第一穿 卫成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些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眼睑半垂,神色间带着些许慵懒。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却也很难接近,而此刻他的唇角带着的温和笑意,让他更多了一分致命的吸引力。 可推门而入的助理却根本不敢朝卫成泽多看一眼,他低声而快速地将手里的文件大致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安静地垂头站在那儿,等着卫成泽的回复。然而他的顶头上司却仿佛对他刚才所说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似的,只是垂眼看着窗外的的夜景,饶有兴致地开口:“小何,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他看向夜幕下的城市上空,用咏叹一般的语调说道,“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 难得的玩笑,助理小何刚刚想要配合地笑几声,就见卫成泽收敛了笑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王氏算是被我们吃下了,后续的事情要是还让我操心,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小何哪里敢多言,他忙不迭地应了下了这事,就收好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瞥了一眼那被合上的门,卫成泽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迈着如同舞蹈般优雅的步子,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唇边缓缓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就在二十分钟以前,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从斜对面的大楼顶层跳下,也正式宣告了被那个老头子一手遮天的时代的结束,这a市的天下,终究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其实他也不想闹出人命的,而且……这怎么能怪他呢?他玩的无非就是那些正常的生意手段,谁知道那个老头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玩跳楼,嗤。 抬手扯了扯领带,卫成泽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像是放松一般的,整个人向后倒去,任由自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然而,他刚一闭上眼睛,脑中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滴!宿主系统录入中……】 【滴!反派系统5438绑定中……】 【滴!系统5438绑定成功!恭喜宿主成功使用本系统!】 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卫成泽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刚刚那个声音,确确实实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 幻觉?黑科技?还是别的什么? 脑中一瞬间闪过多种猜测,却又都被卫成泽给一一否决了,没有人能在他的脑子里动手脚,这种手段不是现在的科技能够做到的,而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起身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监控,卫成泽再次坐回了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了口:“你……是什么东西?” 再次响起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机械感,反而带上了些许少年人般的跃跃欲试。 【恭喜宿主成为5438反派系统的持有人!5438为您服务!您拥反派所必须的各项优秀素质,并且在刚刚达到了临界点,这个世界已经不能承受,所以……穿越吧宿主!】 卫成泽顿了顿,开口了:“对方并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坨屎。”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在说着“一坨屎”这样的字眼的时候,依然显得俊美斯文,无比优雅。 那个活泼的少年音显然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这一回他的语气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气恼。 【本系统真的没有骗你!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最终反派,你之前干掉的那个王氏老总是这个世界的最终反派,所以你顶替了他的命格,是注定要穿越离开的!】 卫成泽眯了眯眼,他对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什么牵挂,但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却全都在这里,这样轻飘飘地就想让他离开? 看出了卫成泽的想法,5438顿时有些急了。 【宿主只要完成相应的任务,会获得相应的奖励,这些奖励比起卫氏来,可要重得多了!】 “那又如何?”卫成泽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不想要的,没有人能逼我收下。” 5438:……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qaq 没有理会5438的幽怨,卫成泽的脸上再次扬起一个完美的笑容:“请你滚出我的脑袋,谢谢。” 5438:…… 5438觉得,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宿主这么嫌弃的系统。 ———————————————————————————————— 疼,钻心剜骨的疼。 卫成泽睁开眼睛,阴沉着的天空便映入了他的眼中。一滴雨丝落在他的鼻尖,带着些许凉意。继而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细密的雨丝绵延成一片,将眼前的景色蒙上一份朦胧。 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卫成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只手大概断了。 闭上眼睛积攒了点力气,卫成泽用勉强还能动的左手,撑着身子一点点地坐了起来。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不少的力气,从额头滑落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入目的是一片荒凉,房屋坍圮,树木倒塌,到处都是火焰灼烧过后的焦黑痕迹。 绕过地上那些焦黑的尸体,卫成泽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雨水冲刷在身上,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着。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卫成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卫成泽低下头去,却不防和地上的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被一股脑儿地塞入了卫成泽的脑中,让他有一瞬间的混乱,而后,之前和5438的对话,也一点点地被他回忆了起来。 【那个,那个,如果去做任务的话,也不是只有奖励这一个好处的!从主角那里抢来的气运值也有一部分会落到你身上!还有,还有!还可以体会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生!比留在这个世界好多了!还有,那个……】 “抢?”原本对5438的话丝毫不感兴趣的卫成泽突然开口,“主角?” 【对对对!就是主角!任务就是从主角那里抢气运!】 察觉到卫成泽态度的变化,5438连忙跟竹筒倒豆一样,把事情都给说了个一清二楚,生怕自己解释得慢了,卫成泽又让他滚出去。 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笑了起来。 穿越时空,与世界的气运之子为敌,抢夺原本应该属于对方的气运——听起来很有意思,不是吗?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体温迅速地流失着,卫成泽垂下头,看向地上的人。 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生得颇为俊美,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地心生好感。 ——卫子安。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或者也可以称为——主角。 这个原先被卫家称作“史上最没用的废物”,而受尽了欺凌的嫡子,在卫家的灭门惨案中侥幸存活了下来,而在不就的将来,他会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仙门,修为突飞猛进,成为不世的修仙天才,之后更是一路斩妖魔,收美人,一步步踏上登天之路,成就一段令人艳羡的传奇。 而此刻,那个未来将会成为世间最令人敬仰的存在的人,正满脸血污地趴在地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卫成泽。他的伤势显然比卫成泽还要重上许多,即便是稍微动一动手指头都做不到,灰头土脸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将来的威风来。 飞快地浏览完了卫子安的一生,卫成泽的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不悦来。分明两人所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可卫子安被称为主角,人人称颂,他却是人人喊打的反派?凭什么? 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卫成泽忽地一脚踢起一块半裂的碎刀片,直直地朝着少年的脖颈飞去。这一下要是落实了,这少年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疯了!!这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快住手啊啊啊啊!!你不想活了吗!!!!】几乎是在脑子里响起刺耳的尖叫声的同时,一道闪电自空中劈下,落在了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地面瞬间多出了一个深坑,而一块被弹起的小石子,却飞快地朝着两人飞了过来,直直地打在了那刀片上,硬生生地将那刀片给打得掉过头来,刺入了卫成泽的肩头——如果不是被5438的声音给吓得身子一歪,那刀片说不定会直接插-入他的心脏中。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垂眼扫过肩头的那半截刀片,卫成泽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或者……应该称之为主角光环更加合适?” 【宿主你怎么还有闲心去想这些事啊?】5438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对于自家宿主的心大表示有点无语,要知道他刚刚可就差点被自己给作死了啊! 没有理会5438的牢骚,卫成泽低头看向地上的少年。因为刚才卫成泽的行为,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刻正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因为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非但没能成功,反倒在吐出了一口血之后,直接晕厥了过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如瓢泼一般,伤口早已经麻木,身体也因为体温的过度流失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卫成泽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去,抓住对方的一只胳膊,拖着就往前走。他一点都没有顾忌对方的意思,也没有刻意避开碎石多的地方,没一会儿,那本就狼狈的少年脸上又多了几道划痕,显得有些可怜。 循着脑海中的信息来到一处山洞,将手中的人扔到一边不再理会,卫成泽靠在山壁上恢复了些力气,挪到角落里翻出一个布包来。布包不算大,可其中却放着不少的伤药,虽然成色不算太好,却也能应急。 在这其中,有一个蓝色雕花小瓶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卫成泽将它拿在手里颠了颠,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将它放在了一旁。 用其余的伤药给自己包扎了下,随手捡了两块模板固定了下断掉的右手,又找了堆干柴点了火,卫成泽才靠着山壁坐下,开始整理起目前的情况来。 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也叫卫成泽,是卫家的旁支,有着不弱的天赋,平日里没少仗着这一点肆意欺侮卫子安,可惜的是,他没能在卫家灭门的那天晚上活下来,如果不是系统将他塞到了这具身体里面,此刻的“卫成泽”就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卫子安,则会成为卫家唯一的幸存者。 ——或者说,“被”幸存者? 这个世界上的偶然遇意外,总是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多的。 第二穿 “嘀!气运收集中!气运收集完毕!” “嘀!气运计算中!气运计算完毕!宿主在上个世界共获得35264点气运值!” “嘀!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系统将开放更多功能,请宿主再接再厉,收集更多气运!” 卫成泽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纯白的世界,他略显不适地皱起了眉。 胸口还残留着尚未消退的冰凉与疼痛,指尖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晃,后退了两步,才倚靠着墙站定。 “宿主,你没事吧?”见到卫成泽的样子,5438的语气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担忧,毕竟死亡这种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了的,即便一早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去——就好像面对攻击的幻影时,哪怕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可依旧会不自觉地躲闪,与胆小怯懦无关,不过是人寻求生存的本能罢了。 事实上,5438压根就没有想过,卫成泽会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上一个世界的任务——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和卫成泽说过,在任务的世界当中死去,并不算是真正的死亡,以至于在看到卫成泽死掉之后,他连收集气运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不过,就是5438也不得不承认,卫成泽这个做法,实在是太有效了,要是卫成泽没在那里死去,他收集到的气运,绝对没有这么多。 只要活着,就总能找到其他的方法来弥补曾经的过错。唯有死亡,才能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记。 卫成泽垂着头,没有回答5438的问题。 血液停止流淌,身体逐渐冰凉,心脏停止跳动——所谓的死亡,便是如此了。卫成泽伸手捂住双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还真是……有意思。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慢动作播放键似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这对于卫成泽来说,着实是这一种新奇的体验。卫子安眼中的震惊,痛苦,恍然与悔恨,都那样清晰地显露在他的面前。 ——如此地令人愉悦。 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地布置而成的网,在收拢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远远不止成就感那般简单。 刻意挑选了那样一个只能让两人进入的幻境,将身上唯一一个能够用来护住元神的法器送出去,然后——完美地扮演一个受害者。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许多,一个为了自己而付出了一切,最后又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总是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吗?只是,不知道傅安叶在看到他的尸体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那个满打满算地想要在这一次摸清他的意图的人,卫成泽唇边的笑意不由地又加深了几分。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5438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家宿主该不会是受到刺激,直接疯了吧?反正他是没有见过哪个正常人,在死了一次之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就在5438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试探一下的时候,卫成泽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放下手,扫视了一圈这空无一物的空间:“新手任务?” 见卫成泽恢复了正常,5438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兴致高昂地给他解释了起来:“没错!就是新手任务!” 在上一个世界里面,卫成泽与卫子安同为卫家的幸存者,又没有不可化解的仇怨,就算卫成泽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卫子安的身边,看着他一路走上顶峰,也是能够捡漏捡到不少气运的——就跟某些靠着感情来偷取气运的人一样。但这种方法所能够拿到的气运实在太少,毕竟馈赠,总是在不伤及自己根本的前提下进行的,没有人会挖出自己的心脏去献给别人——除非这个人是个疯子。 而卫子安,显然不可能是这样的疯子。可以说,卫成泽的做法,最大限度地从这个人的身上夺取了气运,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不愧是我挑的宿主!真是棒棒哒!”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后悔过挑了卫成泽的事情,5438这会儿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没有理会5438那带着点邀功意味的话语,卫成泽偏了偏头,开口问道:“新手任务完成后开放的新功能?” 这一点他从未在5438那里听说过,想来是只有完成了所谓的新手任务,才能知晓的事情。 垂下眼遮掩住其中的神色,卫成泽微微弯起双唇:“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完全没有察觉卫成泽不对劲的地方,5438尽职尽责地开始了解说。 所谓的系统新功能,说白了就是利用之前从主角那里抢来的气运,对自己下一个世界的身份做出一定的调整。 “和第一个世界不一样,为了尽量避开天道的探查和节省气运,宿主在接下来的世界里面,所穿越的身份肯定都是和原世界的主角有冲突的角色,至少不可能和上一个世界那样,格子相安无事的。”5438的语气难得没有平日里的蠢萌,语气非常认真,虽然他觉得这些话对于卫成泽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意义。 ——就那种本来应该相依为命的人设,都能被卫成泽给折腾成那样,原本的设定压根就没有起到效果好吧? 想到卫成泽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完成新手任务的方式,5438的额头上就忍不住滴下了一滴硕大的汗珠。 不再去想这些事情,5438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了下去:“而这时候,就是气运起作用的时候了。宿主可以拿它来调整自己的各项属性,比如容貌,身体素质什么的,也可以用来稍微改变下自己的出身之类的,也可以用来提前知道……等等,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你把容貌调到最高干什么啊啊啊!!这是浪费!这绝逼是浪费啊!!!” 在5438的一阵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卫成泽微笑着按下了确认键,闭上眼睛等待那熟悉的眩晕感传来。 —————————————————— 身下是柔软的布料,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木檀香味,被微风吹起的纱帐扫在脸上,带起些微的痒。 随手拂开脸上的纱缦,卫成泽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雪色的内衫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他半垂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似有流光,微微上挑的眼尾处匀染着些微红晕,看着煞是醉人。 “你,”卫成泽歪了歪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男子,薄唇轻启,“抬起头来。” 垂首跪着的男子闻言身子顿时一僵,好半晌才梗着脖子答道:“臣不敢。” “我让你抬头。”卫成泽的语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却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悦,他眯起眼睛看着跪在下首的人,忽地弯唇一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轻快,“我记得你的父母还在天牢里?” 听到卫成泽的话,男子的身体不由地一震,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遵从卫成泽的要求,一点点地抬起头来,卫成泽的模样,也就这样一点点地映入他的眼中。 无论看几次,楼扶芳都依旧忍不住为卫成泽的样貌而感到惊叹。那仿佛由上天最精巧的工艺雕琢而成的精致五官,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哪怕他深知此人的秉性,也依旧无法不被他的容貌所迷惑。 而相比较而言,楼扶芳的样子则要普通得多,说不上有多俊朗,至多只能算得上清秀。 卫成泽偏着脑袋看着这个世界的主角,心中思索着方才所掌握的信息。 与上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修真者,就连凡间的武学,也不过是些拳脚功夫,若是练得一些内力,便算是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而民间的武力值不高,则必然会导致朝廷掌控力度的增强——再寻常不过的古代社会。 而楼扶芳,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楼扶芳是当朝御史大夫的独子,自小天资聪颖,十岁识音韵,十五著文章,及至二十岁时,便已高中状元,位居吏部尚书,实乃一代传奇。眼见着这人平步青云,仕途一片平坦,可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当朝皇帝,那皇帝随便寻了个一听就是瞎扯的理由,就把他一家人都下了天牢,把人都弄死在了里面,唯有楼扶芳一人,不知为何逃过了一劫,却也被发配至边疆苦寒之地,历尽了艰难苦楚,在十年后起兵造反,坐上了帝位。 至于卫成泽,则是那个不知道脑门是不是被门夹了的、弄死了主角全家,偏偏“网开一面”地放过了楼扶芳、最后被人一刀刀凌迟,还遗臭万年了的傻-逼皇帝。果然每个主角的身后,都有一个默默地为他刷新智商下限的脑残吗? 迅速地浏览完了原主的一生,卫成泽面带微笑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30|第二穿 诚如5438所说,第二个世界的任务难度,比起第一个世界来,要难上许多。不说楼扶芳那此刻正在天牢里受苦的父母,就是没有这一回事,对方对他的感官也决计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原主的身份,本就是个不学无术、治国无方的昏君罢了。 “可是现在宿主你来了啊!”5438一点也不为当前的状况担心,没看到上个世界里面,卫子安都快把卫成泽给恨到骨子里去了,结果最后还不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念了卫成泽的好一辈子?5438表示,这么点小困难,对于宿主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对,现在我来了。”卫成泽难得地赞同了5438的话,“所以我现在就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不学无术的、治国无方的昏君。” 5438:…… “而且,这个昏君在半个小时以前,还派人去天牢里弄死了主角的父母。”像是还嫌不够似的,卫成泽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了一句。 5438:…… 成功地让5438闭上了嘴,卫成泽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这可不同于上个世界卫成泽故意折腾出来的事情,几句话就能轻易地反转洗白。要知道不管是将楼扶芳的父母打入天牢,还是派人给他们送去毒酒,可都是卫成泽做的,而且原主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掩人耳目——不仅如此,那架势,简直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回事。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最脑残,只有更脑残。 对于原主被拽下帝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凌迟,围观者皆拍手称赞的结局,卫成泽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微微眯起双眼,卫成泽看着因为他的容貌而有些许失神的楼扶芳,指尖一动,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他来到这里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遣人将楼扶芳给召了过来,是以对方现在并不知晓他的父母已经死去的事实——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他终究都是有办法的。 略微缺乏血色的双唇微微弯起,卫成泽偏了偏头,黑色的发便顺势落入了半敞的衣襟,轻轻地扫过那精致的锁骨,他看着楼扶芳,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说不分明的媚意:“好看吗?” 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似的,楼扶芳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耳尖有些微的发红。 周遭服侍的人早先就被卫成泽遣了出去,偌大的寝宫里,唯有卫成泽和楼扶芳两人,一时之间,这气氛不由地就多了几分暧昧。 盯着楼扶芳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满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卫成泽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开口道:“你过来。” “陛下,这实在……”楼扶芳闻言一愣,开口就想拒绝,可见到卫成泽那微微上挑的眉,剩下的话就被他给吞回了肚子里。 用力地捏了捏掌心,楼扶芳的心神稍定,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卫成泽的身边。 楼扶芳的身量并不矮,如此一来,卫成泽就只能仰起头看他。发现了这一点的楼扶芳眉头一皱,正准备再次下跪,就看到卫成泽朝他伸出了手:“听闻你医术高明,不如替我把把脉?”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楼扶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拒绝。他此番本就是为了替父母求情而来,若是可以,自是不愿拂了卫成泽的意,惹这位九五至尊不快的。 卫成泽的肌肤很是白皙,见不到一丝瑕疵,靠得近了,鼻间还能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楼扶芳的动作一顿,耳尖有些发红,可无论是哪般旖旎的心思,在触上卫成泽的手腕时,便也散了。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楼扶芳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说了句“得罪了”,就在卫成泽的边上坐了下来,把卫成泽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腿上,指尖在手腕处移动着,似乎在探查着什么。卫成泽也不阻止他,只是倚在床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虽说楼扶芳的五官并不俊美,更敌不上卫成泽如今的这般精致,可却会给人一种稳重之感,尤其此刻他皱着眉的模样,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俗话有言,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想来说的便是这番模样。 卫成泽看着楼扶芳,仿佛在看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事物。 “陛下,你……”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楼扶芳抬起头来正准备说点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卫成泽的视线,顿时,刚才他想说什么,都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点也没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觉,卫成泽眨了眨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个懒洋洋的音节:“恩?” 像是猛地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卫成泽的手腕站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逾矩之处,顿时楼扶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僵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动作。 卫成泽也不恼,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知道卫成泽这算是不计较他刚才的行为了,楼扶芳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看卫成泽了——没办法,这张脸的迷惑力委实太过强大,总是让他忘记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品性。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楼扶芳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语气是稍显生硬的刻板:“恕臣直言,陛下您的身子……”“因长久地摄入小剂量的毒-药,以至于伤了根本?”不等楼扶芳将话说完,卫成泽就笑着帮他把话给说了下去,“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子嗣?” 楼扶芳闻言讶异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却见他笑了笑,像是对此并不在意:“很惊讶吗?”他说,“后宫从来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他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轻快,“你知道吗,朕天天让太医给朕把脉,可每一回太医给出的回复,都是‘陛下龙体安康,并无大碍’。” 楼扶芳的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有说话。可卫成泽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方才听到的这些话,还是朕前不久微服的时候,从一个赤脚大夫的口中得知的,”他笑得双眼弯弯的,可其中的神色却是一片寒凉,“宫中太医的医术,竟还及不上一个在乡野间行走的赤脚大夫,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楼扶芳没有说话,他摸不准卫成泽和他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子嗣之类,对我来说也并无甚大碍。”眼中的冷意褪去,卫成泽侧过头去,没有看向楼扶芳,“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我本就从未碰过。” 听到这话,楼扶芳的心里顿时一惊,忍不住抬头朝卫成泽看去。要知道,当朝的太子可是已经束发了的。 掌心冒出了些许汗渍,楼扶芳的心也不由地提了起来,他可不觉得卫成泽会无缘无故地和他说起这些事情——在知晓了这种宫闱秘事之后,他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然而卫成泽却好像没有发现楼扶芳的紧张与忐忑似的,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结果这话一出口,就把楼扶芳给吓得再次跪到了地上:“你想要朕这个位置吗?” “陛下明察!臣从未有过如此犯上的想法!”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楼扶芳的声音都被惊得有些变了调。 卫成泽托着下巴看着楼扶芳,并没有因为他的表现而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楼扶芳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毕竟当初原主给他父母扣上的帽子,就是通敌卖国——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金油的罪名,简直是拿来扣帽子的最好选择。而除此之外,楼扶芳原本打着的算盘就是,如果卫成泽实在不愿意放人,就和其他人一起,扶那早就已经有了篡位的心思的太子上位。 到底是纯正的古代人,君臣的观念根深蒂固,没有那么轻易地改变。可以说,如果楼扶芳不是有了在边境那种与京都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他根本就不可能生出谋逆犯上的想法。 只可惜,就是楼扶芳也没有想到原主会无耻到那个地步,竟然在公开问斩之前,就派人给牢里的人送去了毒酒,以至于他们的计划根本来不及实施。 跪伏在地上,半晌没有听到卫成泽的回应,楼扶芳的额头不由地泌出了汗珠,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密谋泄露了出去,而让卫成泽得知了这种事情,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布料摩挲的声音响起,卫成泽似乎站了起来,楼扶芳看到一双赤果的足停在自己的身前,然后下一刻,他的额头就被小心地托了起来,掌心略高的温度从相触的地方传了过来。楼扶芳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有如蕴含着秋水的眸子,耳畔的声音也轻柔得有些醉人:“疼吗?” 然而,还不等楼扶芳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那声音继续说道:“如果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的话,我给你一个如何?” “因为这个皇位,本就是属于你的。” 31|第二穿 一场二十多年前的阴谋,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一出精彩的狸猫换太子。 “你的体内流淌着皇族的血脉,”指尖轻轻地按揉着楼扶芳发红的额头,卫成泽谈论起这件事的语气,就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般漫不经心,“而我,本该被冠以楼的姓氏。” 不是“朕”,而是“我”。单单一个自称,便能够听出这其中的不同之处。 楼扶芳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看着卫成泽,神色有些复杂。 曾经在楼扶芳的眼中,卫成泽不过是个凭借着运气坐上了皇位的无能之人罢了,刚愎自用,昏庸无道,可若是刚才他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那么之前那他的那些看似昏聩的行为,却都变得玩味了起来——至少就卫成泽现在的表现来看,这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听信谗言的人。或许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正是这个人所一手造成的。 楼扶芳不知道卫成泽为什么要将这些事告诉他,却也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到头了——没有哪个皇帝,会让能够威胁自己地位的人,继续活下去。可这么一想,他的心反而定了下来。 当朝皇帝并非昏君,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只要卫成泽能够定国安邦,让百姓过得富足和乐,莫说是抵上他一条命,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他也甘之如饴。 楼扶芳在想些什么,卫成泽当然看得出来。如果说卫子安是凭着对自身命运的不甘而一路走上了巅峰,那么楼扶芳最后能够爬到那个位置,靠的就是一颗对众生的悲悯之心。 这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垂眼看着楼扶芳额头上略微消退的红肿,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满意的笑容来:“若是你不相信,自可以去找当年的接生婆问上一问。”他眨了眨眼睛,邀功似的说道,“虽然她年事已高,且身体残缺,可身子骨却还算硬朗——我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找到她的!”至于为什么会身体残缺,这个中的原因,自是不需要卫成泽多说的,“前些日子我让人把她给接到了京城,现在就住在……” “陛下,”出声打断了卫成泽的话,楼扶芳看着卫成泽,神色间带着些许郑重,“不必了。”他不觉得卫成泽有欺骗他的必要,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弄明白这件事的始末。卫成泽是君,他是臣,哪怕知晓了两人的身份,这一点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楼扶芳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到有些刻板的人。而对付这样的人,卫成泽最是得心应手不过了。 他盯着楼扶芳看了一会儿,收回贴在他额上的手,神色冷淡了下来:“你不信我?” 楼扶芳一愣,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敢直视卫成泽的双眼。他微微偏头,错开了卫成泽的视线:“并非如此,只是臣既是将死之人,信与不信,都没有多大的分别。”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放过臣的父母。” 如果说刚才楼扶芳的话只是让卫成泽感到不悦的话,这会儿却是真的触怒他了。他盯着楼扶芳看了半晌,忽地冷笑一声:“如果朕说‘不’呢?” “那您就会得到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既然已经知道了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楼扶芳此刻也就不在意一些虚节了。他挺直了脊背,毫不畏惧地与卫成泽对视。 此刻的楼扶芳终究还是稚嫩了些,虽有着才干与抱负,处事之中却欠缺圆滑,唯有经历一番磨砺,才能真正地成为栋梁之才。宁折不弯虽是气节,却也是某些路途当中的绊脚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原主将楼扶芳发配边疆的行为,楼扶芳后来才能站到那么高的位置。 “残暴不仁?”卫成泽被气乐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扶芳,眼底一片讥诮,“我以为这种名声,我已经足够多了?” “昏庸无道,听信谗言,刚愎自用,贪图享乐……”一个个地列举着外头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卫成泽侧着头看着楼扶芳,“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头上再多一个‘残暴不仁’的称号吗?” 楼扶芳没有说话,他也着实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卫成泽这个问题,甚至于在今日之前,他也是那些对卫成泽抱有同样评价的人之一。可既然知晓了卫成泽并不似想象中的无能与昏聩,楼扶芳却也不愿意他就这样顶着这些骂名。 “他们再如何说也是您的父母,”既然不能从这个方面来说服卫成泽,楼扶芳只好换一个角度,“血浓于水……”“一对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后宫这片吃人的天地的父母吗?”冷笑着打断了楼扶芳的话,卫成泽看着他噎住的表情,微微眯起了双眼。 楼扶芳看着卫成泽,数次张嘴,却都没有说话。只要想到卫成泽如今的身体状况,再多劝说的话语,也便说不出来了。虽说卫成泽刚才表现得对此并不在意,可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楼扶芳还是明白的。可若是仅仅因为这个,就想方设法处死自己的生身父母……楼扶芳的眉头皱了起来,仍旧对此无法接受。 “你就不好奇……”看出了楼扶芳心中的想法,卫成泽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吗?” 楼扶芳闻言一愣,这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当年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肯定会对此守口如瓶,而卫成泽,又不可能无端地怀疑自己的身世,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去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只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楼扶芳先前以为,卫成泽不过是因为一些意外而得知了一些风声,才会顺着追查下去的,可现在听卫成泽的话,似乎事情并非如此? “这件事可是你最敬爱的父亲,亲口告诉我的呢,”见到楼扶芳惊疑的眼神,卫成泽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扔下了一颗炸弹,他停顿了一下,缓慢而又清晰地将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在我十二岁那年。” 由于先皇膝下的子嗣稀少,又总因一些不明原因而遭逢意外,以至于当他突然病逝时,宫中的男丁竟只有当时仅有十二岁的五皇子卫成泽。国不可一日无君,别说是个已经识事了的五皇子,就算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那些大臣也会赶鸭子上架,将人给推到皇位上去。 他们只需要那个位置上有人坐着就行了,至于坐着的是谁,他们丝毫不关心。 莫名地就被推至高位的孩童面对周遭各怀心思的目光,满心惶恐,茫然不知所措,如一具傀儡般,任由那些外戚大臣摆布。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这样对卫成泽说。 “父皇……”卫成泽顿了顿,改口道,“先帝的身子向来健硕,为何偏偏在那时染了风寒,药石无灵,最终与世长辞?” 楼扶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想起,似乎正是卫成泽登基的那一年,他的父亲得到提拔,担任御史大夫一职。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就在楼扶芳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时候,卫成泽却忽地叹了口气,盘着腿在楼扶芳的面前坐了下来。没被衣摆遮住的一只足露了出来,那瓷白色的肌肤,仿佛比这用玉石铺就而成的地板还要细腻上几分。圆润的脚趾微微蜷起,因为地面的寒气而颤了颤,又往衣摆底下缩了缩,可最终还是露了大半在外面。那模样,不知怎的,竟显露出几分无端的可爱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楼扶芳仿佛被烫到一般地移开视线,浑身僵硬得仿佛石头一般,他甚至都不敢往卫成泽身上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楼扶芳的模样逗乐了卫成泽,只听得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刚才的怒气似乎已经消散了,就连语气听起来也轻快了不少:“虽说他确实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可到底帮助我走出了当时的困境,我也说不上有多怨他——说不定那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感激他的。” “不过,也仅仅只有那个时候罢了。” 像是回忆什么一般,卫成泽神色有些怔怔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是一个御史大夫的位置而已,他想要,我还是给得起的,只可惜……” “他最近的行事有些古怪,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卫成泽的口吻忽地一变,仿佛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倒不如——斩草除根。” 楼扶芳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卫成泽在说什么,可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却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说这话的人,是他的父亲? 说起来,前些日子,他因为一件与科考有关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家中都有好几日未归,难道就是那时……楼扶芳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任谁在得知养育了二十几年的父母,实际上是傻孩子自己亲人的凶手,并且还妄图谋害自己的性命,想来也都是同样的心情。 可更让楼扶芳在意的是,按卫成泽的意思,卫成泽想要除掉他的父亲,并不是因为对方让他经历的一切,而是因为……他? 并不明白卫成泽如此做的理由,楼扶芳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疑惑来。然而很显然,卫成泽并不会为他解释这个问题,甚至在楼扶芳看过去的时候,卫成泽还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无法得知卫成泽的想法,楼扶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臣依旧认为陛下不该对他们动手。” 卫成泽闻言眉头一蹙,正想说话,却被楼扶芳给抢了先:“无论如何,他们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生恩不如养恩,至少在这二十多年里,他们并未亏待过他。看到卫成泽越蹙越紧的眉头,楼扶芳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更何况,臣也不希望陛下因为臣,而背负上残暴的骂名。” 一听到楼扶芳的话,卫成泽眼中的不悦顿时就散了开去:“你是在担心我?” 楼扶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觉得卫成泽的态度有点不对,可偏偏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面露纠结之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卫成泽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弯唇一笑:“既然你不希望我杀他,那我就不杀。” “不过,有个条件。”话锋一转,卫成泽弯起双眼看向楼扶芳,语气中带着些许轻快,“从明天开始,你每日来宫中替我批改奏折。” 做好了迎接刁难的楼扶芳:……啥? 32|第二穿 看到卫成泽三两下的,就把楼扶芳那原来险些跌破负数的好感度给刷了下去,5438以为刚刚卫成泽的那些话而垂了下去的尾巴顿时又翘了起来——他就说嘛,这么点小小的困难,怎么可能难得住他家的宿主!不过……卫成泽刚刚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原来楼扶芳才是皇族的血脉?卫成泽就是个被掉包的皇太子?牢里头那两个,实际上是原主的亲生父母?怪不得原主那么恨他们,根本就不给他们一点翻身的机会!还故意把楼扶芳发配到边疆去受苦,那绝逼是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地就死了,太便宜他啊! 这么一想,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呢! 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顺了一遍,5438表示,宿主不愧是宿主,就连这种系统都不知道的隐藏剧情,居然都能被宿主发现! 再次觉得自己选对了宿主的5438整个系统都快飘到天上去了,好像自己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感受着5438那带着点得意和自豪的心情,卫成泽伸手整了整有些散乱的衣襟,微微弯起唇角:“假的。” 5438:诶……? 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卫成泽这剧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5438顿时愣住了。 “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光着脚走到床边坐下,卫成泽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不急不缓地说道,“全部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个以现有的条件,编织出的,看起来最具有可信度的谎言罢了。 5438:…… 看着卫成泽那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5438整个系统都有点崩溃。 ……明明刚刚他说的那么煞有介事的样子!连证据都提到了有没有?!居然是骗人啊?!! “那如果楼扶芳刚刚提出要去见证人怎么办……?”5438颤颤巍巍地发问,还是有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总觉得就连真相,都没有宿主的话有逻辑可信度更高啊有没有? “坐在这个位置,”卫成泽垂下头去,看着自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地一笑,“难道还需要担心找不着证据吗?” 所谓的凭证,从来都不过是权力与地位的产物罢了。 5438: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5438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给楼扶芳点了根蜡烛。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宿主想要怎么对付这位主角,可是想想上个世界卫子安的经历……恩,反正点蜡是肯定没有错的。 “等等,”忽然想到了什么,5438尾巴上的毛都在一瞬间炸了开来,“如果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5438咽了咽口水,“那你说你会放过他的父母的话,也是……?” “假的。”没有丝毫停顿地接下了5438的话,卫成泽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之前就说过,早在我召楼扶芳进宫之前,‘我’就已经派人给牢房中的两人送去了毒酒。” ……所以说,这会儿那两个人,实际上已经是尸体了是吗? 5438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心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拯救了自家父母的楼扶芳回到家,结果就看到两具早就已经冷了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已经预料到了好感度狂跌的未来了啊有没有?! 就算楼扶芳没有丝毫怀疑地相信了卫成泽所说的话,可毕竟是养育了他那么多年的父母,一朝一夕培养出来的感情,并不是那样轻易地就能够被抹杀的。更何况,楼扶芳本来就是那种不怎么转得过弯来的性格,发生了这种事,就算不会因此而恨上卫成泽,但想要产生什么好感,却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说……宿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楼扶芳人已经死了比较好吧?至少那样子还可以表示一下“我为了你而杀了自己的生身父母”的深情什么的不是? “那样做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自然知道5438在想些什么,卫成泽难得开口为他解释了起来。 正如5438所说,楼扶芳的思想比较传统与固执,君臣与父子的观念早就已经刻入了骨髓之间,哪怕卫成泽给出的理由再过合理,只要他真的动手杀害了御史大夫夫妇,楼扶芳的心中就会留下疙瘩。可以说,正因为楼扶芳相信了他所说的话,所以他才更加不能对牢中的那两个人下手——弑父弑母,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5438:可现在不是已经下手了吗? 以5438那比平常人还要低上那么一点的智商,实在是想不出来卫成泽能怎么处理眼下的这种状况。 “这种时候,”知晓5438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卫成泽的眼角微微地挑了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勾人,“自然是需要一个替罪羊了。”说着,卫成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亦或者,一个身不由己的苦衷。” 两相比较而言,自然是前者的效果更好,只不过…… “宿主……”5438的声音打断了卫成泽的思绪,他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恩?” “那个……”似乎是有点犹豫,5438纠结了好半晌,才决定开口,“就那样把傅安叶丢下,真的没关系吗?” 之前一直没有说起这件事,一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二则是5438有点不敢提这个名字。虽然卫成泽一直表现得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是他总觉得,唯有傅安叶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因为上一辈子,卫成泽与傅安叶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也或许是因为卫成泽从未在傅安叶的面前,掩藏过自己真实的性情,以至于有许多时候,5438都以为,卫成泽是真的对傅安叶敞开了心扉的。 然而,在脱离上个世界的时候,卫成泽却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是对傅安叶,还是对其他人,就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为了达成想要的结局,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可以用来谋划的筹码。而一旦达成了那个结局,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甩其到一边,弃之如敝履,丝毫看不出之前狂热的迷恋。 有那么一瞬间,5438真的很想问一问卫成泽,他——有心吗? 哪怕是一个泥人,在面对那样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十年,想必也不会无动于衷吧?可卫成泽,却说抛下就抛下了,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说到底,他们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从来不存在的假象罢了。”5438能够想象,如果他将这些话告诉了卫成泽之后,对方会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漫不经心,浑不在意——因为一切原本都是假的,自然不需要投入与之相对应的感情。 ——那傅安叶呢? 从一开始就知道卫成泽真实的模样,陪在他身边整整十年的傅安叶呢? 5438并不觉得卫成泽会看不出傅安叶对他的心思,而很显然的,卫成泽对待傅安叶的态度,也向来都与对待其他人不同,不是吗? 刚刚卫成泽的模样,显然就是想到了在上个世界里面,不停地替他背锅的傅安叶。在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5438甚至是有点欣喜的——虽然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可他就是这么觉得了,以至于他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卫成泽的思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就仿佛迫切地想要确认什么。 卫成泽并没有马上就回答5438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下,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系统,”他说,“如果不把他扔下——还能怎么办呢?” 他终究是要离开那个世界的,无论在那里待上十年还是百年,对于寿命近乎无尽的元婴期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你有办法把他一起带出来?”卫成泽问,没有任何意外地得到了5438否定的回答。 虽说5438能够做到许多事情,可他毕竟是为了收集气运而制造出来的系统,行动间自然也有不少的限制,想要将一个人——尤其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人——带出他原来的世界,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除了尽早离开,我还能怎么做呢?”察觉到5438的沉默,卫成泽顿了顿,“更何况……”语气中那浅淡的忧伤褪去,卫成泽眯起双眼,神色间带着些许冷淡,“你是不是忘了,他的那份感情,从一开始,也是被设计好的?” 所以——毫无意义。 5438一愣,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卫成泽,然而嗓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明明身为系统,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属于人类的器官。 不知道为什么,5438莫名的觉得有些疲惫。他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将自己蜷成一团,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注意到了5438莫名低落的情绪,卫成泽的指尖颤了颤,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夜已经有些深了,空中的弯月被云层遮住了大半,那微弱的光芒时隐时现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湮灭。夜风裹挟着阵阵虫鸣,从半敞的窗户里吹入,明黄色的纱帐微微扬起,拂过卫成泽的手背,带起些微的痒。 卫成泽抬手按了按眉心,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这个身子确实有点弱了,不说敌不上他在上个世界里面有着筑基期修为的身体,便是比之普通人,也有所不及,不过是醒了这么一会儿夜,竟然就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发疼。 没有了5438的吵嚷,偌大的寝宫一时之间安静得令人发慌。 “太子殿下请止步,陛下已经歇息了!”忽地,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很显然,对方正在阻拦着什么人——可惜的是,并没有成功。 寝宫的门被人推开,穿着杏黄色太子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把折扇遮住了半弯的双唇:“看,父皇这不是还醒着吗?” 33|第二穿 卫子安恨了卫成泽整整十年,然后用他剩下的所有时间,来怀念这个他亲手杀死的人。 与没有丝毫习武天赋的卫子安不同,卫成泽天赋生来便很好,哪怕只是出身于卫家并不起眼的旁支,也从未有人敢轻视于他。 就仿佛是夜空中那皎洁的明月一般,在众星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明亮夺目。 卫子安第一次见到卫成泽的时候,他正在习武场上,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交手——毫无疑问的胜利,另外那几人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许是觉得自己输得实在太过难看,那些人不敢朝卫成泽发火,就将怒气发泄到了一旁的卫子安身上。如果不是卫成泽的阻止,说不得卫子安还要在那儿挨上一顿皮肉之苦,那些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可卫成泽到底只是个旁支的孩子,这样直接地便落了嫡支子弟的面子,却也说不过去,于是他便打发卫子安去了镇上最远的一处铺子,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卫子安的眼中带着些许歉意——没有不屑与鄙薄,仿佛卫子安只是一个因为他处事不当而受了委屈的人。 就连卫子安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够将那自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情,记得这般清楚。 而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若是在路上偶然碰见了,卫成泽都会让他去做一些耗费时间,却又不会真的伤筋动骨的小事,那一阵子,来找他麻烦的人也少了许多,想必是不想开罪于卫成泽把。只是那时候,并没有体会到卫成泽的用意的卫子安,却只将卫成泽当成了与其他人一样,将戏耍他当做彰显自己地位的行为,现在想来,也是可笑。 那个人是怎样的性格,分明只需稍微留心一点,便能发现了,不是吗?可他却只是单方面地揣度着对方的想法,以至于误会愈发深刻,最终悔不当初。 手中的蓝色药瓶遍布着裂纹,一如卫子安如今四分五裂的心情。 卫子安十二岁那年,卫家被不明来历的给灭了满门,上下几十口人,幸存的,唯有他和卫成泽二人而已。可那个长了他两岁的少年,在寻到了他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想要他的性命,卫子安说不上来当时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多年之后的现在,他却无比希望,那截断刃,能够在那个时候,插-入他的心脏。 ——如果这样,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伸手按上胸口,卫子安闭上眼睛,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卫家因他灭门,卫成泽也因他而失去了所有在意的亲人,可他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对方的头上,一厢情愿地怨恨着那个背负了一切的人,卫子安甚至无法想象,卫成泽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请求那个杀害了卫家上下的人,放过他的性命的。 “再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何?”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目,口中吐出的话语更是将卫子安的心脏切割得鲜血淋漓,“那个在一夜之间治愈了你的伤势的玉佩,只能用一次。” “——那个,他用全身的精血换取的玉佩。” “你以为,我到底是凭的什么,得到卫家那流传了千年的天冥诀的?” 猛地回过神来,卫子安急促地喘了两下,脱力一般地靠在身后的树上,握着药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若是换了他,在身受重伤,甚至还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被独自扔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恐惧,绝望,怨恨——怨恨。可卫成泽在天极峰上再次见到他之后,眼中隐隐闪烁着的,却是喜悦的光芒。 “太好了,你没事。”卫子安甚至能够想象出来,如果那个时候,他走上前去,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会用怎样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对。 卫成泽从来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定然只会板着一张脸扭过头去,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红了耳根吧?然后他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悄悄地将他暗自藏下的天冥诀交给自己,自以为很隐蔽地喂自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直到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么护着自己,却只有他自己掩藏得很好——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卫子安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温热的液体滑了下来。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猜疑,嫉妒,怨憎,被愤怒蒙蔽的双眼——那个时候的卫子安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怨恨的对象罢了,哪怕没有傅安叶的从中作梗,他和卫成泽之间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对卫成泽的信任太过薄弱,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猜疑,就能够导致万劫不复的结局。 那天晚上的“卫成泽”,所表露出来的破绽实在太多,可他却从未去细想,一如从前。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卫成泽的错便是了。” 卫子安甚至不敢承认,在坠崖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发笑。 看啊,卫成泽从来就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不过是一个伪装得极为完美的伪君子罢了。 他没有错。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卫成泽。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不是吗?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卫子安活了十年,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坍塌。 将他从断崖下救起的是卫成泽,替他疗伤的是卫成泽,教导他天冥诀的——也是卫成泽。 那个戴着面具陪了他十年的人,那个他恋慕了十年的人,是卫成泽。所有他以为是上天对他的眷顾,都只不过是卫成泽在背后悄无声息的付出。 “这魔修的功法太过暴戾,若是强行使用,会有损经脉——尤其是与天冥诀一起。”粗粝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可落在卫子安的耳中,却格外悦耳。 “我这里有一门专门淬炼经脉的法门,我每天为你梳理一遍脉络,之后你就按照这个法门淬炼经脉。”温和的灵力在脉络之内流淌,替卫子安抚平那因为功法而变得不安暴戾的灵力,就连心情,都不由地宁静了下来。 那么多点滴与琐碎的小事,卫子安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被深深地烙印进了脑中一般,无法遗忘分毫。 那个人——怎么会是卫成泽呢?怎么会是……死在他手中的卫成泽呢? 卫子安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只能不停地寻找着理由说服别人——亦或者,说服自己。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恨的人是卫成泽,他爱的人是卫成泽,为他付出了一切的人,也是卫成泽,他这一生的欢喜憎恶,统统都只是为了这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中,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心心念念地想着复仇。更可笑的是,他成功了,这个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带着守护了他的欣喜笑容。 哪怕到了最后,那双黑色的眸子当中,也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清澈如初生的婴孩。 ——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卫成泽这般护着? 自私,狂妄,善妒——可偏偏就是他这样一个人,却得到了卫成泽的全部欢喜。 卫子安突然有点想笑,也不怪傅安叶会有那样的心情了,换了任何人,见到卫成泽与他的模样,都会是同样的想法吧?终究是他亏欠了卫成泽太多,他甚至连拥抱卫成泽的资格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傅安叶抱着卫成泽离开,卫子安面对秦子晋,却连躲闪的心思都生不出来,最后还是白锦拼着受伤,带着他逃离了秘境。 “你想让他的心思白费吗?!”分明红着眼眶,可白锦却丝毫没有丢下卫子安这个杀害了她崇敬的人的凶手离开的意思,“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够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吗? 卫子安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不可抑制地越笑越大声,仿佛突然之间发了疯一般。 他到底该怎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个……”带着些许小心与试探的声音传来,几个穿着朴素的农家人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一个人吗?就是这么高,穿着黑色的衣服的,长得和他有点像的……” “他救了我们整个村的人,我们想要谢谢他……” 一份随手送出的礼物,一个脱离了被屠村的命运的村庄,卫子安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卫成泽会那般轻易地死在他的手下了。 “他给你的那个东西,”卫子安看着领头的村民,一字一顿地问道,“在哪里?” 可最终,那法器还是没有落到卫子安的手里,随后追来的秦子晋将它赠给了那个村子里的人,而那个秘境,最终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被划入了天极峰的势力范围。 而卫子安,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来到了当初坠崖之后,修炼天冥诀的那处山洞之中,发疯一般地寻找着什么。 “这是……什么?”戴着面具的人看着卫子安手中精致的小药瓶,声音中带着些许犹疑,可卫子安却并未发现这些许的不同,只是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东西罢了。”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将它摔了个粉碎。 花了整整三天三夜,卫子安终于找齐了所有的碎片,运用天冥诀中记载的炼器法门,将它重新粘了起来。 然而碎掉的东西终究是碎掉了,那上面的裂痕,无论如何也消不去。 一如那无法改变的过去。 “我现在已经炼成金丹了,经脉也淬炼成功了,魔修的功法也改良了,就算和天冥诀一起使用,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损伤经脉了,但是我还是有听你的,找了一门温养经脉的法门,现在还在修炼着,所以……”卫子安忽地说不下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望向远方。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卫子安恨了卫成泽整整十年,然后用他剩下的所有时间,来怀念这个他亲手杀死的人。 与没有丝毫习武天赋的卫子安不同,卫成泽天赋生来便很好,哪怕只是出身于卫家并不起眼的旁支,也从未有人敢轻视于他。 就仿佛是夜空中那皎洁的明月一般,在众星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明亮夺目。 卫子安第一次见到卫成泽的时候,他正在习武场上,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交手——毫无疑问的胜利,另外那几人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许是觉得自己输得实在太过难看,那些人不敢朝卫成泽发火,就将怒气发泄到了一旁的卫子安身上。如果不是卫成泽的阻止,说不得卫子安还要在那儿挨上一顿皮肉之苦,那些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可卫成泽到底只是个旁支的孩子,这样直接地便落了嫡支子弟的面子,却也说不过去,于是他便打发卫子安去了镇上最远的一处铺子,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卫子安的眼中带着些许歉意——没有不屑与鄙薄,仿佛卫子安只是一个因为他处事不当而受了委屈的人。 就连卫子安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够将那自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情,记得这般清楚。 而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若是在路上偶然碰见了,卫成泽都会让他去做一些耗费时间,却又不会真的伤筋动骨的小事,那一阵子,来找他麻烦的人也少了许多,想必是不想开罪于卫成泽把。只是那时候,并没有体会到卫成泽的用意的卫子安,却只将卫成泽当成了与其他人一样,将戏耍他当做彰显自己地位的行为,现在想来,也是可笑。 那个人是怎样的性格,分明只需稍微留心一点,便能发现了,不是吗?可他却只是单方面地揣度着对方的想法,以至于误会愈发深刻,最终悔不当初。 手中的蓝色药瓶遍布着裂纹,一如卫子安如今四分五裂的心情。 卫子安十二岁那年,卫家被不明来历的给灭了满门,上下几十口人,幸存的,唯有他和卫成泽二人而已。可那个长了他两岁的少年,在寻到了他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想要他的性命,卫子安说不上来当时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多年之后的现在,他却无比希望,那截断刃,能够在那个时候,插-入他的心脏。 ——如果这样,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伸手按上胸口,卫子安闭上眼睛,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卫家因他灭门,卫成泽也因他而失去了所有在意的亲人,可他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对方的头上,一厢情愿地怨恨着那个背负了一切的人,卫子安甚至无法想象,卫成泽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请求那个杀害了卫家上下的人,放过他的性命的。 “再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何?”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目,口中吐出的话语更是将卫子安的心脏切割得鲜血淋漓,“那个在一夜之间治愈了你的伤势的玉佩,只能用一次。” “——那个,他用全身的精血换取的玉佩。” “你以为,我到底是凭的什么,得到卫家那流传了千年的天冥诀的?” 猛地回过神来,卫子安急促地喘了两下,脱力一般地靠在身后的树上,握着药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若是换了他,在身受重伤,甚至还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被独自扔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恐惧,绝望,怨恨——怨恨。可卫成泽在天极峰上再次见到他之后,眼中隐隐闪烁着的,却是喜悦的光芒。 “太好了,你没事。”卫子安甚至能够想象出来,如果那个时候,他走上前去,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会用怎样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对。 卫成泽从来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定然只会板着一张脸扭过头去,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红了耳根吧?然后他会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悄悄地将他暗自藏下的天冥诀交给自己,自以为很隐蔽地喂自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直到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么护着自己,却只有他自己掩藏得很好——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卫子安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温热的液体滑了下来。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猜疑,嫉妒,怨憎,被愤怒蒙蔽的双眼——那个时候的卫子安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怨恨的对象罢了,哪怕没有傅安叶的从中作梗,他和卫成泽之间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对卫成泽的信任太过薄弱,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猜疑,就能够导致万劫不复的结局。 那天晚上的“卫成泽”,所表露出来的破绽实在太多,可他却从未去细想,一如从前。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卫成泽的错便是了。” 卫子安甚至不敢承认,在坠崖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发笑。 看啊,卫成泽从来就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不过是一个伪装得极为完美的伪君子罢了。 他没有错。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卫成泽。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不是吗?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卫子安活了十年,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坍塌。 将他从断崖下救起的是卫成泽,替他疗伤的是卫成泽,教导他天冥诀的——也是卫成泽。 那个戴着面具陪了他十年的人,那个他恋慕了十年的人,是卫成泽。所有他以为是上天对他的眷顾,都只不过是卫成泽在背后悄无声息的付出。 “这魔修的功法太过暴戾,若是强行使用,会有损经脉——尤其是与天冥诀一起。”粗粝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可落在卫子安的耳中,却格外悦耳。 “我这里有一门专门淬炼经脉的法门,我每天为你梳理一遍脉络,之后你就按照这个法门淬炼经脉。”温和的灵力在脉络之内流淌,替卫子安抚平那因为功法而变得不安暴戾的灵力,就连心情,都不由地宁静了下来。 那么多点滴与琐碎的小事,卫子安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被深深地烙印进了脑中一般,无法遗忘分毫。 那个人——怎么会是卫成泽呢?怎么会是……死在他手中的卫成泽呢? 卫子安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只能不停地寻找着理由说服别人——亦或者,说服自己。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恨的人是卫成泽,他爱的人是卫成泽,为他付出了一切的人,也是卫成泽,他这一生的欢喜憎恶,统统都只是为了这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中,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心心念念地想着复仇。更可笑的是,他成功了,这个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带着守护了他的欣喜笑容。 哪怕到了最后,那双黑色的眸子当中,也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清澈如初生的婴孩。 ——他到底何德何能,值得卫成泽这般护着? 自私,狂妄,善妒——可偏偏就是他这样一个人,却得到了卫成泽的全部欢喜。 卫子安突然有点想笑,也不怪傅安叶会有那样的心情了,换了任何人,见到卫成泽与他的模样,都会是同样的想法吧?终究是他亏欠了卫成泽太多,他甚至连拥抱卫成泽的资格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傅安叶抱着卫成泽离开,卫子安面对秦子晋,却连躲闪的心思都生不出来,最后还是白锦拼着受伤,带着他逃离了秘境。 “你想让他的心思白费吗?!”分明红着眼眶,可白锦却丝毫没有丢下卫子安这个杀害了她崇敬的人的凶手离开的意思,“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够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吗? 卫子安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不可抑制地越笑越大声,仿佛突然之间发了疯一般。 他到底该怎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个……”带着些许小心与试探的声音传来,几个穿着朴素的农家人站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一个人吗?就是这么高,穿着黑色的衣服的,长得和他有点像的……” “他救了我们整个村的人,我们想要谢谢他……” 一份随手送出的礼物,一个脱离了被屠村的命运的村庄,卫子安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卫成泽会那般轻易地死在他的手下了。 “他给你的那个东西,”卫子安看着领头的村民,一字一顿地问道,“在哪里?” 可最终,那法器还是没有落到卫子安的手里,随后追来的秦子晋将它赠给了那个村子里的人,而那个秘境,最终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被划入了天极峰的势力范围。 34|第二穿 不过吐槽归吐槽,5438还真不觉得卫成泽真会跟他自己说的那样,任由卫修容乱来,否则也不会刚好挑在那个时候睁开眼睛了。 早在卫修容挥退房中伺候的人的时候,卫成泽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而已。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有点难受,二来,也是想看一看卫修容究竟会做到哪个地步。 正如上个世界的秦子晋一样,有些人的感情,哪怕再深,也会因为一些东西的束缚,而完全不敢奢望有什么结局;而有的人,却哪怕违背道德伦常,也要为了那份感情颠覆这个世界。 卫成泽不过想要知道,这个卫修容,究竟是哪一类的人罢了。 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摆正这一枚棋子的位置。 毕竟如今这个角色,与他所知晓的“原本的剧情”中的那个卫修容,显然并不相同。 并不知道卫成泽心中想法的5438,还在感叹着刚才卫修容那纯情到了极点的反应,顺便再对卫成泽的撩汉技巧表示一下赞叹——要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家伙的秉性,旁人压根就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撩人啊有没有?!5438觉得,要是卫成泽写本《撩汉一百零八式》,绝对能够荣登热销书的榜首。 但是……话说回来,卫成泽虽说从穿越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撩汉大业,但是貌似他每次都是撩到手之后就撤的来着?别说进一步的发展了,就连浅尝辄止的亲吻都没有。 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卫成泽穿越之后的所有事情,5438表示,虽然卫成泽有舔过傅安叶的唇角,亲过傅安叶的耳尖,扒过傅安叶的衣服,可是好像也许貌似……两人真的没有接过吻?至于别人,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秦子晋那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而卫子安……好吧,这娃实在是太悲剧,咱们还是跳过吧。 习惯性地在心里给卫子安点了根蜡烛之后,5438震惊地发现……穿越了十几年,他家宿主居然还是个处?! 穿越前卫成泽的私生活怎么样暂且不论,但是穿越之后,那绝逼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他喵的连私生活都没有啊,能不简单吗?! “那个,宿主啊……”感觉自己get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的5438犹豫了一会儿,把冒头的羞耻心给按了回去,带着点诡异的兴奋问道,“你……” “修道之人,自然应该清心寡欲。”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不等5438把话说完,卫成泽就提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5438:……这话骗鬼都不信好吗?! 5438表示,虽然他的智商没有卫成泽高,但是也不是这么容易忽悠的! “咦,”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故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应付你,难道不是只需要这种程度的借口就够了吗?” 5438:…… 所以说,这种话,只要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说出来让他听到啊?! 5438很心塞,5438很悲愤,5438他……萎了。 #完全拿宿主没有办法的系统实在是太苦逼# 智商完全被宿主所碾压的系统,他心里苦啊! 刷完了鄙视系统的日常,卫成泽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养起神来。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就连角落里虫子爬过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带着些许凉意的秋风从半敞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卫成泽眉头轻轻一皱,忽地张嘴打了个喷嚏。 5438:……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卫成泽在5438心中,那高大伟岸的形象坍塌了一角。 转头看了一眼并未合上的窗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身单薄的内衫,卫成泽挑了挑眉。直接提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球。 5438:…… 他觉得,卫成泽的形象坍塌得更加厉害了。 “陛下?”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动静,一直守在门外,却碍于先前卫修容的吩咐,不敢踏入房门一步的老总管立马出声询问。 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把他给吓坏了,生怕卫成泽有什么万一。要不是卫修容的命令,他是肯定不会离开卫成泽的床边半步的。 听出了老总管语气中的担忧,卫成泽的目光微微一闪,出声将人召了进来。 这位太监总管名叫刘进忠,已经年近五十,头上的发丝已经花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听到卫成泽的宣召,连忙推开房门,快步地走了进来。然后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拿被子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卫成泽。顿时,那一句“陛下有何吩咐”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盯着卫成泽看了两秒,老总管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顿时额头上冒出了点汗珠,忙不迭地让身后的人把门给关上,别让卫成泽的样子给别人看了去。 不过好在卫成泽并未在意他逾矩的地方,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定了定心神,老总管低着头走到卫成泽的身边,可对方却半晌没有说话。 若是换了平常,这种时候他自然只会安静地站着,等着自己的主子开口,可想到卫成泽如今的状况,还有那把自己裹成球的行为,老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觉得冷?” 这会儿的时节已近深秋,那来势汹汹的秋老虎也有些后劲不足,疲软了下去,那秋日里刺人的凉意自然也就漫了上来。寻常人还感受不到,可像他这般上了年纪的,以及一些身体虚或者患了病的,那感觉可就鲜明多了。 见老总管抬起头来,卫成泽也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轻轻地应了一声。他顿了顿,开口道:“替朕去将窗子合上吧。” 比起通风来,他更不希望自己再受凉,加重病情。 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老总管当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他看着在合上了窗户之后,依旧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卫成泽,神色间有些纠结。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卫成泽的神色之后,老总管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奴才让人为陛下添点衣物?” 不管怎么说,卫成泽身为一国之君,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让人幻灭。 “不必了,”然而听到老总管的话之后,卫成泽却摇了摇头,“朕这样就好。”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挺暖和的。” 老总管:…… 虽然裹被子确实很暖和,但是陛下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但你好歹也是个一国之君啊! 看着老总管那纠结成一团的五官,5438完全能够想象他那疯狂吐槽的内心。 “所谓的皇帝,不过是那一身龙袍罢了。”似是看出了老总管的想法,卫成泽轻轻一笑,“脱下了那一身代表着身份和地位的龙袍,我也不过是个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的普通人罢了。” “不会腾云驾雾,也没有比旁人多出一条命,更做不到让天下风调雨顺,不遭受任何灾劫。”说到这里,卫成泽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苦笑,“和那些整日在田中劳作,乞求着富裕丰收的寻常百姓,没有任何不同。” 完全没有想到卫成泽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老总管不由地愣了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此时屋内只有自己和卫成泽两人之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皱着眉头看着卫成泽:“陛下这些话在奴才的面前说一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人的跟前说。” “要是被有心人给听了去,谁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老总管的表情很是严肃,那模样,显然是真心地在替卫成泽考虑,“陛下您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又怎能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相提并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可别听信了那些坊间的流言,那都是一些成天无所事事的闲人想出来的下作之言!”这显然是以为卫成泽听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传言,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卫成泽闻言有些发怔,他盯着老总管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这些话,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他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刘叔,朕真的很讨人嫌吗?” 一声“刘叔”,惊得老总管的眼皮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个称呼,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到了,久到他都忘了,曾经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是掌管后宫内务的大总管,充其量也就是个稍微能够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小太监罢了,而卫成泽,也只是个身体孱弱、不受重视的皇子。 卫成泽的生母并非什么受宠的妃子,身后也并无强硬的娘家势力支撑,诞下的子嗣又似病秧子一般,三天两头就得请太医过来跑上一趟,可以说,她未曾遭到先帝的厌弃,完全就是靠的往日的情分。母妃是这般的身份,卫成泽在宫中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卫成泽的头上顶着个皇子的称号,可除了伺候的下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中。便是有些得了势的奴才,也敢在暗地里对他呼来喝去的。 这样的事情,刘进忠撞见了几次,见这个孩子可怜,就顺手给帮了。 他那时候虽说地位不及现今,可到底也是先帝身边伺候的人,一般人都是不愿意得罪他的。只是没想到,自那时起,那个孩子就黏上了他,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刘叔”“刘叔”地喊着。 这可吓坏了刘进忠,要知道卫成泽再不受重视,那也是当今天子的亲生骨血,这称呼要是给人听了去,他可是得掉脑袋的!可无论他怎么纠正,这个孩子就是不肯改口。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喊过啊!”末了,他还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刘进忠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无害。 到了后来,刘进忠也就不去纠正了,总归没有人听到便是。更何况,这个孩子弯着一双眼睛,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喊着“刘叔”的模样,也是在是讨人喜欢得紧。 “刘叔,”在某一次亲眼见着自己的母妃被人欺侮的模样后,卫成泽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树下,这样说道,“如果我今后当了皇帝,一定不让母妃受一丁点委屈。”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那时候他听到了这话,皱着眉头斥责了一句,却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竟真的是这个在后宫中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孩子,被人扶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然而,那群人在将卫成泽推上帝位之后,逼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杯毒酒,赐死了卫成泽的生母。 子贵母死,向来都不是什么话本之上的故事。 在登基后的第二天,刘进忠就被提拔成了太监总管,然而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却再也没有喊过他一声“刘叔”。 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老总管的心情格外复杂。哪怕他知晓眼前的人早已与当初不同,可心脏却依旧会为此触动。 他抬起头,在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早已与记忆中不同的孩子。 卫成泽有着一张能够让任何人都惊叹的面容,那一双如点漆般的眸子里盈着水光,一双薄唇因为委屈而微微抿着,脸颊也因为低烧而透着些许红晕,再配上那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水蓝色棉被,那模样,竟显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稚气来,无端地有些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刘进忠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正扯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着自己在其他人那里受到的委屈,让人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 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刘进忠伸出手去,如多年之前那样,伸手揉了揉卫成泽的脑袋:“讨人嫌的,从来都不是你。”世人都说卫成泽听信谗言,残害忠良,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孩子心里的苦楚? 他心中唯一挂念的,便是自己那从不为自己争什么的母妃,可就连这唯一的一点牵挂,却也被夺走了。 “那些,都是他们欠你的。” 当年最先站出来,提出“子贵母死”的,在这些年里面,都一一被扣上了各式各样的帽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那还在天牢之中的御史大夫了。 刘进忠不能说卫成泽的做法没有错,可却也无法做到和别人一样,去指着这个孩子。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从一开始,就已经选定了自己所站的位置。 听到刘进忠的话,卫成泽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发红。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将眼中的泪意给逼了回去,扯着嘴角朝刘进忠露出了一个笑容:“刘叔,我想见一见楼扶芳。” 刘进忠闻言动作一顿,也不问卫成泽这个时候见楼扶芳想要做什么,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让守在门外的人进来在卫成泽的床边照看着,刘进忠就招了辆马车,自己去找楼扶芳去了。 躺在床上看着刘进忠离开,卫成泽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翻了个身,作出睡觉的样子,心里却在思量着刚才的对话。 虽说卫成泽之前一直在吐槽原主的智商,然而实际上原主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了这么多年了。 他只是不在乎。 皇位,国家,乃至自身——他全都不在乎。 这个人在给他的母妃赐下毒酒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疯子而已。他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守护。 ——既然他最在意的事物都没有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没有想过报复,只是随心所欲地将这个朝廷当做一个用来玩乐的游戏,不高兴了,就将其中的棋子推翻捣碎。那是种连自己也一起燃烧殆尽的疯狂。 若是没有楼扶芳的存在,想必这个国家,最终一定会在这个人的手中灭亡。 真要说起来,相比起为人正直不阿的楼扶芳来,原主反倒是卫成泽更加欣赏的类型。 ……因为其实你们是一个德□□? 5438没忍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他总觉得,要是卫成泽和原主有类似的经历,最后做的事情肯定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原主最后被主角玩死了,而主角会被卫成泽给玩死。 ——这就是所谓智商的差距啊! 不过……想了想刚刚卫成泽和刘进忠的对话,5438开口问道:“宿主,你这次也是准备让楼扶芳有愧于你吗?” 之前卫成泽说过,如果想要让楼扶芳不因为楼氏夫妇的死,而对他生出芥蒂的话,要么和上个世界一样,找个跟傅安叶那样的背锅侠,要么就找一个身不由己的苦衷,而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显然满足第二点——他的母妃,可就是被那人给害死的!再加上之前卫成泽所说的有关身世的事情,再怎么想,楼扶芳也不可能再因此而怪罪卫成泽了吧? 而且现在楼扶芳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想必卫成泽肯定会让刘进忠在无意间透露出来——就跟柳如钰对卫子安那样,然后知道了真相的楼扶芳就会因为之前对卫成泽的误会而痛苦后悔,最后那气运,就是滚滚而来。 一想到那美妙的未来,5438就忍不住发出了痴汉似的笑容。 然而卫成泽的回答却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当然不是。” 他早先就已经说过,只要他坐实了“杀害了自己的生身父母”这一条罪名,楼扶芳的心里就肯定会留下一个疙瘩,而那能够减轻这种感官的“身不由己”的苦衷,必然得是“不这么做就会导致天下大乱”的程度,那样他的举动就是大义灭亲,而非这种为了一己的私怨,就对亲身父母下手的歹毒行为。 5438:……歹毒……? 顺着刚才的思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办法把卫成泽和这个词套在一起的5438表示,他完全无法理解楼扶芳那神奇的脑回路。 “他们不是因为‘通敌叛国’而被打入天牢的吗?”卫成泽勾唇一笑,“那就只要让这一点变成事实也就是了。” 对于楼扶芳来说,父子亲情,从来都及不上国家大义。更何况,那本就是个想要谋害他的性命的歹人。 卫成泽只不过是个不愿向天下人解释,默默地担下了所有骂名的人罢了。 5438:虽然听不怎么懂,但貌似很厉害的样子诶…… “而且,即便楼扶芳真的对我愧疚自责到想死的地步,”想到5438刚才的那个问题,卫成泽开口说道,“想必你也拿不到一点气运。” 5438:……? 这不科学啊?就算卫成泽没有和上个世界一样直接用扑街那样惨烈的方式,也不该一点气运都拿不到啊? “楼扶芳的性格……”卫成泽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太正直了。” 5438:啥? 楼扶芳是什么德性,5438当然也知道,毕竟人家那一辈子的经历都在他眼前摆着呢,可是,难道不是越正直,就越容易拿到气运吗?就好比一个黑到了骨子里的家伙,就算亏欠另一个人的东西再多,也不会想要去补偿什么,可正直的人却会想方设法地弥补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在没有办法通过实质性的行为来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身上的气运就会作为补偿,流到他所亏欠的那个人身上。 上个世界的卫子安,就是这个情况。 但是怎么到了楼扶芳这里,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 显然很清楚5438在疑惑什么,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给他解释起来。 正如他曾经说过的,楼扶芳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比起个人的私情来,他更在乎国家大义——胸襟中装载着整个天下,说的便是这种人了。 5438:所以……?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用相同的方法来拿到气运。 “这种人,会化小爱为大爱。”卫成泽对此似乎也感到有些头疼。 若是楼扶芳觉得自己亏欠了一个人,定然会千方百计地补偿回来,这一点不假,然而他一旦成功地弥补了自己的过错,就会自觉问心无愧,他身上的气运自然不会流失,而若是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就会将这份愧疚,化作回报社会的动力,以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好正能量……”5438觉得,除了这个之外,他完全就没有话可以说。 ……特么的这个楼扶芳简直就是那种,应该把照片印在语文课本上的道德楷模啊有没有?! 对于这种能够自主升华自己内心的神人,5438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说起来……这种角色到底该怎么攻略啊?总觉得就算对方最后爱卫成泽爱得死去活来的,他也拿不到一点气运啊有没有?!难不成这个世界他就只能依靠宿主,来收集那些逸散的气运了吗? 想想卫成泽累死累活地忙活了大半天,结果收集到的气运还没有上个世界的一半的情景,5438就不由地悲从中来。 好在只要保住了皇位,再把本来应该为楼扶芳效力的人给笼络到自己手下,应该还是能够拿到不少的气运的……吧? 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下算盘,5438觉得他的内心在滴血。 果然,上个世界的卫子安简直就是送气运的小天使啊有木有?!明明才是第二个世界而已,用得着一下子就把难度系数提到这么高吗?! 被那黯淡无光的未来给打击到了,5438的语气有点蔫蔫的:“那宿主,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qaq” 想想卫成泽在上个世界的出色表现,再看看他现在那无比淡定的表现,5438表示,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希望的。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微微一笑:“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5438:……又来!! 被同样的话给敷衍了一整个世界的5438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句子,忽然有种想要以头抢地的冲动——恩,如果他有头的话。 不过说起来……刚刚卫成泽居然那么耐心地给他解释了楼扶芳的性格? 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5438的心情一下子高昂了起来。难不成宿主终于认可了他的智商,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分享了? 顿时,刚才那因为担心收集不到足够的气运而有点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5438身后的尾巴又高高地翘了起来。 “恩……”卫成泽往被子里钻了钻,有些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头好疼,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5438:……虽然有点空欢喜的失落但是被宿主撒娇了还是有点高兴怎么破? 5438觉得,他一定是中了一种名叫宿主的毒,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犯蠢啊!t皿t 生病的身体确实太过容易疲惫,又和5438闲扯了两句之后,卫成泽就沉沉地睡了过去,5438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卫成泽的睡颜。 5438:果然,宿主不管怎么看都好好看(¯﹃¯) 也只有这种时候,5438才会不怨念卫成泽把那么一大堆的点数,都加在了美貌这么个鸡肋的属性上面。 卫成泽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被人叫醒了一次,皱着眉头被灌了一碗苦得要命的药之后,就又倒头睡了回去,那样子,倒是和他病人的身份很是相称。 看着卫成泽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因为难受而皱了起来的眉头,5438不由地一阵心疼。其实他挺不理解为什么卫成泽能为了这种事情这么拼命的,毕竟客观一点来说,卫成泽根本就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享受人生逆袭,将主角踩在脚底的爽快?只要卫成泽想,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权力,地位,名声,美貌,那些世人所追求的东西,卫成泽一样也不缺。在最初挑中了卫成泽作为自己的宿主的时候,5438甚至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价码,来吸引他答应自己的条件。结果到最后,5438也不知道,卫成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同意和他一起穿越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5438满心以为,穿越这回事对于卫成泽来说,是利益大于弊端的,毕竟就算他继续留在原来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追求的东西了,所以这显然就是一个只赚不亏的买卖,最初被拒绝的时候,他还觉得格外委屈,然而穿越之后,他看到的却是,卫成泽每每为了那收集气运的任务,将自己折腾得无比凄惨的模样。 无论是上个世界那一次次的重伤,还是这个世界磨人的疾病。 虽然能够收集到更多的气运,5438确实很高兴没有错,可是在更多的时候,他宁愿收集到的气运少一点,也希望卫成泽能够少受点伤。 ——至少这样,他内心的愧疚感,就能够减轻一点。 看着卫成泽那安静的睡颜,5438的心情无比复杂。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一摸这个让人心疼的宿主的头,告诉他不需要活得像这样累,然而他却没有能够触碰对方的双手,只能像这样,用目光一遍一遍地描摹对方的容貌,将之深深地刻入心底。 “好处的话,”卫成泽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我已经拿到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无聊的东西。有趣本身,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被卫成泽的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宿主你什么时候醒的?!”还有,他刚刚没有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口吧?! “你是低估我呢……”卫成泽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少许笑意,“还是高估了你自己?” 5438:……qaq 所以说,他当初为什么要找一个全方面碾压他的宿主啊?! 抬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发觉自己的烧已经退了,卫成泽不由地长长地舒了口气,在旁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身子还带着退烧后的酸软,卫成泽揉了揉眉心,顺从地让人替他披上御寒的外衣。 穿着便服的卫修容趴在床边睡着了,眼底一片明显的青黑,也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 盯着卫修容看了一会儿,卫成泽转过头问候在一旁的人:“楼扶芳呢?” 刚刚转醒,就听到了卫成泽的这句话,卫修容的心顿时不由地一沉,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他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难道还敌不上那个甚至不愿进宫看上卫成泽一眼的楼扶芳吗?! 想到卫成泽在之前他离开之后,就派人去传召楼扶芳的事情,卫修容眼中的神色忍不住阴沉了下来。 然而在对上卫成泽看过来的视线时,他眼中的阴霾却在瞬间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楼尚书身体抱恙,无法进宫来探望父皇。”微微一笑,卫修容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 他可没有说谎,这话可是楼扶芳在拒绝卫成泽的召见时,亲口说的——虽然就在这之前的几个时辰,楼扶芳还试图进宫面圣,却被人给拦在了外面。 想到这个,卫修容的心中就觉得有些讽刺。卫成泽那般看重楼扶芳,可对方却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听到卫修容的话,卫成泽的眼中滑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他就将其掩饰了下去,仿佛对此浑不在意:“是吗,那便派人送些慰问品过去吧。”顿了顿,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卫修容,“我饿了,不想喝粥。” 那带着点小委屈的模样,让卫修容的心脏不由地跟着一颤,连忙让人去准备了卫成泽想吃的东西端了上来。 在这个时代,诸如风寒之类的毛病,除了慢慢调理之外,没有什么快速见效的法子。再一次在老总管灼灼的目光下,皱着眉头喝完了一碗苦的要命的汤药之后,卫成泽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放入口中,有些含糊地说道:“刘叔,我可以出宫了吗?” 在三天里面已经第十次听到这个问题的刘进忠不由地按了按额角,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陛下你每喝一次药,就问一遍这个问题,真的好吗? 可偏偏看着卫成泽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连半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故意板着一张脸,拿了空了的药碗就往外走,任由卫成泽那个小狗崽子在后面拖长了语调喊着:“刘叔——” 刘进忠就想不明白了,那个楼扶芳到底有哪里好了,值得卫成泽这么心心念念地记挂着。 ——没错,卫成泽的那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住见多了后宫中中的各种阴私的刘进忠。 他也震惊过,也曾私底下劝说过,可在得知卫成泽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子嗣之后,却突然看淡了。 只要卫成泽自己喜欢,旁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这世上有着断袖之癖的也不止卫成泽一人,终究是已经立了太子了。 可让刘进忠不满的是,为什么偏偏就是楼扶芳呢? 原先他还觉着奇怪,为什么卫成泽出手对付了楼御史,那架势,看起来可是要满门抄斩的,然而偏偏楼扶芳一点事都没有,非但如此,那官位还坐得稳稳的,颇得圣意的模样,结果感情是卫成泽他看上人家了啊?! 带着点看自家女婿的眼光,刘进忠觉得楼扶芳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先不说他那对父母做的事情,就是楼扶芳自己对卫成泽的态度,也让刘进忠感到很是不高兴。 想到自己前去楼府,宣召楼扶芳进宫时对方的表现,刘进忠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35|第二穿 乐白穿越了,然后他死了。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点不对? 再一次扑街的乐白看着俊美无双的魔尊拂袖而去,不由地泪流满面 ……特么的魔君你敢不敢让他活的时间超过一天啊! 本文又名《每天都死在魔君手下》《死啊死啊的就习惯了》《魔尊求放过》《我有特殊的重生技巧》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乐白这辈子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他的爹妈本来就长得不错不说,就电视上那各式各样的美人,都晃得他有点审美疲劳了。但是该怎么说,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些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他给人一种格外强烈的……侵略感。只要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也好在乐白并不是多么在意外貌的人,在警局里的时间也多,各类的人都见过,不会轻易地被这种气势所掠,所以也只是晃神了一瞬,就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唉……”先长长地叹了口气,乐白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地面,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啊!”“嘭!”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白觉得,对方这次的金叶子丢得格外用力——都从他脑子里直接穿过去了!之前都是留在他脑子里的!当然,乐白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自己的尝(zuo)试(si)的。于是,他再次□□无比地站了起来。 “其实我是你弟……啊!”“嘭!” 乐白依旧坚持不懈。 “其实我是你儿子……噗!” 乐白依然奋斗不止。 “我是你姐……啊!”“嘭!” “其实我……嗷!” “我是……啊!” 乐白还是不轻言放弃。 “其实我喜欢你!啊!”“……咦?”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一枚金叶子的乐白,没能等到该来的灾祸,有些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他无比惊悚地发现,刚刚还距离他几百米远的人,毫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果然是武林高手! 不合时宜地激动了一下,乐白努力克制住自己后退的欲-望,睁大眼睛挺直腰背——天知道他一米七八的个子,为毛还会被对方高出一个头,生怕自己一弱了气势,就会再死一次。然后乐白就发现……近距离看,这家伙貌似更好看? 那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中,眼光流而不动,分明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却无端地带上了几分笑意,让人生不出气恼来。顿时,原先还对自己的长相挺有信心的乐白,无端地生出了一股自卑的感觉。 ……要死的,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人,第一次在长相面前给跪了。乐白不得不承认,这人要是去混娱乐圈,别管有没有演技了,就算当个花瓶,买账的人也绝对一抓一大把的。 这时候的乐白还不知道,后来这家伙,还真就去娱乐圈,当了个世界有名的花瓶。 当然,作为一个注重内在美的人,乐白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迷惑的。他定了定心神,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汉,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到对方开口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乐白愣了一下,有点结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我、我喜欢你?” 一阵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乐白突然很想抽自己两嘴巴。果然最近和表妹一起看肥皂剧看太多了吗?居然在情急之下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现在不动手,估计是在思考让他死得更惨的手段了——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对你告白了,本来就是杀人狂魔的你会怎么做?乐白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他再一次猜错了。 那个家伙在垂着眼看了乐白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记住你所说的话。” 乐白:……哈? 36|第二穿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如帷幕般将透蓝的天空遮蔽,金色的日光一点点被吞没,最后只余一片阴沉。一滴水滴落在地面,留下浅淡的印子,不一会儿,成片的雨幕落了下来,不过瞬间,就将来不及躲避的人们浇了个彻底。雨水打在身上,秋日的凉意贴着皮肤钻入骨髓,一点点倾袭全身。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对那个预言那么坚信不疑吗?”叼着草茎的男子扬着嘴角,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他正在谈论的,只是一件如同今天的早餐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因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君无颜的身边,他就会死。” “那家伙的死活我倒是不关心,但要是你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我可是会感到困扰的。” “所以,有兴趣和我一起逃离魔窟吗?”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下来,在布满了沙尘的地面溅不起任何水花,就那么沉寂着消失了。 乐白觉得,他大概真的就是没有谈恋爱的命吧。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被自己给害死了,而这第二个,也距离这个结局不远了。说不定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天煞孤星?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可笑,乐白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嘴角却僵硬着扯不开一点弧度。即使乐白的面前没有镜子,他也能够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从小到大,乐白都是个心宽的人,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总是会想教科书上的模板一样,永远都朝着光明的方向去想去看,哪怕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又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而死了这么多次,他也从未生出过怨怼的情绪,更不曾怨天尤人,觉得自己的生命悲惨艰辛,可现在,他真的很想揪住那个名叫命运的人的领子,好好地问他一句: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当初他想尽了办法,想要从君无颜的身边逃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后却依旧绕了回来,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断了他除此之外的所有道路一样。可现在,当他已经死了这条心,做好了安安分分地缩在君无颜的身下躲避麻烦的准备,甚至已经看清了自己心意的时候,却突然有人给了他一巴掌,把他从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拖了出来。 他说:如果你待在君无颜的身边,他就会死。 他说:你会害死你喜欢的人。 他说:你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起,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有血丝混杂在雨水中流淌下来,很快就被冲散了。 乐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常子轩早就已经离去,地面上的痕迹也已经被雨水冲刷,看不出有人坐过的样子。乐白朝那儿深深地看了一眼,转头离开了这里。没有了额外的干扰,乐白没多久就走出了这个七拐八弯的巷子。看着面前那简朴却不失大气的建筑,乐白停下了脚步。正如常子轩所说的,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距离城主府,还真是意外的近呢。 扯了扯嘴角,乐白往前迈开了步伐。可还没等他多走几步,就撞入了一个满是湿气的怀抱。对方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垂下来的发丝湿漉漉地纠结在一起,有雨水不断地从上面滑落。腰被紧紧地捁着,那让乐白感到发疼的力道,仿佛要将他揉入血肉当中一样。灼热的体温从相触的部位传递过来,又迅速被冰凉的雨水冲刷,乐白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细微而不可抑制的颤抖。被撞到的鼻子蓦地有些发酸,乐白缓缓地抬起了手,环住了君无颜的脊背。 感受到乐白的动作,君无颜的身子微微一震,抱着乐白的收手不由自主地又用力了几分,乐白甚至觉得,他能够听到全身的骨骼传来即将散架的咯吱咯吱的响声。非常不适时的,乐白想起了他跑路失败的那一次,君无颜就是用这个姿势,直接折断了他的脊柱。明明应该是一件可怕到能够留下心理阴影的事情,乐白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君无颜之间的相处,乐白发现,哪怕君无颜平日里对他真的非常好,但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的更多的,却是自己死在他手上的印象。理由千奇百怪,死法也各式各样,这要是换了个人,早就把君无颜给当成生死仇敌了吧,也就只有他这种缺心眼的人,才会完全不把这些给放在心上。但即便如此,他会喜欢上君无颜这种事,果然还是很不可思议呢……感情,大概就是这么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吧。 乐白的双手微微用力,揪住了君无颜的衣服。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君无颜,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可等他开口,说出的却是完全无关的语句:“很疼。”他说,“腰都快断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当初面对梁木的时候,只敢将自己的心意深埋心底,而现在,连开口询问君无颜的心思也做不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能够自欺欺人地假装君无颜是喜欢他的。 雨还在下着,毫不停歇的样子,仿佛要将这个世界都尽数淹没。 扯了扯嘴角,乐白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轻快:“我可不想在这里陪你一起淋雨,”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我可是大病初愈的病人!”虽然这“大病初愈”,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但很显然,这话对君无颜来说很有效。他松开了抱着乐白的双手,动作轻柔地理了理乐白湿漉漉的头发,一双黝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乐白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慌,略微低头错开了君无颜的视线。 “是我的不是,夫人别生气。”君无颜的声音在雨中听着有些失真,乐白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来,“我们先回去,好吗?” 抬头看了君无颜一眼,乐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蓦地,一股莫名的委屈就涌了上来,让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早上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我起来没看到你人?” 如果那时候君无颜在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碰上常子轩,然后知道这些事情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君无颜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明明说过不管去哪儿都会带上我的!”有雨水落入乐白的眼睛里,让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你说话不算话!” “是我不好,没能做到我所说过的事情。”君无颜垂下头,看着双眼发红的乐白。 “你还总是动不动就想杀我!” “是我不对。” “你不让我下床,把我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月!” “我知道错了。” “你不许别人来看我,我都拿不到慰问品!” “我会反省的。” “你……” 仿佛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乐白将所有能想到的罪名,都往君无颜的头上扣了下去,而面对乐白这种明显属于找茬的行为,君无颜却只是垂着头,用平缓的语调,一句一句地回应着,就像昨天晚上乐白发泄情绪的时候一般,耐心而包容。等到乐白终于想不出什么罪状的时候,君无颜才伸出手,将乐白冰凉的双手包裹在掌心,柔声开口:“都是我的不是,等回去之后,夫人再好好罚我,好吗?” 从手上传来的温度暖融融的,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乐白仰着头看着君无颜,眼眶一阵发酸,常子轩所说的话在他的耳边清晰异常。 “就仿佛是一条河流的上下游一样一样,他的灵力、精力与生命力,都会流到你的身上,而若是他打开了那道阻隔的阀门,这个速度就会变得更快。” 手指微微蜷起,乐白想要将手收回来,却被君无颜更用力地握住。往前跨了一步来到乐白的身边,君无颜压低了声音:“先回去,好吗?” 嘴唇张了张,乐白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他还是沉默着闭上了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是,作为普通人的乐白,再一次体会到了上天的滋味。 直到两人消失在雨幕之中,再也见不到身影,城主府中的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了那战战兢兢的姿态。留着一叴山羊胡子的老城主探头看了看外头连绵的雨幕,确定那两人不会再回头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人把地上的尸体给拖下去处理了。 “大人,”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情,“明天的百菊宴……” “照常进行。”沉默了一会儿,老城主开口,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人手不足的话,就从其他地方先调一些过来。” 看着领命下去的人,老城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希望明天,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是。 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给陵南城的老城主带来了怎样的困扰与担忧,乐白此刻正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边上不着寸缕的君无颜。温泉蒸腾而起的热气,让那如玉般洁白的肌肤,增添了几分红润,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润泽而深邃,被水打湿的黑发紧贴在身上,更为这个人增添了几分诱惑。 乐白:看那身材,看那皮肤,看那腿(﹃)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乐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又捏了捏肚子上最近长出来的软肉,默默地把自己缩进水里,就留了半个脑袋在外面。 陵南城中,最出名的除了那些珍惜的菊花之外,就是这儿的温泉了。套用一句已经被用到烂的话来说,到了陵南,如果不泡温泉,那就有一半等于没来——而另一半,自然就是乐白印象里和目的画上了等号的菊花了。 头顶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透明天花板,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抬起头看过去,还能够看到外头的雨滴落在上面,溅起水花的模样。 乐白伸手拨了拨已经湿透的头发,后仰着靠在温泉的边沿上,眯起双眼看着这称得上的奇景的一幕。 君无颜并没有询问他之前的行踪,就仿佛他真的只是因为赌气,而出去跑了一圈一样。但哪怕用脚趾头想,乐白也能知道,君无颜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比某次他作死地自己想要跑路,结果却被君无颜给抓了个正着一样——那时候曾浩也是做过防御遮掩的工作的,可对于君无颜来说,却形同虚设。可这一回,乐白和君无颜之间的距离,却仅有几百米,对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乐白对这些东西并不如何了解,可也能猜得到,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乐白将自己整个人沉没在池水中。温热的的液体漫过眼鼻,带来窒息般的错觉。 “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奇怪吗?”常子轩随手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可从口中问出的问题,却直直地戳中了乐白的内心所想,“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个问题,乐白想过很多次。在第一次从游乐园的过山车上摔下来的时候,在梁木死去的时候,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以及——在听到常子轩刚才所说的话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不过是这个世界上万千普通人的一种,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也没有多么坚定的意志,大概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那粗大的神经了,可不管怎么看,这种独属于主角的剧情,也不应该落在他的身上。乐白觉得,要是换了个人,经历了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指不定现在都已经凭着金手指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走上人生巅峰了,也只有他,才会拿着这么好的条件,想着去过种田的生活。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他? 常子轩:当然是因为你倒霉啊! 乐白:…… 正准备迎接一个惊天大秘密的乐白,只觉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给噎死。 “嘿,你别不信,我这可是实话!”大概是觉得乐白那便秘的表情太碍眼,常子轩又加上了一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可信度。 乐白: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接收到乐白的怨念光线,常子轩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问题,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开始发挥一个剧情npc的作用,尽职尽责地给乐白解释起游戏背景……啊,不,是背后隐情来。 似乎所有的冒险故事故事,总是会以“魔王抢走了美丽的公主”作为开头,这个故事也不例外。有着举世无人可以匹敌的实力的魔尊大人,有一天突发奇想,冲入死对头仙族的老家里面,将美丽温柔的公主抢回了家。面对自己最为厌憎的魔王,公主整日以泪洗面,可也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别的什么,到了后来,两人却真心相爱了,哪怕面对前来营救的勇者,公主也依旧坚定地站在了魔王的身边。虽然与童话故事截然不同,但结局似乎也同样美好。 凭着魔王强大的武力值的震慑,勇者似乎也终于放弃了拯救公主的想法,一时之间,各方都相安无事,直到——那个孩子的出世。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曾经无比恩爱的魔王与公主,突然一夜之间翻了脸,柔弱的公主带着他的孩子,连夜逃离了魔王的宫殿,隐姓埋名地躲避着来自魔王的追捕,而与此同时,得到了消息的勇者阵营也派出了人,以追杀公主为目的。 是的,追杀。 仙族的人,永远都不会允许他们的血脉与别人混杂,而犯下了这个罪孽的,哪怕是公主,也不可轻饶。 “再说了,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可以复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子轩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嘲讽,翘起的嘴角也带着明显的讽意。 在这样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哪怕公主已经万分小心,却也依旧被找到了。面对手中拿着兵器的曾经的族人与友人,又要护着身后的孩子的公主自然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不是魔王及时赶到,她定然会就那样死在那些人的手下。魔王杀光了所有前来的勇者,将公主的尸体带回了城堡,从此闭门不出,而被留在原地的孩子,则死在了后来赶来的人手中。 那个孩子,确确实实被杀死了。 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淌,身体也变得冰冷僵硬,单薄而瘦弱的身体,再也不带一丝生气。 他的尸体仿佛垃圾一样被丢弃,被野狗啃食,最后只剩下残破的骨架。 可当所有的勇者回到了自家的老巢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孩子正提着染血的长刀,将一名同伴的胸膛穿透。 听到这里,乐白就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在仙界的人眼中,那样特殊了——就算乐白在某些事情上迟钝得让人想狠狠地抽他一顿,然而有的事情,却一点就通。 可即便保住了性命,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所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甚至连波浪都没有掀起,就轻而易举地被镇压了。而仙族,则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感到了狂喜。 ——那是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削弱的复活。千万年来,只出现了这一例。 光是听常子轩的述说,乐白就能够想象到,那个孩子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事情。一如那些因为身上存在着某些特异之处,而被搬上实验台的生物。 可让出乎乐白的意料的是,还没来得及经历他所想象的那一切,那个孩子就被放走了。身为十三名长老之一的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那个孩子身上属于仙族的那一部分给抽离了出来,抛入了虚空之中,而那个孩子,也就此消失了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当他在七年后再次出现的时候,则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成了新一任的魔尊。 乐白:所以我到底是有多倒霉,隔着两个世界还能被那该死的被抽离的东西给砸中啊(╯‵□′)╯︵┻━┻ 听完了常子轩的讲述,乐白郁卒地发现,貌似他会落到这个地步,还真就是因为他倒霉。 ……特么的他到底哪里得罪命运之神了?! 想到常子轩手里转着草茎,说着“你是他的一部分”这句话的样子,乐白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见鬼的就算他身上的能力是君无颜的,也不能这么概括吧?! 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乐白抹了把脸,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君无颜那放大的俊脸。顿时受到了惊吓的乐白猛地向后仰去,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君无颜的手。 感受着后脑勺上传来的热量,乐白眨了眨眼睛,目光往下一溜,莫名地觉得鼻子有点发痒。伸手摸了摸鼻子,确定没有可疑的液体流出来,乐白默默地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干咳了两声后开口:“咳咳,有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夫人才对吧,”君无颜收回护住乐白的脑袋的手,君无颜轻笑一声,“在想什么?” “想你。”难得地诚实了一次的乐白,看着君无颜瞬间弯起来的双眼,欲盖弥彰似的拿起边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清凉甘甜的液体入口,淡淡的米香与秋菊的香气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乐白的眼睛顿时一亮。自从某次被魔界的酒给坑了之后,乐白就再没有喝过这里的酒,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37|第二穿 卫成泽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对卫成泽有所了解的楼扶芳自然也能看出他的意思。 目光在卫成泽手中的奏章上停顿了一下,楼扶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依照眼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想要让天下的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开仓放粮已是势在必行的事了,然而即便是国库最为丰盈的时候,也无法支撑这样长久的时间,更何况今年的冬季来得比往年要早,田地中的收成比之往年要差了许多。 “近年来边疆并无战事,”斟酌了一下语句,楼扶芳开口说道,“且军营中自有粮仓储备,不过是一个冬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等楼扶芳将话说完,卫成泽就打断了他。看楼扶芳眼中的神色,很显然是认同刚才卫成泽所说的话。只是他究竟是听出了卫成泽语气的不对劲,是以并未出声。 神色古怪地盯着楼扶芳看了好一会儿,卫成泽冷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竟是直接拂袖离开了。 看着那艳红的颜色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中,楼扶芳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莫不是他刚刚说错了什么,触怒了卫成泽?要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卫成泽这般表现。 可垂着头思索了半晌,也依旧没能从自己的话里面找出失礼之处,楼扶芳眼中的疑惑不由地更深。 ——难道是因为两人不同的意见? 想到刚才卫成泽那显然对自己的说法不赞同的样子,楼扶芳不由地这样想到。可很快,这一点就被他给否定了。 两人对一件事的意见不同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甚至有时两人的看法完全相反,想要采取的行为也是彻底的背道而驰,可即便是那样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的的时候,卫成泽也从未露出过这般愠怒的表情。就仿佛楼扶芳刚才说出口的,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话语似的。 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楼扶芳忍不住摇了摇头。卫成泽的性子,有时候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也本就不是个善于猜测他人心思的人,索性就不再将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了。 将桌上的奏章整理好,楼扶芳不由地叹了口气,准备待会儿遣人将这些东西给卫成泽送过去。 而与楼扶芳一样一脸懵逼的,还有一个5438。 虽然这个家伙平日里比较逗逼,还总是智商掉线,可到底是二十四小时都贴身服务的系统,对于卫成泽的情绪变化,自然要比楼扶芳清楚——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卫成泽并未在5438的面前做过多的遮掩的原因。 不管是因为卫成泽没有伪装还是5438突然变得敏锐,总而言之,他能够感受到,卫成泽现在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因为这股难以抑制的怒气,就连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看着都有些莫名的骇人起来。 “宿主,你……没事吧?”完全不知道卫成泽为什么会突然生气的5438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反正他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给回忆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来。 ……总不可能卫成泽是因为真的忧国忧民,胸怀天下吧? 要知道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头,原主在采纳了这个提议之后没有多久,邻国就突然起兵打了过来。而因为军饷不足,这一仗打得格外的艰辛,虽然最后还是赢了,可那结果,不得不说是惨烈的。十万人的军队,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三万,更多的人则埋骨沙场,成为军功簿上的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 可以说,如果不是原主缩减了军饷的行为,这场战争中,存活的人至少能够翻上一倍。 而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让驻守边境的将军恨上了原主,以至于在后来楼扶芳起兵造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加入了对方的队伍。 其实想想原主也是挺无辜的,明明这决定是整个朝廷一致达成的意见,结果最后出事了,所有的锅却都由他来背,虽然人家自己貌似挺乐意这么干的,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是挺苦逼的……咳咳,为什么突然联想到了某个人? 干咳了两声,5438将跑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如果卫成泽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话……难不成其实他是个心地善良,悲悯众生的圣父?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5438就忍不住浑身一抖,然后默默地把它给拍出了脑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推断其他的可能。 ——就算世界毁灭了,这也绝对不可能啊! 而且,就算卫成泽真的是因此而发怒的话,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朝楼扶芳的身上发啊——这家伙虽然是主角,可他又没有预知之类的金手指,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没有发生的战争?再说了,那所谓的邻国的国力实在是太过弱小了,与卫成泽所在的国家相比较而言,就跟一个站在成年人身边的小屁孩似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可言,谁能想到这个小屁孩儿会突然有一天,拿起刀子捅了身边的成年人一刀? 在这种理所当然的观念当中,就算楼扶芳产生减少军饷救济灾民的想法,也不是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吧?毕竟军队那边还有存粮,而百姓这里却快要饿死了。 至少5438觉得,他还是挺理解楼扶芳的想法的,反正他是想不出其他什么方法,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克扣军饷,赈济百姓?”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5438的想法,卫成泽突然开口说道。可那语气,却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知道——什么叫做自掘坟墓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不由地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卫成泽的意思。不过很显然,卫成泽也并未想过让5438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是一只饿极了的虫子,在你的面前放着一个完好的鸡蛋,你会怎么做?” 5438:……为什么非要拿虫子来比喻我? 并不喜欢虫子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的5438有点心塞,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他还是很努力地将自己给代入到了卫成泽所说的情况当中去。然后他发现……特么的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继续饿着之外,还能怎么办?!你见过哪只虫子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敲碎蛋壳的? 无需5438开口,卫成泽就能知道他的答案,他轻笑一声,继续问道:“那如果将蛋壳剥去,只剩下里面的那层薄膜呢?” 垂挂在马车的窗口上的布帘被轻轻掀起,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瞬间便涌了进来。 外头的雪,似乎更大了。 38|第二穿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惯性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求生的方式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非但没弄清楚这能力的来源不说,他还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啊有没有?!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吧?!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听起来似乎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流露出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半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这么做除了让扎在乐白身上的金叶子从一片变成了两片之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乐白这辈子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他的爹妈本来就长得不错不说,就电视上那各式各样的美人,都晃得他有点审美疲劳了。但是该怎么说,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些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他给人一种格外强烈的……侵略感。只要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也好在乐白并不是多么在意外貌的人,在警局里的时间也多,各类的人都见过,不会轻易地被这种气势所掠,所以也只是晃神了一瞬,就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唉……”先长长地叹了口气,乐白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地面,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啊!”“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乐白觉得,对方这次的金叶子丢得格外用力——都从他脑子里直接穿过去了!要知道之前那几次,金叶子可都是留在他脑子里的!当然,乐白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自己的尝(zuo)试(si)的。于是,他再次坚-挺无比地站了起来。 “其实我是你弟……啊!”“嘭!” 乐白依旧坚持不懈。 “其实我是你儿子……噗!” 乐白依然奋斗不止。 “我是你姐……呃!”“嘭!” “其实我……嗷!” “我是……啊!” 乐白还是不轻言放弃。 “其实我喜欢你!啊!”“……咦?”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一枚金叶子的乐白,没能等到该来的灾祸,有些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他无比惊悚地发现,刚刚还距离他几百米远的人,毫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果然是武林高手! 不合时宜地激动了一下,乐白努力克制住自己后退的欲-望,睁大眼睛挺直腰背——天知道他一米七八的个子,为毛还会被对方高出一个头——生怕自己一弱了气势,就会再死一次。然后乐白就发现……近距离看,这家伙貌似更好看? 那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中,眼光流而不动,分明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却无端地带上了几分笑意,让人生不出气恼来。顿时,原先还对自己的长相挺有信心的乐白,无端地生出了一股自卑的感觉。 ……要死的,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人,第一次在长相面前给跪了。乐白不得不承认,这人要是去混娱乐圈,别管有没有演技了,就算当个花瓶,买账的人也绝对一抓一大把的。 这时候的乐白还不知道,后来这家伙,还真就去娱乐圈,当了个世界有名的花瓶。 当然,作为一个注重内在美的人,乐白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迷惑的。他定了定心神,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汉,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到对方开口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乐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有点结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我、我喜欢你?” 一阵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乐白突然很想抽自己两嘴巴。果然最近和表妹一起看肥皂剧看太多了吗?居然在情急之下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现在不动手,估计是在思考让他死得更惨的手段了——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对你告白了,本来就是杀人狂魔的你会怎么做?乐白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他再一次猜错了。 那个家伙在垂着眼看了乐白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记住你所说的话。” 乐白:……哈? 39|第二穿 但即便如此,乐白依旧睡得不怎么安稳,整个晚上他都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像是信号不好的无线电似的断断续续的,听不分明,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无法辨认——当然,乐白更愿意将之当成一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梦,以前又不是没有梦到过比这还要奇怪的事情。 完全没有将这个奇怪的梦放在心上,乐白揉着眼睛坐起来,却在第一眼看到了床头的那一套衣服。深色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上,看样式和曾浩身上的那套有点类似,带着点古装剧里的侠客的利落味道。乐白的眼睛顿时一亮,但也没有贸然就把衣服换上,只是拿着衣服看向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桌边的曾浩。 “你穿的这一身太显眼了。”注意到乐白的目光,曾浩的转过头来看了看乐白和他手里的衣服,又强装镇定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试一试合不合身。” 乐白很赞同曾浩的话,要是他穿着这一身出去晃荡,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苗青青或者郑明河给找到了——这特征实在是泰豪认了!昨天他还考虑着,让曾浩给他整一套和这个世界画风贴近一点的衣服来着呢,结果事实证明,曾浩这家伙还是挺上道的。 ……也是,要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估计在踏入魔宫的第一时间,就被找出来做掉了。 乐白对此感到很满意,毕竟他接下来估计要和曾浩待一起很长时间,对方可靠一点,他存活/逃跑的几率也大一点,只是……为什么这家伙要脸红啊?!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那明明坐立不安但硬是忍着不表现出来,于是表情更加严肃了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简直就是槽多无口!! 抽搐着眼角看着曾浩,乐白觉得,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但可惜的是,上天总是不如乐白的愿。 发现乐白一直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换衣服的样子,曾浩不由地更加局促了。他看了乐白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飞快地说道:“我不会偷看的!” 乐白:……偷看你大爷! 抑制住自己想拿床边的鞋子往曾浩那肃着的一张脸上糊过去的冲动,乐白抓了抓头发,决定无视某个逗逼那不可理喻的脑回路,手脚麻利地换上了衣服——因为无比迷恋古装武侠剧,他曾经买过几套古装回家,还被自家表妹拖到动漫社里,玩了几把cosplay,因此对于这些衣饰的穿戴,他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穿好之后站起来走了走,没有感到哪里拘束或者不合身的,乐白忍不住感叹了下曾浩的眼力。他很清楚,和他所生活的现代不同,这个时代的铺子里的成衣不多,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更习惯到店里,按照自己的尺寸定做。虽然曾浩说这衣服是买的,但乐白更倾向于曾浩昨天就找人去定做了一套——否则为什么不昨天拿出来? 不得不说,曾浩的心思还挺细腻的,连这种事情都能考虑到。不过貌似穿越过来之后,他碰到的人,根本就没有粗线条的?就是郑明河那个话唠,都能从那么些四处可见的布匹里,推断出真相来,更别说君无颜了……目光落在了床上自己刚刚换下来的那套衣服上,顿时,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就跳了出来,让乐白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把那套衣服团吧团吧塞进了被窝里,乐白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走到曾浩对面坐下。说真的,他还真挺担心曾浩就留在这个城市不走了,虽然不知道曾浩来这里多久了,但就是用脚趾头想,乐白也能知道,曾浩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旅游的,再联想一下穿越第一天的事情……乐白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君无颜的头上没有顶着“魔界第一高手”的名头,就那天曾浩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的实力远远比不上君无颜,哪怕现在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乐白并不认为这一点会有多大的改变。 要说看修真小说给乐白留下的最深的印象,那大概就是“修真无岁月”了。那动不动就“三百年后”“五百年过去”,让习惯了以年、月、日为计时单位的乐白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要是曾浩真的不准备离开,乐白也还真就没有办法。虽然暂时没有碰到什么危险,但他可不敢确定,和曾浩分开之后,之前动手的那个“神秘人”,会不会又跳出来给他一剑。战五渣的乐白,对这种事情,还真是一点应对方法都没有。 让乐白松了口气的是,曾浩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看向乐白:“你想去哪?”这意思,看来是不准备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但这个问题,乐白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逃跑的机会,乐白的准备工作也做得挺不足的,当时也是头脑一热,没有想太多就跑出来了,对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做过太多的打算。虽然也曾经听郑明河说起过其他城市,但那些名字对乐白来说无比陌生,除了魔界的魔都、人界的京城以及仙界的天堑城这三个三界的中心之外,他一个没记住,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才能躲过今后可能出现的君无颜的追捕。 于是,在思索了一阵之后,乐白看着曾浩,带着点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接下来该去哪里好?” 也许是曾浩对待自己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乐白总觉得,这人肯定会把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干脆就把问题甩回去试一试。 听到乐白的问题,郑明河愣了一下,继而深深地看了乐白一眼,那眼中深沉而复杂的情绪,让乐白的后背不由自主地就一阵发紧——这曾浩什么都好,就这总是欲言又止,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让乐白总觉得格外的不自在,可偏偏他还没法开口问。 他能问什么?“你为什么总拿那种‘我欠了你几百万虽然我还不起但我会给补偿的’的表情看我?” 乐白觉得,他要是真问出口了,绝对会有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别怀疑,他在这方面的直觉绝对的准! 就在乐白有点扛不住曾浩的目光,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曾浩终于开口了:“你现在的身份特殊,留在这里太危险。” 乐白:废话,我当然知道! 很显然,曾浩也听说了有关乐白的那个预言,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了。 ……曾浩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预言”,所以才对他那么特殊的? 乐白的脑子里不由地冒出了这个想法,不能怪他多心,实在是被坑的次数多了,就忍不住会多想一点,而且曾浩出现的时间点又有那么点凑巧,再加上这说不怎么通的态度……不着痕迹地瞄了曾浩一眼,乐白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曾浩真认为他是将来弄死君无颜的人,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只需要救他一命就够了,压根不需要摆出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来。而让乐白放下怀疑的,更多的也是他对自己心态的察觉。 ——如果他这次怀疑了曾浩,下次碰到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做出相同的事?下下次呢?以后,他还能相信别人吗? 乐白见过那样的人的眼神,戒备,冷漠,仿佛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都是他的敌人。而这个人,最后在监狱里吞金自杀了。 “不能相信别人的人是可悲的。”乐白的父亲轻轻地拍着乐白的脑袋,说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听不懂的话,但这句话,乐白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失去相信别人的能力,比起其他的事情来,要可怕太多了。即使被背叛了又怎么样呢?损失经济利益?感情受到伤害?丢掉性命?——这其中最严重的一条,对乐白来说,也只不过是在地板上躺上半分钟罢了,又算得上什么大不了的代价? 曾经乐白也被表妹揪着耳朵说过“太容易相信别人”,但乐白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落入什么明显的骗局过。 ……恩,小时候被骗着买了本屁用没有的“武功秘籍”那事不算。 摸了摸鼻子,乐白看着曾浩,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那个预言——”曾浩突然停顿了一下,看到乐白脸上没有异色之后,才继续往下说,“无论是仙界还是人界,乃至魔界,对你的兴趣都很大。魔界有君无颜在,所以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对你做些什么,即便是苗青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你出手,”说到这里,曾浩的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这句话的内容感到不满,可却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脸色都因此不由地沉了几分,“而仙界的人很少离开仙界,一旦离开,那动静必然不会小,也便于防范。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在意的,就是人界的‘华府’了。” “……华府?”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名词,乐白眨了眨眼睛。他们不是在讨论接下来该去哪里吗,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分析当前的形势上来? 果然,这个世界的人思维跳跃性太强,他跟不上。 32. 虽然乐白成天往郑明河那儿跑,知道了不少事,但他毕竟担心自己太过无知的表现引起怀疑——事实上,乐白就是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魔宫里头没有一个人,询问他的来历——因此也不敢刻意去询问某些事情,只能通过郑明河说起的事情里头推测一二。也正是因为这样,乐白对这个世界也只是有个大体的概念而已,但再要往细了说,他却不一定知道了。比如曾浩口中的“华府”,以及他顺带提起的仙界的“长老阁”。 和魔界君无颜一个人说了算不同,仙界的制度有点类似君主立宪制,那个顶着个仙尊名号的,只是个用来摆设的傀儡罢了,真正具有话语权的,正是那长老阁的十二名长老。据曾浩所说,曾经这长老阁中是有十三名长老的,只是一千多年前,似乎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导致那第十三名长老被卸了职务,甚至被勒令再不能踏出仙界一步,这个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这么空了下来。而这次做出了关于乐白的预言的,正是这位被软禁的前十三长老。 默默地把这一条记下了,乐白决定,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找这人算算账。虽然机会不大,但人活着,不就是得有个念想吗? 而华府,则又与长老阁不同。大概是由于寿命短暂的缘故,比起其他两族来,人族的生育率要高上很多,这也就导致人族的数目远远超过了另外两族。在成功地摆脱了仙族的奴役之后,人族安分了几百年,就又闹腾了起来。在经历了几次分分合合之后,最后形成了群雄割据似的局势,而华府,正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道华府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把其他的势力都痛揍了一顿之后,竟然没有吞并那些国土,反而捣鼓了一套和共和制有点相像的制度,大家和谐共存——当然,华府是老大。 乐白注意到,曾浩在说到华府的时候,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那双眼睛里,依旧流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和看着乐白的时候带着愧疚的目光不同,那其中蕴含着的感情,要更深沉与复杂得多,估计他和华府有过什么纠葛吧,乐白移开了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仙界的人向来看不起魔族和人族,所以对这件事不会太感兴趣,但华府……”曾浩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乐白理解他的意思,但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语句,“总之,人界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所以,我们留在魔界?”乐白开口问道。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对待在哪里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反正不管是哪,他都不熟,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曾浩点了点头,看到乐白并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虽说他所说的话都是事实,但毕竟还是包含了些许私心的。华府的人并不知道乐白的样子,若是真想找个藏身之处,人界那么大,总是能找到的,但加上他,却不一定了。甚至有可能他一出现在人界,华府的人就找过来了。抬手按住右臂,曾浩的神色有点阴沉。不过这样的神色也只持续了一瞬而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要不是乐白一直在留心观察着他的样子,根本发现不了。 状似不经意地瞄了曾浩的右臂一眼,乐白默默地闭紧了嘴巴。他对曾浩身上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只希望对方能早点带他找到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对方爱咋样就咋样去,和他再没半点关系了。 ……这算不算是用完就扔? 因为被某些人影响,思维越来越诡异的乐白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他倒是不会感到心虚什么的,虽然是为了保命,但他救了曾浩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等此件事了,两人之间也就算还清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乐白可不觉得,真的能安稳地生活的情况下他还会闲得蛋疼地掺和到这些麻烦的事情里去,总是想办法保命也是很累的好吗?! 完全不知道乐白在想些什么的曾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和乐白说了许多这个世界的常识——从某个人那里知道了乐白对这个世界那堪称贫乏的了解,曾浩早就想好了怎样条理清晰地将这个世界的情况都告诉他了。他只当乐白来自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地方,对当前的形式不了解罢了,从来没有想过乐白有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想必也没有多少人会往那个方向去想。至于乐白,除了往曾浩的头上再扣上一顶“鸡婆”的帽子之外,也没有想太多,这本来就是他想知道的东西,有人主动告诉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蠢到让人住口? 于是,一个人说得认真,一个人听得专注,直到一声有些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才停了下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曾浩的视线落在了乐白的肚子上。他愣了一下,脸上才浮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啊,我忘了。”他看了乐白一眼,站起身来,“我去让人送点吃的上来。”说完,也不等乐白的回答,就拉开门出去了。乐白摸了摸鼻子,没有阻止,刚刚曾浩说的那些东西,他还有点没消化。 因为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曾浩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外将楼下的店小二给喊了上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就转身回了房。他盯着乐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想不想修炼?” 虽然如今的修炼之法对天赋的要求都比较高,但事实上,即便是没有这类的天赋,想要修炼,也并非没有办法——发现乐白没有修为在身之后,曾浩就自动将他归入了没有修真天赋的那一行里头去,毕竟这个世界,想要弄一套低阶的修真法门,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没有想到曾浩会突然问起这个,乐白不由地愣了一下,而他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就这样简单而平静地说了出来。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乐白就知道了修炼这回事,但哪怕那些有着高深的修为在身的人,整天在他的眼前晃荡,他也从来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想法——事实上,要不是曾浩这时候提出来,他压根就不会意识到还有这么一点事。 修真有什么用?这个问题估计只要到街上随便抓一个人过来,给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增强实力,延长寿命,青春常驻,也许还有一些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乐白说不出来,但想来再如何也逃不出这三点。人总是这样,渴望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穷的想变富,丑的想变美,弱的想变强,短命的想长寿,不外如是。在乐白所生活的世界中,人类算是世界上比较长寿的一种生物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放弃过延年益寿的努力,更别说这个存在着寿命悠长的魔族与仙族的世界了。可乐白却从来都不觉得,这是多么值得向往的事情。 出生,成长,老去,死亡,世界上任何生物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哪怕有着高强实力的魔族与仙族,也依旧没有办法跳出这个轮回——就乐白听说的,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某些小说里的“飞升”的情况的,也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上界”或者“神界”,而所谓的“仙界”,也并非是人们所想象的那个模样。仙族,也不过寿命更为悠长的人类罢了。 乐白无法理解接这种想法。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避免,又为什么非要去恐惧、拖延,甚至为此疯狂呢? 从呱呱坠地到满脸皱纹,乐白一直多觉得,无论以怎样的姿态走完了这一辈子,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老人脸上遍布的沟壑,正是这一生的证明。他期盼并且渴望着这样的一生。 “你只不过是想要死亡罢了。” 40|第二穿 由于君无颜——就是现在躺在乐白身边的这个家伙——的脑袋大概有什么问题,在乐白头脑发热口不择言地说出来某些少女漫画里出现率非常高的台词之后,就一脸懵逼地被传说中实力强大英明神武的魔君提着领子带回家结婚了。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结!婚!了! 乐白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被拉着拜了堂,被一群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震惊和同情的人,给推搡着送入了洞房。直到他傻乎乎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那早就当机的脑袋才终于开机重启。 卧槽他莫名其妙就结婚了! 卧槽他莫名其妙就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卧槽他莫名其妙就和一个弄死了他好多次的男人结婚了! 卧槽他莫名其妙就和一个弄死了他好多次的还是个魔界头头的男人结婚了! 刚重启完毕,乐白的脑子里顿时就被“卧槽”给刷屏了。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躺在马拉戈壁大草原上,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羊驼,迈着欢快的步伐从他的身上呼啸而过一样。 而好不容易才从shock当中回过神来的乐白突然发现,他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 问题:在危机四伏的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样才能成功地存活下来? 回答:为至高无上的魔君奉献出自己那珍藏已久的贞操。 乐白:这什么见鬼的答案啊摔!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坐在屁-股底下的上好绸缎,乐白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生存还是贞操,这是一个问题。 乐白觉得,他的眼前正摆着两个两个苹果。一个上面写着“生得伟大”,一个上面写着“死得光荣”。但最悲剧的一点在于,乐白根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他喵的就算他真的不想活了,自杀都自杀不了好吗?! 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坑爹的乐白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诅咒君无颜——怎么着,这家伙杀了他那么多次,还不许他诅咒了啊? 不服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乐白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被他诅咒的正主推开门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暗红的花纹,显然和乐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所穿的那件衣服不一样。所以……既然都换衣服了,为什么就不能换一件红色的?还是说魔戒的新郎服就是长这样的? 毫无压力地接受了自己作为婚礼女方的这个设定,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过,说实话,他还是很庆幸,对方没有让他换上嫁衣啥的……那绝逼是不能忍的啊! 恩,虽然他穿这一身,貌似有点热。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裤,乐白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乐白愣了一下,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就在他走神的功夫,君无颜已经关好门,走到他旁边坐下来了。此刻君无颜正侧着头看着他,一双凤眼微微弯起,荡漾出浅浅的笑意,无比醉人。 有那么一瞬间,乐白完全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杀人凶手给联系起来——就算现在他活下来了,另外那个人——或许还有更多的人死在君无颜的手里,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更何况,即便乐白对修真类的小说涉猎不多,也知道凡是带“魔”字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义人士。而带“尊”字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不过,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好人? 用某些小说里的话来说,正义与邪恶本来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界限。再说了,因为污蔑和苦衷之类的原因,被打上“魔道”标签的人,也实在不少。虽然那些都是小说里的角色,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艺术源自现实。而且说真的,乐白现在对这个人类能够飞天的世界,还没有什么真实感。乐白估计,就跟当初他得到那个莫名其妙的能力一样,他至少得花上一个月,才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让乐白回过神来,他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厘米的英俊面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卧、卧槽,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你似乎很容易走神?”轻轻地戳了戳乐白的脸颊,君无颜歪着脑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无辜,丝毫没有一开始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乐白:……卧槽告诉我这货和之前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被萌出了一脸血乐白老脸一红,默默地扭头避开了君无颜的目光,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瞬间变得危险起来的双眼:“没、没有,只是,额……”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句台词,乐白强忍着羞耻,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能够和你、和你成亲,”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这台词实在是太羞耻,乐白忍不住停了一下,干咳了两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咳咳,那啥,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总担心自己是在做梦……” 说完这些话,乐白根本就不敢扭头去看君无颜的表情——事实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先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然后回去掐死拉着他一起看肥皂剧的小表妹。要不是陪着她天天追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他能把这些台词记得这么熟吗?!不过,最后一句,还真是乐白的真心话……他真的觉得这就是他在做梦啊! 于是,再次走神了的乐白,自然没有看到君无颜因为他的话,而缓缓舒展开来的眉头。黝黑的双眸中的暗沉渐渐散去,再次变得如稚子般清澈。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让在社会摸爬滚打了两年的乐白,都有点自惭形秽。 深深地凝视着乐白,君无颜发出了一声轻笑:“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并没有做梦。” 乐白:但我更希望这是做梦啊! 当然,这句话乐白是不敢说出来的。所以他只是强撑着朝君无颜笑了笑,用无比欣喜的语气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君无颜因为他的话,而浮现出开心的表情的样子,乐白居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虚敢。 明明受到威胁的人是他,为什么好像他才是那个欺骗人感情的坏人似的?! 看着君无颜弯着眼笑的样子,乐白陷入了纠结之中。不过,这点子纠结,并不能让乐白无视对方落在他身上那专注的目光。 明明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根本没什么诚意的告白好吗,为什么情况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缺爱啊!在注视下亚历山大的乐白只能用吐槽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不敢和君无颜对视,就干脆把目光下移,盯着君无颜身上的那件衣服看个不停。 不过说真的,虽然乐白对衣服之类的东西没什么研究,也能看出这件衣服的不凡之处。不说那上面做工精细的暗纹,就说那明明垂在地上,却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的能力,就绝对不是什么便宜货。 注意到乐白的目光,君无颜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满是宠溺:“这是北海蚕丝所制,若是你喜欢的话,送与你便是。” “啊?”乐白闻言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话题的跳跃性。但完美继承了天-朝人那流传了千年的谦虚习惯的乐白,在脑大脑处理完这个信息之前,他的身体就抢先做出了回应:“不用了。”然后,乐白就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变脸”。只见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君无颜,只花了一秒钟不到,就完成了从温和斯文的小白脸到杀器凌然的变态杀手的转变。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乐白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有什么动作,君无颜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把他干掉。 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乐白立马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当然十分乐意!请把它送给我!” 然后?然后,乐白再一次刷新了他的扑街记录。 乐白:我特么的到底得罪了谁啊!!!! 5. 细心地将怀中人的稍显凌乱的发丝一一理顺,君无颜小心地将对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低下头,用额头轻轻地抵着对方的颈窝。两人互相依偎着,仿若这世间最亲密的情人。 在这个过程中,乐白一直维持着“=_=”的表情,看着君无颜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不然的话,他还能露出怎样的表情啊?!这个现在正在跟他(的尸体)上演浓情蜜意的家伙,就在实际秒前,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好吗?!没看到他的脑袋正软趴趴地搭在君无颜的肩膀上,根本没法独立支撑吗?! 极力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当然,现在他也做不出这个高难度的动作,乐白一下一下地数着君无颜的心跳。不是乐白无聊,在没有办法看到手表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计算时间了。也好在乐白因为专业的缘故,对这些方面的东西记得还挺牢的。说真的,要不是死人没有脉搏的话,乐白压根儿就不需要手表这种东西。 在数到第十七下的时候,乐白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该死的这抵在他腰上的东西是什么?! 作为一个和君无颜的身体构造相同的男人,乐白自然不会真的蠢到真的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由于一直打光棍,乐白这个生理功能正常的雄性生物,经常在早上经历君无颜现在的情况。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太过在意……才怪啊! 听着君无颜那急促起来的呼吸,乐·尸体·面临贞操危机·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见鬼的君无颜对着一具刚刚被他亲手掐死的、和他同性别的尸体,居然还能硬得起来啊!!再一回想之前每次自己扑街之后,君无颜总是会把他的胳膊给卸下来……乐白已经无法阻止自己那奔腾的脑洞了。 及时打断了自己那有如脱肛的野马一样,在缺乏去污粉的道路上越跑越远的思路,乐白看着君无颜的目光,顿时带上了痛心疾首——骚年,恋尸是种病,得治啊!还有,咱们打个商量,换具尸体成不? 当然,陷入了某种应该被消音的情绪中的君无颜,是听不到乐白内心的呐喊的。于是,乐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连他当初祈祷自己能早日摆脱单身狗的身份,都没有这么虔诚过啊有没有?! 感受着某个逐渐变大变硬的东西,乐白简直就是欲哭无泪。他不知道是该怨念他挂了之后,还有三十秒钟的挺尸时间,还是该庆幸,他挺尸的时间只有三十秒。要是他挺尸的时间再长一点,比如三十分钟什么的……呵呵。乐白拒绝去想象那种可能性。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尸体会有这种感觉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啊?! 怀抱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不用了。” 听着最后一个音节从自己嘴里吐出,乐白除了“……”之外,真的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他现在只想和小马哥一样,揪着幸运之神的衣领,像的了帕金森那样用力地来回摇晃,然后声嘶力竭地大喊:“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啊!!” 再一次见证了天-朝流传千年的变脸神技,乐白只想直接拿把剑抹脖子——至少这样他就能再回到他说某句作死的话之前了有没有?!但可惜的是,乐白身上并没有能够让他实施这一想法的工具。所以,他还是得面对那带着一脸杀气的笑容的君无颜。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乐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停地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成功安抚这位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戳中了g点的魔尊大人,乐白的脸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垂下眼看着乐白,君无颜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如同浸染了沾满□□的蜜糖一般甜美。 “我的意思是……”看着君无颜那越来越危险的笑容,乐白都快哭出来了——比起再死一次这种事情来,他更怕再次见证君无颜那无下限的行为啊! 真要说起来,其实乐白对同性恋异性恋自恋恋物癖以及恋尸癖,都没有什么歧视。在他看来,只要不对别人的生活造成困扰,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都是个人的自由。别人没有资格去指责,更不应该去干涉。但正如他所说,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特么的别把他扯进去啊!一点都不想和一个蛇精病来一场穿越时空的爱恋的乐白表示很心累。 “你想说什么,恩?”君无颜伸出手,在乐白的脖子上来回抚摸着。因为这个动作,乐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要知道,几分钟之前,就是这只手,毫不留情地扭断了他的脖子。颈骨断裂时那清脆的声响,乐白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牙疼。 但他这下意识的行为,貌似又不小心戳到了魔尊大人敏感的神经。只见他本来就已经足够吓哭小孩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怕。他弯着唇角,指尖按在乐白颈侧的动脉上,微微用力:“你在害怕?” “当、当然……”没有。 后半句没能说出来的话,被乐白和着血泪一起吞回了肚子里。 乐白:我到底哪里戳到你纤细敏感的神经了你说啊!!!! 再一次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君无颜抱在怀里,乐白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好吗?! 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上那不知道是哪个蛇精病点的一对白蜡烛,乐白努力地无视某根抵在他腰上的东西,将注意力集中在待会儿该怎样安抚魔尊大人那纤细的神经上——妹妹的这能无视吗?!好想直接那把刀把那孽根给切了有没有?! 乐·真·尸体·伪·充气娃娃·白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濡湿触感,第一次产生了给人类做绝育手术——当然,这里特指最为古老的那种——的想法。 乐白:我以我精湛的技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并发症之类的惨剧哦! 6. “不用了。”在第n次读档重来的时候,终于掌握了拒绝的正确姿势的乐白瘫着一张脸,用无比标准的棒读语气,念出了篡改自某天雷狗血霸道总裁电视剧的经典台词,“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衣服。” 看着君无颜那舒缓下来的表情,乐白觉得,除了“呵呵”之外,再没有合适的词语,能如此贴切地表达他的心情了。 魔尊大人你真的没有生错性别吗?!回想了下当初自家表妹在看这部电视剧时,一手抱枕一手纸巾,哭得淅沥哗啦的样子,乐白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深刻的怀疑。 “你又走神了。”伸手捏了捏乐白的脸颊,魔尊大人用他那只要柔和下来,就格外醉人的嗓音说道,“在想什么?” “我在思考有关性别的深奥问题。”乐白摸着下巴,用无比深沉的语气说道——这个问题,说不定都能写入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了有没有?! 这么想着,乐白突然僵住了。刚、刚刚问他问题的人,貌似是君无颜?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乐白顿时生出了甩自己一嘴巴的冲动——让你最贱!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结果就因为自己一个作死,又要经历一次某种不可说的经历,乐白不由地悲从中来。 但让他惊讶的是,他梗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见到君无颜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难道是等着他松懈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有了之前被偷袭致死的惨痛经历,乐白对于君无颜的凶残程度,完全不敢有丝毫的低估。 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的气,乐白才终于有勇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君无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君无颜只是略显懒散地靠在床头,那温柔的目光简直能够溺死人。哪怕把这家伙当成了阶级敌人来看待,但在对上这样的目光,乐白也不由地被煞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种事,大可放下心来。”君无颜抬起手,将乐白额前那半长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我们魔界,从来不会在意性别这种肤浅的东西。” 听到这话,乐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君无颜的意思——这家伙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因为自己不是妹子而感到遗憾呢!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乐白顿时觉得有点牙疼,但偏偏他还不能反驳。天知道他要是又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又得死上几次!在穿越之后一天之内挂掉的次数,就超过了过去二十七年总和的乐白表示,还是让君无颜默默地误会着吧…… 于是,默默地记下了“魔界”这个设定的乐白,把解释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睁着一双死鱼眼挪开了视线,盯着那对白色的蜡烛瞧个不停。 该说果然蛇精少年欢乐多吗?虽然乐白本身就不对这个婚礼有什么期待的心思,但是在洞房里摆上这么一对丧礼上才用的白蜡烛……呵呵。乐白表示,他实在无法接受魔界的这个风俗习惯。 41|第二穿 楼扶芳一愣,似是有些不明白卫修容话中的意思,不过也无需他发问,卫修容就主动说了下去。 商人重利,那些文人所追求的美名与盛誉,对其来说一文不值,是以他们会做出屯粮抬价的举动来。 这世上有心地善良无私奉献的商人吗?自然是有的。他们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助那些受灾的百姓;他们布粥施菜,在人群当中赢下了一片好名声——可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正如某些人所说的,心不狠钱不稳,心不黑化成灰,心肠太软的人,总是难以守住手中的钱财。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还是没有理解卫修容的意思,楼扶芳的眉头忍不住轻轻地皱了起来。 如果卫修容的意思是,让他们给出足够高的价钱,去购买那些人手中的粮食,那他的这些话,就毫无疑问是彻头彻尾的废话了。正是因为国库内的储蓄无法支撑如此多的人过完一整个冬季,他才会如此头疼,要是能够这样简单地解决,他又何须如此烦恼? 似乎看出了楼扶芳的想法,卫修容微微一笑,忽地将手中的折扇展开:“楼大人觉得,我手中的这把扇子,若是在此时去街上叫卖,能卖到多少银两?” 楼扶芳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卫修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目光在卫修容手中的折扇上停留了一会儿,楼扶芳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能够被卫修容拿在手中的,那折扇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凡物。玉质的扇骨之上,铺就着上等蚕丝制成的扇面,虬曲的枝桠自边沿处伸展而出,点点红梅在其上绽放,让见着仿佛能够嗅到那缕缕暗香,可见作画之人的功底。 扇面上并无署名,也不知此画究竟出于哪位大家之手。 楼扶芳并不爱这些附庸风雅之物,但也能够看出这把折扇的名贵之处,若是放在寻常的时刻,定能卖出上千两纹银的高价,可换做此时……楼扶芳并未开口,可他的神色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 能够拿出那样一大笔钱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而此种文人喜爱的事物,总是不讨那些商贾之人的欢心的。至于权贵—— 在遍地灾荒的此刻,但凡爱惜自己名声的人,都不会拿出那样一大笔钱,来买这样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毫无意义的东西,徒引得别人的诟病。如果是私下里的交易便也罢了,可偏偏卫修容刚刚话中还说了,是上街去叫卖,那自然就把这个可能给排除了。 “那如果我加上一个条件呢,”看出了楼扶芳的想法,卫修容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比如……买了这把折扇的人,能够与当朝太子见上一面?” 并没有增加折扇本身的价值,只不过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附加条件——而实际上,若是卫修容一开始便是想着自己去叫卖,这个条件,不过是一句废话罢了。然而楼扶芳却能够想象到,在加上了这个条件之后,那蜂拥而来的买主,以及那折扇因此而翻了几番的价钱。 “明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花费心思的事情。”可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似乎明白了什么,楼扶芳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要想让那群属貔貅的家伙嘴里吐出点东西来,就必须加上类似的条件。 对于那些商人来说很重要,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楼扶芳看着卫修容,有些迟疑地开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赊粮百石者,入良籍,”收起折扇,卫修容眯起双眼,缓缓地说道,“赊粮千石者,入官籍。” “赊粮成吨者,入贵籍。” 虽在刚才听到卫修容的话时,心中就猜想他所说的事情,绝对不会太简单,可听到卫修容所说的内容时,楼扶芳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震惊。 当朝户籍分六级,即贵籍,官籍,良籍,商籍,奴籍以及贱籍。 一等为贵籍,即黄宗世家之流;二等为官籍,即入朝为官之类;三等为良籍,即寻常百姓之属;四等为商籍,即商贾生意之人;而后,便是奴仆与戏子一类,不足道也。自古以来,有良籍者入朝为官,编入官籍,亦有主家开恩,让家中的仆从改为良籍的,可余下的那些,至死也无法改变。等级森严,以至于厮。 这般的观念太过深入人心,乃至楼扶芳在听了卫修容的话之后,脱口而出的便是反对:“这不……”“不可行?”直接打断了楼扶芳的话,卫修容冷笑了一声,“还是不愿做?” “这天下苍生的性命,与这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无谓礼法——究竟,哪个更重要?” 楼扶芳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要说反驳的理由,他能找出一大堆来。先祖流传下来的规矩,岂是想改就能改的?如此重大之事,谁也无法确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些自认身份高人一等的,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这件事说来简单,可其中触动的,却是上层人士的根本利益。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国库中剩余的钱粮,是定然无法让所有的百姓撑过这个冬天的——莫说所有,便是十之一二,也无比艰难。若是再想不出别的办法,到最后,他必然得选择放弃一部分人,可这也正是他千方百计所想要避免的。 而那些乡绅权贵,却依旧捣椒泥墙,醉生梦死。既然他们从未顾及过百姓的存亡,他又何须顾虑他们的想法?万事下来有他扛着,他还真就不信,那群只懂得耍嘴皮子功夫的家伙,有那个胆子,敢担上延误救灾的罪名。 ——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楼扶芳听到自己的心中发出冷静的声音。 削弱某些阶层的力量,将那些他们用以玩乐的花销都用到百姓的头上去,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这一次的灾荒,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即便现在打出的是救急的名号,可一旦开了先河,某些东西,可就不再像从前那样稳固了。 一举两得。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楼扶芳的想法,卫修容轻轻一笑:“方法我已经说了,至于到底要不要用,怎么用,就全凭楼大人自己的意思了。” 楼扶芳闻言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帮他? 虽然这件事极有可能触及某些人的利益,可毫无疑问的,只要楼扶芳成功化解了这次的危难,定然会得到盛大的赞誉。而卫修容作为太子,若是能够得到这份功绩,好处自然也是多不胜数的。可从他话语中的意思来看,他并不准备亲自去做这件事,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楼扶芳。 如果说楼扶芳是卫修容麾下的人,这倒也还说得过去,可事实却是,他非但不是卫修容的下属,而且因为以前的事情,与他有过摩擦。两人之间的关系,着实说不上友好。 卫修容自然明白楼扶芳的未尽之意,他看了楼扶芳一眼,微微弯起唇角,似有深意地说道:“因为只有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说完,不去理会楼扶芳有些愣神的样子,笑冲塔微微一笑,“既然楼大人已经有了决意,那我就不再叨扰了,楼大人止步便是。” 看着卫修容带着笑容离去,楼扶芳面上愣怔的表情缓缓褪去,眼中浮现出深思的神色来。 这其中——有古怪。 正如他先前所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卫修容都断然没有帮他的理由,哪怕卫修容表现得再过自然,也无法掩饰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一时兴起?楼扶芳忍不住哂笑一声。 卫修容到底不是卫成泽,虽同样心思敏锐,却总也少了卫成泽的那一分随性与肆意。 更何况,卫修容方才所说的方法——并非出自卫修容之手。 人与人之间,生来便是不同的。生为奴隶,便一辈子都只能是奴隶,祖上为贱籍,便子子孙孙均为贱籍,无可更改。这就和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一样,是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即便是楼扶芳,在遍寻解决之法的情况下,也从未将目光放到这上面来过。并非他迂腐,实在是因为这条规则已经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若非有人特地指出来,自己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不仅仅是楼扶芳,其余的所有人都是如此。没有人会将目光放到这条规则上去,亦没有人会想到要将之作为赈灾的手段——除了某个从未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的人。 这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无谓礼法?想到卫修容刚才所说的话,楼扶芳的面上就不由地露出哂笑的神色来。 一个自小便生长在宫中,高人一等,备受宠爱,且从未经受过什么艰难困苦的人,又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转述了别人的话罢了。而似这般的话语,楼扶芳只在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过。 ——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了,不是吗? 如果说一开始楼扶芳只是怀疑,那么卫修容在离开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却让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卫成泽,在卫修容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卫修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那日杀了卫成泽身边的护卫,将人绑走的,定然就是卫修容无疑。 而这样一来,之前卫修容那些奇怪的行为,就能够解释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宫中那个“重病在床”的卫成泽并不存在,所以卫修容才会是那般无谓的态度,之后的闭门不出,想必也是为了安楼扶芳他们的心。 可是……为什么 为了皇位?——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楼扶芳所否定了。 卫成泽并未表现出任何另立太子的心思,卫修容犯不着为此冒险。更何况,若是真的想要篡位,这样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显然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卫成泽的身体本就不好,让他毫无所觉地“病逝”,难道不是最为有效的法子吗?那样一来,皇位就会顺理成章地落在卫修容的头上,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将人藏在不知名的地方,甚至还为了讨对方的欢心,而特地跑到他的府上来,告诉他应该怎样应对眼前的难题。 想到这里,就连楼扶芳的心中,都不由地升起了一股荒谬的感觉。他完全无法想象,卫修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显而易见的,卫修容并没有伤害卫成泽的性命——这一点对于他来说,自然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既然已经知道了做出这事的人,楼扶芳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暗中打探卫成泽的所在,然后将人给救出来。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将刚才卫修容所说的方法,给完善一番。 即便是在卫修容的囚禁之下,卫成泽也要想方设法地将解决方法传递给他,他又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 只是不知道,为了做到这一点,卫成泽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想要让一个绑架了自己的人替自己传话,需要付出的代价,想来定不会小。 呼吸微微一滞,楼扶芳伸手按了按有些发疼的胸口,不再去想这个。 既然卫修容愿意替卫成泽传话,至少说明卫修容对卫成泽吧并无太大的恶意,卫成泽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只要再缓一缓就好。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中那翻腾的情绪压下,楼扶芳抬脚走出了府邸,招了辆马车,朝宫中驶去。 “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卫成泽将手伸出窗外,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掌心,在瞬间融化成晶莹的水滴,浑圆透亮,手腕上的锁链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只会想着,等赈灾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这上面来。” 比起天下苍生,去营救一个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的人,这种算不得多紧急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排在前头。 “他可是,心怀众生的君子啊。”双唇微微弯起,卫成泽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 单薄纤长的身影立于窗前,墨色的长发不受束缚地披散下来,一直垂落至脚踝处。他的眉目浅淡,笑容清浅,站在那飘着雪的窗边,仿佛偶然间降临凡尘的仙人。 5438愣愣地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宿主你其实,希望楼扶芳来救你的吧?” 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这个问题就这样脱口而出。 卫成泽算无遗策,玩弄人心,对于人心的把握到了可怕的地步,对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种想法,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一切都不过是提线之人的意思。 可也正因为如此,卫成泽更期待“意外”。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的,为了他而出现的意外。 收回手,任由雪花融化成的清水顺着指尖滑落,卫成泽微微侧过头,像是在看着什么人似的,双眼波光流转间,带上了几分媚意:“你是希望我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 5438闻言不由地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干笑了两声,无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宿主啊,我还以为你说的囚禁只是说说,结果居然来真的啊?”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卫成泽手腕上的锁链,努力作出一副“虽然有点惊讶但其实也没有那么惊讶”的样子来。 ……好吧,其实在当时5438还真是吓到了。 本来他以为卫成泽口中的“囚禁”,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毕竟只要卫成泽失踪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事情,完全没想过卫成泽会真的……咳咳。 “我是你的,”任由卫修容除去自己身上的所有武器,在手腕与脚踝上系上锁链,卫成泽仰起头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5438才不会说,那一瞬间他无比怨念自己没有截图功能,把这个画面当做游戏cg给收集起来,留作以后舔屏……不,他什么都没说! 默默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鼻血,5438一脸正色(?)地看着卫成泽,等着他的回答。 “做戏,总得做全套了才好。”卫成泽轻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不知怎的,竟带上了几分天真的意味,“而且……”他抬起手腕晃了晃,锁链相互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 5438:…… 虽然觉得这话里面槽点非常的多,但是5438不得不承认,卫成泽说的……真特么的对啊! 如妖精般精致美好的人儿,白皙纤细的手腕,以及那上面细长的黑色锁链——把一瞬间冒出来的囚禁play,小黑屋,强制爱之类的东西给抛出脑袋,5438觉得,他应该少看一点小黄文了。 “我送给父皇的礼物,父皇不喜欢吗?”手腕被握住,温热的身躯从身后贴了上来,熟悉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卫成泽的眉梢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为什么他比我高?”不满地向5438抱怨着,卫成泽的语气活像是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 明明四年前的时候,这个家伙比他要矮上大半个头,怎么现在就能把他整个地揽入怀里了? 5438:…… 对于这种自然生长的事情,他真的无话可说。 敏锐地察觉到了卫成泽的情绪,卫修容垂下头,在卫成泽的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父皇不高兴吗?” 卫成泽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卫修容会察觉到这一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去过楼扶芳那里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卫修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父皇最为挂心的,永远都是楼大人呢。”说着,他撒娇似的在卫成泽的颈窝里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楼扶芳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父皇在我这儿了,”在那片柔软的肌肤上啜出一个殷红的印子,伸出舌尖安抚似的舐过自己啃咬出来的牙印,卫修容的声音不由地低沉了几分,“既然我已经做到了父皇让我做的事,父皇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好处?” 颈侧的肌肤柔嫩而敏感,在卫修容的舔舐啃咬间,带起一阵阵酥麻,飞快地向全身蔓延开去。有些难耐地仰起了头,卫成泽的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抓着卫修容的手腕的手指有些无力,好一会儿,卫成泽才轻喘着开口:“我说过,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哈……都可以。” 听到卫成泽的话,卫修容的动作反倒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卫成泽泛着些微潮红的面孔,双眼之中的目光不由地幽深了起来,横在卫成泽腰上的手,也略微用力了几分。 卫成泽和卫修容对视了一会儿,忽地轻轻一笑,他转过身,双手缠上卫修容的脖子:“如果你在意俗世的世理伦常的话,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他踮起脚,一点点地凑近卫修容,“你并非我的骨肉,后宫中的那群女人,我从未碰过,自然也包括你的母妃……”最后的几个字,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 卫修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在这一瞬间,究竟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欣喜多一点,又或许——是失落多一些? 坚信了近二十年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谎言,眼前的人与自己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下沉,卫修容揽着卫成泽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其中已经满是压抑着的疯狂。 42|第二穿 一只手按着卫成泽的后脑勺,卫修容垂头狠狠地压了上去。 撬开卫成泽牙关,毫不留情地扫荡着他的口腔,勾缠着对方的舌引到自己的口中,用让卫成泽生疼的力道吮吸着,这个吻带着些许发泄的意味。 卫成泽被迫仰起头,承受着这个过于激烈的吻。透明的津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边溢出,卫成泽的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勾缠在卫修容脖颈上的十指一点点蜷起,卫成泽只觉得腰一阵阵发软,如果不是卫修容的胳膊撑着,他或许连站都站不稳。 ……这该死的病弱的身体! 难得地认同了5438的话,卫成泽觉得,他当初果然应该分一点点数在体质上的。 索性他对上下也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总归是不愿意当出力多的那一方的。 似乎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走神,卫修容在他的舌尖轻轻地咬了一口,卫成泽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 扣在卫成泽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卫成泽甚至能够感受到卫修容因为动情而逐渐变硬的形状。闭上眼睛迎合卫修容的动作,卫成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格外惹人怜爱。 在卫成泽窒息之前放开了他,暧昧的银丝在两人分开的唇上拉扯着一条弧线。卫修容用拇指抹去他唇边溢出的津液,看着卫成泽面露潮红,眼波潋滟的模样,双眸深不见底。他垂下头,与卫成泽鼻尖抵着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略显炙热的呼吸喷洒交融,带着异样的暧昧。 “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卫修容的声音喑哑得可怕,一双浅褐色的眸子此刻却无比幽深,仿佛要将人给吸进去一样。 卫成泽有些急促地喘着气,眼尾有些微的泛红,蒙着一层水光的眸子带着说不出的诱人。 听到卫修容的话,他微微弯起双眼,朝卫修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觉得呢?”说着,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卫修容的指腹。那温热濡湿的触感,让卫修容的呼吸不由地一滞,下一秒,卫成泽就忽地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拦腰给抱了起来。 心里顿时一惊,缠在卫修容脖子上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用力,还不等卫成泽反应过来,他就被重重地扔到了房中的床上。身下柔软的触感让卫成泽有一瞬间的失神,而下一刻,卫修容那温热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父皇还是需要好好调理身子才是,实在是太轻了……”最后的几个字,被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再一次被抽空肺中的空气,卫成泽的双眼有些失神。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脑中说道:“系统。” 5438:??? 只想当个安静的观众的5438完全没有想过卫成泽会在这是或喊他,一脸懵逼地不知道卫成泽要干什么。 卫成泽:关灯。 5438:……诶? 眼前的视野忽然变成了一片黑暗,5438顿时觉得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明明他没有告诉卫成泽过这个功能,为什么卫成泽会知道啊啊啊?!!!他想看现场啊!!!! 在黑暗中嘤嘤嘤地咬了几个小时的小手绢之后,5438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可惜的是,这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看着那闭着眼睛安静地沉睡着的卫成泽,5438觉得他的心都在滴血。 ……特么的宿主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 怨念了好一阵子,5438才把视线转向另一个当事人,可这一看,他却不由地微微一愣。倒不是卫修容正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是……恩,怎么说呢,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嫉妒? 先是被突然跳出来的这个词给吓了一跳,继而5438又有点发囧。虽然卫成泽真的很有魅力没错啦,但是也许是因为卫成泽总是肆意地玩弄着那些人的感情,所以作为一个胆小的系统,5438并不觉得自己会对他生出那样的感情——那绝逼是作死啊有没有?!虽然总是卖蠢,但5438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 又盯着卫修容看了一会儿,5438终于找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的由来。大概是因为,卫修容看卫成泽的眼神……太过温柔了吧,温柔得,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地觉得心酸。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注定会失去的宝物,悲伤,无奈,疼惜,最后统统化成深不见底的温柔,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心中的那个人。那样子,甚至让人想要过去抱住他,拍一拍他的头,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他所注视的人正在安静地沉睡着,而看着他的人,并没有能够拥抱他的双手。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卫修容忽然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眯了眯眼,卫修容只能将刚才那莫名的感觉,当做是自己的错觉。或许是因为渴望了太久的东西,忽然间就落到了手中,以至于他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吧,才会紧张敏感到过分的程度。仿佛只要一放松,这一切就会如同梦境一般,轻而易举地破碎。 垂头看着卫成泽那安静的睡颜,卫修容伸出手,替他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弄到耳后。顿了顿,他忽然低下头,在卫成泽的双唇上亲了一下,接着,像是觉得不够似的,又低头亲了一下。 本应该在沉睡中的人睁开双眼,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被抓了现行的卫修容动作一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羞赧,然而很快,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里那种如同狐狸一般的笑容来。他低下头,在卫成泽的双唇上轻啄一口,微微挑起的眉梢带着几分挑逗与暧昧:“还不是父皇的样子,实在是太勾人了。” 卫成泽闻言微微眯起双眼,盯着卫修容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么,”他抬起手勾住卫修容的脖子,微微抬起头在卫修容的唇角落下一吻,“要再来一次吗?” 于是,苦逼的5438再一次被拉灯了。 5438:这是虐待!是不人道的行为!啊啊啊啊啊我想看现场啊!!!! 等可怜的5438再一次被从小黑屋里面放出来的时候,他顿时产生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外面的雪难得地小了一些,卫成泽捧着暖手炉,裹着狐裘坐在窗边,那安静淡然的样子,让5438有一瞬间觉得见到了天神。 在刹那的晃神过后,5438就回过神来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卫成泽伪装功力的深厚,就连他这个最清楚这家伙本性的人,都还总是被他骗过去,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卫修容呢?”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某个人,5438忍不住开口问道。 “走了。”卫成泽回答,似乎是对于5438的问题感到有些好笑,他轻轻地挑了挑眉,“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太子,总不能成天什么都不做,待在这里不是?” 5438:……我觉得他更乐意整天都待在这里。 想到之前看到的卫修容的那个样子,5438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酸。不过看了看卫成泽,他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之前在小黑屋里面太过无聊,还要抱着那没法看到现场的巨大怨念,5438干脆直接切断电源睡了一觉,或者用更专业一点的话来说——休眠了一阵子,所以一下子有点弄不清现在的时间点。 “你睡了七天。”像是知道5438在想什么似的,都不需要他发问,卫成泽就将他心中想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还真是格外的贴心……才怪咧!明明很可怕好吗?!这简直跟读心术一样啊有没有?! 不过5438早就已经习惯卫成泽这种跟超能力一样作弊的能力了,所以也没太在意,不过七天啊……5438忍不住有点咋舌。果然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功能,掌控得不怎么好,居然一下子就睡了这么久! 在心里默默地琢磨着下次得稍微注意一下这个问题的时候,5438冷不丁地听到卫成泽开口了:“也不算太久,”他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刚好赶上大结局。” 5438:……诶? 这种漏掉了中间一大部分重要的剧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求倒带重来啊!! 可惜的是身为区区一个反派系统,5438自然是不可能有回溯时间这种高级功能的,因此也只能一边怨念自己为什么要一时脑抽去休眠,以至于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整个世界,一边默默地蹲在旁边,等着大结局的放送。 卫成泽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就算成天抱着暖炉,指尖依旧无比冰凉。卫修容虽然好几次都想请大夫,可都被卫成泽拒绝了,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只是更少出门了。 楼扶芳赈灾的计划很成功,虽然一开始遭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反对,甚至有人以死相逼,指责他独揽大权意图谋反的人亦有之,然而最后都被他给力压了下来。 而与朝中的反对声不同,在这个政策施行后,民间百姓皆交口称赞,如今他的名望,可以说是无人能及,某些有心人更是散播起了他才是真龙天子下凡,所以才能化解上天降下的灾祸的流言。每当听到诸如此类的言论时,楼扶芳的心中就格外郁愤——只有他知道,想出这个办法,成功地将这天下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正是那个被他的子民称为假天子,真灾星的人。哪怕他并未说明过这一点,可他们为何从来就不想一想,如若没有坐于龙椅之上的人的允许与支持,他区区一个太保,又怎能做下如此的决定? 这是第一次,楼扶芳对这些自己一直都想守护的人,生出了心灰意懒的感觉。 “所谓的百姓,民众,说到底,也不过是愚昧的生物罢了。”楼扶芳想起某一次他与卫成泽之间,并不那么愉快的谈话,“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不愿意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的。” “只要有一点点不顺心,他们就会怪责到别人身上。或许是平日里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或许是本地的父母官,又或许,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双手灵活地动作着,柔韧的草茎被弯折穿插,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飞快地成形,“他们并不是真的认为错在那些人,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怪罪的对象罢了。”将完成的蚱蜢放到楼扶芳的面前,卫成泽微微一笑,“你今天早上吃了个西瓜,下午在田里砸到了脚,所以,就是西瓜让你砸到了脚。” 毫无来由,毫无根据,毫无逻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楼扶芳按了按额角,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 如今各地的商贾为了改变自己的户籍,一个个都是下了本钱,赈灾钱粮先不说,还有特地采买了药材,给发了瘟疫的地区送过去的。有了这群人的相助,赈灾的压力瞬间就减轻了许多。原先对楼扶芳的行为无比诟病的人,见到这状况后也闭上了嘴,虽然还有些依旧在指责他的人,却也不敢如原先那般理直气壮了。 只要这般的状况一直维持下去,撑到来年开春,必然没有什么问题。而在经过了这样一场大雪之后,来年的收成必然不会差,到时只需做好防洪与防瘟的准备便是。 而只要等这场灾难过去,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就会渐渐消失,并不需要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若是此时可以去压制此种对卫成泽不利的言论,反倒显得他们心虚一般,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眼见着赈灾的事情有了起色,多日来都没有露出过笑容的楼扶芳,面上的表情也不由地舒缓了起来。而既然这件事已经走上了正轨,那么,他也就该把精力,放到另一件事情上来了。 虽然楼扶芳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赈灾上,但却并未将卫成泽事情彻底地放在一边。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究竟是谁,那么想要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自然就要比原先毫无头绪要来得简单得多。早在之前,楼扶芳就对此有了些眉目,只不过当时赈灾的事情才刚开始,他无法将其放下,去做其他事情。 然而,还不等楼扶芳寻思出让卫修容交出卫成泽的方法来,对方却先一步走上门来。 “父皇想见你。”甚至没有一句客套话,卫修容一上来,就直接将来意给说了出来。 楼扶芳闻言不由地一愣,要知道卫修容这么说,几乎就等于承认了之前的事情是他做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中似乎带着些许隐藏不住的焦躁。 “在下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猜不透卫修容的想法,楼扶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没时间和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但出乎楼扶芳意料的是,卫修容丝毫没有和他废话的意思,眼中的焦躁也愈发明显,“你只需要回答我,来还是不来。” 楼扶芳没有马上回话,他抬起头,有些失礼地直视着卫修容的双眼。对此,卫修容似乎有些不悦。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卫修容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楼扶芳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楼扶芳之所以敢将卫成泽的事情先搁在一旁,就是认定了卫修容没有伤害卫成泽的念头,可现在,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却让他不由地生出些许后悔来。 定了定心神,楼扶芳将心中某些不妙的想法给压了下去,沉声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楼扶芳同意了,卫修容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转身就往外走。楼扶芳在原地停顿了两秒,也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车里显得异常安静。卫修容频频望向窗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焦虑与不安。 楼扶芳的嘴唇动了动,数次想要开口询问卫成泽的情况,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在害怕。 楼扶芳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害怕从卫修容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语,也害怕自己会因为之前的选择,而感到后悔。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着,好几次因为路面的积雪而打了滑,楼扶芳揉了揉被磕到的额角,只觉得心中愈发沉郁。 两人最终在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下来,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上积着厚厚的积雪,脚下的道路有打扫过的痕迹。 这是卫修容在城郊处的一座宅邸,有时出宫游玩时,就会在这儿过夜。之前楼扶芳与刘进忠不敢将卫成泽失踪的事情声张出来,自然也就不敢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查,卫修容的这处宅邸,自然也是没有调查过的。只不过,卫修容竟就这样将卫成泽藏在京城之中,却也着实有些出乎楼扶芳的意料。 宅邸中的布置很讲究,哪怕院中都覆满了白雪,可依旧能看出这亭台楼榭的几分精致来。 在一间卧房门外停下脚步,卫修容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忐忑来。他闭了闭眼,似是子啊平复自己的情绪,待到再睁眼时,脸上已再无一丝焦躁。 眉梢下垂,嘴角上扬,那是最为标准不过的笑容。 见到卫修容的模样,楼扶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沉默地跟在卫修容的身后,抬脚走进了房间。 卫成泽就那样靠坐在床头,如瀑的青丝披散在纯白的狐裘上,过于鲜明的对比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略微侧过头来,在见到来人后,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欣喜的笑容。 楼扶芳的双唇颤了颤,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意来。 卫成泽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更加消瘦了,厚重的皮裘披在他的身上,仿佛能够将他压垮。 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似的,一下一下地刺疼。楼扶芳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卫成泽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他身旁的卫修容,开口说道:“能让我们独处一会儿吗?” 虽然他的这句话中,并没有乞求之意,可想起原先卫成泽说话时的肆意与任性,就连这般平淡的语气,也让楼扶芳的胸口不由地一阵阵发疼。 “传位的诏书我一早就写好了,”见卫修容没有说话,卫成泽再次开口,“在我的书房……”“你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打断了卫成泽的话,卫修容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抿着唇的模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卫修容闻言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他却只是略带不甘地看了楼扶芳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地合上,落雪的声音被隔绝在外,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的语气太过轻柔,轻柔得让楼扶芳都有些无法回想起,他以前都是怎么和他说话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地蜷起,楼扶芳垂着头,缓缓地走到了卫成泽的床边。 卫成泽侧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楼扶芳,微微弯起了唇角:“你过来。” 43|第二穿 看着床上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卫成泽,楼扶芳的心脏不由地泛起细密的疼痛。 这个人本不该如此,他是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又怎会如现在这般,苍白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心中有千般情绪翻腾,以至于当对上卫成泽那双眼睛的时候,楼扶芳竟觉得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他才缓慢而艰涩地开口:“微臣……见过陛下。” 似乎是没有料到楼扶芳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卫成泽不由地愣了愣,看着楼扶芳的神色有些许复杂。 了然,无奈,悲伤……那双在平日里总是能那般轻易地让人沉醉的眼睛里面,此刻却蕴满了那么多本不该出现在其中的情绪,让人见了徒添心酸。 “当今的圣上,此刻应该在深宫之中,哪怕重病缠身,也依旧不失帝王威仪。”垂头苦笑了一声,卫成泽轻声说道。 楼扶芳闻言,心脏顿时一疼,他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卫成泽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仅此一次,不要将我当成高坐于那个位置上的人,好吗?”他抬起头来,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楼扶芳,脸上竟带着几分哀求的神色。 心脏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给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生生的疼,楼扶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亲吻他的发顶,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然而,实际上楼扶芳却只能攥紧了自己袖中的双手,略微错开了卫成泽的视线:“陛下……慎言。” 君臣有别,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也无法放下这些在卫成泽眼中一文不值的东西。 楼扶芳看着卫成泽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暗了下去,最后归于一片沉静。 “即便到了现在,你也不愿意喊我的名字吗?”如叹息一般地说道,卫成泽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罢了,若是这样轻易地就改了性子,你也就不是你了。”他顿了顿,轻笑着说,“我总是不愿你为难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卫成泽的话,楼扶芳竟觉得心中一阵发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所忽略了一样。 “赈灾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卫成泽开口问道,他总是知道什么样的话题,能够打开楼扶芳的话匣子。 “臣幸不辱命。”果然,听到卫成泽的话,楼扶芳的面色顿时一正,开始细细地向卫成泽汇报起目前的进度来。卫成泽也不打断他,就那样靠在床头,面带笑容地看着,就好像在欣赏一幅美好的画卷——一如从前。 以往楼扶芳在处理那一堆被卫成泽嫌弃的奏章时,卫成泽也总是这样坐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着楼扶芳的身影,那模样,仿佛比楼扶芳还要专注。 可不知为何,这本该早已习惯的场景,在此刻却让楼扶芳感到格外发慌,那初时便感觉到的不安愈发浓烈。他忍不住停下了话头,蹙起眉看向卫成泽:“陛下,”他顿了顿,眼中的担忧无需掩饰,“你的身子……”“不坐着说话吗?”不等楼扶芳将话说完,卫成泽忽然开口,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楼扶芳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还是说你准备站上一整天?”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楼扶芳的疑惑似的,卫成泽眨了眨眼睛,神色很是无辜,“或者说,你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离开?”那故意作出的威胁模样,让楼扶芳不由地想到了被主人抢走了玩具,龇着牙表示不满的小奶狗。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松,楼扶芳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独处的时光。 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桌椅,楼扶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在卫成泽的床边坐了下来。 对于楼扶芳的行为感到很满意,卫成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如同被猫咪挠了下巴时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地心中痒痒,想要逗弄上一番。好在楼扶芳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真的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虽然在卫成泽的心里,他更愿意楼扶芳能够忘记这一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可屋子里的气氛却丝毫不显沉闷,仿佛两人之间的相处,本就该如此似的。无需语言与动作,只要对方与自己同处一室,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心安。 楼扶芳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譬如卫修容究竟是如何将卫成泽掳走的,目的为何,又对他做了什么,还有——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可此时,楼扶芳却丝毫不想打破这份令人安心的宁静。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他也想将这个谎言,再多维持一秒。 “楼扶芳,”卫成泽难得地喊了楼扶芳的全名,见到楼扶芳转过头来,他朝他笑了笑,“想不想听我说个故事?” “一个……有些无聊的故事。” 虽说是在问话,可卫成泽却并未等楼扶芳回答,就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 楼扶芳忍不住在心里这样说了一句,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堵得慌。 “很久很久以前……”用了一个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开头,卫成泽开始了他的叙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在同一天降世的孩子。粗心的天神弄错了两个人出生的门户,将他们抱到了对方的父母手中。 两个孩子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在各自的家庭中一点点长大,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孩子知道了这件事,也知道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如果天神没有弄错的话,我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吧。”孩子这么想着,忍不住躲在一旁,观察着另一个人的生活。 他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喜欢吃什么东西,讨厌什么样的人,一点一滴的,全都被孩子记在了心里。每当发现了一点什么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孩子就和发现了宝物一般,能够开心好久。 “因为对他来说,另一个人,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明一般。”光是看着,就能够得到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力量。 ——那是过着原本属于他的生活的人,就好像只要那个人过得快乐了,他也就得到了相同的快乐一般。 “所以那个孩子,才会那样努力地去完成另一个人的理想,”无需卫成泽再继续说下去,楼扶芳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后面的部分,“哪怕背负千万人的唾骂,哪怕被另一个所误会厌憎,也从不开口解释分毫。” 楼扶芳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成泽会待他如此特殊。分明自己的存在会威胁到卫成泽的身份,分明自己对卫成泽百般误解,分明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卫成泽另眼相待的特异之处。 什么生而知之,什么不世出的神童,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不过都是他人为他加上的、虚假的光环罢了,楼扶芳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局限之处。 他所擅长的是著文章,从来都不是什么治理国家。可偏偏他的抱负,却只能在这朝堂之上实现。 如若遇到的不是卫成泽,他定然早已摔得头破血流。 可哪怕是这个将自己摔得头破血流的机会,也是他抢占了卫成泽的人生得来的。 被围困于深宫之中,经历那其中的阴谋诡计的人,本该是他,而不是卫成泽。 卫成泽替他承受了那所有的一切,却又将他视为自己的救赎,费尽所有的心力,来达到他的目的。 在这一刻,楼扶芳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份感情有多可笑,他甚至连爱上这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卫成泽看了楼扶芳一眼,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话。楼扶芳抿紧了双唇,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苍白得有如大病了一场。 “可是渐渐地,孩子发现,他想要更多。”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卫成泽继续说了下去,“他不甘心另一个人那样毫无所觉地生活着,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孩子,希望另一个人能够看到他。 楼扶芳微微一愣,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眼中流露出些许震惊的神色来。 卫成泽没有抬头,就好像忘记了楼扶芳的存在似的,只是缓慢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所以,孩子强硬地将另一个人拖到自己的面前,将所有的真相毫不留情地摊在对方的面前,逼着他站到自己的身边。 “很过分吧,那个孩子?”牵着嘴角朝楼扶芳一笑,卫成泽问道,脸上那勉强装出的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只要一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确实很过分。楼扶芳在心里回答。 “很任□□,那个孩子?”卫成泽又问。 确实很任性。楼扶芳扯了扯嘴角。 “很自私吧,那个……孩子?”卫成泽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 确实……很私自。楼扶芳抬起手,想要触碰卫成泽,却又在半途收了回来。 “可是……他只是希望另一个人能够看一看他——只是看一看他。”卫成泽低下头,墨色的长发自耳后垂落,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如露珠一般的水滴,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那个孩子,甚至没有想过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那样任性地、自私地、一厢情愿地出现在另一个人的四周。 ——求求你,看看我,看看为你变成了这样的我。 我早就已经看到你了——楼扶芳想这样回答,可嗓子却仿佛被什么给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绞紧的双手被松开,卫成泽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抬起头来朝楼扶芳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本苍白的面孔上竟多出了几分血色:“你从来都不亏欠我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他自身的意愿,与他人无干。 “我也并未觉得我的人生有多凄惨——不,我甚至感激着从前所经历的一切。”如果所有的磨难都是为了遇到你,哪怕从刀山火海中趟过也愿意。 “但是……”卫成泽抿了抿唇,“我为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一切,”像是想要平复情绪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卫成泽努力扯开了一个笑容,“所以能不能……”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能不能只想着我,只念着我?” “哪怕你所想着念着的,只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卫成泽’。”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如同扑扇着双翼的蝴蝶,晶莹的水珠终于滑落了下来,“哪怕只是在这个时候,骗一骗我。” 那泪滴仿佛落在了楼扶芳的心脏上,带起温软的酸楚。 如此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却又偏偏如此任性与自私,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给过楼扶芳其他的选择。如一只笼中的困兽,到死也不愿意放下那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楼扶芳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在这种时刻,他除了顺着对方划出的道路走下去之外,还能怎么做呢?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项。 卫成泽忽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浅淡的绯红在双颊上晕染开来,煞是好看。他一点点地蹭到楼扶芳的身边,带着点试探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楼扶芳的手背,然后像是安下心来似的,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去,手指嵌入楼扶芳的指缝间。 察觉到卫成泽动作中的那一份小心翼翼,楼扶芳不由地有些好笑,心脏的某一部分一点点地柔软了下来。他反手扣住卫成泽的手,转过头正想说话,却不想卫成泽竟身子一歪,大半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料到卫成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来,楼扶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然而见到卫成泽脸上那带着些许满足的笑容,却又实在做不出将他推开的事情来,只能在心中轻轻地叹一口气,小心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卫成泽靠得更加舒服。 那所谓的君臣之礼,早已不知被他抛到了哪个角落。 似乎对楼扶芳的反应感到很开心,卫成泽跟猫咪似的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脸上的笑容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傻气。 楼扶芳的手掌要比卫成泽大上一些,可总归两人都是男人,不可能差上太多。卫成泽一下下地捏着楼扶芳的指尖,感受着那与自己的手指截然不同的触感,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给逼了回去,卫成泽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不是会过得更开心一点?” 只是作为一个走了大运的皇子,在那个位置上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然后和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一同葬入皇陵之中,最后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无功无过的名字,没有任何波澜的一生。 “可是,果然还是不甘心呢。”不甘心一生都生活在别人编制而成的谎言之中,不甘心一辈子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也不甘心——无法与他相遇。 垂下眼,看着两人相扣的十指,卫成泽的眼睑颤了颤,忽然开口说道:“呐,以后每天都要想我念我,缺了一天都不行。” “……恩。”楼扶芳的心脏轻轻一颤,声音有些颤抖。 “不许喜欢上别的女人,不许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顿了顿,卫成泽又加上了一句,“男人也不行。” “恩。”楼扶芳应了一声,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上扬。 “不许随随便便就误会我,不肯听我的解释。” “不许把国事放在我前面,把我丢在一边冷落我。” “不许……” “不许……” “不许……” 卫成泽每说一句,楼扶芳就应答一声,卫成泽的声音一点点地低了下去,楼扶芳握着卫成泽的手也不由地微微用力。终于,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下文的楼扶芳颤抖着开口:“陛下……?” 没有人回答。 楼扶芳一点点地收紧了双臂,却连低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怀中的人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口,纤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下投下弧形的阴影。红润的双唇微微弯起,像是进入了什么甜美的梦境一般,染着些许红晕的面庞,比之平日里,还要多了几分生气。 “陛下?”楼扶芳又唤了一声,然而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陛……”忽然想到了什么,楼扶芳一顿,改口道,“成泽——” 然而,那个想要听他喊出这个名字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胸中忽地生出一股巨大的悲痛,就好像心脏被硬生生地挖空了一块,风吹过,空落落的冷。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守在门外的卫修容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看着安静地躺在楼扶芳怀里的人,他不由地睁大了双眼,眼中有悲痛闪过。 “你对父皇——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无比艰涩,仿佛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 楼扶芳的指尖微微一颤,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双目泛红的卫修容,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不是吗?” 卫修容的瞳孔猛地一缩,双唇颤抖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冷笑一声,狠狠地往楼扶芳的心窝捅了一刀:“将父皇撇在一旁不管不顾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楼扶芳面色一白,只觉得心口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来回地切割着,直把那儿磨得血肉模糊。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某些事情的珍贵之处,你说对吗——楼大人?”卫成泽的唇角微微扬起,眼底一片冷诮,仿佛楼扶芳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深深地吸了口气,按捺住胸口翻腾的情绪,楼扶芳收紧了双手,毫不避退地直视着卫成泽:“你可知道,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你的太子之位必定保不住?” “我说过,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对楼扶芳的话丝毫不怵,卫修容眼中的嘲讽更甚,“你以为,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仿佛被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似的,楼扶芳的目光微沉,却并没有对卫修容的话感到有多少意外的地方——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罢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是为了皇位,也对声名毫无兴趣,却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楼扶芳实在想不出恰当的理由来。 “我想要什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卫修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以为这一点,楼大人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毕竟,我们怀抱着的,是同样的心思。” 楼扶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明白了过来似的,眼中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来:“你们可是父子!” “终归并无血缘关系。”没有因为楼扶芳的话而露出丝毫异色,卫修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何不对之处。 “你……”楼扶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卫修容给打断了:“若是想用伦理纲常来教训我,便大可不必了。”他冷哼一声,似是有些不屑,“那种东西,又怎么敌得上父皇?” 楼扶芳的双眼微微睁大,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个已经入魔的疯子。 见到楼扶芳的样子,卫修容微微眯起双眼,向前走了两步,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楼大人觉得,父皇是用什么样的条件,来让我替他给你传信的?” 如卫修容这般的人,自然知道只要他这么做了,楼扶芳一定能够从其中寻到之前一直掩藏着的蛛丝马迹。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将卫成泽想出的方法告诉了楼扶芳——为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楼扶芳的脸色不由地又白了几分。 看到楼扶芳的神色,卫修容自然明白他猜到了其中的关键。他低笑一声,弯下腰凑近了楼扶芳:“父皇不是你的——从来都不是。” 44|第二穿 遣人将浑浑噩噩的楼扶芳给丢出府去,卫修容小心地将卫成泽揽入自己的怀中,看着怀中的人那无比宁静的面容,他的心底不由地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哪怕知道刚才所见的一切,都不过是卫成泽事先便谋划好的一出戏剧,可当真见到这个人的脸上,流露出那样脆弱绝望的神色,他的心脏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抽疼起来。 “还真是……病入膏肓。”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卫修容低下头,在怀中人的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指尖轻轻地划过卫成泽的眉梢,眼角,鼻尖,双唇,卫修容的眼睑轻轻一颤,缓缓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无论什么时候,从何种角度去看,卫成泽的容貌依旧无比精致,仿佛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的造物——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美好。 或许正因为这份过分的完美,每次看着卫成泽,卫修容的心底,总是会有一股没来由的恐慌,仿佛眼前这个人,会在下一瞬间乘风而去,消失于这个世上一般。哪怕卫成泽无比乖顺地躺在他的怀里,哪怕将卫成泽狠狠地压在身下,这种感觉也依旧无法减轻分毫。 想要将这个人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晓的地方,想要在这个人身上印上属于自己的烙印,想要加更这个人——整个地吞吃入腹。 “可是我到底还是,”眼中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卫修容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舍不得啊……” 便是卫成泽稍微皱一皱眉,他都会觉得心疼,又怎么忍心让这个人,露出悲伤绝望的神色?到最后,他也只能像个卑微的仆从一般,将卫成泽想要的东西,尽数都碰到他的面前,乞求他能够多看上自己一眼,一如卫成泽在编造的故事中,所扮演的那个角色。 好在这个人,终究是属于他的了。 揽着卫成泽的双手微微收紧,卫修容垂下眼睑,从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卫成泽还是有些太瘦了,感受到怀中人的清减,卫修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从未短了卫成泽的吃食,也按照大夫的吩咐,每日给他做了调理身子的药膳,可卫成泽还是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脸色也愈渐苍白。或许他今后该多带卫成泽出去走一走,而非成天闷在这宅邸之中? 不过既然已经“死”在了楼扶芳的面前,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这京城自然不可能久待了。待到来年开春,这场大雪停歇了之后,他就带着卫成泽去游历天下好了。这世上奇人异事那么多,说不准两人就碰上一个医术卓绝的隐士高人,将卫成泽身上的病根给除了。 那个皇位他也不稀罕,到时候寻个机会,去将那诏书上的名字给改了便是,总归这后宫当中的男丁并不止他一个,要真不行,他也对外宣称染了重病也就是了。 将下巴搁在卫成泽的发顶,轻轻地磨蹭着,卫修容想着今后要做的事情,眉眼中的笑意渐渐地晕染开来。 得偿所愿,便已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幸事了。 “殿下,”带着恭敬的声音打断了卫修容的思绪,“李大夫到了。” “进来。”并没有起身,卫修容出声应道。 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见到屋里的场景后不由地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垂头后退。 他虽然不知道卫修容怀中的这位是什么身份,可无论怎么说,一朝太子竟然喜欢男人这种事,都是毫无疑问的丑闻,而知晓了这种事的他——李大夫的心里叫苦不迭,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为了那么点俸禄,来这皇家子弟的门下做事了。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这太子既然是将来的君王,那不就是老虎崽子吗? “李大夫这是想要去哪儿?”卫修容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李大夫的身子微微一僵,顿时不敢动作了,只是他的头依旧垂着,没敢抬起来。 卫修容看了垂着头浑身僵硬,就差没在头上顶着“我啥也没看见”的李大夫,也没有为难他:“上次让你制的东西,可有带上?” “带了,带了!”见卫修容找他是为了这件事,李大夫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前一阵子,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就一时兴起,找了他问了些与假死药有关的事情。 这假死药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若是想要起到效果,首先服药之人自身的身子必须十分虚弱,服用此药之后,就如同陷入了沉眠一般,呼吸与脉搏都十分微弱,近乎消失。而若是服药之人未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服用解药,这假死,可就成了真死了。 所以说,这东西,在李大夫看来,那是绝对的鸡肋,压根没有什么作用。不过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能够起到奇效,却也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卫修容拿这东西,是为了什么。 当然,对于卫修容这种上位者的想法,李大夫也不会花费那个心思去猜测,他只需要做好他吩咐下来的事情,也就够了。 从怀中掏出两个小药瓶,李大夫上前两步,将它们递给卫修容:“红色的瓶子里装着的是假死药,蓝色的瓶子里装着的是解药。” 卫修容闻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拔下了蓝色药瓶上的塞子,从中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卫成泽的口中,又小心地送了些水。 做完了这一切,卫修容才有兴趣去看一眼手里的药瓶。 除去刚刚他喂给卫成泽的一颗之外,蓝色的瓶子里还装着两颗深褐色的药丸,小拇指指尖大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红色的药瓶中则装着三颗模样相似的东西,颜色要稍微浅一些,除此之外,卫修容就看不出什么区别了。 将手中的药瓶放到一边,卫修容低下头来,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卫成泽的五官,越看心中越是柔软。 见卫修容做完了刚才那一番动作之后,就不再动弹了,李大夫不由地抬起头来,带着点好奇地偷瞄了他怀里的人一眼。顿时,他的心脏狠狠地一跳,有点慌乱地低下头去。 不是那个人长得有多可怕,而是——太好看了。李大夫忽然就明白了卫修容那珍而重之的态度,换了是谁,在对着这张脸的时候,想必也都会是相同的反应。那种美,早已超越了性别。 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家里那总是罚他跪搓衣板的妻子,李大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脏平复下来,他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居然还会被这种皮相给迷了眼,这不由得让他觉得有点丢脸。 不过……太子殿下求假死药,就是为了这个人?看起来应该符合服药的条件。 想到刚才一瞥之下见到的人的身形,李大夫在心里点了点头。只是他心里不由地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才需要用到假死药来摆脱困境。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脑补了几段卫修容和他怀里人之间缠绵悱恻可歌可泣的爱情,把自己感动得不行之后,李大夫忍不住挪了挪双脚——站久了,腿麻。 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卫修容怀里那依旧没有一点动静的人,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而卫修容,这时候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解药,多久能起效?”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卫修容沉声问道。 “短则一盏茶,”李大夫顿了顿,才开口回答,“长则一炷香。”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完全不敢去看卫修容现在脸上的表情。 两人刚才所等候的时间,显然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看着依旧紧闭着双眼的卫成泽,卫修容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卫修容伸手拿过被丢在一旁的药瓶,眼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惊惶。 两颗解药,三颗毒-药。 “在这几天里,”像是克制情绪般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卫成泽的声音中,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有人去你那儿取过药?” 卫修容所指的,自然是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未曾有过。”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李大夫也知道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差错,是以说话间更显得小心翼翼了,“我所制成的三份假死药与解药,都在这儿。” 被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卫修容的脸色不由地苍白几分,拿着药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李大夫看了一眼卫修容的脸色,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迁怒。 好半晌,李大夫才听到了卫修容沙哑的声音:“你……”卫修容顿了顿,“过来,”他说,“替他把把脉。”那声音中的绝望让人心惊。 李大夫看了卫修容一眼,咬了咬牙,上前将指尖抵在他怀中之人的腕上,然而一如预料中的,没有丝毫动静。不需李大夫多言,卫修容也知道了答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过分平静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你出去吧。”扫了李大夫一眼,卫修容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若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李大夫连连应是,垂头快步走出了房间,结果他刚合上房门,一转身,里头就传来了瓷器被狠狠地砸到地上的声音。顿时,李大夫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直接蹦起来。转头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李大夫决定回头就去辞了这份活计。去乡野间当个寻常的大夫,也好过整日这般提心吊胆的。 不知道李大夫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的卫修容盯着地上四散的碎片,双眼中一片冰凉。 他觉得,他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假死?摆脱这麻烦的身份?——他竟然会相信卫成泽那些无稽的说辞? 说到底,不过是如同对待楼扶芳一样,是卫成泽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而他,竟也就那般傻乎乎地信了,满心欢喜地计划着两人的将来,任由这个人的身体,在别人的怀中冰冷,一无所觉。 这个说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的人,到最后,就连死,都不是死在他的怀里。 心脏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卫修容抓着卫成泽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一点点用力,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又是这样。 让他自以为了解到了所有的真相,却将他抛在一旁,兀自死去,徒留他一个人品位那份细砂自指缝间流下的空虚与无力。 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那围困着它才阻碍冲出来似的,卫修容的脸色发白,额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卫修容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天冥诀,卫子安,天极峰——卫成泽,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卫修容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脑中的思维有一瞬间的错乱,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卫修容,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傅安叶。 ——他既是卫修容,也是傅安叶。 眼中恢复清明,傅安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向怀中的人。 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容貌,与记忆中毫无相似之处的性格,与记忆中截然相反的行事方式——唯有那份恶劣,如出一辙。 傅安叶忽然想到了卫成泽送给他的那把折扇,纱织的扇面上,唯有不知从何处伸展出来的枝桠,绽放着零星的梅花。 “我很好奇呢,父皇就那么有信心……”指尖一点点划过扇面,卫修容侧着头看着倚在窗边的人,“哪怕不署名,楼大人也能认出你的作画来?” “当然不能,”窗边的人闻言转过身来,朝卫成泽微微一笑,“我从未在他的面前作画过。”也从未给他看过自己的画作。 “哦?”听到这话,卫修容不由地挑了挑眉,脸上有些讶异。 “告诉他我在此处的,并非这把折扇,而是你所带去的赈灾之法。”似是觉得有些冷,卫成泽伸手合上了窗户,转过身朝卫修容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卫修容定定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卫成泽:“那这折扇?” “不过是送给你的一份礼物罢了。”卫成泽在卫修容的身侧坐了下来,“只是觉得此物很适合你,”他看着卫修容,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喜欢吗?” 想必那个时候,卫成泽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而他自己,却仍旧被蒙在鼓里。 “每一次,你留给我的,都只有一具尸体呢。”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卫成泽的鼻尖,傅安叶的声音甜腻得仿佛情人间的密语,“还真是过分啊……” “果然下一回,还是将你锁起来比较好呢。”在那双冰凉的唇上印下一吻,傅安叶的双眼微弯,眼底一片暗沉,“你说是不是?” 楼扶芳番外 在临近黄昏时,阴了许久的天终于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楼扶芳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按了按眉心,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那无声地飘落的雪花,忽地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以及那个总爱裹着狐裘站在窗边的人。 即使是到了现在,楼扶芳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卫成泽时的情景。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人眯着双眼看着站在下首的科举三甲,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楼扶芳?”形状完美的双唇弯起一个弧度,那双仿佛能够将人溺毙的双眼随意地自他的身上扫过,“就吏部尚书吧。” 妄为,乖张,自负,昏庸——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便是楼扶芳对这个仿佛集中了上天所有宠爱的人的所有印象了。 卫成泽太过高高在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过遥远,就连那唯一哟所交集的早朝,卫成泽也时常寻理由推脱不去,以至于楼扶芳为官数载,与卫成泽之间最近的距离,竟是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刻。 楼扶芳以为,他与卫成泽之间的交集,也就止步于此了。他努力谋求实现自己抱负的方法,而卫成泽,则继续当他那不称职的皇帝。吏部尚书的官职已足够高,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到达这个高度,楼扶芳也无需再为了往上爬而去讨好什么。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象的这般,就好了。 哪怕卫成泽不善治国也无心治国,总还有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员,不至于让这个天下陷入混乱之中。卫成泽顺着自己的心意过完一生,百姓安安定定地过上一辈子,而楼扶芳,也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官员,或功成名就,或碌碌无为,无非二者之一。 然而世事总是无法如人们所期许的那般顺利与美好。 卫成泽那般强横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给他任何避让的可能。 被隐藏的真相血淋淋地摊在他的面前,将他过往的一切全盘否定,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而他,无处可藏。 然而时隔多年,楼扶芳的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却是卫成泽在说起自己没有碰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人时,那强装出的不在意的神色。当时被忽略的小动作,此刻回想起来,却让他不由地露出会心的笑容。那般的自私与任性,却又小心翼翼到让人心疼。 他也曾误会过那个人的行为,却又在知晓了真相之后无比懊恼,也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如此圣明的君王。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份本该属于臣子对帝王的忠心,竟慢慢地变了质,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 若非卫成泽忽然失踪——若非他忽然失踪。 楼扶芳的心忽地一点点凉了下去,脸上也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有时候楼扶芳也会想,如果他没有发现自己那暗藏着的心思,事情又会是怎样?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想象不出自己那般的模样。 是了,卫成泽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只要他的心中有一点点的动容,卫成泽就会死死地抓在手里,再也不放开。而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份感情,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所有的结局,早就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无可更改。 哪怕是让他再一次回到那个下着雪的冬天,回到那个灾荒遍地的时间,他所做出的选择,也依旧不会有任何不同。 想必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卫成泽才会让卫修容替他转达赈灾的方法,才会——在见到他的时候,露出那样的表情。 心脏泛起些微的疼痛,楼扶芳唇边的苦涩愈加深了。 他终归,还是欠了卫成泽的。只是这份亏欠,却是永远都无法偿还了。 “陛下。”毕恭毕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扶芳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喊他。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旧无法适应这个称呼。 那年冬天,卫成泽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眼,而就在卫成泽下葬的第二天,当朝的太子,便因意外失足落入了湖中,再也没能上来。 “若是我去得晚了,追不上父皇了,可怎么办?”那个与卫成泽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面上带着与那个人相似的笑容,“这无趣的天下,又怎能敌得上父皇的分毫?” 而与此同时,一个与先帝的身世有关的流言,忽地在各处蔓延开来,二十多年的那场阴谋,猝不及防地就被暴露在了天穹之下。 “既然你对这个天下有兴趣,不如送给你如何?”卫修容看着楼扶芳,眼中的神色带着讥诮,“毕竟这也是你和父皇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楼扶芳恍然,既然当初为了挑拨他与卫成泽而杀死他了的父母,卫修容又怎会不知道这件事?因为牵扯到自己,那时候卫成泽的动静,终究还是有些大了。 想到这里,楼扶芳的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那复杂的情绪,让他的鼻子都有些发酸。 轻轻地叹了口气,楼扶芳的目光扫过恭敬地垂首的人,开口问道:“何事?” 那小太监闻言似是有些为难,顿了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林大人和张大人求见。” 听到这两个名字,楼扶芳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朝外头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让他们滚。” 不带丝毫怒气的声音,却让那小太监不由地浑身一抖,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就连忙退了下去,楼扶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怔怔地出神。 出乎楼扶芳意料的,朝廷中对于那个与他有关的流言,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剧烈的反应,不仅如此,甚至有许多人,站在了他的身侧。那些卫成泽招揽过来的人,更是一个不落。 “是陛……先皇吩咐的。”有人这么对他说。 楼扶芳对这个位置本无意,可这时候,却忽然有些恍惚。 那个人,竟已为他想到了这个地步吗? 卫修容说得对,这已经是他和卫成泽,最后仅剩的联系了。 更何况,后宫中的那些,本就不是卫成泽的子嗣——那些背叛了卫成泽的人,又凭什么,能够坐在那原应该属于卫成泽的位置上去? 凭着卫成泽事先的安排,以及卫修容暗中的推动,他到底还是成功了,那反对得最为强烈的林大人与张大人,也在所有人的坚持下妥协了。而多年之后的现在,却也是那两个人,成天催着他选妃纳妾——以为皇家延续血脉为由。真是可笑而讽刺的事情,不是吗? 占了卫成泽的位置——占了卫成泽的一切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做这种与背叛无异的事情呢? 每天都想着那个人,念着那个人,可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而他最为厌恶不过的,便是背弃了诺言之人。 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上深蓝色的宦官朝服与那花白的头发,让楼扶芳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刘叔。”坐直了身子,楼扶芳看着对方缓缓地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刘进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那两人让我来劝你选秀。”那语气,仿佛对面的人,并非这世上最为尊贵的存在。 楼扶芳闻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刘进忠身为后宫的总管,楼扶芳继位之后,并未将他撤换,反而更加重用,也难怪那些人会想到找他说情了。只可惜,若说这世上有谁最不想看到楼扶芳娶妻,那便是刘进忠了。 “我明日便寻个理由,将他们下调便是。”叹了口气,楼扶芳开口说道。 虽那两人并无过错,可有时不明圣意,便也是一种过错。他也终究明白了当初卫成泽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又到底为什么,要选择那样一种方法。 听到这话,刘进忠看了楼扶芳一眼,嘴唇动了动,可最终,却还是别开了视线。 见到刘进忠的模样,楼扶芳扯了扯嘴角,说不出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个被卫成泽当做父亲对待的老者,他总归是敬重的。 ——总该是敬重的。 楼扶芳至今还记得,在得知卫成泽的死讯之时,眼前的人脸上那悲怆的神情,就好像一瞬间,便老了几十岁。 这世间的感情,与所谓的身份,真的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人们给自己而扣上的枷锁罢了。 只可惜,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刘叔。”楼扶芳看着眼前的老人,忽然开口说道,“明日你收拾收拾,便……”他顿了顿,半晌才继续将后面的话说完,“便出宫吧。” 在宫外,总会有他挂念的地方。 刘进忠愣了愣,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深深地看了楼扶芳一眼,朝着他跪拜了下去:“奴婢,谢过陛下。” 看着那脚步蹒跚的老者缓缓地消失在视线之中,楼扶芳起身环顾了一下这宽阔的宫殿,只觉得空荡得令人心凉。 这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45|第三穿 “嘀!气运收集中!气运收集完毕!” “嘀!气运计算中!气运计算完毕!宿主在上个世界共获得40214点气运值!” “咦,收集到的气运居然比第一个世界还要多?”看着那最终的计算结果,5438不由地有点惊讶。说实话,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这一回没有多少收获的准备了,毕竟在卫成泽停留在那里的四年多里面,他统共收集到的气运,也就才一万多一点点。就这点可怜的气运,还都是那些投效卫成泽的能人异士贡献的,楼扶芳的表现可绝逼对得起他那“铁公鸡”的称号——5438给封的。 不过想想卫成泽在最后关头告白的行为,5438又觉得这貌似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了。那种有个人为你付出了一整个世界的感觉,是个人都得动容。不过……这貌似和当初卫成泽用来对付卫子安的方法,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这一回楼扶芳没有像卫子安那样,将卫成泽当成阶级敌人一样憎恨,但说到底,都是一方在默默地付出,而另一方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所有事情的原委。 “当然不一样。”像是猜到了5438在想些什么,卫成泽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纯白的空间,笑容纯净得仿佛一个天使,“卫子安是‘补偿’,而楼扶芳,则是‘回报’。”虽看起来格外相似,可归根到底,却是不同的。 只说了这样一句,卫成泽并没有给似懂非懂的5438继续解释。他微微侧过头,像是在看着没有实体的5438:“更何况,你不觉得他们在得知所谓的‘真相’时,所露出的表情,很有意思吗?” 5438:……对不起我不想和变态说话。 虽然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宿主是一个变态这个事实,但5438的小心脏还是再一次地受到了打击。 ……他也很想要一个软萌听话三观端正的宿主啊有没有?!没事的时候一起聊天打屁吐个槽,有事的时候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然后培养出稳固的革命情谊,夫妻双双把家还……啊呸,是兄弟双双穿越去,多美好啊不是?可谁让他当初眼瘸,非要挑上了卫成泽呢? #宿主段数太高,系统承受不来# 没有理会5438又不知道跑到哪边去的思路,卫成泽眯着眼睛,一一地浏览着那些能用气运加成的属性。上次没有仔细看,这一回倒是对此来了点兴趣。 目光在“霉运”那个属性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头。他还真是有点没有想到,居然连这个东西,都能用气运加成。 “等等!!!!”在卫成泽的指尖触上那个选项之前,5438终于成功地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结果一回神,就看到自家的宿主准备往霉运这坑爹的属性上加成。 ——他喵的这怎么行?!!!!宿主你再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上一次的美貌属性,好歹对某些颜控还有点作用,这个霉运到底能干什么啊?!让人同情吗!!! 之前就因为没能阻止卫成泽而懊恼了好久的5438表示,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卫成泽做出这种蠢事来! 看着卫成泽停在了屏幕前的指尖,5438小小地松了口气,连忙开始了自己的劝说:“比起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属性来,宿主你难道不想知道下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提前知道剧情有助于提早相处应对的方法哦!还可以拿气运兑换你想了解的人的详细资料哦!还有还有,新功能开放了哦,宿主你真的不看一看吗?” “新功能?”听到这里,卫成泽总算产生了点兴致。 “对对对!就是新功能!”生怕自己的回答稍微慢一点,卫成泽就会和上次一样,把所有的气运都给砸到个没什么卵用的属性上去,5438连忙介绍起来,“宿主你可以挑一个除了主角之外的人,给他额外增加一条属性,比如喜欢学狗叫什么的……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发现自己被卫成泽的恶趣味给影响了,5438忍不住在心里照着自己的脸来了两拳,这才继续说道,“比如在每个月圆之夜都要对月狼嚎什么的……啊咧?”发现自己找的例子还是有点不对劲,5438顿时整个系统都不好了,尤其是在发现卫成泽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的时候。 问: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感到高兴好,还是悲伤好? 答: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_^。 5438:…… 他喵的他根本就笑不出来啊!! “咳咳。”干咳了两声,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5438继续说了下去,“当然,这些都得宿主拿气运来兑换就是了。”说完,5438无比期待地加了一句,“所以,宿主你不想试试吗?” “唔……”卫成泽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挺有意思的。”说着,他忽然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下一次吧。”停在屏幕前的指尖拐了个弯,点在了隔壁的一个属性上。 5438:诶……? 在被拖进穿越所必经的黑暗之前,他貌似看到,卫成泽戳的那个属性,貌似是……桃花运? 5438觉得,他不能再好了。 一阵熟悉的晕眩感过后,卫成泽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而还不等他去整理那一股脑儿地涌进脑子里的信息,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伴随着一句尖锐的“狗贼,受死!”,卫成泽就看到一名二十好几的青年人,持着手中的长剑向他刺来。 卫成泽:……? 完全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的卫成泽难得地有点懵逼。 “所以说,宿主你为什么不提前兑换剧情啊qaq”再不济,往武力上加一点,也好在这种时候逃过一劫啊不是?眼看着刚来到这个世界,自家宿主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5438顿时不由地泪流满面。他不仅心疼这个世界没法拿到的气运,也心疼刚刚被卫成泽扔到了桃花运上的那些气运啊!一浪费就浪费两份的感觉,实在是太酸爽啊有没有?! 然而,眼看着卫成泽就要被一把剑给戳个对穿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那份冷静,在5438看来,竟显得有些可怕。 看着那直刺而来的长剑,卫成泽不闪不避,好似已经对此认命了一般。眼见着那闪着寒芒的剑尖已经逼至眼前,裸-露的皮肤上甚至能够感受到些微的刺痛,卫成泽忽地勾起唇角,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卫成泽,不求苟且偷安,但求问心无愧!” 那声音铿锵有力,如珠玉般掷地有声,便是那剑锋,也不由地因此而停滞了一瞬。然,也只有那么一瞬。 锋锐的剑气刺破了卫成泽额头的皮肤,温热的血液瞬间便淌了下来,自下颌处滴落。可下一秒,卫成泽就觉得有人提着他的衣领往后一丢,而那剑尖,也被一把折扇给抵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白公子这是何意?”见那手持长剑的人占不到什么便宜,边上的一名老者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责问。 目光在卫成泽那露出些许错愕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白灵砂收回折扇,弯起唇露出了一个笑容。实际上他也说不上来刚才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只不过看到那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的双眼时,忽地就克制不住地出手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将这种事情说出来的。因此,在轻笑了一声之后,白灵砂侧过头,看向刚才说话的老者眼中带着些许讥诮:“这话,该由我问你们才是?”他顿了顿,看向握紧了长剑,仿佛随时都会冲过来对他来上一剑的人说道,“或者说,像这般不问缘由地便杀掉一个或许是无辜的人,便是你们问剑山庄的做法?” “这个狗贼杀了我的父母!”那人双目赤红的模样,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对卫成泽捅上一剑。他的话音刚落下,就立马有人接道:“这个伪君子屠了马家满门!” “他为了抢夺秘籍杀了静安寺的住持!” “他勾结魔教,害死了上一任武林盟主!” “他……” “这个狗贼……” 那一条条罪状,让白灵砂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看着垂下眼,沉默地听着这些话的卫成泽,有些无法将这个人和他们口中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联系起来。 “白公子久居西域,想必对此人并不了解。”此时,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走了出来,对着白灵砂行了一礼,“可众人所言,皆为事实。方才此人的话,想必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身的性命罢了。” 白灵砂看了这位方丈一眼,还是有些不相信,有着那样的眼神的人,会如他们的口中那般不堪。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卫成泽,开口问道:“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视线在白灵砂手中的折扇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而相比予卫成泽的沉默,接收完了这个世界的信息的5438顿时就炸了。无他,实在是卫成泽穿越的这个时间,他特么的坑爹了啊! 除开最开始的新手任务和卫成泽用气运提前兑换了剧情的情况之外,5438和卫成泽这个宿主一样,都是无法提前得知将要去的世界的情况的,因此面对这种突发状况,5438和卫成泽一样懵逼——不对,应该说,5438比卫成泽还要懵逼,在看着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被“卧槽宿主要挂了要挂了要挂了”给刷屏了。 讲真,虽然卫成泽已经死过两次了,可5438对此的接受程度还是低到不行。或许应该说,正是因为卫成泽死过两次了,5438才更无法接受他的死亡。 如果说第一次的死亡是卫成泽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那第二次,就是意料之外的了。毕竟按照原先的轨迹来看,那个世界的皇帝,本来不应该这样短命才对。可即便最后卫成泽死在了楼扶芳的怀里,5438也没能找出来这其中的原因。 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得什么无法医治的绝症,就那样一天一天地虚弱至死,就好像上天不想让这个人活太久一样。就好像——以死亡的方式离开,是这个人注定的宿命一样。 哪怕5438的心里十分清楚,卫成泽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可他就是忍不住地心疼,忍不住地悲伤,忍不住地难过。就好像明知道卫成泽在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全都只是他编造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一个故事,他也会因为这个故事而鼻子泛酸,心脏抽疼。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一种不受控制的存在。 若是可以——如果可以,5438更希望,卫成泽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在每个世界上,停留更久的时间。 就连5438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可理喻。明明连卫成泽本人,对此都并不在意,不是吗? 在心里叹了口气,5438不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的状况上来,然后,他就再次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了。 ……这他喵的还让不让人玩了啊?! 5438现在的心情,大概就跟那种欢欢喜喜地打开了游戏,结果一开局,发现游戏难度居然是地狱级的人一样——好想砍了那个乱调游戏难度的混蛋啊有没有?! 这个世界有点类似某些武侠小说,皇权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削弱,江湖儿女风流恣意,快意恩仇,实在是再快活不过。理所当然的,这个世界的主角,自然也就是一名江湖中人了。 幼年时遭血亲遗弃,靠着乞讨一路寻到了武林大派八卦门,却被拒之门外,而后辗转流离,经历不可谓不坎坷。而后,机缘巧合之下,他被一隐士高人收入门下,在深山苦修十二年,待到下山之时,已然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而这,也正是这个天之骄子的人生的起点。 拯救落难少女,揭发魔教阴谋,追寻谜之宝藏——在经历了种种九死一生的事件之后,他终于成功揭露了当任武林盟主伪君子的真面目,并在推辞了这个位置之后,一人一剑浪迹天涯去了。 而卫成泽所穿的,正是这个被揭露了真面目的武林盟主。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上一辈子被卫成泽穿的原主,最后的结局还是被当众凌迟呢,这个也就只是被揭穿了真面目,废了一身的武功,然后疯了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应该没有什么可比□□? 有点不确定地想了想,5438决定还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了。 5438当然不会因为自家的宿主又穿成了一个下场凄惨的反派而感到幽怨,让他感到崩溃的是……特么的主角这会儿已经走完剧情了啊!!!就差一个功成名就的收尾之后,故事就结束了啊有没有?! 这种一进入游戏就发现自己站在结局面前的坑爹感觉,实在让人无从吐槽。而更悲催的是,刚刚卫成泽穿越过来的那会儿,正好是一群人以武林各派切磋比武的名义,将哪位对此毫无所觉的武林盟主骗到这地方来,进行制裁的时候。 ……这特么的让人怎么玩?! 要知道卫成泽所穿的那个家伙,绝逼是个人厌鬼憎的主儿,烧杀抢掠的事情,那是一个都没有落下。你说这些事情,他干就干了,偏偏灭口还不灭干净,导致有很多事情都有人证,就算想说那事不是自己干的,都没法说。可以说,这原主就是那种整个儿掉进墨池里的角色,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所以说,这特么的让人怎!么!玩! 真不是5438对卫成泽没有信心,实在是这回的游戏难度太高了,这个角色就算是加了漂□□,那也绝逼是洗不白的啊!而这么一个洗不白的角色,想要从揭露了他的所有阴谋,对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的人那里拿到好感度……呵呵。 5438觉得,比起去思考这种事,他还不如去考虑一下,到时候该怎样去安慰失败了的宿主。毕竟对于卫成泽这样的人来说,失败肯定是很难以接受的吧? 这么想着,5438忍不住朝卫成泽看了过去。他依旧如刚才那般低着头,半垂的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紧抿着的双唇能够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见到卫成泽的模样,白灵砂对于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人受伤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白灵砂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甚至在想,只要这个人摇头,他就信他。 虽然白灵砂不敢说自己的武功天下无人能敌,可若是想要护住一个人,却也还是做得到的。他总归不是中原人,到时带上人离开便是。 这份情绪来得太过莫名,便是白灵砂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而落在了周遭人的眼中,白灵砂的举动,自然就更显得可疑了。 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白灵砂的眉头不由地轻轻蹙了起来。带着冷意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卫成泽身上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卫成泽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人态度的变化,他抬起头来,看了那些眼中带着怀疑的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白灵砂的身上。好半晌,他的嘴唇才动了动,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是我做的。” 分明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什么,从卫成泽的口中说出,却显得无比沉重,就好像每一个字,都有着万钧的重量。 白灵砂本以为听到这个回答,他便会对这个人死心,可事实证明,他非但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无恶不赦,反倒更加相信这件事当中另有隐情。更何况——卫成泽刚刚,是为了他才开口的吧? 因为发现了周围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的变化,因为知道他若是不开口回答,自己就会被当成他的同伙——莫名的,白灵砂的心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你……”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白灵砂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人挡在了身前。 这人一身深褐色的短衣长裤,腰间别着一把玄色长剑,一头长发用发带随意地绑在脑后,微微上挑的眉眼显露出几分痞气来。 “我说你们两个……”他看了一眼白灵砂和卫成泽,面露纠结之色,“能别眉来眼去的吗?搞得好像你们是被我们逼迫的一对苦命鸳鸯一样!”说着,他忍不住龇了龇牙,一脸很是受不了的表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明知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白灵砂的心里却猛地一震,像是遮蔽着的迷雾被拨开了似的,其中的真意便暴露了出来。这个念头太过骇人,以至于白灵砂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没有去看白灵砂那夹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神色,卫成泽将目光转到说话之人的身上来。 陆无心,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的目标。 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神一瞬间复杂起来的白灵砂,陆无心没有去理会他,而是转过身看向卫成泽:“你刚刚为什么不躲闪?” 他说的自然是卫成泽面对那朝他直刺而来的那一剑的时候的反应。 能够当上武林盟主,不管原主的人品怎样渣,至少武功是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说绝世无双,至少面对刚才那个顶多算得上二流的角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刚刚卫成泽的表现,显然是准备硬捱上这一剑的,这实在是让人有点想不通。 有眼睛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刚才那人出手,是根本没有留任何余地的。若是那一下真的落实了,哪怕卫成泽侥幸不死,那也绝对是重伤的下场。 ——他为何要这么做? 想到眼前之人那种种恶劣的行迹,陆无心的双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思索与戒备的神色来,在心中暗自猜测卫成泽是否又定下了什么阴谋诡计。 然而在陆无心意料之外的是,卫成泽听到他的问题后,脸上竟浮现出些微怔忡的神色来,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了陆无心的问题:“我的武功,早就已经废了。” 46|第三穿 卫成泽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不由地有些发愣。 就好像刚才卫成泽所说的,是什么古怪的语言似的,那样的让人无法理解。就是陆无心,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古怪的神色来。 一个为了夺得各家不传秘籍而不择手段的人,居然说他的武功早就已经废了?这大概就和一个抢了棒棒糖的人说他有糖尿病一样,让人觉得无比荒谬。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察觉他的话并不似作伪,陆无心的眉头不由地一点点蹙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他忽地翘起唇角,蹲下身去抓起了卫成泽垂在身侧的手腕:“那就得罪了啊。” 除开亲自交手之外,若是想要知道另一人的功力,只有探查经脉中的内力这一种方法。 见到陆无心的动作,白灵砂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指尖轻轻地颤了颤,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任由陆无心那温和而有力的内力缓缓地注入经脉之中,卫成泽垂下眼,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皱着眉头探查了一会儿之后,陆无心收回手,他看了卫成泽一眼,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疑惑与探究的表情来。 卫成泽的经脉之中空空如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内力的存在,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是个从未习武的普通人一般。 十指微微蜷起,卫成泽的双唇略微抿紧,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陆无心当然不可能探查到任何东西,在他眼前的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从未习武的普通人。 5438那长长的穿越守则中,有一条非常不起眼的注意事项,即穿越者穿越后,将保留被穿越者的身体状况,却不会保有原身的技能。之前两个世界里面,卫成泽所穿越的对象,原本就是个普通人,所以这一条规则的作用并不如何明显,可当他穿越成类似武林盟主这种角色的时候,就体现出这条规则的作用——或者说坑爹之处来了。 要是他保有原主的武功的话,在面对刚才的攻击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慌张。虽然他并没有习过武,可到底在修真界待了那么多年,想来两者的差别并不会太大——即便不同,依靠着身体的下意识的反应,也能躲开那一击。而只要保住了性命,他自然有办法让这群人推翻之前定下的结论。可现在,他却不能有丝毫过激的举动,否则等待他的,必然是毫不留情的攻击。 ——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 抬眼看了一眼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陆无心,卫成泽的目光便越过他,落在了一旁的白灵砂身上。 此人一身月白色衣裳,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眉心一点朱砂,更是衬得他的面容多了几分阴柔。若非那那双眼睛里时不时地划过的锐利,说不得旁人还会将他当做一名柔弱之人,因此看轻了他。 他的手中持着一把精巧的折扇,精铁制成的扇骨泛着寒光,末梢被削成如鹰爪般锐利的尖端,看那幽暗的紫光,想来应该是淬了毒。 不知在想些什么,白灵砂的目光有些涣散,似乎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视线,他的双目一凛,朝卫成泽看过去。然而在对上卫成泽视线的那一刹那,他却不由地一怔,继而那目光,就倏地柔软了下来。 有些愣怔地与白灵砂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回过神来,垂下头错开了他的视线。 这场针对他的屠魔大会,虽然是号称武林正道所共同发起的,可说到底,牵头的,还是对原主有着深仇大恨的门派,其余的,大多都只是随着大流,亦或是抱着一腔热血与冲动跟来的。要知道这群人即便是面对原主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在最后也没有被伤及性命,只是废除了全身的武功而已——当然,对原主来说,他估计更希望直接死在这些人手下,也不想作为一个废人过一辈子——可见这群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人,对某些东西有多看重。 而这样的人,最是好操控。 只需要一点点与想象中不符的情况,就能让他们生出疑虑来。 可卫成泽没有想到,出手救下他的,竟然会是这个人。 当初在陆无心追查魔教犯下的一系列事件时,一度将白灵砂这个自西域来到中原历练的人看作幕后主使,两人甚至因此而几次大打出手,此后虽真相大白,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愈发恶劣,丝毫没有传说中不打不相识的苗头。 这次的屠魔大会,白灵砂虽然也一起跟着来了,可他更多的,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终究是中原武林的事情,他看个热闹也就罢了,根本没想过要牵扯进去。 非主角阵营,折扇,出手救下了他,以及那古怪的态度——虽就这样下判断有些武断,可卫成泽却无法不将白灵砂与某个人联系起来。 “陆施主可是发现了什么?”带着试探的声音让卫成泽回过神来,刚才走出来的那位方丈看着陆无心,眼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陆无心闻言扭头看了这位方丈一眼,拧着的眉头松了开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原先的漫不经心:“啊,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他如今确实和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功的普通人没什么差别。”说着,他顿了顿,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且看样子,她的武功,至少废了一年了。”否则不会像现在这般,连一丝一毫的内力都感受不到,甚至连经脉,都如普通人般软弱无力。这一年的时间,都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这不可能!”陆无心的话一说完,就立马有人出声反驳,“在半年之前,我分明亲眼见着这个狗贼杀死了我的哥哥!” “却放过了在场的你?”被人这样质疑,陆无心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 卫成泽这件事,是他抖出来的,他当然没有替卫成泽说好话的理由,这样做除了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之外,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可眼下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一个根本就不能习武的人,抢夺那么多武功秘籍,究竟有什么意义?而卫成泽,又到底是怎么失去那一身的功力的? 这其中的疑点太多,陆无心便是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啧,自己闹出来的动静,总该自己收拾干净。 轻轻地啧了啧舌,陆无心有点头疼,有点后悔当初就那么牵涉进这一滩浑水里面来了。 “你什么意思?!”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不停地给他添堵,那刻意抬高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难不成我还诬陷他不成?我看你这么护着他,说不定才和他是一伙的吧?不过是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谁知道你……” “今年正月十三日,”就在陆无心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人给抢先了,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的卫成泽,有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你与兄长因家传刀谱之事发生争执,一气之下,你失手杀死了不愿将刀谱传授于你的兄长,是也不是?”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对方,如墨玉般黝黑沉静的眸子,仿佛能够将一个人看透。 那人的脸色顿时一白,眼中也浮现出惊骇的神色来。有些慌乱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他高声叫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无故闯入我家,杀死了我哥哥,夺走了刀谱!”那欲盖弥彰的模样,却恰好显示了他的心虚。顿时,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卫成泽对此更是不为所动,没有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 虽然原主确实做了一箩筐的恶事,可这件事,还真不是他做的,那小门小家的刀谱,原主还真看不上眼。只不过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原主这本来高高在上的人被从云端拉下来,顿时什么屎盆子都被往他头上扣。和刚刚跳出来的这人做了类似的事情的人,在场的可多了去了——有这么个现成的给自己背锅的人在,做什么不用?反正他身上都已经有那么多罪状了,多上那么几条也无关紧要。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像这种人,就算他解释了,也没有人会听,没有人会信。 挺恶劣的想法不是?看起来光明伟岸的名门正道,也从来都不缺乏这种阴影的存在。 可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能让卫成泽更好地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并不知道卫成泽在想些什么,陆无心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地有些古怪。 这人倒是真有意思,刚才那样被逼迫,都一直不肯说话,这会儿看到他被非难了,却忍不住开口了?似乎害这家伙落到现在这个田地的,就是自己吧? “既然这事不是你做的,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轻啧一声,终于还是没忍住,陆无心直接对着卫成泽给问了出来。 卫成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在误杀了兄长之后,他守着尸身呆坐三天三夜,而后将刀谱与兄长一起埋葬。”是以良心未泯。 ——那他把这事栽赃到你头上的事怎么说? 听到卫成泽的话,陆无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看着卫成泽的眼神,就跟在看什么神奇的物种一样,充满了无法理解与不可思议。 “你……”良久,先前跳出来质疑陆无心的人,才哑着嗓子开口,“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明白,狡辩已经毫无意义。 “在事发前不久,令兄在一处山洞中寻到了一本刀诀,邀我一起探讨。”说到这里,卫成泽顿了顿,垂下眼去,遮住了其中的神色,“我晚到了一步。”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无比平静,可也正是这种平静,让人感受到了他心中压抑着的懊悔与悲伤。 如果他早些到达,有了他这个外人的存在,这件事是否就不会发生? 那人怔怔地看着卫成泽,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去过我哥哥的坟前,那些灰……?” 灰?卫成泽的指尖颤了颤,想必是哪个不小心看到了事情的经过的奴仆去烧的纸钱吧?然而从他的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与心中所想的截然不同:“那是我曾经答应赠予他的功法。”未能在对方在世时送出,便只能在死后赠予了。 5438:……我去!宿主这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绝逼是满级啊有木有?! 再一次被卫成泽不要脸的程度给惊吓到了,5438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压根就是浪费感情。总觉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东西能够阻止宿主坑人有没有?! 然而被5438同情的家伙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看着卫成泽,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如今的心情。 愧疚,羞惭,后悔,动容,以及——敬佩。他之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何卫成泽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却能够坐上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可此刻,他却有些明白了。 可倏地,他忽然想起了今天众人来此的目的。 ——讨伐卫成泽?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像卫成泽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吗?那些所谓的罪状,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些人的一面之词罢了。 很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人,白灵砂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那各异的表情,转过身看向卫成泽,柔声问道:“此次的事情,可是他们冤枉了你?”那样子,显然是已经在心中认定了答案。 陆无心闻言也看了过来,想知道卫成泽的回答。只不过,他心中的想法,恰恰与白灵砂相反就是了。他的手中,毕竟还握着卫成泽的许多罪证,那如山的铁证,可不会因为卫成泽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而消失。比起卫成泽是个正人君子这个想法来,他更愿意相信,这个人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脱罪。 只不过,卫成泽的武功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废掉的,确实需要调查一番。 “果然还是好麻烦……”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陆无心看着卫成泽,想知道他到底准备怎么说。 但是,卫成泽再一次出乎了陆无心的意外——他竟没有丝毫迟疑地认下了那些罪状。 “这些事情,的确是我做的。”卫成泽这般说道,语气无比平静,好像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似的。可偏偏这个完全没有为自己辩驳的人,在面对白灵砂接下来的追问时,却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了。 这下子,不仅仅是白灵砂,剩下的人也都急了——这卫成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话说一半,耍人玩呢? 不过卫成泽的这个态度,反倒让人觉得这其中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可知道是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卫成泽,又成了一大难题。 本来么,这么一大帮子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干掉卫成泽,现在卫成泽既然承认了他所做的那些事,要动手那当然是有充分的理由的,可眼下这事情看起来貌似有什么内情?再说了,他们本来的打算就是废了卫成泽的武功,可现在,不需要他们动手,卫成泽的武功就已经废了——他们还能干吗?而且对一个不会武的人动手,实在是有点……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感觉根本就动不了手啊! 看看刚刚因为卫成泽的一席话而动容的人,再看看明显站在卫成泽那边的白灵砂,再看看那态度暧昧不明的陆无心,一时之间,除了那些真的对卫成泽恨之入骨的人之外,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地有点懵逼。 过了好一会儿,之前说话的那位方丈再次走了出来:“不知卫施主可否让在下探查一番体内的状况?”见陆无心因为自己的话挑了挑眉,他连忙说道,“并非在下不信任陆施主,只是这世上有些药物,能够造成一些特殊的效果。” 比如暂时封住体内的内力,又或者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习武之人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然而这位方丈显然是要失望了,卫成泽现在,还真就是个没有丝毫武功在身的人。 得到了与陆无心相同的结论,源慧方丈的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惊异,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内力可以用特殊的药物封藏,可那经脉的状况,却是药物无法造成的。 他收回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去年初春,寺中弟子亲眼见到卫施主杀害了源静师兄,不知此事当中,可有什么误会?” 听到源慧的问题,卫成泽愣了一下,双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源慧见状,双手合十地在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不再说话。 “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卫盟主——哦,不对,应该是前任盟主了呢,”这时候,有人走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看着卫成泽的眼中,也带着刻骨的恨意,“既然你早就已经没了武功,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告知天下?” 这话实在是有点尖锐,就差没有指着卫成泽的鼻子,说他为了盟主的位置,而故意隐瞒自己废了武功的事情了。要知道盟主这个位置,虽然并非完全靠的武力挑选,可是让一个没有丝毫武功在身的人来当,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卫成泽将这种事情隐瞒下来,在场的人大多都能理解,毕竟原本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忽然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先不说这其中的落差,便是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与之有仇的,肯定都会循声而来,到时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可偏偏卫成泽的身份,以及现在的这个时机,这件事说出来,还真就有那么点意思。 “坐在这个能够号令天下的位置上,感觉一定很好吧?一旦尝过了这种滋味,又怎么舍得放下?”他冷笑着看着卫成泽,眼中的恶意越来越浓,“哦,我忘了,你为了这个位置,可是特意干掉了上一任的盟主呢——这样费尽心机所得到的东西,又那里会轻易扔下?就是不知道那位死在你手下的老盟主泉下有知,会是……”“林柏!”见林柏的话越说越难听,他身侧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他。 虽说他们确实对卫成泽恨之入骨,可随意编排上一任盟主,却也是越线了。 虽然止住了话头,可林柏显然还是心有不甘,他死死地盯着卫成泽,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扑过来在卫成泽的身上咬上两口。 对上林柏的目光,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颤,面色也不由地苍白了几分。好半晌,他才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半月之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答案。”顿了顿,他看着林柏,缓缓地说道,“如若你要在此要我偿命,我也毫无怨言。” 听到卫成泽的话吗,林柏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继而那其中的怒火更甚:“你的意思是,我们委屈了你了?”这个人杀害他的父母姊妹,为什么还能摆出这样的神态来? “我,问心无愧!”虽苍白着脸色,可卫成泽的这句话,却说得无比坚定。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那身影看着,竟显得格外的高大。即便是林柏,也不由地被这份气势所慑,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可看着卫成泽那如磐石般坚毅的眸子,刚才的那股憎恶与气愤,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来了。 或许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47|第三穿 “你的名字?” “……” “来历?” “……” “好吧,那目的呢?” “——卫成泽。” 猛地睁开双眼,卫成泽看着上方那木制的天花板,有些微的晃神,好一会儿,他才皱了皱眉头,扶着额头坐起身来。然而,还不等他去回想刚刚那个让他有些心悸的梦境,5438那聒噪的声音就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怎么办,半个月的时限今天就要到了!宿主你到底想出办法来了没有啊?!”看着卫成泽那一副还没有从睡梦中回过神来的样子,5438就忍不住想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来回晃上几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悠闲?!! 不怪5438着急,实在是卫成泽这半个月来的表现……太让人费解了!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不管卫成泽的行为怎样古怪,就算他在这半个月里面把核弹都造出来了,5438都不会感到奇怪,而是因为卫成泽他——什么也没做。 对,你没看错,就是什么也没做! 那天因为卫成泽一番古怪的表现,那群挣到认识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再等上半个月的时间——反正卫成泽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他们也不怕他跑了,想对付他也容易得很,万一这件事里面真的有什么内情,到时候参与了这件事的人,今后都会抬不起头来。 “所以说,把某些东西看得太重的人,实在是太好对付了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卫成泽对这群人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不过虽然不觉得卫成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但也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放任卫成泽,是以他在这半个月里面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到别人的监视的。 对于这份工作,白灵砂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然而鉴于他之前的表现,理所当然的,他被排除在了名单之外,非但如此,那群人还刻意将他与卫成泽隔绝开来,就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份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上次出声呛了卫成泽的林柏身上。尽管因为卫成泽的话而有所动摇,可林柏对于卫成泽的那份恨意,却是货真价实的,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卫成泽弄出点事情来,好让他直接将人给手刃了。 本来5438还想着,卫成泽该怎样才能在这样严密的监控之中,实行自己改变别人看法的计划,谁知道,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每天不是在屋外练剑,就是上茶楼去听说书人说书,在路上见到沿街乞讨的人,还会顺手塞几个铜板,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日子过得有多惬意呢。 ……特么的就是过得很惬意啊!完全就把该做的事情扔到了脑后啊! 卫成泽总不至于以为,只要他给乞丐扔几枚铜钱,表现一下自己的善心,那些正道人士就会相信他的鬼话,继而放过他了吧? 真不是5438多想,实在是卫成泽的表现,看起来太像是放弃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走恶人幡然醒悟洗心革面的路子多好!像陆无心这种站在正派阵营里面的主角,肯定有一个宽容能的心胸吧?到时候卫成泽再刷一刷好感度,把气运拿到手,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拿气运?”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卫成泽开口问道。 5438:……? 被卫成泽的问题问得有点懵逼,5438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走完了。”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像前两个世界一样,通过夺取原本属于主角的机缘,来抢夺气运,同时也意味着他失去了提前知晓还未发生的事情这一有利条件。 “我现在是个人见人憎的伪君子、大魔头,而且还没有一丝内力在身。”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避开那些人做一些小动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只要他稍微有一点不寻常的举动,那群人就能直接提着剑刺过来。 “我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原主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亲友在出了这回事之后,都站到了对立面。他倒是原先有个对他爱之入骨的妻子,可那个女人,也早在几年前,就在他走火入魔的时候,死在了他的剑下。 也正是这件事,成了他疯魔的催化剂。 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男人抱着怀中残缺的身体,泪流满面的情景无比清晰,就好像被深深地印刻在脑海深处一样。 这个人所剩下的,只有武学了。 “更何况……”一一列举了自己目前的不利条件之后,卫成泽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竟带上了些许惆怅,“我已经习惯了有人协助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不由地愣了愣,他忽然发现,在之前的两个世界里面,确实都会有一个人,在知道了卫成泽的真面目之后,依旧站在他的身边。虽然他觉得就算没有傅安叶和卫修容,卫成泽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有人那样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果然还是会上瘾的。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卫成泽再开口,5438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那个……所以?” “恩?”卫成泽挑了挑眉,微微上扬的尾音显示了他的疑惑。 “所以宿主……”5438顿了顿,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想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能怪他担心,实在是卫成泽刚才所说的那些情况,听起来太绝望了。 ……压根就看不到出路好不好?! “没有。”卫成泽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跟随口应了一声招呼一样漫不经心。 5438:…… 虽然作为一个系统,他应该文明有礼,但是这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爆粗口。 ……他喵的那你争取这半个月的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缓刑吗? 5438保证,如果他有实体,他现在一定会直接伸手掐死这个熊孩子。 ……干嘛不直接在开头就死回去算了啊!还可以节省时间有没有?! 可卫成泽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5438的抱怨似的,无比淡定地穿好衣服起了床。 将自己拾掇好之后,卫成泽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早已经凉了,没有一丝热气。 虽然卫成泽现在并没有待在牢房当中,可身份却和阶下囚差不了多少,待遇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喝了一口,卫成泽就皱着眉头将茶杯放下了。 澄澈透明的茶水中,倒映着桌边人的眉眼。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地皱着,一双如墨玉般黝黑的眸子里一片沉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盯着茶杯里的倒影看了一会儿,卫成泽的指尖轻轻地颤了一下。 这张脸虽然并不算难看,但顶多也只是中上而已,并没有到令人惊艳的地步。看来,那些用气运值所兑换的属性加成,只能保持一个世界。 不过想来这也是挺容易理解的规则,毕竟如果这些东西可以叠加的话,越是往后,他有利的条件就越多。而这样一来,对付那些世界的主角,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双方的条件着实太不对等了,结果根本就是毫无疑义的。 看来,“那个存在”的目标,确实并非是那些主角身上的气运呢。否则,也不会设下如此多的规则,以保持穿越者与主角之间的“平衡”了。 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卫成泽又坐了一会儿,忽然拿起身旁的佩剑,从中空的剑柄中倒出一颗紫黑色的药丸来。 “这是什么?”不知道卫成泽想干什么,5438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虽然他也能接收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可是毕竟与得到了原主全部记忆的卫成泽不同,有些细节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也就自然不知道原主在这把剑的剑柄中藏了什么。 ——难不成是吃了能够在瞬间把自己变成绝世高手的药? 想到原主的性子,5438忍不住这么想了一下。 “毒-药。”然而卫成泽的回答却与5438的想象截然相反。说完之后,卫成泽将手中的药丸碾碎放入茶水中,然后端起茶盏,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5438:?!! 难不成卫成泽这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从陆无心那里拿到气运了,所以干脆就服毒自杀了? 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这个念头,5438顿时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他刚刚那些真的都只是气话啊!他没有真的想让卫成泽死回去啊!! 看着卫成泽伸手抹去唇边的水渍,5438顿时就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没事那么多话干什么?! 就在5438寻思着怎样才能让卫成泽把刚吃下去的毒-药给吐出来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非常有礼貌的三下,门外之人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敬重:“卫盟主起来了吗?” 5438:……? 这种时候有人来找卫成泽并不奇怪,可为什么听这人说话,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一会儿,5438才琢磨出了问题来,这人刚刚是不是称呼卫成泽为——“卫盟主”?要知道卫成泽那些事情败露之后,那群人对他的称呼可就成了“狗贼”“伪君子”“魔头”之流了,就算后来因为心存疑虑而有所收敛,可也绝对不可能有人用“卫盟主”来称呼他。 5438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就在他猜测着卫成泽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卫成泽忽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朝门边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5438:卧槽! 没忍住再次爆了句粗口,5438都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了。 ……特么的卫成泽刚刚才吞了颗□□啊! 救!命!啊! 好在门外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在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说了句“失礼了”之后,就直接推门进来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双唇发紫的卫成泽。顿时,他也顾不上其他,上前查探了一下卫成泽的情况之后,就抬手封住了卫成泽身上的一些穴道。又将人抱到了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那人这才转身离开了屋子,通知其他人去了。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卫成泽的眉头微微一拧,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一来是因为那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连眼皮子都不想动一下,二来也是因为5438提醒他有人靠近。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卫成泽觉得这个系统还有那么点用处。毕竟他身为普通人,想要察觉一群习武之人的行踪——尤其在对方刻意隐蔽的情况下,实在是有点困难。 ——当然,如果没有5438的存在,卫成泽就会将所有的情况都视作有人在暗中窥伺。 但那样一来,到底要累上许多。既然有更轻松的法子,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因为闭着眼睛,卫成泽无法得知来人是谁,只能根据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知道这人此刻就站在床边。 对方的视线极具侵略性,一寸寸地舔舐过卫成泽的身体,让他甚至有种自己此时正赤-身-裸-体的错觉。 带着些微冰凉的指尖划过卫成泽的眉眼,最后停留在脆弱的喉结处,来回摩挲着。 “这个世界里……”感受着脖颈上的触感,卫成泽忍不住发问,“有喜欢原主的变态?” 然而,还不等5438开口回答卫成泽的问题,他就听到床边的人哑着嗓子出声了:“卫成泽——”这个声音中蕴藏了太多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欣喜,求而不得的怨憎,以及那粘稠得仿佛能够嗅到的占有欲—— 卫成泽不由地有些愣怔,心中有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头来。然而,还未等他仔细去思考,唇上忽地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脑中不由地空白了一瞬,即便是卫成泽,面对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也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唇瓣被细细地舔舐,牙关被灵活的舌尖撬开,安静的舌被强硬地勾缠住,用力地吮吸着,卫成泽的喉间不由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置于身侧的手多次蜷起,最后却又放松了下来,他不能确定此时会不会有人破门而入,自然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为来。 腰带被有些急切地扯了开去,衣襟也敞了开来,那落在颈侧的吻让卫成泽的呼吸也不由地急促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刚从前厅回来,神色间还有些尚未褪去的恍惚的林柏一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卫成泽被人压在身下的场景,顿时又羞又怒,忍不住出声厉喝。 听到林柏的声音,压在卫成泽身上的人抬起头来,眼中的杀意让他的心中不由地一惊。然而就在林柏握上了剑柄,警惕着对方出手的时候,对方却忽地伸出手,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底下的卫成泽遮得严严实实的。 林柏&卫成泽&5438:…… 而就在林柏因为这人莫名其妙的行为而愣神的时候,对方忽地冲了上来,手中的短刀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门砍来。好在林柏早有准备,抽出长剑挡下了这一击。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林柏一抬头,却发现对方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林柏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低声咒骂了两句。 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剑鞘之中,林柏沉着一张脸走进了屋里。 卫成泽还是和刚才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闭着眼睛的模样,丝毫没有白日里那的不近人情。 林柏站在床边,看着卫成泽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个人杀害了他的父母,以及那一对尚未成年的双胞胎姊妹,他该是对这个人抱着怨恨的——然而,他却在那一天,仅仅因为这个人简单的几句话,就动摇了心中的恨意。而这份动摇,在之后的相处中,愈发明显。 这个人的双眼总是那般清明,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任何能够迷惑他的东西。 卫成泽很少说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多,哪怕是在将手中的铜钱递给路边的乞丐时,那张脸也紧绷着,若是不熟悉的人,定会觉得他太过冰冷。然而若是熟悉了,便能发现隐藏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那颗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大笔银两,而非要每次只给他几文铜钱?”见卫成泽好几次将铜钱给了同一个乞丐,林柏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个乞丐已经上了岁数,身体看着也不怎么好,如果能够拿到一笔银子,找个住处,请个大夫,肯定比现在这样,每天都只靠着卫成泽给的几个铜板过日子要好得多。 ——果然,只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心吗? 卫成泽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了林柏的问题:“他护不住。” 一个年迈的、无依无靠的乞丐,凭什么拿着一大笔银两而不引人觊觎?那样的做法,不过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罢了。 早在林柏之前,卫成泽就已经考虑到了许多他未曾想到的事情,当前的方法,不过是最为合适的一种罢了。 林柏不停地问自己——如卫成泽这般的人,真的会做出杀害他的亲人那样残忍的事情来吗? 然而那早已摆在他眼前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这无可辩驳的事实,而让林柏感到心慌的是,每当这种时候,他竟会在心中为卫成泽辩解,那份原本深入骨髓的恨意,此刻已经摇摇欲坠。 而就连这仅剩的一丝,也在刚才彻底地消散了。 卫成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消灭魔教的残党。 那群早在多年之前就被他们所击溃的魔教余孽,竟勾结了苗疆的势力,妄图对中原武林不利。若非卫成泽发现了这一点,并早已做出了安排,此刻中原武林,定然早已一片大乱。 而那些死在卫成泽手下的,无非是一些早已有了异心的人罢了。 直到现在,林柏也有些无法从刚才听到的那些消息当中回过神来。那些在江湖中有着如斯名望的人,竟然想要颠覆这个武林?只不过是一本存在于传说中的功法,竟能让人心发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他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吗? 想到这里,林柏的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悲哀。他竟有些不知道是该怨恨那已经命丧黄泉的父母,还是眼前这个为了武林而背负上骂名的卫成泽。他从未想过,如果他的父母是罪有应得,他又该如何自处? 想必与他有着同样心情的人并不少,要知道刚才那前厅中众人得知真相之后的脸色,可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以至于一群人在沉默了好半天之后,甚至没有人有那个勇气,去见上卫成泽一面。 如果见到了卫成泽,该说什么?“当初只是误会一场,不要放在心上”? 要知道被众人所围困住的那一天,卫成泽险些在那里丧了命。虽然众人的本意并非如此,可事实却无可否认。 可只不过是这样短暂的犹豫,却又给这个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卫成泽如今只是一个没有丝毫武艺的普通人,哪怕手中拿着剑,也不过是个摆设,而他们,竟就这样将他单独留在了房内,未曾想过会发生什么。 若是他们在客厅中再僵持一会儿,这个人是不是就会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柏的心脏就忍不住抽疼起来。 无法弥补的亏欠,总是能够让人发疯。 48|第三穿 深深地吸了口气,林柏将胸中那份莫名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神医谷的人也在庄子内,刚才已经有人去请人了。只需要再过上一会儿,这个人就会睁开眼睛,露出与平日里没有多少差别的冷淡表情,对着他点一点头,然后拿上自己的佩剑,去屋外一遍遍地练着那不带丝毫内力的剑招。 ——不,并非如此。 若是此间事了,卫成泽就不会再待在这里了吧?只要养好了身子,卫成泽就会离开。或许是回自己的庄子,或许是去浪迹天涯,亦或许是归山隐居——而他,则不会再与卫成泽有任何的交集。 心中无端地泛上一丝恐慌来,林柏的眼中有些茫然,竟连这份情绪的源头都寻不到。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平时总是拧着的眉头也松了开来,看起来倒是比平常的时候要可亲得多。被用力吮吸过的双唇有些许红肿,在这般情境之下,竟有种说不上来的诱人。 心脏忽地重重一跳,林柏的呼吸不由地乱了一瞬。 卫成泽的容貌算不得多精致,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女气的地方,额角处甚至还有一道不明显的旧伤疤,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的模样落在林柏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的……惹人心动。 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了一下,林柏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在想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哪怕这其中有着千万般的理由,唯有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哪怕撇开这一点不谈,对方也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又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可即便理智在一遍遍地警告劝说着自己,林柏的内心却在诉说着完全相反的答案。 ——可笑,可悲,可恨。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攥紧,林柏看着卫成泽的视线也不由地暗沉了起来。 ——若是他在这里,将这个人杀掉的话,会如何? 他的血海深仇得报,他这份龌龊的心思,也会就此掩埋,多么诱人的选项,不是吗? 放在卫成泽脖颈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感受着掌下那有力的脉搏,林柏的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快意——这个人的生死,此刻就掌控在他的手中。 就在5438以为要见证自家宿主被别人给掐死的一幕时,林柏掐着卫成泽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开来,转而在他颈侧的皮肤上来回地摩挲起来。 林柏的掌心因常年握剑而生出的老茧,那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卫成泽的喉结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蜷起,卫成泽克制着发出呻-吟的欲-望,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世界的人……”察觉到林柏的手顺着脖颈往下,卫成泽顿了顿,才把话接上去,“都是变态?” “……”虽然觉得“变态”这个词由卫成泽来说有点不太对,5438还是忍住了没吐槽。他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问道:“宿主……”他故作深沉地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你往那个‘桃花运’的属性上,加了多少气运?”之前因为事发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卫成泽到底往那上面砸了多少点气运。 “恩……”卫成泽拧起了眉,“全部?” 5438:……感情那个桃花运属性,其实是吸引变态光环? 虽然知道幸灾乐祸很不应该,但是看到宿主因为不肯听自己的劝告,自作自受地落到这种地步什么的……噗。5438表示,他很没有同情心地笑了。 就在一人一系统的一问一答间,卫成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之前被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到了一边,初春那尚未褪去的凉意顿时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因为先前那人的动作,卫成泽如今的模样,可谓衣衫不整。衣襟半敞着,裸-露出大半个胸膛。那瓷白色的肌肤上,仿佛晕染着一层光晕,径直的锁骨边上绽着点点红梅。 指尖细细地在锁骨处摩挲着,林柏眼中的神色深沉。他忽然理解了刚才那人的做法,就是换了他,也不想让卫成泽这副模样,被别人见到。 手掌下的肌肤细腻紧致,林柏仿佛惬意似的眯起了双眼,可床上之人那没有丝毫动静的反应,却让他有些不满起来。 ——想要看到更多,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占有更多。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林柏缓缓地垂下头,一点点贴近那紧闭着的双唇。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带着说不出的旖旎暧昧。他只需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吻上那双唇。 “你在——做什么?”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毫不留情的攻击。 猛地侧身避开了这一击,林柏看着面带愠色的白灵砂,像是忽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样,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刚刚……想干什么? 回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林柏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来。他甚至有些无法想象,刚才那些事是他做出来的。 转头看了一眼对所有的事情毫无所觉的卫成泽,林柏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羞愧来。 趁着他人毫无所觉的时候,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他实在是—— 然而白灵砂却误会了他的举动,往边上跨了一步,挡住了他看向卫成泽的视线。 “因为无法接受真相,所以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他吗?”手中的折扇展开,锐利的勾爪对准了,白灵砂眼中的杀意没有丝毫的掩饰。 “我没……”林柏张口想要辩驳,却被白灵砂给打断了:“说不定给卫盟主下毒的人也是你吧,否则又有什么人,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做出这种事?” 没想到白灵砂会说出这种话来,林柏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可不等他说话,白灵砂就继续说了下去:“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个勾结魔教……”“你住口!”最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父母的事情,林柏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了白灵砂的话,双目赤红,“我的父母如何,由不得你来评判!” 无论那两个人怎样罪孽深重,说到底,都是他的父母,他又怎么能随意让人如此说他们? “我确实对卫盟主有爱慕之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林柏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但我绝对不会——抱着羞辱的心思,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更不会想要谋害他的性命。” 比白灵砂慢了一步到来的众人一踏入房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都有点傻眼。 ……他们貌似刚刚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很显然,白灵砂也没有想到林柏会所处遮掩感到话来,不由地愣了一瞬,但他在看了衣衫不整的卫成泽之后,脸上却再次浮现出冷笑来:“那么就是趁人之危了?” 被白灵砂的话给噎了一下,林柏的目光扫过床上的卫成泽,不由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因为两人的对话,众人的视线也不由地落在了卫成泽的身上,在见到他此刻的样子时,眼中都顿时闪过一丝了然。 看到众人的样子,林柏顿时就有些急了:“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我……”“不是你还能是谁?”白灵砂丝毫没有听林柏辩解的意思,冷哼了一声说道。 林柏闻言紧了紧拳头,按捺住胸中的怒火,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而很显然,白灵砂压根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把责任推给根本不存在的人,还真是方便的事情呢。” “我相信林公子哦!”就在林柏百口莫辩的时候,陆无心忽然举手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白灵砂本来就与陆无心不和,听他这样说,心中更是不悦:“不知陆公子又有什么高见?”刻意加重了“又”与“高见”的读音,显然是在嘲讽他之前惹出来的事情。 如果不是陆无心揭穿了所谓卫成泽的“真面目”,压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陆无心造成的。 陆无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向来都信奉“麻烦不怕多,能解决就行”的理念,因此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啧了啧舌,当做没有听出白灵砂话里的深意,陆无心开口说出了自己相信林柏的理由:“林公子是知道我们跟在后头的。” ——所以有哪个人,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来做这种事情?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有那种行为么……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姿态,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这么想着,陆无心忍不住看了林柏一眼。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孩子分明在半个月之前还对卫成泽恨之入骨,怎么这会儿就对卫成泽心生爱慕了?还有白灵砂,虽然他和这人一直不怎么合得来,可他却也从没有发现过这家伙有这方面的癖好,怎么对卫成泽就这么特殊? 目光不由地朝卫成泽那儿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人的心思,陆无心这会儿看卫成泽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总觉得各种不自在。 干咳了两声移开视线,陆无心看向白灵砂,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着陆无心冷哼了一声,白灵砂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算是认同了他的话,而其余的人,也忍不住开始讨论起刚才林柏所提到的黑衣人的身份与目的来。毕竟比起自己身边的人来,人总是更愿意去怀疑一个不认识的对象。 “虽然黑衣人的身份与目的确实很值得探讨,但是……”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名男子忽然开口,“你们能滚出去慢慢说吗?”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古怪的威慑感。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还是陆无心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笑嘻嘻地把人往外赶:“就是就是,大家都出去吧,不要打扰温神医替卫盟主诊治!” 陆无心在这群人里面,到底还是有些威望的,因此在他开口之后,众人犹豫了一会儿,就乖乖地出去了,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准备邀功的时候,却被揪着领子给丢了出去:“你也一样!” 看着“啪”的一声在自己的面前合上,差点撞到自己鼻子的房门,陆无心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和门外的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虽然也挺在意卫成泽的状况的,可比起毫无意义地守在门外,等着里头的结果来,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更何况,他相信屋里头那个人的能力。 没了那群吵嚷的人,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温苻生长长地舒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觉得,如果再没有人理我的话,我会忍不住自己跳起来的。”感受着温苻生将自己的衣襟拉好,盖上被子,卫成泽忍不住对5438吐槽了一句。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那群为了他而来的人,会把他这个主角忘到一边。 好在他这一回的身体不像上一次那样病弱,否则就这么点时间,都够他病倒好几回了。 对于这一点,5438显然也很无语,他很想知道那群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卫成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卫成泽分毫,可他却好像一下子漏看了十几集一样,完全不知道卫成泽是怎样挽回局势的。 ……明明卫成泽这半个月里面,什么都没有做好吗?! 但要说是巧合,5438就更加不相信了。什么样的巧合才能巧成这个样子啊?!又不是那种为了把男女主强行凑在一起的脑残小说! 不过看卫成泽那因为药性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5438纠结了下,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其实他挺不明白卫成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强撑着不肯晕过去的,要知道他刚刚吃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毒-药,虽然因为及时被封住了穴道,药性没能蔓延开来,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就算他当时就晕过去了也不奇怪——不,应该说,那样才是正常的情况。5438甚至都不知道卫成泽是怎么坚持醒着的。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自残的行为来啊?! 又是担心又是心疼,5438简直都想直接给卫成泽一闷棍,让他不要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他真心不觉得卫成泽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5438的想法,卫成泽忽然开口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无论痛苦与否,值得与否,都与别人无关。 5438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恩。” 说到底,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地在为对方担忧罢了,而卫成泽对此——根本就不需要。 心情莫名地低落了下来,5438忽然有点想哭,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卫成泽,还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先前被强行压了下去的困意又涌了上来,卫成泽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桌上的香炉正袅袅地冒着青烟。一身青衣的男子坐在桌边,低着头碾磨着什么,在察觉到动静之后抬起头来,朝卫成泽微微一笑:“你醒了?” 卫成泽撑着身子坐起来,眉峰微微蹙起,眼中似乎带着些许疑惑:“你是……?” “说起来,卫盟主与我并未见过面。”说着,温苻生笑了笑,起身对着卫成泽拱了拱手,“神医谷第五代弟子,温苻生。”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好半晌才开口:“我早已不是武林盟主了。”出口的,却是与此毫无干系的话语。 “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温苻生笑了笑,没有再对此多说什么。他走到卫成泽的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搭在卫成泽的手腕上,好一会儿才松开:“索性发现得及时,药性未能扩散,只需再休养几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听到温苻生的话,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谢:“多谢。” “不必,不过是我应当做的。”温苻生说道,他顿了顿,忽地开口,“那毒-药,是你自己服下的吧?” 看到卫成泽眼中惊讶的神色,温苻生叹了口气:“我在你的指尖发现了残留的粉末。”而且有人成天在边上守着,若是外人想要给卫成泽下毒,并非那么轻易的事情。 “——为什么?”见到卫成泽沉默不语的样子,温苻生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你可知道,在一些人看来,你的这种行为,实际上就是畏罪自裁?” 虽然魔教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可还是有那么些人,不愿意相信卫成泽的清白,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于他的阴谋。 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看到卫成泽的模样,温苻生的声音不由地柔和了下来,“之前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你只需……”“我的心愿已了,”卫成泽忽地出声打断了温苻生的话,“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被卫成泽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愣了愣,温苻生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 “我求这半个月,本就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卫成泽顿了顿,“我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在死前,见到那些人覆灭罢了。” “从一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复仇,与所谓的正义无关。”说着,卫成泽垂下眼帘,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既然心愿已经达成,我自然该去见兰妹了。” 穆水兰,卫成泽的妻子,据说因身患重病,不治身亡。可听卫成泽现在的话,显然事情并非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温苻生开口说道,“你大可利用盟主之位的便利,差遣别人替你去送死。”而不必花上这么多年的时间,在暗中布下那样一个局,将这件事对中原武林的影响降到最小。 口是心非的人,连借口都找不好。 只不过,他对他亡妻的感情,却是没有丝毫掺假的。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半晌,温苻生忽然问了一个与两人所聊的话题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那个时候,你醒着吧?” “……什么时候?”被温苻生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愣,卫成泽不由地有些疑惑。 “林公子说对你心怀爱慕的时候。”而温苻生的下一句话,就让卫成泽的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见到卫成泽的样子,温苻生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不过那确实不是个醒来的好时机。”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揶揄,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尴尬。 温苻生的医术很好,自然能够通过把脉判断出一个人当前的状况,卫成泽当时的情况,他当然能够知道。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卫成泽从一开始就醒着,若真是如此,卫成泽怎么可能任由那个黑衣人与林柏,对他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温苻生忍不住开口问道:“卫盟主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卫成泽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是林公子对你的心意。”温苻生却一点要放过卫成泽的意思都没有,他勾了勾唇角,眼中浮现出些许兴味,“哦,对了,还有白公子——因为林公子的行为而表现出那样的气愤来,想必卫盟主不会不明白他的想法吧?” 卫成泽:…… “又或者……”温苻生忽然凑近了卫成泽,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也被刻意地压低,“我的心思?” 完全没有料到温苻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卫成泽的双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茫然,配上他那强作镇定的模样,看起来显得格外可爱。不由自主地,温苻生的心中就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 轻轻地朝卫成泽的耳畔吹了口气,温苻生欺身上前,轻笑着说道:“今天一整天,这屋内都只有你我两人,你猜,我对你做了什么?” 卫成泽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避无可避,只能僵硬着身子,任由温苻生那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耳际。红晕自耳根处一点点蔓延开来,他数次张口,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眯着眼睛盯着卫成泽看了半晌,温苻生忽地坐直了身体,面上暧昧的神色也瞬间消失:“骗你的。” 卫成泽:…… “药我已经让人抓了,待会儿应该就有人将熬好的药给送过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吃点东西。”说到这里,温苻生顿了顿,看向卫成泽,“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必了。”盯着温苻生看了半晌,卫成泽才憋出了这么一句。那总是显得格外冷淡的脸上,还隐隐带着些许憋屈。 温苻生自然不可能看漏了这一点,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应了一声之后离开了,脚下的步子显得有些急促。 ——能怎么办呢?刚刚面对卫成泽的时候,他竟想直接吻上那双唇。 简直……就像是中了毒。 看着那被合上的房门,卫成泽歪了歪脑袋:“系统?” 5438:……这桃花运的属性……简直有毒…… 49|第三穿 “……那魔教的恶人是万万没有想到啊!”那说书人说得绘声绘色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自己谋划了多年的阴谋,竟然就被一个人,那样轻而易举地就给化解了!” “这卫盟主,当真是这中原武林,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啊!” 说完这最后一句,那说书人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听着边上的人那七嘴八舌的讨论,偶尔回上一两句诸如“那卫盟主是如何看穿魔教阴谋的”之类的问题,眼中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得色,好像他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令人称颂的英雄似的。 “嘿,你觉得这人说得怎么样?”窗边的一张桌子前,穿着深褐色短衣长裤的男子手中端着杯酒,笑嘻嘻地问对面的人。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神色稍显冷淡,听到他的话后,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过是些夸大的流言。” “是吗?”男子闻言耸了耸肩,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倒是觉得他所言大多属实。”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除了隐去了其中被攻讦误会的那一段,”说着,他朝对面的人咧嘴一笑,“你说是也不是,卫盟主?” 听到这话,卫成泽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好半晌才开口:“在下早已并非中原武林的盟主。” 这话他在这几天里面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哪怕他这一次的举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让中原武林避免了一次巨大的灾劫,可这个位置,显然不该留给一个身上没有丝毫内力的人。 可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那群正道中人,却每每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将他当做盟主来对待——甚至还将对卫成泽的意见无比赞同的白灵砂给轰了出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寻了个时机,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不告而别。可没想到,这才离开没两天,陆无心就追了上来。 “这话和我说可没有用。”显然也知道卫成泽的情况,陆无心略显无辜地摊了摊手。 他倒是对卫成泽当不当武林盟主没什么所谓,只不过有点在意这个人罢了。所以在发现卫成泽肚子离开之后,他就在暗中跟了上来。 并非对卫成泽还抱有怀疑,而是在如今这显然有人想要对卫成泽不利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放心让卫成泽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要知道卫成泽可是在不久前,还差点被人毒死呢。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一点也不担心再碰上什么意外,下一次,可不一定那么巧,能够被人及时地发现了。 说到这件事,卫成泽其实也有些惊讶,温苻生竟然没有将他实际上是自己服毒自尽这一点告诉别人的,因此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事是那个不明身份的人做的。很显然,面前的陆无心也是同样的想法。 卫成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可最后却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陆公子来此地,是为了何事?” “没什么,”陆无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比卫成泽低,“就是随便逛逛,没想到就恰好碰上卫兄了呢,真是天下无处不相逢啊!”很明智地换了个称呼,陆无心脸上那理直气壮的表情,让卫成泽的眼中也不由地闪过了一丝无奈的神色。他也不可能真的去限制别人的行为,面对陆无心这种有点无奈的做法,就有点束手无策了。 ……去你妹的束手无策啊!压根就是算计好的好吧?! 看着卫成泽那一副单纯无辜的好人的样子,5438的内心顿时被吐槽给疯狂刷屏了。天知道他在听卫成泽说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时候,那一脸懵逼的样子有多蠢,直到看到追上来的陆无心,他才知道自个儿又被宿主给耍了,那一瞬间内心的酸爽……呵呵、5438表示,他一点都不想和卫成泽说话,还想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但!是!他真的很好奇卫成泽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所有人都认定他拯救了中原武林啊!! 5438:宿主,求解惑!! 卫成泽:…… 瞧着5438那没有骨气的样子,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划过一丝笑意。 “乞丐,茶馆,”像是故意欺负5438的智商似的,卫成泽说了这两个词之后,就不再多做解释了,“难道还不明白吗?” 5438:……麻麻宿主他又欺负我qaq 任由5438在脑子里撒泼打滚,卫成泽垂眼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以掩饰唇边那并不明显的笑意。 察觉到了卫成泽情绪的变化,陆无心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没有理会陆无心带着点探究的视线,卫成泽低头啜着杯中的茶水。 其实要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所有的条件,在一开始就已经满足了。 原主在卫成泽穿越过来之前,做了那么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全都只凭借自己的能力,只不过他的保密措施做得太好,一直到他扑街那天,那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什么人,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原主被一群正道人士围攻的时候,一个过来帮忙的人也没有——谁特么的知道那是他们老大啊! 若非如此,原主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落败,以至于最后落了个疯癫的下场。 所以说……做老板的,要多和手下沟通交流啊! 对此,5438忍不住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勾结魔教,妄图颠覆中原武林——做出这种事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卫成泽所穿越的原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这件事的内情如此清楚的原因。如果没有卫成泽穿越之后闹出来的这一出,魔教的那群人少了原主这个武林盟主的暗中帮忙,自然闹腾不出多大的风浪,这件事也会就此平息,而如今,它则成了卫成泽手中的一个筹码。 ——或者说,一枚弃子。 “可是宿主你那半个月里面根本什么都没干!”5438忍不住提出了质疑——他喵的还是没有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所以说……”卫成泽顿了顿,语气里忽地带上了些恨铁不成钢,“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每一次从手中递出的不同数量的铜钱,能够传递的信息,可不仅仅是几句话那样简单。 5438:对不起,我是系统,没有脑子。 卫成泽:…… 难得噎到了一次卫成泽,然而5438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不过宿主,你难道就不怕有漏网之鱼吗?”5438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担忧给问了出来。毕竟这种遥控型的操作,实在很难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以后要是有人跳出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卫成泽一手策划的,那该怎么办? “凉拌。”卫成泽冷静地回答。 5438:…… 放下手中的茶杯,卫成泽抬眼朝再次说起了那“中原第一人”的传奇的说书人:“一个身居高位、声名显赫的人,有什么理由费尽心思地,去做一件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的事情呢?” 而这样的一个人,往往总是免不了被居心叵测之人所诽谤、中伤的。 若是没有之前围攻卫成泽的事件存在,说不定这种话还能引起一些风浪,可有了那样一次让他险些丧命的误会,那群心思简单的武林人士,是决计不敢再在他的事情上,轻易地下定论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卫成泽的计划,总是能够那么的缜密完美了。 ——因为世人所看重追求的那些东西,卫成泽统统都不在意。只要有必要,他手中的所有东西,都能够被当做筹码,而轻易地舍弃。 如斯薄情,亦如斯可怕。 卫成泽看着那兴致高昂的说书人,双眉因为他口中那被过分夸大的内容而深深地拧了起来,想来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早就上前制止对方那不实的言论了。 这份莫名的认真与固执,不知怎的,竟叫人觉得有些可爱。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陆无心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嬉笑的神色收敛了起来,显露出几分难得的认真:“卫兄。”他开口道,见卫成泽转过头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这也是陆无心追上卫成泽的另一个原因。 哪怕卫成泽如今安然无恙,陆无心也在这件事上做了许多善后与补偿的工作,可这一句话,他却从未对卫成泽说过。 他欠卫成泽一句道歉。 似是没有想到陆无心会突然这么说,卫成泽不由地愣了愣。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上了几岁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你并无任何过错。”从一开始,陆无心所做的,就是将事情的真相揭露开来罢了。哪怕其中另有隐情,陆无心所说的那些事,终究也都是他亲手做下的。 哪怕他因此而丧了命,也是他罪有应得。 “啧,”可听到卫成泽的话,陆无心非但没有一点动容的样子,反而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所以说,你这种人,就这一点最讨人厌了。” 卫成泽:……? 完全不明白陆无心为什么会这么说,卫成泽的眼中带着些许茫然。 “这种时候,比起说‘你没有错’来,显然还是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更能够减轻别人的负罪感吧?”撇了撇嘴,陆无心开口说道,“那种话,说出来除了让自己舒服一点之外,没有一点安慰人的作用。” ……所以你这是在求安慰吗? 看着陆无心那微微上挑的眉梢,卫成泽不由地有些无语,但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好笑。陆无心说出这种话,实际上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事的对错,且完全不给卫成泽否定的机会。 和陆无心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顺了陆无心的意:“没关系,”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说这种话,“我原谅你了。” 陆无心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笑容来,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忽地听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大汉扯着嗓子大声说道:“还能怎么知道这回事的?不就是爬上了那魔头的床!听说源慧大师他们带着人杀进魔头的老窝的时候,还看到那人压在卫成泽的身上,做那种苟且之事呢!” 陆无心的心中猛地一突,下意识地就朝对面的卫成泽看过去,只见他的面色苍白,拿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当初卫成泽昏迷期间的事情,他们本不准备让他知晓,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瞒住这一点,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们知道其中内情的,也都尽量避免谈论这件事,更不会在卫成泽的面前提起。 可偏偏那人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说着:“嘿,这应该算是为了武林正道而牺牲了自己?也是值得称道的事情嘛!”那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满恶意。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随风公子白灵砂和林家少爷林柏,不都还为了他大打出手吗?”同桌的人也故意接话道,“也不知那卫成泽,究竟生了一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又或者是……某些方面的功夫特别好?”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暧昧的神色,那其中的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 陆无心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神色也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说起这个,我还听说那卫成泽为了获取魔教魔头的信任,亲手杀了那林家少爷的父母,以及他一对尚未成年的……”后面的话,那大汉却没有说下去。并不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而是因为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然而动手之人,却并不是坐在卫成泽对面的陆无心。 “你再敢多说一句试试!”将手中的长剑往前逼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剑刃顿时割破了皮肤,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林柏却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的杀意有如实质。 “怎么不说话了?我可是还想听后面的事情呢。”白灵砂的唇边带着一抹冷笑,手中铁扇的尖爪,正抵着另一人的后心。 客栈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两人额上布满了汗珠,全身僵硬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生怕拿着武器的两人手一抖,就把他们给了结了。 卫成泽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个人。 因为白灵砂对卫成泽拒绝了盟主之位这件事表示了鼎力的支持,还非常happy地邀请卫成泽去西域玩耍,于是他就被那群努力劝说卫成泽继续待在盟主的位置上的人,毫不留情地丢出了庄子,还被各种阻拦与卫成泽之间的见面,好像只要让他见到了卫成泽,人就会被他拐带走一样。 至于林柏,也不知是出于羞涩还是惭愧,虽然没有遭到像白灵砂那样的阻拦,可在卫成泽休养的期间,却也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陆无心笑着收回了按在剑柄上的手,笑着说道:“看来与我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可不少呢。”只不过他似乎比那两人快了一步找到了卫成泽,否则陆无心可不觉得,白灵砂会让卫成泽一个人坐在客栈中喝茶。 卫成泽闻言不由地一愣,眼中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来。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两个人。 “我们只是将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僵持了一会儿,见两人并没有下杀手的意思,那大汉的胆子也不由地大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们难道还要杀人灭口不成?”这会儿他也算是认出这两个人来了,毕竟白灵砂和林柏,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声的。尤其他们为了这次的事情,还特意了解了下这两人的事情。 “李兄你可别多话,”另一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像是认定了这两人不敢动手似的,那态度不由地又嚣张了起来,“这可是个连那样的血海深仇也能忘到脑后的人,万一他真的不顾面子,要杀你出气,可如何是好?” 被这话给气得脸颊涨红,林柏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但是他也知道,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动手杀人,否则非但不能挽回卫成泽的名誉,反倒会将自己也搭上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那胸中的翻腾的怒气,林柏沉着嗓子开口:“家父勾结魔教,意图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踏入魔道,家母隐瞒真相,助纣为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让他来时候这种事,不啻于拿着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口割肉,“未至及笄的一双女童,亦死于他们之手。”也正是这一点,让林柏格外难以接受,他甚至想要将那两人从地下拖出来问上一问,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闭了闭眼,艰难地将最后的一句话说了出来,“他们死在卫盟主手下,实为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听到这里,卫成泽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他一开始不愿将这件事说出来,怕的,就是见到林柏这个模样——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许多其他她不愿提及的事情,都出于相同的理由。想要取得魔教那些人的信任,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东西。 陆无心看了卫成泽一眼,没有说话。虽然他能够理解卫成泽这种想法,可却实在无法认同这种为了别人宁愿自己抗下所有事情的做法,但这毕竟是卫成泽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会多做什么没有意义的评价。 没有人会去怀疑林柏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哪怕是再不肖的子弟,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抹黑自己的父母。 那两人显然也没有想到,林柏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有点傻眼,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然而,他们也不需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两把泛着寒光的飞刀自窗外飞进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两人的心口。他们低着头,看着胸前被血液染红的衣襟,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白灵砂和林柏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不由地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对面的酒楼上看过去,就只见到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一闪而过。 对视了一眼,立马舍了已经断气的两人,白灵砂和林柏从窗户中跳了出去,直追着那黑衣人而去。 卫成泽的动作比他们慢上了一步,他推开椅子站起来,正准备下楼,可一抬脚,就绊到了桌腿,整个人都往边上歪去。好在一直注意着卫成泽的陆无心及时反应了过来,将他拉入了怀里,才没有造成武林盟主在客栈中摔了个大马趴的惨剧。 按捺住伸手揉一揉被撞疼了的鼻子的冲动,卫成泽推开陆无心,站直了身体,眼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尴尬,就连那冷漠的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多谢。” “咳,”干咳了一声,陆无心忍耐住嘴角的笑意,开口说道,“不用。”他扒着窗户看了看早已经跑得没影了的三人,然后转过头看向卫成泽,“看来我们是追不上了。” 卫成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抱歉。”要不是他,凭陆无心的实力,是不可能追丢那三个人的。 “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道什么歉!”似乎是对卫成泽的话有点不满,陆无心忍不住啧了啧舌。就他看来,刚刚追出去的那两个人,最后肯定也是空手而回,那个黑衣人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 “对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陆无心转过头来看着卫成泽,“你不想见到他们吧?”看卫成泽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像和那两个人见面。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换了谁,被两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人爱慕着,肯定也会感到不自在的。尤其那两个人一个表现得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给抢回家,另一个则和卫成泽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 “那么,”陆无心忽地对卫成泽咧嘴一笑,“要不要让我带着你一起逃跑?” 卫成泽:……啊? 50|第三穿 卫成泽到底是怎么失去的一身功力,他没有说,其他人也没有问。因为之前那件事情,那群人对待卫成泽,总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又伤到了他一样。 “虽然蠢了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可爱的。”对此,卫成泽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5438觉得,如果让那群人知道卫成泽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忍不住把手里的武器给直接戳到他身上去的。 陆无心虽然看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其实是个挺细心的人,光从他刚才没有追着那两人出去,而是待在一边等着卫成泽的反应,就能够看出这一点来。但即便如此,他会提出如此“贴心”的建议,还是让卫成泽感到有些惊讶。 作为一个没有一点内力的普通人,卫成泽想要甩开一群江湖人士是不大可能的,看看他跑路跑了三天,还净挑没人的地方走,可人家压根没花多少力气就追上来了。就算接下来卫成泽想要离开,那两人想要找到他,也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这样一来,卫成泽跑路的意义,就少了一大半。他也实在有点不耐应付那两个莫名其妙就对他情根深种的人。 虽然很想感叹一下卫成泽的渣,但想到那两人的表现,5438还是忍不住想笑。 ……特么的桃花运这个属性,实在是太魔性了!估计就连卫成泽都没有想到,这东西会是这种效果。 不过大概因为陆无心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这和美貌值之类直接加成在外面的东西不太一样。 盯着陆无心看了一会儿,卫成泽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下了头。他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两人相处。 陆无心对此更是满意,他本来就准备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抽身离开,自己浪迹天涯去的,这会儿捎上一个卫成泽,也没什么差。还可以避免这家伙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死在别人手底下了。 真要说起来,这种情况还是他造成的来着。毕竟如果不是陆无心的话,说不定就算那群魔教的渣滓被人端了老窝,都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做的——卫成泽的行事实在是太隐秘了,如若不是时间对上了,说不定根本没有人会把这件事与卫成泽联系起来。而现在,那些事情败露的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卫成泽的身上。 报复也好,憎恨也罢,总而言之,卫成泽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 而除此之外,陆无心也实在很想知道,卫成泽的武功到底是怎么丢失的——他向来都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否则也不会被牵涉到那么多的麻烦当中去了。 说实在的,卫成泽着实引起了陆无心的兴趣。不管是那不苟言笑的外表,不动声色的谋划,还是——让男人心折的魅力。 想到这最后一条,陆无心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抑制不住的笑意来。他实在是有点想不通,那两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咳。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陆无心干咳了一声,对上卫成泽那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神,摆出一副正直的表情来:“那卫兄可抓好了。” 卫成泽:……? 还不等卫成泽开口问陆无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腰上就多出了一条胳膊,然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给拉着,从客栈的窗户里跳了下去。 卫成泽:!! 就算是冷静如卫成泽,此刻也有了那么一股想要爆粗口的冲动。 双手死死地抓着陆无心的胳膊,卫成泽努力保持着面上高冷的表情,好险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挂在陆无心的身上。 他当然不可能畏高,曾经没有失去内力的时候,卫家独传的轻功也算是江湖上的一绝,只是自己施展轻功,与被人搂着腰在半空里飘荡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每次下落的时候,卫成泽都有种尖叫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感觉。 连着跑出了几百里,陆无心终于将卫成泽给放了下来。双脚一接触到地面,卫成泽就立马将人给推了开来。还不等陆无心对此表示受伤呢,就见到那个总是一脸冷淡表情的武林盟主,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呕了起来。 陆无心:…… 卫成泽:不好意思,我晕轻功了。 呕了半天也没能呕出什么东西来,卫成泽扶着树站了半晌,才青着一张脸转过身来:“接下来的路,我们还是坐马车吧。”他顿了顿,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陆兄弟以为呢?” “啊?恩,好啊!”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陆无心是真的忘了卫成泽如今作为普通人,对这种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事情承受能力较差这一点了。 不过,原来卫成泽……并不是那种冷漠的性子? 忍不住瞥了一眼卫成泽带着些许懊恼的双眼,陆无心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扩散开来。 “前面不远处有个镇子,我们去那儿叫辆马车吧。”不敢再细想下去,陆无心指着前方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卫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之前他看卫成泽挑的路线,似乎都没有什么确定的方向,想来他只是想要离开那群对他怀抱着愧疚的人而已。 “如果卫兄没有安排的话,”陆无心笑了笑,开口说道,“不如随我去一趟桃花镇如何?” 那里是他的故乡,他一早便想着,等什么时候功成名就了,就回那儿去一趟,找到当初将他一个人丢弃在那里的父母,问一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也有可能最后他一无所获,幼年时的记忆终究太过遥远,连那两人的样貌也已经变得模糊。唯一记得的,就只有那镇子外面,那不停地飘落的桃花。 也许是陆无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卫成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便依陆兄弟所言。” 陆无心回过神来,看着卫成泽那再次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满。他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凑上去:“卫兄就别喊我陆兄弟了,多生疏啊,喊我无心就是了。” 卫成泽闻言沉默了一下,还是顺了陆无心的心思喊了一声:“便依无心所言。”说完之后,卫成泽顿了顿,加上了一句,“别喊我成泽。”说完,也不等陆无心的反应,径直越过他,往前走去了。 陆无心:……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有一种被伤到了的感觉。 5438:……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有一种宿主又在撩汉了的感觉。 在原地默默地黏贴了下自己被摔成了n瓣的小心脏,陆无心看着卫成泽走出了老远的身影,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到:“卫兄,你走错方向了。” 卫成泽:…… 看着卫成泽板着一张脸走了回来,陆无心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其实他也挺想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刚刚指着这边,卫成泽却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的。不过看看卫成泽的表情……这话还是别问了吧。 一路憋着笑,和卫成泽一起来到了镇上,陆无心看了看那已经暗下来了的天色,决定在这儿歇上一晚,卫成泽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个镇子并不大,转了一圈之后,两人也只找到了一家客栈。年轻的小二坐在柜台后边,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见到两人进门之后,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尤其在看到卫成泽的时候,那张脸上,都快要笑出一朵花儿来了。 被那视线给看得表情都有点发僵,卫成泽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双脚,让陆无心挡在了自己的前边。 陆无心:……噗。 这种时候,就连陆无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一下卫成泽的男人缘好了。怎么路边随便拣一个人,对他都是这种态度?陆无心都有点怀疑自己身边的这家伙,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大美人了,只不过他眼瞎,没有看出来而已。要不找个机会扒个衣服验证一下? ……哦不对,卫成泽光着身子的样子,他上次已经看到过了。 眼前浮现出卫成泽敞着衣襟躺在床上的模样,陆无心不由地伸手摸了摸下巴。 虽然皮肤白了点,看起来细腻了点,但那平坦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个女人……等等,他在想什么? 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陆无心没敢去看卫成泽,抬脚走到柜台前。 “两位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啊?”不等陆无心开口,那小二就立马招呼了起来。虽然这话是对着陆无心说的,可他那眼神,却总是往他身后的卫成泽身上瞟,弄得陆无心忍不住怀疑,他身后站着的不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是个绝世美人了。 压下心中生出的那股莫名的不爽,陆无心往边上错了一步,当初了店小二看向卫成泽的视线,笑眯眯地开口:“来两个房间。” “啊,真不巧!”听到陆无心的话,店小二立马说道,“我们这儿只剩下一间房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努力地探着头,在试了几次没成功之后,也就收了心思,把目光放到陆无心的身上来了。 “只剩下一间房了?”听到这话,陆无心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其他房间都满了?”不是他怀疑,实在是这个镇子太小也太偏,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人来往,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么一间小客栈了。现在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结果这店小二告诉他,这里只剩下一间房了? “不是不是,我们这儿平时都没人来,哪能住满呢!”果然,店小二立马摇了摇头,“就是前两天李二家的牛突然疯了一样冲进来,把所有房间走给撞烂了,就只剩下二楼的一个房间还好好的。” “宿主你安排的?”听到店小二的话,5438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虽然卫成泽刚到这里,但他可是卫成泽诶!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吗? 卫成泽:……我不会用这么蠢的理由。 5438:…… 很显然,陆无心对这种状况也很无语,盯着那小二,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卫成泽开口化解了这份尴尬:“那就一间房吧。”说着,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陆无心,“陆兄……无心觉得呢?” “这儿只有着一家客栈不是?”听到卫成泽中途改口,陆无心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耸了耸肩,好似无奈地说道。 “那就一间房,”没有对陆无心的话做出什么表示,卫成泽转头看向连背都比刚才挺得更直了的店小二,开口说道,“一晚上多少银子?” “十五文钱!”店小二立马回答,连停顿都不带停顿的,“包晚餐早餐,不需要另外加钱!” 卫成泽:…… 被对方那莫名昂扬的气势给震了一下,卫成泽掏出钱袋付了钱,然后一脸冷淡地转身上楼了。只有陆无心注意到,他在踩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一个没踩稳,差点跌下来。 陆无心:不知道为什么好想笑……噗。 转头对店小二吩咐了几句,让他待会儿将吃食送上来之后,陆无心也转身上了楼。 那间完好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处,想必也正是因此才逃过了一劫。 目光在那些被踩烂了的房门上停顿了两秒,陆无心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牛,才能做出这样……神奇的事情来。 不过听店小二说,李二家的那头牛,在被拖回去之后,就立马被阉了,现在正蔫了吧唧地在家里趴着呢。 莫名的□□一紧,陆无心不再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一走进房间,陆无心就见到卫成泽坐在桌边,正低着头专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此剑约两尺三寸长,连同剑柄剑身通体雪白,故而唤约飘雪,听闻是卫成泽与他的夫人穆水兰的定情之物。从那泛着寒光的剑锋上来看,卫成泽平日里显然对此很是爱惜。 他低垂着眉眼,注视着剑身的目光极致温柔,仿佛那便是他这一生的挚爱。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陆无心竟觉得心中有些发堵。毕竟他知道,对这把剑爱惜至此的卫成泽,这一辈子,也许都没有拿剑的机会了——若是真有办法恢复内力,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卫成泽什么都不做?而要是没有了内力,哪怕手中握着剑柄,也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花架子罢了。 而那个卫成泽所挂念着的人,也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陆无心转身合上房门,走过去在卫成泽的身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卫成泽擦拭自己的佩剑。 细细地将手中的长剑擦拭了一遍,卫成泽又怔怔地盯着它看了好半晌,才将其收入剑鞘之中。 “无心,”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开口,“如果你忧心我的安危,大可不必如此。”看着陆无心皱起的眉头,卫成泽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上次并非有人给我下毒,而是我……” “自己不想活了?”无需卫成泽将话说完,陆无心就接了下去。卫成泽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陆无心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其实陆无心本身也对这件事有点疑惑,毕竟卫成泽的身边,一直都有林柏跟着,一般人想要投毒,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再看一眼卫成泽持在手中的长剑,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也就很清楚了。 情之一字,让人生,也让人死。 陆无心不懂那种感觉,可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无法对卫成泽诘难什么,却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这股悲哀到底为何而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陆无心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里的嬉笑来:“所以现在卫兄是想干什么?甩开我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安静地自我了结吗?”他努力作出不在意的模样来,可最无法欺骗的,却是自己的心。 他不想让卫成泽就这样死去。不是因为误会了卫成泽的愧疚,也不是因为想要对卫成泽做出补偿,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或许从一开始,他会选择单独追上卫成泽,而不是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是有这个原因在其中吧。然而可笑的是,陆无心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陆无心忽然就有点明白了白灵砂与林柏为卫成泽神魂颠倒的原因了,这个人似乎总有一种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将视线投注到他的身上。 ——当然,他陆无心喜欢的,毫无疑问是女人。 而卫成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与女人相似的地方。 “你误会了,”似乎是没有想到陆无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卫成泽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了些许无奈,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无心你白白担心罢了。” ……咦? 盯着卫成泽看了半晌,确定他并没有说话,陆无心心中的那一丝惆怅顿时消散,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带着点调侃意味地说道:“其实也算不上白白担心,毕竟还有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不是?” 卫成泽:……咱们能不提这一茬吗? 一点都不想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他是怎么被人给上下其手的,卫成泽的表情不由地有点发僵。 看着卫成泽那带着点郁闷的表情,陆无心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果然,自己的快乐就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嘴角,陆无心看了卫成泽一眼,故意做出一脸正直的模样,好像真的在为卫成泽担心似的。 卫成泽:好想对着这张脸直接揍上去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小二把陆无心要的吃食给送上来了,成功从卫成泽的手下解救了陆无心的俊脸。 “等等,还是我去开门吧。”一把按住了正准备起身的卫成泽,陆无心朝他挤了挤眼睛,对方顿时也想到了刚才在楼下时那店小二的态度,顿时表情一僵,不再动作。 成功地拦下了想要进屋的小二,陆无心端着饭菜进了屋,看着卫成泽的眼神不由地有些古怪。 他怎么就是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招人呢?要招的都是些小姑娘也就罢了,可偏偏招的还都是些男人……啧啧。 被陆无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卫成泽低下头错开了他的视线,放在剑柄上的手也握紧又松开,显露出有些无措的模样来。 这其实是种挺奇怪的感觉,分明卫成泽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冷淡到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可陆无心就是能够看出他想要隐藏的情绪。有种……窥得了什么秘密的,隐秘的欣喜感。 抬手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扬了起来的嘴角,陆无心在卫成泽的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朝卫成泽示意了一下:“来一杯?” “我不饮酒。”卫成泽看了陆无心一眼,摇了摇头。 “啧,真无趣。”陆无心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种小地方的酒当然不会有多好,但总有属于他自己的一番风味。 咂了咂嘴,陆无心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这才看向对面的卫成泽:“嫂子的死,和魔教的那些人有关?”否则卫成泽也不会特意等到那个时候,才服毒自尽。 卫成泽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没能护住她,”卫成泽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她为了我而死。”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当时的那一幕,依旧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眼底,仿佛心中无法拔除的烙印。 “有的人,有的事,需要花费一辈子去忘记。”他苦笑着,神色悲伤得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 这份悲伤太具感染力,就连陆无心都有一瞬间的鼻酸。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酒液,视线落在了窗外被夕阳给染得通红的天际。 “桃花镇是我出生的地方,”陆无心忽然开口说道,“我在那里失去了我的父母。” 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过柔缓,那些陆无心原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的事情,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自心中流泻而出。 窗外的天色彻底地黑了下来,那诶办了人们一整天的太阳,也仿佛从未存在一般消失不见。带着凉意的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陆无心那微醺的酒意瞬间便被吹散了不少。 “无心,”陆无心转过头,卫成泽的样貌在黑暗中有些看不分明,他似乎是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在陆无心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你是个好孩子。” 明明应该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可笑才是,可那一瞬间,陆无心却倏地觉得心中一阵发酸。 还有——能不能别摸他的头?! 51|第三穿 许是昨晚的酒喝得有些多了,第二日早上陆无心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隐隐作疼。 他伸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转过身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卫成泽,不由地有点好笑。 ——一般人在别人醉酒之后,会直接把他丢在这儿,自个儿去睡床吗? 算卫成泽还有点良心,知道给他披上件外衣,但就这么趴着睡了一晚上,陆无心还是觉得脖子格外的酸疼。 龇着牙扭了扭脖子,陆无心挑了挑眉,起身走到了床边。床上的人抱着被子,对他的注视一无所觉。可陆无心越是看,就越是抑制不住嘴边的笑意。他实在是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卫成泽那么规矩的睡姿,还能把那床能把他整个人都裹住的被子,睡一半到地上去。 像是觉得有些冷,卫成泽露在外头的指尖颤了颤,一点点地缩回了被子底下,整个人也往被子多的这一边蹭了蹭,可因为他的动作,那本就有大半自床边垂落的被子,又往下滑了一点,于是卫成泽暴露在外的部位更多了。 陆无心觉得,他大概知道卫成泽是怎么睡成这样的了……咳。 目光从卫成泽那有些松散的衣襟处扫过,陆无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卫成泽敞着衣领的模样。心脏不由自主地一跳,陆无心忽地就有些不敢去看卫成泽了。房间内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粘稠起来,另一人的呼吸落在他的耳中清晰可闻。 就在陆无心手足五促间,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回过神来。然而让陆无心想甩自己一巴掌的是,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地上的被子给捡起来,把卫成泽给盖得严严实实的。 ……不,他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昨天那小二奇怪的表现! 终于还是没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陆无心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店小二:“有事?” 大概是陆无心的脸色和语气实在算不上好,那店小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不停地往屋里飘的视线也收了回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一样,他把手里端着的东西举高了一点,像是怕说得慢了就会挨揍似的,飞快地说道:“这是卫公子让我准备的醒酒汤!说如果你醒了就送上来!” 陆无心闻言不由地一愣,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触碰了一下似的,暖融融的。 顿了一下才接过了小二手中的托盘,陆无心看着还不打算走的人,忍不住挑了挑眉:“还有事?” “啊?额……就是……那个……要来点早点吗?”一边说着,这家伙的视线还时不时地往屋里飘,那样子,要不是有陆无心这尊门神站在这儿,说不定就会直接进去了,“本店有新鲜出炉的包子馒头豆浆油条,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吩咐小的去做!”这一长串的话他倒是说得很溜,只不过那总是往屋里瞄的行为,看起来实在是太碍眼了。 “好,我知道了,”往边上走了一步,彻底地挡住了对方看向屋里的视线,陆无心笑眯眯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还有别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店小二觉得,他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丢下一句“有事情就吩咐小的”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下了楼,那样子,跟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陆无心的手里端着托盘,有点失笑,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店小二的反应,还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堪称幼稚的举动。 这和小孩子抢玩具有什么区别? 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陆无心端着手里的醒酒汤回了屋。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陆无心一回头,就看到卫成泽揉了揉眼睛,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想来是被刚才的动静给吵醒了。 “哟,起来了?”没有一点把人吵醒的愧疚感,陆无心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醒酒汤,笑着说道,“这个,谢了啊!” 卫成泽的视线随着陆无心的动作,在那碗醒酒汤上停顿了两秒,眼里似乎浮现出些许困惑来,然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陆无心: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看着卫成泽把手上的被子一丢,穿着单衣就下了床走过来的样子,陆无心难得地有种后退的冲动。 难不成卫成泽有起床气?现在过来就为了揍他一顿?可对方好像没有内力啊,要是他躲开了会不会伤到卫成泽的自尊心?可要是就这么站着让人揍,他又有点不乐意……就在陆无心纠结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卫成泽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抬起手伸了过来——然后越过了他,拿起了桌上的醒酒汤。 陆无心:……? 卫成泽:……难喝。 皱着眉头把喝进嘴里的那口醒酒汤又给吐了回去,卫成泽的脸皱成了一团,如果仔细看去,还能从中看出点委屈来。 陆无心:……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他真的……很想笑啊哈哈哈哈! 这会儿陆无心算是确定了,这卫成泽还真有起床气,只不过,他的这个起床气……和别人貌似有那么点不一样。 抬手按了按卫成泽头顶翘起来的头发,看到对方眼中迷惑的眼神,陆无心更是肯定了这一点……恩,手感不错。 忍不住揉了两下,又揉了两下,陆无心总有种眼前这人其实是只人形大狗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挠一挠他的下巴,摸一摸他的肚子,直到他听到那略显冷淡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陆无心:…… 手上的动作没能来得及停住,又揉了两下,卫成泽的脸顿时黑了。陆无心觉得,卫成泽周身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如果这时候卫成泽的武功还在,肯定会直接拔-出手里的剑招呼过来吧?陆无心还是头一次这么庆幸,眼前的卫成泽没有一丝内力,不然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卫成泽来着。不都说怒气对于武功是有加成的吗?现在卫成泽这样子,怒气值绝对满了没跑。 干笑着收回了手,陆无心的目光飘了飘,非常没有诚意地转移了话题:“春寒料峭,卫兄不先把衣服穿上吗?”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卫成泽的动作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一层薄薄的单衣,眼角可疑地抽搐了两下。 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抬起头来,看着对面脸上还带着点心虚的陆无心,无比认真地开口问道:“能请你先出去下吗?” 陆无心:……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这时候在想些什么。 被卫成泽当成了和某些人一样的角色给丢了出来,陆无心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敢举双手双脚发誓,他对卫成泽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但这会儿他又不能重新推门进去,否则卫成泽说不定真的就一剑戳过来了。并不想上演依靠武功欺负普通人的一幕的陆无心只能摸了摸鼻子,自个儿下楼去了。 一下楼,陆无心就看到那刚刚跑得贼快的店小二正在往桌上端早点,见到陆无心下来了,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客官您下来了啊?”说着,还往他身后看了看,见后面没有跟着另一人,眼里头的失落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已经懒得去理会这家伙那跟中了毒一样的表现,陆无心看了一眼那桌上摆着的早点,有点惊讶地问道:“这客栈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住客?” “哎?没有啊!”听到陆无心的话,店小二愣了一下,立马摇了摇头,“你说这个啊?”顺着陆无心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那品种齐全的早点,“是给你们二位准备的,”说着,店小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因为不知道卫公子喜欢吃什么,我就都备了一点。” 陆无心:…… “卫公子还没有起来吗?我上去喊他吧!”目光忍不住又往楼上飘了下,店小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冲冲地就准备往上走,然而没走两步,就被陆无心给揪住了衣领。 陆无心觉得,这家伙要是再来这么几次,他真的会忍不住把他揍一顿的。 对楼下的这出闹剧毫不知情的卫成泽穿好了衣服,正拉开门准备下楼。看着卫成泽那一脸正直的表情,5438忍了一整天的槽,终于还是吐了出来:“为什么明明是宿主你在撩汉,可看起来却好像他在撩你啊?!” ……特么的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宿主此等撩汉功力,我等甘拜下风。 而且5438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卫成泽要挑这么个麻烦的方式,像陆无心这种性格,难道不该跟对付楼扶芳那样,直接扑上去告白吗?不然要是那家伙一辈子都没有想明白对卫成泽的感情怎么破?那这次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等等,他们穿越貌似是为了抢气运,不是撩汉来着? 忽然想起了早就被遗忘的初心,5438忽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他家宿主的行为就偏离主题了。虽然最后结果都是会拿到气运没错啦,但5438敢保证,卫成泽绝对没有把这个当成最终目的! #有一个爱撩汉的宿主心好累_(:3ゝ∠)_# 不过鉴于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走完了,压根就没有多少气运可以抢,5438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口胡!他不算了的话还能怎么办?提出抗议然后再次被卫成泽削吗?! 5438:我绝对是史上最没有尊严的系统t_t 感觉5438又在一瞬间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卫成泽关门的动作不由地顿了顿。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对自己这个爱折腾的系统有点无奈:“陆无心和楼扶芳不一样。” 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可因为早年的经历,陆无心对人的防心,其实要比楼扶芳重上许多。如果他像对待楼扶芳那样对待陆无心,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而已。像这种人,唯有让他自己一点点地探索靠近,才能越过他构筑在心脏周围的那一层藩篱。 “宿主,”沉默了半晌,5438忍不住开口,“你真的不准备去出版个《撩汉一百零八式》吗?” “……”卫成泽顿了一下,忽地弯唇一笑,“这种独家心得,怎么能用那么便宜的价格卖出去呢?” 5438: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没有再去理会无言的5438,卫成泽走下最后一级阶梯,看着和乐融融地坐在一张桌上吃早点的陆无心和店小二,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哟,下来了啊!”见到卫成泽下了楼,陆无心抬手打了个招呼,“过来吃早点吧,吃完了早点上路!” 蹲在一旁默默地咬手绢的店小二:这些东西明明都是我准备的! “……你能换个词吗?”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忍不住开口表达了对“上路”这个词的不满。 陆无心闻言朝他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在桌边坐下来,卫成泽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边上的店小二点了点头:“多谢。” 正幽怨地看着占了自己功劳的陆无心的店小二顿时一愣,连上忽地就浮现出些许无措的表情来:“没没没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顿了顿,他看向卫成泽,双眼有些发亮,“卫公子有什么想吃的不?小的可以帮你去做的!” “不必了,这些已经足够。”卫成泽摇了摇头,拒绝了小二的提议——桌上的这些东西,早就超过两人份了。 “哦……”听到卫成泽的话,店小二似乎有点失望,卫成泽见状,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一起吃吧。” 陆无心咬着包子看着卫成泽和店小二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正是卫成泽这能够注意到最微小的细节的性子,让人觉得格外暖心。 拿起油条咬了两口,店小二才想起自己已经吃过了。他看了看对面的卫成泽,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卫公子今天就要走了吗?”见卫成泽抬眼看过来,他顿了顿,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不多住两天吗?”他说着,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期待来,“我们这儿地方虽然小,可风景却很不错!而且镇子外边的那座城隍庙,可灵得很!还有那镇子西边的李大娘做的烧饼,那绝对是……”“真是抱歉啊!”看到这家伙越说越来劲儿,陆无心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我们还要赶路呢!”说完,他还故意咧着嘴,朝店小二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气得对方差点没把手里的油条给揪成两段。 没有理会陆无心那挑衅一样的笑容,店小二转过头看着卫成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陆无心眼尖地察觉到,卫成泽拿着馒头的手僵硬了那么一瞬。 “抱歉,”略显冷淡地对店小二点了点头,卫成泽学着陆无心说起了瞎话,“我们确实赶时间。” “这样啊……”店小二闻言脸上不由地浮现出失落的神色,卫成泽的动作一顿,还是没忍住,开口加上了一句:“若是今后有闲暇,我们再过来游玩。” “真的吗?”顿时,店小二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一双眼睛锃亮锃亮的,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有点过头了,掩着嘴干咳了两声,努力压下面上的欣喜,“那卫公子下次也记得住我们客栈啊!我会给你少算些钱的!” 手里的馒头都被捏得有点变形了,卫成泽却还是僵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陆无心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家伙,心软得简直没边了,亏得他一开始还以为这货是个道貌岸然心狠手辣之辈——简直失策! 不过他倒也明白为什么卫成泽会决定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想必如果他继续留在那处山庄,这会儿肯定已经受不住那些人的劝,乖乖地坐回武林盟主那个位置上面了吧?说不定还会因为耳根子软,捱不住白灵砂的穷追猛打,一个心软就接受了他的心意。 一想到那种可能,陆无心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他们堂堂中原武林的前任盟主,居然会因为心软而被西域的家伙给拐跑?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陆无心也无法否认,这其中也带了点,在发现卫成泽的那份温柔,不独属于自己之后的失落。 吃完早餐之后,两人就在店小二那热情的欢送当中,离开了客栈。要陆无心来形容,卫成泽那样子,简直就跟落荒而逃没有什么差别。 看着陆无心和卫成泽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店小二收敛了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浮现出些许恭敬来。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人垂下了头:“属下见过教主。” 瞥了他一眼,黑衣人继续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好半晌才沉声开口:“他们的目的地?” “桃花镇。”店小二弯着腰,恭敬地回答。 “目的?” “寻找当年遗弃了陆无心的父母。” “喜好?”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黑衣人的意思,店小二抽了抽嘴角,还是将自己所发现的给说了出来,“卫公子偏好素菜,不喜饮酒,睡觉会蹬被子,喜欢热茶……” 听着店小二把卫成泽的喜好一条一条地说了出来,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顿了顿,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店小二,忽然开口说道:“把这些都忘掉。” 店小二:…… “关系?” “……”你敢不敢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一点啊?! 跟了自家老大十几年,还是没法忍受对方的这个习惯,店小二表示很心塞。但再心塞,他也不能不回答问题:“那陆无心对卫公子似乎……”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黑衣人一眼,才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有意。”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人身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杀意。他忍不住怀疑,如果那陆无心现在就在这里,对方会不会直接就提着刀吧人给砍了。 ……既然这么在乎那个卫成泽,当初为什么要特意让他和陆无心住一个房间啊?! 天知道在说出那个蠢透了的理由的时候,他有多想给自己一拳。不过大概越蠢的谎言越没有人怀疑,反正那两个人是被糊弄过去了。 身上的压力忽地一轻,店小二抬起头来,果然刚才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追着那两个人……好吧,不用怀疑,肯定是追着那两个人去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那个叫陆无心的,不要死得太惨了。毕竟和老大抢男人……呵呵。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老大一直追着那个卫成泽,其实是为了报仇来着,毕竟前一阵子,教里的一个分部直接被那个家伙给毁了,结果没想到,老大居然是看上了那个家伙? 果然,老大的心思太难猜。难不成处在高位的人,都那个德性?不过……那个卫成泽,看起来确实还挺不错的样子。如果他不是老大看上的人,说不定他也会想要勾搭试试。 想到刚才卫成泽分明被他的态度给弄得十分无措,却还是强装镇定的模样,店小二的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可即便如此,卫成泽竟还会担心伤到他的心,还真是……心软得可爱。 不过……想想刚刚老大那可怕的样子,他还是歇了那份心思吧。他毕竟没有被切片当成饲料去喂鱼的喜好,这世上的好男人多得是,为啥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呢? ……等等,他在这之前,喜欢的貌似是女人? 突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店小二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52|第三穿 离开了那间客栈之后,虽然一路上卫成泽还是偶尔会碰上一些,应该发生在类似女主的角色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至少没有再像之前店小二那样跟中了什么毒似的情况了,这让卫成泽不由地松了口气……才怪啊! 看着面前这个拿着把折扇站在自己的桌子边上,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的公子哥儿,再看一看边上被打倒在地、显然就是被人请来找茬的小混混,卫成泽的表情无比僵硬——尤其在看到对面陆无心憋笑憋得无比辛苦的样子,他的心中更是郁闷。 卫成泽实在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这张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什么绝世大美人的样子,所以才会碰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位兄台。”看够了卫成泽的笑话,陆无心掩着嘴重重地咳了两声,把那位刚刚“英雄救美”了的公子哥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他按捺住笑意,起身走到卫成泽的身边,一伸胳膊就把人给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卫成泽&公子哥儿:!! “真是不好意思,我媳妇儿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像是没有看到卫成泽那震惊的目光似的,陆无心笑嘻嘻地说道,那语气自然顺溜的,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你……”那公子哥儿拿着折扇的手颤抖地在卫成泽和陆无心当中转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指着陆无心,“你胡说!”他的脸涨得通红,好像陆无心刚刚说了什么羞辱他的话一样,“他明明是个男人!” “你瞎说什么呢?”听到这话,陆无心反倒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脸“你逗我呢”的样子,“我媳妇儿这么明显的女扮男装,你居然没有看出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起来,“难道你不是看出了我媳妇儿是女扮男装,所以才过来搭讪的?” 这话一出,那公子哥儿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那被他揍到地上的混混“哎哟”“哎哟”地喊了两声,顿时如蒙大赦般说道:“什么搭讪!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对对,是路见不平!是路见不平!”陆无心连连点头,然后又猛地顿住,“不过呢,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会保护的,就不劳烦兄台你了啊!” 陆无心这话,就差没有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别来招惹他媳妇儿了,那公子哥儿听了,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偏偏本来就是自己理亏,他还不能发作,只能胡乱应了几句,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眼看着那人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卫成泽立马黑着脸从陆无心的怀里钻了出来,自顾自地下楼去了。 ……去你妹的媳妇儿!去你妹的女扮男装!! “哎,你等等!”见卫成泽真的准备丢下东西,陆无心顿时急了,往桌上丢了点碎银就追了上去。 卫成泽走得很快,但到底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陆无心要真想追上并不难,可他还真不敢这么做。看卫成泽刚才的脸色,想必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在怀里喊“媳妇儿”,还被说成是女扮男装,是个男人都会生气。要是有人敢这么对让,陆无心敢保证,拳头招呼不解释。 所以这会儿他才会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这样的事来。 想要赶走那个纨绔子弟,能用的方法有很多,可他偏偏挑了个最容易遭人误会的。陆无心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蠢的。 但更让陆无心感到惊吓的是,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到更多的,是卫成泽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他推开的暗喜。 或许卫成泽是不想伤到他的免责,也或许对方只是不耐烦应付那个纨绔子弟,但那个时候,卫成泽确实没有推开他。 ——至少这说明,卫成泽确实是在意他的。 哪怕这份在意,只是出于他自身的温柔。 看着哪怕在湮没在人群中,自己也能一眼将之找出来的卫成泽,陆无心觉得,也许他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心情了。 他之前……应该没有发过什么恶毒的誓言来着? 抬手摸着下巴,陆无心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忽地,他的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朝右边的酒楼上看去。刚才他从那里,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杀意。可透过那敞着的窗子看过去,陆无心只看到了一些在喝酒谈笑的普通人,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错觉?陆无心挑了挑眉。 比起这种东西,他更相信对方在他转头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得小心一些了。 这么想着,陆无心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头的卫成泽。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对方的心情了。 ……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摸了摸鼻子,将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丁点儿心虚给按回去,陆无心嬉笑着看向卫成泽:“卫兄可是生气了?” 卫成泽闻言转头瞥了陆无心一眼,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甩掉陆无心,索性也就放慢了脚步,可他脸上的带着的怒气,却一点消散的意思都没有。 “不如无心来当我的——”似乎是有点说不惯这个词,卫成泽的语气有些别扭,“‘媳妇儿’?”以为自己找到了反击的好方法的卫成泽斜睨着陆无心,想要看看他对此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没想到,听到卫成泽的话之后,陆无心眨了眨眼睛,脸上忽地就露出了娇羞的神色:“那以后,奴家就是相公的人了。” 卫成泽:…… 他忽然觉得,他刚才一定是忽然傻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当然,眼前的这个,应该是疯了。 不过,如此一来,卫成泽方才的怒气也散了许多,他本就不是什么坏脾性的人,也明白刚才陆无心不过是想要将那个公子哥儿赶走而已,反倒是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卫成泽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是陆无心对他太过迁就了,所以才会让他不由自主地便放肆了起来。 “抱歉。”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忽地开口说道。 陆无心闻言不由地愣了一下,虽然他并不知道卫成泽刚才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可相处了这么久,对于这个人的性子,还是有了些许了解的。 虽说在大事上,卫成泽从来都不缺乏决断,可在平日里,他却实在是太过软糯了些,连如何拒绝别人都不知晓。也许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披上冷漠的面具,用作保护自己的外壳。 可他越是如此,越会惹得人想要探究那外壳包裹之下的,过分柔软的内心。 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陆无心看了卫成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卫成泽的这种性子,实在是太想让人欺负了。 “如果真想道歉的话,”明知道刚才那件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可陆无心却是怎么都不想放过这个占便宜的好机会的,“不如今天晚上陪我喝上一杯如何,”他朝着卫成泽眨了眨眼睛,故意捏着嗓子说道,“相公?” 那句尾上挑的尾音,成功地让卫成泽打了个寒战,连原本想要推拒的话都给吓没了,于是最后,卫成泽就抱着一坛陈年的女儿红,和陆无心一起坐在了城郊的草地上。 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醇香的酒液,卫成泽却紧皱着眉头,仿佛那里头放着的,是什么能要他命的毒-药似的。 见到卫成泽的模样,陆无心的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他当然是记得卫成泽曾经说过不饮酒的事情,可万事不都是从初次尝试开始的吗?没试过,保不准不喜欢。 “卫兄?”装作没有发现卫成泽眼中的纠结似的,陆无心将手中的酒盏朝卫成泽扬了扬,像是在催促什么。 卫成泽看了他一眼,总归是不好食言,只能拿起面前的酒杯,皱着眉头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自喉间滑落,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灼意,卫成泽小声地咳嗽了两下,眼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异。 “怎么样,还不赖吧?”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完,陆无心冲着卫成泽笑了笑,那俊朗的面容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柔光。 卫成泽没有说话,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节,算是对陆无心的话的回应。他盯着面前空了的酒杯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又给它满上了。陆无心见状,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随即又像是担心被卫成泽发现似的,端起酒杯遮住了那上翘的嘴角。 两人就这样坐在客栈的后院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陆无心漫无边际地闲扯,卫成泽则偶尔应上两声,衬着那天上的圆月,这气氛竟有种说不上来的静谧与安宁。 这要是换了两个月以前,说什么陆无心也是不会相信,自己会和卫成泽一起坐在草地上,像现在这样,一起坐在院子里喝酒谈心的。 没多大一会儿,一坛子酒就见了底。 陆无心忍不住看了一眼边上的卫成泽,见对方的双眼依旧清明,忍不住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这世上有的人生来就是会喝酒的,可第一次喝酒就喝了大半天女儿红,却依旧不显丝毫醉态的人,陆无心还真没见到过几个。 果然,有些事情,不尝试,是无法知道结果的。 盯着卫成泽那比平日里还要明亮上不少的双眼看了一会儿,陆无心忽地心中一动,开口喊了一声:“卫兄?” “恩。”卫成泽看着他,应了一声。 陆无心见状顿了一下,又开口喊了一声:“成泽?” “恩。”卫成泽应道,连语调都没有变化一下。 “唔……”陆无心摸了摸下巴,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媳妇儿?” “恩。”卫成泽面无表情,好像在对待什么严肃的事情一样。 “咳,好吧,看来是真醉了。”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干咳了一声,陆无心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了个借口,把刚刚那一瞬间从心脏传来的悸动给压了下去。又连着往肚子里灌了三杯酒,陆无心的视线忍不住又往卫成泽那儿飘了过去。 对方依旧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坐着,肃着一张脸的模样,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就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爱来。陆无心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出声喊了一遍:“媳妇儿!” “恩!”卫成泽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在显示他有在认真听陆无心的话似的。 笑意忍不住自唇边扩散开来,陆无心把手里的酒杯一丢,一点点地蹭到了卫成泽的身边。卫成泽就那样看着他动作,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但他的视线,却随着陆无心的移动而跟着挪动着。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陆无心忽然伸出手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让陆无心都有些舍不得将手收回来了。 要是这种时候还不明白自己对卫成泽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的话,陆无心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前一阵子他还在表示对白灵砂与林柏的心意的不解,这会儿就和他们一样,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如果说陆无心这会儿的心情不复杂,那铁定是不可能的。这到底是个看重道德礼法的世界,哪怕是最为潇洒不羁的江湖中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完全无视这些东西。那白灵砂因为本就是西域之人,倒是没有什么人对他的的行为做出什么负面的评价,可陆无心前几天可是听说,林柏给家里人压了回去,这几天正在筹备着婚礼呢。 好在陆无心孓然一身,并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长辈——至于他那个成天窝在深山老林里的师父,想必也不会对这种事情多加干涉。 指尖顺着卫成泽的脸颊下滑,陆无心轻轻地捏住了卫成泽的下巴,还忍不住来回摩挲了两下。 被捏住了下巴的卫成泽眨了眨眼睛,似乎对陆无心的动作感到有点困惑。那个样子,就仿佛听不明白主人的意思的大狗似的,一双眼睛里盛满了让人心软的迷惑。 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了开来,陆无心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喟叹。 还真是……有如毒-药一般,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总觉得,在这个时候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呢……”好似叹息一般地说道,陆无心垂下头去,轻轻地印上了卫成泽的双唇。 ——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明早醒来之后,卫成泽打骂也好,厌憎也罢,他总是会有办法让卫成泽接受他的。 毕竟这个人的心,总是软得让人心疼。 捏着卫成泽下巴的手略微收紧,陆无心撬开卫成泽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卫成泽置于膝上的手轻微地颤了颤,并不是因为陆无心的动作,而是因为脑子里忽然响起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5438的尖叫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想往他的嘴里塞一团棉花,“他喵的这个混蛋居然敢占宿主你的便宜!!别拦着我让我砍死他啊啊啊啊!!”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安静得有些异常,结果原来全攒一起爆发了。那怒火中烧的语气,让卫成泽忍不住怀疑,如果这家伙有实体的话,真的会直接冲过来把陆无心给揍上一顿。 陆无心这个混蛋!人渣!变态!特么的居然敢趁着宿主喝醉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来!摸了就算了,居然还敢亲上来!居然还敢把舌头伸进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闭!嘴!”忍无可忍地出声打断了5438的碎碎念,卫成泽的语气难得地有些暴躁。 被吓到了的5438立马闭了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他真的只是气不过嘛! 他家宿主可是只有占别人便宜的分诶,怎么可以被人占便宜?! “……”大概是因为5438生气的理由太过奇葩,就连卫成泽都不由地沉默了两秒,“系统,”卫成泽开口,声音中有几分沉痛,“你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了吗?” 5438:……诶? 刚刚光顾着气愤啥都没想了的5438终于转动起了他那生锈了的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貌似现在的这个局面,就是卫成泽一手设计出来的? ……对哦,卫成泽压根就没有喝醉啊! 5438忽然觉得,他刚才的行为,就是一个硕大的“蠢”字。 ……真的不能怪他啊,刚刚那气氛,实在是太像陆无心趁人之危了! ——等等,好像陆无心确实趁人之危了吧? 5438:……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烧cpu,于是5438决定不去思考它。他还是乖乖地当一个安静的美系统吧qaq “你没有能够拿来美的脸,谢谢。”毫不犹豫地又给5438来了一下致命的打击,卫成泽十分满意地看到5438圆润地滚到角落里去画圈圈了。 睫毛细微地颤抖着,卫成泽的双眼中倒映着陆无心的模样,其中的困惑似乎更深了。陆无心还是头一次发现,卫成泽的睫毛其实挺长的,扑闪间跟两把小扇子似的,搔得他心里痒痒的。 肺中的空气被一点点地抽空,卫成泽垂下的双手也不由地抬了起来,抓住了陆无心的袖子,他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可出口的,却是带上了些许甜腻的呻-吟。 “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呜咽,卫成泽如墨玉般黑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浅淡的红晕来。 捏着卫成泽下巴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卫成泽的脑后,将他用力地压向自己,陆无心的身子微微前倾,将卫成泽整个地压到了草地上。 夜间的草丛间带着些许露水,沾湿了两人垂落的衣摆。 在卫成泽窒息之前放开了他,陆无心看着卫成泽迷蒙着双眼喘息的模样,眼神不由地暗沉了几分。 俯下身轻轻地吻去卫成泽唇边因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陆无心的手滑至卫成泽的腰侧,隔着衣衫细细地摩挲着。 褪去了理智的束缚,身下之人的反应格外直白。感受着掌心下的身体那细微的颤抖,陆无心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乱了一瞬。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抽出了解下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往身后一刺。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那仿佛朝空气刺出的一剑,却恰好挡住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的短刀。 一击不中,来者立即后退了几步,穿着一身黑衣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这周围的黑暗当中。 在刚才那一瞬的交手当中,发现对方的实力竟隐隐高出自己几分,陆无心不由地有些心惊。 握着长剑站起身来,将卫成泽给护在身后,陆无心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不见平日里的一丝嬉笑:“阁下跟了我们一路,可是有什么要事?” 目光在陆无心身后的卫成泽身上停留了几秒,来人没有一点要理会陆无心的意思,径自持刀攻了过来。 陆无心的眉头一皱,也不再废话,抬起手中的长剑迎击。 被晾在一边的卫成泽已经坐了起来,头上还带着在草地上沾上的杂草。看着忽然就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注意到了卫成泽的动作,黑衣人双眼一眯,忽地一招逼退了陆无心,朝着卫成泽冲了过去。陆无心的心中顿时一惊,立即就想阻拦,然而他刚上前了一步,对方忽地转头朝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顿时,那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血红色双眼,便毫无遮掩地落在了陆无心的眼中。 双眼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陆无心的动作不由地慢了一拍,而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带着卫成泽,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握着剑柄的手一点点地收紧,陆无心终于还是没忍住胸中的不甘与怒气,狠狠地将其插-入了地下。 53|第三穿 感受到身子突然腾空的失重感,卫成泽唇边的笑意一闪即逝。他有些慌乱地抓住身边人的衣襟,脸上是强自做出的镇定。 视线在卫成泽那紧抿着的双唇上停留了一会儿,黑衣人揽着卫成泽的手一收,忽地将他整个地横抱了起来。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卫成泽强压下到了嗓子眼里的惊呼,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似的。见到他这个模样,黑衣人的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 陆无心并没有追上来,也或许是追了一段之后就追丢了,四周的光线太过黯淡,卫成泽只觉得一阵阵风自耳边吹过。 抱着他的胳膊很稳,卫成泽靠在黑衣人的胸口,竟渐渐地涌上了些许睡意。 耳际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双脚忽地触到地面,卫成泽还有些微的恍惚。他有点迷糊地眨了眨眼睛,目光在那空中的的月亮之上停顿了一会儿,才移到了面前的人身上来。 此时这人头上的黑色兜帽已经摘了下来,那俊逸的面容顿时显露了出来,过分苍白的脸上,一双仿佛被鲜血浸染的红色瞳仁格外骇人。 传闻魔教教主修炼魔功,需日日饮食鲜血,食人血肉,一双血红色的眼瞳能够夺人魂魄。 卫成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有些怔怔地看着那有如这世间最纯粹的红宝石的双眸,忽地伸出手去。 黑衣人的指尖一颤,终究还是没有躲闪,任由卫成泽的指尖轻轻地触上了他的眼角。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比细腻,简直不像是个男人该有的。卫成泽眨了眨眼睛,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面前人的脸,然后——用力一捏。 黑衣人:……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卫成泽对着眼前这张帅气的脸又是揉又是捏的,玩得不亦乐乎——可偏偏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实在是有些惹人发笑。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黑衣人伸手覆在卫成泽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动作。卫成泽也没有挣扎,只是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对黑衣人的行为有些不解。 当然,对方是不会对他多做什么解释的。 双唇忽地被封住,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卫成泽不由地有些发愣。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背后却抵上了树木粗糙的枝干。在他愣神间,对方已经撬开了他的牙关,强硬地勾缠住了他的舌,用力地吮吸着,那力道让卫成泽的舌根都有些发疼。 “恩……”被迫抬起头承受着这个亲吻,卫成泽的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 将卫成泽压在树干上,黑衣人一条腿嵌入卫成泽的双腿间,两人的身体顿时贴合得毫无缝隙。衣衫摩挲间,发出暧昧的声响。 抓着对方衣襟的手一点点收紧,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在腰间摩挲着的手渐渐下移,卫成泽闷哼一声,忽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按在腰带上的那只手。 黑衣人的动作一顿,松开了卫成泽的双唇,暧昧的银丝连接着两人的唇瓣,他伸舌舔去,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卫成泽:“不继续装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有种该死的性感。 5438:……啊咧? 这还是第一次,卫成泽那层伪装的皮被直接剥下来。 不过鉴于之前自己的表现,5438决定,他还是把嘴巴闭紧了比较好。 见对方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卫成泽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喘匀了气息,这才略微站直了身子,挑着眉看他:“如果我继续装呢?” “上了你。”对方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好像说的是什么天经地义的话一样。 卫成泽:…… 或许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回答会这么直白,卫成泽的表情不由地僵了一瞬,打量着眼前的人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古怪。 这个……真是他想的那个人? 样貌这个且不谈,光这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性子……好吧,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弯了弯唇角,卫成泽伸手钩住了对方的脖子,主动凑上前去,却在两人的唇瓣接触的前一秒停了下来。两人的呼吸交杂着,双唇若即若离的,带起无限旖旎。 “那么……”卫成泽压低了声音,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的唇上,“现在呢?” 他没有得到回答,只是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重重地压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夺。后背被撞得有些生疼,卫成泽不由地轻哼了一声,带着点不满地咬了咬对方的舌尖。对方的动作一顿,继而更用力地拉扯起卫成泽的舌来。 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呜咽,卫成泽勾缠着对方脖子的双手用力了几分。下一刻,他突然察觉有什么东西被从对方嘴里渡了过来,一时不察,卫成泽就直接将它给吞下去了。 双眼微微一眯,卫成泽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气息有些不稳:“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春-药。”听到这个回答,卫成泽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也能这么……欠抽? 一巴掌把想要再压上来的人给拍开了,卫成泽看着对方眼中那带着些许委屈的神色,忽然觉得有点无力。就连他自己都有点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早就被眼前这发展给弄得懵逼了的5438终于找到了自己出场的机会:“宿主你别怕!”他自信满满地说道,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我可以让那个药不起作用的!绝对不会让这个家伙占到你的便宜的!” 然后,5438就被毫不留情地关了小黑屋。 5438:【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特么的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那些混蛋都可以对宿主又亲又摸又这样又那样的,他连看都不能看啊?! ……等等,他好像暴露了什么? 默默地在小黑屋里面蹲了n久,等5438终于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个地方了。 宽敞的卧房,精致的摆设,雕花的梨木床,华贵的玄色锦被。卫成泽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来,与另一人的交缠在一起,显得格外温馨,也格外的——刺眼。 似乎是觉得睡着有点不舒服,卫成泽眉头轻轻一皱,往边上蹭了蹭,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因此而滑落下些许,露出底下布满了欢爱痕迹的肌肤来。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卫成泽如今的容貌,并不如上个世界美好精致,可看着眼前的情景,5438却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哦,不对,他貌似没有心脏。 被自己给囧到了的5438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宿主的魅力又增长了,就将目光移到了卫成泽身边的人身上。 单论样貌,这人现在比卫成泽要好看许多,那俊朗的五官拉出去,绝对能够收到一波少女的尖叫。锦被只盖至他的腰间,裸-露在外的胸膛结实匀称。他的一只手横在卫成泽的腰上,将对方整个地都圈在自己的怀里。哪怕是在睡梦之中,他对卫成泽的占有欲,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他家宿主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在心里默默地数了数拜倒在卫成泽牛仔裤底下的男人,5438忍不住在心里给眼前这个家伙点了根蜡。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唯一,可实际上,对卫成泽来说,他们什么都不是。 ——你就说虐不虐?虐不虐?虐!简直虐死了好嘛! 所以啊,有的时候,比起把所有的事情都给闹明白来,不知道真相要好得多。至少自己过得开心不是? ……好像也不怎么开心啊。 想一想那苦逼的卫子安和楼扶芳,还有那可怜的被牵连的秦子晋和卫修容,5438忽然觉得,被卫成泽看上的人,还真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虽然很同情但不知怎么的有种莫名的爽感# 反正最后这个家伙的结局,也跟那些人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这么想着,5438看着这人的眼神里,就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怜悯。 因为这个世界的剧情早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完了,所以5438也没法依靠这东西再来辨认别人的身份。不过因为那个关于魔教教主的传言实在是流传得太广了,所以他也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但5438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一个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全程都只出现在流言与传说之中的类似于隐藏boss一样的家伙,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跳出来了?还莫名其妙地对卫成泽有了兴趣。 ……好吧,桃花运的锅。 一想到那个魔性的属性,5438就忍不住想要捂脸。 不过比起这一点来,还有一件事让5438有点在意——在这个魔教教主主动现身之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无论是在山庄里的那一次,还是之前草地上的那一回。 ——难道这人的实力真的高到了连他都没有办法察觉的地步? 5438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想要从这上面看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当然,除了这人长得挺帅之外,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可对方却好像察觉到了5438的注视似的,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血色的双眸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这种事情……之前是不是也发生过一次? 看着那紧锁着双眉的人,5438不由地有些心惊。 虽然习武之人对于某些东西的感知比普通人要敏锐许多,可5438再怎么样,也是远超于这个世界的系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5438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呢? 如果只是一次,他还能将之当成巧合,可这第二次……5438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偏偏又一下子琢磨不出来,那种纠结的感觉,让他感到格外难受。 被身边的人的动作给吵醒了,卫成泽有些茫然地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一会儿,才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怎么了?” 身上盖着的锦被从他的身上滑下来,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卫成泽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没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异常的地方,男人摇了摇头:“没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不着寸缕的卫成泽身上,不由地加深了些许。 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卫成泽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头瞥了对方一眼,忽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叶。” “恩?”安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也透露着某种欲-望。可卫成泽却不急不慢地穿好了衣裳,理了理衣襟,这才摆正了脸色,认真地看着他:“非礼勿视。” 叶:…… 看着卫成泽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忽然有种再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地操哭的冲动。 然后他也这么干了。 轻轻地吻了吻卫成泽泛红的眼角,叶故意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恩?” 卫成泽:…… 到底只是个普通人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卫成泽这会儿整个人都累得不行,腰更是酸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乐意动弹。 “大概这就是……”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5438道,“□□得下不了床的真实写照?” 5438:…… 他还真是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宿主,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吐槽。 任由叶抱着自己去做了一番清理,卫成泽整个人都窝在对方怀里,像一只乖顺的猫。他蹭了蹭叶的胸膛,轻声问道:“为什么帮我?” 在那天碰上那个奇怪的店小二时,卫成泽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早就说了,这个世界上的意外与巧合,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如果你没有达到你的目的,”叶轻轻地抚摸着卫成泽颈侧柔软的皮肤,轻声回答,“你是不会停下的。” 而他,没有那个信心,能够将卫成泽一直困在自己的身边。 卫成泽闻言不由地愣了愣,有些说不上来此刻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好半晌,他才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了解我啊。”仿佛叹息一般地说完,卫成泽就倚着对方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只可惜,我也同样了解你。 低下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叶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柔和的神色来。 将这个人抱在怀中,总是让他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就仿佛心中空缺的一部分,被填满了一样。 幸福得让人想要落泪。 无法理解、不可理喻,却又无比真实。 “卫成泽。”手指缠绕着落在床铺上的长发,叶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声,还未睡着的人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略显含糊的音节:“恩。” “成泽。”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颤抖,叶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恩。”卫成泽皱了皱眉,还是应了一声。 “成泽。” “……恩。” “成……唔。”感受着唇上那柔软的触感,叶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卫成泽略显不满的神色。 “还让不让人……哼……”被堵回了剩下的话语的卫成泽睫毛颤了颤,放弃似的伸手抱住了叶的脖子,闭上眼睛迎合这个吻。 舌尖在卫成泽的双唇上来回地描摹着,直到将那唇瓣被吮吸得充血红肿,叶才轻轻地将舌尖探入卫成泽的口腔,勾缠住他口中的柔软,诱引到自己的口中来。 感受到抵在自己腰上的某个硬物,卫成泽的双眼一眯,曲起膝就想踢过去,却不想被对方趁势压住,整个人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床铺之中,卫成泽不由地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就在5438以为他将第三次被扔进小黑屋的时候,却见叶忽然放开了卫成泽,双眼之中满是震惊:“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卫成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这药还是在你的身上找到的。”他歪了歪脑袋,似乎对叶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很惊讶吗?” “既然对我如此了解,难道猜不到我会这么做吗?”缓缓地将双唇印上了叶的,卫成泽眯起了眼睛,“恩?” 5438: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人渣之气扑面而来。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家伙的下场,可真亲眼看到……果然还是会忍不住心生同情啊。 看着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的人,5438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根蜡烛。 指尖轻轻地划过叶的唇角,卫成泽仿佛叹息一般说道:“果然,我早已经习惯了有人协助了。” 将被丢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卫成泽一踩到地面,腿就不由地一软,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5438:…… 无需置疑,在这一刻,5438对床上的那个家伙生出了一股崇高的敬意。 以及……特么的没看到现场版,果然很怨念啊!! “咳咳,那个,宿主啊……”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喜闻乐见,5438开口问道,“你真的不需要一根拐杖吗?” “……”卫成泽沉默了两秒,用无比亲切的语气对5438说道,“滚。” 5438:宿主连傲娇的时候都是这么可爱╮(╯▽╰)╭ 难得有了看卫成泽笑话的机会,5438的心情格外的happy。 皱着眉头揉了揉酸疼的后腰,卫成泽正准备往外走去,却忽地被人抓住了手腕往后一扯,顿时整个人就倒回了床上。尚且来不及掩饰眼中的震惊,他就感到腕上一凉,清晰的落锁声落入了耳中,而后就觉得身上一重,那本该处于昏迷当中的人,正阴沉着一张脸,压在他的身上。 “你……”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卫成泽的话还没有吐出,就被迫吞了回去。 双手被扣在头顶,腰也被用力抵着,卫成泽就是想要挣扎,都使不上劲。 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被撕扯开来,直接丢到一旁。略微汗湿的肌肤相贴着,带起灼热的温度。 死无葬身之地的衣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 “果然,还是应该将你锁起来。”在卫成泽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顿时,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叶轻轻地舔了舔卫成泽唇上的伤口,血红色的双眼中浮现出些许愉悦来。 吃疼地闷哼一声,卫成泽侧过头,想要避开叶的唇,可对方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了过来。 抽干了卫成泽肺部的空气,叶终于放开了他,卫成泽不由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莫名地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相信我,宿主,”5438非常严肃地开口,但那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努力憋笑的心情,“不会有人因为接吻而被憋死的。” 卫成泽:…… “哈……”情-事过后的身子分外敏感,口中不由自主地泄出了一声低吟,察觉到那颈侧那濡湿的触感一点点地向下,卫成泽被扣住的双手不由地微微用力,“等、等等——” “恩?”轻轻地咬着卫成泽精致的锁骨,叶轻轻地应了一声。 轻喘了两下,卫成泽睫毛轻轻颤动着,眼中浮现出一层水雾来,看起来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我真的……恩……!”被叶的动作给弄得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弹,卫成泽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后面的话说完,“……不行了……”他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哭腔,“求你……” 闻言,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弯唇一笑,俯下身去,凑到卫成泽的耳边:“怎么能这么说呢?” “明明……你还有力气下床,不是吗?” 卫成泽:…… 5438觉得,他突然有点喜欢起这个叫做叶的家伙来了。 虽然自己作为系统,这种时候貌似应该站在卫成泽这边,可是……看到宿主吃亏实在是太爽啦啊哈哈哈哈! #这个世上终于喜闻乐见地出现了能够压得住宿主的人# 54|第三穿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着,墨色的长发自唇边垂落,浓密的睫毛投下弧形的剪影。 似是觉得睡得有些不安稳,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歪着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让人见了,心脏就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盖在身上的深色锦被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下些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着,光滑而细腻的肌肤在那有些朦胧的月光笼罩下,好似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而那上面的红色痕迹,却被衬得更为明显,将隐藏在人心底的凌虐的欲-望,一点点地勾了出来。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扣着金色的锁链,更为这人增添了一分乖顺,仿佛一只被锁在了笼子里的、只属于自己的猫。 看着眼前的场景,丁解的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是听说正道的武林盟主被魔教教主给掳走了,才好奇地搅和到这件事里面来的——当然,这其中,那些名门正派开出的高额悬赏,也着实出了不少的力。 丁解的武功并不强,可他的轻功,在这江湖上,却绝对可以排得进前三。是以在发现了这处疑似魔教教主老巢的地方,他在将这个消息传讯给某些人之后,就自个儿来这里边探一探情况了。可谁知道,在寻到了那魔头的房间后,他见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觉得,他这时候应该为发现那传言中的大魔头,居然喜欢男人这件事而感到震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与心神,却不受控制地被床上的那个人给吸引过去。 这人长得并没有多么倾国倾城,身形也丝毫不似丁解所喜欢的娇小,可这人的身上,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似的,让丁解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那魔头会给这人扣上锁链,要是换了他,肯定也不放心这个人随便去外面溜达——实在是太招人了! 察觉到屋顶上那人气息的变化,5438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从刚才他提醒了有人来了之后,就开始凹造型的宿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知道了桃花运的属性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之后,卫成泽貌似就放弃用智商碾压的方式,直接在色-诱的道路撒丫子狂奔了? ……最坑爹的是,特么的效果貌似还不错。 他之前还想着这一回卫成泽怎么会这么安分呢,在那个叫叶的家伙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跟认命了似的——感情是在等别人来救啊!亏得他还稍微担心了下,是不是因为卫成泽从来没有碰上过挫折,以至于在这里栽了个跟头,就直接摔懵了。 不过想想也是,陆无心当初可是亲眼看着卫成泽被掳走的,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真要是那样,这家伙也就不是主角了。 但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居然不是陆无心?那家伙简直愧对主角这个名号! 总觉得自己对主角的定义貌似出现了点不可预估的偏差,5438干咳了两声,看向还在凹造型的卫成泽,忍不住开口道:“宿主?”他总不至于就这样装睡到屋顶上那人离开吧? 其实说真的,5438还真有点怀疑,这会儿在上面偷窥的那个家伙,有没有那个能力,把卫成泽给救出去。要知道那个魔教教主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就是那个陆无心,之前在和他交手的时候,都吃了点小亏,眼睁睁地看着人把卫成泽给带走了……哎哟喂,5438都有点不忍心去想象,那时候的陆无心是个什么心情了。 那什么的时候被打扰,心上人还被人给带走了……啧啧,真是不忍卒视。 5438发现,他最近真是越来越爱说风凉话了。 ……还不都是卫成泽给害得! 想当年,他是一枚多么单纯无辜善良天真的小系统啊,可自从跟了卫成泽之后……5438表示,当然不能只有他一个系统受伤! 看着卫成泽怔怔地靠坐在床头的样子,5438的心口一酸,莫名地心疼——口胡,明明知道这丫的是装的,为嘛就是学不会教训?!! 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给抽打了一通,5438默默地闭上了嘴。 时值春末,各类芳菲争艳,夜晚的风夹杂着虫鸣,将院子里那醉人的花香,自半敞着的窗户中送入。 卫成泽像是忽地回过神来似的,抬头往屋顶上看了一眼,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被卫成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丁解还以为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过似乎是他多虑了,那人显然没有丝毫内力,自然也不可能发现自己。 就在丁解收回视线,准备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找一找那被囚禁起来的武林盟主的时候,屋里的人却忽然开口了。 “屋顶上可有人在?”卫成泽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来,“若是有人的话,”他说,“请尽快离开吧。”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落在丁解的耳中,竟莫名地带齐了些微酥麻的痒,“他……魔教教主,很快就会回来了。” 虽然给卫成泽的四肢都扣了锁,可那家伙似乎还是对此格外的不放心,从来就不会离开他身边超过两个时辰,这也正是之前5438觉得卫成泽认命了的原因。 ……特么的边上成天有个人守着,还想个屁的办法跑路啊?! 不过,最近叶在这里待的时间倒是比以前少了一点,大概是正道那边折腾出事情来了。 其实5438还挺奇怪的,为什么那家伙身为魔教教主,还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花费在卫成泽这里。 5438:我听到了你的手下在哭泣阿喂! 挑了挑眉,丁解看了眼底下垂着头的人,忽地消了离开的心思了。 这人对他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听刚才的话,这人对那魔头的行踪有所了解?若是能够摸清这一点,他这一回的行动,可就要轻松得多了。 当然,丁解也不会否认,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让他忍不住想要跟这个人多相处一会儿。 想了想,丁解下了屋顶,从窗户里头翻了进去。 像是没有料到丁解会这么做似的,床上的人不由地愣了一瞬,继而有点慌乱地扯起被子,想要遮住自己那满是痕迹的身子。 ——现在遮有什么用,该看的刚才早就看完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丁解当然不会把这话给说出口。而且不得不说,这人就连无措的样子,看起来都格外可口……咳。 发现自己的思路一不小心就跑偏了的丁解干咳了一声,看着卫成泽,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虽然武功不咋地,可对于自己的轻功和隐藏气息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说真的,对方的样子,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什么内功高强的人。 这世上是有那种返璞归真的高手没错,可这人真要有那么强的实力,就不会被那魔头给锁在这里了吧? 听到丁解的话,卫成泽不由地露出了些微愣怔的表情,抓着被角的手指也松了开来。他垂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卫某虽已无丝毫内力,可感官,却还是要强过普通人一些的。” ……咦? ——卫某? 是他的联想方式不对吗? 看着眼前的人,丁解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世界上,姓卫的人不少,但是姓卫又习武还失去了武功,又被那魔教的魔头给抓来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不不,魔教的魔头抓武林盟主过来,肯定应该是囚禁在地牢之中,酷刑加身的吧?怎么可能……丁解忍不住看了卫成泽一眼,他身上的痕迹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过,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为了避免闹出乌龙,丁解还是确认似的问了一遍:“你是……卫成泽,卫盟主?” 丁解是没有见过卫成泽的,关于他的事迹倒是听说了不少,知道这个比自己大了八岁的人,到底有多了不起。不过关于卫成泽的相貌,那些流言中却极少提及。不过因为前一阵子白灵砂为了寻找卫成泽,直接杀上了魔教的一个分坛,以及林柏逃婚的事情,倒是让不少人在提起这个武林盟主的时候,在前面加了个“颠倒众生”“倾国倾城”之类的形容词。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嘛! 忍不住又看了卫成泽一眼,丁解表示,那些传言果然都不靠谱。但他倒是能理解白灵砂和林柏那两个人了。 然而,在听到丁解的问题后,卫成泽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抱歉,你认错人了。” 丁解:……诶? 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丁解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认错人了。”卫成泽看起来似乎平静了一些,他看着丁解,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丁解愣了愣,他看着卫成泽那略显冷淡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你知道那魔头将卫盟主关在哪儿吗?” 卫成泽抓着锦被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了丁解的问题:“这里没有这个人。” 听到这话,丁解也算是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他抬手扫了扫自己的鼻子,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我说卫盟主啊,别这么冷淡嘛。”他咧着嘴笑了笑,“我可是特地为了救你才来到这里的呢!” 话虽这么说,丁解倒也能够理解对方这时候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份的心情。毕竟不管是谁,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目光飞快地自卫成泽身上扫过,丁解摸了摸鼻子。 更何况,这人还是武林盟主,正道楷模? “你……”卫成泽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丁解却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不想磨磨蹭蹭地直到那魔头回来的话,卫盟主还是不要多说废话了。”这么说着,丁解从袖中掏出特制的工具,上前准备替卫成泽解开腕上的锁。 要说丁解最自信的三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轻功,隐藏气息的能力,以及开锁的能力了。这一次也就是仗着这三点,他才敢孤身一人进入这个宅子。 然而,他的指尖刚搭上卫成泽的手腕,对方却忽地面色一变,强硬地将他塞进了床底。 还不等丁解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扇房门就被推了开来,紧接着,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就落入了丁解的耳中。 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跳,丁解有些震惊——他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顿时,他的心中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卫成泽提前发觉,他此刻肯定已经被来人给抓个正着,然后一巴掌拍死了。 不过,如此一来,丁解对于卫成泽的身份也就更肯定了。 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在失去了武功之后,依旧保有这份远超常人的敏锐感官呢? “怎么没在睡?”在床边坐了下来,叶伸手将卫成泽揽入了怀里,轻轻地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 卫成泽的身子略微僵硬,却并未反抗,那份乖顺,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地忘却,只要给他摘下镣铐,对方就会在一瞬间便跑得不见踪影这个事实。 掌心在怀中人颈侧柔软的肌肤上细细地摩挲着,对方最为脆弱的部分在自己掌控之下的这份感觉,让叶感到安心。他微微眯起双眼,垂下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 “……你听错了。”卫成泽抿了抿唇,有些生硬地说道。他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那双眼睛里,总是掩藏不住太多的情绪。 叶盯着卫成泽看了半晌,忽地低低地一笑:“是吗?”他垂下头,舌尖轻轻地舔过卫成泽的耳尖,声音低沉而暧昧,“我还以为……那个意图对你行不轨之事的陆无心,来救你来了?” 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初次听说的事情让卫成泽的眼中显露出惊愕的神色来,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颈侧传来的濡湿触感,却让那话语变成了甜腻的呻-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卫成泽十指收紧,将那到了嘴边的呻-吟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声音。 “毕竟,近些日子,那个家伙为了你,可是在武林上闹出不小的动静来了。”轻轻一吮,卫成泽那白皙的肌肤上,就又多了一个红色的印子,显得格外旖旎。叶轻笑一声,血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卫成泽垂着头,没有回应他的话。 不过叶对此并不在意,他伸出舌尖,将卫成泽圆润的耳垂卷入口中,用牙齿轻轻地啃咬着,那暧昧的水渍声清晰地落在了卫成泽的耳中:“既然你睡不着,不如我们来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这屋里有其他人,可他并不介意让那些人认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属于谁的。 强硬地抬起卫成泽的头,封住了他想要吐出拒绝话语的唇,叶再次将这个人压在了身下。 床上的动静以及卫成泽那极力压抑的喘息,已经足够丁解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趴在床下,神色阴沉,双手的指甲更是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丁解甚至都有些闹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气成这样。他对正道魔道什么的本就不怎么在意,更不认识什么武林盟主,这次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那巨额的悬赏罢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光发现了这个地方,那笔银两就已经落入他的囊中了。可以说,卫成泽会如何,与他一点干系也没有,可此刻,他却无比想冲出去,一刀将那个压在卫成泽身上的人给捅个对穿。 可他要真这么做了,最后死的,肯定是他自己。 这一点自知之明,丁解还是有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听卫成泽的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做什么蹚这趟浑水呢?又或者他当初好好练功,这会儿说不定就能直接冲出去,和那个魔头打上一场,然后轻而易举地将人给带走了。 “呜……!”尽管卫成泽不想发出声音,可另一人却显然不会让他如愿,那带着忍耐与克制的声音落入丁解的耳中,让他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一下,身体也难以控制地起了某些部位。 ……真他-妈-的该死! 这时候,就是丁解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在这种时候起了反应,简直就是禽兽。 ——可他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丁解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也能性感撩人到这种地步。 身下的那玩意儿抵着地面,硌得有点发疼,可丁解却压根不敢挪一下,生怕发出点动静,就被上头的人给发现了。 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无用与禽兽,丁解一边却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象起卫成泽此时的表情来。 他该是克制的,白皙的肌肤上染着红晕,一双黑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面上的神色带着些掩藏不住的羞耻。嘴唇该是抿着的——或者咬着下唇,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会颤抖着,发出抑制不住的甜腻呻-吟…… 忽然觉得鼻间痒痒的,丁解伸手一摸,一片粘稠的湿润。 顿时,他觉得他更想打死自己了。 ……特么的他居然听两个男人上-床,听到起反应也就算了,居然还流鼻血了! 丁解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好了。 就在丁解纠结着是不是该把自己直接敲晕,以免做出更丢脸的事情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了一声闷哼,然后就忽地没了动静。 心中不由地有些惊疑,丁解的眉头拧了起来正琢磨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到了卫成泽那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情-欲的沙哑的声音:“你出来吧。” 愣了一下,丁解下意识地就想往外爬,可刚一动,他又立马想到了什么,连忙拿袖子擦了擦鼻血,确定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之后,他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至于底下那个……他真没办法了。 因为自己的某些反应,丁解在面对卫成泽的时候,不由地多久带上了几分心虚。不过好在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丁解的目光四处飘了飘,最后落在了倒在床上毫无动静的人身上。 这人长得不赖,和传闻中那恶鬼一般的长相完全不同,只可惜他此刻闭着眼睛,丁解也没法确定他的眼睛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如鲜血般殷红。 在看到那人颈侧的一道划痕时,丁解的眼中不由地滑过一丝震惊。 对于他这种成天做着偷鸡摸狗的行当的人来说,对于自己的工具,那是最熟悉不过的,自然也能一眼就分辨出它弄出来的伤口。伸手一摸怀里,果然摸了个空,顿时,丁解看着卫成泽的眼神就变了。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卫成泽究竟是什么时候,将那东西拿走的。 该说不愧是曾经的中原第一人吗?哪怕失去了内力,也依旧强过一般人太多。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丁解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下扫去,对方那又增添了许多痕迹的身子顿时落入了他的眼中。 顿时,丁解只觉得鼻子一痒,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刚好将目光从昏迷的人身上收回来,转过头去看丁解的卫成泽:…… 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的5438:…… 这真是个和谐美好的世界,呵呵。 55|第三穿 一只蛾子许是飞错了方向,晃晃悠悠地自窗子里飞了进来,一头撞在了床上挂着的纱帐上。远处忽地冒起了火光,金铁交戈的声音夹杂着偶尔响起的一两声惨叫,被夜风一起,送入了卫成泽的耳中。 卫成泽愣了愣,眼中浮现出惊疑的神色来。 “是正道的那些人来了。”之前他在潜入这处宅子之前,就给那些人传去了讯息,只不过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看来,那群人确实挺重视卫成泽的。 莫名地就想到了白灵砂和林柏,丁解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见到卫成泽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倒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像刚才那样丢脸过。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想直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目光忍不住再次往卫成泽的身上飘去,划过他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平滑的小腹……丁解的呼吸顿时一乱。 ……特么的他居然想把盖在卫成泽身上的被子给直接掀了! 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丁解脱下自己的外衣,兜头就盖在了卫成泽的身上。 虽然他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某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他却也做不出来。 既然那些正道的家伙来了,那么宅子里头的护卫肯定也都被吸引了过去。这时候,自然是他带着卫成泽离开的大好时机。 这里毕竟是那魔头的老巢,想要完全拿下,肯定不可能那么容易。 锁住卫成泽的锁有些麻烦,想必那魔头在这上面也是花费了心思的,丁解花费了一点功夫才解了开来——当然,如果不是在给卫成泽解脚踝上的锁链的时候,他的目光没有总是往对方的大腿上瞟,想来他的动作会更快一点。 好在虽然他的衣服对卫成泽来说小了点,但重要的部位也都遮住了,否则指不定他还会再流一次鼻血。 丁解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这么经不起撩拨的人。 偏偏对方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脚腕上的锁发出“咔擦”一声轻响,便裂成了两半,卫成泽看着恢复了自由的双脚,不由地有些发怔。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向丁解道了句谢:“多谢。” “咳,那什么,我本来就是来这里救你的嘛!”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丁解搔了搔鼻子,他看了卫成泽一眼,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能站起来吗?” 他是不知道被那啥了会是什么感觉来着,可卫成泽之前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凄惨。 卫成泽的表情一僵,十指也不由地微微收紧,紧抿着的双唇有些苍白。 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的丁解顿时有点后悔,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补救,只能有点焦躁地抓了抓头皮,顺带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某个人事不知的家伙。 没有开口回答丁解的问题,卫成泽扶着床小心地下了地,然而刚走了一步,他就身子一歪,整个人往边上倒去。好在丁解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否则他这一跤绝对会摔得很惨。 几乎将卫成泽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丁解的目光不由地有些游移。 这个人此刻正穿着他的衣服,靠在他的怀里——虽然知道不应该,可他却克制不住地想要将卫成泽搂得更紧一点。 “那个……”把心里的绮念给强行压了下去,丁解没敢低头去看怀里的卫成泽,“要不,我背你吧?” 看刚才的样子,想要让卫成泽自己走路,显然太过为难他了。而且丁解可没忘记,卫成泽这会儿可是一点内力也没有的,他当然不可能让卫成泽自个儿走出这里。 卫成泽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不会在这种事上矫情什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有劳了。” 双腿分开缠在丁解的腰上,双手也环上丁解的脖子,卫成泽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丁解的后背,身上的温度透过那薄薄的布料传递了过去。 双手托着卫成泽紧实的大腿,丁解感受着喷洒在颈侧的温度,只觉得周身的热度都上升了许多。他将卫成泽网上托了托,这才寻了个地方,窜上了附近的屋顶。 环在丁解脖子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液体自股间滑落的触感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喘,那带着些许情-欲的声音落在丁解的耳中,让他脚下差点没踩空,直接从屋顶上摔下去。 这时候,丁解真的很想指着卫成泽的鼻子说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看着卫成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愉悦,5438在心里默默地捂脸——这家伙居然还玩上瘾了! 越是相处,5438就越是觉得,卫成泽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朵的奇葩。 要是换了别人,摊上了个人形春-药似的属性,早就被折腾疯了,也就只有他家宿主,才能把这玩意儿当成玩具,玩得这么不亦乐乎。 ……就是可怜了那些被卫成泽玩的人。 看着耳根泛红的丁解,5438依照惯例,在心里默默地替他点起了一根蜡烛。 主愿你安息,阿门。 虽然丁解挺想把人直接带到别的地方,自个儿藏起来的,但要真这么做了,卫成泽估计得恨死他,所以最后他还是乖乖地背着卫成泽,来到了附近一处正道人士聚集的庄子。 也是巧了,丁解刚带着卫成泽进了院子,就迎面撞上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温苻生,也不知道这么大晚上的,他不睡觉想要去干什么。 目光自丁解的背上扫过,温苻生的目光顿时一凝,似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而后大跨步地朝两人走来:“成泽?!”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听到温苻生的称呼,5438忍不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伏在丁解的背上,有些昏昏欲睡的卫成泽似乎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借着月光分辨出了眼前的人:“温先生。” 听到卫成泽那稍显生疏的称呼,温苻生的表情不由地僵了一瞬,但随即又忍不住有些好笑——两人之前的交集本就不多,卫成泽理所当然不可能对他太过亲密。这般的态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事实上,就连温苻生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对卫成泽,会在意到这个地步。 在听说卫成泽被那魔教的教主给抓走的时候,他甚至丢下了自己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才寻到的一味药草,跑到了这个地方来,就只为了进行那漫无目的的寻找。 简直就像是魔障了一般。 温苻生有些无法想象,若是最后,他寻到的,只是卫成泽的一具尸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好在这个人还在。 哪怕卫成泽如今对他并无那般的心思,但今后的时日还长,他总是有办法改变这个人对他的看法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温苻生转向背着卫成泽的人,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你是……?” 虽然这庄子里的人很多,温苻生不可能一一认识,可混个眼熟,却还是做得到的。而眼前这人,显然并非庄子里的人。 但既然是他带回了卫成泽,想来也不是什么恶人。 “哦,我叫丁解。”对于温苻生看卫成泽的目光有些不喜,丁解的态度有点冷淡,“你呢?” “‘盗门圣手’丁解?”听到丁解的名字,温苻生倒是有些惊讶了。虽说丁解的的武功算不得入流,可他的轻功以及开锁的本事,却是这世上无人能及的,听闻便是那守卫最为森严的皇宫,对他来说也像是自家后院一般,来去自如。之前他更是听说此人找到了魔教的巢穴,这才会辗转难眠,推门出来透透气。却不想一出门,就见到了两人。 “在下温苻生。”对着丁解拱了拱手,温苻生开口道,“多谢丁先生对成泽的搭救。”故意用这般亲密的称呼来说起卫成泽,温苻生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丁解向来不参与正道与魔道之间的争端,这一点温苻生是知晓的,这一回他蹚这趟浑水的理由是什么,温苻生不知道,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微弱的敌意,他却是感受到了——尤其他注意到,卫成泽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属于丁解的。 果然,听到温苻生的话,丁解的眉头顿时一皱,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温苻生给打断了:“成泽受伤了?” 否则丁解刚才就该将人放下来了,而不是这样任由卫成泽趴在他的背上。 更何况,卫成泽之前落入了那魔教的魔头手中……温苻生可不觉得,那些家伙会对卫成泽温柔以待。 “额……”听到这话,丁解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来,他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只能干笑了两声,“这个……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虽然有点不喜欢温苻生说起卫成泽时,那亲昵的态度,但神医谷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丁解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么一时之气,就耽误了卫成泽的治疗。虽然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受伤……咳,但看卫成泽如今的模样,显然算不上很好。昏昏沉沉的不说,似乎还有些发热。 不知道丁解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温苻生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去我房里吧。” 有了光源的照明,视野自然就开阔了许多,之前在黑暗中并未注意到的东西,理所当然的也就落入了温苻生的眼中。 看着卫成泽脖颈上那红色的痕迹,温苻生的瞳孔一缩,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 行医多年,他自然分得清因外伤而出现的淤痕与欢-爱后的痕迹之间的差别,更何况那在卫成泽身上留下这个痕迹的人,就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烙下烙印似的,不放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怪不得卫成泽会被背着回来,怪不得卫成泽的身上,穿着丁解的衣服。 怒意一点点地升腾起来,温苻生用力地掐了掐掌心,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他面上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难看了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冷意。 “丁先生,”温苻生没有转头去看丁解,清秀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显露出几分冷郁来,“能先回避一下吗?” 虽说是询问的话语,可温苻生的语气,却显然没有让丁解说“不”的意思。 丁解闻言,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看了温苻生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只是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此时,还是卫成泽比较重要。 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温苻生没有回头。他盯着床上的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解开了卫成泽身上的衣裳。 卫成泽的身子一点点地呈现在温苻生的眼前,他的呼吸都不由地急促了些许。可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 那遍布全身的红色印痕,以及卫成泽双腿间的白浊,即便是傻子见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眼前的景象,温苻生气得有些发抖。 他如此珍惜,如此重视的人—— 深深地吸了口气,依旧无法压住胸中的怒火,温苻生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被温苻生的动静给惊动了,卫成泽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眨了眨:“温先生……?”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顿时有些慌乱地扯过一旁的被子,想要遮掩住自己满是痕迹的身体。见到卫成泽这副模样,温苻生的心脏不由地传来一阵刺疼。 那个该死的、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蛋! 如果能够做到,温苻生一定会让那个家伙亲身体验一回,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替卫成泽将被子盖好,温苻生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比正常人高出许多的温度——那玩意儿还留在体内,卫成泽又怎么可能没事? 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温苻生低下头,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有些发热,我去让人烧点热水,替你清理一下身子。”他顿了顿,不知为何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再上点药。” 因为发热,卫成泽现在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听到温苻生的话,就愣愣地点了点头,那与平日里的冷漠截然不同的乖巧模样,让温苻生的心脏不由地一热。 水很快就烧好了,温苻生小心地将卫成泽抱入木桶当中,细细地为他擦洗起来,直到清理至某个部位,温苻生的动作猛地一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过分。 “成泽?”定了定心神,温苻生轻声喊了一句。趴伏在木桶边沿的卫成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那带着鼻音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起来。 “我只是……在替你清理身子。”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温苻生像是说给卫成泽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等到温苻生给卫成泽清理好了身子,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看着卫成泽身下微微抬起头的挺立,温苻生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身下涨得有些发疼,温苻生小小的吸了口气,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膏来。 他觉得,替卫成泽擦药这种事,根本就是对他的折磨。 可偏偏他还不愿意将这活计交给别人。 轻轻地叹了口气,温苻生将手指伸入木盒中,勾出一些药膏,动作轻柔地在卫成泽的身上涂抹起来。 被清理完盖好被子,卫成泽听着房门被合上的声音,以及那远去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真是正人君子啊……” 5438:……总觉得槽点太多,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5438觉得,宿主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见到个男人就要撩一撩的地步了。 “我已经能看到宿主离开的时候,这群家伙哭唧唧的样子了。”沉默了半晌,5438木着一张脸,这么说道。 到时候,他又可以愉快地批发蜡烛了呢! 说起来,这次卫成泽对收集气运这回事,没怎么上心? 回忆了一下卫成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做的事情,5438发现,虽然卫成泽在一开始的时候,做了些攻略陆无心的事情,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回卫成泽撩拨的人太多的缘故,5438总觉得卫成泽没怎么认真。 而且,陆无心现在虽然喜欢上了卫成泽,但程度并不算特别深吧?也就是一般人谈个恋爱差不多的样子,压根就没法和前两个世界比。 最切实有力的证据,就是5438收集到的气运的数量——特么的明显就比前两个世界少啊! 看着那连一万都没有上的数字,5438默默地捂着心口。 虽然卫成泽的计划,总是在最后关头才起作用,然后收集到一大波的气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5438总觉得,这一回和前两次不一样。他甚至有种感觉,卫成泽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陆无心。 可是,如果卫成泽的目标不是陆无心的话,又会是谁呢?也没见他对什么人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来啊? 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琢磨透卫成泽的心思,5438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莫名的哀怨。 ……算了,反正就算他想明白了,也压根没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还能让卫成泽改变自己的主意不成? 再说了,本来他就没有想要在这个世界拿多少气运,毕竟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那么苦逼了,能拿到一点就已经是赚了。 没办法,5438最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个毛啊!这算个毛线的安慰啊(╯‵□′)╯︵┻━┻ 果然,人就是这么不知足的生物,在拿到了一点好处之后,就想要拿到更多。 恩,系统也是一样。 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5438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深度呢,就听卫成泽突然说道:“人和系统是不同的。” “……?”不知道卫成泽这时候开口想要说点什么,5438不由地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想安慰他,告诉他其实系统其实很单纯恨不做作,和人类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得抖了抖,5438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我们之间有一个本质的区别。”卫成泽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仿佛在叙述一个真理。 虽然觉得卫成泽不大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但5438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什么区别?” 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卫成泽弯起唇角,语气温柔:“我们有脑子,你没有。” 5438:……(╯‵□′)╯︵┻━┻ 特么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这句噎了他一次的话!居然还挑了个机会报复回来了!实在是太小心眼太记仇太小肚鸡肠了!!宿主你那光辉的形象呢?!你的人设崩了啊有没有?! 还有,能不能不要总是偷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啊?! 5438觉得,卫成泽那如同读心术一样的技能,简直让人……啊不,让系统觉得可怕。 偏偏这时候卫成泽还不忘补刀:“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人人都有。” 5438:…… “当然,你是系统,我不会对你有这么高的要求的。” 再次地捅了一刀的5438:…… “……宿主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抬杠了qaq”终于,5438屈服在了卫成泽淫威之下,默默地献上了自己的节操。 ……呸!什么见鬼的展开! 56|第三穿 本章为防盗章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开着继承自父亲的i,放着嘈杂的摇滚乐,翻看着各地收集来的报纸和资讯,寻找着可能需要他们处理的案子。一切和从前都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不同。 57|第三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58|第三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59|第四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变态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床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床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杀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包养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包养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床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包养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床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其实有时候我挺不乐意的,当明星不就是为了享受那种被千万人追捧的感觉吗,怎么到头来还得把自己给藏起来? 好吧,我俗,体会不到那些为了艺术献身的人的热情。 60|第四穿 山脚的村子并不算太大,因为地方偏僻,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往来,竟连个能够歇息的客栈都没有。最后还是知晓了玄夜来意的村长,给两人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显然对卫成泽这个长相喜人的孩子很是喜爱。知道他并没有合身的衣服后,还特地将自己儿子以前穿的衣服给翻了出来,给他穿上。 衣服很合身,灰蓝色的布料穿在卫成泽的身上,丝毫没有显露出土气来,反而好似将他自云端拉下一般,为他增添了一分亲近之感,让这个小家伙看着,比先前更加讨喜了。可不知为何,玄夜看着这样的小妖怪,竟莫名地觉得,他没有之前穿着那一身不合身的衣服来得顺眼。 眉头不自觉地轻轻拧起,玄夜看着那弯着眼睛,笑容灿烂地听着村长夫妇说话的卫成泽,沉声开口:“成泽,过来。” 虽然此刻看起来很是无害,可卫成泽终归不是人类,玄夜并不希望他与别人,有过多的接触。 听到玄夜的话,卫成泽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高兴。没有再理会一边的村长夫妇,就直接转过身,朝玄夜跑过来。 那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让人看了,心中就不由自主地一软。便是被撇在一旁的人,也无法因此而生起气来。 屋里的地面不比山径小路崎岖,卫成泽虽走得有些踉跄,但到底没有摔倒。 就在玄夜松了口气的时候,那还差几步就能到他面前的小妖怪,忽地一个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朝前一扑,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被撞得胸口发疼的的玄夜:…… 围观了自家宿主成功达成了“平地摔”成就全过程的5438:…… 偏偏这时候,那个明明自个儿撞上去的家伙,还扒着别人的衣领,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皱起了鼻子:“疼……” 心脏猛地一跳,玄夜甚至是有些慌乱地,将人从自己的怀中给推出去的,可刚做完这个动作,他又有些后悔了。见到那个小妖怪眼里闪过的一丝委屈,他的心脏都仿佛跟着一起抽疼了起来。 ——这该死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除的妖法! 握着禅杖的手紧了紧,玄夜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向来冷厉的面上多了一分焦躁。 将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玄夜伸出手,将卫成泽脑袋上,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有些歪斜的斗笠扶正,转身往屋外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歇息。” 这会儿屋外的日头正大着,一点都没有玄夜口中的“时间不早”的样子,不过玄夜本就是为了除妖而来,而妖异之物,总是爱在夜间出没,因此倒是没有人觉得这话奇怪。 卫成泽看着玄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往前挪了两步,又往前挪了两步,直到最后玄夜有些不耐烦地丢来了一句“跟上”,才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面上满是皱纹的老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感情真好啊。” 对此,5438只想说:呵呵。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自家宿主是什么德性的系统,5438已经做好了给那个光头点蜡的准备了。 从卫成泽穿越开始算起,哪个被他撩过的汉子,下场不是凄惨无比的?而且貌似还有撩得越狠下场越惨的规律。再看一看卫成泽对玄夜的态度……算了不说了,他还是去批发蜡烛吧。 不过说起来,上一个世界里面,卫成泽在死前,最后对那个叫做叶的家伙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安通款曲了? ……好吧,那俩人连床都上过了,貌似也没什么可以暗通的了。 大概那就是卫成泽故意拿来虐人的一句话吧,就跟当初非要折腾那个没用的假死药,还有给楼扶芳编了个压根就不存在的故事差不多。 要不是有那卫成泽最后那句话,那个叶也不会当场就自杀了吧?还说什么“我来找你了”,真是……让人听了,有种莫名的心酸。 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事情,5438继续暗搓搓地观察某只死不要脸的猫妖卖萌。 只见卫成泽追上了玄夜之后,就非常乖巧地跟在他的身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不过他似乎还是没有习惯用两条腿走路,好几次脚脖子一撇,差点摔跤。 犹豫了一会儿,卫成泽转头看了看身边神色冷淡的玄夜,试探着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袖的一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了让人觉得小心脏都要化开了。 ……他喵的就算知道这丫的是装的,还是被萌得一脸血啊有没有?! 5438表示,他的血槽已空,都想直接上去代替那个臭和尚,把人直接抱起来扛回屋里去了。 然而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玄夜的心性,那自然是无比的坚-挺。他顶多也就是在卫成泽揪住了他的衣袖的时候,转过头朝对方瞥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那木头似的反应,让5438都觉得有点忿忿不平。 ——宿主都这么卖萌给你看了,你敢不敢给点反应?! 于是,听到了5438心中的呐喊的玄夜终于给出了反应。他转过身,对着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了房间的卫成泽说道:“你的房间在另一头。” 到底是小地方,就算是村长的家里,也没有太多的客房,给卫成泽的房间,还是村长夫妇特地收拾了杂物腾出来的。 似乎是担心卫成泽听不明白自己的话,玄夜还特地抬手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那淡定的样子,让5438都忍不住想扒下他的裤子看一看,这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不过……大概也许可能,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毕竟不是每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弯的。 上个世界会有那么神奇的情况出现,完全就是因为那魔性的属性点缘故。就是那样,不都还有恨卫成泽恨得要死的人吗?这个世界卫成泽身上没了之前的属性,眼前的这个家伙又是个佛门子弟,清心寡欲了那么多年,想必在他的眼里,卫成泽就是个不识世事的天真孩童,当然不可能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毕竟如果抛开5438一早就知道卫成泽的目的这一点来看的话,卫成泽的行为,真的看起来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纯粹就是个依恋别人的小屁孩模样。 还是个有点蠢的小屁孩。 ……好吧,这么一想,突然觉得玄夜的表现实在是太对了。如果他这时候表现出了对卫成泽的特殊兴趣,那才是真变态了吧? 虽然5438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之前会对卫成泽手下留情。大概他家宿主真的自带万人迷光环?看看那两个被迷得找不着北的村长夫妇,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暗自点了点头,5438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对此,卫成泽表示,他完全不想评价。 揪着玄夜衣袖的手紧了紧,卫成泽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一双眼睛里是满满的委屈,好像玄夜刚才所说的,是什么非常过分的话似的。 低头看着卫成泽,玄夜的眉头一点点的拧起,似乎对他的模样感到非常不耐,卫成泽被这样的目光一看,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眼里的委屈更深了,可捏着衣袖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直到玄夜有点无法忍受这份沉默,上前一步,他才垂着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怕。” 玄夜的动作一顿,心尖倏地就疼了起来。 卫成泽没有抬头,声音小小的弱弱的:“这里的妖气好重,我害怕。” 就跟人类不可能全部友好相处一样,妖怪和妖怪之间,相互看不顺眼的也很多,尤其妖精修成人形后,体内的内丹若是服下,能够直接增长修为,那些龌龊龃龉之事就更多了,时常就有些修为低的小妖怪,给修炼了几百几千年的妖怪给吞吃了的事情发生。 这也正是玄夜厌恶妖怪的原因之一。 哪怕人类再憎恶对方,也不会做出吞食同类的事情来——除了某些特殊的情况之外。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妖怪,显然刚修成人形不久,也没可能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变回原形的口诀都能忘记,想必术法也强不到哪儿去。 在那一片只有一群尚未开灵智的动物的山头称王也就罢了,要是遇上了其他妖怪,卫成泽这样子,毫无疑问的,就是别人餐桌上的一盘菜。 不由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玄夜打消了让卫成泽去另一个房间睡觉念头,转过头往屋里走去:“将门关上。” 总归是他将这个小妖怪带到这里来的,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听到玄夜的话,卫成泽眼睛一亮,刚才的委屈立时一扫而空。 乐颠颠地甩了脚上的鞋子爬上-床,卫成泽规规矩矩地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一点点蹭到玄夜的边上去了。不过他倒是还记得之前玄夜说的话,没有整个人都钻对方怀里去,也就只是戳一戳对方的大腿,搔一搔对方的脚心而已。 5438:这哪里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啊摔!这绝对是性-骚-扰啊! 终于,打坐的玄夜也受不了卫成泽的小动作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略显冷厉的目光看过去,吓得卫成泽的脖子一缩,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好,一副乖小孩的模样——还特地学着玄夜的样子,摆出了打坐的姿势,看的玄夜有点哭笑不得。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玄夜终于放弃了让这个家伙安分地坐一个下午的念头,开口道:“睡吧。”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有点不安:“那你呢?”显然担心玄夜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将自己一个人丢下。 “……一起。”沉默了一会儿,玄夜沉声回答,心中不知为何,竟因为这句话,升腾起一股热意来。 将这股莫名的情绪按捺下来,玄夜抖开被子躺下,谁知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湖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当中的神色是那般专注,自己的模样清晰地倒映在其中,仿佛他就是那一整个世界。 心脏不知怎么的,就柔软了起来,玄夜伸出手,将这个傻妖怪头上的斗笠摘下,放到一边,沉声道:“闭眼。” 卫成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但他似乎对此有点不安,忍不住伸出手,揪住了玄夜的衣袖。有了手中的那一点布料,卫成泽就跟确认了玄夜不会离开似的安下心来,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玄夜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抬手替卫成泽盖好了被子,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天边的日头一点点地被地平线吞没,黑色的夜幕仿佛被人拉下一般,缓缓地覆盖了整个世界。清冷的月光自敞开的窗户中倾泻而入,玄夜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然而下一秒,他眼中的冷厉之色便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错愕与无措。 原本规规矩矩地躺在他身边的小妖怪,此刻正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玄夜的胸口,呼吸间喷洒出温热的吐息。乌黑的发间两只白色的猫耳格外显眼,随着玄夜的胸口起伏,而时不时地抖动两下。柔软的绒毛轻轻地刷过玄夜松散的衣襟中,裸-露出来的肌肤,带起异样的麻痒。 也不知道这个小妖怪是怎么做到的,先前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被,此刻正皱成一团,掉落在床尾的地上,而他趴在玄夜的身上,一条腿嵌在玄夜的双腿之间,因化形不完全而显露出来的猫尾,自衣服的下摆探出,缠在了玄夜的腿上,带着黑色绒毛的末梢随着他的呼吸而轻轻地摆动着,隔着布料似有似无地搔过玄夜的大腿根部。 虽说身为佛门子弟,玄夜向来讲求清心寡欲,可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身下的某个部位早已立了起来,不偏不倚地戳在小妖怪压在他身上的侧腰上。 似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卫成泽扁了扁嘴,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尾巴尖也下意识地翘了翘,却恰好扫过玄夜的那处。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乱,玄夜猛地坐起身来,眼中的神色无比暗沉。 随着玄夜的动作被掀到一边,小妖怪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见到玄夜坐在一旁,他下意识地就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玄夜的下巴。那模样,仿佛一只在像主人表达亲昵的猫咪。 ——他本就是猫。 刚刚修成人形的少年还未褪去属于猫咪的习性,行为举止间,总是能够看出那份与人类不同的天性。 温热濡湿的软舌在下巴上扫过,玄夜的手一紧,竟想直接将这个少年直接压在身下—— 猛地闭上眼睛,玄夜将凑过来的卫成泽一点点推开,用沙哑得有些过分的声音开口:“今后不许再做刚才这样的事。” “可是……”卫成泽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为了奖励小妖怪的乖巧,玄夜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指尖仿佛不经意间扫过那黑色的耳尖,玄夜面色冷淡地收回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后,就起身拿起靠在床边的禅杖,往屋外走去了。 “那个……”看着玄夜往外走的身影,卫成泽突然出声,“夜!” 这还是卫成泽第一次开口喊自己的名字,玄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小妖怪。 这家伙的睡姿实在是谈不上好,比起玄夜来,他身上穿着的衣裳,自然更加凌乱。腰间的腰带倒还是好好地系着,就是不知怎的成了一个死结,那衣领更是歪到了一边,半敞着露出他的半个肩头。 目光在卫成泽那圆润的肩头上停顿了几秒,玄夜移开视线,沉声问道:“何事?” “我、我就是有点想知道,”被玄夜稍显冷漠的目光一看,卫成泽顿时又紧张起来,“那个、那个,”他的目光往玄夜的双腿间扫了一眼,“你两条腿中间的那个,是什么?” 玄夜:…… 5438:……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猫# 或许是说得多了,小妖怪的话也变得流利了起来:“为什么我没有?”说着,他还低下头往自己的双腿间看了一眼,“是不是因为我修为不够?”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玄夜,碧色的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好奇,“是不是等我和夜一样,有了高深的法力的时候,就会有那个东西了?” 玄夜:…… 玄夜觉得,他活了近三十年,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尴尬过。那个小妖怪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他身下的某个部位,那样子,就差没有直接过来,扒了他的衣服,看一看那处的模样了。 可偏偏,向来都无甚欲-望的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那处非但没有一点消下去的意思,反倒变得更加硬-挺了几分,无论他在心中默念几遍清心咒,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看着那小妖怪毫无所觉的模样,玄夜的心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几分气恼来。偏生他连自己气恼的原因,都想不明白。 手中禅杖忽地震颤起来,知道这是隐藏在这个村子当中妖物即将出现的征兆,玄夜顿时目光一凛,也顾不得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看了卫成泽一眼,冷声说道:“穿好衣服,跟我来。” “哦……”没能弄清楚某个部位的秘密,卫成泽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嘴,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去了。可折腾了半天,他却还是没能解开那不知怎么的就纠结成一团的腰带,最后干脆伸出了爪子,直接把腰带给割断了。 玄夜:…… 看着那断成两截惨死当场的腰带,玄夜突然觉得,他刚才不应该让小妖怪自己去穿衣服的。 ……不,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小妖怪穿着外衣睡觉。 目光扫过直接把腰带这东西当做不存在,敞着外袍站在自己面前的卫成泽,玄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拧,却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朝屋外走去。 比起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早些将这个村中的妖物给除去,还能为这里的人,免去些许灾祸。 秋夜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夹杂着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送到卫成泽的鼻间。头顶的耳朵抖了抖,他忽地伸手抓住了玄夜的袖子:“不在那边!” 他本身就是嗅觉灵敏的猫,如今又开了灵智得了修为,对于气息的敏感,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玄夜闻言看了卫成泽一眼,并未多言,就直接伸手揽过了他的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整个人忽地腾空,那失重感让卫成泽有些莫名的恍惚。他转过头,看着玄夜的脸被月色镀上一层冷光,忽地伸出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叶,”他在玄夜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轻声说道,“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与稚嫩的声音,在夜风之中传递开去,仿佛飘落的羽毛,轻轻地落在平静的湖水之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然而,还不等玄夜去细细思索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却见卫成泽忽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落满了星光:“所以,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你两条腿中间的那个东西?我保证不会偷抢的!” 玄夜:…… 5438:…… 这一时刻,这一人一系统,难得地产生了相同的想法。那就是——特么的赶紧来个人把这熊孩子直接给糊到墙上去! 61|第四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62|第四穿 卫成泽的回答顿时让5438松了口气——还好宿主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玄夜,不然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5438不觉得卫成泽是那种“不求生同衾,但求死同穴”的深情种子,但万一他就是想和玄夜同生共死了怎么破?到时候就算5438硬是拽着卫成泽穿越,他肯定也不再乐意帮5438收集气运了。这样一来,5438带着卫成泽走人的行为,就压根没有一点意义了。 尽管5438经常吐槽自家宿主**无节操无下限什么的,可无可否认的是,卫成泽的能力确实很强,想要再找一个有着差不多水平的宿主,对于5438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 再说了,5438其实,还是挺舍不得卫成泽的。就算卫成泽经常无视他,鄙视他的智商,瞒着他自己定计划,做什么事都不告诉他,只把他当拿来侦查的雷达……擦,敢不敢给他点好的回忆啊(╯‵□′)╯︵┻━┻ 回忆了一遍自己与卫成泽的相处方式,5438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愤。 他绝对是混得最惨的系统!没有之一! 然而,哪怕卫成泽总是一副不将5438放在眼里的样子,5438却依然舍不得这个宿主。 ……大概是他太多愁善感了?以前就经常有人说他心肠软来着。 看着趴在玄夜的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的卫成泽,5438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感伤来。 哪怕卫成泽这次没有动心,可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总是会碰上一个能够让他驻足停留的人,到时候……他怎么办? 察觉到5438那忽然低落下去的心情,卫成泽掀了掀眼皮,拿额头在玄夜的肩上轻轻地蹭了蹭。 他不知道这个系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目的,但毫无疑问的,他总有一天,会将这些都弄清楚。 “她的精魄被吸走了。”收回搭在女尸脖颈上的手,玄夜站起身,指尖上还凝着未曾散去的光芒。那是被他收集起来的魂魄碎片。 张腾闻言,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他之前每一次招魂都失败了,他还以为是他对此不擅长的缘故来着。 不过如此一来,也就可以肯定,在这个村子中,做出杀害人命的事情来的,并不是普通人。至少张腾还从没有见过,哪个普通人能够做到吸□□魄这种事的。 然而,就在张腾这么想的时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趴在玄夜的悲伤的卫成泽,却突然开口了:“不是妖怪。”他的声音因为困倦而带上了些许鼻音,软软糯糯的,听着让人的心都不由地柔软了起来。 “为何这么说?”听到卫成泽的话,玄夜的眉头不由地轻轻地拧了起来。并非他不相信卫成泽,实在是眼前的情景,难以让人相信,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会是人类。 “因为刚刚有个人,”卫成泽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从那边跑了啊……”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了卫成泽浅淡的呼吸中。 玄夜愣了一下,忽地意识到卫成泽的表现有多古怪。 为了晚上的行动,他和卫成泽可是在下午就睡下了,到现在都才刚起来没多久。哪怕卫成泽因为受了伤,身子有些虚弱,却也绝对不可能困倦到这个地步——倒不如说,像卫成泽这样怕疼的人,这会儿应该更清醒。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玄夜的错觉,从刚才开始,他就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那气味,混杂在附近其他野花的香味里,并不明显,可一旦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很轻易地就能被区分出来。 就在玄夜在心中思索这味道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背上那本该陷入沉睡中的卫成泽,却忽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口中还不时地发出细碎的呻-吟。 玄夜的脊背顿时一僵,正要开口呵斥时,却忽地感觉锐利的尖爪划开了他的衣服,刺入了他的后背,而后猛地一划。尖锐的疼痛自伤处传来,玄夜的双眼微微睁大,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玄夜做出反应之前,卫成泽就从他的背上跳了开去。只见他四肢着地,身后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当中,泛着森冷的光芒。 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玄夜的心脏倏地冷了下去。 ——卫成泽,想杀他? “妖,终究只是妖而已。”住持那苍老的声音在玄夜的耳边响起,让他的心一寸一寸地凝结,“哪怕外表与人再相似,那颗心,总归是不同的。” 握着禅杖的手紧了紧,玄夜忽地闭上眼睛,往边上错了一步,避开了再次攻上来的卫成泽,手中的禅杖扬起,尖锐的顶端划过卫成泽的腹部,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瞬间便浸染了那蓝灰色的布料。 心脏尖锐地疼痛了起来,玄夜握着禅杖的手,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仿佛他刚才伤到的,并非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妖怪,而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分明他和那个小妖怪相识的时间,才不到一天。 ——这也是卫成泽的妖法吗? 将眼中的情绪掩去,玄夜睁开眼睛,面上仿佛凝了冰霜般冷漠。 然而,还不等他再次对卫成泽出手,一直站着没动的张腾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然后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猛地现出了原形。几乎是同时,他就抬起前爪,朝着玄夜狠狠地挥了过来。 顿时,玄夜也顾不上其他,急忙抬起手里的禅杖,挡下了张腾的这一击。可就在这时,卫成泽却忽地窜了上来,对准了他的侧腰,就是狠狠地一击。 身子猛地一颤,玄夜的唇边不由地溢出一丝鲜血,手上的力道一松,立即被张腾给拍飞了出去。而一击得手的卫成泽也瞅准了这个时机,再次冲了过来。 可卫成泽到底不是张腾,他的修为远远不及玄夜,甚至还没近身,就被重重地打看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 “宿主!你没事吧?!”5438的尖叫有些刺耳,卫成泽吐出一口血,难得地有些烦躁。 玄夜并无从前的记忆,又从小在佛门之地长大,对妖怪有着难以消除的敌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突然发动攻击的卫成泽出手,显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可他还是不爽。 非常不爽。 若是换了从前,在这种情况下,卫成泽本应再与玄夜交上几次手,然后做出一副挣扎的模样,替他挡住来自张腾的攻击,可现在,卫成泽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因为5438的压制,体内那能够让妖怪发狂的药物,对于卫成泽的影响并不算太大,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停下现在的举动。但在眯着眼睛盯着玄夜看了一会儿之后,卫成泽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放任那药物控制着自己,朝着玄夜再次冲了过去。 玄夜与张腾的实力相差无几,否则在原本的情况下,两者就不会在这一战当中两败俱伤了。而现在有了卫成泽的加入,原本与张腾斗得不相上下的玄夜,顿时就左支右拙起来。 卫成泽虽然修为不高,可他的速度,却着实是快,那东挠一下西抓一爪的骚扰,实在是惹人心烦。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玄夜就是没有办法对卫成泽下重手。非但如此,在见到卫成泽腹部,那因为他的动作而不停地往外冒血的伤口,玄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的,针扎似的疼。 妖怪魅惑人心的术法,都是这么强大的吗? 猛地收回了即将刺入卫成泽心脏的禅杖,玄夜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猛一用力,便将卫成泽整个人都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卫成泽耳朵尖上那柔软的绒毛轻轻地蹭过玄夜的鼻尖,然后抵在他的下巴上,随着时不时地抖动而来回扫着,带起轻微的痒。 将这个人揽入怀中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就仿佛心中空缺的一块,被忽地填满了似的。那种充实与满足的感觉,让玄夜不由地有些愣怔。 压制住卫成泽的挣扎,将他更紧地抱在怀中,玄夜丝毫没有去理会身后当头挥下的虎爪。 ——如果这是卫成泽花费了诸多心思设下的陷阱,他踏入也便是了。想来若是达成了目的,他们也不需要再对这个村子里的人下手。 即便会,他也管不了了。 许是死亡临近,这一刻,玄夜居然觉得,在这个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怀中的这个人。 “你的妖法,果真厉害。”收紧了抱着卫成泽的双臂,玄夜垂下眼,看着因为他的话,而露出愣怔的神色的人,心中竟生出些许无奈来。 至少,他不能将这个祸害,再留在这个世上。 也不知是不是知晓了玄夜的决意,卫成泽忽然停止了挣扎,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他拿脑袋轻轻地蹭了蹭玄夜的下巴,然后抬起头来,朝着玄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叶,”他说,“我果然最喜欢你了。”柔和的月光倾洒在他的眼中,如平静的湖面般澄澈。 玄夜的心不由地微微一颤,而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愣神,卫成泽就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而下一秒,玄夜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道给推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仿佛慢镜头似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 泛着寒光的虎爪穿透了卫成泽的脊背,自胸前透出,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的玄夜,也仿佛能够感受到那飞溅而出的血液的温度。粘稠的血液从卫成泽的嘴角淌下,那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 卫成泽控制不住地咳出了两口血,他有些艰难抬起手,在那虎爪从他的胸口抽-回之前,握住了它。他垂着头,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那声音轻得近乎虚无。 而后,那原本还浑身散发着杀意的张腾,就忽地安静了下来,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挣扎的神色,可最后却还是敌不过那席卷而来的困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你看,”抬起头,对面前不敢伸手触碰自己的玄夜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卫成泽的声音仿若呢喃,“我还是……记得一些法诀的。” 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卫成泽,玄夜的身子猛地一颤,有点不敢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湿热粘稠的触感在手上蔓延开来,玄夜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连牙关都克制不住地打颤。那股从心中涌出的巨大恐慌,在一瞬间便将他吞没。 怀中的人紧闭着双眼,沾染着血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鼻翼之间的呼吸微弱得近乎消失——玄夜的双眼微微睁大,甚至有种想要哭泣的感动。 卫成泽还活着。 这个莫名地喜欢缠着他的小妖怪,还活着。 玄夜接下来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慌乱,法诀,伤药,宝器,几乎所有玄夜能够想到的东西,全都被用上了。当察觉到卫成泽的呼吸变得平稳之后,玄夜甚至有种脱力的感觉。 指尖还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玄夜伸出手,轻轻地抵在卫成泽的颈侧,那有力跳动的脉搏,让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黑发的少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弧形的阴影,缺乏血色的双唇微微弯起,仿佛身处最安心的港湾。 看着这个模样的卫成泽,玄夜的心都不由地跟着柔软了起来。 静静地凝视了卫成泽好一会儿,玄夜才抬起头,看向另一边趴着的巨型老虎。 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寒光,玄夜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若是他现在想要取走这只虎妖的性命,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玄夜的杀意,张腾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硕大的虎尾在地上拍了一下,扬起一大片灰尘。 盯着张腾看了半晌,玄夜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并非他对这个妖物有什么慈悲之心——光张腾刚才伤了卫成泽这一点,就足够这个家伙死上十次八次了,更别说他对妖物本就恨之入骨,可玄夜到底也不是傻子,这时候也察觉了刚才的情况当中的蹊跷之处。 ——卫成泽并非出于自身的意愿攻击他,而那张腾,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况。 这让玄夜想不由地起了之前嗅到的那股浅淡的香气,但如今,空气中遍布着血腥味,刚才那一丝不明显的香气,早已消失无踪,让玄夜根本无从查起。 那张腾既会受到那香气的影响,他自然可以借助对方的能力。想必对方与他一样,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 而且,玄夜并不想惹卫成泽不高兴。 张腾是卫成泽救下的,之前卫成泽的表现,显然也不愿意让他与张腾交手。 卫成泽到底是妖,想来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同类,被无端地残杀。哪怕他因为身上的伤势,而对张腾生出了厌憎的情绪,那也该等到他清醒之后,再来决定,该如何处置这个伤了他的虎妖。 但莫名的,玄夜并不觉得,卫成泽会因为这种事,而讨厌一个人。 并非因为卫成泽的天真与善良,而是一些别的……玄夜说不上来的原因。他的心中,就是这么笃定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那只还在酣然大睡的虎妖,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的碍眼。尤其对方那尚未收起来的虎爪之上,还残留着卫成泽的血迹。 ——虽然不能杀,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么想着,玄夜从衣襟之中掏出一张符咒,轻声默念了一遍口诀之后,那黄色的符纸就凭空飞起,贴在了那老虎的额头上,继而仿佛落入湖中的雨滴似的,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而那只吊睛大虎,则在翻腾了一阵之后,化为了人形。 让玄夜惊讶的是,哪怕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那张腾,却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还趴在地上,屁股朝天地睡得香甜。 玄夜也懒得理会他,将他丢在原处,就自顾自地带着卫成泽离开了。 至于第二天村里的人在看到张腾趴在那具死状凄惨的女尸身边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以及张腾发现自己的妖力被封印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玄夜就没有兴趣知道了。 他只想守着卫成泽醒来而已。 因为卫成泽是因为除妖而受的伤,村长夫妇当然不可能将人赶出去。非但如此,看到那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为了他们的村子,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只觉得无比心疼,简直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捧到卫成泽的面前。那殷勤的模样,让玄夜都忍不住皱眉。 村里的郎中也来了几次,给卫成泽开了几帖养身子的药,不过都给玄夜暗地里倒了。他可不能确定,能够用来给人治伤的药,妖怪吃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相比起那些并不知晓卫成泽身份的郎中,玄夜更愿意自己来给卫成泽治疗。 身为佛门弟子,他所擅长的,可不仅仅是除妖。 可卫成泽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也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好在这七天当中,村中并没有再发生村民惨死的案件。 ——哪怕村中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离开卫成泽吧。 稍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玄夜的心中因为这个念头,而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许罪恶感。 佛门弟子,当平视众生,而非以私欲为先。 可有的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的。 因为近些日子来的平静,村中的人都当玄夜除妖成功了,可玄夜却知道,对方只是离开了而已。 之前他与张腾交手之间,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只要那人在村子里,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而卫成泽在失去意识之前,也说过见到一个人逃跑了的话,想必那时候能够引起妖怪发狂的香气,就是那人用来扰乱他的注意,以便自己逃跑的手段吧。 想到那时的场景,玄夜的目光不由地冷了下来。 尽管他现在尚且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但终有一天,他会将对方揪出来——碎尸万段。 放任那样一个能够控制妖物的人在外,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在对方逃窜的期间,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性命丧失在他的手中,身为佛门弟子,对于这种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可无论给自己的想法找多少理由,玄夜都无法欺骗自己,他如此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之前的行径,害得他出手伤了卫成泽,更害得卫成泽险些失了性命。 这个只相识了短暂的几天的小妖怪,在他的心中,分量竟比那天下的千万人,还要重。 这对玄夜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可那不断跳动的心脏,却清晰无比地告诉他,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这也是……你的妖法吗?”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地抵在卫成泽的额头上,只有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的温度,才能让玄夜安下心来。那天夜里,卫成泽浑身是血地倒下去的模样,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恐惧,以至于若是不能确认这歌小妖怪还活着,他就觉得心中格外慌乱。 忽地,一只手搭上了玄夜的指尖,将他从卫成泽的额上拉了下来,随后,玄夜就感到自己的指尖进-入了一个温热紧致的地方,柔软而湿软的物体轻轻地扫过他的指腹。 63|第四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杀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其实有时候我挺不乐意的,当明星不就是为了享受那种被千万人追捧的感觉吗,怎么到头来还得把自己给藏起来? 好吧,我俗,体会不到那些为了艺术献身的人的热情。 64|第四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minacivila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65|第四穿 “系统,”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卫成泽看着桌上那一桌子的素菜,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些许纠结的神色,“你说他怎么还不推倒我?” “……啥?”有那么一瞬间,5438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倒不是卫成泽这个问题有多么惊世骇俗,而是……实在是太不符合卫成泽的作风了啊! 在5438的印象里,卫成泽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基本上所有他计划中的事情,都会如他预期当中的那样发生,就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小小的失算,也就只是一点点微末的偏差而已,可刚刚卫成泽的话……如果5438没有理会错误的话,是在抱怨没错吧? 那个从来都算无遗策的卫成泽……在抱怨?还是在抱怨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实施? 5438觉得,他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乱码重启的冲动,5438小心翼翼地开口:“额……时候未到?” “……”虽然本来就没有期待5438能给出什么靠谱的答案,但他的这个回答,还是成功地让卫成泽无语了一瞬,然后,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5438:……宿主你崩人设了你造吗? 虽然卫成泽经常冒出一两句和平常的性格不相符的话来,但5438还是没法习惯他这种疑似抽风的行为。 ……好吧,5438觉得,他应该早在第一次和卫成泽搭话,就被对方迎面扔了一条过于的时候,就做好心理准备的。 谁让他家的宿主是个蛇精病呢!qaq 不过5438也不是不能理解卫成泽的郁闷啦,大概就是因为以前撩汉都撩得太容易了,这回碰上了个半点没反应的榆木疙瘩,心里才会更加郁闷——他喵的卫成泽就差直接把对方的衣服扒了直接上了,那玄夜居然还是维持着一脸冷漠.jpg的状态。 最大的问题是,如果玄夜真的对卫成泽没有好感,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x冷淡x萎什么的话,这倒也正常,可就连5438都能看出来,那个家伙对卫成泽的心思,更别说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某总是抵在卫成泽腰上的孽-根了。 所!以!说!玄夜大师,你为毛还不下手啊! 就是在一边吃瓜围观的5438,都忍不住替这家伙着急起来了。 “佛门清规,”卫成泽垂下眼,掩住了其中不屑的神色,“哼……” 5438: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战意。 虽然对自家宿主挺有信心,可5438还是忍不住有点好奇,卫成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玄夜破戒。毕竟说得不好听一点,玄夜这个家伙,其实就是从小被佛门的那些鬼话给洗脑了的,想让他丢开那些从小就被灌输到脑子里去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至少就5438来看,能让玄夜生出某些有悖于佛门训诫的想法,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真要他实施…… 而且,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进行到那一步的吧?真要说起来,之前的那几个世界里面,卫成泽不都没有和那些主角发生关系吗? 不过卫成泽的心思,5438向来都猜不准,所以他很干脆地放弃了,就坐着等看好戏。 但是……果然还是很好奇卫成泽会怎么做啊! 拿筷子夹起一根青菜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卫成泽顿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你猜?” 5438:…… 别拦着他,他要糊这个家伙一脸啊! 小口小口地将一根小青菜吃完,卫成泽就放下了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桌对面的玄夜。 自从出了山林之后,玄夜就变了。他不再给卫成泽捉鱼烤鱼,不再把卫成泽搂在怀里睡觉,连赶路都不准卫成泽趴在他肩上了!不仅如此,他还给卫成泽定下了一个无比残酷的规矩。 “沾了荤腥晚上就一个人睡。”抬眼扫了卫成泽一眼,玄夜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 卫成泽:就是这个!qaq 吃还是睡,对于一只又馋又懒还粘人的猫咪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将目光缓缓地从玄夜的身上移到了桌上绿油油的菜肴上,卫成泽觉得,他的脸色就跟那菜一模一样。 看着委委屈屈地吃着不带一点肉丝的青菜的小妖怪,玄夜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万事都顺着卫成泽的意了。 并非玄夜突然就厌恶了卫成泽,他这般的行为,只是因为……卫成泽与他太过亲近了。若是再这样下去,玄夜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对卫成泽的心思,太过危险了。 无论是对卫成泽,还是对他。 丝毫没有察觉到僧人的想法的小妖怪抬起头来,朝着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碧色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霞光,仿佛夕阳之下的湖泊,映着这个世上所有的美好。 心脏仿佛被尖锐的银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刺疼。玄夜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卫成泽这样紧抓不放——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那难得一次的手下留情? ——若是那时候,他没有停手呢?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玄夜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一股恐慌来。这个有着比溪水还要清澈的双眸的小妖怪,险些死在他的手上——两次。 哪怕是现在,玄夜也时常回想起卫成泽浑身鲜血的模样。那一幕,就仿佛被印刻在了他的眼底似的,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见到那个场景,就连对方那颤抖的指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妖怪,是否也有着相似的经历? 这种想法,不可抑制地自心中生出,以至玄夜对曾经所坚信的一切,都开始动摇了起来。 他曾经所做的那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如他这般的人,真的有那个资格,将卫成泽拥入怀中吗? 怀疑,动摇,歉疚,负罪感,便是玄夜,现今也有些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想法了。 “夜?”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将玄夜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看着不知道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蹭到了自己身边的小妖怪,心中不由地有些无奈。 他原先想着,以卫成泽那贪嘴的性子,定是无法忍受成天跟着他吃素菜的日子的,只要这般,他就寻得了让卫成泽夜里单独睡一个房间的理由,可谁知道,哪怕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显得格外的不情愿,可却硬是拗着,也要和他睡同一张床。 都说这世间,唯有猫的心思最难猜,看来确实还是有那么一定的道理的。 对于玄夜的这种行为,5438表示他不想说话,只想朝对方扔一只卫成泽。 ……见鬼的想拉开距离啊!要真不想让卫成泽和自己一起睡,只需要直接说出来就行吧? 以卫成泽现在这个乖巧听话,事事都以玄夜为先的人设,绝对不会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好吗?还非得弄什么要么吃素要么不能晚上一起睡……绝壁是在看到他家宿主为了和他一起睡而做出的努力,在心里暗爽吧! 还有他家宿主!特么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妖怪是不需要吃饭的!真不想吃,直接不吃就成了,还每次都得这样当着玄夜的面,委委屈屈地一点一点吃,那小媳妇的样子……好萌啊好想抱回家!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5438总觉得,卫成泽和玄夜之间,这种互有认识却又互有隐瞒的相处方式,有那么一丝熟悉。但真要他说的话,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纠结了一阵子之后,也就丢到一边了。 反正他本来就不是特别聪明,就算被某些人说过,对一些特定的事实,他看得比许多人都要通透,但那到底也只限于某些特定的事情——更何况,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那个人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用来恭维的客套话。 前些日子,玄夜与卫成泽所追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许眉目,而此次他们所抵达的这个小镇,据言就是那个不知名姓的人的故乡。 似乎人总是会有一种情结,在外头遭遇了什么挫折与变故,第一时间,总是会想到自己的家乡,仿佛只要回到了这里,就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一般。 当然,玄夜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回了这里,可无论如何,在这里,总是能够找到一些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的。 从之前得知的情况来看,这个人不止在一个地方,做过相同的事,甚至还曾被经过的法师抓个正着,交手之后重伤潜逃。也不知是否由于这个,这一次,他才会挑选那样一个偏僻的、没有多少人知晓的小村子。 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说不定哪怕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外界的人都对此毫不知情。而等他有了能够与其他修士抗衡的实力的时候,也就太晚了。 只是,虽然知道这个地方就是那个人的家乡,可玄夜和卫成泽即便到了此刻,也仍旧不知晓那个人的姓名,更不用说对方的身份了。告诉他们这一条情报的人,每次在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都只是摇着头,苦笑着说:“你们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这让玄夜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内情。 毕竟就他来看,寻常人是不会毫无理由地走上这种歪门邪道的。 两人到达镇上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是在路边摆摊的,也都收拾了东西回家了,这种时候,自然不是什么打听消息的好时机。 看了眼皱着眉头,不愿意再动筷子的卫成泽,玄夜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拿起搁在桌子边上的禅杖,开口道:“走吧。” 如卫成泽所愿的,玄夜只要了一个房间。既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他当然不会食言。 早就看穿了一切的5438:呵呵。 对于明明就是在死命互撩,结果一个一脸正直,一个一脸无辜的两个人,5438表示,他除了保持微笑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再过上几天,似乎就是这个镇上赶集的日子,因此客栈里的人还挺多的,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商旅之徒。玄夜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倒是卫成泽,对这些东西,似乎有点感兴趣,目光总是在那些人的身上流连着,大有上去看一看他们所带着的包裹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的架势。 ——那猫咪特有的、浓烈的好奇心。 见到卫成泽这个模样,玄夜就忍不住想起了前一阵子对方非要追着他,想要弄清楚某个东西的样子,心中顿时就生出一丝窘迫来。 卫成泽在这些方面,有如一张白纸,若是再这般下去,说不得会被某些有心人所利用,继而在这上面吃亏。 玄夜也想过将这些事告诉卫成泽,可他却总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每当对上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的双眸,那些到了嘴边的话语,就都被他给咽了回去。仿佛只要那些话一抽,就成了对这个人的亵渎一般。 轻叹着合上房门,玄夜转过身,就看到那有着一双翡翠般的眼眸的少年,早已蹬了脚上的鞋子,钻进被窝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了。 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卫成泽无法改掉的猫儿的习性,玄夜缓步走了过来:“将外衣脱了。” 他可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卫成泽的腰带又纠结成一团的模样。 要知道,一开始让卫成泽维持人形睡觉的时候,他可是废掉了好几根腰带来着。 “哦……”卫成泽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被子底下蹭了出来,扯了腰带,把外衣丢到了一边,然后又飞速地钻了回去。 猫总是对温暖柔软的地方,有着说不清的偏爱。 玄夜将手中的禅杖放到了床边,背对着卫成泽坐下来,将外衣除去,这才掀开被子躺进去。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朝卫成泽看上一眼,那冷淡的模样,让卫成泽不由地有些失落。 不过,卫成泽本来就是个不记事的,又早就已经习惯了玄夜的态度,所以不高兴也就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就将之抛到了脑后,颠颠地蹭了过来,把额头抵在玄夜的背上,就睡着了。 听到身后之人那均匀的呼吸声,玄夜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许。 抿着唇闭上了眼睛,玄夜只觉得心中满是对自己的厌弃。 方才卫成泽不过是脱去了外衣,竟就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绮念——分明是每日都会见到的场景,可他却丝毫没有因此而习惯。 身后的人那喷洒在自己脊背的温热呼吸清晰可辨,那些微的热度一点点地扩散开来,带起一阵阵奇异的酥麻。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清心诀,玄夜却只觉得曾经距离自己只有咫尺的佛门真意,此刻变得如此遥不可及,唯有那逐渐沾染上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那般分明。 玄夜也曾经试过,让卫成泽独自睡在床上,自己在一旁打坐。可只要玄夜不躺下,卫成泽就坚持睁着眼睛,到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化为原形,钻进他的怀里。 至于结果,想必不用说,也可以知道了。 打坐打到一半,怀里突然多出了个美少年什么的,5438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玄夜那个时候的表情截图截下来,以供自己以后欣赏。 ……实在是太他喵的逗了! 不过玄夜到底是个能够把除妖这种枯燥的事情坚持一辈子的人,那忍耐力,由此可见一斑。因此,就算心里不停地翻腾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身体的某个部位都硬-了,他还是能够闭着眼睛,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睡着。对于这一点,5438是打从心底里头佩服的。 说真的,5438一开始还以为玄夜是在装睡来着,毕竟对于他这种人,除了寿命没有增长之外,与卫成泽所穿的第一个世界里面的修真者,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了,就算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后来5438却发现,这家伙居然还真就在这种状态下睡着了。 5438: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可怕。 夜幕一点点地降了下来,朦胧的月色下,木樨树静静地立着,金黄色的小花隐藏在繁茂的枝叶中,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床上的两人已经陷入了沉睡,那场景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和谐。卫成泽的额头抵着玄夜的后背,被子下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玄夜的衣服,看起来有种近乎脆弱的依恋,仿佛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抓住的浮萍——随时都会消散。 看着眼前的景象,5438忽然有些不确定,这究竟是卫成泽刻意摆出的姿态,还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状态。 这个人总是将自己的真心,藏在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与伪装之下,让人寻不到一丝踪影。 完美无缺得令人心疼。 心脏莫名地抽疼起来,5438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这个器官。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连实体都没有,依凭着数据而存在的系统。 哪怕想要在卫成泽睡着的时候,轻轻地触碰一下他的脸都做不到,只能睁着眼看着,将那一个个不同的容貌,一一地印在心底。 “怎么这么说起来,还有点悲惨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5438将视线从卫成泽的脸上移开,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他不喜欢切断电源,那种没有任何意识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彻底地死去了一样,在尝试了一次之后,他就没有再尝试第二次。 他的胆子终究是小的,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胆小,懦弱,不聪明,甚至还经常在关键时刻掉链子,5438觉得,他无论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个系统,都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大概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唯一一件能够自傲的事情,就是选择了卫成泽当宿主?至少他收集到的气运,确实不少,距离能够达到他的目的——“宿主?” 忽地注意到了什么,5438拉回了注意力,看向原本安静沉睡着的人。 只见卫成泽闭着眼睛,白皙的面颊上满是潮红,双唇微微张开,口中发出细碎的低-吟。他无意识地蹭着身边的玄夜,猫耳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尾巴更是直接缠上了玄夜的腿,隔着衣服磨蹭着。 5438:……?! 卫成泽这是看玄夜没有反应,终于决定直接上了? 真不怪5438这么想,实在是卫成泽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求-欢啊! 虽然似乎因为意识不清醒,所以卫成泽的动作看起来没有什么章法,可这其中求-爱的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宿主?”没有得到卫成泽的回应,5438忍不住又喊了一声,但也不知道是卫成泽不想理会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卫成泽压根就没有理他。 该不会是真的失去意识了吧? 5438看着表现有点奇怪的卫成泽,不由地有点担心。 似乎卫成泽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又连着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5438顿时就有点慌了。按照以往卫成泽的性子,这时候早就该丢给他一句“闭嘴”了,怎么这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特么的臭和尚你怎么还在睡,还不赶紧起来啊啊啊! 66|第四穿 也许是听到了5438内心的呼唤,闭着眼睛的玄夜眉头拧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卫成泽不安分的手。 许是将卫成泽的行为当做了和以往一样的恶作剧,玄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了句:“睡觉。” 但是,以往向来都无比乖巧的小妖怪,这一回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停下动作。非但如此,他的动作反倒比原先更放肆了。 当卫成泽的腿缠上来的时候,玄夜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坐了起来,气息有些不稳:“成泽!” “恩……”卫成泽这时候似乎也醒了过来,只是意识依旧有些迷糊,声音里也带着甜腻的鼻音,“夜……”他用力地抓着身下的被褥,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好……哈……难受……” 卫成泽的话让玄夜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有些艰难地将目光移到了卫成泽的身上,这才发现,这个小妖怪的样子,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自从离开山林之后,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卫成泽已经很少将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了,可这会儿,他却连将这两者隐藏起来的精力都没有。 长着猫耳的少年躺在深色的床褥上,面上布满红晕,一双碧色的眸子中满是难耐与迷茫,他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松散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而敞了开来,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身后的猫尾仿佛不知所措般,勾缠着被子的一角,这画面看起来,竟有种近乎淫-靡的美。 心脏狠狠地一跳,玄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向下腹涌去,连呼吸也不由地急促了起来。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玄夜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来,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妖精,还在用带着甜腻的声音,颤抖着喊着他的名字:“夜……” 玄夜呼吸一滞,只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都随着这一声呼喊,不由自主地硬-挺了几分。 深深地吸了口气,玄夜的声音沙哑低沉得有些吓人:“你别动。” “恩……”卫成泽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应了一声,忍耐似的咬住了被子的一角,一双翡翠般的眼睛里,仿佛要落下泪来。下一秒,他就感到额上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那触感舒服得让他忍不住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忍不住仰起头,想要更多。 察觉到卫成泽的意图,玄夜的动作顿时一僵,收回手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慌乱。 但哪怕这么短暂的触碰,也足够让玄夜知道卫成泽现在的体温有多高。刚刚那一瞬间,玄夜甚至有种自己会被烫伤的错觉。 ——生病?中毒? 知晓这定然不是正常情况,玄夜的心中立即闪过这两个可能性。 出于猫的一些天性,卫成泽有时候会忍不住把路边的花给啃了,在深山中的时候,基本上所有见过的花,都会被他啃上一遍。索性卫成泽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什么不适的情况,玄夜也就没有在意,现在卫成泽这个模样,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卫成泽究竟是妖,患上寻常人的疾病的可能性比起另一个可能性来说,还是要低上一些的。 玄夜对于医理并不了解,如果卫成泽是受了什么伤,他还能帮上些忙,可面对这种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他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一想到卫成泽说不定会因此而有什么危险,玄夜心中那旖旎的心思,瞬间也就淡了。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问道:“哪里难受?” “我……唔……不知道……”卫成泽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声音也不由地带上了些许哭腔,“就是难受……” 听到卫成泽的话,玄夜拧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你在这儿等着。”说完,就直接套上外衣出去了,连靠在床头的禅杖都没拿。 5438&卫成泽:……? 这种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吗? 看着那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的玄夜,5438顿时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的感觉。 ……他喵的大师你倒是上啊!跑什么啊?! 反倒是卫成泽,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把脸埋在了柔软的床褥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似乎很是开心的模样。 5438:…… 他果然还是弄不明白人类的想法,呵呵。 而另一边,对5438的腹诽一无所知的玄夜,来到了之前经过的时候记下的医馆,绷着一张脸,硬是将早就睡下了的大夫,给吵了起来。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大半夜……”话说到一半,那年近五十的大夫就在看到门外冷着一张脸的玄夜的时候,把剩下的那一半给吞了回去,因为停得有些急,还把自己给呛到了,忍不住狠狠地咳嗽了起来。 默默地让到一边,看着玄夜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走进屋里,那大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他看了玄夜一点,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大师是哪里伤着了……?”他看眼前这人挺精神啊,不像是哪里有伤的样子? 不过这世道,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尤其是这些个成天斩妖除魔的法师,据说就算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看起来也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么想着,孙大夫忍不住又打量了玄夜几眼,眼中带着些许好奇与探究。 虽然他听说过不少和这些人有关的事情,但还从来没有与他们有过接触来着。毕竟这种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小毛病,而要真是什么重大的伤势,也就不会来这种小医馆里头了。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类,孙大夫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他实在是有些摸不透对方的目的。 “不是我。”玄夜那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消了孙大夫心中的疑惑,“他不方便过来。” 虽然玄夜也想将卫成泽一起带过来,可他的猫耳与猫尾,实在不方便被外人所看到。更何况,玄夜的心中,有那么一丝隐秘的私-欲,不希望卫成泽那个模样,被其他人看到。 “这样啊……”听到玄夜的话,孙大夫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而且能让眼前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的,那个人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 这么想着,孙大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仙风道骨的模样:“他都有些什么样的表现?” 既然这人找到这里来,而且也没有让他跟着去看病的意思,想来应该不会是重伤致死的情况,剩下的,只要不是太严重,他应该都能解决。孙大夫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 孙大夫的话让玄夜沉默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下,将自己见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猜测他可能中了什么毒。” 可听了玄夜的话之后,孙大夫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古怪,看着玄夜那带着些许急切的双眼,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实话实说:“这位大师,”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说辞,“你说说的这个人,很可能中了……” “猫。”玄夜忽地开口,打断了孙大夫的话。 孙大夫:……啥? “不是人,”玄夜看着孙大夫,一脸正色地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猫。” 孙大夫:…… 在这一瞬间,哪怕知道对面这人不好惹,孙大夫也有一种抄起手边的药杵,当头给对方来上一下的冲动了。 ……特么的换了是谁,在大半夜的被喊起来,就是为了给一只没有带过来的猫看病的话,都会是一样的感觉的吧?他喵的这真的不是看他不顺眼了,故意在耍他玩吗?! 脸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孙大夫干笑了两声:“原来是猫啊……呵呵……” 但他到底没有那个找死的勇气,所以在对方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注视下,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还请大师将之前所说的症状再说一遍。” 事关卫成泽,玄夜当然不会敷衍,非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还补充了几个刚才没有提到的细节。 看着玄夜那没有一丝玩笑的神色,孙大夫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胃都忍不住抽疼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把猫当成人来对待的,浑身发烫也就算了,还“脸很红”呢……就那长满了毛的脸,他能看出红来? 不过他也没敢多说什么,万一他一句话没说对,对方直接拔刀砍过来怎么办?虽然他没看到对方的手上拿刀,可听说这些个天天追着妖怪到处跑的人里头,疯子可是不少的。孙大夫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又一个增添他们残暴名声的牺牲品。 斟酌了下语句,孙大夫看着玄夜,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师您养的那只猫,应该是……”他咽了口口水,将后面的半句话说了出来,“发-情了。” “……你说什么?”听到孙大夫的话,玄夜的表情不由地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有点猜不透玄夜的想法,孙大夫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了一团:“那个,我是说,有可能……”“发-情?”然而,不等孙大夫把话说完,玄夜就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有种让人没法形容的震惊与恍然,看得孙大夫的胃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事情,不是吗?虽然卫成泽近些日子以来一直都保持着人形,可他修得人形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些,一些猫的习性尚未褪去,而春秋季,本就是猫咪发-情的季节。 更何况,卫成泽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了,未经人事的卫成泽不清楚,玄夜难道还会不知道那些行为代表了什么吗?他只不过是不愿往那个方面去想罢了,就连来医馆中来,也只不过是他一个逃避的借口。 他不敢留在那个屋子离,面对那个模样的卫成泽。 心中莫名地有些烦乱,玄夜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就连思绪都有些混乱,他看了一旁的孙大夫一眼,忽地开口问道:“该怎么办?” 孙大夫:……啥? 要不是看对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孙大夫真的会忍不住怀疑,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和他相互看不顺眼了几十年的那个死老头特地请来找他麻烦的。当然,不这么想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孙大夫估摸着自己这会儿就算是最年轻力壮的时候,都打不过对方。 所以,凡事往好了想,才能不那么气。说不定人家就是真蠢呢? 这么一想,孙大夫看向玄夜的目光中,顿时就带上了几分怜悯,连带着态度也软化了下来。 再厉害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使还不一样可怜! “那个……”干咳了两声,孙大夫试探着开口,“帮他找只母猫?”他记得附近有好些母猫的来着,前一阵子还整夜整夜地叫,闹得他夜里都睡不着觉呢。 玄夜:…… 问题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到底有多蠢了,但他又确实抱了一丝希望,期待眼前这个老大夫,能够给出一个不需要进行某种行为的方法。 “或者直接不管,等个三五天,他就会自个儿好了。”见玄夜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孙大夫就知道自己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了,立马又补充道。 这世上奇葩那么多,总是会有那么些人,把动物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当然不乐意他随随便便和那些野猫交-配,孙大夫对此表示理解。像某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就成天牵着那只灰不溜秋的狗,炫耀似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儿子”“儿子”,弄得好像没有子女的他有多凄惨似的。 没有看出孙大夫的走神,玄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三五天?” “啊,对,”被拉回了注意力的孙大夫点了点头,“把发-情-期给熬过去就没事了。” 讲真,他一个大夫,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的,回答这种问题啊? 而更让孙大夫紧张的,是眼前的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陡然沉下去的脸色。 “这三五天里面,他都会保持这个状态?”确认似的问了一遍,在得到孙大夫肯定的回答之后,玄夜就丢下一句“多谢”离开了。 看着那飞快地消失在夜色当中的人影,孙大夫只觉得各种摸不着头脑——这就完了? 大晚上的把他从床上给吵起来,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一个铜板没给就走了? 虽然他也不在乎那几个铜板来着,可是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在半夜里从床上托起来,完了还啥都没拿到……喵的,他就是在意那几个铜板怎么了?几个铜板那也是铜板啊! 忿忿不平地在心里骂了几句,孙大夫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一边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里走,一边琢磨这明天该怎么和那个老家伙抱怨着倒霉的一晚上。 已经是深夜,街上见不到一个行人,只能远远地听到巡夜人传来的打更的声音。玄夜快步地走着,心绪无比纷乱。 他当然不可能任由卫成泽保持那个模样好几天,那无论对于他还是卫成泽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可若是想要解决眼前的状况……玄夜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镇上自然是有花楼的,哪怕在夜里,也依旧灯火通明的,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倚在门边,带着或妖娆或魅惑的笑容,勾引着每一个过往的旅人。 虽然卫成泽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寻常,可到时只需将对方的双眼蒙上,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这种行当里的女子,对于来客总是言听计从的,不会提出任何反驳的言语。 站在房门外,玄夜只觉得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起来。 他真的要将卫成泽——带到那种地方去吗? 并非玄夜看不起那些花楼中的女子,各人的遭遇不同,他没有那个资格去指摘她们,可卫成泽——推门的手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玄夜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乱得厉害,甚至不能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想法。 “哈……!”屋里突然传出的呻-吟声,让玄夜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险些没忍住转身跑了。 玄夜也是第一次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这般畏缩不前的时候。 “唔恩……”卫成泽的声音带着粘腻的鼻音,显露出几分愉悦来,听起来不像是在克制与忍耐,反倒与玄夜先前试探温度的时候,触碰他的额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心里猛地一惊,玄夜也顾不得其他,立时就推开门冲进了屋里。然而,他却并未在床上找到想象中的,除了卫成泽之外的第二任,翻到看到了……一只猫? 玄夜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敞着的窗户。 看着那只在卫成泽的身上蹭来蹭去,就连动作都有些相像的毛茸茸的生物,玄夜的耳边不由地响起了孙大夫的那句“给他找只母猫”,顿时就觉得脑子里的某根弦断掉了。几乎是在思考之前,他就闪身来到了床边,将床上的那只黑猫提起,从敞着的窗子里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合上了窗子,玄夜回过神来,忍不住有点好笑,他和一只猫置什么气呢。 “……夜?”乍然间失去了抚慰的卫成泽有些难耐地在床单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听到这个声音的玄夜脊背不由地一僵,根本就不敢回过头看上一眼。 “呜……夜……”卫成泽似乎有些委屈,“你……恩……去哪里了……” 猫本就是怕寂寞的生物,尤其在这种时候,玄夜那样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他的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了被抛弃的感觉,卫成泽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表情跟要哭出来了似的。 玄夜背对着卫成泽站在窗户边上,没有给他丝毫的回应,也不知是不是咩有听到他的话。卫成泽扁了扁嘴,莫名地有点想哭。 “我……呜……是不是惹你讨厌了……”他大睁着眼睛看着玄夜,头顶的两只耳朵蔫蔫地垂着,“我也……不想这样的……” “如果……如果我哪里让你,让你不高兴了……”卫成泽吸了吸鼻子,“告诉我好吗,我会……恩……改的……” “不要……讨厌我……”晶莹的泪珠无声地自眼角滚落,那双碧色的眼眸中满是不安与恐慌。 玄夜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心脏猛地抽疼起来,玄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才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吐了出来:“我没有讨厌你。” “可是……”卫成泽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忽地转了个弯,“……真的吗?” “真的。”玄夜沉声应道,一步步地朝着卫成泽所在的床铺走了过来。 “真的吗?”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卫成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来到床边的玄夜,眼中盈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真的。”玄夜伸出手,将卫成泽揽入怀中。 卫成泽的脸颊贴着玄夜的胸口,听着那隔着衣衫传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太好了……” 那如释重负的语气,让玄夜的心都跟着柔软了下来。 搂着卫成泽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玄夜几乎将卫成泽的半个身子,都嵌入了自己的怀中。 而一旦情绪平稳了下来,刚才被压下去的热意又翻腾了上来。卫成泽忍不住小小地扭了下腰,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紧了玄夜的衣服。 察觉到卫成泽的动作,玄夜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是很难受?” “恩……”卫成泽轻轻地应了一声,继而像是担心什么似的,连忙和又加上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唔……可以忍、忍……的……” 伏在玄夜的胸口,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卫成泽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抵上了他的侧腰。他不由地低下头去,就看到玄夜双腿间的布料被撑起了一个帐篷,正是之前他想方设法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的东西。 在思考之前,卫成泽就下意识扭了扭腰,在那个东西上轻轻地蹭了两下,然后他就听到了玄夜发出了带着忍耐的吸气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恩!”猛地被仰面压在了床上,卫成泽后背被磕得有些发疼。可处于眼前这种特殊的状态之下,就连这种疼痛,都化为了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扭动腰肢。 将到了嘴边的呻-吟咽回去,卫成泽看着压在他的上方的玄夜,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了几分害怕来:“夜……?” “恩。”玄夜应了一声,看着卫成泽的眼中,是不见底的幽深。 被玄夜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卫成泽的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不安,然而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就见玄夜伸手拿过被他扔在一旁的腰带,将他的双手捆在一起,压在了头顶。 那股不安越来越浓重,让卫成泽忍不住冒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可他还尚未动作,玄夜就好像知道他想干什么似的,压住了他的双腿:“别动。” 卫成泽的指尖颤了颤,最后还是乖巧地没有动作。 他不希望被玄夜讨厌。 似乎对于卫成泽的选择十分满意,玄夜伸手捏了捏卫成泽毛茸茸的耳朵。 猫的耳朵本来就敏感,这种时候被抚摸,卫成泽立时就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恩……” 面容精致的少年被压在床铺之上,墨色的长发在身下皮散开来,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他那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从中发出婉转悦耳的低吟,碧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光,眼尾还带着刚才哭泣而造成的些许红晕——如一盘美味的盛宴,邀请着他人的品尝。 玄夜垂下头,含住了卫成泽的耳朵尖。 67|第四穿 “系统,”卫成泽拧着眉头抱着被子,仿佛在思考一个无比深奥的问题,“为什么他明明是个人类,却比我的体力还要好还要持久?” 虽说这五天里面,玄夜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压着他做运动来着,可他还真就一步都没下过床,就是现在,他都还觉得嗓子有点疼,腰更是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 要不是玄夜在这房间里设了法阵,想必其他住客早就不堪其扰地找上门来了。 5438:…… 虽然知道自家宿主在不同的世界里面,性格都会因为所扮演的角色而表现出些许微妙的差别,但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他还是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很想知道,在他被关小黑屋的这五天里面,卫成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既然是自家宿主的问题,5438当然要努力地去寻找答案。 “大概是因为……”琢磨了一下所有的情况,5438从中挑出了一个看起来貌似最合理的可能,“憋得太久了?” 卫成泽:……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想想以前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每天都戳在他的腰上的那个东西,卫成泽也就觉得玄夜的表现其实也没那么奇怪了。 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卫成泽抱着被子转过了身,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站在床边的玄夜的双眼。这人也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眼睛里的神色复杂得连卫成泽都看不分明。 被这样的目光一看,卫成泽顿时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刷”的一下就钻进被子里去了,就留个耳朵尖在外面,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似的。 玄夜垂头看着被子里拱起的那一团,好半晌,才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开口道:“对不起。” 哪怕他再怎么在心中为自己找借口,他也无法否认,他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对卫成泽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替卫成泽纾-解发-情-期造成的情-欲,可后来他的行为,却纯粹只是出于控制不住的欲-望了。 卫成泽并未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可他却不能假装不知道。 完全没有想过会从玄夜这里听到这句话,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玄夜的后文,卫成泽忍不住从被子里探查脑袋来,一双碧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迷惑。 玄夜还是如刚才一样站在床边,平素向来冷淡的面上,此刻却混杂着愧疚与自责,就好像只要卫成泽的一句话,他就愿意为做过的事情抵命似的。 卫成泽眨了眨眼睛,忽地明白过来了玄夜的想法。他将蒙住了下半张脸的被子给拉了下来,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我说过,”他的脸上泛起些微的红晕,“夜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卫成泽对一些事情了解得少,但他毕竟不是蠢货,到了这种时候,该知道的事情,在玄夜从背后将他压在床上,咬着他的耳朵问他会不会怀上小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如果是玄夜……只要是玄夜…… “不管做什么都没关系,”抓着被子的指尖微微收紧,卫成泽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眼中虽有些羞赧,却丝毫没有避让地直视着玄夜的双眼,“只要是夜的话。” 仿佛心脏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热得有些发烫。他盯着脸上没有一丁点退缩的神色的卫成泽看了半晌,眼中不由地柔软了下来。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垂头看着卫成泽,低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个问题,玄夜一早就想问了,可直到现在,才终于问出了口。他看着卫成泽,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玄夜的问题让卫成泽愣了一下,他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很认真地思索着答案,好一会儿,他才弯起双眼,像是找到了答案:“因为,夜是第一次对我露出那样的眼神的人!”分明是那样锐利冷酷的双眼,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浮现出些许柔软来。 “因为夜是第一个给我穿衣服的人。”虽然那衣服很不合身,可那上面沾染的体温,却让他无比眷恋。 “因为夜是第一个背我的人。”趴在上面那晃晃悠悠的安心感,他到现在还记得无比清晰。 “因为夜是第一个会为了我改变主意的人。”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是不想和夜分开而已。 一边说着,卫成泽一边蹭到了玄夜的身边,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轻轻地将最后一句说了出来:“因为,我喜欢夜……” 如同被轻柔的绒毛给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柔软得不像话。 “嗯。”玄夜应了一声,垂下头,一下一下地顺着卫成泽的发丝,那场景,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就在卫成泽生出了些许困意,快要睡着的时候,玄夜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沉声问道:“真的不会怀上小猫吗?” 卫成泽:…… 他可以咬人吗? ——当然可以。 一口咬在了玄夜的手上,卫成泽一点嘴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给咬出了血。殷红的血液自他的唇边流下,看着有种近乎妖异的美。 咬着玄夜的手掌,卫成泽看了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玄夜,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心虚。他松开嘴,安抚似的伸出舌尖,在伤口上舔了舔,那带着腥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看到卫成泽那带着些许餍足的神色,玄夜的心中有种被填满的满涨感,这种奇异的满足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成泽。”轻轻地捏着卫成泽头顶的猫耳,玄夜忽然开口说道,“待到此间事了,我们便隐居吧。” 他不再当这个除妖师,也不再去顾忌那些佛门的清规,只当一个寻到了心中挚爱的寻常人。 没有料到玄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卫成泽愣了愣,好半晌都没有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直到玄夜低下头,看着他问道:“不喜欢吗?” “……诶?”卫成泽眨了眨眼睛,仿佛终于理解了玄夜的意思似的,一双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真的吗?” 猫本就是懒散而娇贵的生物,最是不喜流离奔波的生活,可因为玄夜不可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卫成泽当然也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本就是他自己非要缠着玄夜不放的。 “真的。”轻轻地应了一声,玄夜轻轻地揉了揉卫成泽的发顶,“你想去哪儿?”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介意交给卫成泽来决定。 “恩……”卫成泽蹭了蹭玄夜的掌心,侧着头思考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神色看向玄夜,“就我们碰到的那座山怎么样?” 他到底在那座山上待了那么多年,心中的不舍自然是有的,而且他与玄夜的初遇就在那里,这对卫成泽来说,更有着特殊的意义。 看出了卫成泽的心思,玄夜的眼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丝笑意,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卫成泽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张大哥就住在山下!到时候见面就很容易了。” “……还是换个地方吧。”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玄夜的语气都有些不自觉地僵硬。 卫成泽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疑惑玄夜的反应,不过他对这个也并不是非常执着,所以也就没有坚持:“那夜想去哪?” “成泽觉得北山如何?”沉吟了一会儿,玄夜看向卫成泽,征询着他的意见。 “北山?”卫成泽歪了歪脑袋,显然不知晓这个地方。 “嗯,”玄夜见状也没有绕圈子,“是我的故乡。”当初收养了被遗弃的他的僧人,正是北山寺中的住持。 若是可以,玄夜希望自己在与卫成泽一同隐居之前,再见上自己的师父一面,告知原委。 他并不奢求能够得到对方的谅解,只是……期许能够将自己最后的去处,告诉那位老人而已。 即便是决定在其他地方住下,这一趟,他也必须走。 如果师父他老人家真的不愿再见到他,他到时再另寻他处便是。 只是……不知卫成泽愿不愿随着他走一趟。那毕竟是卫成泽从未听闻过的地方。 “夜的故乡?”听到玄夜的话,卫成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的,就点了头,“我想去看看!” 玄夜出生、成长的地方,他又怎么能不去? “等我们把上次那个人给找出来之后就去吧!”卫成泽看起来比玄夜还要期待,他支起身子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下一秒就软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歪在玄夜的怀里。 卫成泽:腰好酸……qaq 那让任有点难以启齿的酸疼感一上来,顿时让卫成泽把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都给忘了,就知道趴在玄夜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装着可怜。 玄夜低头看了一眼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趴下,我替你揉一揉。” 可谁知道,在听到玄夜的话之后,卫成泽顿时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立马从玄夜的怀里退了出去,滚到床的最里头缩成一团:“不要!我腰好酸!”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玄夜就是这么说的,结果最后又按着他来了好几次。 玄夜:……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见到卫成泽这个模样,玄夜却忽地不想停手了。他的目光在卫成泽炸起的尾巴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卫成泽的脸上:“过来。” 卫成泽:qaq 被玄夜这样的目光一看,卫成泽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有点发麻。他扁了扁嘴,果断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以示自己的抗议与不配合,至于反抗的结果么……看着耷拉着耳朵趴在床上的卫成泽,玄夜的眼中不由地滑过一丝笑意。 这一回玄夜并没有带着别的心思,因为之前还特地跑去骚扰过医馆中的孙大夫,他按摩的手艺还算不错。腰上的酸胀感随着玄夜的动作而略微舒缓,卫成泽把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舒服得直哼哼,以至于连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被褪下的,都没有察觉到。直到玄夜进-入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喘着说“果然还是想要一窝小猫”的时候,卫成泽才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呜……都说了……不会……恩……有的……”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在卫成泽光洁的脊背上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痕迹,玄夜将自己更深地顶-入卫成泽的体内。 “哼……”微微仰起头,承受着玄夜的动作,卫成泽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总觉得,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玄夜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口中吐出的,都是一些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话语。那种浓烈的占-有-欲,熟悉得令卫成泽心安。 “叶……”忍不住低-吟出声,卫成泽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 “嗯,”玄夜轻轻地吻了吻卫成泽的耳朵尖,哑着嗓子应道,“我在。” 因为某个人不知节制的行为,卫成泽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这会儿原本有可能待在这个镇上的人,估计也早就跑了。 不过也好在这里是那个人的故乡这一点,并没有改变,否则两人这么长时间的功夫,也就都白费了。 当然,就算真的如此,玄夜也并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就是了。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被欺负得狠了,卫成泽已经连续数天不让他上-床一起睡了,以往他千方百计想要达成的结果,这会儿却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冷着一张脸,在椅子上打坐的玄夜,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身后那高高扬起的尾巴,更是充分地显示了他的心情。 像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视线,玄夜睁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卫成泽连忙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装作睡得很熟的模样,只是那一抖一抖的耳朵,却泄露了真实的情况。 玄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也不拆穿他,只是起身走过去,替他将那落了一半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他盖好。 对于卫成泽怕冷的程度,他可是十分清楚的。 感受着玄夜的指尖在替他掖被子的时候,轻轻地擦过颈侧的肌肤,卫成泽身后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在玄夜转身离开之时拉住了他的袖摆,卫成泽扁了扁嘴,努力在脸上挤出不情愿的表情:“今天晚上,一起睡吧。” 那凳子那么硬,坐一晚上肯定不舒服。 玄夜闻言转过身,目光从卫成泽捏着他袖摆的手,一寸寸地移到卫成泽的脸上:“好。” ——理所当然的,这个晚上,卫成泽又没能睡成。 第二天早上,卫成泽揉着自己酸疼的腰,都快哭出来了。 ……他喵的他说的是真·睡觉啊!! 玄夜:恩,我知道。 5438:呵呵。 他算是看透了,不管是卫成泽还是玄夜,都不是个简单的。 本来他还以为玄夜是个多纯情的呢,结果到头来,他撩人的功力,压根就不比卫成泽弱多少——他喵的一开始那冷心冷情的世外高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5438觉得,他脆弱的内心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卫成泽他看不穿也就算了,居然连个有全部资料的主角,他都看不穿……难不成他最近又笨了? 心里忍不住冒出了这个想法,5438的心中顿时一阵悲伤。可偏偏卫成泽还要在这时候,给他补上一刀:“不要说得你好像聪明过。” 5438:……qaq 啊啊啊啊不管啦他要换宿主!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有去理会5438的哀嚎,卫成泽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身边的玄夜皱着眉头,小心地剔着鱼刺,那严肃的神色,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重要的任务似的。 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卫成泽把头凑过去,一口吃掉了玄夜筷子上夹着的鱼肉,眯着眼睛,一副惬意的模样。 整个酒楼都寂静了那么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似有似无地朝两人投了过来。要知道这世上短袖分桃虽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可像这两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做出这般亲密的行为的,却着实有些少见。 不过卫成泽与玄夜两个人,一个并不能理解那些视线所蕴含的意思,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当然也就不可能对此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在玄夜的投食下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一整条鱼,卫成泽的心情显然很好,就连桌上那盘他平日里最为嫌弃的芥菜,都皱着眉头吃了两口,那嫌弃的样子,让玄夜的眼中都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好笑的神色来。 又给卫成泽揉了揉因为吃得太多而有点难受的肚子,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才朝镇子外头的岚山庙走去。 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玄夜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虽然目前还尚未找到那个人的踪迹,但他却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了他们所追查的那个人的身份。 唐念,当地曾经有名的才子,还有着秀才的功名。 正如之前告诉了他们这个地方的人所说的,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信息,随便在这里找一个人,就能知晓那个人的身份。 但也仅限于此了。 与当初的那个不愿意告知他们唐念姓名的人一样,若是玄夜想要再从这些人的口中问出更多的消息,他们却都闭口不谈,只是让他去镇外的岚山庙中,说只要到了那里,就会知道一切。 这镇子上的人对于唐念的态度,让玄夜不由地皱起了眉。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于唐念,并不仅仅是厌憎与惧怕,更多的,却似乎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心虚与歉疚,以至于每当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他们的眼中,都会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个人的身上,必定有什么蹊跷。 ——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一个有着才子之称,考得了秀才的功名,前途无可限量的人,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又怎么会走上那样邪肆残忍的道路呢? 若是寻常人,即便是想要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都不容易,更别说他还得知并习得了那种邪门的术法。 想到上次卫成泽与张腾因为那股奇异的香气,而失去了神智发狂的模样,玄夜的眉头不由地深深地皱了起来。 虽说张腾在两人离开之前,给了卫成泽一个据说可以抵御那种香气的锦囊,可玄夜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说到底,还是上次卫成泽那濒死的模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他甚至无法冷静地看待这些问题。 长长地叹了口气,玄夜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某只吃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的懒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睡一会儿吧。” 无论那唐念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当前所能做的,也只有去那镇子外的岚山庙里面,去探一探那些人所说的“真相”了。 卫成泽眨了眨眼睛,立马就明白了玄夜的意思。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化为原形,卫成泽从那一堆衣服底下钻出来,蹭到玄夜的衣襟里头补觉去了。 看着那落了一地的衣服,玄夜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最后还是认命地蹲下身去,将它们都捡起来收好,这才拿着禅杖,往镇子外头走去。 68|第四穿 岚山庙的所在并不难寻,既是镇上大多数人都知晓的庙宇,香火自然不可能太过衰败,更惘论告知玄夜这处庙宇的人,还因为担心他找不到地方,详细地给他说了前往的道路。 只是让玄夜有些惊讶的是,则岚山庙虽冠以“庙”的名头,可里头供奉着的,却并非世人所熟知的鬼神,反倒是一位女妖。这还是玄夜第一次见到供奉妖怪的寺庙,不得不说他对此还是有些惊讶的。 察觉到附近那隐约的妖气,正蜷缩在玄夜的衣襟中补眠的卫成泽耳朵抖了抖,探出半个脑袋来。 “怎么了?”注意到了卫成泽的动作,玄夜低下头,轻声问道。 听到玄夜的话,卫成泽伸出爪子抓了抓他的衣领,仰起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喵~” “你是说,这里的气息和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很相近?”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蹙起,玄夜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庙宇,心中不停地思量着这其中的可能性。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交流的啊?! 完全没法从自家宿主那一个简单的音节里面,理解出那么复杂的意思,5438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5438:不对,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他才不相信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传说中会喵语的天才呢! ……总不至于这两个人心灵相通到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的地步吧?要真是这样,玄夜怎么可能会被卫成泽骗得这么惨? 可貌似除了这个,还真就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但是想想卫成泽居然会和别人心意相通什么的……5438觉得,他需要静静。 比起5438的混乱纠结来,卫成泽对于玄夜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显然感到很高兴。他轻轻地蹭了蹭玄夜的胸口,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叫了一声:“咪呜~”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惹得不少从玄夜身边经过的女香客频频驻足观看,那母爱泛滥的模样,想来如果不是碍于玄夜周身的气场太强,都要直接上来搭话了。 那些不断落在卫成泽身上的目光,让玄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善,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将卫成泽的脑袋给按了回去。 莫名就被按回了衣服里面的卫成泽有些不满,他一口咬住了玄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拿牙尖轻轻地磨了磨——当然,没怎么用力,只是猫咪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 玄夜的脚步一顿,抽-出手指捏了捏卫成泽的耳朵,哑着声音道:“回去之后等着。” 卫成泽:……诶? 他刚刚真的只是在表达不满而已啊……? 不知道为什么,卫成泽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了。 默默地叼着自己的尾巴团在衣服里,卫成泽觉得,接下来这几天,干脆让玄夜连房间都不要进好了。 5438: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钛合金狗眼被闪瞎了的感觉?单身的系统伤不起啊你造吗?! 忍不住酸了卫成泽几句,5438看着那毛茸茸的小团子,忽然有点恍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卫成泽对待玄夜的方式,和以往对待那些主角有些不同。 虽然都是各种演各种撩,但这其中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差别。 之前5438以为,他会生出这种感觉,是因为卫成泽这一回的行动格外直接的缘故,可后来他仔细地想了想,却又觉得不是这样——或者说,不仅仅是这样。可真要他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非要说的话……直觉? ……好吧,5438也很怀疑,身为系统的他,到底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大概是卫成泽的演技又增长了,就连5438现在看着,都觉得卫成泽是真的喜欢上玄夜了。总不至于是真的……吧? 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5438干笑了两声之后,就把这个问题扔到了一边,没敢再往深了想。 5438:再想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的qaq 鉴于卫成泽的猫咪形态,完全就是在从各个角度诠释“懒猫”这个词,因此5438很干脆地,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玄夜的身上来。 其实他也挺好奇这座庙的来历的 虽然那个唐念在原本的剧情里面,也是死在玄夜的手里的,但那个时候的玄夜和眼前这个之间的差别,那可是大了去了。 按照原先的发展,玄夜应该是刚好撞上了现行犯唐念,然后以禅杖把人给直接戳死了,再找人收敛尸体——哪怕走入了邪道,可唐念到底是个人类——的时候,知晓了对方的名字和身份,之后就再没有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了。 毕竟这个家伙,也只不过是玄夜的除妖目录上的一个名字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理所当然的,唐念为什么会从一个前途无量的书生,变为非人非妖的邪物这种事,原本的玄夜是不会了解的,也没有那个兴趣去了解,这座和唐念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寺庙,他当然也未曾来过,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里为什么会供奉着一个妖怪。 5438:所以,好好奇啊! 在这种大部分人都仇视妖怪的世界上,居然有个供奉妖怪的寺庙,怎么看都很不寻常吧?尤其看那些镇子上的人,对待妖怪的态度,和其他地方的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的尾巴的卫成泽悄悄地从玄夜的衣襟里探出头来,翡翠般的眼眸里盛满了好奇,显然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庙宇很是感兴趣。 玄夜垂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却也没有再将他推回去。卫成泽的眼睛眯了眯,飞快地窜到玄夜的肩上站定,讨好似的咬了咬他的耳垂。 玄夜:……晚上等着。 卫成泽:……习惯性地……qaq 5438:我的钛合金防闪瞎眼镜呢? 这岚山庙的布置与寻常的寺庙并无多大的差别,只是那大殿中摆放着的雕像,并非佛陀鬼神,而是一名身着浅粉色长裙的女子。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手中持着一朵半开的莲花,温和慈善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清浅的笑容,如若不是一早就被告知了她的身份,说不定玄夜会将其当成菩萨的一个化身。 因为庙中供奉着的并非神佛,卫成泽在里头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还很有精神地朝边上一些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女香客,撒娇似的叫了几声,导致玄夜在见到这间庙的住持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那住持的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被玄夜那一身的煞气给弄得有点不安。他看了玄夜肩上的卫成泽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额……大师,”虽然玄夜的年纪看起来比他小上许多,可那周身的气魄昭显着他修为的高强,显然不是他这般普通的僧人能够比拟的,“找老衲是为了何事?” “这间庙,”玄夜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与唐念有何关系?” 像是没有想到玄夜的问题会这么直接,那住持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在玄夜手中的禅杖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大师是为了除妖而来的吧?”虽说是疑问句,可说这话的人,却显然对此并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显然已经认定了玄夜的来意。 玄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住持的话。 见状,年近半百的住持忍不住摇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间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遗憾:“您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听到住持的话,玄夜的眉头不由地轻轻蹙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住持话里透露的信息,毕竟原本玄夜就没有想过能在这个镇上找到唐念,更别说两人还在客栈中耽搁了那么久,即便唐念一开始是奔着这里来的,这时候也应该离开了。只是,从住持的语气来看,他似乎也不愿意谈论唐念的事情——尤其他一开口,就避开了玄夜刚才的问题。 住持这般的行径,实在让玄夜不得不怀疑,他与那唐念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刚才卫成泽不也说了,这间庙当中的气息,与上一回见到的唐念的气息,十分相似吗? 然而,住持的下一句话,却打消了玄夜的这个念头:“但我知道他现在在哪。” 显然,无论是玄夜还是卫成泽,都没有想到住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卫成泽倒只是惊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线索,而玄夜的眉头则深深地拧了起来,看着住持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严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还在这个镇子上,并没有离开。”没有回答玄夜的问题,住持继续说道。 他当然知道玄夜的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基本上就等同于承认了与唐念有瓜葛。而如今的唐念,说是妖物也不为过。知晓害人性命的妖物所在,却替对方隐瞒,他的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袒护了。 若是一些脾气暴躁,亦或者是对妖物极端憎恨的法师,在得知这一点之后,甚至可能会在得知唐念的所在之后,将他与唐念一并除去。 但是…… “当年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双手合十地对玄夜行了一礼,住持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 那是一个如同话本中的故事一般巧合与美妙的故事,年轻俊美的才子遇见了落难的管家小姐,一见倾心,暗生情愫,最后相许一生。 如若那位美丽的管家小姐,并非一个妖怪的话,这定然又是一段流传千年的佳话;如若那位善良的管家小姐,没有被镇上的人发现身份的话,这定然是一则令人艳羡的美好姻缘。 然而这个世上的事,更多的总是不如人意。 镇子里一名寡妇不满七岁的儿子失踪了,一群相熟的人都焦急地上山寻找,那唐念也在其中。 虽然几人最后成功地找到了在山中迷失的孩子,可在归途之中,他们却迎头遇上了猛虎。那双带着血腥气息的双眼,当场就吓得一些人瘫软在了地上,连脚下的步子都挪不动分毫。 眼见着所有人都将丧命于虎口之下,唐念那个端庄贤淑的妻子,却忽地出现,三两下便驱走了猛虎,将众人自危难中救下,可她那鬼魅一般的身手,却让在场的一些人深深地忌惮。 紧接着,便是悄无声息地流传开来的流言,明里暗里的排挤,以及千方百计的试探。 “唐施主不堪其扰,便生出了搬家离去的念头,甚至连家中的物什都已经收敛完毕了。”住持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可就在这个时候,镇上来了一名法力高强的法师。” 这世上当然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法师,正是镇子上的人们,合力凑了银两请过来的。甚至还因为知晓了唐念离开的心思,特意让法师快些快些过来。 唐念和他的妻子终究还是没走成,刚离开镇子,便被到达此地的法师堵了个正着。只一眼,那名法师就看穿了那容貌妍丽的女子的身份。 而后便是毫无保留的交手。 那名法师是镇子里的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弱手,可众人没有想到,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却也有着这样高强的实力。两人斗了两天两夜,都尚未分出胜负,反倒镇上的一些建筑道路,因为二人的交手而被毁坏,甚至出现了不少的伤者。 理所当然的,这份罪责被加在了唐念的妻子身上,以至于唐念四处奔走,乞求着镇上的人们让那法师停手的时候,收获的只有各式各样的冷嘲与谩骂,更有甚者,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朝他打过来。也有认为他是被妖怪迷惑了,千方百计地想要劝服他,逼着他喝下各种符水的,甚至还有觉得他也是个妖怪,想要当场就将他打杀的。 许是上天都觉得这些人的做法太过恶劣,原本该是最为爽朗的秋季,却突然连续下起暴雨来,镇子边上的一处用于泄洪挡灾的堤坝,被那暴涨的河水冲垮,铺天盖地的洪水朝镇子涌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有好些人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翻腾的洪水给卷走了。 天灾之下,世人皆如蝼蚁。 即便是能够使用术法的法师,也不敢在这种地方久留,在交手间寻了个间隙,便独自离开了,一点要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泯灭,人们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绝望的神色来。面对此番情景,他们除了等待洪水将自身联通镇子一起吞噬之外,别无他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我们恐惧、厌憎,甚至想方设法地想要除去的妖孽,却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她的手中持着一朵半开的莲花,悬浮在半空中,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浮现出片片鱼鳞,神色狰狞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妖怪,救下了这个镇子,救下了我们的命。”住持的语气有些复杂,让人有些分不清他对这件事究竟是抱着感激,还是厌恶。 玄夜没有说话,手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怀中猫咪的毛。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到这里就结束了,否则唐念如今也不会变成那个模样。 卫成泽被顺毛顺得舒服了,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趴着,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的,显得很是悠哉,与这室内略显凝重的气氛有那么几分不符。 住持看了玄夜怀中的卫成泽一眼,似乎对他那种什么都不知晓的悠闲感到有些艳羡。 被救下了一条性命,哪怕是再厚脸皮的人,也不可能再表现出什么厌恶的情绪来——至少不敢在当时表现出来。可到底还是对身为妖怪的女子感到惧怕,因此哪怕在对方为了将洪水改道而力尽摔倒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上一把。 “老衲当时也在场,却也同其他人一样,”住持苦笑着摇了摇头,“着实惭愧。” “她——”玄夜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合适的称呼,“唐念的妻子,因此死了?” 如果是这样,他倒是能够理解这间庙建成的原因,可唐念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却仍然有些奇怪。 住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却并未回答玄夜的问题:“唐施主说他会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的唐念脸上,甚至还带着被镇上的其他人带出来的伤,他怀中的女子脸上的鱼鳞也尚未褪去,看起来既凄惨又可怖。他抱着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女子,目光坚定:“请放我们离开。” 然后,剩下的所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弯刀自女子的胸前透出,锋锐的刀刃一滴滴地向下滴着血。 那个被镇上的人请来的法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手中握着刀柄。他当着唐念的面,剖开了尚未断气的女妖的肚子,将其中的内丹挖了出来,而后如同丢弃垃圾一样,将那早已断绝了生机的尸体抛在一边,扬长而去。而被留下的唐念,则抱着那早已冰冷的身躯,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镇子。 “我们所有人,都是杀害她的凶手。”住持说着,闭上了眼睛,遮掩住了其中痛苦的神色。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个时候,唐念脸上的表情。 而后,在那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就出资建了这座庙,将那个救了这个镇子的妖怪供奉在其中。时间一久,香火竟也慢慢旺盛了起来。 “愧疚?”玄夜问。 住持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也许吧。” 愧疚必然是有的,他们总归还是良心未泯,能做到对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种事无动于衷,可更多的,却是出于恐惧。 恐惧那眼中满是憎恨的唐念,恐惧那杀死了妖物的法师,甚至恐惧那已经死去了的妖怪。所谓的人,就是这种胆小而怯懦的存在。 但或许也正是这座庙的存在,才让唐念没有对这个镇子做了什么。 抱着心爱之人的尸体离开后,唐念就那样杳无音信地消失了两年,而第三年,他们则听到了当年的法师被袭击,抢走了所收集的妖丹的消息。而他,亲眼见着唐念将抢夺回来的那颗妖怪的内丹,整颗地吞食了下去。 唐念已经不是人了。 他很清楚这一点,可看到那个身上各处都炸裂淌血的人,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与当初相同的事情。 他包庇了唐念,在那法师上门询问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可也正因为他所做出的事情,导致了更多无辜的人失去了性命。 唐念想要复仇,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并非修行者,也不是妖怪的唐念,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所走的,自然就只有邪道了。 若是放任不管,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唐念的手中。 但是,哪怕心中对此想得十分清楚,可他却仍旧无法对那个一次次重伤时躲避到这里的人下手。 作为当年第一个提议去外头请法师来除妖的人,他面对一个被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人,又能做什么? 他甚至觉得,唐念一次次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折磨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愧疚与痛苦所吞噬。 忍耐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了。 “请……结束这件事情。” 69|第四穿 住持所说的那个故事太过冗长,以至玄夜走出寺庙的时候,只见到了满天的星光。 小小的毛团趴在他的肩上,半盍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水滴落在鼻尖,带着凉丝丝的触感。 卫成泽抬起头,看了看没有多少乌云的天空,有些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玄夜沉默着没有说话,比之平常,周身多了一丝压抑。 他无法评判镇上的人所做之事的对错,也无法谴责尽了本职的法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生出这般郁愤的情绪来,可如果他经历了与唐念相同的事情—— 玄夜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怀里的少年,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可化为人形的小妖怪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玄夜的神色,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颈窝。他抬起头,清澈的双眼中倒映着缀满了星辰的夜幕。 “夜,”他红润的双唇微微弯起,语调中带着些许雀跃,“那个唐念,没有抛弃他的妻子。” “——哪怕在知道她是妖怪之后。” 听到卫成泽的话,玄夜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到底也已经步入尘世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卫成泽对许多事还是没有太过深刻的了解,可对于世人对待妖怪的态度,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你……”和卫成泽对视了半晌,玄夜皱起眉头,“不要随随便便在外面化形。” 好在现在已经入夜,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两人所在的位置又比较偏,刚才的那一幕并未被别人看到。 卫成泽:……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吗?酝酿好的感动都没有了啦! “把衣服穿上。”没有理会卫成泽那带着点小不满的表情,玄夜开口说道。 “……哦。”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卫成泽松开缠着玄夜的脖子的手,乖乖地站着让他给自己穿衣服。 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划过卫成泽白皙细腻的肌肤,玄夜眸色略微深沉。注意到玄夜目光的变化,卫成泽的身子顿时一僵,立马抢过他手里的衣服后退了几步:“不是说接下来要去找唐念的吗?!” 虽然已经得知了唐念如今的所在,可如果两人再耽搁下去的话,说不定对方就会离开的吧? 看着卫成泽动作僵硬地穿好衣服,玄夜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走吧。” 卫成泽:qaq 总觉得自从某次事件之后,这人就跟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随时随地都能进入某种状态。 不过……恩,也不讨厌就是了。 小跑了几步跟上了玄夜的步伐,卫成泽转过头看了看身边这个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人,弯起双眼,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跟玄夜并肩走了一会儿,卫成泽忍不住往他身边蹭了蹭,又蹭了蹭,直到两人的身子都快要贴在一起,他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玄夜的手,十指相扣。 “呐,玄夜,”他没有去看身边的人,双眼专注地望着前方,“我不会死的。”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绝对不会。” 好半晌,玄夜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风一吹,那尾音就消散了,唯有那草丛中蛰伏的小虫,还在发出一阵阵的鸣叫。 住持之前告诉玄夜的地址,是距离寺庙不远的一座荒山,自从有人入山时,险些丧命虎口之后,就鲜少有人再上去了。山顶处有一座孤坟,坟前立着的石碑上,没有刻下任何字迹。惨白的月光照射在上面,显露出几分凄凉来。 身穿蓝色布衫的男子靠坐在坟前的树下,他一手拿着斟满了琼液的酒杯,无比惬意地啜饮着。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并无多少意外:“你们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来,目光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微微一顿,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在下唐念,恭候多时了。” 那彬彬有礼的模样,如同一名家世良好的书生,令人完全无法将他与那做出杀人剖尸的残忍凶手所联系起来。微微侧了侧头,柔顺的黑发自耳边垂落,声音也与他的人一样,带着莫名的安静之感:“要一起喝一杯吗?” “出家人不得饮酒。”玄夜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是吗?”唐念笑了笑,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那还真是遗憾呢。” “那么,省去那些无用的步骤,我便开门见山了,这位大师……”他看着玄夜,面上的笑容依旧无比斯文与得体,“是来杀我的,对吗?” 唐念的语气分外轻柔,好像他所谈论的,并非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让他期许的美梦似的。 玄夜见状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下有些惊疑。 他能够看出来,唐念的实力并不及他——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如果唐念有那个能力与他抗衡,当初在用药物引得卫成泽与张腾失去神智之后,就不会选择逃走了。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唐念的身上,还有着尚未痊愈的伤。 “在从那个村子逃离的途中,我遇上当年那个法师了——我记得好像姓徐?”唐念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玄夜的看法,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惜的是,我还是没能杀了他,反倒是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却只能来到这个令他作呕的地方躲避。 在玄夜与卫成泽来到镇上的第一天,唐念就注意到了他们。原本他也是想趁着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便先行离开的,可在察觉到卫成泽与玄夜之间的关系之后,他便改了主意。 本该以除妖为本职,却爱上了妖怪的法师,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看在同为爱上了妖怪的人,能不能放我一马?”不等玄夜回答,唐念就抢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就算我这么说,也不可能得到认同吧……”他看着玄夜,笑容温和,“所以——” “能在我死后,把我和小鱼葬在一起吗?” 有风吹过,将落在唐念肩头的枯叶卷走扬起,晃晃悠悠地朝远处飞去。 “你的身体,”皱着眉头盯着唐念看了好一会儿,玄夜忽然开口,却并不是回答他的问题,“撑不了多久了吧?” 唐念在最开始的时候,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服下妖丹之后,没有当场爆体而亡,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更别说他在那之后,还用各种堪称残忍的手段,残杀人命,以此来收集怨气了。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并无异样,可内里实际上早已经一团糟。哪怕玄夜不动手,再过上一阵子,他自己便会崩坏毁灭。 所谓的自取灭亡,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果然瞒不住啊。”唐念倒是对此并不在意的模样,他笑了笑,语气轻快得仿佛在同友人对话,“所以我才没有浪费时间在逃跑上。”他顿了顿,脸上突然浮现出些许庆幸的神色来,“好在最后遇上了你们。”他可不希望自己死后,由那个害死了小鱼的人,来刨开她的坟。 “如果你觉得下不了手的话,不如多等上一……额……”低头看了看透胸而过的禅杖,唐念咳了两声,脸上浮现出些许苦笑来,“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呢……” “你伤了他。”玄夜没有因为唐念的表现而露出丝毫动容的神色来,那冷漠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拥有人类的感情。 可偏偏这般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人,从口中说出的,却是与外表全然不符的话语。 唐念当然知道玄夜说的是什么事情,事实上,当初在镇上看到玄夜身边的卫成泽的时候,他也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毕竟他一开始的看法,与张腾差不了多少。 “那还真是……咳……抱歉了……”没有多少诚意地道了歉,唐念看着面前的玄夜,忽地笑了起来,“你相信吗?你们之间的结局,不会比我们好到……”后面的话,被喉间涌上来的鲜血给吞没。 玄夜收回禅杖,看着因站立不稳而倒下的唐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场景,并不值得他投入过多的关注似的。反倒是一边的卫成泽,看着一点点失去气息的唐念,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害怕吗?”注意到卫成泽的模样,玄夜转过头看他。被拉回了注意力的卫成泽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他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才将后面的半句话说了出来,“难过。” 明明那样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可到最后,却连一个仇人也没有杀死。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绝望得令人想哭。 “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对吗?”卫成泽仰头看着玄夜,眼中有些微的担忧。 “嗯,”伸手揉了揉卫成泽的发顶,玄夜低声应道,“不会的。” —————————————————— 在将唐念与他的妻子合葬之后,卫成泽与玄夜没有去岚山庙与住持道别,就径自离开了镇子,如两人之前约好的那般,一起前往北山。 兴许是唐念的故事太过悲伤,自那之后,卫成泽有好些日子都提不起精神来,头上的猫耳蔫蔫地垂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叹了口气,将卫成泽揽入怀中,玄夜轻轻地咬着他的耳尖,开口道:“我们别去北山了。” “……诶?”听到玄夜的话,卫成泽忍不住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 “太危险了。”玄夜揉了揉卫成泽最近长了些肉的小肚子,低声回答。 他的本意是想在隐居山林之前,先回一趟师门,可在仔细考虑过之后,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做法究竟有多不妥。 从小在北山寺中长大,对于那里面的人对妖怪的态度,玄夜是再清楚不过的——在遇到卫成泽之前,他自己亦是其中的一员。 哪怕到时卫成泽不跟着他一起进入寺庙之中,可难保不会有出行的僧人发现他的身份,北山寺中,修为与实力比他高出许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若是卫成泽的身份被发现,那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自然就不必多说了。 他不敢奢望自己一个人,能够改变那些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我们去相识的那座山吧。”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玄夜开口说道。 “好啊!”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点了头,卫成泽眯起了眼睛,“只要是夜的决定就好!”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还可以见到张大哥!” 玄夜:…… 本来听到前半句产生的好心情,一瞬间就消失了。 低头看着卫成泽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玄夜只觉得心中的不悦越积越多,他捏了捏卫成泽的掌心,出口的声音与寻常没有多少差别:“你很喜欢张腾?” “当然啦!”丝毫没有发现玄夜语气中的危险,卫成泽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数起张腾的好来,“张大哥长得那么威风,实力又强,懂得又多,给人的感觉也很可靠,而且,他一点都不……唔……” 低头封住了那吐出让他不悦的话语的双唇,玄夜一只手解开了卫成泽的腰带,探入他的衣摆之中。粗糙的手掌在腰腹上摩挲着,卫成泽的身子不由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等……等等,夜……!”侧过头避过玄夜的吻,卫成泽的呼吸有些急促,“这是在马车上!” “嗯,”轻易地制住了卫成泽微弱的挣扎,玄夜将人压在软踏上,哑着嗓子说道,“所以不要喊太大声,会被听到。” “……呜……”双手紧紧地抓着玄夜的胳膊,卫成泽承受着身后的动作,极力压抑着喉间的呜咽,那因为克制而眼尾泛红的模样,显得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欺负得更狠一点。 等玄夜终于肯放过卫成泽的时候,他已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那站在外头等了好半天的车夫神色古怪地看着被抱下车的卫成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充分理解了羞愧为何物的小妖怪,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玄夜的怀里去,反倒是玄夜一脸正色的模样,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泄愤似的咬了玄夜一口,卫成泽还刻意拿牙齿磨了磨,于是等到了客栈的房间之后,他又经历了一次某种不可言说的惩罚。 卫成泽:摔!这日子没法过了! 5438:呵呵。 ……有本事说这种话,有本事别撩!当他看不出来卫成泽就是故意的吗?! 还有那个玄夜,就算知道卫成泽是妖怪,也稍微节制一点行吗?再怎么着,这家伙也是长了一副未成年的样子好么?! 对这两个人完全无力吐槽的5438维持着“=_=”的表情,看着卫成泽把玄夜给轰到了隔壁房间,只想给自己重新去配一副钛合金狗眼。 ……特么的刚换好没多久的狗眼又瞎了好吗?! 5438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卫成泽拿来秀恩爱的。 盯着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揉着腰的卫成泽看了一会儿,5438突然开口问道:“宿主,你真的准备跟他一起,隐居在山里,过一辈子?” “怎么,”卫成泽揉腰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地挑了下眉,“不行吗?” “当然可以!”5438连忙否定卫成泽的话,好像生怕自己说得慢一点,就会导致卫成泽误会什么似的。 这么做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只不过是……有点好奇罢了。毕竟在这之前,卫成泽都是选择以各种方式的死亡,来加深那些主角对他的印象的,像这样一起度过一生的决定,还是第一次出现。 ——果然,只有玄夜是不同的吗?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到最后,还是得一个人离开。 哪怕卫成泽最终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属于妖怪的漫长的生命,也只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玄夜衰老死去而已。 ——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卫成泽只是个普通人就好了。那样的话,有着修为的玄夜,就肯定活得比他要长;那样的话,卫成泽就不用看着玄夜在他的面前死去。 这是第一次,5438希望卫成泽早些死去。 哪怕他到现在都还无法肯定,卫成泽对于玄夜,究竟是不是真心。 5438觉得,他这心,也是偏到没边了。明明每次最惨的,都是那些被卫成泽骗了的主角,可结果他心疼的,却是扮演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角色的卫成泽;明明玄夜才是被卫成泽拉入泥淖的受害者,可他却希望卫成泽少经受一些或许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的伤痛。 “我说,”卫成泽忽然开口,打断了5438的思绪,“系统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5438:……! 有种千方百计遮掩着的东西被猛地戳穿的感觉,5438的思维就跟短路了似的,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才缓慢地开始运转。 “宿宿宿宿宿主你你你你在说说说什么呢我我我我怎么听听听听不懂!”话一出口,5438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这特么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辩解得这么苍白也就算了,居然还结巴了? 不不不,一定是系统的运转出了什么问题!才不是因为太过不知所措而造成的结巴!绝对不是! “是吗?”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之后,卫成泽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之后,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那一点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让5438感到无比受伤。 5438:我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家伙! “不要说得好像你有眼睛一样。”原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卫成泽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刀,5438顿时倒地不起。 按照一般的套路,5438这时候应该哭着跑走才对,然后根据卫成泽的心情来决定要不要去追他,然而可悲的现实是——这苦逼的娃是和卫成泽绑定的!这种时候,连躲都没地儿躲,只能心塞地看着真的睡着了的卫成泽,默默地在心里扎他的小人。 所以说,他果然是因为没有眼睛,才会看上这种人渣的吧? ……虽然他也没法肯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也就是了。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5438又和往常一样,看着卫成泽的睡容守了一夜。 由于更改了原定的计划,玄夜和卫成泽当然不可能继续朝着北山的方向走。在琢磨了两天之后,玄夜最后敲定了一条最为繁华的路线。他想让卫成泽更多地见识一下这个世界。 对此,卫成泽当然是不会有任何意见,两人基本上就是一路玩过去的。偶尔碰上了几个作恶的的妖异,玄夜就随手除了,可对于那些并未伤人的妖怪,他却只是当做没有发现。 值得一提的是,在某个城里的集市上,卫成泽找到了个鲤鱼化形的妖怪,站在对方的摊位前边,盯着那妖怪看了半天,差点没把对方给吓出毛病来,等卫成泽一走,就连忙收拾东西跑路了,好像生怕动作慢了点,卫成泽就会扑过去,把他给吞吃入腹似的,倒是闹得卫成泽有点郁闷,他还努力地抑制住了自己的食欲,想和对方交朋友的来着。 如是走了六个多月,两人才终于回到了当初那个村子附近。 当初离开的时候,卫成泽连耳朵都隐藏不好,现在却已经轻易不会显露出来;那时候的卫成泽对世间的一切都还懵懵懂懂,现在却已经通晓了人情世故,两相对比之下,着实让人产生恍惚之感。 不过好在,这个小妖怪,依旧在他的身边。 这么想着,玄夜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卫成泽的脑袋。 一如既往地亲昵地蹭了蹭玄夜的掌心,卫成泽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当然,如果他的嘴里不总是冒出某个名字的话,就更好了。 “不知道张大哥最近怎么样了呢,之前唐念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他会不会还没有回来?”卫成泽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表情,让玄夜忍不住在黑名单上,把张腾的名字,又重重地画上了几笔。 恩,以后还是让卫成泽少下山比较好。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他没力气下山。 转过头看向卫成泽,玄夜的目光幽深。 不知道为什么,被玄夜这样的眼神一看,卫成泽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眼见着当初的那个山村就在眼前了,卫成泽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来。 忽地,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什么,卫成泽脸上的表情一僵,脚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那是……血? 70|第四穿 树木的枝叶摇晃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因为距离而变得浅淡的血腥气被送到卫成泽的鼻尖,混杂着死前的惊恐与怨恨,腐臭糜烂。 ——新鲜的,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属于猫的敏锐的嗅觉几乎是在瞬间就得出了结论,比一些所谓的精密仪器,还要快得多。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卫成泽忽地伸出手,攥住了身前的玄夜的衣袖。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夜,你……讨厌张大哥吧?” 虽然玄夜如今对妖怪的看法,与原先比起来,已经变了许多,可他和张腾之间的初见,实在是算不上有多美好,尤其那一次,卫成泽险些就丧命在张腾的手中——虽然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全在张腾的身上,可单单这一点,却已经足够让玄夜对张腾生出不喜的情绪来了。 更何况,几乎每次卫成泽提到张腾的时候,玄夜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在卫成泽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妖怪。 攥着衣摆的手指微微收紧,卫成泽垂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玄夜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看着卫成泽的发顶,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他有些猜不透卫成泽忽然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对张腾确实有些不喜,可却并未达到厌憎的程度。他对张腾的感官,比起讨厌来,反倒是用“嫉妒”来形容,更为合适一些。 哪怕知道卫成泽对于张腾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可每当看到他提起张腾的时候,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玄夜就会克制不住地嫉妒起来。 他的心太小,只能容下那么一个人,所以他也希望那个人的眼中,同样也只能看到他。 丑陋、糜烂,却又甘甜的占有欲。 玄夜的心中其实很清楚,当初那件事,并非张腾的责任——事实上,伤到了卫成泽的,不仅仅是张腾。 真要算起来,玄夜自己的责任,比起张腾来,还要更重一些。如果不是他限制住了卫成泽的行动,如果不是为了推开他,以卫成泽的速度,想要躲开那一击,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正是他的犹豫与怀疑,才造成了卫成泽近乎致命的伤势。 与其说玄夜是在气愤张腾对卫成泽造成的伤势,倒不如说他是在恼怒自己当初对卫成泽的不信任。 轻轻地叹了口气,玄夜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攥住袖摆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卫成泽的脑袋:“恩,讨厌。” 卫成泽:……qaq 虽然没有显形,可玄夜也能想象得到卫成泽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蔫蔫地垂下的模样。眼中不由自主都划过了一丝笑意,他伸出手将卫成泽拉入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在卫成泽的发顶落下轻轻的一吻:“但既然你喜欢他,我也会试着不去讨厌。” 身子微微一颤,卫成泽伸手回抱住玄夜,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遮掩住那泛着些许红晕的脸颊:“恩!” 炸毛中的5438:明明是个和尚,情话却说得比谁都好听!明明就是个和尚!! “吃醋了?”在玄夜的怀里蹭了蹭,卫成泽一点都没有留情地往5438的心脏插了一刀,如果有成就系统,5438保证,他绝对会毫不吝啬地颁给卫成泽一个“史上最渣宿主”的称号。 “夜,”在玄夜的怀里磨蹭了好半天,卫成泽才一副娇羞小女儿的模样抬起头来,“我们今天……先不去村子里好不好?” “我也……想要一窝小猫。”许是觉得这话说来太过羞耻,卫成泽的面上不由地泛起一片粉色,一直蔓延至耳根。 至于用这种表情说出了这种话的结局?只要看到最后用变回原形这种方法来逃避的某个妖怪,就知道了。 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里装死,卫成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看了着实让人有些好笑。 伸手捏了捏卫成泽的尾巴尖,玄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若是卫成泽的原形再大一些……被玄夜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的卫成泽浑身一抖,忍不住甩开了玄夜的手,把自己蜷得更紧。 不过今天本就赶了不少时间的路,又经过了刚才那一番操弄,卫成泽这会儿实在是累得不行,哪怕还在心里警惕着玄夜的动作,却也没能坚持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让见着的人的心脏,都不由地柔软了下来。 揉了揉卫成泽后颈柔软的毛发,玄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放在一旁的禅杖,下山去了。 卫成泽的修为比玄夜要弱上许多,他能够发现的事情,玄夜当然不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只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宿主你……不阻止他吗?”看到卫成泽依旧一副沉睡中的模样,5438忍不住出声问道。他可不相信卫成泽是真的睡着了,对于玄夜的动作一无所觉。 虽然他不知道山脚下的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肯定不是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解决的事情,否则卫成泽就没有特意避开的必要了。而要是就这样让玄夜离开了,那之前卫成泽所做的,不都没有意义了? 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被放在身边,那用来隐藏气息与防御攻击的符咒,又朝玄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开口说话,却并不是回答5438的问题:“系统,”他问,“你希望我和玄夜在这个世界里,过上一辈子吗?” “……啊?”完全没有想到卫成泽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5438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不知道卫成泽想要做什么。可要是问他想不想的话,那当然是……“不想。” 哪怕只是个依凭着数据存在的系统,他也仍旧保有着自己的意识与情感,理所当然地会生出嫉妒与不甘的情绪来。相比较而言,反倒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仍然没有改变对待他的态度的卫成泽,才更奇怪一点吧?要是换了别人,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地断了他的心思,又或者直接接受他的感情吗?跟之前的相处方式完全没有两样是怎么回事? 5438觉得,他的少女心都要被伤透了。 卫成泽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显然对5438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将自己化为人形:“我也是。” 5438:……诶? ……等、等等! 之前卫成泽不是还和玄夜保证过,他绝对不会死的吗?还和他说过要和玄夜一起隐居山林,过上一辈子的吗? ……好吧,就算那时候卫成泽并没有正面回答,但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默认吗?不是吗?! 明明5438一点都不想让卫成泽留在这个世界,和玄夜一起待上那么久,可在知道卫成泽的想法后,却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好半天,5438才闷闷地开口:“宿主你这个骗子。” 不仅骗了玄夜,也骗了他。 他之前是真的以为,卫成泽已经喜欢上了玄夜的,甚至还在暗地里认真地替他考虑起,能够延长他和玄夜相处的时间方法过,可现在,5438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与行为,是多么的可笑。 卫成泽他……真的有心吗? “大概,是没有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卫成泽将那些符咒放入衣襟之中,抬脚往外走去。 夜晚的风吹起他并未束起的发,露出那双如寒冰般凉薄的眼眸。 碧色翡翠,本就冷硬。 哪怕在佩戴的时候沾染上了属于人的体温,也终究会在取下时散去,一点点冰凉。 脚下的步子一顿,卫成泽的目光在那两具表情狰狞的尸体上停留了两秒,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当初这两个人,带着满是慈爱的表情,为他准备好合身的衣物与舒适的床铺,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来对待。 村头姓张的寡妇,村尾姓李的屠夫,卖豆腐的大娘,流着鼻涕的小屁孩——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面容,此刻都凝固成惊恐而可怖的表情。 他们有的四肢扭曲成古怪的角度,有的头首分离,有的被开膛破肚,死状无比凄惨。 脚下的泥土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不详的瘀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一如既定的命运中所呈现出来的那样。 在继承了原先属于张腾的内丹与修为之后,猫妖的脑海被怨恨所占据,将山脚下这个正因为出去了祸患而欢天喜地的村子,从这个世上给抹消了。 有的时候,将一个人逼到绝境的东西,确实他能够随手抹去的事物。 “所以说,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卫成泽停下脚步,看着村中央的大道上,早已失去了气息的、巨大的老虎,碧色的双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很讨人厌啊。” 那只足有两人高的老虎的尸体边上,有两具早已冰冷的小孩的尸身,与村中其他人的尸体相比,这两个孩子的身体比较完整,想必遭受的痛苦应该也要少些——可死了,终究还是死了。 只要这个结果没有变化,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也许对于张腾来说,比起像原定的轨迹中那样,遭受痛苦折磨后,满怀怨恨地死去,像现在这般为了守护他所在意的人而死,会更值得高兴一点? 卫成泽微微弯起嘴角,笑容中带着些许讽刺。 至少,张腾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绕过那堵在路中央的尸体,卫成泽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周围只有枝叶摩挲产生的响声,这个村子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 空气中那属于玄夜的气息若隐若现的,卫成泽抬起眼帘,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一个穿着打扮与玄夜有几分相似的人背对着他站着,仿佛与猛兽战斗过一般,灰色的袍子被齐肩扯去一大半,裸-露出的身体如同朽败的尸体般,溃烂腐化。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斗笠下的面孔,有如鬼魅一般可怖。 目光在这个人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卫成泽便越过他,朝稍远处,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的人看过去。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夜?” 听到卫成泽的声音,正艰难地喘息着的玄夜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中飞快地闪过震惊与懊恼的神色。在卫成泽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被揽着腰,离开了原先所在的地方,几乎是同时,一股有如黑烟般的物体,落在了他刚才所在之处,顿时,卫成泽仿佛听到了一阵凄厉的惨嚎,连神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烟雾仿佛由千万哭号的鬼魂所形成,隐约间看能见到其中那狰狞的面孔。 没有去说诸如“你怎么来了”之类的废话,玄夜将卫成泽护在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人,面上的神色无比冷厉:“徐师兄……!” 听到这个称呼,卫成泽不由地微微一怔,看向那僧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探究。如果他并未记错的话,那个杀害了唐念的妻子的法师——也姓徐?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来这里,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既然之前唐念来过这里的事情败露,或多或少的,总是会传出一点风声去的,追寻着唐念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到这里来,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这里虽偏僻,却也终究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而对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必就是唐念的杰作了。 从上次那短暂的会面来看,唐念是个冷静到可怕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认识不到他与徐姓法师之间实力的差距。所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要了这个人的性命,而是其他——比如诅咒。 想到之前见过的那具女尸凄惨的模样,卫成泽心下了然。想来唐念之所以会选择那样残忍的做法,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怨气吧?而他之所以会在见到玄夜与卫成泽之后,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想必也正是因为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那唐念究竟做了什么,眼前的人被侵蚀的,除了身体之外,显然还有神智。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杀害这村中村民的举动。 不过说起来,那北山寺中的僧人,对待妖怪那近乎执着的憎恶,本身也就近乎疯魔了。 这么想着,卫成泽隐去唇边的笑意,垂下头,低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并不是有意过来给玄夜添麻烦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人……卫成泽抿了抿唇,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不安来。 对于自己的斤两,卫成泽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会一些不常见的小法术,可这种东西,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他在这里,只会让玄夜束手束脚而已,起不到丝毫的帮助。 如果,他的实力能更强一点就好了…… 像是察觉到了卫成泽低落的心情似的,玄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变回原形。”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继而马上明白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变回那只巴掌大的猫,钻进了玄夜的衣襟当中。 人形的目标太大,保护起来太过困难。既然无法给玄夜提供帮助了,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自己造成的麻烦。 见到这一幕的徐姓僧人双眼微微睁大,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憎表情:“妖——怪——?” 他的声音沙哑而尖利,语调也扭曲而古怪,仿佛拿爪子在玻璃上划过而发出的声音似的,让卫成泽忍不住难受地蜷紧了身子。属于猫的那份敏锐的听觉,这时候却成了他的负担。 “玄夜师弟,也成了袒护妖怪的人吗?”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弯刀,尚未干涸的血迹自刀刃滴落,看着玄夜的眼神森冷得仿佛来自地狱。 玄夜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禅杖,戒备地看着对方。 对面的这个人——已经疯了。 他之前在这死寂一片的村子当中,见到这个多年未见的师兄的时候,对方正咧着嘴,捏碎了一个被他从草堆中揪出来的孩子的喉咙,那双大睁着的眼睛里,满是对于杀戮的愉悦与享受。 “为什么要愧疚?”面对玄夜的诘问,这个他曾经敬仰的师兄神色狰狞,“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仅袒护妖怪,还帮那个家伙增强了实力,难道不应该杀吗?” “哦,我知道了!”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你是觉得我下手太轻了对不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村子里的那只虎妖,还算有点实力,对付它的时候,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呢——就是路中间那只,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解决了,他的内丹也已经……”后面的话,却被玄夜那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断了,他看着玄夜,似乎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要对我出手?” “难不成——你也想要庇护那些妖怪?” 抬起禅杖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玄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胸中的气血一阵翻腾。 徐师兄入门的时间比他早,修为自然也比他高,而且因为之前虐杀了不少活人,如今似乎修成了什么邪门的法术,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他如今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藏于袖中的符咒悄无声息地燃尽,玄夜的双目一凛,架开横扫过来的弯刀,禅杖尖锐的顶端自对面的人的左肩处划过,带下一层腐烂的皮肉,可那本该偏离了原先的轨道的弯刀,却在半途忽地去势一转,毫不停滞地划过玄夜的胳膊,在上面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个回合交手下来,玄夜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可对方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招一式的,比原来还要更加刁钻。 卫成泽扒着玄夜的领口往外瞧,眼中焦急的神色如何也掩饰不住。 眼见着玄夜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就连衣服都被鲜血给浸透了,卫成泽终于按捺不住,两条后腿一蹬,将玄夜往后推离攻击的范围,而后灵活地避开那朝他劈刺而来的弯刀,窜到那戴着斗笠的僧人肩上,对着他那烂了一大半的脖子,狠狠地来了一爪子。 那早已腐烂的肉块随着卫成泽的动作,脱落下来一大块,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跳了开去,卫成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疼的爪子,只见刚才接触到对方身体的部分,竟出现了与他相似的症状,开始发黑溃烂。 强忍着疼痛往边上跳去,卫成泽看了看那落空了的弯刀,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猫的身体比人要敏捷得多,在几次躲开僧人的攻击后,卫成泽不顾玄夜的呵斥,脚下的步子一转,朝那个僧人的怀里撞去,而他的口中,则叼着之前玄夜离开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的符咒。 卫成泽之前见过玄夜用这个符咒,类似炸药一样,能够将一定的区域炸成碎末。 四只爪子钩住了僧人的衣襟,卫成泽毫不犹豫地朝符咒中输入妖力,顿时,刺眼的火光从他口中的符咒上冒出。 “成泽!!”玄夜的声音尖锐得近乎失真。 71|第四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变态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床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床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杀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包养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包养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床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包养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床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其实有时候我挺不乐意的,当明星不就是为了享受那种被千万人追捧的感觉吗,怎么到头来还得把自己给藏起来? 好吧,我俗,体会不到那些为了艺术献身的人的热情。 72|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73|第五穿 由于刚开学没多少日子,课堂上老师所讲的内容并没有太过深入,因此哪怕卫成泽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了,但想要听懂,却并不是很困难。 桌上摊着课本与笔记本,卫成泽端端正正地坐着,时不时地拿笔记下些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看得5438忍不住一阵牙疼。 目光在教室后排那两个空着的位置上转悠了一圈,5438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宿主,你真的不去找文水柔吗?” 虽然卫成泽这次穿越的角色是学生,可这不代表他真的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他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人男女主都已经在游戏厅里面碰面,开始培养感情了好吗?! 对于自家宿主这种不务正业地坐在教室里上课的行为,5438感到无比的痛心疾首。 大概是觉得5438那聒噪的声音影响到了自己听课,卫成泽终于大发慈悲地理会了他一下:“作为一个脱离了现代社会几十年的老头子,你难道还不允许我重温一下高中时代的美好时光吗?” 5438:……呵呵。 他要是真信了卫成泽这个鬼话,那才是真的有鬼了好吧?尤其卫成泽说这话的时候,用的还是那种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的棒读模式,压根就没法让5438生出一点认同的心思来。 不过,卫成泽确实没准备去找文水柔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确定了。 知道自己就算说再多,也不可能改变卫成泽的主意,5438索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反正卫成泽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的。 只是卫成泽不说,他也不知道而已。 视线在那张属于文水柔的课桌上停留了一会儿,5438看向教室里空着的另一个座位。 卫成泽往后再数两个位置,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陆向南的座位了。 与文水柔与卫成泽所穿越的原主不同,陆向南的成绩,可以说是糟糕到了极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之所以能够靠近这所学校,纯粹是因为“那天的手气特别好”,所以用扔铅笔这样的方法选出来的答案,居然都是对的。 对于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居然还能得到一大堆人的认同这种事,5438也是服气的。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陆向南在初中里的时候,学习也实在是不怎么样,班里老师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去参加中考,然后安安心心地上个中专。 结果等中考的成绩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也就只有他自己,过完了暑假之后,就乐呵呵地收拾好了东西,到这里上学来了。 只不过,就算进了这所市里一流的中学,陆向南的作风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更神奇的是,对于陆向南的这种行为,他的父母居然一点都不在意,还为了方便他逃课,特地让人去医院,给他开了长期的病假条……这样开明的父母,这世界上估计也就仅此一家了。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家长,才能养出像陆向南这样性格的小孩来。 ……这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孩子,谁敢在这种时候,天天翘课去电玩城打游戏啊? 看了一眼正甩着发酸的手腕的卫成泽,5438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以说……为什么他家宿主要这么认真地学习啊?! 虽然说他早就已经放弃去猜卫成泽的心思了,可是果然,看到自家宿主那完全称得上是莫名其妙的行为,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的,实在是太困难了。 瞥了一眼教室前面那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黑板,5438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盯着卫成泽清秀的侧脸发起呆来。 卫成泽这一次所穿越的人,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的那种,顶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将视线投注到他的身上,就有一种很难再移开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的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光芒一样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用一句俗气一点的话来形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暖而柔软,或许还带上了那么一丝不明显的慵懒。对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5438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从上课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悄悄地盯着卫成泽看了,偶尔他还能听到几个人低声地说着类似“有没有觉得卫成泽今天比前两天好看”之类的话,就连讲台上的老师,都忍不住朝卫成泽投来了好几个眼神。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与气质吧。 比起那些流于表面的外貌,这种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气息,更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周围的人对他的印象。 5438觉得,这或许就是卫成泽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别人对他生出他想要的看法的原因。 但是,有的时候,将人心看得太过透彻,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心情莫名的低落了起来,5438看了一眼卫成泽那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这堂课太过无聊的原因。 现在的小孩也真是可怜,这样的日子,居然要过上十几年。这也就算了,还得每隔个几年,就被那些万恶的大人给骗上一次。比如“上了初中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了”,又或者“等念了高中学习就轻松了”之类的话,想想就觉得心酸。 也无怪乎那么多人考上大学跟出狱了一样,可劲儿地疯,跟不要命似的。 在老师那带着强效催眠作用的讲课声中,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熬到了放学,5438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特么的接下来,他都得跟着宿主过这种日子吗?! 看着卫成泽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5438忍不住琢磨起来,自己该怎样劝卫成泽当个逃学的坏小孩了。 反正之前卫成泽不也说了,他要和文水柔抢男人的吗?那个陆向南整天不来学校,如果卫成泽把学校里的课都翘了,成天往电玩城跑的话,碰上对方的几率,还要更高一点吧? 说实话,就陆向南那德性,要不是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群架,真的会被人当成那种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其实就是现在这样,都有不少人把他和那群人画上等号。 不过,陆向南自身好像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也就是了,不但如此,貌似他还挺享受那种被人害怕的感觉的? 5438觉得,他果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尤其是人类小孩的。那脑回路的复杂程度,简直就不是他这种配置简单的系统能够拟合的有没有?!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卫成泽走到楼下的时候,外面刚好飘起了小雨。虽然并不大,可在当前这初秋的时节,到底还是带起了些许凉意。 卫成泽抬头看了看那阴沉的天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从书包里掏出了今天中午特意去超市买的折叠伞。 5438:不愧是宿主……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卫成泽撑起伞走近雨幕中的场景,5438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股遗憾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卫成泽吃瘪? 5438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跟着卫成泽学坏了。 74|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75|第五穿 低下头盯着刚刚拍到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卫成泽突然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陆向南一番:“你貌似……”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人一点,“……有点不上相?” 陆向南:…… 虽然这对于男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看着卫成泽那带着评判的眼神,他就是莫名地觉得来气。5201314926 然而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就见卫成泽走过来,把手机放到了他的手中:“莫名其妙地被人拍照,就是这种感觉,我想你也应该不喜欢?”说着,他伸出手摸了摸比自己要矮上几厘米的陆向南的脑袋,“放心吧,你手机里的其他东西我都没动。” 卫成泽这一回还真就没说谎,毕竟陆向南的手机里干干净净的,连个最简单的小游戏都没有,简直就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看着卫成泽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不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提着书包往外走的身影,陆向南的眉头不由地一点点皱了起来。 本来卫成泽要删照片也就删了,他也就是看到了曾经在班上见过的人,所以随手就拍了两张而已,没多大点事,但是刚才卫成泽的那一副长辈似的姿态,却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火气来。 “还真是温柔呢,特意让人家女孩子先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件事,”侧过头看着停下脚步的卫成泽,陆向南故意把话说得**不明,“就这么失去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肯定挺不好受的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地方,恩?” 还说什么经常来这里玩,他整天呆在这里,怎么没见到这家伙几次? 陆向南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看到这个家伙顶着一张极具说服力的脸说着瞎话的时候,就是觉得格外的不爽。 大概是……属性相斥? 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角,陆向南的长相当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比起卫成泽现在那平平的路人脸,他的样子绝对能当得起“帅哥”的称号。 可要是把这两人放到一起,估计大部分的人都会更喜欢卫成泽一些。 没办法,因为长时间混迹在电玩城网吧之类的地方,陆向南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点痞气,再加上他平时故意做出的痞子样,估计就算他把迷路的小孩带到警局,别人都会以为是她拐带小孩来着。 这么一对比,卫成泽那张脸,就显得格外碍眼起来。尤其他刚刚还耍了陆向南——两次。 双手抱胸,斜斜地靠着游戏机站着,陆向南看着卫成泽,等着他的反应。 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爽。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子。 像是察觉到了陆向南的心思,卫成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就吃醋了?” 陆向南:……啥? 看着陆向南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卫成泽嘴边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几分,一脸温柔而又深情的样子,吐出了最近几年里面,各种肥皂剧里面被说到烂的台词:“你放心,我只是拿她当妹妹,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陆向南:…… 5438:…… 围观群众:……噗。 当然不会有人把卫成泽这话当真,不说那和最近在某电视台上映的电视剧里面一字不差的台词,就说他那咏叹调一样的语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在逗陆向南玩呢。 就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不好对付的痞子,在面对这个看上去很是无害的人,居然会接二连三地吃瘪。 “就是就是,别吃醋了,看看人家,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了!”有经常出入这里的认识陆向南的人,忍不住出声起哄,顿时,陆向南的脸色就黑了下去,偏偏这时候,对面的那个家伙还不要命地开口撩拨:“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很好,这次又换了最近热播的家庭伦理剧的台词了,呵呵。 听着周围响起的毫不掩饰的笑声,陆向南顿时有种朝卫成泽那笑眯眯的脸上,直接糊上一拳的冲动。 ——当然,事后陆向南无比庆幸,自己这时候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否则他估计就得在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黑着一张脸快步走上前,陆向南一把揪住卫成泽的衣领就往外走。 这里的熟人太多,他还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 虽然他貌似本来就没有这东西。 被陆向南的拉拽的力道给弄得趔趄了几步,卫成泽转头看了他一眼,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外走了。 他本来也就和陆向南没什么仇,只不过是在对方来找麻烦的时候,小小地反击一下而已,不需要真的做到什么不可收场的地步。 然而,两人最后还是没有走出电玩城。 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很是严肃地开口:“天气预报这个骗子。” 陆向南:…… 震荡他不看天气预报?明明人家从中午开始就显示“暴雨”了好吗? 不过,被卫成泽这么一折腾,陆向南那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正如卫成泽所说,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也就是一点点小别扭而已。 恩,当然,这家伙揉他脑袋的事情不可饶恕。 目光忍不住朝卫成泽的头顶飘去,陆向南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忍不住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他为什么要想去摸一个男人的脑袋啊?要是换了刚才的那个软妹子还差不多,就卫成泽……他绝对是气晕了! 抽搐着嘴角转过头,盯着玻璃门外边那密集的雨幕看了一会儿,陆向南忽然开口问道:“那件外套,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虽然他去学校的次数实在是少得有点可怜,但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知道卫成泽和文水柔,都是和他一个班上的。 而且,就算不是同班,只要是同校,自己拿过去,总比放在这里要方便吧? “因为不合适啊。”像是觉得手里的包太重视的,卫成泽把它搭在了自己的脚背上,随口回了一句。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总是对一些小事格外的敏感。如果他真的自己把外套拿过去,估计马上就会出现“为什么文水柔的外套会在他那里”,“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文水柔没来上课是不是和他有关”之类的话题了。 并非全都出于恶意,更多的只是好奇与羡慕。 高中,就是这样一个骚动不安的年纪。 更何况,如果他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或许会让那个心思细腻的女孩,生出什么误会来吧? 想到这里,卫成泽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些许头疼的神色来。 虽然不知道卫成泽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意思陆向南倒是能够猜到几分。看了卫成泽一眼,他忍不住啧了下舌:“啧,你这该死的温柔。” 卫成泽:…… 侧着头和陆向南对视了几秒,卫成泽忽然扯开了一个笑容,伸出手把陆向南那短短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 就算只有几厘米,可身高优势就是身高优势。 ……宿主你这绝逼是之前都比别人矮,所以心里不平衡了吧? 看着卫成泽那堪称幼稚的举动,5438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之前每个世界卫成泽穿越的觉得,身高总是比周围的人,要矮上那么一咪咪,貌似这还是第一次他穿成比别人高的角色? 这么一想,5438莫名地就开始同情起卫成泽来了。 顺便,他也庆幸了下属性栏里面没有“身高”这一项,否则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卫成泽会做出什么来。 在陆向南发飙之前,放开了他饱遭蹂-躏的头发,卫成泽看了看那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意思的暴雨,开口说道:“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多余的伞。” 他们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万一雨真的不停呢?这家电玩城也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要是真等到那时候,反倒更加麻烦。 看着卫成泽走开的身影,陆向南不由地有点发愣。伸手抓了抓自己成功进化成鸡窝的头发,陆向南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能借到伞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躲雨了。” 也许是因为卫成泽对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以至于这本来应该让他很是厌烦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了。 与文水柔只能算“良好”的家世不同,陆向南的父母是全国有名的财阀的掌权者。他们对于陆向南唯一的要求就是,“到了年纪之后来接手公司的事情。”而在这之前的时光,任由他挥霍。 如今陆向南的这些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吸引那两个人的注意的方式。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么渴望‘朋友’。”拿着从老板那里借到的伞,卫成泽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哪怕陆向南表现得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可事实上,他所在意的事情太多,否则,他就不会在高考的时候,考出那个成绩了,也不会在文水柔出现的时候,紧紧地抓住那伸到面前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维系他和这个世界。 “而当某个身份成为‘唯一’的时候,情感的转变,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在陆向南的身边停下了脚步,卫成泽抖开手里的伞,转过头看向边上的人:“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吧。”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像是在解释什么,“老板那里只剩一把伞了。” ……不,你能借到伞,就已经很厉害了。 陆向南可是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个暴脾气的老板直接把来借伞的人给骂出去的情景的。就连他这个熟客,都从来没有成功地从那个死抠的老板手上,借到任何东西过。 想到这里,陆向南看卫成泽的眼神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古怪。 这个家伙,该不会真是那个老板的什么人吧?之前他貌似也说过老板认识他的话? “你认识老板?”这么想着,陆向南忍不住就把问题给问了出来。 “不认识。”像是有点奇怪陆向南为什么会这么问似的,卫成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他人挺好的。” 陆向南:…… 算了,他还是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了。 见陆向南没了声音,卫成泽把书包背好,又问了一遍:“你家在哪?”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陆向南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他整天在外面晃荡,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回家。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直待在这里,等这里关门了,雨要是还没停,他到时候就真的得淋雨了。 这种季节淋雨,想不感冒都难。 但是……真的很不想回去啊。 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等着自己回答的卫成泽,陆向南眼珠子一转,忽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之前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吗?带我去你家怎么样?” 这话他也是随便说说,没指望什么。 要是卫成泽因此生气了呢,他就正好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儿,要是卫成泽同意了……一般人不可能会同意的……“好啊。”卫成泽把玻璃门推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风顿时就夹杂着雨丝飘了进来,刺激得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不过我家有点远,没事吧?” 陆向南:……诶? 直到被卫成泽搂着肩,在雨里头走出了好一段距离,陆向南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正常的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带回家吗? ……该不会跟他说是带他回家,其实是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吧? 仔细想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貌似还真可以归到性-骚-扰里面去? 陆向南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卫成泽。 莫名的,他觉得这个人真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注意到陆向南的视线,卫成泽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再过来点,雨淋到了。”说着,搂着陆向南肩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说实话,这样大的雨,两个人撑一把伞,再怎么着都不可能一点都不淋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卫成泽那略显严厉的语气,以及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却让陆向南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卫成泽确实没有骗他,两人走了足足四十几分钟,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卫成泽把手上的伞靠在门边,掏出钥匙开了门,陆向南忍不住开口:“你今天就是特地绕了远路,去那里找人的吧?” “是不是呢?”朝陆向南笑了一下,卫成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手里的钥匙一转,门锁在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后,就打开了,“进去吧。” “你一个人住?”进了屋里环顾了一圈,看着卫成泽伸手开了灯,陆向南不由地有点惊讶。 虽然在这边租房子住的学生挺多的,但大多都是有大人陪着的,就算家长没有时间,至少也会请个阿姨之类的。可卫成泽这里,显然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恩,”卫成泽应了一声,关上门走到自己房间里去了,“你等一下。” 虽说高中生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奇怪,但卫成泽倒是挺感谢这个安排的。毕竟,他实在是不耐烦应付那两个被硬套上他的父母的身份的人。 被一个人丢在客厅里,陆向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地转悠了起来。 他是真觉得卫成泽这人挺奇怪的,按理来说,一个人住的话,不应该更慎重一点吗?就这样把他带回来,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他本来也就没准备对卫成泽做什么,但对方那毫不怀疑的样子,却让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自在。 “喂!你还没好吗?”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卫成泽出来,陆向南忍不住喊了一声。 因为他身上被雨淋湿了好大一片,所以也没敢往沙发或者椅子上坐,只能傻兮兮地站着,看起来显得有点蠢。 “你就不能好好地叫我的名字吗?”抱着收拾好的衣服走了出来,卫成泽的语气有点无奈。 “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陆向南翻了个白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卫成泽的身上。 尽管这一路上都是卫成泽在撑伞,可卫成泽身上淋湿的地方,却比他要多得多。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没发现,可这会儿屋里开着灯,他自然就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注意到陆向南的视线,卫成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略带揶揄地问道:“真不知道?” 陆向南:…… 好吧,因为某种不能说出来的心思,他暗地里把班上的同学的名字和样子,都给记了下来。所以才能在看到文水柔和卫成泽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可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盯着陆向南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出来。 “我叫卫成泽,”说着,他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这些是我的衣服,没怎么穿过,是新的。”他指了指卫生间,“我家是淋浴,有热水器——你应该会用吧?” “啊?恩,当然会!”下意识地接过了卫成泽手里的衣服往卫生间走了两步,陆向南忽然反应过来,这种时候,应该让卫成泽先洗的吧? 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陆向南有点没来由的沮丧。尽管被照顾的感觉挺不错的,但被当成小孩子,就实在是让人有点郁闷了。 然而,看着卫成泽那温和的笑容,陆向南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抓了抓头发,有点不自在地说了句:“谢谢。”说完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点生硬地加上了一句,“卫成泽。” “嗯,乖。”对此,卫成泽笑眯眯地摸了一把陆向南的狗头。 陆向南:……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卫成泽转身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就算不为了预防感冒,那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也实在很不舒服。 换好了衣服,卫成泽又在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这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 这个世界的任务太多容易,以至于他都有些失去了兴趣。 玩弄心思单纯的小孩,到底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卫成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有些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存在道德底线这种东西。只不过,太过单纯和干净的人,引不起他的兴趣倒是真的。 而无论是文水柔还是陆向南,都毫无疑问地在这个行列。 “实在是……”一刀将砧板上的黄瓜切成两半,卫成泽微微眯起了双眼,“无趣至极。” 5438:…… 一边听宿主抱怨这个世界的无聊,一边看他动作娴熟地处理食材,这个场景,实在是有点槽多无口。 不过……他家宿主居然会做饭?! 看着桌上那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5438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 而与他抱有同样心情的,显然还有刚洗完澡,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的陆向南。 “洗完了?”注意到边上的动静,卫成泽朝陆向南笑了一下,“那你先过来吃饭吧,饭在厨房电饭锅里,”说着,他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我先去洗个澡。” “……哦。”愣愣地应了一声,陆向南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莫名的,他有种卫成泽是家长,他是小孩的感觉。 并不讨厌,只是心脏处传来的感觉,有点暖,还有点酸。 76|第五穿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陌生的天花板。5201314926 陆向南没有认的习惯,只是可能是时间太早了,又或者是身边的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他现在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这会儿都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卫成泽回了家,还在这里住了下来——跟在做梦似的,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陆向南翻了个身,正对着卫成泽。 对方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似乎是睡着了。 卫成泽长得其实并不算特别好看,很平凡的五官,可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总是给人一种冬日暖阳的感觉。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像是被蛊惑一样,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对方的步调走了吧?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和对方和谐地吃完饭,抱着被子站在边了。 虽然这房子是两室一厅,可另外一个房间里边堆满了杂物,想要收拾出来,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他也就是在这里睡一晚上,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心思。 于是,在睡沙发和跟卫成泽一起睡一个晚上的选项里面,陆向南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就算客厅里的沙发看起来还挺大的,可是沙发就是沙发,要是在这上面睡一晚上,第二天起来,肯定会落得个腰酸背疼的结果。 说实在的,像这样穿着别人的衣服,和别人一起,睡在别人的上,陆向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讲真,挺新奇,但也挺不习惯的。 周围的空气,包括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上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自己的存在似乎都被吞没了。 这种感觉在之前还不是特别明显,这会儿卫成泽睡着了,先前被忽略的感觉就凸显了出来——让陆向南不由地就有些无措。 远远地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传来,陆向南看着卫成泽,不由自主地就发起呆来。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想不通,卫成泽到底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 要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起来,他给卫成泽留下的印象,都应该不怎么好吧?要是换了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把他划入黑名单,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更别说给他免费的吃住了。 就算知道他们是同班同学,卫成泽这样的做法,也还是很奇怪吧? 难道卫成泽就真的不担心他做点什么? 要是他真的不怀好意的话,现在只需要一把刀,就能直接要了这家伙的命吧?就算没有这么极端,把这里翻一遍,找出值钱的东西带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真要陆向南来说,卫成泽又不像那种会随意发同情心的滥好人,光看之前卫成泽在游戏厅里面的行为,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个省油的灯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 卫成泽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去上课,又或者为什么不回家之类的话,好像他这么做是无比正常的事情一样。 放在头柜上的手机很是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向南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他当初连着消失了两天,也没有人来问过他的行踪,现在连一天都没有到,又怎么可能有人给他打电话? 可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陆向南的心情还是不受控制地低落了下去。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头上突然多了一个重量,陆向南愣了一下,才发现是卫成泽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睡吧。”卫成泽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因为困倦而显得有些沙哑,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陆向南的心忽然就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不过……敢不敢不要再摸他的头了?! 瞪着那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的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陆向南也觉得困意渐渐地漫了上来,没多久,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看了陆向南一眼,卫成泽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太简单的事情,就是没有一点挑战性呢。 5438觉得,卫成泽大概是唯一一个嫌弃任务难度太低的宿主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呵呵。 第二天早上,陆向南是被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给吵醒的。 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好一阵子,陆向南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是在哪。 边上的卫成泽早就已经没了影,挂在墙上的时钟告诉他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五十。 ……特么的谁这么早的发短信过来啊?! 有些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陆向南伸手拿过了手机,随手点开了短信。 反正肯定也和以前一样,是10086或者其他地方发来的广告吧? 扫了一眼只有一句话的短信,陆向南的手指就习惯性地按在了“删除”键上。 ……等等!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向南忍不住又把那条短信又看了一遍。 亲爱的:起来了吗? 陆向南:…… 谁能告诉他,这什么鬼? 抽搐着嘴角点开了通讯录,陆向南毫不意外地看到那本来空荡荡的人里,多了一个条目,还很不要脸地用上了“亲爱的”这样的称呼。 就在陆向南盯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发呆的时候,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亲爱的:起来了的话就去把早饭吃了,不然就冷了。 很好,看来他不需要去猜这个号码是谁的了。 不知怎的,陆向南突然想起卫成泽一脸笑容地对他说“放心吧,你手机里的其他东西我都没动”的样子来了。 ——果然,这家伙,就是个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手指在“删除”的选项上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去,就连陆向南都有点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保留了那个辣眼睛的称呼的。 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里,陆向南在锅里找到了卫成泽所说的早饭。 熬得软糯的粥,还有带着余温的馅饼,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几点就起来,折腾这些东西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陆向南有些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他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了早饭。 虽然在家里也有专门做饭的阿姨,可因为他每天起的时间都不固定,所以每次都是他起来之后,阿姨才去厨房给他做饭的。 明明只是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差,但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可是最能打动人的啊……”把手机放回抽屉里,卫成泽竖起桌上的课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就算想要扮演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卫成泽也实在做不出大声朗读课本的蠢事来。 “你说这会儿,陆向南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侧头看了一眼不停地朝他看过来的文水柔,卫成泽弯了弯双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把面前的课本往后翻了一页。 5438:…… 对于自家宿主这种一边说着任务好无聊,一边又毫不迟疑地玩弄着少年少女的心的行为,他从内心深处表示深深的唾弃。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他总有种卫成泽昨天,其实是在试探什么的感觉。 只是,试探的结果,似乎并不能让卫成泽满意就是了。 但不管5438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家宿主试探陆向南的原因。在卫成泽的眼里,难道陆向南不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吗?总不至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忍不住又把这个世界有关的资料复习了一遍,确定原本那个以文水柔与陆向南为主角的剧本,确实只是个轻松治愈的校园恋爱故事之后,5438就更加觉得奇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他总是觉得,宿主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我瞒着你的事情还少吗?”低着头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的卫成泽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吓了5438一跳。 ……好吧,这话说得真是太对了。 基本上从穿越到现在,卫成泽就没有什么时候是把事情全告诉他的! 当系统都能当得这么失败的,天底下除了他之外,估计也没谁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喵的宿主你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敢不敢稍微顾虑一下他的心情?! 卫成泽:呵呵。 5438:…… 他觉得,他快要被宿主虐哭了。 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卫成泽扬了扬嘴角,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陆向南:难吃死了。 “恩……下次我会记得换狗粮的。”按下发送键,卫成泽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略微僵硬地抬起头来,卫成泽就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桌边,此刻正站着一个三十几的男子,正低着头看着他,眼睛被反光的镜片给遮挡住了,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宋修奕,这个班的班主任。 上课玩手机被抓包了的卫成泽:…… 虽然早就发现了但就是没有出声提醒的5438:请允许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对方对视了两眼,卫成泽恨自然地扯开了一个笑容,“宋老师,早上好啊。” 宋修奕:…… 5438:……噗。 “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一点都没有因为卫成泽那温暖人心的笑容而有丝毫的心软,宋老师丢下这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往教室外面走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卫成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地站起来跟了上去。 身边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规规矩矩地打着领带,一双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满是冷清严肃的神色,让人一见之下就能知道他平日里严谨认真的作风,很是——吸引人。 卫成泽微微眯起眼睛,却又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管怎么说,一个乖巧的学生,不该对自己的老师,露出那样的表情,不是吗? ——哪怕,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毕竟,这种浑身透着禁-欲气息的人,总是最能够激起人的征服欲。 看着平日里都一脸认真严谨的人,在自己的身下喘息,总是让人很有成就感。 只是……卫成泽的指尖动了动,眼中的神色淡了下去。 目光在卫成泽的头顶转了一圈,宋修奕的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宋修奕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跟在宋修奕的身后走了进去,卫成泽扫了一眼里面的布置,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兴味。 这个若溪中学,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和其他学校一样,这里的办公室,都是五六个老师同用一间的,既方便老师之间的交流,又节省空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除此之外,每个班的班主任,却又会额外配备一个房间。 ——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这里专门用来说教的地方。里面除了一张堆了不多的书的办公桌之外,还面对面地抱着两张沙发,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拿来干什么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落锁声,卫成泽的眉头挑了挑,突然有点好奇,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的人,会怎么教育他这个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的“问题生”。 然而,那个看起来严谨认真的老师,在锁上了门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卫成泽压在了门板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卫成泽:……?! 5438:!!! 感受着唇上那温软的触感,卫成泽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撞在门板上的后背有些生疼,卫成泽忍不住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闷哼,灵活的舌尖趁着这个时机钻入了他的口中,略显蛮横地缠上他的软舌,拉扯到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吮吸着。 “唔……”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吟,卫成泽伸出手,揪住了宋修奕的袖子,像是要将他拉开似的,可宋修奕却丝毫没有如他所愿的意思,反而伸手按住了卫成泽的后脑勺,让两人的唇贴合得更加紧密。 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地抽取,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一双有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显得更加耀眼与勾人。 在卫成泽窒息之前松开了他的双唇,透明的津-液在两人的唇间拉出了淫-靡的丝线。宋修奕低着头,看着脸色潮红,大口地喘着气的卫成泽,眼中的神色深不见底。 “老师……哈……你……”卫成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修奕给吞入了口中。像是要占有他的全部一般,将卫成泽紧紧地抱在怀中,宋修奕那湿滑的舌舔舐过卫成泽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宣誓主权的领主。 如同悬在半空中的心落地了一般,卫成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闭上眼睛仰起头,主动勾缠上了宋修奕的舌。 察觉到了卫成泽的回应,宋修奕的吻顿时更加深入与激烈,两人的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 ……等、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原主和这个老师之间,原来是这种关系吗?!难不成这就是他拒绝文水柔的原因? 看着眼前的情景,5438顿时就风中凌乱了,也不知道究竟该为自家宿主那早就已经掉光了的节操而感叹,还是该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而感到震惊。 话说……卫成泽现在才十六岁吧?宋修奕这是犯罪吧?绝对是犯罪吧?! 然而,就在5438这么想的下一秒,他被卫成泽无比果断地关了小黑屋。 5438:…… 又!是!这!样! 他要投诉!系统也是有系统权的!! 顺便,他能揍那个对未成年出手的不要脸的老师吗? 77|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5201314926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78|第五穿 电视里的女主播还在念着前些日子高考学子从教学楼顶跳下的新闻,卫成泽的双眼中反射着电视机屏幕的荧光,平和的视线仿佛能够将人看透。 陆向南有些愣愣地和卫成泽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思考什么,就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被那双眼睛给剥夺了。 “你……”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向南才缓缓地开口,“能不摸我头吗?” 一次两次的他也就忍了,这是摸上习惯了还是怎么了?!真当他不发威啊! “哟,”听到陆向南的话,卫成泽按在他脑袋上的手飞快地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然后在对方暴走之前收回手,“你抓重点的能力向我靠近了嘛!” 没来得及抓住卫成泽的手的陆向南:…… 感情这家伙也知道他自己的关注点很奇怪啊?! “不过,说真的,”不再闹腾陆向南,卫成泽的身子微微后靠,陷入了柔软的沙发当中,“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因为,你不是在短信里说了‘下次’了吗?”转过头盯着电视机屏幕,好像那上面的广告有多好看似的,陆向南仿佛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其实真要讲起来也挺搞笑的,说不定对方只是随手打的一个词,却不偏不倚地戳中了他的心窝。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有点想哭了。 像是看出了陆向南心里的想法似的,卫成泽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顿时就引来了陆向南的蹬视:“干什么?” “咳,没什么,”干咳了一声,卫成泽强忍住笑意,他看了陆向南一眼,正了正脸色,“我就是在想,要是知道你还在这里,我肯定不会让他送我回来的。” 听到卫成泽的话,陆向南不由地愣了一下,不过一想到刚才宋修奕那带着杀气的眼神,陆向南非常理解卫成泽的话。 说起来,他还是那个家伙的学生来着——就算没有见过几次面,但身为一个老师,居然对着学生露出那样的表情……等等,在这之前,卫成泽不也是宋修奕的学生吗? 或许是卫成泽的表现太过沉稳了,陆向南甚至都快忘了他其实和自己同年了。 不过……宋修奕对还没成年的卫成泽出手,真的不算犯罪吗? 这一刻,陆向南的脑回路和5438神奇地重合了。 “那个……”犹豫了一会儿,陆向南开口问道,“你和宋……老师,”因为某个原因,他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别扭,“是怎么认识的?” “恩?”卫成泽转过头来,像是有点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翘了翘嘴角,声音里带着些许揶揄,“怎么,想听我们的爱情故事吗?” “……我才没那个兴趣呢!”忍不住朝卫成泽翻了个白眼,陆向南有些莫名的气闷。 他只是……有点担心,卫成泽会被骗而已。 虽然宋修奕是他们的班主任,看起来也是格外严肃认真的类型,卫成泽的行为处事也有种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但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只看表面的不是? 人不可貌相什么的,有的人虽然很聪明但在某些方面却迟钝得可怕什么的……真要时候的话,宋修奕会和未成年的卫成泽交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不道德的行为了吧? 这么想着,陆向南忍不住朝卫成泽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正侧着头看着他。 “干、干什么?”心里突地一慌,陆向南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 “谢谢,”卫成泽弯唇一笑,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转了话题,“要住下来吗?” “……啥?”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太跳跃,陆向南一下子有点追不上卫成泽的思路。 “你之前说过,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卫成泽托着下巴看着他,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其中的温柔仿佛能够将人溺毙,“所以,要不要住下来?” “只要把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他说着,指了指那个被当成杂货间的房间,“它就是你的了。” 显而易见的,卫成泽并没有在和陆向南开玩笑。只要他现在点头,卫成泽就绝对会把那个房间让给他。 但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天,不是吗? “当然,我可是不会帮忙的哦!”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卫成泽似乎有些犯困,“太麻烦了。” 陆向南:…… 虽然让他自己动手这件事没有什么错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卫成泽嘴里吐出来,莫名有种让人想抽他一顿的感觉。 而且……重点压根就不在这里好吗?! 就算卫成泽一点也不担心他不怀好意,但是宋修奕能同意吗? 想想之前宋修奕那显而易见的敌意,陆向南觉得,他要是住下来,会直接被那个家伙生吞活剥的。 “我找的是室友,又不是床-伴,”歪着头靠在沙发背上,卫成泽看起来有些困倦,可能是刚才吃下去的药起效果了,“他顶多吃一会儿醋而已,亲两下就好了。” 陆向南:…… 就算对于卫成泽和宋修奕之间的关系接受良好,但卫成泽这么直白的说法,还是会让陆向南感到有点不自在。 不过,对方那对他完全不设防的样子,却真的让他觉得挺开心的。 只是,卫成泽的这份温柔,并不仅仅属于他。 陆向南忽然就想到了那天昨天卫成泽对待文水柔的方式,那种细致入微的关心与呵护,让他都忍不住有点嫉妒起来了。 “啊,不过,昨天晚上的我们睡一张床的事情,别让他知道,”卫成泽的声音拉回了陆向南跑远的思绪,他看着卫成泽脑袋一点一点,却依旧强撑着不肯睡着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会杀了你的。” ——字面意思上的杀。 只不过,鉴于陆向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想必那个家伙的行为不会太过顺利。 “……”陆向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卫成泽说得那么认真,他都差点忍不住要信了。 “除了这个之外,他大概……”像是终于撑不住了,卫成泽的声音含糊了起来,“还是挺高兴,我有一个,能照顾我的室友的吧……”最后的几个字,轻得近乎呢喃。 看着歪在沙发上,呼吸清浅的卫成泽,陆向南不由地有点傻眼。 这就……睡着了? 连着喊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卫成泽的任何反应,陆向南忽然就明白了刚才卫成泽话里的意思。 这要是换了他是宋修奕,肯定也不放心这个家伙一个人住——明明看起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怎么就是在这个方面这么不注意?之前的感冒也是,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也是。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陆向南忽然小小声地喊了一句:“阿泽?” 卫成泽依旧闭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模样,没哟给他任何回应,但不知怎么的,陆向南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他也有一个,能用昵称来称呼的人了呢。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两步,陆向南突然顿住脚步,纠结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卫成泽。 比起给卫成泽抱一床被子来,让他在沙发上睡一觉,还是直接把人给抱到床上去比较好吧? 然而事实证明,公主抱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是个比自己高的大老爷们,而且还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折腾了半天之后,陆向南还是放弃了,去床上抱了床被子给卫成泽盖上。 也亏得卫成泽睡得沉,居然没有被他的动作给弄醒。 在卫成泽的边上坐了半天,陆向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朝那个空置的房间飘过去。 ——之前卫成泽所说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他心动了。 一来,他根本就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二来,卫成泽现在病了,也需要别人的照顾;三来么,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宋修奕和卫成泽之间的事情。 如果他在这里住下来的话,有什么事情,也能更早地知道并且帮忙。 而且,学校…… 想到卫成泽刚才所说的话,陆向南的嘴唇不由地抿了起来。 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卫成泽看了一眼往闲置着的房间走过去的陆向南,再次合上了眼睛。 所以说,心思单纯的小男生,真的太容易对付了。 容易得……都有些让人提不起兴致来呢。 对于自家宿主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现,5438只想送给他两个字:人渣。 卫成泽:谢谢夸奖^_^ 5438:…… 很好,他家宿主的脸皮厚度,又再次上了一层楼。 79|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13579246810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玻璃洒进来,为窗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褐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略显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好感。 少年双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垂着眼帘,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昭显着他又什么烦心事。 保持着这个姿势三秒钟后,苏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了隔壁寝室门外,大吼了一声:“想练歌的话,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行吗?!你是想把这栋楼都给唱塌吗?!” 狠狠地踹了无辜的门一脚,听到寝室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苏凛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发呆。 在这之前,苏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凛有当雕塑的兴趣爱好,而是命运这个齿轮不知道又哪里卡住了,竟然给他开了这么个大玩笑。 穿越啊!竟然是穿越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苏凛的身上!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的理科生苏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苏凛表示:他绝对要剁了自己发长评的那只手! 是的,没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长评而已。 苏凛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只是喜欢看小说而已,尤其是虐文,尤其是那种虐来虐去最后还神奇地he了的文。每当看到俩主角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爽感觉。 但是,自从苏凛大学选了心理专业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的文了…… 尼玛,这样都能产生好感?这还能无私原谅?特么的都有病吧?! 从此之后,苏凛就告别了他曾经如痴如醉的小说。 但是,就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篇以前追了很久后来坑了的文,在看到后面“已完结”的标签的时候,顿时兴冲冲地点了进去。 熬了三天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苏凛就……怒摔鼠标了。 当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啊?这里面都是一群蛇精病啊! 于是,怒气攻心的苏凛童鞋抄起键盘,默默地写了一个长评。 “……综上所述,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均患有多项精神疾病,建议尽早治疗!” 一个回车键按下去,苏凛就出现在了这里,顶着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脸。 如果说这还不能对心理素质强大的苏凛造成冲击的话,那么当苏凛发现自己的室友叫关平的时候,他的思维立刻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关平啊!那篇他熬夜看完的虐文主角啊!原来他之前以为是做梦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默默地捂脸,苏凛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只有把主角的病治好了才能回去?这特么的不是逗他么?!他只是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家伙而已啊!就连来访者都没接待过几个,这就扔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想到今后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苏凛顿时就觉得悲从中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苏凛开始回想起这本书的内容来。 好在他刚看完这书,情节什么的都还没忘多少。 故事说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自卑的少年和一个高傲自大的少女的故事。因为自己家庭条件的缘故,少年一直都很自卑,然后在开学第二天遇上了一个贵族少女,自尊心被狠狠地挫伤了。然后高傲的少女就被不因自己身份而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少年给吸引了,但她那高傲的态度时常伤害到少年,接着两人就进行了“我爱你但总是伤害你我不爱你你还总伤害我我也伤害回来”的戏码,结果后来发现少女的家族早就没落了,然后两人就……he了。 ……什么破玩意儿! 当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的时候,苏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甚至都想抓住作者的领子狠狠地摇一摇,问问她脑袋瓜子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困难重重。 不说原本就充满了神逻辑的小说,就说小说里的东西具现化之后会是怎样,他就无法确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剧情就要正式展开了,苏凛放下按照眉心的手,决定明天全天待在关平的身边——他当然不会破坏两人见面,换句话说,如果两人不见面的话,他反倒要头疼了。 勾了勾唇角,苏凛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家族没落却一直装作贵族小姐的少女,以及性格敏感自卑的少年吗? 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苏凛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愉悦。 从文里写到的情况来看,关平的家庭比较贫困,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靠着国家的补助读到了大学。 这种人,自尊心毋庸置疑是非常强的,尤其他的成绩,向来都在学校的前茅。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出生,以及否认他的努力了吧? 而女主角杨映雪,大概就是那种踩爆了所有雷点的人吧? 所以,在碰到杨映雪的时候,关平的问题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来。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想着,苏凛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关平。 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关平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好的。坚定的眼神,高挺的鼻子,以及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给人亲近的感觉。 都说女作者写文,总是把男主角刻画得最好,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苏凛长时间注视,关平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 因为人数和宿舍分配的问题,多出来的苏凛和关平两人一个寝室——当然,在原来的小说里面,关平是一个人一个寝室的。方便谈恋爱不是? 也不知道把他丢过来是哪路大神,直接把书里的设定就改了。 这是不让人好好谈恋爱的节奏?虽然苏凛觉得,正常情况下,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谈得了恋爱的来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挺好而已。”耸了耸肩,苏凛转过头看向黑板。地中海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前面,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都被苏凛当做杂音给过滤了出去——反正又不是他的专业课,他也不感兴趣,干什么还要去听这些废话? 听到苏凛的回答,关平愣了愣,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转过头去。 不过和苏凛不同的是,关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不愧是拿了好几年奖学金的人! 看到关平认真的样子,苏凛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期末考就靠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 “那个……”转过头来,关平的表情有些纠结,语气也有些犹豫,“我不喜欢男人。” 被误解了性向的苏凛:…… “嗯,好巧,我也不喜欢。”一瞬间就恢复过来,苏凛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关平的肩,“我认识几个妹子,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关平抽了抽嘴角,说道。 “啊,下课了。”无视了关平古怪,苏凛飞快地收好了桌上的书,转过头看着关平,“一起去跑步?”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苏凛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啊。” 在一边等着关平收拾好东西,苏凛提上书包跟他并肩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关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知道,他就是在操场上碰到的女主角啊…… 当时苏凛还觉得这个场景安排得不错的来着,后来再回想,简直觉得二到不行…… “啊!”正想着,苏凛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撞到自己的人。 “别碰我,穷人!”被猛地推开,听到这句话,苏凛才反应过来——这不应该是关平的戏份吗?怎么落到他身上了? 下意识地往关平看过去,苏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并没有直接爆发呢……是因为不是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吗? 苏凛的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飞快地恢复原样。 不过,显然,他对杨映雪的第一印象也绝对不会太好。 这样说不定更好呢……想到杨映雪的问题,苏凛目光一闪,转过头看向杨映雪,目光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这么说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咯?” “那当然,我和你这种穷人是不一样的!”杨映雪看着苏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览无遗。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钱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有钱这件事的呢——当然,那种暴发户除外。除此之外,会强调这种事的,就是明明自己是穷人,却非要装作有钱人的人了吧?”苏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内容却怎么听怎么毒。 “你……!”杨映雪指着苏凛,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苏凛的话,就连关平听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为杨映雪说起话来。 “有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呢!”苏凛偏了偏头,脸上带着笑意,以及少许的认真,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穷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装呢?” 苏凛的话一落下,杨映雪和关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这两人的性格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绝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穷人”。仿佛只要承认了这一点,就自觉低人一等一般。 即使关平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也是这么做的。 鄙夷,同情,甚至关怀——当这些事情建立在“穷人”这个基础上的时候,就仿佛是施舍一般。 这种感受,苏凛也曾经有过。 所以,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 还记得以前上心理咨询这门课的老师说过,最适合心理咨询师的,是和咨询师有着相同问题的人。 正是因为能够深切地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凛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丝毫都不留情,直直地戳着关平和杨映雪的伤疤:“所以啊,最讨厌那些装着很有钱的人了!” “那种想法,只有你这种穷人才会有!”狠狠地踹了苏凛一脚,杨映雪转身跑开了。 苏凛看到,她的眼眶刚刚有些红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看着杨映雪远去的身影,关平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他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必经流程啊! 听到关平的话,苏凛不由地也有些委屈。 就像瓶子漏水一样,必须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并弄清破损情况,才能开始修补。 只有弄清楚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 但是,这些事情,苏凛都是不可能和关平说的。 转过头盯着关平看了一会儿,苏凛突的唇线突然弯起一个弧度:“这样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 “啊?”关平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理解苏凛的意思。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苏凛朝着关平眨了眨眼睛,“而且,这种傲娇大小姐的性格,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想追她?”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那当然!”苏凛一脸正色,“攻陷之神曾经说过,讨厌和喜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关平:……真是凶残的追人方式。 在开学的第二天,关平认识到了室友的凶残属性。 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凛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地中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大概弄清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毕竟不是心理咨询,关平和杨映雪也不可能主动地配合他,来解决心理问题。 所以,事情处理起来,要比正规的心理咨询麻烦得多。 “啧,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苏凛转了转笔,在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把想好的计划都一一写了下来。 再仔细将本子上的计划看了一遍,稍微加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凛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写什么?”看到苏凛的样子,关平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要知道,这么一个星期的课上下来,他这个室友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这还是看他第一次写东西呢——虽然关平几乎可以肯定,那本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笔记。 “你猜。”挑了挑眉,苏凛故意在关平凑过来的时候合上了笔记本,还不忘死贱死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被**了的关平:…… “对了,你今天下午有空不?”把笔记本收好,苏凛转过头去问关平。 今天下午没有课,但是关平经常打工,所以苏凛也不是很确定。 听到苏凛的问题,关平有些惊讶。 这一个星期以来,只要没课,苏凛几乎都窝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就连外来了都不挪一下。 一开始关平还以为他是迷上了什么游戏,又或者在网上交了什么女朋友什么的,还想劝一权的来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苏凛看的东西,都是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许多早已过时的新闻。 “女艺人依白曝光与影帝高卓恋情”——某一次,关平看到苏凛脸上的表情格外激动,就好奇地过去看了下,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个月以前新闻。 当时关平的心情……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苏凛保持距离。 当然,如果关平知道,苏凛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报纸,还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在了笔记本上,他肯定会更加坚定这个信念的。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平的回答,苏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没空的话就直说啊,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 “哦,不是,我下午没事。”猛地回过神来,关平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他干脆收拾好书站起来,转过头问苏凛:“有事?” “帮我追女朋友,怎么样,去不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苏凛搭上了关平的肩。 “……杨映雪?”和苏凛接触过的女性,关平只能想到这一个。 但是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实在有些怀疑,如果他们去找她,会不会被她直接找人揍了。 “除了她还有谁?”苏凛也不否认,挑了挑眉,“去不去就一句话。” “去,当然去!”没有任何迟疑,关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就苏凛这个性格,会怎么追人。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去找抽的啊! 中午的时间,睡个午觉就过去了。下午还不到两点,关平就被苏凛从上给拖了起来,到超市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了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苏凛手上提着的东西,关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跟追杨映雪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干,辣条,棒棒糖,还有咪咪虾条? ……他们其实是去野餐而不是去追人的吧?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室友的不靠谱,关平觉得……他开心就好。 这真的不能怪关平,实在是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根本就弄不懂苏凛心里在想什么啊! “到了,下车。”在公交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被苏凛拖下车,关平看着面前的门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孤儿院?” “那三个字我也认识,行了,别发愣了,赶紧走啊!”看到关平愣愣样子,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着他走进了孤儿院。 “张院长。”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苏凛自我介绍道,“我是之前说过今天来帮忙的苏凛,这是我朋友关平。”说着,苏凛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因为我比较穷,所以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 这话苏凛可没有说错。虽然之前在翻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他在钱包里翻出了一张□□,但是里面的钱却只够他过完这一个学期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期之内完成任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80|第五穿 5438觉得,他之前居然会怀疑卫成泽想要放弃攻略,实在是想太多了。 ……他喵的卫成泽这个家伙,最擅长的,不就是一边说着“我没有这个意思”,一边撩拨得别人欲罢不能吗?! 连着拒绝别人两次算什么?把自个儿男朋友摆在明处又有什么?看看陆向南,还不跟个抖m似的,拼命地往他家宿主面前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咬着笔尖,陆向南突然开口说道。 ——而且,还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从一个软萌可爱的小男生,变成了个轻浮的小痞子。 “当然有,”卫成泽无比自然地接下了陆向南的话,“修奕说过。” 陆向南:…… 虽然卫成泽的这种回答他已经听习惯了,可每次听到,都还是忍不住会郁闷一下。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卫成泽没有把他赶出去,说不定其实对他还是抱有某种程度的好感的,但卫成泽的表现,却完全否定了这一点。 卫成泽只不过,是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罢了。对文水柔是这样,对他也是。 想到上次听到那个女孩向卫成泽道谢的时候,陆向南才知道,那天他不仅仅是将文水柔的外套放到了柜台上,还拜托那里的老板第二天能早点开门,让文水柔能够在上课之前将它拿回去。 要知道,若溪中学可是个不穿校服就不能进入校门的学校。 可越是清楚这一点,心里也就越加不甘。 那个宋修奕,到底有哪一点,入了卫成泽的眼? 抬头看了陆向南一眼,卫成泽忽然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笔站了起来:“我写完了,先出去了。” “去哪?”陆向南以为自己的语气很是随意,可他那足以称得上是质问的语气,却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去见宋修奕?” 大概是被陆向南给吓到了,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与往常差不多的语调回答:“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的嘛,周末我要和他一……”后面的话,却在对上陆向南的眸子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稍显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略微淡了一点:“恩,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没站稳,就朝后面倒去。 好在他的身后就是沙发,所以他也没受什么伤,可还不等他起身,身上就多了一个重量。 “他到底——有什么好?!”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卫成泽脸侧,陆向南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哪怕他做再多,再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这个人的目光,也只会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这种感觉,他已经感受得足够多了。 “如果真的不喜欢我——”陆向南的声音由于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就不要——对我那么温柔啊!” 那种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总是那样的——让他放不开手。 像是没有想到陆向南会说出这种话来,卫成泽有些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地张开了嘴唇:“抱歉,是我不好,所以……”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陆向南的脸颊,“不要露出这种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啊……” 陆向南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几分,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一样,传来又酸又涩的感觉。 ——就是这种温柔,明明做出了过分的事情的人是别人,可道歉的却总是卫成泽。 为什么总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总是那样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不生气?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能够包容的话,那么他做得再过分一点……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伸手抓住了卫成泽抬起的手,陆向南俯下身,印上了卫成泽那因为惊讶而略微张开的双唇。 柔软温暖的触感从唇上传递过来,带着超乎想象的甘美与清甜,胸中那蓄积而起的怒气与其他不甘的情绪,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卫成泽的双眼微微睁大,其中还带着些许尚未反应过来的迷茫,有种近乎天然的诱惑。 陆向南闭上眼睛,身体微微下压,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相贴,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体温,有种说不上来的醉人。 抓住卫成泽手腕的手微微一转,手指嵌入卫成泽的指缝指尖,将它压在卫成泽的头顶,陆向南轻轻地吮吸着卫成泽的双唇。 这一招,他还是跟宋修奕学的——真是感谢那个家伙在他的面前进行现场教学了。 扣着卫成泽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陆向南伸出舌尖,从卫成泽张开的双唇间探了进去,稍显笨拙地横冲直撞起来。 “哼……”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卫成泽空着的一只手抵在了陆向南的肩上,却并没有用力。 陆向南的动作虽然生涩且笨拙,但那股想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过来的热情,却有种莫名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有些沉迷。 或许……有时候,青涩的小男生也挺不错的? 5438:就在刚刚,我貌似听到了宿主仅剩的节操碎掉的声音。 “等……唔……”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卫成泽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话说道一半,却成了含糊不清的呻-吟。 而卫成泽的反应,对于陆向南来说,则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他勾缠住卫成泽柔软的舌头,拉扯到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吮吸着,身下的某处在两人身体的磨蹭间起了反应,让他更确定自己想要什么。 陆向南并没有真的想对卫成泽做什么,他只是——想要看到更多卫成泽因为他而产生的反应而已。 这么想着,陆向南的一只手不由地从卫成泽的t恤下面探了进去,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忍不住兴奋得有些颤抖。 然而下一秒,他却忽然被人揪着领子给扔了出去,趔趄了两步才站稳,陆向南就看到宋修奕站在沙发边上,锐利森冷的视线,仿佛能够在他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81|第五穿 似乎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卫成泽仰面躺在沙发上,双眼中满是迷蒙。他的面色绯红,双唇微微张开,胸口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着,白色的t恤被撩起一角,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这番情景,落在边上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陆向南下意识地就往前迈了一步,然而宋修奕那扫过来的冰冷尖锐的视线,却在瞬间把他钉在了原地, “我警告过你的,”镜片之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宋修奕那森寒的目光,仿佛能够将人冻僵,“——离他远点。” ——好可怕。 被宋修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陆向南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直到宋修奕移开视线,那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才渐渐褪去。可即便如此,陆向南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卫成泽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冷着一张脸的宋修奕,张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也只是叹了口气,苦笑着开口:“抱歉,我……”不等他说完,剩下的话,就消失在了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宋修奕并没有深入,反而像是在擦拭什么似的,在卫成泽的双唇上来回磨蹭舔舐着。 被宋修奕的行为给逗乐了,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样算是和他间接接吻了……恩……”被用力地压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卫成泽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唇瓣被用力地啃咬吮吸,舌根被拉扯得有些发疼,宋修奕的这个吻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与郁愤,那激烈的动作,仿佛要将卫成泽整个地拆吃入腹似的。 也知道刚才的那一幕对宋修奕的刺激有多大,卫成泽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主动迎合起宋修奕的动作来。 陆向南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 他想要上前,去将压在卫成泽身上的宋修奕给拉开,想要像宋修奕那样,宣誓自己对卫成泽的主权,然而他的心里却十分清楚——他没有这个资格。 光是看到卫成泽的反应,就足以分辨出他和宋修奕在他心目中的角色。 刚才卫成泽的乖顺,不过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可现在,卫成泽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艳羡,妒忌,不甘,种种情绪在陆向南的胸中翻腾着,让他想要从这个地方逃离,可脚下的步子却无法挪动分毫,就连视线,都无法从那两人的身上移开。 想要看到更多,听到更多——就连陆向南都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诡异,可在听到卫成泽的呻-吟时,那从心底弥漫上来的兴奋,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目光。 或许是陆向南的视线太过强烈,卫成泽的睫毛轻颤,红晕一点点地染上了耳根。 他抬手轻轻地推了推宋修奕,示意他停下,可宋修奕却非但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将卫成泽整个人都压倒在了沙发上,更深入了进-入了他口腔。 “……呜……”过于激烈的亲吻让卫成泽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呜咽,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边溢出,唇舌交缠间发出淫-靡的水渍声,紧密相贴的身体互相磨蹭着,带起一阵阵无法忽视的热度。 宽大的t恤被掀起,宽大粗糙的掌心在身上游走着,带起一阵阵不可抑制的颤栗。 “等……唔……”被热意吞没的意识还剩一丝清明,卫成泽下意识地抬起手,抓住了宋修奕的手腕,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可卫成泽挣扎一般的举动,却似乎让宋修奕感到格外不满。他反手抓住卫成泽的手,将之扣在卫成泽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滑过卫成泽的腰腹向下,最后停留在他的双腿间,重重地揉了两下。 “哈……!”那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卫成泽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眼角泛起些微的红晕。 似乎对卫成泽的反应十分满意,宋修奕稍微放柔了些许力道,轻轻地揉捏着,感受着卫成泽那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一下一下地啄着卫成泽红肿的双唇,眼中的怒气终于散去了些许。 “停、停下!”脑子里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卫成泽扭动起身体,想要逃开宋修奕的动作,可他那无力的挣扎,却被宋修奕轻而易举地压制了,最后只能在宋修奕的动作下,呜咽着喘息。 陆向南知道自己应该上前阻止宋修奕,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制止了他的动作——他甚至有些希望宋修奕能够继续。 看着卫成泽那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姿态,陆向南只觉得自己身下的某处,被束缚得有些发疼。 卫成泽在被进-入的时候——会哭出来吗?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陆向南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做出某些丢脸的事情来。 他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成泽,像是生怕错过了他一个细微的表情似的。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这时候卫成泽忽然转了下头,那泛着水光的眼睛,就和陆向南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陆向南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而卫成泽则是浑身一震,仿佛猛地清醒过来一样,眼中的迷蒙之色尽数散去。他曲起膝,对着伸手想要解开他的皮带的宋修奕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下,将人从自己的身上给掀了下去。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卫成泽的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着,双眼因为情-欲与怒气,而染上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腹部的疼痛似乎让宋修奕稍微清醒了一点,他伸手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站起身来,没有再对卫成泽做什么,可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还要更冷了几分。 对此,5438表示无比理解。 不管是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打断,脸色都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 目光在某人双腿间撑起的部位扫了一眼,5438真相高喊一声“作孽啊”,他家宿主总是这样,一渣就渣俩,渣了就算了,偏偏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是最无辜的那个,简直就是……宿主的道行实在是太过高深,5438一下子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曾经怀疑过卫成泽想甩手不干了,5438就觉得无比羞愧。 5438:我真傻,真的,有这么一个合理地渣汉子的理由摆在面前,宿主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果然不管看几遍,都觉得被卫成泽看上的人好可怜。尤其是那些本来不是主角,纯粹就是因为长相性格之类的的入了卫成泽的眼的人。 就好比眼前这个。 看着冷着一张脸的宋修奕,5438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烧了三炷香。 垂下头和卫成泽对视了好一会儿,宋修奕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因为那尚未褪去的情-欲,而显得有些沙哑,落在耳中有种该死的性感:“为什么不推开他?” “……什么?”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宋修奕的意思,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既然能推开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宋修奕周身的气压明显变低了许多,“刚刚为什么——不推开他?” 卫成泽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在他往陆向南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出声。 见到卫成泽的样子,宋修奕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能够将人冻伤的冷意:“是不是如果我不上来,你就会顺势和他做了?” 像是没有想到宋修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的,卫成泽的双眼微微睁大,继而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原来在你的眼里,”卫成泽垂下头,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没有刻意抬高声音,语气里也听不出多少怒气,可那种不同寻常的平静,却让人的心里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看着卫成泽的发顶,宋修奕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闷闷的疼。 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卫成泽抢先了:“你出去吧,”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我要和别人相亲相爱了,别来打扰我们。” 晶莹的水珠滴落在浅灰色的裤子上,留下显眼的印记,宋修奕不由地一愣,就连思考都有一瞬停止了。 卫成泽……在哭? 宋修奕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可在察觉到卫成泽的抗拒之后,却又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 虽然卫成泽平时的性格温柔和软到不行,可一旦真的生起气来,却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够打发的,这一点,宋修奕再清楚不过。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卫成泽的声音有些沙哑,放在身侧手一点点攥紧,“等着看我和……啊!” 身体猛地腾空而已,那还没说出口的后半截话,就被一声短促的惊呼给替代了。 “你干什……唔……”感受着唇上那柔软的触感,卫成泽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许,蓄积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又被宋修奕动作轻柔地舔去,那生怕碰碎了什么似的轻柔动作,让卫成泽有些发愣。 “虽然我很想说‘干你’,但我要是真这么说了,你可能就要赶我出去了,所以我还是不说好了。”拿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卫成泽,宋修奕看着卫成泽因为他的两句话而变得通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他直视着卫成泽的双眼,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对不起,我刚刚说的只是气话。”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似的,软得不可思议。卫成泽愣愣地和宋修奕对视着,好一会儿,才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知、知道了,你先放我下去!” 一个大男人在别人的面前被公主抱什么的,一点都不美好! 然而宋修奕却完全没有按照卫成泽的意思去做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把卫成泽上下颠了颠,吓得卫成泽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肩,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从今天起,住我那里。”低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宋修奕开口说道。 这语气,与其说是征询卫成泽的意见,倒不如说是在向卫成泽宣布自己的决定。 说完之后,他往依旧站在远处的陆向南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抱着卫成泽往外走了。 直到快要出门的时候,卫成泽才反应过来,有些焦急地直起了身子:“等等,那什么,我的衣服……” “不需要。”直接否定了卫成泽想要回头去拿衣服的行为,宋修奕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放慢一点。 “课本……”“我给你拿一套新的。”不等卫成泽把话说完,宋修奕就抢先说道。 卫成泽:…… 不知怎么的,宋修奕的这种态度,让他有种莫名的憋屈感。 “我不会让你和一个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都不敢上来阻止的人住在一起。”宋修奕的话让卫成泽微微一怔,他转过头,越过宋修奕的肩,朝因为这句话而微微一颤的陆向南看过去,深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表情空白的陆向南。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下头,任由宋修奕抱着他出了门。 直到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被锁上,陆向南才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他看着合上的大门,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简直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 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卫成泽忍不住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宋修奕不满似的一声轻哼给拉回了注意力。 “不许再想那个小子。”威胁般地说了一句,宋修奕低下头,轻轻地咬住了卫成泽的耳尖,“不然就在这里上了你。” 卫成泽:…… 感受着某根正抵在他的腿上,努力地昭显着存在感的东西,卫成泽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红晕来。他侧过头,避开了宋修奕的动作,却又在对方皱眉的时候,主动将双唇送了过去:“如果你想的话……”双唇一触即分,卫成泽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宋修奕的上唇,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一只偷腥的猫。 宋修奕的呼吸猛地一滞,身下的某处更是硬-挺了几分。就在他低下头想要对卫成泽做点什么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说笑的声音,正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宋修奕的动作顿时一僵,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噗。”看到宋修奕的表情,卫成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有些气闷地瞪了卫成泽一眼,宋修奕略显不甘地咬了下卫成泽的双唇:“我们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是没有问题,不过……能不能放我下来?”卫成泽不满地鼓起了脸颊,“我自己能走!” 当然,这种撒娇一样的抗议,是不会被某个人给采纳的,卫成泽的话,只换来了对方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一掐而已。 5438:求加强版钛合金狗眼!急!! 说真的,这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吵过架的样子啊! 刚才的那种情况,按照一般的套路,难道不应该是一方因为误会伤心不已,然而一不小心出口伤人,于是两人进入冷战,然后再经历一番这样那样的曲折,才终于解开了误会,冰释前嫌吗?怎么这才没过几分钟呢,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腻歪了?! 看着一把将卫成泽放到车后座上,就迫不及待地压上去的宋修奕,5438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一段比较重要的剧情——比如卫成泽对宋修奕的解释? 他喵的正常人会在那种情况下,完全不需要对方解释,就把这件事给放下的吗?! ——除非,他真的把那个人爱到了骨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低落了起来,5438看了一眼面色绯红的卫成泽,心口有点闷闷的。 就算再喜欢这个人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只要离开了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人,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等、等等!”按住了宋修奕想要往下探的手,卫成泽的气息有些不稳,“有人、有人来了……” “刚刚不是还说只要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吗?”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宋修奕还是放过了卫成泽,他轻轻地按了按某个抬头的部位,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我们换个没人的地方。” 于是,5438不出意料的又被关了一次小黑屋。 5438: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我被关小黑屋的次数,貌似变多了? 卫成泽:……呵呵。 有些无力地歪在宋修奕的身上,任由他给自己穿上衣服,卫成泽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情-欲:“不生气了?” 宋修奕闻言,动作不由地微微一顿:“嗯。”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卫成泽的额头,“看到你掉眼泪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哪怕知道那只不过是卫成泽用以伪装的一种方式,可在看到那晶莹的泪珠自他的脸上滴落的时候,宋修奕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疼。 ——就像当初,卫成泽死在楼扶芳怀中的时候一样。 即便知道这个人或许从未真正将自己放在心上,可他却依旧无法将自己从那份感情中抽离,只能泥足深陷,愈渐沉沦。 搂着卫成泽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收紧,宋修奕的眼中仿佛有暗潮翻涌着。 那样绝望而无力的感受,他再也不想去感受了。 脸颊上忽然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宋修奕回过神来,就看到卫成泽正仰着头看着他:“怎么了?”那双倒映着他的模样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与关怀。 这个人总是这样,脸上的面具如此完美,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一言一行,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伸出手覆在卫成泽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背,宋修奕沉声开口:“我不会让你再流眼泪的。”他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卫成泽,眼里满是认真与执着,“我无法保证太多,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因为我而落泪。” 他不能要求卫成泽为他做什么,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说完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宋修奕顿了一会儿,默默地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除了床上的时候。” 卫成泽:…… 很好,刚刚那一点感动的气氛,全都被破坏了。 将额头抵在宋修奕的肩上,卫成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为了他要生要死的人很多,可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像眼前这个人这样有趣的。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笑,抬起头来,看着宋修奕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他微微弯起双眼,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哪天在床上之外的地方让我哭了,我可饶不了你。” “嗯,就这样说定了。”轻笑了一声,宋修奕仿佛确认什么似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卫成泽的臀瓣,“抬高点。” 卫成泽:…… 依言微微抬高了身子,方便宋修奕给自己套上裤子,卫成泽忍不住轻喘了一下,身后的液体流出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忍不住斜眼看了宋修奕一眼,卫成泽有些不满抱怨了一句:“早和你说了,在外面的时候,别射进去。” 宋修奕闻言,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看着卫成泽的双眼神色微微幽深。他松开正在给卫成泽扣皮带的手,将卫成泽再次压在了车后座的软垫上,声音沙哑:“我们再来一次吧。” 卫成泽:…… 看着宋修奕那深不见底的双眼,卫成泽忽然有点想笑。 果然,无论经过了几个世界,性格又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家伙某些方面,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改变。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卫成泽抬起双腿,缠上了宋修奕的腰,眼波潋滟的模样,仿佛一只勾人的妖精:“都听你的。” 82|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83|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84|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85|第五穿 本章为防盗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玻璃洒进来,为窗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褐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略显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好感。 少年双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垂着眼帘,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昭显着他又什么烦心事。 保持着这个姿势三秒钟后,苏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了隔壁寝室门外,大吼了一声:“想练歌的话,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行吗?!你是想把这栋楼都给唱塌吗?!” 狠狠地踹了无辜的门一脚,听到寝室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苏凛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发呆。 在这之前,苏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凛有当雕塑的兴趣爱好,而是命运这个齿轮不知道又哪里卡住了,竟然给他开了这么个大玩笑。 穿越啊!竟然是穿越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苏凛的身上!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的理科生苏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苏凛表示:他绝对要剁了自己发长评的那只手! 是的,没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长评而已。 苏凛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只是喜欢看小说而已,尤其是虐文,尤其是那种虐来虐去最后还神奇地he了的文。每当看到俩主角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爽感觉。 但是,自从苏凛大学选了心理专业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的文了…… 尼玛,这样都能产生好感?这还能无私原谅?特么的都有病吧?! 从此之后,苏凛就告别了他曾经如痴如醉的小说。 但是,就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篇以前追了很久后来坑了的文,在看到后面“已完结”的标签的时候,顿时兴冲冲地点了进去。 熬了三天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苏凛就……怒摔鼠标了。 当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啊?这里面都是一群蛇精病啊! 于是,怒气攻心的苏凛童鞋抄起键盘,默默地写了一个长评。 “……综上所述,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均患有多项精神疾病,建议尽早治疗!” 一个回车键按下去,苏凛就出现在了这里,顶着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脸。 如果说这还不能对心理素质强大的苏凛造成冲击的话,那么当苏凛发现自己的室友叫关平的时候,他的思维立刻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关平啊!那篇他熬夜看完的虐文主角啊!原来他之前以为是做梦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默默地捂脸,苏凛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只有把主角的病治好了才能回去?这特么的不是逗他么?!他只是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家伙而已啊!就连来访者都没接待过几个,这就扔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想到今后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苏凛顿时就觉得悲从中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苏凛开始回想起这本书的内容来。 好在他刚看完这书,情节什么的都还没忘多少。 故事说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自卑的少年和一个高傲自大的少女的故事。因为自己家庭条件的缘故,少年一直都很自卑,然后在开学第二天遇上了一个贵族少女,自尊心被狠狠地挫伤了。然后高傲的少女就被不因自己身份而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少年给吸引了,但她那高傲的态度时常伤害到少年,接着两人就进行了“我爱你但总是伤害你我不爱你你还总伤害我我也伤害回来”的戏码,结果后来发现少女的家族早就没落了,然后两人就……he了。 ……什么破玩意儿! 当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的时候,苏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甚至都想抓住作者的领子狠狠地摇一摇,问问她脑袋瓜子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困难重重。 不说原本就充满了神逻辑的小说,就说小说里的东西具现化之后会是怎样,他就无法确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剧情就要正式展开了,苏凛放下按照眉心的手,决定明天全天待在关平的身边——他当然不会破坏两人见面,换句话说,如果两人不见面的话,他反倒要头疼了。 勾了勾唇角,苏凛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家族没落却一直装作贵族小姐的少女,以及性格敏感自卑的少年吗? 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苏凛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愉悦。 从文里写到的情况来看,关平的家庭比较贫困,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靠着国家的补助读到了大学。 这种人,自尊心毋庸置疑是非常强的,尤其他的成绩,向来都在学校的前茅。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出生,以及否认他的努力了吧? 而女主角杨映雪,大概就是那种踩爆了所有雷点的人吧? 所以,在碰到杨映雪的时候,关平的问题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来。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想着,苏凛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关平。 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关平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好的。坚定的眼神,高挺的鼻子,以及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给人亲近的感觉。 都说女作者写文,总是把男主角刻画得最好,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苏凛长时间注视,关平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 因为人数和宿舍分配的问题,多出来的苏凛和关平两人一个寝室——当然,在原来的小说里面,关平是一个人一个寝室的。方便谈恋爱不是? 也不知道把他丢过来是哪路大神,直接把书里的设定就改了。 这是不让人好好谈恋爱的节奏?虽然苏凛觉得,正常情况下,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谈得了恋爱的来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挺好而已。”耸了耸肩,苏凛转过头看向黑板。地中海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前面,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都被苏凛当做杂音给过滤了出去——反正又不是他的专业课,他也不感兴趣,干什么还要去听这些废话? 听到苏凛的回答,关平愣了愣,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转过头去。 不过和苏凛不同的是,关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不愧是拿了好几年奖学金的人! 看到关平认真的样子,苏凛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期末考就靠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 “那个……”转过头来,关平的表情有些纠结,语气也有些犹豫,“我不喜欢男人。” 被误解了性向的苏凛:…… “嗯,好巧,我也不喜欢。”一瞬间就恢复过来,苏凛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关平的肩,“我认识几个妹子,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关平抽了抽嘴角,说道。 “啊,下课了。”无视了关平古怪,苏凛飞快地收好了桌上的书,转过头看着关平,“一起去跑步?”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苏凛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啊。” 在一边等着关平收拾好东西,苏凛提上书包跟他并肩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关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知道,他就是在操场上碰到的女主角啊…… 当时苏凛还觉得这个场景安排得不错的来着,后来再回想,简直觉得二到不行…… “啊!”正想着,苏凛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撞到自己的人。 “别碰我,穷人!”被猛地推开,听到这句话,苏凛才反应过来——这不应该是关平的戏份吗?怎么落到他身上了? 下意识地往关平看过去,苏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并没有直接爆发呢……是因为不是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吗? 苏凛的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飞快地恢复原样。 不过,显然,他对杨映雪的第一印象也绝对不会太好。 这样说不定更好呢……想到杨映雪的问题,苏凛目光一闪,转过头看向杨映雪,目光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这么说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咯?” “那当然,我和你这种穷人是不一样的!”杨映雪看着苏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览无遗。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钱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有钱这件事的呢——当然,那种暴发户除外。除此之外,会强调这种事的,就是明明自己是穷人,却非要装作有钱人的人了吧?”苏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内容却怎么听怎么毒。 “你……!”杨映雪指着苏凛,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苏凛的话,就连关平听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为杨映雪说起话来。 “有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呢!”苏凛偏了偏头,脸上带着笑意,以及少许的认真,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穷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装呢?” 苏凛的话一落下,杨映雪和关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这两人的性格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绝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穷人”。仿佛只要承认了这一点,就自觉低人一等一般。 即使关平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也是这么做的。 鄙夷,同情,甚至关怀——当这些事情建立在“穷人”这个基础上的时候,就仿佛是施舍一般。 这种感受,苏凛也曾经有过。 所以,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 还记得以前上心理咨询这门课的老师说过,最适合心理咨询师的,是和咨询师有着相同问题的人。 正是因为能够深切地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凛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丝毫都不留情,直直地戳着关平和杨映雪的伤疤:“所以啊,最讨厌那些装着很有钱的人了!” “那种想法,只有你这种穷人才会有!”狠狠地踹了苏凛一脚,杨映雪转身跑开了。 苏凛看到,她的眼眶刚刚有些红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看着杨映雪远去的身影,关平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他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必经流程啊! 听到关平的话,苏凛不由地也有些委屈。 就像瓶子漏水一样,必须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并弄清破损情况,才能开始修补。 只有弄清楚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 但是,这些事情,苏凛都是不可能和关平说的。 转过头盯着关平看了一会儿,苏凛突的唇线突然弯起一个弧度:“这样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 “啊?”关平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理解苏凛的意思。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苏凛朝着关平眨了眨眼睛,“而且,这种傲娇大小姐的性格,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想追她?”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那当然!”苏凛一脸正色,“攻陷之神曾经说过,讨厌和喜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关平:……真是凶残的追人方式。 在开学的第二天,关平认识到了室友的凶残属性。 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凛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地中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大概弄清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毕竟不是心理咨询,关平和杨映雪也不可能主动地配合他,来解决心理问题。 所以,事情处理起来,要比正规的心理咨询麻烦得多。 “啧,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苏凛转了转笔,在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把想好的计划都一一写了下来。 再仔细将本子上的计划看了一遍,稍微加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凛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写什么?”看到苏凛的样子,关平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要知道,这么一个星期的课上下来,他这个室友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这还是看他第一次写东西呢——虽然关平几乎可以肯定,那本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笔记。 “你猜。”挑了挑眉,苏凛故意在关平凑过来的时候合上了笔记本,还不忘死贱死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被调戏了的关平:…… “对了,你今天下午有空不?”把笔记本收好,苏凛转过头去问关平。 今天下午没有课,但是关平经常打工,所以苏凛也不是很确定。 听到苏凛的问题,关平有些惊讶。 这一个星期以来,只要没课,苏凛几乎都窝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就连外卖来了都不挪一下。 一开始关平还以为他是迷上了什么游戏,又或者在网上交了什么女朋友什么的,还想劝一权的来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苏凛看的东西,都是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许多早已过时的新闻。 “女艺人依白曝光与影帝高卓恋情”——某一次,关平看到苏凛脸上的表情格外激动,就好奇地过去看了下,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个月以前新闻。 当时关平的心情……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苏凛保持距离。 当然,如果关平知道,苏凛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报纸,还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在了笔记本上,他肯定会更加坚定这个信念的。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平的回答,苏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没空的话就直说啊,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 “哦,不是,我下午没事。”猛地回过神来,关平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他干脆收拾好书站起来,转过头问苏凛:“有事?” “帮我追女朋友,怎么样,去不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苏凛搭上了关平的肩。 “……杨映雪?”和苏凛接触过的女性,关平只能想到这一个。 但是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实在有些怀疑,如果他们去找她,会不会被她直接找人揍了。 “除了她还有谁?”苏凛也不否认,挑了挑眉,“去不去就一句话。” “去,当然去!”没有任何迟疑,关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就苏凛这个性格,会怎么追人。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去找抽的啊! 中午的时间,睡个午觉就过去了。下午还不到两点,关平就被苏凛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到超市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了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苏凛手上提着的东西,关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跟追杨映雪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干,辣条,棒棒糖,还有咪咪虾条? ……他们其实是去野餐而不是去追人的吧?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室友的不靠谱,关平觉得……他开心就好。 这真的不能怪关平,实在是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根本就弄不懂苏凛心里在想什么啊! “到了,下车。”在公交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被苏凛拖下车,关平看着面前的门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孤儿院?” “那三个字我也认识,行了,别发愣了,赶紧走啊!”看到关平愣愣样子,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着他走进了孤儿院。 “张院长。”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苏凛自我介绍道,“我是之前说过今天来帮忙的苏凛,这是我朋友关平。”说着,苏凛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因为我比较穷,所以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 这话苏凛可没有说错。虽然之前在翻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他在钱包里翻出了一张□□,但是里面的钱却只够他过完这一个学期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期之内完成任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86|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我在等,等你离开我。” “因为我太懦弱,没有勇气,率先离开。” 低贱、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周扬还是记得苏铭说那话时,脸上悲哀而绝望的神情。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距离而显得格外渺小。微长的刘海被天台边缘的风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回来吗?” ——引 随着门锁清脆的一声“咔哒”,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苏铭猛地醒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玄关走去。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脚步有些踉跄。 “你回来了,我……”剩下的话语在对上周扬那不耐烦的眼神之后,顿时消了音。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睡了。”周扬说着,越过还呆愣着的苏铭,径直走进了卧室。 苏铭看着再次被合上的门,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桌上冰凉的饭菜,以及烧尽的蜡烛,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苏铭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褥早已凉透。 苏铭怔愣了一会儿,才起身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苏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擦干脸上的水珠,周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白刷刷的墙壁,不由自主地有些怔忡。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镜子就被拆掉了。更甚者,家里也找不到任何一面镜子。 好像是周扬说要拆的吧?摇了摇头,苏铭将毛巾挂好,走出了卫生间。 苏铭和周扬是同居人——不是恋人。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苏铭一头热罢了。对于周扬来说,苏铭不过是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罢了。 周扬的心里有着其他人,这件事苏铭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够陪在周扬的身边就好了,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没有心情开火,苏铭就打开了冰箱,把里面完好无损的蛋糕拿了出来。 昨天是苏铭的生日,周扬本来说好要陪着他一起过的。只是吴岑一个电话,周扬就扔下了他。 吴岑就是周扬心里的那颗朱砂痣,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碰到他的面前,哪怕在对方的眼中,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一如周扬于苏铭。 桌上放着一盆紫苏堇,紫色的花朵小小的,带着勃勃的生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喜欢上了这种花。 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思去照顾,也依旧能开得灿烂。明明是生长在野外的之物,却并不像其他的野花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渺小,美好,稀少,却并不珍贵。 一如苏铭。 看着切好的蛋糕,苏铭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只是盯着那盆小小的花朵,怔怔地发呆。 最近周扬在家里——苏铭更喜欢这么称呼这个两人一起住的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最开始的时候,出门还是会和他说一声的,而且也会在饭点之前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也都会做到。可是现在,却是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影。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周扬就这样出去,再也不回来? 一想到周扬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苏铭就忍不住一阵恐慌。 双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机,按下那个早已在心头念了千百遍的号码,苏铭有些颤抖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周扬不喜欢苏铭过问他的事情,尤其不喜欢出门在外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所以,苏铭一般是不会给周扬打电话的。但是,现在,苏铭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弹了弹,不动了。 苏铭看着桌上的花,眼中满是绝望。 紫苏堇,无望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扬的?苏铭不记得了。大概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很假很矫情的话,却是苏铭的真实写照。 苏铭是兄妹乱.伦的产物。每次想起这一点,苏铭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心。所以,那个时候,在周扬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周扬了吧。 可是,周扬不喜欢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喜欢上像他这样恶心的东西呢?不过是因为他是主动贴上来的,所以才没有推开而已。 更何况,周扬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与身处黑暗的苏铭完全相反的,吴岑就仿佛是光明的化身。 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温暖人心的性格。是苏铭无可企及的存在。 所以,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周扬的生命中的时候,周扬很容易就沦陷了。即使,对方和周扬一样,都是男性——当然,苏铭也是。 不同于苏铭对于自己感情的坦然,周扬对于这一事实感到很是恐慌。苏铭现在还记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混杂了欣喜,甜蜜,惊慌,恐惧,以及无措的表情。 把桌上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苏铭起身出了门。 屋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苏铭却只觉得茫然,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苏铭是个作家,写一些小女生喜欢的美好的爱情。但是自己笔下那些完美的结局,连苏铭自己都不相信。 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已。 手里的手机因为到了时间而自动切断了通话,屏幕亮起又暗了下去。 不过是有事出门罢了,不过是不想接电话罢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报案的24小时都没有到。根本用不着这样担心。 苏铭在心里不停地这样说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去。 酒吧、书店、俱乐部,周扬喜欢去的地方,苏铭都一一找过来了。但是,没有。没有一点周扬的消息。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苏铭的面色却一点点苍白。 也许,周扬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自己在外面乱跑的时候,周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样想着,苏铭硬生生地将自己朝着吴岑家里走去的脚转了方向。 周扬和苏铭不一样,有许多朋友。但是,这其中,苏铭只认识吴岑。但是,苏铭不想——或者说,不敢去找他。 一步步地走上楼梯,苏铭的嘴唇发白。一整天没有进食导致肠胃一阵阵地痉挛着。 掏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比外面更为深沉的黑暗。 周扬只不过还没有回来而已,他最近不是经常这样吗?只是回来得晚了些而已…… 苏铭苍白着脸色,脸上却努力地挤出笑容。他现在应该做好饭等着周扬回来吃,而不是站在门口发呆。 苏铭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 周扬的胃不好,吃东西有很多忌口。但是周扬的性格注定他不是很会照顾自己的那一种人。所以,为了帮周扬养胃,苏铭就学着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就连周扬那样刁的胃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周扬怎么可能会挑出什么不好的呢?苏铭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周扬学的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按照周扬的口味来的。 这样想着,苏铭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那么僵了。 围上围裙洗了手,苏铭热上饭,炒了几个周扬爱吃的菜,端上桌后,坐上沙发上等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粘稠,苏铭终究还是没有抗住疲倦,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扬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苏铭再也没有见过周扬。 苏铭像是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着周扬,甚至去警局报了警。 值班的警察看了周扬的证件之后,很是诧异地看着苏铭一眼,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然后,就没有再理会苏铭一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苏铭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 转头走出了警局,苏铭回了他和周扬的“家”。伸入口袋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桌上还放着昨天苏铭炒好的菜,红的绿的煞是好看。 掏出手机,苏铭调出了周扬的号码,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在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周扬接电话,还是不接电话。 深吸一口气,将号码拨了出去。柔和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苏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空号?怎么可能?明明周扬一直以来都是用的这个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周扬不可能突然取消掉这个号码,即使是想要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不可能。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苏铭看着暗下来的手机,抿紧了唇,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一阵轻快的音乐过后,一个略带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喂?” 苏铭张着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吴岑,你知道,周扬去哪了吗?” ———— 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一片静默之中,苏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电话另一头才传来了吴岑低沉的声音:“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明明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明了,但是合在一起,苏铭却不明白吴岑究竟在说什么。 “苏铭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岑就把电话给挂了。耳边“嘟嘟”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显得无比刺耳。 苏铭拿着手机,眼中满是茫然。 苏铭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吴岑这么说,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他就是苏铭啊? 没有来由的,一丝恐惧从苏铭的心底一点点弥漫到四肢百骸,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打电话过去问清楚——这本该是苏铭现在该做的事情,但是拿着手机,他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问清楚?问什么呢?为什么要问清楚呢?他不过是想要找到周扬而已。仅此而已。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擦不干,止不住。苏铭却不明白原因。 周扬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两天之后。 虽然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但至少,他还是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吴岑奇怪的话语,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要周扬回来了就好。 苏铭这样想着,手上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两天里面,吴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是苏铭都没有接。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接吴岑的电话。 转过头,就能看到周扬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脸冷淡地看着电视。 将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苏铭听到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的周扬,苏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玄关走去。透过猫眼,苏铭有些惊讶地看到了门外的吴岑。 吴岑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苏铭有些不安地转过头去看了周扬一眼,正好和周扬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是谁来了?”周扬挑着眉开口。 “是……吴岑。”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苏铭伸手打开了门,后退了两步,给吴岑让出路来。 吴岑紧抿着嘴,担忧地看了苏铭一眼,走了进来。 “吴岑,你怎么会来?”关上了门之后,苏铭跟在吴岑的身后,走到了客厅。看到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的周扬,苏铭心里一阵苦涩。 吴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径直坐了下来,也不去理会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周扬,等到苏铭坐了下来,才皱着眉头开口:“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苏铭对于吴岑熟稔的态度有些惊讶。虽然他确实认识吴岑不错,但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深交。他和吴岑说起来,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上次苏铭打电话给吴岑,也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安地看了皱着眉头的周扬一眼,苏铭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没听到……” “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没听到?”骤然提高的声音让苏铭吓了一跳,原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低了。 看到苏铭瑟缩的样子,吴岑大概也是觉得憋闷。就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道:“难不成还是气我挂你电话?我那不是生气吗?你说那样的话,就好像你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 苏铭一愣,吴岑后面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什么叫做还“好像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他明明就是苏铭啊?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苏铭也……”吴岑还在不停地说着,却被苏铭猛地打断了。他看着吴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苏铭啊!” “你就是苏铭?”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表情很是奇怪。看到苏铭认真的神色,吴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周扬啊!苏铭早就死了!” “我就是苏铭!”苏铭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吴岑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吞下去一样,“我没有死!” “周扬!你他妈的再说一次!”吴岑也是火了,站起来狠狠地瞪着苏铭,“再说一次试试看!” 吴岑比苏铭矮上半个头,苏铭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阵莫名的发虚,苏铭移开了目光,却依旧不愿意改口:“我就是苏铭。”这时候,苏铭却发现,刚才一直坐在吴岑旁边的周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看到苏铭的样子,吴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颓然地坐了回去。 吴岑疲惫沮丧的模样,让苏铭一阵难受,只能找了个理由避开:“吃饭了没?我刚好炒好了菜,一起吃吧。” 看到吴岑没有拒绝的意思,苏铭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厨房里,把之前炒好的菜端了出来。 “周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吃吧。”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看到周扬的影子,苏铭笑了一下,帮吴岑盛了一碗饭,“估计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再次见到吴岑是在三天之后了。那个时候,苏铭正开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却是半个字也打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片空白,对于接下来要写的东西没有半点思绪。不过也好在编辑最近没有催稿,不然的话,苏铭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在看到门外的吴岑的时候,苏铭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已经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吴岑会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苏铭也就没有再去多想。 “周扬还是不在?”拎着两个袋子进了屋,吴岑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是随意地问道。 “嗯。”苏铭在吴岑的后面关好门,也走到了客厅。想要开口问吴岑来这里干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沉默地坐了下来。 “那就别管他了!”没有在意苏铭的态度,吴岑从袋子里拿出两听啤酒放在茶几上,“我们来喝酒吧!” 苏铭看着那两个装满了啤酒的袋子,不由地一愣,直到吴岑拉开拉环把啤酒递了过来才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我不喝酒。” ———— “他虽然认为自己就是苏铭,但是在内心深处,肯定是会感到有些不对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周扬’突然消失了的情况。” “现在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你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思路去做,然后把他感觉到的不对劲给找出来,并且放大。” 吴岑想到李医生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强硬地把啤酒塞到了苏铭的手里,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不是?而且周扬可是很会喝酒的,你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苏铭看着手里还冒着水汽的啤酒,又看了看吴岑坚持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拿起啤酒,闭上眼睛猛地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着些许的苦涩,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怎么样?”吴岑仔细观察着苏铭的表情,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比想象中的好喝。”苏铭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惊异,在啤酒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熟悉与怀念。真是奇怪的事情。 “是吗?还不赖吧?”虽然对于苏铭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吴岑马上打起了精神,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你和,额,周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出国前你们都还是好哥们的来着。” 87|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变态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床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床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啥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包养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他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包养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床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包养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床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上天到底是厚待我的,没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疼得死去活来。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88|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89|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90|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91|第六穿 白芨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床单也早已经凉透。 最近这一阵子,卫决明似乎特别忙,脚不沾地的模样,就是偶尔在家里稍微待久一点,也总是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甚至都会忘了白芨的存在。 白芨知道他不该怀疑卫决明,可是…… “离开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芨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不久前,卫决明的那个弟弟对他所说的话,“你值得更好的。” 卫成泽长得很好看,虽然和卫决明一点也不像——听卫决明说,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说这话的时候,藏在镜片底下的眼睛里,满是冰冷锐利的神色,刺得人有种皮肤发疼的错觉。 明明那个人的眼神和语气,都和他所说的话非常不符合,可不知道为什么,白芨在那一刹那,竟然有一种眼前的人,实际上是真的在为他着想的感觉。后来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挺好笑的。 他和卫成泽的接触并不算多,对这个人更多的了解,都来自于卫决明。 人总是偏心的,自然更愿意相信与自己亲近的人,更何况卫成泽曾经逼着卫决明和他分手——谁知道他是真的为了公司的名誉,还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 再说了,就算对方真的是为他考虑,难道他就必须乖乖地听话吗?白芨可不是那种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白芨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难得的休息天,家里却只有他一个人。要知道,在以前,从来都是卫决明千方百计地配合他那被排得满满的时间表,他却从来不用担心转过身的时候,身后没有人。可现在,情况却完全反过来了。 倒也不至于生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就是有点失落……或者说遗憾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芨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前一阵子,他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虽然那条“在这边工作的同时不能在其他地方兼职”的规则有点奇怪,但这份工作本来就已经把他的课余时间都差不多占满了,而且工资还比其他地方高那么多,他也没有多少犹豫,就把其他地方的工作给辞了。 说真的,这个决定让他轻松了不少。不仅是工作量一下子就减轻了,更重要的是,他终于不用再面对某个抱着其他心思的店长了。而更让白芨惊喜的是,这份工作,竟然还带休息日的。虽然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挺苛刻的条件,可对于白芨来说,却是难得的喘息的时间。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白芨把自己收拾完之后,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了。毕竟这要是换了以前,卫决明肯定会在一开始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霸道地占据他学习和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 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白芨犹豫了一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柔和的声音带着说不上来的磁性,让白芨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麻。 “那个……”看了一眼时间,白芨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突兀,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你方便吗?” 紧接着,白芨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书本被合上的声音。拿着电话的人似乎推开椅子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我可是大闲人一个,当然随时都方便。” 听到这明显和事实不符的话,白芨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虽然自己似乎打扰到别人做事了,可要让他现在就挂上电话,他又有点舍不得,而且对方好像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白芨还是没有挂电话:“那就……陪我聊一聊吧。” 电话另一头的人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笑意:“好。” 不过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却让白芨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其实白芨并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他只不过是在对方一次打错电话之后,不知怎么的就聊了起来。一来二去的,两人竟也就保持了这样的联系,每当白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又或者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总是会拨出这个不知名的号码。 这些事情,本该是由卫决明来做的,可最近这几天,卫决明实在是太忙了,白芨甚至都觉得自己和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说话了——对方甚至连他已经换了一份工作,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白芨的情绪不由地就低落了下去。 他也知道卫决明手里的事情,正好到了紧要关头,自然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事情去烦他。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垃圾桶?”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传过来,让白芨的心情忍不住就高扬了起来:“怎么,不乐意?” 分明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可对方却仿佛总是能够猜到他的心思似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挠在了他的痒处,让他格外舒心。 “我的荣幸。”笑着说了一句,对面的人停顿了一下,采用仿佛感叹一般的语气说道,“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呢……” “啊?嗯……”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白芨顿时就有点脸红,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问一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对他,对他和卫决明。 白芨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和卫决明的性别,可对方却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就好像这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一样。这种平常的态度,让白芨感到暖心,可现在,他却忽然想知道,对方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了。他—— 心里猛地一惊,白芨忽然回过神来。他刚刚……在想什么? 有点焦躁地站起来走了几步,他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胡乱地找了话题说了下去。 前些日子,家里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爸在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直接从上面滚了下来。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但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却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了。 想到这件事,白芨刚才那有点飘的心情顿时就沉了下去。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他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好,出了这种事,当然更是雪上加霜。为了不让家里的人操心,白芨已经把前一阵子自己攒下的钱都寄回去了,可还是有点不够用。 白芨也想过问卫决明借点钱,可犹豫了好久,最后却没有开口。 他这个学期的学费,都是卫决明垫付的,这时候还没有还上,尽管卫决明或许不会在意,可他却不想再这样占便宜,那会让他有一种……他是为了其他的东西,才和卫决明在一起的感觉。 “相信我,”这一回,另一边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会好的。” “你是庙里的菩萨吗,拜一拜就会给我把钱给送上门的那种?”听到这话,白芨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对方接下来的回答,则让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扩大了几分:“庙里的菩萨哪有我灵啊?信不信你的事情今天就能解决?” “信信信,当然信!”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之前那种烦闷失落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白芨的声音里忍不住就带上了些许笑意,“怎么光听我在说了,你呢?”他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事吗?” “我?”对方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就在白芨以为他会和以往一样,说一些生活中有趣的小事的时候,却听到对方用有些犹豫的口气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样说才能更确切一点,“如果有一个你没有办法对付的人,用各种手段胁迫你和他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白芨不由地愣了一下,有点惊讶,“你碰上那样的人了?” 从这些天的交流来看,对方的性格显然是那种温和包容的类型,想必在生活中,肯定非常受人欢迎吧?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性格的女人,会用出胁迫的手段来——又或者是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重重地一跳,白芨的嘴唇动了动,正想开口再问点什么,却被对方抢先了:“没有,只是忽然想到了,所以问一问而已。”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有点事,就先挂电话了,下次再聊。” 听着耳边传来的电话切断的声音,白芨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这貌似是对方第一次,在他之前先挂断电话?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白芨盯着手上的手机看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再打过去的想法。毕竟人家都已经说了自己有事了,他要是再打电话过去,就是不识趣的打扰了吧?而且……白芨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最后的那个问题。 如果是他,碰到那样的情况……会怎么做?想必,他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吧。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解决这种问题的人。 拿着手机出了半天的神,白芨的心情忽然又开始烦躁起来了,他甚至都说不上来胸口的这股感觉到底是什么。伸手抓了抓头发,他干脆起来换了套衣服,出门散心去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好,还是真的是那人有他说的那么灵,白芨刚下楼没多久,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乡里有人帮他们筹集到了善款,让他不用再操心这事,自己管好自己就好。而就在这之后不久,打工的地方的老板也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还有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多做一份工作——当然,钱是另外算的。 最困扰自己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让白芨顿时产生了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下意识地就掏出了手机,想要给那个人打个电话,可在按下“拨出”键之前,白芨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应该……还在忙吧? 将自己的手指从“拨出”键上方一点点地移开,白芨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缓缓地沿着路旁往前走。 而被白芨惦记着的另一个人,则刚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弯着双唇看着窗外。 “我用各种手段胁迫你?”忽地被人从背后揽入怀里,颈侧落下一个濡湿的吻,耳边的稍显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嗯?” “难道不是吗,”微微仰起头,卫成泽的身子后倾,靠在身后的人怀里,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说不出来的勾人,“周总?” “你是说在平时呢……”轻轻地舔了舔卫成泽的耳垂,周海苏的手不安分地向下滑去,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格外暧昧,“还是说在床上?” 有些难耐地仰起头呻-吟了一声,卫成泽转过头轻轻地吻了吻周海苏的嘴角,然后微微一笑,伸手推开了他。 周海苏:……t_t 看着卫成泽绕过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头翻看文件的样子,周海苏就忍不住想抹眼泪。因为上次送的礼物被接受了,他过于激动,于是一下子没控制住,做得过火了点,让卫成泽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从那之后,卫成泽就坚决贯彻了“给亲给摸给抱就是不给上”的原则,再没让他成功地吃到过一次肉。 不过,只要看到卫成泽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再怎样的不满,也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走过去托起卫成泽的手,在他的指尖上落下一吻,周海苏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在看什么?” 卫成泽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就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最近准备启动的一个项目。” “这应该算是商业机密?”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周海苏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伸手就把卫成泽手里的文件给接了过来,随意地扫了两眼,“你……”他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嘴却忽然被堵上了,那温软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柔软的舌尖在唇瓣上来回舔舐着,而后缓缓地探入没有闭合的唇齿间,嬉戏似的触了触那安静的软舌。 周海苏的呼吸一乱,他眯起眼睛,抬手按住了卫成泽的后脑勺,勾缠住那想要后退的舌,用力地吮吸拉扯了起来。 一吻结束,卫成泽的脸上布满红晕,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他凑过去轻轻地舔了舔周海苏的唇:“乖,帮我把文件都处理了。”说完之后,他拿过一边的外套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周海苏:…… 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被人嫖完后扔下的忧伤感。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周海苏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完成本该属于卫成泽的工作来。 5438:这画面,是不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看了一眼苦逼地被丢在家里处理文件的周海苏,5438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燃了三炷香。作为他家宿主看上的男人,就必须有一颗金子般坚强的内心! 顺便,他要表示一下对自己最近没有被关小黑屋的喜闻乐见。 “宿主,你要去哪?”同情完了周海苏之后,5438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卫成泽身上来了。没办法,他的好奇心被吊得太久了。 大概是因为卫成泽前两个世界里面,所用的方法都太过简单直白了,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计谋,所以他不由地产生了自己可以跟上卫成泽的思路的错觉。然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5438简直就跟第一次和卫成泽一起穿越一样,完完全全的一脸懵逼。 ……他压根就看不懂卫成泽的那些行为,到底都有什么深意啊! 就好比刚刚和白芨的那个电话,他就怎么都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作用。 在对方不知道卫成泽身份情况下,哪怕他对卫成泽产生了好感,也不会有任何用处——这一点,当初在卫子安的身上,卫成泽就已经验证过了。所以哪怕这会儿白芨爱上了电话里的卫成泽所扮演的那个角色,他也拿不到一点气运。 当然,5438也知道,卫成泽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想不通。 要是白芨知道了卫成泽的身份,肯定就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吧?那样别说增加他对卫成泽的好感度了,估计就连原来那还勉强保持在零之上的好感度,都要降成负数了。 ……这他喵的根本就只能起到反作用啊有没有?! 不揭穿身份就没有作用,揭穿了身份就会降低好感度……5438实在是想不明白,卫成泽这么做,除了浪费时间和精力之外,到底还有什么作用——还不如集中精神在卫决明身上,把这个家伙狠狠地虐一顿! 5438表示,他对于卫决明当初居然对自家宿主下药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就想着哪天能看到他痛苦悔恨的样子呢。就算因为白芨的好感度不高,能够拿到的气运不多,他也不介意,真的! “去公司。”卫成泽的嘴角翘了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再怎么着也是一家公司的总裁,总该偶尔去那里露一露脸。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也挺想知道,现在发酵得怎么样了。 双眼微微眯起,卫成泽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看到卫成泽的表情,5438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后背一凉……好吧,他没有后背,反正就是那意思就对了。 一点都不想知道卫成泽这会儿在心里算计什么,5438默默地把视线从自家宿主的身上移开了。 不过说起来……貌似受某位不务正业的总裁影响,卫成泽出现在公司里的次数,最近越来越少了,就算去了,也总是待不了多久,就又急匆匆地离开。 也亏得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居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不满——非但如此,还成天用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卫成泽,好像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会倒下似的。 明明卫成泽所做的所有事情,5438都看在眼里,可他就是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5438:一定不是我太蠢的原因! 默默地将之归结于卫成泽的那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人格魅力,5438表示,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的智商跟不上宿主的思路的。 看着卫成泽难得没有凹造型,一脸淡定地坐着电梯来到了顶楼,5438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有想到,电梯门一看,他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卫决明。 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卫成泽微微一愣,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敛了眼中的神色,想要越过卫决明往外走。 “让一让。”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卫决明,卫成泽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那样的表情落在了卫决明的眼里,却忽然让他的心头无名火起。他猛地上前一步,将卫成泽逼回了电梯里。 伸手按下了顶楼的数字,卫决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成泽,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后退了两步,和卫决明拉开距离,卫成泽看了一眼电梯显示的楼层,眉间的褶皱更深,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口袋的位置移过去。然而,不等他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卫决明就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压在了电梯的墙壁上。 手里拿着的东西落到了地上,正是前一阵子女秘书给他的那一个红色小瓶子。 “你觉得,我会因为同一件东西,吃两次亏吗?”看着卫成泽眼中浮现出的些许慌乱,卫决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在这个距离,他能闻到卫成泽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气。 92|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我在等,等你离开我。” “因为我太懦弱,没有勇气,率先离开。” 低贱、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周扬还是记得苏铭说那话时,脸上悲哀而绝望的神情。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距离而显得格外渺小。微长的刘海被天台边缘的风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回来吗?” ——引 随着门锁清脆的一声“咔哒”,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苏铭猛地醒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玄关走去。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脚步有些踉跄。 “你回来了,我……”剩下的话语在对上周扬那不耐烦的眼神之后,顿时消了音。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睡了。”周扬说着,越过还呆愣着的苏铭,径直走进了卧室。 苏铭看着再次被合上的门,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桌上冰凉的饭菜,以及烧尽的蜡烛,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苏铭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褥早已凉透。 苏铭怔愣了一会儿,才起身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苏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擦干脸上的水珠,周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白刷刷的墙壁,不由自主地有些怔忡。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镜子就被拆掉了。更甚者,家里也找不到任何一面镜子。 好像是周扬说要拆的吧?摇了摇头,苏铭将毛巾挂好,走出了卫生间。 苏铭和周扬是同居人——不是恋人。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苏铭一头热罢了。对于周扬来说,苏铭不过是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罢了。 周扬的心里有着其他人,这件事苏铭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够陪在周扬的身边就好了,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没有心情开火,苏铭就打开了冰箱,把里面完好无损的蛋糕拿了出来。 昨天是苏铭的生日,周扬本来说好要陪着他一起过的。只是吴岑一个电话,周扬就扔下了他。 吴岑就是周扬心里的那颗朱砂痣,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碰到他的面前,哪怕在对方的眼中,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一如周扬于苏铭。 桌上放着一盆紫苏堇,紫色的花朵小小的,带着勃勃的生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喜欢上了这种花。 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思去照顾,也依旧能开得灿烂。明明是生长在野外的之物,却并不像其他的野花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渺小,美好,稀少,却并不珍贵。 一如苏铭。 看着切好的蛋糕,苏铭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只是盯着那盆小小的花朵,怔怔地发呆。 最近周扬在家里——苏铭更喜欢这么称呼这个两人一起住的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最开始的时候,出门还是会和他说一声的,而且也会在饭点之前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也都会做到。可是现在,却是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影。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周扬就这样出去,再也不回来? 一想到周扬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苏铭就忍不住一阵恐慌。 双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机,按下那个早已在心头念了千百遍的号码,苏铭有些颤抖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周扬不喜欢苏铭过问他的事情,尤其不喜欢出门在外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所以,苏铭一般是不会给周扬打电话的。但是,现在,苏铭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弹了弹,不动了。 苏铭看着桌上的花,眼中满是绝望。 紫苏堇,无望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扬的?苏铭不记得了。大概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很假很矫情的话,却是苏铭的真实写照。 苏铭是兄妹乱.伦的产物。每次想起这一点,苏铭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心。所以,那个时候,在周扬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周扬了吧。 可是,周扬不喜欢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喜欢上像他这样恶心的东西呢?不过是因为他是主动贴上来的,所以才没有推开而已。 更何况,周扬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与身处黑暗的苏铭完全相反的,吴岑就仿佛是光明的化身。 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温暖人心的性格。是苏铭无可企及的存在。 所以,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周扬的生命中的时候,周扬很容易就沦陷了。即使,对方和周扬一样,都是男性——当然,苏铭也是。 不同于苏铭对于自己感情的坦然,周扬对于这一事实感到很是恐慌。苏铭现在还记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混杂了欣喜,甜蜜,惊慌,恐惧,以及无措的表情。 把桌上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苏铭起身出了门。 屋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苏铭却只觉得茫然,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苏铭是个作家,写一些小女生喜欢的美好的爱情。但是自己笔下那些完美的结局,连苏铭自己都不相信。 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已。 手里的手机因为到了时间而自动切断了通话,屏幕亮起又暗了下去。 不过是有事出门罢了,不过是不想接电话罢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报案的24小时都没有到。根本用不着这样担心。 苏铭在心里不停地这样说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去。 酒吧、书店、俱乐部,周扬喜欢去的地方,苏铭都一一找过来了。但是,没有。没有一点周扬的消息。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苏铭的面色却一点点苍白。 也许,周扬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自己在外面乱跑的时候,周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样想着,苏铭硬生生地将自己朝着吴岑家里走去的脚转了方向。 周扬和苏铭不一样,有许多朋友。但是,这其中,苏铭只认识吴岑。但是,苏铭不想——或者说,不敢去找他。 一步步地走上楼梯,苏铭的嘴唇发白。一整天没有进食导致肠胃一阵阵地痉挛着。 掏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比外面更为深沉的黑暗。 周扬只不过还没有回来而已,他最近不是经常这样吗?只是回来得晚了些而已…… 苏铭苍白着脸色,脸上却努力地挤出笑容。他现在应该做好饭等着周扬回来吃,而不是站在门口发呆。 苏铭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 周扬的胃不好,吃东西有很多忌口。但是周扬的性格注定他不是很会照顾自己的那一种人。所以,为了帮周扬养胃,苏铭就学着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就连周扬那样刁的胃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周扬怎么可能会挑出什么不好的呢?苏铭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周扬学的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按照周扬的口味来的。 这样想着,苏铭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那么僵了。 围上围裙洗了手,苏铭热上饭,炒了几个周扬爱吃的菜,端上桌后,坐上沙发上等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粘稠,苏铭终究还是没有抗住疲倦,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扬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苏铭再也没有见过周扬。 苏铭像是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着周扬,甚至去警局报了警。 值班的警察看了周扬的证件之后,很是诧异地看着苏铭一眼,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然后,就没有再理会苏铭一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苏铭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 转头走出了警局,苏铭回了他和周扬的“家”。伸入口袋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桌上还放着昨天苏铭炒好的菜,红的绿的煞是好看。 掏出手机,苏铭调出了周扬的号码,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在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周扬接电话,还是不接电话。 深吸一口气,将号码拨了出去。柔和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苏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空号?怎么可能?明明周扬一直以来都是用的这个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周扬不可能突然取消掉这个号码,即使是想要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不可能。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苏铭看着暗下来的手机,抿紧了唇,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一阵轻快的音乐过后,一个略带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喂?” 苏铭张着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吴岑,你知道,周扬去哪了吗?” ———— 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一片静默之中,苏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电话另一头才传来了吴岑低沉的声音:“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明明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明了,但是合在一起,苏铭却不明白吴岑究竟在说什么。 “苏铭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岑就把电话给挂了。耳边“嘟嘟”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显得无比刺耳。 苏铭拿着手机,眼中满是茫然。 苏铭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吴岑这么说,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他就是苏铭啊? 没有来由的,一丝恐惧从苏铭的心底一点点弥漫到四肢百骸,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打电话过去问清楚——这本该是苏铭现在该做的事情,但是拿着手机,他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问清楚?问什么呢?为什么要问清楚呢?他不过是想要找到周扬而已。仅此而已。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擦不干,止不住。苏铭却不明白原因。 周扬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两天之后。 虽然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但至少,他还是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吴岑奇怪的话语,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要周扬回来了就好。 苏铭这样想着,手上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两天里面,吴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是苏铭都没有接。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接吴岑的电话。 转过头,就能看到周扬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脸冷淡地看着电视。 将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苏铭听到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的周扬,苏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玄关走去。透过猫眼,苏铭有些惊讶地看到了门外的吴岑。 吴岑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苏铭有些不安地转过头去看了周扬一眼,正好和周扬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是谁来了?”周扬挑着眉开口。 “是……吴岑。”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苏铭伸手打开了门,后退了两步,给吴岑让出路来。 吴岑紧抿着嘴,担忧地看了苏铭一眼,走了进来。 “吴岑,你怎么会来?”关上了门之后,苏铭跟在吴岑的身后,走到了客厅。看到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的周扬,苏铭心里一阵苦涩。 吴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径直坐了下来,也不去理会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周扬,等到苏铭坐了下来,才皱着眉头开口:“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苏铭对于吴岑熟稔的态度有些惊讶。虽然他确实认识吴岑不错,但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深交。他和吴岑说起来,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上次苏铭打电话给吴岑,也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安地看了皱着眉头的周扬一眼,苏铭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没听到……” “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没听到?”骤然提高的声音让苏铭吓了一跳,原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低了。 看到苏铭瑟缩的样子,吴岑大概也是觉得憋闷。就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道:“难不成还是气我挂你电话?我那不是生气吗?你说那样的话,就好像你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 苏铭一愣,吴岑后面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什么叫做还“好像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他明明就是苏铭啊?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苏铭也……”吴岑还在不停地说着,却被苏铭猛地打断了。他看着吴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苏铭啊!” “你就是苏铭?”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表情很是奇怪。看到苏铭认真的神色,吴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周扬啊!苏铭早就死了!” “我就是苏铭!”苏铭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吴岑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吞下去一样,“我没有死!” “周扬!你他妈的再说一次!”吴岑也是火了,站起来狠狠地瞪着苏铭,“再说一次试试看!” 吴岑比苏铭矮上半个头,苏铭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阵莫名的发虚,苏铭移开了目光,却依旧不愿意改口:“我就是苏铭。”这时候,苏铭却发现,刚才一直坐在吴岑旁边的周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看到苏铭的样子,吴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颓然地坐了回去。 吴岑疲惫沮丧的模样,让苏铭一阵难受,只能找了个理由避开:“吃饭了没?我刚好炒好了菜,一起吃吧。” 看到吴岑没有拒绝的意思,苏铭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厨房里,把之前炒好的菜端了出来。 “周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吃吧。”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看到周扬的影子,苏铭笑了一下,帮吴岑盛了一碗饭,“估计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再次见到吴岑是在三天之后了。那个时候,苏铭正开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却是半个字也打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片空白,对于接下来要写的东西没有半点思绪。不过也好在编辑最近没有催稿,不然的话,苏铭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在看到门外的吴岑的时候,苏铭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已经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吴岑会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苏铭也就没有再去多想。 “周扬还是不在?”拎着两个袋子进了屋,吴岑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是随意地问道。 “嗯。”苏铭在吴岑的后面关好门,也走到了客厅。想要开口问吴岑来这里干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沉默地坐了下来。 “那就别管他了!”没有在意苏铭的态度,吴岑从袋子里拿出两听啤酒放在茶几上,“我们来喝酒吧!” 苏铭看着那两个装满了啤酒的袋子,不由地一愣,直到吴岑拉开拉环把啤酒递了过来才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我不喝酒。” ———— “他虽然认为自己就是苏铭,但是在内心深处,肯定是会感到有些不对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周扬’突然消失了的情况。” “现在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你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思路去做,然后把他感觉到的不对劲给找出来,并且放大。” 吴岑想到李医生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强硬地把啤酒塞到了苏铭的手里,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不是?而且周扬可是很会喝酒的,你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苏铭看着手里还冒着水汽的啤酒,又看了看吴岑坚持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拿起啤酒,闭上眼睛猛地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着些许的苦涩,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怎么样?”吴岑仔细观察着苏铭的表情,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比想象中的好喝。”苏铭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惊异,在啤酒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熟悉与怀念。真是奇怪的事情。 “是吗?还不赖吧?”虽然对于苏铭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吴岑马上打起了精神,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你和,额,周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出国前你们都还是好哥们的来着。” 93|第六穿 “宿主,”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卫成泽,5438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刚刚那个刘文斌没有来的话……你怎么办?” 虽然他也觉得现在的这种情况,完全就是卫成泽在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毕竟刘文斌来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可是……万一呢?难道卫成泽真的准备……? 5438一直都知道自家宿主的节操为负值,但是他现在不是有周海苏了吗?难不成他对周海苏,并不是真心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卫成泽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5438忽然就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说到底,周海苏的情况,确实和之前的玄夜和宋修奕不同,卫成泽几乎可以说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和他发生了关系的……好吧,尽管那时候卫成泽的态度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被胁迫的人,可当时的情况,在5438看来,就是这样没错。 所以……都是假的吗? “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卫成泽的语气有点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我好歹也是在修真界待了十年的人?” 哪怕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能够运用的灵力,可当初掌握的那些战斗技巧,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更不必说,曾经穿越的那些世界里的那些人的记忆,并不会从他的脑中消失。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卫成泽所穿越的那些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当中,实力最为顶尖的角色。 “所以我才说……”微微睁开眼睛,卫成泽弯起嘴角,“武力值,是最没有用处的属性了。” 尤其是在这种所谓的和平盛世当中。 5438:……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卫决明生出了点同情的心思来。人家心心念念地以为能吃到肉了,却不知道就算没有刘文斌,他也压根没有办法动卫成泽分毫。 不过……敢对他家宿主用强的,5438表示,这个人渣真有勇气,呵呵。只希望这家伙最后不要死得太惨。 当然,如果惨一点,他会更加喜闻乐见的。 门锁发出“咔哒”的声响后被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卫成泽侧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笑容来:“回来了?” 因为之前发生了那种事情,卫成泽当然不可能再继续若无其事地待在公司了。尽管有些人很奇怪为什么他才上去那么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走了,但是之前他被卫决明逼进电梯里的那一幕,看到的人也不少,所以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可是要卫成泽说,他反而更希望有些人能够说一说这闲话。毕竟,许多时候,“异常”才是推动事情的进展的动力,不是吗? 倒是回到家里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某个人,让卫成泽比较惊讶。不过想想周海苏本来也就是来这边出差,而不是来旅游的,就也不觉得奇怪了。 相比较起来,那个家伙整天不务正业地和他黏在一起,才更加不合理吧? 这么想着,卫成泽嘴角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嗯,公司里有点事情,已经解决了。”周海苏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那群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种事都得让我……”话还没说完,却忽地卡住了。周海苏看着卫成泽,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卫成泽一回到家,就把身上那件被扯坏了的衬衫给换下来了,现在他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宽松的居家服,宽大的领口一直敞到锁骨下面的位置,露出了卫成泽那修长的脖颈,以及那上面的点点痕迹。 而卫成泽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就那样侧着头,笑着看着周海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在卫成泽出门之前,还不存在的红痕,周海苏的眼神暗沉,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这是谁干的?” 听到周海苏的问题,卫成泽眼中的笑意更深。他仰起头,轻轻地在周海苏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刻意放轻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暧昧与诱惑:“你猜?” 周海苏的指尖微微一颤,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要克制什么,可很显然,他失败了。 捏着卫成泽的下巴,强硬地抬起他的头,周海苏狠狠地吻了上去。他用力地吮吸啃咬着卫成泽的双唇,仿佛在发泄压抑的怒气一般。 一吻结束,周海苏看着有些气喘的卫成泽,却并没有觉得心底的那份郁火消去多少。 “把衣服脱了。”抿了抿嘴唇,周海苏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命令的语气。 卫成泽闻言挑了挑眉,脸上却也没有因此而浮现出多少不悦的神色,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周海苏有点无名火起:“如果我说不呢?” 猛地将卫成泽压在了沙发上,周海苏的眼神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那就——我来。” 卧、卧槽!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还以为自家宿主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安抚好他的男人的5438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顿时急得团团转。 他是很能理解周海苏现在的心情啦,毕竟自家男朋友出了一趟门,就带了一身那啥的痕迹回来,换了是谁都会发疯的,但是也不能动粗啊是不?好好解释不行吗?这样子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好吗?!还有宿主,你就别笑了!敢不敢稍微安抚一下这只发疯的家伙啊!! 然而很快,5438就发现,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么多,因为……他喵的他又被关小黑屋了(╯‵□′)╯︵┻━┻ ……特么的敢不敢稍微让他多担心一会儿啊?! 不过,要是那个周海苏真的那么喜欢卫成泽的话,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吧?不对不对,这种事情,应该越是喜欢越在意才对啊!而且看卫成泽的那个样子,压根就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简直就像是故意要让周海苏生气一样——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周海苏,只是因为妥协和利用,才会有之前的那些表现的?这会儿是找到机会,想直接和周海苏闹崩,解决这个家伙? 被切断了和外界之间的联系的5438一会儿回忆着周海苏那充满了怒气的双眼,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猜卫成泽的想法,完全安定不下来,到最后,只能靠着数羊来打发时间。等到他终于被从小黑屋里放了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他想象中的卫成泽和周海苏闹崩了,直接一拍两散,又或者两人因为赌气而进入冷战状态的情景,一点都没有出现? 看着给卫成泽喂水,喂着喂着就自个儿亲了上去的周海苏,5438顿时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果然,在卫成泽这里,就没有关一次小黑屋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就关两次。 看着那感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好了许多的两个人,5438表示,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抬起脚抵在了某个还想压上来的人腰上,卫成泽斜了他一眼:“滚。”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许沙哑,听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周海苏的心里顿时不由地一荡,他伸手握住了卫成泽的脚腕,低下头在脚背上轻轻地问了一下,然后把它移到了自己身下的某个部位,又凑过去亲了卫成泽一下:“好了,你踩吧。” 卫成泽:…… 5438:……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稍微挪了下脚,那底下的某个事物就缓缓地抬起了头,精神地抵着脚掌。 忍不住用脚碾了碾那个存在感强烈的东西,卫成泽看着周海苏脸上那享受的神色,突然就笑了出来。 收回脚,伸手环上周海苏的脖颈,卫成泽微微用力,就把周海苏给拉了下来。他翻了个身,将周海苏压在身下,膝盖抵在他双腿间的某个部位,轻轻地蹭了蹭。 “这个,”伸出舌尖舔了舔周海苏的下唇,卫成泽轻笑着开口,“你想我怎么帮你解决?”他眯起双眼,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那勾-引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用手,还是……”轻轻地朝周海苏的脖子上吹了口气,“用嘴?” 身下的某根物体更加精神,周海苏看着卫成泽,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动了动,嗓音也显得有些低沉:“你喜欢就好。” 于是,刚从小黑屋里出来没到半个小时,5438又被关了回去。 5438:虽然知道那两人没事我稍微放心了一点,但是……我果然还是想看现场啊!! 等他第二次被放出来的时候,卫成泽和周海苏终于没在床上了。 鉴于被关了两次小黑屋,5438表示,他很肯定这两个人之间,是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但是……这两人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他看不懂? “能遮住吗?”将身上穿着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卫成泽转过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不能,”伸出手摸了摸卫成泽的脖子上那由自己留下的痕迹,周海苏的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家里应该没有能遮住这个的衣服。” 除非卫成泽出门的时候,不顾季节地围个围巾。 听到周海苏的话,卫成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然后就换来了对方的一记深吻。 “不是挺好的吗?”在卫成泽的颈侧咬了一口,周海苏笑着说道。 “嗯,”卫成泽享受似的弯起双眼,“挺好的。” “那我们走吧。”亲了亲卫成泽的双唇,周海苏开口。 卫成泽没有说话,就那样挑眉看着他,好一会儿,周海苏才像是败下阵来一样,有点遗憾地后退了两步:“好吧,你先去。” “乖。”奖励似的摸了把周海苏的狗头,卫成泽套上外套,换好鞋出门了。 围观了全程却依旧一脸懵逼的5438:???这什么情况? “宿主?”看着卫成泽真的把周海苏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开着车走了,5438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这两人刚和好,难道不应该腻歪一阵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去吃饭。”卫成泽说着,指了指车里显示的时间。 5438:……这是重点吗? 吃什么饭,非得两个人分开啊?还是刚那啥完后不久? 5438表示,他真是越来越不懂自家宿主的心了。 看着卫成泽把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特别高档的酒店的外面,5438就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不能和周海苏一起来了。 找了个服务生问了问订好的包间的位置,卫成泽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有人来了吗?” “对,已经有人先到了,不过还没有开始上菜。”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很耐心地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脸色似乎比刚才要白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才有点小心地问道:“需要我替你带路吗?” “不用了,”礼貌地朝服务生笑了笑,卫成泽拒绝了她的提议,“谢谢。” 看着卫成泽的背影,服务生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但在这种地方工作,什么样的人都见得多了,她很快就把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饭店的格局并不复杂,卫成泽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就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包间。他盯着门上的数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平静下来,伸手拧开了门。 可是,打开门后,他所见到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 听到门边的动静,正在随意地说这话的沈飞扬和卫决明转头看过去,顿时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卫成泽。 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个人似的,卫成泽愣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想后退:“抱歉,我走错房……”然而,他才后退了一步,就撞到了什么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身后的人及时伸出手扶住了他,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怎么了?”感受到怀中的卫成泽猛地僵住的身子,周海苏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怎么不进去?” 略显僵硬地直起了身体,退出了周海苏的怀抱,卫成泽的表情有点僵硬:“我不知道周总还请了别人。” “是我的错,”周海苏闻言笑了笑,目光随意地扫过另一边的沈飞扬和卫决明,“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卫成泽闻言抿紧了双唇,没有说话。 凡是知道卫成泽和卫决明之间的关系的人,想必都不会认为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会是“惊喜。” 周海苏看了卫成泽一眼,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随手关上了门,就往里面走去:“行了,进去吧。” 卫成泽的身体颤了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在周海苏的身后,走进了房间。 包间里布置得很用心,墙角的花束上,甚至还带着未干的水珠。 只是简略地扫了一眼,卫成就收回了视线,在沈飞扬的对面坐了下来,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包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当中。沈飞扬皱着眉头看着脸上点让人看不透的笑容的周海苏,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要知道,他在接到卫决明的电话,说周海苏今天晚上准备请他们两人一起吃顿饭的时候,还惊讶了好一阵子。 卫决明虽然也和沈飞扬抱有相同的疑惑,可他的注意力,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卫成泽的身上。 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来,挂在了门后的衣架上,现在卫成泽的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和今天上午,被卫决明扯坏的那一件,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差别。 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衬衫的纽扣被扣到了最上面,可那红色的印记,却仿佛刻意要让人看到一样,比那领子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目光忽地一凝,卫决明死死地盯着卫成泽脖子上那红色的印记。 ——那并不是他留下的。 比起脖子来,卫决明更喜欢卫成泽的锁骨,尤其在他亲吻那里的时候,卫成泽还会忍不住发出克制的喘息。 仔细看去,卫决明发现,卫成泽的下嘴唇还有点破皮,显然是被人咬出来。 卫成泽在那之后——去找过别的男人?!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腾了上来,卫决明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少许戾气。 ——也是,在那种情况下被喊停,卫成泽怎么可能受得了?当然得去找个男人满足他。 看着卫成泽那低垂着的、带着冷淡神色的眉眼,卫决明的唇边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要不是顾虑着周海苏,他肯定会直接在这里扒下卫成泽的衣服,操-到他射不出来为止。 或许是卫决明的视线太过强烈,卫成泽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而周海苏,则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决明,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似的。 看到周海苏的表情,沈飞扬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想提醒卫决明,包间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看来是上菜了。”周海苏笑着说了一句,主动站起来去开了门。 因为只有四个人,所以他点的菜不算多,但光看那卖相和香气,这一桌的菜,就值那个价钱。 “这里的糖醋鱼可是市里的一绝。”笑着说了一句,周海苏自个儿先加了一筷子。房间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也稍微变得轻松了起来。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沈飞扬看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卫决明一眼,找了个话题,和周海苏聊了起来。 深深地看了依旧没有朝自己这边看上一眼的卫成泽一眼,卫决明笑着应和了几句,也伸出筷子,夹起了一些鱼肉。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吃鱼,但某个人却总是坚定地认为鱼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只可惜,它那一身的刺毁了这份美味。”想到那人皱着眉头抱怨这一点的样子,卫决明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把鱼肉放到面前的小碟子里,动作娴熟地挑去里面的鱼刺,然后将装着鱼肉的碟子端起来,放到卫成泽的面前——直到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卫决明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有点发愣。 他刚刚……干了什么?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卫成泽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抬起头来,却恰好对上了卫决明同样惊讶的双眼。 “你喜欢吃鱼?”看了卫成泽面前的碟子一眼,周海苏开口问道。 周海苏的声音让卫成泽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卫决明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很喜欢。” “是吗?”周海苏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拿过了卫成泽面前那个属于他的碟子,像卫决明刚才一样,将鱼肉夹到里面,挑了刺,再放到卫成泽的面前。 要是说刚才卫决明的举动,只是让沈飞扬感到有点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周海苏的行为,则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挑拨卫成泽和卫决明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沈飞扬却发现,最近卫决明和卫成泽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加僵硬了。甚至只要一提到卫成泽,卫决明的脸上就会浮现出暴躁的神色来。 更何况,真要他说的话,周海苏刚才的表现,比起挑拨来,反倒更像是……吃醋? 94|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 95|第六穿 位于地下的停车场无比宽敞,明亮的灯光让人丝毫不会产生任何逼仄黑暗的感觉。 卫成泽靠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头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宿主……”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5438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你到底对卫决明做了什么啊?” 实际上,这个问题,5438其实已经憋了好久了——在那次卫决明莫名其妙地就在电梯里强吻了卫成泽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虽然知道这肯定和卫成泽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关系,可鉴于卫成泽从来都不会对他透露自己的计划,以至于现在5438都还不知道,那时候卫成泽到底为卫成泽和沈飞扬,编造了一个怎样的梦境。 而且……再怎么说,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吧?怎么可能会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卫成泽甚至都没有做什么,卫决明和沈飞扬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尤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卫成泽第一次使用的功能,在卫决明这个第二主角的身上,还不能发挥全部的效果。 可他现在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那功能像是卫成泽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啊?至少在5438看来,这段时间里面,卫决明的变化,比起沈飞扬来说,要大得多了。 而与之相对的,卫成泽放在这两个人身上的精力,甚至都还没有放在白芨身上的多。 “系统,”像是知道5438在想些什么似的,卫成泽收回了落在窗外的视线,“你知道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人有的时候,是会爱上梦里的人的。” 梦境中那种充斥着胸腔的浓烈而真实的情感,本就与现实中的没有多少不同。只不过是因为梦中的人物往往不会出现在现实当中,所以才没有人会因此而迷失罢了。 当现实与梦境有了重合的部分之后,想要再将这两者给分开,就要困难得多了。 5438:……? 无比茫然地看着卫成泽,5438表示,他完全无法理解卫成泽所说的话。 或许是这会儿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吧,卫成泽难得地没有嫌弃5438的迟钝,眯起眼睛给他解释起来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穷困潦倒的人,遇上了一个神明。神明对他说:“我可以让你每天爷爷都做美梦,但你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那个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意了——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有谁会拒绝呢?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这个人在每天夜里的梦中,都享受着神仙般的生活。但也正因为如此,每当醒来的时候,面对那一无所有的现实时,却更显得冰冷而残酷。 终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他找到了当初的那个神明,哭诉着梦中的虚幻与现实的空虚。 神明告诉他:“我可以让你的生活变得无比美好,但与之相对的,你会夜夜都生活在噩梦当中。” 这个人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只不过是噩梦而已,比起现实当中的生活来,又有什么要紧的? 没有任何意外的,接下来这个人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财富地位美娇娘,无一不缺,只不过每天夜里,他都会惨叫着从梦中醒来罢了。 但人是一种离不开睡眠的生物,而一旦睡着了,梦境就紧随其后,到最后,这个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说,人到底是依靠什么来分辨现实和梦境的?”卫成泽微微翘起嘴角,眼中的神色带着些许兴味,“说到底,这两者都只不过是大脑给出的映射而已。” 直到卫成泽说完之后好一会儿,5438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弄明白,整个系统都有点晕乎乎的。 “我觉得……”沉默了一阵子之后,5438略显深沉地开口,“宿主你说的问题,超出了我的脑容量可以计算的范畴。” “……”卫成泽的动作一顿,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请不要说得好像你有脑子这个东西一样。” 5438:……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刷完了打击系统的日常任务,卫成泽侧过头去,看着正快步地往这边走过来的周海苏。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像是碰上了什么让他很不高兴的事情似的。 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周海苏第一时间就把卫成泽拉过来,深深地吻了一记。 “怎么了?”被强硬地抱在怀里,卫成泽有点好笑地问道。 “我吃醋了。”吧头埋在卫成泽的颈窝里,周海苏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刚才在看到卫决明给卫成泽挑鱼刺的时候,他都差点没忍住,直接把面前的菜盘子给扣到对面的人的脸上去。要不是卫成泽碰都没碰那碟子里的鱼肉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把这个想法直接实施。 听到周海苏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家伙的性格,似乎格外的像小孩子,有些地方真的幼稚到不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仿佛孩童似的占-有-欲,却让卫成泽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他仰起头,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轻轻地在周海苏的唇上吻了一下:“好了,我又不喜欢他们。” 心脏重重地一跳,周海苏猛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卫成泽的双眼:“你再说一遍?” 被周海苏孩子气的行为给逗笑了,卫成泽弯了弯眼睛,顺着他的心意开口说道:“我又不喜欢……唔……”剩下的话,被周海苏给吞进了口中,车子狭窄的空间里,只听得到那唇舌交缠所发出的水渍声。 直到卫成泽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周海苏忍不住又低下头,啄了两下卫成泽红肿的唇瓣,声音有些喑哑:“我做了你让我做的,你说,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说着,他横在卫成泽腰上的手不安分地从衣服的下摆溜了进去。 腰上传来的触感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喘,他轻笑一声,仰头印上了周海苏的双唇:“你说的,今晚去你那里。”轻轻地咬了咬周海苏的下嘴唇,卫成泽微微眯起了双眼,“今天晚上,我都听你的。” “……老公。” 呼吸顿时一乱,周海苏的手指收紧。要不是地方不对,他甚至想直接在这里要了这个勾人的妖精。 他重重地在卫成泽的唇上咬了一口,声音有些粗哑:“这可是你说的。”他的眼神暗沉,“不许后悔。” 卫成泽闻言挑了挑眉,挑衅似的说道:“有本事让我后悔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海苏看了卫成泽一眼,没有说话,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至于卫成泽最后有没有后悔……5438觉得,这种事情,只要看他第二天有没有下床就知道了,呵呵。 看着自家宿主默默地把原定的回公司正常上班的时间往后推了三天,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处理文件的样子,5438不知怎么的,就想朝周海苏竖一根大拇指。 真不是他说,能让卫成泽改变自己原先的计划,这还是第一次。虽然理由有点……咳,但至少也让卫成泽改了不是? 将视线挪到了站在窗户边上,正在打电话处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的周海苏,5438表示,这种基本不去公司的人,居然还是那样一个大集团的老板,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周海苏的眉头拧了起来。他转头看了卫成泽一眼,抬脚走了过来:“没错,卫成泽是我男人,不用处理,让他们说去。” 挂了电话在床边坐了下来,周海苏俯下身,在卫成泽的额头上落下一记轻吻,柔声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听到周海苏的话,卫成泽歪着头想了想,开口回答:“昨天那家店的糖醋鱼挺好吃的。” ……这特么的也太为难人了吧? 卫成泽的话让5438忍不住爆了句粗。要知道,这种饭店的招牌菜之类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就算名字和其他地方一样,独家秘方什么的,做法完全就不相同好么! 然而,在5438的意料之外的是,周海苏在听到了卫成泽的回答后,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好。”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喜欢那个,还特意打电话去问了做法来着。”他伸手摸了摸卫成泽的后颈,“就是做出来可能没有昨晚的好吃。” “我也没奢望你在一夜之间就变成大厨。”听到周海苏的话,卫成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周海苏穿上围裙走进厨房,5438还是有点发愣。 卫成泽点完单之后,就继续趴着处理堆着的工作了,就好像刚才的对话,是再正常与自然不过的一样。 5438觉得,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周海苏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羡慕嫉妒之类的,应该都有吧,但比起这些来,他的心中产生的,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满当当的情绪,以及类似于“啊,原来是这样”的恍然。 “宿主……”看着卫成泽把处理好的文件放到一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的样子,5438的声音听起来跟要哭出来似的,“你终于知道怎么去喜欢别人了……” 卫成泽:…… 听着5438那好像老妈子终于见到自家女儿出嫁一样欣慰的语气,卫成泽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僵,一个没注意,脚趾头直接踢到了床脚上。 5438:…… 看了看卫成泽僵硬地收回来的脚,又看了看卫成泽面无表情的脸,5438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等卫成泽拾掇好了自己,周海苏正好也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了。他无比自然地和走过来的卫成泽交换了一个亲吻,笑着说道:“还有两盘菜在厨房里,去端一下。” 对于周海苏这样一个大总裁居然会做饭这件事的惊讶,早就在一次次的围观中磨掉了,但是不得不说,看着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可爱系的碎花小围裙……噗,5438表示,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自家宿主的恶趣味。而周海苏也是,就那样任由卫成泽胡闹。 说起来……上次卫成泽买的那套女装哪去了? 貌似除了在卫成泽买下那套衣服的那天之外,他就再没有见过了。 犹豫了一会儿,5438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他总有种如果自己敢问这个问题,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5438的想法,卫成泽唇角的笑容略微扩大,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于是,5438更加坚定了自己不开口询问某套衣服的去向的决心。 三天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对于周海苏来说,卫成泽能够放下所有其他的事情,专门待在他的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宝贵了。 “应该也算不上放下了所有别的事情?”挂了手里的电话,卫成泽走过来,在周海苏的身边坐了下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卫决明的不对劲,这两天白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明显比前一阵子增加了。虽然白芨没有明确地说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他的语气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焦躁来。 当然,对于卫成泽来说,这种情况,正是他乐于见到的。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在白芨的心里,所能挤占的位置,也就越多。 事实上,在出了这种事,白芨所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伸手将卫成泽给揽入了怀中,周海苏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我是算就算。” “真霸道。”卫成泽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些懒散地靠在了周海苏的怀里。 伸手替卫成泽理了理有些凉凌乱的发丝,周海苏收紧了双手,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卫成泽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脸上满是惬意的神色。 对于早已经过了追求浪漫的年纪他们来说,比起像小年轻一样出去约会,准备一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反倒是和现在这样,靠在一起,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晒一晒太阳,要来得更加温馨。 “你明天就要开始回公司了?”周海苏垂下眼,看着在阳光下有些懒洋洋地眯起了双眼的卫成泽,像一只慵懒的猫。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的某个世界里,那个长着猫耳的少年。 也许不知道是卫成泽本身就是这个模样,还是那个世界的习性被带了过来,又或许只是他总是不自觉地将眼前的人代入那个小妖怪,在周海苏的眼中,卫成泽的许多举动,总带着猫的影子。 “嗯,”卫成泽应了一声,指尖一一地抵着周海苏的指腹,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先前撒下的网,已经到了可以收的时候,而这个世界对他的容忍程度,想必也已经到了极限。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遇上过任何意外,倒是让卫成泽心中的某个猜测更加肯定。 听到卫成泽的话,周海苏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是吗?” 他当然知道卫成泽所说的“结束”是什么意思,但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次,哪怕知道卫成泽只不过是前往下一个世界——可他却依旧无法平静地对待这一件事。 怀里的这个人会停止呼吸,身上的体温一点点地流失,最后变得冰冷僵硬——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周海苏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阵抽疼。 手上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周海苏回过神来,有些愣怔地低下头去。 将手指嵌入周海苏的指缝中,卫成泽并没有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与平日里没有多少差别:“你会陪着我的,不是吗?” 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扫过似的,带起酥麻的震颤。周海苏的目光落在了卫成泽和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上的戒指上,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收拢了手指,回握住卫成泽的手,笑意在眼中缓缓地晕染开来:“当然,”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直到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亡。 对于周海苏的回答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卫成泽轻笑一声,将两人交握着的双手举到唇边,在周海苏的指尖落下一个轻吻:“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 “嗯,说好了。” 有风吹过,将这带着承诺的话语,卷向了远方。 而与卫成泽与周海苏的惬意完全相反,卫决明这会儿只觉得无比焦躁。 一个月之后的西市的楼盘拍卖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事情进行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得多,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着某个人的推动。可越是这样,卫决明就越是觉得难以忍受。 那天周海苏那带着不屑的表情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句“合作愉快”更是显得分外刺耳。 周海苏想要的——是卫成泽。 每当想起这一点,卫决明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让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如果不是沈飞扬及时阻止了他,他甚至想过直接停止这个进行到了一半的计划——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他的心里很清楚,哪怕他真的放弃了西市的楼盘,最后除了让自己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可却依旧无法打消这个念头。 ——他不想让周海苏,那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卫成泽。 卫决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只是……不愿意看到事情按照周海苏所想的那样发展而已。 “对于他来说,那个公司,只是一个沉重不堪的负担。”周海苏那天所说的话再次在卫决明的耳边响起,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心里,他竟然是认同周海苏的那句话的。 卫成泽他,本该有着比现在这样更高的成就,而不是守着父母留下的老本,为了和他争抢公司的所有权,而耗尽心力。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现在这样的日子,本来就是卫成泽他自己选的,和别人无关。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钝痛,卫决明伸手按了按胸口,眼中浮现出少许疑惑的神色。 最近他总是这样,在想到一些与卫成泽有关的事情,就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来。 悲伤,不甘,痛苦——以及绝望。就好像他在梦境中所感受到的那样。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卫决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总是在想着梦里的事情,他最近做的梦,比以前更加清晰了,醒过来之后能够记起来的东西,也比之前多了一点。可梦里那个人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就连对方的声音,他也一点都听不到。 但卫决明能够确定一点,那就是——那个人对他的称呼,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每次他听到那个独属于他的称呼的时候,心脏总是发出愉悦的震颤,仿佛这就已经证明了他对对方的独特似的。 按着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卫决明微微仰起头,看着发白的天花板出神。 那个人喊他…… “——哥!” 96|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玻璃洒进来,为窗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褐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略显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好感。 少年双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垂着眼帘,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昭显着他又什么烦心事。 保持着这个姿势三秒钟后,苏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了隔壁寝室门外,大吼了一声:“想练歌的话,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行吗?!你是想把这栋楼都给唱塌吗?!” 狠狠地踹了无辜的门一脚,听到寝室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苏凛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发呆。 在这之前,苏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凛有当雕塑的兴趣爱好,而是命运这个齿轮不知道又哪里卡住了,竟然给他开了这么个大玩笑。 穿越啊!竟然是穿越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苏凛的身上!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的理科生苏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苏凛表示:他绝对要剁了自己发长评的那只手! 是的,没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长评而已。 苏凛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只是喜欢看小说而已,尤其是虐文,尤其是那种虐来虐去最后还神奇地he了的文。每当看到俩主角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爽感觉。 但是,自从苏凛大学选了心理专业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的文了…… 尼玛,这样都能产生好感?这还能无私原谅?特么的都有病吧?! 从此之后,苏凛就告别了他曾经如痴如醉的小说。 但是,就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篇以前追了很久后来坑了的文,在看到后面“已完结”的标签的时候,顿时兴冲冲地点了进去。 熬了三天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苏凛就……怒摔鼠标了。 当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啊?这里面都是一群蛇精病啊! 于是,怒气攻心的苏凛童鞋抄起键盘,默默地写了一个长评。 “……综上所述,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均患有多项精神疾病,建议尽早治疗!” 一个回车键按下去,苏凛就出现在了这里,顶着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脸。 如果说这还不能对心理素质强大的苏凛造成冲击的话,那么当苏凛发现自己的室友叫关平的时候,他的思维立刻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关平啊!那篇他熬夜看完的虐文主角啊!原来他之前以为是做梦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默默地捂脸,苏凛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只有把主角的病治好了才能回去?这特么的不是逗他么?!他只是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家伙而已啊!就连来访者都没接待过几个,这就扔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想到今后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苏凛顿时就觉得悲从中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苏凛开始回想起这本书的内容来。 好在他刚看完这书,情节什么的都还没忘多少。 故事说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自卑的少年和一个高傲自大的少女的故事。因为自己家庭条件的缘故,少年一直都很自卑,然后在开学第二天遇上了一个贵族少女,自尊心被狠狠地挫伤了。然后高傲的少女就被不因自己身份而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少年给吸引了,但她那高傲的态度时常伤害到少年,接着两人就进行了“我爱你但总是伤害你我不爱你你还总伤害我我也伤害回来”的戏码,结果后来发现少女的家族早就没落了,然后两人就……he了。 ……什么破玩意儿! 当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的时候,苏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甚至都想抓住作者的领子狠狠地摇一摇,问问她脑袋瓜子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困难重重。 不说原本就充满了神逻辑的小说,就说小说里的东西具现化之后会是怎样,他就无法确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剧情就要正式展开了,苏凛放下按照眉心的手,决定明天全天待在关平的身边——他当然不会破坏两人见面,换句话说,如果两人不见面的话,他反倒要头疼了。 勾了勾唇角,苏凛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家族没落却一直装作贵族小姐的少女,以及性格敏感自卑的少年吗? 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苏凛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愉悦。 从文里写到的情况来看,关平的家庭比较贫困,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靠着国家的补助读到了大学。 这种人,自尊心毋庸置疑是非常强的,尤其他的成绩,向来都在学校的前茅。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出生,以及否认他的努力了吧? 而女主角杨映雪,大概就是那种踩爆了所有雷点的人吧? 所以,在碰到杨映雪的时候,关平的问题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来。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想着,苏凛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关平。 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关平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好的。坚定的眼神,高挺的鼻子,以及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给人亲近的感觉。 都说女作者写文,总是把男主角刻画得最好,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苏凛长时间注视,关平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 因为人数和宿舍分配的问题,多出来的苏凛和关平两人一个寝室——当然,在原来的小说里面,关平是一个人一个寝室的。方便谈恋爱不是? 也不知道把他丢过来是哪路大神,直接把书里的设定就改了。 这是不让人好好谈恋爱的节奏?虽然苏凛觉得,正常情况下,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谈得了恋爱的来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挺好而已。”耸了耸肩,苏凛转过头看向黑板。地中海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前面,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都被苏凛当做杂音给过滤了出去——反正又不是他的专业课,他也不感兴趣,干什么还要去听这些废话? 听到苏凛的回答,关平愣了愣,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转过头去。 不过和苏凛不同的是,关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不愧是拿了好几年奖学金的人! 看到关平认真的样子,苏凛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期末考就靠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 “那个……”转过头来,关平的表情有些纠结,语气也有些犹豫,“我不喜欢男人。” 被误解了性向的苏凛:…… “嗯,好巧,我也不喜欢。”一瞬间就恢复过来,苏凛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关平的肩,“我认识几个妹子,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关平抽了抽嘴角,说道。 “啊,下课了。”无视了关平古怪,苏凛飞快地收好了桌上的书,转过头看着关平,“一起去跑步?”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苏凛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啊。” 在一边等着关平收拾好东西,苏凛提上书包跟他并肩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关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知道,他就是在操场上碰到的女主角啊…… 当时苏凛还觉得这个场景安排得不错的来着,后来再回想,简直觉得二到不行…… “啊!”正想着,苏凛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撞到自己的人。 “别碰我,穷人!”被猛地推开,听到这句话,苏凛才反应过来——这不应该是关平的戏份吗?怎么落到他身上了? 下意识地往关平看过去,苏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并没有直接爆发呢……是因为不是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吗? 苏凛的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飞快地恢复原样。 不过,显然,他对杨映雪的第一印象也绝对不会太好。 这样说不定更好呢……想到杨映雪的问题,苏凛目光一闪,转过头看向杨映雪,目光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这么说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咯?” “那当然,我和你这种穷人是不一样的!”杨映雪看着苏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览无遗。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钱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有钱这件事的呢——当然,那种暴发户除外。除此之外,会强调这种事的,就是明明自己是穷人,却非要装作有钱人的人了吧?”苏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内容却怎么听怎么毒。 “你……!”杨映雪指着苏凛,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苏凛的话,就连关平听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为杨映雪说起话来。 “有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呢!”苏凛偏了偏头,脸上带着笑意,以及少许的认真,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穷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装呢?” 苏凛的话一落下,杨映雪和关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这两人的性格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绝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穷人”。仿佛只要承认了这一点,就自觉低人一等一般。 即使关平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也是这么做的。 鄙夷,同情,甚至关怀——当这些事情建立在“穷人”这个基础上的时候,就仿佛是施舍一般。 这种感受,苏凛也曾经有过。 所以,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 还记得以前上心理咨询这门课的老师说过,最适合心理咨询师的,是和咨询师有着相同问题的人。 正是因为能够深切地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凛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丝毫都不留情,直直地戳着关平和杨映雪的伤疤:“所以啊,最讨厌那些装着很有钱的人了!” “那种想法,只有你这种穷人才会有!”狠狠地踹了苏凛一脚,杨映雪转身跑开了。 苏凛看到,她的眼眶刚刚有些红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看着杨映雪远去的身影,关平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他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必经流程啊! 听到关平的话,苏凛不由地也有些委屈。 就像瓶子漏水一样,必须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并弄清破损情况,才能开始修补。 只有弄清楚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 但是,这些事情,苏凛都是不可能和关平说的。 转过头盯着关平看了一会儿,苏凛突的唇线突然弯起一个弧度:“这样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 “啊?”关平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理解苏凛的意思。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苏凛朝着关平眨了眨眼睛,“而且,这种傲娇大小姐的性格,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想追她?”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那当然!”苏凛一脸正色,“攻陷之神曾经说过,讨厌和喜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关平:……真是凶残的追人方式。 在开学的第二天,关平认识到了室友的凶残属性。 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凛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地中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大概弄清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毕竟不是心理咨询,关平和杨映雪也不可能主动地配合他,来解决心理问题。 所以,事情处理起来,要比正规的心理咨询麻烦得多。 “啧,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苏凛转了转笔,在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把想好的计划都一一写了下来。 再仔细将本子上的计划看了一遍,稍微加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凛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写什么?”看到苏凛的样子,关平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要知道,这么一个星期的课上下来,他这个室友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这还是看他第一次写东西呢——虽然关平几乎可以肯定,那本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笔记。 “你猜。”挑了挑眉,苏凛故意在关平凑过来的时候合上了笔记本,还不忘死贱死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被调戏了的关平:…… “对了,你今天下午有空不?”把笔记本收好,苏凛转过头去问关平。 今天下午没有课,但是关平经常打工,所以苏凛也不是很确定。 听到苏凛的问题,关平有些惊讶。 这一个星期以来,只要没课,苏凛几乎都窝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就连外卖来了都不挪一下。 一开始关平还以为他是迷上了什么游戏,又或者在网上交了什么女朋友什么的,还想劝一权的来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苏凛看的东西,都是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许多早已过时的新闻。 “女艺人依白曝光与影帝高卓恋情”——某一次,关平看到苏凛脸上的表情格外激动,就好奇地过去看了下,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个月以前新闻。 当时关平的心情……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苏凛保持距离。 当然,如果关平知道,苏凛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报纸,还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在了笔记本上,他肯定会更加坚定这个信念的。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平的回答,苏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没空的话就直说啊,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 “哦,不是,我下午没事。”猛地回过神来,关平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他干脆收拾好书站起来,转过头问苏凛:“有事?” “帮我追女朋友,怎么样,去不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苏凛搭上了关平的肩。 “……杨映雪?”和苏凛接触过的女性,关平只能想到这一个。 但是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实在有些怀疑,如果他们去找她,会不会被她直接找人揍了。 “除了她还有谁?”苏凛也不否认,挑了挑眉,“去不去就一句话。” “去,当然去!”没有任何迟疑,关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就苏凛这个性格,会怎么追人。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去找抽的啊! 中午的时间,睡个午觉就过去了。下午还不到两点,关平就被苏凛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到超市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了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苏凛手上提着的东西,关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跟追杨映雪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干,辣条,棒棒糖,还有咪咪虾条? ……他们其实是去野餐而不是去追人的吧?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室友的不靠谱,关平觉得……他开心就好。 这真的不能怪关平,实在是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根本就弄不懂苏凛心里在想什么啊! “到了,下车。”在公交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被苏凛拖下车,关平看着面前的门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孤儿院?” “那三个字我也认识,行了,别发愣了,赶紧走啊!”看到关平愣愣样子,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着他走进了孤儿院。 “张院长。”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苏凛自我介绍道,“我是之前说过今天来帮忙的苏凛,这是我朋友关平。”说着,苏凛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因为我比较穷,所以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 这话苏凛可没有说错。虽然之前在翻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他在钱包里翻出了一张□□,但是里面的钱却只够他过完这一个学期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期之内完成任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你也是有心了,其实根本不用带东西过来的。”张院长笑着说道,指了指里面,“孩子们都在那边玩呢,你先过去吧。”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笑着应了一声,苏凛就带着关平一起朝里走了进去。 跟着苏凛来到孤儿院里面,看着他给那些小孩发各种零食,关平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就是来这里给他们发零食的?” “当然不是!”听到关平的话,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看到我还在带他们玩吗?” 关平:……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着苏凛很快就和孩子们闹成一团,关平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反正,他就是不知道苏凛在想什么就对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就是了。 笑着加入了苏凛他们,关平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些都是我托人从国外运回来的东西,你拿去分给他们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关平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就看到杨映雪正微微仰着脸,一脸倨傲的表情。 所以,苏凛之前果然没有骗他吗? 看着杨映雪那一脸看不起人的表情,关平的眉头微微皱起。 “哟,不愧是大小姐,拿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扫了一眼那装了一车的东西,苏凛挑了挑眉头,故意用古怪的音调说道。 听到苏凛的声音,杨映雪转过头来,看到他的时候,动作一僵,脸上露出了厌烦不屑的表情:“是你们啊,穷人!” “穷人?”苏凛勾了勾唇角,偏了偏脑袋,“这句话,在这里说,有点不合适吧?” 这时候,杨映雪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倨傲给代替:“我……” “还是说,杨大小姐就是来这里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的?”直接打断了杨映雪的话,苏凛斜睨着她,脸上带着些许的不屑。 “我才……”“真的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吗?”再次打断了杨映雪的话,苏凛瞥了一眼她涨得通红的脸,嘴角微微翘起,“其实,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吧?还……” “不要说得好像你比我厉害一样!”猛地开口打断了苏凛的话,杨映雪死死地盯着苏凛,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看着杨映雪的样子,关平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好像生怕被牵连一样。 ……苏凛这样子,真的是在追人吗?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找抽啊! “那我问你,你来这孤儿院这么多次,除了送这一堆没多大用的东西之外,还做过其他的事情吗?”完全没有体会到关平凌乱的心情,苏凛双眼眯起少许,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冷笑,“我们是穷人没错,但至少比你穷得只剩下钱好吧?” “朋友,亲人,爱人,你有哪一种?”说完之后,苏凛微微仰妻头,抱着胸看着杨映雪。 父母意外身亡,财产被亲戚所夺——这才是杨映雪从大小姐变成平民的真正原因。 亲人的背叛,朋友的冷眼,曾经的一切都被否定,让杨映雪开始怀疑起自身的意义。但她却不愿承认这一点,更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维持着曾经的生活——哪怕只有表面。 害怕被否定,害怕被忽视,害怕不被承认,所以只能通过这些方法来寻求关注。 “我是不被喜欢,不被在意的。所以,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他们看到我,爱能让他们关注我。” 这就是杨映雪的心理了。 这么想着,苏凛看着杨映雪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怜悯。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想要寻求关注的可怜人罢了。 只不过,她的方法错了。 看着杨映雪苍白的脸色,苏凛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刺激得太过了。 “如果真的想证明你不是一无是处的话,不如来一场比赛,怎么样?”微微勾起唇角,苏凛开口说道。 听到苏凛的话,杨映雪抿了抿唇,脸上是强做的镇定:“什么比赛?” “接下来这个星期,都来这里帮忙。一个星期以后,看谁更受人欢迎,怎么样?”苏凛也不拐弯抹角,把一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好,比就比!”杨映雪显然也是被刺激得狠了,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杨映雪的话,苏凛嘴角微微上扬,还偷偷朝关平眨了眨眼睛。 关平:……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凶残的追人方法! “兄弟的事情,你会帮忙的吧?”伸手勾住关平的脖子,苏凛咧了咧嘴,笑着说道。 “帮忙是可以,不过……”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同情杨映雪。 虽然这个妹子也并不是很讨人喜欢,但因为有苏凛在,就连关平,都忍不住同情起她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杨映雪这样吃瘪的时候,心里竟然会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 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关平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使杨映雪并不讨人喜欢,他也不应该这样幸灾乐祸…… “呐,关平。”注意到关平的神色,苏凛的双眼微微一眯,突然压低了声音,“看不起穷人是不对没错,但是,仇富也并不是什么正确的事情。”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不自觉地一愣,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随口说说的!”松开勾着关平脖子的手,苏凛笑着后退了两步,“行了,先去帮忙吧!” 因为过几天孤儿院有什么活动,所以今天还是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帮忙的。 画海报,做装饰品,还有各种演出用的道具。 “啧,这里面的场地还挺大的啊!”看着面前的舞台,苏凛忍不住有些咋舌。 活这么大,他还从来都没有亲自到这种类似于剧院的地方来过呢。虽然觉得孤儿院里面有这种大剧院有点不合逻辑,但是反正都是小说的世界了,出现点奇怪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嗤,这有什么好惊叹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听到苏凛的话,杨映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家的仓库都比这里要大!” “你家开超市的啊,要那么大的仓库干嘛?”翻了个白眼,苏凛有些鄙夷地说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有钱人,所以房价才会那么高!” 97|第六穿 床头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屏幕长亮,提醒着最新的来电。然而他的主人却只是靠在床头,出神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没有人接通,那略显刺耳的铃声在响了几遍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右上角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落在眼中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 忽地,屏幕亮了起来,短促的提示音昭显着新信息的到达。卫决明转过头,盯着亮着屏幕的手机看了好半晌,才终于伸出手去,把它拿了起来。 白芨: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愣愣地看了这句话好一会儿,卫决明才挪动着手指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字。 卫决明:好。 想了想,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时间你定。 按下发送键,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小圆圈转了一圈之后,跳出“发送成功”的提示,卫决明扯了扯嘴角,丢下手机,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还放着两人份的洗漱用品,上次白芨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也不清楚是因为走得急,还是他原本只是打算离开一阵子。 只不过,现在去想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说不定今后,白芨都不会再回来了。而更让卫决明感到可笑的是,他对这一点,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那个曾经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人,现在对于他来说,却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丝毫都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曾经的那些情感,就仿佛虚幻,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人的感情真是中奇怪的东西,明明前一秒还在爱得死去活来的,后一秒却能成为陌路;明明上一刻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下一刻却恨不能占据对方的全部。 一如他对白芨,一如他对卫成泽。 ——他喜欢卫成泽。 在有太多不确定的现在,卫决明的心中唯有这一点,无比清晰。但是荒谬的是,直到卫成泽说出来之前,他甚至对此一无所觉。 “哥,”卫成泽那带着泪痕的面孔又出现在了卫决明的眼前,“不要喜欢我——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脆弱与绝望,就好像坠落悬崖的人,无望地抓住了一条注定会断裂的绳索。 心脏倏地抽搐起来,卫决明猛地低下头,任由冰凉的水从头顶冲刷而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 他甚至连为此哭泣的资格都没有。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大部分的责任,本就在他的身上。 随手扯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卫决明在衣柜里挑了套衣服换上,就出了门。直到把手中的钥匙插-入车上,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忘了拿上手机。 低头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卫决明还是打消了上楼一趟去拿手机的念头,踩下了油门。 当卫决明从公司的停车场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正在往公司里走的卫成泽——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他本来就是算好了时间过来的。 卫决明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和卫成泽相处的机会罢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恨可笑,分明当初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就能够听从自己的欲-望,对卫成泽为所欲为,可等到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之后,他却反而束手束脚起来了。 ——这么做会显得不自然吗?会和他的性格不符合吗?会……让卫成泽感到厌恶吗? 每当做一件事之前,卫决明总是忍不住反复地思索着这些问题,就像一个第一次陷入热恋当中的傻子,可他所喜欢的对象,却已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他所喜欢的那个人,哭着求他不要喜欢他。 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卫决明死死地咬紧了牙,才没让自己因为心口传来的那阵疼痛,而闷哼出声。 “早啊!”随手把车钥匙塞进了兜里,卫决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比自然地朝打了一声招呼。卫成泽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下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和卫成泽一起走进了电梯里,卫决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卫成泽。 他还是穿着和平时没有多少差别的西装,衬衫的扣子依旧扣到了最上面,配合着他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以及那冷淡的表情,仿佛从未沾染人间尘土的皓月——却也更让人想要扒下他禁欲的面具,让他那冷清的面容,染上情-欲的色彩。 卫决明忽然意识到,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有这样的念头了——否则,又有什么人,会想到要用把人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一个男人呢? 只可惜,等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当初做出的决定,让他的心脏如同被百虫啃噬着,疼得无法自抑。 或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卫成泽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仔细看去,他的嘴唇也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红肿——甚至不需要做过多的思考,卫决明也知道这是谁做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卫成泽手上的那枚戒指上,怒气与嫉妒在胸腔里翻滚着的,灼烧得他连呼吸之间,都有种时候不上来的痛楚。 大概是卫决明的视线太过强烈,卫成泽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卫成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中的神色也十分平静,就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样的视线,让卫决明感到浑身发凉。 自从那天他踉跄着从卫成泽的办公室逃离之后,再次见到卫成泽的时候,对方就一直是这个态度了。 没有悲伤,没有怨恨,甚至连原先的躲闪都不见了踪影,就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忽然之间,全部消失了一般。那一天的失控与崩溃,就仿佛只是卫决明的又一场梦境。 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比起这样没有任何波澜的平静来,卫决明甚至更愿意看到卫成泽对他避之如蛇蝎,又或者将他当做必须除去的仇敌——至少那样,他还能看得出来,卫成泽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一层没有任何漏洞的保护膜,无从下手。 扯着嘴角朝卫成泽露出了一个笑容,卫决明收回视线,看向电梯里那显示着楼层的指示灯。 电梯中途停了几次,陆陆续续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去,到最后,只剩下了卫决明和卫成泽两个人。 卫决明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早在刚才就已经过了,他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卫成泽对此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就连走出电梯的时候,都没有看边上一起走出来的卫决明一眼。 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毕竟他每天和卫成泽一起坐到顶楼,然后再自个儿从楼梯走下去,已经有好一阵子了。除了偶尔碰到张婉萍的时候,会遭到对方的几个白眼之外,也就只有几个好事的,在背后说他吃饱了没事干,以及想要抱卫成泽的大腿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婉萍倒是曾经试图找他谈过卫成泽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张婉萍那时候所说的话,卫决明就忍不住想笑。 ——让他放过卫成泽?他能怎么放过卫成泽?他又有什么资格……放过卫成泽?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卫成泽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也不明白卫成泽那天所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如同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壁,阻隔了他与那一切的真相——而知晓一切的人,却根本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他。 于是他就只能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横冲直撞,最后把所有人都弄得遍体鳞伤。 忽然想到了早上白芨的信息,卫决明下意识地伸手往兜里一摸,却摸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把手机给忘在家里了。 看来他这两天过的,实在是不怎么样。要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也是,如果换了从前,和白芨有关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抬手按了按空落落的胸口,卫决明的脸上露出了个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 如果他喜欢的人是白芨该有多好?如果他喜欢的人是白芨,而不是卫成泽——不是那个他名义上的弟弟,该有多好?如果卫成泽,不是他的弟弟,该有多好 生平第一次,卫决明怨起了收养培育了他的父母。 要是他没有被收养,要是他和卫成泽之间并不是兄弟——卫成泽是不是,就不能拿这个当理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了? 脚下忽地踩空,卫决明的身子一歪,还好他及时扶住了边上的护栏,才没有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但大概是就连老天都看他不顺眼了吧,他的掌心被护栏上的木刺,给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有点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的划痕,卫决明的神情有点恍惚。 他刚刚……为什么会那样想?明明他和卫成泽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那层兄弟的名义,不是吗?可他刚才,却切切实实地认为,阻隔了他们两个人的,就只是那兄弟的名号。 就好像,在过去的什么时候,他曾经这样想过一样。 殷红的血液缓缓地从伤口中渗了出来,从手掌的边缘滴落。好一会儿,卫决明才有点迟钝地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疼痛。 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卫决明看着那刺目的红色,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头晕。 眼前仿佛有红色蔓延开来,腹部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疼,如同被尖锐的刀刃给刺穿一样,卫决明忍不住弯下身来,脸色也因为疼痛而不由地发白。 “你以为……吗?”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可那一阵阵的耳鸣,却让他听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内容,“我只是想让你……为什么……” “对不起……” 心脏好像跟着一起抽疼起来了,全身都使不上一点力气,就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卫决明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即将死去的错觉。 将自己的身体蜷得更紧,卫决明的嘴唇惨白,额上满是冷汗。要是这时候有人经过,肯定会被他的样子给吓一跳,然后直接给救护车打电话的。 也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那种感觉才逐渐褪去。卫决明扶着栏杆站起身来,只觉得身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疼痛与脱力的感觉。 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卫决明低下头去,发现刚才弄出的伤口,因为他刚才用力地握拳的动作,而裂得更开,从伤口里淌出的血液沾满了整个手掌,看起来显得有点可怖。 不过也多亏了这份疼痛,让他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一些。 忍不住龇了龇牙,卫决明看了看当前的楼层,脚下的步子换了个方向,朝电梯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小李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看到他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不满的神色。 也是,他难得准时上下班了一阵子,结果今天又故伎重演了,换了是谁也会不高兴的。 差不多应该是是卫成泽在他的面前哭出来之后的第四天吧,不然就是第五天,就开始有人把手里头的事情拿给他处理了,听说是卫成泽的意思——大概是对他老老实实上班的奖励? 嘲讽似的想着,卫决明也不知道是该感叹卫成泽的公正严明,还是难过自己没有被特殊对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收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卫决明笑着走了进去,朝小李挥了挥手,“有点事情耽误了。” 结果他这一动作,小李的视立即时就落在了他那被血糊满了的手上,顿时就吓了一跳:“卫经理,你没事吧?” “哦,这个啊,就是刚刚不小心划的,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有点疼,”说到这里,卫决明忍不住龇了龇牙,“你有没有能用来消毒和包扎的东西?借我一点。” “你等等!我上次看到美云那里有拿来擦化妆品的酒精,我去问她要!”听到卫决明这么说,小李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跑了,好像生怕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卫决明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看着小李匆匆忙忙的背影,卫决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看,收买人心,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 本来他就是小李的上司,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李也不可能说出来,但心里到底会怎么想,却不一定了。而他要是直接开口说明问题,反倒会被当成借口,只有这样仿佛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伤口,才会更让人同情。 人总是更乐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东西。 卫决明也不例外。 所以当初他才会没有理会沈飞扬的话,坚持和周海苏见了面,以至于现在,后悔不迭。 小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酒精和纱布,动作娴熟地处理着卫决明的伤口。 “我有个弟弟,以前是个不良少年,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打架,每次回到家都是一身伤。”像是看出了卫决明的疑惑似的,小李开口解释道,“我爸妈生气,也就不带他去医院,有时候气得狠了,还会拿扫帚再抽他一顿,所以最后给他处理伤口的都是我。”说起这事,小李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好像动了刀子,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把我吓个半死,可偏偏那天我爸妈都不在,”说到这里,小李的脸上吨数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我那时候都做好打殡仪馆电话的准备了,结果最后才发现,那些血都是他自己在跑回来的时候,摔地上的时候磨破皮整的,真的被刀子给割出来的,就手指上一条小小的缝而已。”说着,小李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势。 看着小李说起自己的弟弟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卫决明的心里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李笑了笑,“那家伙一点事都没有,还抱着我哭了半天,说什么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觉得太对不起我了,”小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在那家伙就在第二医院里工作呢!”说完之后,小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果然,人呐,不发生点什么,就是不会改的!” 如果不发生点什么,就不会改变吗……?卫成泽有点发愣。 虽然和小李所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当初卫成泽忽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他难过郁闷,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然后将对方推得愈发远。 ——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做到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反倒是那个孩子,用他那特有的温柔,一点点地包裹了他的心脏,在他坠入深渊之前拉住了他。 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那场救赎,实际上却是另一个深渊的伊始。 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纱布,卫决明有点出神。 直到小李喊了好几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经理你要是真的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去休息吧!”虽然卫决明手上的伤并不怎么严重,但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虽然在他们看来,卫决明能够按时来公司,在办公室里面乖乖地坐上一天,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对劲的事情了。但是两者之间的意义,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 而且真的相处起来,卫决明其实也没有别人所说的那样讨人厌。 看了一眼卫决明那有点苍白的脸色,小李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来。 “哦,没事没事,”听到小李的话,卫决明立马摇了摇头,“你这么一大早地就等在这里,肯定是有事情找我吧?”他说着,朝小李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再怎么着我也拿着这份工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 小李:…… 对于曾经每天都看着自己的上司翘班的人来说,这话实在是有点难接。 不过看卫决明确实没有回去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劝,而是开始说起正事来了:“上个月财务部……” 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决明的错觉,安排给他的事情,正在一天一天地增多,就好像卫成泽在慢慢地转交手里的权力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卫决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用力地摇了摇头——当初卫成泽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把这家公司从他的手里抢了过去,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交出来? 更何况,这种像是处理后事一样的行为,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卫成泽的身上。 等到卫决明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过了中饭的时间了。揉了揉叫个不停的肚子,卫决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让卫决明忍不住怀疑,卫成泽想要换一种方法来坑死他。 ……不,应该说,如果卫成泽真的是这样想的话,他反倒要感到高兴了。 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卫决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想下楼去吃点东西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卫决明顿了一下,才伸手接起了电话。 “哟,卫经理!”某个让卫决明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有时间不,一起吃个饭?” 目光扫了一眼电话上显示的时间,卫决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周海苏掐得还真好,这个时间,正好是一般人吃晚饭的点。就是不知道这种小聪明,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口应下了周海苏的邀约,卫决明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正好我也有点事想和周总谈一谈。” 挂了电话,卫决明和小李说了一声之后,就下了楼,到了周海苏在电话里所说的饭店。 和上次一样的小包间,只不过这一回,桌子上坐着的,只有卫决明和周海苏两个人。 菜不多,但都十分精致,卫决明也不客气,直接就动筷子吃了起来——他本来就饿着,不吃白不吃。这也就算了,他还非常不要脸地说了一句:“总是麻烦周总请客,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我记得我好像警告过你,不要妄想染指我的东西?”看着卫决明那一副无比自然的无赖样,周海苏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开口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停下手里的动作,卫决明抬起头来看着周海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我的弟弟,什么时候成了周总的私有物了?” 听到卫决明的话,周海苏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还记得他是你弟弟?”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个天底下,还有把自己的弟弟送到别人床上的哥哥。”看到卫决明一下子难看起来的脸色,周海苏嘴边的笑容略微扩大,“又或者……想要把自己的弟弟当女人用的哥哥?” “哦,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周海苏突然摇了摇头,“这两种人,都还是有的,”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只不过,同时做了这两件事的人,倒是真的不多。” 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卫决明终于克制不住,冷笑着开口:“不要说得好像你狠无辜一样!”他看着周海苏,眼中嘲讽的神色有些刺人,“你觉得,如果我把你在暗地里帮着我,算计着抢他的公司的事情告诉他,”他的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恶劣的快意,“——他会怎么想?” 周海苏现在打的主意,本来就是用稍微强硬的手段,让卫成泽习惯他的存在,然后再让时间一点点地缓和两人的关系——但这是在周海苏没有在背地里做这种算计卫成泽的事情的前提下。 卫成泽的性格,卫决明再清楚不过了。要是被他知道了周海苏所做的事情,周海苏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听到卫决明的话,周海苏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卫决明想象中的惊慌的神色。他看着卫决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仿佛笃定了什么似的:“你会说吗?” 或许是周海苏的样子太过镇定,卫决明顿时愣了一下,继而眉头就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会把我们之间合作的事情告诉他吗?”把自己刚才的话给拓展了一下又说了一遍,周海苏看着卫决明那挑起的眉头,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说道,“再伤他一次?” “什……”卫决明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和周海苏之间的合作,当然不止是周海苏一个人的事情。 哪怕卫成泽知道他不可能对当初的事情那样轻易地善罢甘休,但是心中有猜测,与被人清楚地告知,到底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真的忍心吗?毁掉卫成泽说不定唯一一条可能有着幸福结局的道路? 卫决明看着周海苏,神色间有点愣怔。 他能够看得出来,周海苏对卫成泽是认真的,否则也不会对自己和卫成泽在一起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掩饰了。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当初他竟然是在认为对方会将卫成泽当成玩物的情况下,把卫成泽给送过去的。 “你……”卫决明看着周海苏,面上的神色有点复杂。他该把卫成泽,放心地交给眼前的人吗? 尽管现在并不愿意,但终究会有一天,卫成泽会接受周海苏,每天早起与睡前轻吻他的嘴角,然后牵着他的手,一直相伴着到老。 分明是那样幸福的画面,可卫决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脏疼得让他无法呼吸。 “你们是不可能的,”卫决明像是在说服周海苏,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可那苍白无力的话语,却没有一点能够让人信服的能力,“他不喜欢男人……” 似乎是看出了卫决明的动摇,周海苏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会喜欢的。” “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我。”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周海苏站起身来:“卫经理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加上了一句,“只要能够得到我想要的,请你吃多少顿饭,都不是问题。” 看着被周海苏顺手带上的门,卫决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崩裂了开来,渗出的血染红了手上的纱布。 他收回视线,看向桌上那一桌子周海苏根本就没有动过一筷子的东西,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盯着那一桌子的菜看了一会儿,卫决明终究还是没了胃口,丢了筷子就起身走人了。 把钥匙插到车上,卫决明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直接把车子调了个头,朝着和公司相反的方向开了过去。 反正那个公司里,有他没他,其实都是一个样吧? 说不定他不在,卫成泽反倒还会高兴一点。 而在卫决明的想象中,这时候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的卫成泽,此刻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人。 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来之前,就点好了的符合自己口味的咖啡,卫决明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疑惑来。 朝边上的服务生笑着道了声谢,卫成泽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人:“有什么事吗,沈律师?” 这一世,卫成泽和沈飞扬的接触并不多,真要算起来,两人这还是第二次,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说话。 上一次两人之间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出乎卫成泽意料之外的顺利,对方甚至都没有提出多少质疑,就接受了他的委托,以至于卫成泽都忍不住生出些许惊讶来。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想不出来,沈飞扬找他是为了什么。 “西市的楼盘过一阵就要开始拍卖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沈飞扬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的边沿,开口问道。 听到对方的问题,卫成泽顿时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觉得多惊讶。虽然这事还没有传开,但有些手段的人,这时候也都应该得到消息了。只是,他不明白沈飞扬在这个时候找他,到底有怎样的目的。 “别去碰那片地方。”看出了卫成泽眼中的疑惑,沈飞扬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卫成泽闻言眉头忍不住轻轻地皱了起来,看着沈飞扬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沈飞扬是个律师,对商场里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这种时候,特地来和他说这种话,他实在不能不怀疑,想要告诉他这一点的人,其实并不是沈飞扬,而是别的不愿意和他说话的人。比如卫决明。 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愣怔的神色。 “卫决明在周海苏的帮助下,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沈飞扬看着卫成泽眼中的茫然,有点不忍心地别开了视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你争不过他们的。” 原本卫决明的计划,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狠狠地坑上卫成泽一把。 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使得,卫成泽愣愣地看着沈飞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却比刚才苍白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声音有点沙哑:“为什么要告诉我?” 即便沈飞扬不将卫决明的计划全部都说出来,卫成泽也能猜到卫决明抱着的心思,无非就是自己从中获利,而卫成泽因此而遭受巨大的损失,从而失去那些原本站在他这边的人的支持。 而站在卫决明那一边的沈飞扬,不管怎么想,卫成泽都想不出,他能有什么破坏卫决明的计划的理由。 98|第六穿 “因为我……”不忍心。没有说完的话,在对上卫成泽那带着戒备的双眼时,被沈飞扬给吞了回去。 这样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低下头避开卫成泽的视线,沈飞扬看着面前那杯咖啡表面的泡沫,手指微微收紧。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向卫成泽:“因为我并不觉得有那么做的必要。” 如果事情按照卫决明当初所定下的计划发展,卫成泽毫无疑问会遭受不小的损失,但所谓的卫成泽的损失,说白了还是公司的损失——如果卫成泽真的要和卫决明争个你死我活的话,这么做还有算是合理,可如今卫成泽却早就已经做好了将公司转交给卫决明的准备,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了。 可以说,卫决明这样的行为,实际上是在让未来的自己遭受损失。 ——根本就不是这样。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卫成泽,根本就不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可沈飞扬却只能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将自己想好的说辞,给缓缓地说出来。 随着沈飞扬的叙述,卫成泽的表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你果然……是个律师。”他看着沈飞扬,神色有些复杂。 哪怕跟着卫决明一起,处理过不少商业上的事情,但终究并非立足在这商场之上,总是容易遗漏这其中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则。 听到卫成泽的话,沈飞扬不由地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卫成泽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沉默了一下之后,才开口说道:“这种事情,不能这么计算。” 卫决明的目的,本来就不单单在于让他遭受金钱上的损失,还有希望让他因为决策上的失误,而失去董事会的那群人的支持——两者比起来,后者才是最根本的目的。毕竟卫决明想要的,是卫成泽手里的公司的所有权,而董事会的那群人,在这件事上,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而同样,在公司因为他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的情况下,卫决明却成功地解决了这一个麻烦,非但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今后想要接手公司,底下的人的反对声,也会小一点。 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地分析给沈飞扬听,卫成泽脸上刚才那怔忡茫然的神色消失不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够从容应付的卫氏总裁,那样平静的态度,让沈飞扬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莫名的不安来。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卫成泽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笔损失,确实有点可惜。”说着,他朝沈飞扬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卫成泽的话让沈飞扬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像是没有听明白对面的人刚才所说的话里的意思似的。 听卫成泽这话的意思,好像并不准备按照他所说的,放弃西市的楼盘? ——不,不对,应该还有别的意思。 沈飞扬拧着眉看着卫成泽,心中隐隐地浮现出一个猜测。卫成泽他……想以这次的事情为契机,把公司转交到卫决明的手里?不是他平和地转让,而是卫决明单方面的“抢夺”。 可是,如果真的做到这一点的话,卫成泽肯定不可能全身而退,他—— 看着神色平淡的卫成泽,沈飞扬的心口传来窒息的感觉。 但卫成泽却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歉意地看向沈飞扬:“抱歉,我该回公司了。”说着,他正准备站起来,放在桌上的手却忽地被沈飞扬给按住了。 “你能不能……”扣住卫成泽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那力道甚至让卫成泽感到了几分疼痛,沈飞扬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稍微为自己考虑一下?!” 眉头因为手上传来的不适感而微微拧了起来,卫成泽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沈飞扬给抢先了:“你难道就不会感到疼吗?” “永远都把那两个人放在你的前面,”沈飞扬看着卫成泽,眼眶有点发红,“你根本就不欠他们什么!”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卫成泽愣愣地看着沈飞扬,仿佛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似的:“你说……什么?” 上辈子……? 沈飞扬怎么可能知道,那个所谓的“上辈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用力地将手抽回来,卫成泽站起身来,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卫成泽那如同在逃避什么的样子,沈飞扬顿时觉得胸口的窒息感更加明显了。他用力地抿了抿双唇,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感情这回事,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亏欠。”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些话,在上次听到卫成泽说出“这是我应得的”这句话的时候,沈飞扬就想说了,“错的是利用你的愧疚,死死地抓着不愿意放手的人。” 卫成泽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然而他却总是将自己当成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日复一日地被歉疚与痛苦所折磨,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一切,却只能换来更为深重的悲伤与痛苦。 听到沈飞扬的话,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颤,止住了往外走去的脚步。 “那你呢?”卫成泽转过头,看着坐在原处的沈飞扬,眼中浮现出克制的神色来,“你今天找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沈飞扬知道上一世的事情,那么他把卫决明暗中的计划告诉卫成泽,显然不可能是因为他刚才所说的理由。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是我的错,又为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卫成泽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冷意,“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 既然卫决明已经做好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当然不可能是最近才开始和周海苏合作——既然如此,沈飞扬又为什么偏偏要拖到现在,才告诉他? 一早就知道,卫决明当初把他送到周海苏的床上,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与周海苏之间的合作机会。如果沈飞扬在那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卫成泽或许还会替卫决明感到高兴——至少他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如果沈飞扬直接瞒下了这件事,任由他踏入卫决明设好的陷阱,卫成泽也只会为卫决明的能力感到高兴,毕竟这家公司,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因为卫决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哪怕告诉了他,他也无力改变什么?因为他开始相信周海苏并不是把他当成玩物,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他过上一辈子?因为——卫决明再次喜欢上了他? 想到上次周海苏那所谓的请客,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屈辱的神色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内情,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像一个小丑,一举一动都显得无比滑稽,让周遭的观众露出轻蔑的笑容。 “我不是……”看到卫成泽的表情,沈飞扬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说他之前只是忘了这么一回事?还是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的敏感? 沈飞扬并不觉得这种不具任何说服力的话,能够让卫成泽相信。 看着卫成泽眼中愈渐浓厚的嘲讽神色,沈飞扬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闷。他张了张嘴,最后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嫉妒而已。” 什么为卫决明着想,什么不想让卫成泽蒙受损失,什么不希望卫成泽被蒙在鼓里,都只不过是他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 他实际上只不过是,嫉妒而已。 嫉妒卫决明即便将卫成泽伤得那么深,卫成泽也依旧处处为他考虑;嫉妒周海苏能够光明正大地宣示对卫成泽的所有权,蛮横地将卫成泽给圈在自己的身边;他甚至嫉妒如今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白芨——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能被卫成泽温柔以待。 而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只不过是一个站在圈外的旁观者,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卫成泽的目光,也从来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哪怕知道卫成泽会因此而受伤,哪怕知道卫成泽或许并不想知道这些事,他也依旧直白而残忍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在对方面前。 ——你看,你身边的那两个人,都是这个模样。 所以,稍微看一看我,好不好? 就连沈飞扬都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他一边因为卫成泽所受的伤而悲伤疼痛不已,一边却又毫不留情地在对方那早已鲜血淋漓的心脏上,狠狠地划下属于自己的那一刀,看着那争先恐后地涌出的鲜血,心中生出夹杂着痛苦的快意。 他本来就是这样卑劣的人,做不到笑着给自己喜欢的人送上祝福。 沈飞扬那带着些许绝望的神色,让卫成泽的神情不由地有些怔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那两个人看着他的时候,脸上都是和沈飞扬相似的表情。 卫成泽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家咖啡厅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车停在了公司的楼下。醒目的“禁止停车”的标志就在车子的边上,鲜艳的红色刺得他有点发晕。 怔怔地盯着那个标志牌看了半晌,卫成泽才掏出手机,给张婉萍打了个电话:“抱歉,我……想请半天的假。”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听出了卫成泽的不对劲,张婉萍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几分担忧:“卫总?你没事吧?” “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就是……有点累了。” 张婉萍当然不可能拒绝卫成泽这样的请求,在应下了他的话之后,她忍不住又叮嘱了卫成泽几句,才不放心地挂了电话。 要不是觉得不合适,她都想直接开口问卫成泽现在在哪,然后扔下手里的事情去找人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婉萍站起来,有点不安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了窗户边上,朝外头看了过去,却没有想到正好看到了卫成泽的车子缓缓地开走的画面。不由地愣了一下,张婉萍顿时就想掏出手机给卫成泽打个电话,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卫成泽没有上来,应该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张婉萍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就连当初她妹妹因为失恋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费心过。 至少那时候,她知道那种难过的情绪,只需要熬过去就没事了,可卫成泽,却已经熬了太久。 如果让5438知道张婉萍在想些什么,肯定又得同情这可怜的妹子好一会儿,顺便再感叹一句自家宿主那把握人心的能力的强大。要知道,在张婉萍的眼中,这时候应该是找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舔舐伤口的卫成泽,这会儿正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一边无聊地拿着遥控器换着台,一边在电话里向某位逗一逗就能让整个商界震三震的大人物,报着自己想吃的东西的列表。 至于卫成泽所说的那些东西,5438十分怀疑,周海苏跑遍这个城市,能不能买得齐——他家宿主这真的不是在故意折腾人吗? 也就是周海苏够宠他,才任由他这么胡闹。 这么想着,5438的心里顿时就有点泛酸。 ……他也想被宿主这样撒娇似的折腾啊有没有?! 看着卫成泽眼中那掩饰不住的笑意,5438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咪咪的嫉妒周海苏——真的只有一咪咪。 作为能够陪着卫成泽走过所有世界的系统,5438表示,这种只能和宿主一起待一个世界的人,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见卫成泽笑着挂上了电话,5438正想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却听到卫成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5438:宿主太受欢迎了,压根就没有时间理会我,好心塞。 像是察觉到了5438那郁闷的心情似的,卫成泽出声安抚了他一句:“乖,一边玩去。” 5438:……对不起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卫成泽眼中的笑意更深,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喂?” “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白芨原先那焦躁的心情,顿时就安定了下来,不由地就开始担心起其他的事情来了。毕竟刚才他打过去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的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没有,”卫成泽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可声音中的那份疲惫,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刚刚都已经说完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白芨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他的电话的。 本来是自己因为卫决明的事情而无法安下心来才打的电话,可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白芨却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尽管他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可对方现在的状态,光听声音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听到白芨的问题,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刚吃了药,有点犯困。” “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因为最近正好换季,天气变化得有点迅速,白芨倒是没有对卫成泽的话产生什么怀疑,就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 “没事,”卫成泽闻言轻笑了一声,“这个时间,就算让我到床上去,我也睡不着。”他抬手关掉了电视,继续说道,“倒不如你陪我说一会儿话,免得我太无聊?” “你这毛病,还没有改掉啊?”卫成泽的话让白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起来,卫成泽曾经和他抱怨过自己的睡眠问题——不管有多困,只要没有到平时睡觉的点,就算在床上躺一整天也睡不着;而一旦睡下了,无论睡得有多晚,一定会在早上准时醒过来,当时他还惊讶了好一会儿。 很不可思议的,明明在电话接通之前,他的心里翻腾着的,满满的都是焦虑和郁愤之类的负面情绪,可只是和这个人说上这样几句简单的话,他的心情却莫名地就平静了下来。 “要是哪天能改掉这毛病,我肯定得感谢各路神佛。”笑着说了一句,卫成泽开口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啊,没什么,就是,”白芨扯了扯嘴角,眼中浮现出苦涩的神色来,“我大概要失恋了。” 没有想到会从白芨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怎么回事?” 听到听筒里那有点沙哑的嗓音,白芨顿时对对方那感冒了的说辞更信了两分。 “就那么回事呗,”努力地想要维持自己那轻快的语气,可如果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就跟要哭出来一样,“不合适,不喜欢了,又或者,在外面有别人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白芨忽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他本来是不喜欢男人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卫决明,又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只不过,这份喜欢,还没有深到他放下自己的尊严。 更何况……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浅淡的呼吸声,白芨抬起手按住了胸口。他最近越来越分不清,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了。 手机另一边的人没有说话,耳边只有对方那略显压抑的呼吸声。卫成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能说什么。 哪怕白芨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他对此却是在清楚不过的——这一切,本来都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或许白芨和卫决明之间,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了——如是当初,他没有自作聪明地想要去分开这两个人。 卫决明在感情上,是那样执着而专一的人,如果不是他…… 伸手按住胸口,卫成泽像是克制着什么一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好半晌,白芨终于缓过神来。或许是因为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语气也不由地比刚才轻快了几分:“我已经和他约好今天晚上谈一谈了——虽然我现在大概就已经能够猜到结果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说道,“在这之后,”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收紧,“能不能找个时间,和我见上一面?” “——就当是为了安慰我。” 完全没有料到白芨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魏晨这个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却一下子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要去和白芨见面吗?可当初他就是对方那戒备与警惕的态度,才选择用这种无法知晓身份的方式,来和对方交流的。如果白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能像现在这样,用这种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吗? 想到上次见面时,白芨那毫不掩饰的抗拒的神情,卫成泽忍不住抿紧了唇。 怔怔地盯着电视机黑色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卫成泽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哑着嗓子回答了白芨的问题:“好。” 有的事情,总归是瞒不住的。比起今后因为一些不可控制的情况暴露,倒不如自己主动将一切摊开来。 更何况,在卫成泽的心里,哪怕白泽用那种厌恶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也好过像上一辈子那样—— 猛地闭上了眼睛,卫成泽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白芨那如同死去一般绝望的神情。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双手都沾染了猩红的液体,那个人努力地让嘴角上扬,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如同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一样,“为什么……你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死死地咬着下嘴唇,抑制着那即将出口的呜咽,卫成泽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紧紧地攥着手机,声音却平稳得一如往常:“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好,再见!”应了一声之后,听到电话里传来通话切断的声音,白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那儿正不受控制地上扬着。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一样,有种发胀的充实感,白芨觉得,他真是疯了。 放下手里的电话,卫成泽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阴影朝他压了下来。 忽然被人整个地抱进了怀里,卫成泽不由地有点发愣,好久才反应过来。有点好笑地环住了周海苏的肩,卫成泽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怎么了?” 周海苏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哪怕知道刚才那个样子,只不过是这个人假装出来的样子,但那样脆弱绝望的样子,却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抽疼。 仿佛知道周海苏在想些什么似的,为成泽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好了,我没事的,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知道啊,”把头埋在卫成泽的颈窝里,周海苏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但我还是难受。”他伸手抓住卫成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卫成泽的双眼:“你感觉到了吗?这里的每一分欢欣与悲伤,都是因为你。” “只是因为你。” 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卫成泽竟莫名地觉得耳根有点发热。他有点不自在地错开了周海苏的视线,看向从窗棂上垂下的布帘上那精致的花纹。忽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又把视线给移了回来:“你昨天晚上看的什么小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一世的孩子心性的影响,周海苏在前一阵子,忽然迷上了看小说,而且还格外的不挑,从正经的世界名著到明面上被禁止流传的小-黄-文,就没有他不看的。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奇葩爱好,5438还很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书单,而那书单上,不出卫成泽意外的,有一长串的纯爱言情小说。 周海苏:……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照搬小说台词! 卫成泽:呵呵。 被莫名地怀疑了自己的真心,周海苏表示很心塞。他赌气似的低头咬上了卫成泽的嘴唇,顺势把人给压在了沙发上,嘴里还含糊地说道:“既然这种方式不能让你相信我的心,那我就换一种方法来好了。” 听到周海苏的话,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我记得,这是你前天看的小-黄-文里面的台词?”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看了吗……”将卫成泽的耳垂卷入口中,周海苏的手不安分地滑下,隔着衣服揉搓起卫成泽的身体来。 忍不住仰起头,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卫成泽抬起腿,缠上了周海苏的腰:“不如我们把那篇文里的姿势,都全部试上一遍?” 对于这种自己占尽了便宜的提议,周海苏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他低下头,轻轻地舔咬着卫成泽颈侧柔软的肌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求之不得。” 等到周海苏终于放过卫成泽的时候,这一下午的时光,已经过去大半了。因为那全身传来的酸软和疲惫,他干脆睡了一觉,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围着碎花小围裙的周海苏从厨房里走出来,没来得及在卫成泽被吵醒之前就把电话给挂了,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懊恼:“谁的电话?” 揉了揉依旧酸疼的腰,卫成泽扫了一眼屏幕上那没见过的号码,卫成泽随口回了一句:“卫决明。” 5438:……宿主你瞎了吗? 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卫成泽的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几分疑惑:“喂?” “哟!还真的通了啊!”如5438所料的,电话里传来的,压根就不是卫决明的声音,至于是谁,他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他又不可能人人都认识。 “你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卫成泽语气里的疑惑更重了,还带上了几分警惕和试探。 “哦,你不认识我,”电话另一头的人的声音听起来流里流气的,还带着点隐约的恶意,“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要是不拿着钱过来一趟的话,可就见不到你亲爱的哥哥了哦!” 对方的话让卫成泽顿时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哈?我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好像对卫成泽的话很不耐烦似的,那人的声音比刚才抬高了几分,“就是让你……哎哟!你打我干嘛?”一阵意义不明的声音过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换了一个。 “刚才那个人脑子有点问题,不要在意他的话,”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彬彬有礼的,温和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亲近,让听到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想象出对方脸上那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在他的声音之外,卫成泽还听到了之前说话的人嘟囔的声音,只不过对方离得远,他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比起刚才的那个人来,显然现在和他说话的这个人,要更难对付一些。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合刚才那个人的话,应该和卫决明有关。 按捺住心中焦急的情绪,卫成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像是听出了卫成泽的担忧似的,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你哥只是喝醉了而已。” 当然,还有身上没有带足够的钱。 其实卫决明手里的钱,还是够他付自己的帐的,只是他大概是心情不好……好吧,能来酒吧喝闷酒的人,心情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喝到一半,忽然站起来,表示包了在场所有人的账单。 一听有人付钱,那些人当然放开了玩,东西也尽往贵了点,以往店里没有多少人会要的酒,销量一下子就翻了好几倍。 还有的人点完了东西,尝了鲜之后,就连忙走人的,就是担心卫决明半路反悔,到时候得自己付账。 “遗憾的是,我们这里地方小,暂时还不支持刷卡支付。”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卫决明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买单。可偏偏这人的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他们就是想用他的手机打个电话,找对方的熟人来解决这件事都做不到。 “就是你的电话,还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来的。”想要从醉鬼的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那样一遍遍不停地强调“这是我弟弟”。 “所以,能请你来一趟吗?”将眼前的情况说清楚了之后,那人非常礼貌地说道,“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只能请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了。” 听到这话,卫成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让我哥和我说句话。” 不能怪他多心,他好歹也处在这个位置,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不知名的来电。 “没问题。”对于卫成泽的要求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的地方,那人笑着说了一句,“只不过他醉得有点厉害。”说完之后,他似乎把手机拿给了边上的什么人,没多久,卫成泽就听到卫决明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嗯?我弟弟?谁?” 5438:卧槽,还真是卫决明?! 看着卫成泽那丝毫不意外的神色,5438的心里顿时无比纠结。 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卫成泽的算无遗策了,但这种如同预言一眼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他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惊讶。 电话里头的卫决明又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卫成泽没能听明白,电话那边很快就换回了先前说话的那个人:“现在可以确定了吗?” “嗯,”卫成泽说道,“抱歉了。” 对方倒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什么不悦,毕竟现在的诈骗事件这么多,不管怎么样,多长点心总是好的。 问清了地址以及账单的数额之后,卫成泽才挂了电话,靠在床头喊周海苏过来替他拿了套衣服。 “我去做一点收尾工作。”在周海苏的唇角落下一吻,卫成泽笑着说道。 按着卫成泽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周海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好,小心点。” 99|第六穿 按照电话里的人所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卫成泽抬头看了看那比想象中要低调许多的招牌,抬脚走进了酒吧。 在卫成泽的意料之外的,酒吧里头并没有印象中该有的嘈杂混乱,反倒带着些许高雅的气息。从周围的一些小细节上,能够看出主人的用心来 吧台的后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头黑色的短发不规矩地翘着,被衬衫包裹着的身体蕴藏着爆发力。 目光在对方那紧紧地皱起的眉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移开视线,看向趴在吧台上的男人。 卫决明显然喝了不少酒,他此刻正闭着眼睛,拿额头抵在木制的吧台上,脸上浮现出类似痛苦的神色。而在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是注意到了卫成泽的视线似的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卫成泽掩去眼中担忧的神色,朝卫决明那边走了过去。 “是卫先生吗?”刚走到吧台边上,不需要卫成泽开口,站在卫决明身边的人就率先开口问道。 “是我。”卫成泽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和在电话里给他的感觉一样,沉稳而又安静的模样。 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移开,卫成泽转过头看向卫决明,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实在是想不出卫决明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喝成这个样子。 卫决明并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但即便是为了工作上的应酬,他的酒量却也绝对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至少比起卫成泽这个三杯就倒的人,要好上太多了。 以往在那些各种避不开的酒席上,卫决明永远都是替卫成泽挡酒的那一个。 卫成泽觉得,或许他就是那时候被卫决明宠坏了,所以哪怕所有的事情都从头再来,他的酒量,却也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增加。 察觉到卫成泽眼中那复杂的情绪,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微微眯起了双眼,遮住了其中深思的神色。 “卫先生?”边上的人的声音让卫成泽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卫决明一眼,才转过头,看向刚刚出声的男人,开口说道:“今天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话可不能这么说,”听到卫成泽的话,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从某种成都上来说,我今天可是大赚了一笔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又补上了一句,“当然,我是说,如果你能替你哥哥付账的话。” 听到这话,卫成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掏出钱包买了单,卫成泽又和对方随口聊了几句,才在对方的帮助下,将醉得神志不清的卫决明给扶上车。 其实账单上的数目并不算太大,正如之前那个男人自己说的,他们本来就只是做一点小本生意,否则也不会只收现金了。只不过,像卫成泽这样的人,身上带着的现金,可比卡要少上许多。 看着卫成泽朝自己道了声谢之后,就启动了车子,男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往回走。结果没想到一转过身,他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胸口。 “……你怎么在这里?”抬起头看着某个现在应该守在吧台后面的人,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可对方却好像完全眉头听到他的话似的,臭着一张脸开口:“刚刚那人有那么好看吗?走了这么久还看!” “……”听到这话,男人不由地有点无语。他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嗯,很好看。”他说,“比你好看多了。”他的话音一落,就被人按住后脑勺,狠狠地压了下来,一点也没有顾忌这是在外头。 一吻结束,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面前的人那有些泛红的双颊,语气里带着许故意做出来的凶狠:“再好看你也只许看我!” 这样的宣言幼稚而霸道,昭显着他纯然的占-有-欲,男人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卫成泽离去的方向,他挑起眉,看向一旁正等着他的回答的人,开口说道:“别傻站着,回去了。”说完之后,他也不理会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或许很浓,却也各自将对方伤得很深。 比起那种纠结复杂的情况来,那种在时间的发酵下,一点点地变得更加浓郁的感情,才是他所追求的。 身后传来了有点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刚刚那人真有那么好看?比我……嗷!你打我干嘛?!” 当然,如果某个人能够稍微长点脑子的话,就更好了。 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成了反面教材的卫成泽正扶着卫决明,皱着眉头站在门外。 卫决明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的身上,卫成泽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酒气,那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以及包裹着周身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让他浑身都感到有点不自在。 像是觉得这样的姿势不舒服似的,卫决明挪了挪身体,把头埋在卫成泽颈窝里。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卫成泽颈侧敏感的肌肤上,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微的颤栗。 极力克制住将身上的人甩出去的欲-望,卫成泽从卫决明的上衣口袋里找到钥匙开了门,几乎是半拖着卫决明走进屋里去的。好在因为他的动作,卫决明原先刚好搭在他颈侧的脑袋往边上歪了过去,这才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 出乎卫成泽的意料的,屋子里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的。 或许是上个世界最后那段日子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总以为卫决明的家中,应该如同记忆中的那般凌乱。 扶着卫决明走进卧室,卫成泽的目光落在床上那成对的枕头上,神色间有些愣怔。 之前白芨在电话里说过,他和卫决明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好好地谈一谈。 所以……卫决明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去酒吧里喝闷酒的吧? 而看到卫成泽现在的样子,这场谈话的结果,卫成泽也不需要再做过多的猜测了,只是……想到了和白芨所说的见面,卫成泽的嘴唇不由地微微抿起。 虽然那个时候他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然而当他真的面临这件事的时候,却仍旧忍不住生出了退缩的念头。他到底——还是怕疼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人永远都习惯不了的,想必就是疼痛了吧。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那种仿佛一刀一刀把心脏给剜出来的感觉,也不会因此而减弱分毫。 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 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卫成泽往前迈着的脚忽然碰上了什么阻碍,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整个人面朝下地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卫成泽才回过神来,顿时有点好笑。 他刚才想事情想得太出神,就是走到了床边,也都没有停下来,于是直接摔了下来。还好卫决明房里的床铺足够软,才没有发生诸如撞出鼻血之类的悲剧。只不过,背上的人狠狠地砸下来的力道,还是让他好一会儿都缓不过劲来。 没有力气去把身上的人挪开,卫成泽索性闭上眼睛,准备稍微缓一缓神。 再怎么说卫决明也是一个实打实的男人,把他从车里一路扶到这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至少对卫成泽来说是这样。 长长地叹了口气,卫成泽感觉自己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准备转身把背上的人给挪到一边,却忽然被按住了。因为刚才的动作,卫决明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熟悉的布置,然后才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并不强烈,却莫名地带着几分暧昧。 “……卫成泽?”好一会儿,他才用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确定似的问道。 听到卫决明的声音,卫成泽愣了一下,继而不由地松了口气——既然能够认出他来,应该醉得不是太厉害。 僵住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了下来,卫成泽正要开口回应,却忽然觉得身上一重,颈侧也传来濡湿的触感。 在身下的人的颈侧上吮吸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卫决明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自己刚才咬的地方,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再次出声:“小泽。” 卫决明口中的称呼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卫决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自从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重来,下定了决心,不会让当初的一切重演的时候开始,卫决明就再也不这么喊他了。 宽大的手掌从衣服的下摆处探了进去,在卫成泽腰侧细腻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着,带起的酥麻的快-感让卫成泽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卫决明那作乱的手,声音里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些许颤音:“哥……?” “是我,”张开嘴在卫成泽的耳尖上轻咬了一口,卫决明伸出舌头,舔舐着卫成泽的耳廓,声音里透着和刚才不相同的喑哑,“小泽,是我。” 在这个距离,卫成泽身上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那独属于这个人的气息,让卫决明忍不住沉迷。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舔舐着耳廓,那清晰的水渍声,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卫成泽的耳中,让他的眼中浮现出几分羞耻来。 “哥,你住……哼……”克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卫成泽的双眼有些湿润。他紧紧地抓着卫决明探入他的衣服里的手的手腕,却因为姿势的缘故使不上力气,根本就没能起到一点制止的作用。而他的声音落在卫决明的耳中,则无疑是对他的赞赏。 身下的某个事物抬起头来,无比精神地戳在卫成泽的大腿根部,有意无意地蹭着他安静的部位。 察觉到卫决明的动作,卫成泽顿时慌乱起来,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但却被对方给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 “哥!你停、停下!”感受着卫决明隔着布料在他的身后来回磨蹭着的某处,卫成泽的声音里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哭腔,“你喝醉了……哈……停……” “停不下来的。”将卫成泽的双手压在头顶,卫决明俯下身去,贴上了对方的脊背,在他的后颈上落下了一吻,“你知道的,我停不下来的。”一条腿嵌入卫成泽的双腿间,卫决明伸手解开卫成泽的皮带,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深不见底的欲-望。 ——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一边抗拒着,挣扎着,一边被他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进-入贯穿,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发出哭喊与呻-吟。 眼前的情景仿佛与梦境中的重合了起来,卫决明兴奋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隔着布料在卫成泽的身下揉搓着,感受到卫成泽因为快-感而微微发颤的身子,卫决明喘息着,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 “……呜……哥……求、求你……”眼泪从眼角滑落,卫成泽的眼中满是绝望,“住手……” 不要再——这样对他了。他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颤抖着闭上眼睛,卫成泽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就像是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被浇灭一样,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 可卫决明却并没有察觉到卫成泽的变化,手上依旧在不停地动作着。然而 下一秒,身后忽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却成功地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卫成泽愣了一下,才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白芨那的视线,对方眼中的冰冷与嘲讽,在一瞬间就刺疼了他的心脏。 ——就仿佛当初那一幕的重演。 苍白着脸色和白芨对视着,卫成泽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语——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 将视线移到卫决明的身上,白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之前给对方发的短信并没有得到回复,白芨自然就当做卫决明默认了今天晚上的见面。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快要下班的时候,手里头忽然多了一大堆的工作——那里的老板帮了他太多,他也做不到就那样甩手走人。 处理好了手上的事情之后,他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亏得他以为卫决明没有锁门,是因为想到了他要过来。 卫决明的情况不对劲——这一点,白芨早就察觉到了。他猜想过许多原因,最糟糕的一种,自然就是卫决明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但是白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卫决明心中的“其他人”,竟然会是卫成泽。 哪怕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他们也是切切实实的兄弟,不是吗? “你值得更好的。” 白芨忽然就想到了卫成泽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当时让他生出了些许触动的话,在县乡回忆起来,却显得那样的令人恶心。 这么想着,白芨忍不住朝卫成泽看过去。 确实,这个人长得比他好多了,尤其是现在这样,眼角沾着没干的泪珠的样子,简直让人想要犯罪。 不无嘲讽地想着,白芨正要出口讽刺一句,却在看到对方眼中那如同死去一般的绝望时,把那还没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盯着白芨看了一会儿,像是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似的,卫决明收回了视线,将卫成泽再次压在身下,竟是想要继续刚才的事情。 察觉到卫决明的意思,卫成泽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他看着白芨那嘲讽的目光,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卫成泽那脸色惨白的样子,白芨的心里竟然产生了几分莫名的不忍心——卫成泽的那个表情,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似的。 对于自己心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无比好笑,白芨看了一眼那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的卫决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走过去对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挥了一拳。 ——就算不想和他继续过下去了,就不能好好地说吗?非得用这样一种恶心人的方式?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似的,闷得发慌。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平静得面对这种事情。 被那力道给打得整个身子都歪到了一旁,卫决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就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那被酒精给破坏了的平衡感,让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就干脆躺在那儿,不再动弹了。 做好了应付卫决明接下来的动作的白芨看到这样的情景,顿时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他喝醉了。”平静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白芨转过头去,就发现卫成泽趁着刚才的这点时间,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虽然眼角的红晕和脖子上的痕迹,依旧让他显得有点狼狈,可比起刚才的样子来,却要好上了许多,这会儿他正在整理胸前被弄散的领带。 皱着眉头看过去,白芨有点惊讶地发现,尽管卫成泽面上的表情无比平静,可他整理着领带的手,却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那颤抖无比细微,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看着不停地拉扯着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的领带,白芨的心里又冒出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来了,他都忍不住想要为自己男朋友的出轨对象产生同情的自己点个赞了:“所以?”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终于放过了他可怜的领带,卫成泽抬起头来,看向白芨。 “不是我想的那样?”听到卫成泽的话,白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他想强-奸你,还是你趁着这个机会勾-引他?” 看着卫成泽的身子因为自己的话而几不可察地一颤,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顿时就被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见鬼的!他怎么会觉得不忍心! 有点不自在地错开了卫成泽的视线,白芨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纠结来,就连他自己都有点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对不起。”就在白芨想着卫成泽会怎样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道歉,不由地就有点发愣。他转过头去,看向眼中浮现出痛苦的情绪来的卫成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对方眼中的那种绝望与痛苦太过具有感染力,白芨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 “对不起。”卫成泽又重复了一遍。 他没有看向白芨,垂下头去的样子,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可即便如此,那种悲伤的心情,却依旧从他的周身逸散出来,让这个房间里的气氛,都似乎变得沉重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卫成泽的这个模样,白芨莫名地觉得心口有点难受。这种感觉,直到卫成泽离开,也没有因此而消去多少。 有点烦躁地皱起了眉,白芨看向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卫决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憋闷。 虽然他也很想现在就转身走人,但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把这个人扔在这里——他还是在意这个人的。 哪怕他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芨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苦笑。 挺容易理解的事情不是吗?正是因为没有对卫决明爱到那个程度,所以他在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的时候,心里生出的愤怒才会多过悲伤和痛苦,所以才会对卫成泽生出不忍心的感觉。毕竟刚才卫成泽的样子,看起啦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想到卫成泽那双蒙着一层黯淡的灰色的眼睛,白芨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即便他不愿意去相信刚才是卫决明强迫卫成泽的,可是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确实不像是卫成泽主动的? 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白芨瞥了半个身子在床上的卫决明一眼,走过去把他整个挪到床上去,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就坐在床边开始发起呆来。 他有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了。 心里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难受,却也不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有种轻飘飘的悬空感,格外的不踏实。 这个房间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他曾经和卫决明一起挑选一起布置的,可现在这些东西落在他的眼里,却显得那样的陌生,让他仅仅只是坐在这里,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果然……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的吧?毕竟这里,已经没有留给他的位置了。 低下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一会儿,白芨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小心地、像是和什么告别一样,将它们放在了床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芨仿佛放下了什么一样,心里蓦地轻松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那串当初卫决明特地为他配的要是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那个他早就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的号码。 不知道有着那样柔和的嗓音的那个人,在现实中,会是什么模样? 悦耳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白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决明放在床头的手机。它的屏幕暗着,也咩有发出一点声音,而且白芨也记得,卫决明手机里的铃声,没有一个是现在这首歌。 循着声音找了好半晌,白芨才在床头柜与床脚之间的夹缝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白芨见过这部手机,那时候卫成泽正一边和什么人打着电话,一边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急匆匆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掉的吧?估计待会儿卫成泽就会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然后回头来取了。 这么想着,白芨捡起手机准备放到一边,等着卫成泽过会儿来拿。然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却猛地愣住了。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似的,白芨拿起手机,把那上面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看过去。 没有人接通电话,铃声在响了几遍之后,就停了下来,那亮着的屏幕也暗了下去,而白芨手中那部属于自己的手机里,也传来了固定的提示音。 愣愣地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白芨好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如同忘了该如何做出反应似的。 过了好久,他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收紧了拿着手机的手指。 他用力地抿了抿唇,仿佛是为了确认了什么一样,再次用自己的手机,拨出了那个电话。 没有任何意外的,另一只手里的手机立即就响了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铃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一长串的数字,显得那样刺眼。 并未去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白芨就任由那铃声持续地响着,直到到了时间,通话自动地切断,屏幕也再次暗了下去,他才猛地伸手捂住了眼睛,低声地笑了起来。 ——难道还不应该笑吗?这样傻-逼的、被耍得团团转的自己?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白芨止住了笑声,好一会儿才起身过去开门。 看着站在门边的白芨,卫成泽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我好像把我的手机给落在这里了。” “你的手机?”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白芨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来。 不明白白芨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心里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你是说,你用来装作一个不认识我的陌生人,”看到卫成泽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白芨的嘴角缓缓地扯开一个恶意的笑容,“来和我聊天的那个手机吗?” “这样耍着我玩,”面色倏地冷了下来,白芨看着卫成泽的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很有意思吗?” 一想到刚刚自己竟然还会相信了对方的无辜,白芨就觉得心里呕得厉害。 这个装作不认识的人,每天和他聊天,听他说着自己和卫决明之间的事情,最后还和他男朋友厮混到一起去的人——他可真是无辜! 想到这里,白芨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看向卫成泽的眼神,冰凉得仿佛能够将人的血液都全部冻结。 他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却还自以为幸运地遇上了一个能够无话不谈的人,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被上天所宠爱着,甚至还…… 心脏倏地传来了一阵抽疼,白芨的脸色白了几分,剩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设下了陷阱的是卫成泽,傻傻地往里面跳的人是他,即便知道了真相,却依旧没有办法将自己从泥淖中□□的,也是他。 白芨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和卫成泽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开始闲谈的时候,对方所说的话。 “难道你就不会怀疑我有什么特别的居心吗?”那个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像是为他这样轻易地相信别人而感到无奈似的。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了。 “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多。”更何况,他的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东西。 这样简单到愚蠢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白芨就忍不住想笑。 他的身上,怎么就没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呢?只不过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你这个样子,总有一天会吃亏的。”那个人这样说道,仿佛警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或许还应该感谢卫成泽——感谢他替自己上了这样直白的一课。 扯了扯嘴角,白芨露出了一个如同自嘲的笑容。 “我……”看到白芨的样子,卫成泽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能说什么。 说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知道白芨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对方的困难和需要?还是说他并没有想要破坏他和卫决明之间的感情,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 所有的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到最后,卫成泽只能再次重复着那毫无意义的道歉的话语:“对不起。”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上辈子没能察觉到你的心意——对不起。 ——又是这样。 看着卫成泽那满是脆弱的神色,白芨只觉得胸口翻腾的情绪快要满溢出来。 明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的人是卫成泽,可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的人,却也是卫成泽。就好像被深深地伤害的,并不是他,而是这个罪魁祸首一样。 刚才还让白芨感到不忍心的表情,现在看起来却显得那样惹人厌恶。 “你想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白芨冷笑着将手里的手机给递了过去,“那就拿着你的手机——滚吧!” 卫成泽闻言身子猛地一颤,他怔怔地看着白芨手中的手机好一会儿,才缓缓地伸出手,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手机。那无神的双眼,仿佛干涸的死地一样,了无生气。 可卫成泽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白芨胸中的怒火就越盛。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终于忍耐不住,白芨死死地盯着卫成泽,言语中的恶意怎么都掩藏不是,“——为什么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看着在自己的面前被甩上的门,卫成泽的双眼中的神色有些茫然,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抿了抿嘴唇,忽然开口问道:“你希望……我死去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靠在门上的白芨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冰冷:“如果我说是呢?” 门外的人沉默了下去,这份沉默持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白芨都以为卫成泽已经离开了,以至于在听到对方的回答的时候,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那仿佛带着笑意一般的语气,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白芨愣了一下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顿时心里一惊,拉开门往外面看去。可门外,却早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100|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101|第六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102|第七穿 本章为防盗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玻璃洒进来,为窗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褐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略显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好感。 少年双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垂着眼帘,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昭显着他又什么烦心事。 保持着这个姿势三秒钟后,苏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了隔壁寝室门外,大吼了一声:“想练歌的话,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行吗?!你是想把这栋楼都给唱塌吗?!” 狠狠地踹了无辜的门一脚,听到寝室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苏凛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发呆。 在这之前,苏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凛有当雕塑的兴趣爱好,而是命运这个齿轮不知道又哪里卡住了,竟然给他开了这么个大玩笑。 穿越啊!竟然是穿越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苏凛的身上!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的理科生苏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苏凛表示:他绝对要剁了自己发长评的那只手! 是的,没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长评而已。 苏凛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只是喜欢看小说而已,尤其是虐文,尤其是那种虐来虐去最后还神奇地he了的文。每当看到俩主角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爽感觉。 但是,自从苏凛大学选了心理专业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的文了…… 尼玛,这样都能产生好感?这还能无私原谅?特么的都有病吧?! 从此之后,苏凛就告别了他曾经如痴如醉的小说。 但是,就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篇以前追了很久后来坑了的文,在看到后面“已完结”的标签的时候,顿时兴冲冲地点了进去。 熬了三天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苏凛就……怒摔鼠标了。 当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啊?这里面都是一群蛇精病啊! 于是,怒气攻心的苏凛童鞋抄起键盘,默默地写了一个长评。 “……综上所述,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均患有多项精神疾病,建议尽早治疗!” 一个回车键按下去,苏凛就出现在了这里,顶着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脸。 如果说这还不能对心理素质强大的苏凛造成冲击的话,那么当苏凛发现自己的室友叫关平的时候,他的思维立刻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关平啊!那篇他熬夜看完的虐文主角啊!原来他之前以为是做梦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默默地捂脸,苏凛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只有把主角的病治好了才能回去?这特么的不是逗他么?!他只是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家伙而已啊!就连来访者都没接待过几个,这就扔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想到今后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苏凛顿时就觉得悲从中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苏凛开始回想起这本书的内容来。 好在他刚看完这书,情节什么的都还没忘多少。 故事说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自卑的少年和一个高傲自大的少女的故事。因为自己家庭条件的缘故,少年一直都很自卑,然后在开学第二天遇上了一个贵族少女,自尊心被狠狠地挫伤了。然后高傲的少女就被不因自己身份而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少年给吸引了,但她那高傲的态度时常伤害到少年,接着两人就进行了“我爱你但总是伤害你我不爱你你还总伤害我我也伤害回来”的戏码,结果后来发现少女的家族早就没落了,然后两人就……he了。 ……什么破玩意儿! 当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的时候,苏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甚至都想抓住作者的领子狠狠地摇一摇,问问她脑袋瓜子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困难重重。 不说原本就充满了神逻辑的小说,就说小说里的东西具现化之后会是怎样,他就无法确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剧情就要正式展开了,苏凛放下按照眉心的手,决定明天全天待在关平的身边——他当然不会破坏两人见面,换句话说,如果两人不见面的话,他反倒要头疼了。 勾了勾唇角,苏凛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家族没落却一直装作贵族小姐的少女,以及性格敏感自卑的少年吗? 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苏凛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愉悦。 从文里写到的情况来看,关平的家庭比较贫困,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靠着国家的补助读到了大学。 这种人,自尊心毋庸置疑是非常强的,尤其他的成绩,向来都在学校的前茅。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出生,以及否认他的努力了吧? 而女主角杨映雪,大概就是那种踩爆了所有雷点的人吧? 所以,在碰到杨映雪的时候,关平的问题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来。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想着,苏凛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关平。 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关平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好的。坚定的眼神,高挺的鼻子,以及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给人亲近的感觉。 都说女作者写文,总是把男主角刻画得最好,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苏凛长时间注视,关平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 因为人数和宿舍分配的问题,多出来的苏凛和关平两人一个寝室——当然,在原来的小说里面,关平是一个人一个寝室的。方便谈恋爱不是? 也不知道把他丢过来是哪路大神,直接把书里的设定就改了。 这是不让人好好谈恋爱的节奏?虽然苏凛觉得,正常情况下,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谈得了恋爱的来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挺好而已。”耸了耸肩,苏凛转过头看向黑板。地中海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前面,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都被苏凛当做杂音给过滤了出去——反正又不是他的专业课,他也不感兴趣,干什么还要去听这些废话? 听到苏凛的回答,关平愣了愣,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转过头去。 不过和苏凛不同的是,关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不愧是拿了好几年奖学金的人! 看到关平认真的样子,苏凛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期末考就靠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 “那个……”转过头来,关平的表情有些纠结,语气也有些犹豫,“我不喜欢男人。” 被误解了性向的苏凛:…… “嗯,好巧,我也不喜欢。”一瞬间就恢复过来,苏凛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关平的肩,“我认识几个妹子,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关平抽了抽嘴角,说道。 “啊,下课了。”无视了关平古怪,苏凛飞快地收好了桌上的书,转过头看着关平,“一起去跑步?”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苏凛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啊。” 在一边等着关平收拾好东西,苏凛提上书包跟他并肩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关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知道,他就是在操场上碰到的女主角啊…… 当时苏凛还觉得这个场景安排得不错的来着,后来再回想,简直觉得二到不行…… “啊!”正想着,苏凛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撞到自己的人。 “别碰我,穷人!”被猛地推开,听到这句话,苏凛才反应过来——这不应该是关平的戏份吗?怎么落到他身上了? 下意识地往关平看过去,苏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并没有直接爆发呢……是因为不是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吗? 苏凛的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飞快地恢复原样。 不过,显然,他对杨映雪的第一印象也绝对不会太好。 这样说不定更好呢……想到杨映雪的问题,苏凛目光一闪,转过头看向杨映雪,目光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这么说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咯?” “那当然,我和你这种穷人是不一样的!”杨映雪看着苏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览无遗。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钱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有钱这件事的呢——当然,那种暴发户除外。除此之外,会强调这种事的,就是明明自己是穷人,却非要装作有钱人的人了吧?”苏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内容却怎么听怎么毒。 “你……!”杨映雪指着苏凛,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苏凛的话,就连关平听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为杨映雪说起话来。 “有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呢!”苏凛偏了偏头,脸上带着笑意,以及少许的认真,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穷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装呢?” 苏凛的话一落下,杨映雪和关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这两人的性格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绝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穷人”。仿佛只要承认了这一点,就自觉低人一等一般。 即使关平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也是这么做的。 鄙夷,同情,甚至关怀——当这些事情建立在“穷人”这个基础上的时候,就仿佛是施舍一般。 这种感受,苏凛也曾经有过。 所以,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 还记得以前上心理咨询这门课的老师说过,最适合心理咨询师的,是和咨询师有着相同问题的人。 正是因为能够深切地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凛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丝毫都不留情,直直地戳着关平和杨映雪的伤疤:“所以啊,最讨厌那些装着很有钱的人了!” “那种想法,只有你这种穷人才会有!”狠狠地踹了苏凛一脚,杨映雪转身跑开了。 苏凛看到,她的眼眶刚刚有些红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看着杨映雪远去的身影,关平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他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必经流程啊! 听到关平的话,苏凛不由地也有些委屈。 就像瓶子漏水一样,必须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并弄清破损情况,才能开始修补。 只有弄清楚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 但是,这些事情,苏凛都是不可能和关平说的。 转过头盯着关平看了一会儿,苏凛突的唇线突然弯起一个弧度:“这样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 “啊?”关平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理解苏凛的意思。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苏凛朝着关平眨了眨眼睛,“而且,这种傲娇大小姐的性格,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想追她?”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那当然!”苏凛一脸正色,“攻陷之神曾经说过,讨厌和喜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关平:……真是凶残的追人方式。 在开学的第二天,关平认识到了室友的凶残属性。 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凛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地中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大概弄清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毕竟不是心理咨询,关平和杨映雪也不可能主动地配合他,来解决心理问题。 所以,事情处理起来,要比正规的心理咨询麻烦得多。 “啧,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苏凛转了转笔,在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把想好的计划都一一写了下来。 再仔细将本子上的计划看了一遍,稍微加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凛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写什么?”看到苏凛的样子,关平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要知道,这么一个星期的课上下来,他这个室友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这还是看他第一次写东西呢——虽然关平几乎可以肯定,那本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笔记。 “你猜。”挑了挑眉,苏凛故意在关平凑过来的时候合上了笔记本,还不忘死贱死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被调戏了的关平:…… “对了,你今天下午有空不?”把笔记本收好,苏凛转过头去问关平。 今天下午没有课,但是关平经常打工,所以苏凛也不是很确定。 听到苏凛的问题,关平有些惊讶。 这一个星期以来,只要没课,苏凛几乎都窝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就连外卖来了都不挪一下。 一开始关平还以为他是迷上了什么游戏,又或者在网上交了什么女朋友什么的,还想劝一权的来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苏凛看的东西,都是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许多早已过时的新闻。 “女艺人依白曝光与影帝高卓恋情”——某一次,关平看到苏凛脸上的表情格外激动,就好奇地过去看了下,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个月以前新闻。 当时关平的心情……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苏凛保持距离。 当然,如果关平知道,苏凛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报纸,还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在了笔记本上,他肯定会更加坚定这个信念的。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平的回答,苏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没空的话就直说啊,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 “哦,不是,我下午没事。”猛地回过神来,关平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他干脆收拾好书站起来,转过头问苏凛:“有事?” “帮我追女朋友,怎么样,去不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苏凛搭上了关平的肩。 “……杨映雪?”和苏凛接触过的女性,关平只能想到这一个。 但是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实在有些怀疑,如果他们去找她,会不会被她直接找人揍了。 “除了她还有谁?”苏凛也不否认,挑了挑眉,“去不去就一句话。” “去,当然去!”没有任何迟疑,关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就苏凛这个性格,会怎么追人。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去找抽的啊! 中午的时间,睡个午觉就过去了。下午还不到两点,关平就被苏凛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到超市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了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苏凛手上提着的东西,关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跟追杨映雪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干,辣条,棒棒糖,还有咪咪虾条? ……他们其实是去野餐而不是去追人的吧?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室友的不靠谱,关平觉得……他开心就好。 这真的不能怪关平,实在是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根本就弄不懂苏凛心里在想什么啊! “到了,下车。”在公交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被苏凛拖下车,关平看着面前的门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孤儿院?” “那三个字我也认识,行了,别发愣了,赶紧走啊!”看到关平愣愣样子,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着他走进了孤儿院。 “张院长。”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苏凛自我介绍道,“我是之前说过今天来帮忙的苏凛,这是我朋友关平。”说着,苏凛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因为我比较穷,所以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 这话苏凛可没有说错。虽然之前在翻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他在钱包里翻出了一张□□,但是里面的钱却只够他过完这一个学期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期之内完成任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103|第七穿 退出游戏之后,卫成泽又浏览了一会儿网络上的其他信息,才从营养仓里出来。 他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明知那只不过是个虚假的世界,也依旧愿意将大把的时间花费在那里面了。 在那些本就是为了迎合他们的喜好而创造出来的世界里,他们可以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样子,过任何他们自己想要的人生。 就如同被圈养的猪一样。每天沉浸在自己那虚幻的梦境当中,过得幸福而满足。 他们所存在的唯一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忽然觉得……”卫成泽微微扬起了嘴角,眼中浮现出些许讽刺的神色来,“有点能理解这个人原来的想法了。” 卫成泽所说的,自然是被他所穿越的原主。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的生活的人,在见到那样从心底散发出腐臭气息的世界,想要做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原主唯一的错处,就是没有挑好对象——要不是他所选择的欺骗对象,恰好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的话,他的行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些早就已经忘记了该怎样正确去生活的人,在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也只会继续在虚拟的世界当中寻找安慰。 不会深究,不会怨恨,更不会追溯到现实生活当中去——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现实”了。 被欺骗与背叛的疼痛是真实的,可那些人,却早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应对这样的感情。那沉溺在虚幻当中的心,早已经被消磨掉了身为人应有的反应。 ——可悲而又令人厌恶。 而更为可笑的是,那些真正生活在上层世界当中的人,甚至很少去触碰那些他们口中所说的“最完美的创造”。 记忆中那些人光鲜的生活,与游戏里那种腐烂发臭的日子相对比,显得那样讽刺而悲惨。 “这个世界还真是……”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一样,卫成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可悲。” 一个超过半数的人,被当做无用的棋子而废弃的世界,除了这个词之外,还能用什么来形容? 像是在嘲讽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卫成泽走进了浴室里。营养液粘在身上的粘滑感觉,实在是让他感到不适。 虽然他之前说,这个世界,又是一个以爱情为主线的副本,但其实这话并不能算是全对。 或许是因为原主的行为,让林天纵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当两人的感情尘埃落定之后,他们就开始想办法改变起如今的这种现状来。 如果他们的那些举措能够成功地进行下去,大概再过上一阵子,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吧? 只不过,那些事情,都和卫成泽无关就是了。 他不会留到那个时候,也对那种改变不感兴趣。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只不过是游戏中的一个副本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他去那样耗费那样多的心思。 等卫成泽洗完澡的时候,家政机器人也已经按照他的设定准备好了餐点。 看着那卖相不错的两菜一汤,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眼中有些惊讶。 虽然知道现在机器人除了创造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但亲眼看到,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有点惊奇。但当他将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注意到卫成泽的样子,5438立马问道,“不好吃吗?” ”不是。”卫成泽否定了5438的话——他敢说,就算是换了最顶级的厨师过来,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这还好了,“只不过……”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少了点什么。” 那些调料放入的时间和顺序,被精心地计算过,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然而却也正因为如此,那味道显得太过冰冷与生硬。 卫成泽不太能吃辣,所以上个世界里,周海苏有时候在做一些少不了辣椒的菜时,总是会特意多加点调料,来冲淡那股辣味。 所谓的人情味,本就体现在这种地方。 5438:不,我觉得,宿主你只是被周海苏给惯坏了…… 一想到上个世界的时候,周海苏那恨不得整天都把卫成泽捧在手心里的态度,他就顿时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海苏那样的态度,卫成泽在上个世界,似乎也更爱撒娇一点——虽然卫成泽或许没有意识到,但有许多时候,他确确实实是在这么做。 看到那个样子的卫成泽,5438的心里有点发热,又有点发涩。 他的宿主,在一点点地改变着——却不是因为他。 吃完了饭,卫成泽换了套衣服,就出了门。 大概是因为现在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在家里直接完成,所以哪怕是休息日,街上也空荡荡的,就连那原本应该十分恼人的汽车鸣笛的声音,也被寂静所取代。 这个城市,安静得如同空无一人一般。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停下了脚步,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来。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该做点什么。 林天纵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会找上门来,他应该在这段时间里面做点准备——尽管卫成泽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可他却一点都不想去思考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 卫成泽忽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个人独处过了。 没有了那个总是蛮横地挤占着他的闲暇时间的人,他竟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不习惯。可尽管如此,他却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那个人——说到底,他连对方究竟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能确定。 每一次,都是那个人擅自来到他的面前,霸道地宣告着对他的心意,哪怕那颗被捧出来的真心,一次次地被踩在脚下,却也仍然固执地不愿收回伸出的手。 卫成泽不知道傅安叶到底是怎么做到,跟着他走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也不知道对方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认出完全不一样的他,但他并不认为,要做到这种事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穿越不同世界的代价,是替5438收集气运——那傅安叶呢? 指尖无意识地在左手的中指处来回摩挲着,卫成泽的神色有些怔忡。一时之间,竟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宿主……?”察觉到卫成泽那有些愣怔的表情,5438不由地有点担心。 即便卫成泽在这之前,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在上个世界的最后,却连告别,都没能和周海苏说上一句。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周海苏来说,那都是一件都太过残忍与痛苦的事情。 5438希望卫成泽能够学着爱上别人,却不希望他因此而受到伤害——就连5438都觉得,有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可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卫成泽面前的周海苏,也没有什么差别。 只不过,与周海苏不同的是,他的宿主,并没有像对待周海苏那样,把他放在心上。 明明是想要开口安慰卫成泽的,可5438的心情,却反倒低落了下来。他无法不承认,他对那个被卫成泽放在心上的周海苏,究竟有多嫉妒。 “……我没事。”卫成泽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吗?” “什么……?”像是不敢确定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似的,5438愣愣地发问。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卫成泽说,要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我说,”卫成泽顿了一下,将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吗?” 再次从卫成泽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5438依旧有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似的,急忙回答道:“当然不会!” 本来就是卫成泽在帮他的忙,他怎么可能还弄惩罚这种东西?而且,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完不成任务就有惩罚”之类的设定的话,估计当初卫成泽根本就不会同意和他一起离开原来的那个世界。 “是吗?”从5438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我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 当然,即使5438说出的,是与现在相反的话,卫成泽的决定,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轻笑一声,对5438说道:“回去了。”说完之后,也不等那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5438的回应,自顾自地转过身,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鉴于卫成泽之前某些恶劣的黑历史,尽管听到他那样明确地说出了那样的话,5438依旧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卫成泽他,真的要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该不会只是在逗他玩吧? “很难理解吗?”发觉了5438的疑惑,卫成泽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说过,这些穿越,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游戏吧?” 而当游戏玩得累了腻了的时候,他又有什么理由,非得要逼着自己继续玩呢? 但即使卫成泽这么说了,5438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没办法,以前他实在是被自家宿主骗得太惨了,导致就算卫成泽说了什么,他都不敢全信了。 然而,默默地缩在一边观察了几天之后,5438发现,卫成泽貌似还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再管任何和这个世界的主角有关的事情。甚至为了避开即将到来的剧情,他都动了搬家的心思,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总是有办法找到我的。”卫成泽这么说着,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这个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光脑的世界,想要不留痕迹地搬家,实在是太困难了。与其花费力气在这种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上,他还不如用这些省下来的时间,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找一找另一个人,究竟在哪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5438就看着他家宿主很干脆地辞了工作,然后啥也不做,成天就往外跑——还都挑那种人多的地方钻。 一开始,5438还以为卫成泽是在发展新的兴趣爱好,就跟第一个世界里面的草编蚱蜢一样,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地方,卫成泽在去了一次之后,压根就没有再去过。 眼睁睁地看着卫成泽花了一大笔钱办了一大堆的会员卡,然后在去了一次之后,又把那些会员卡给一一删除,5438忍不住怀疑起卫成泽的脑子来——该不会是受打击太大,所以直接傻了吧? 当然,这种话,5438是不敢问出口的。所以他也只能看着卫成泽,跟突然疯了一样,大把大把地花着钱。 好在原主这些年里攒下来的钱够多,就算被卫成泽这么浪,也没有一点压力。 在卫成泽将这座城市里所有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遍之后,卫成泽终于停下了那疑似觉得自己钱太多了所以花点掉的行为。而5438以为卫成泽终于消停了的时候,他却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去当演员怎么样?” 因为物质生活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了,所以如今发展得最好的,自然就是精神生活方面的东西。而演员,则在这里成了一种格外崇高的行当。自然而然的,人们对于演员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当然,5438并不觉得这能够难倒卫成泽。 卫成泽的演技在那里摆着呢,而他现在的长相,也并不丑。游戏虽然能够调整外貌,但总归不可能凭空创造一张脸出来,游戏里的那个角色,长相和卫成泽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但!是! 看了一眼像是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事情的卫成泽,5438莫名地觉得头疼起来了。反正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卫成泽的又一次心血来潮而已——在做出了把任务丢在一边不管的决定之后,卫成泽做事真的是纯粹看心情。但前面说了,在这个世界,演员的地位有点不一般,要是到时候卫成泽再玩腻了,想要甩手不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觉得这种事情,”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能难倒我吗?” 5438:…… 好吧,他忘了,他家宿主从来就是那种能够用智商为自己的任性开道的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卫成泽最后都是要死在这个世界的吧?如果他成了明星……一想到那个画面,5438忽然就有点同情起卫成泽将来的那些粉丝来了。说起来……卫成泽该不会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才故意想当明星的吧? 对于自家宿主的人品很是怀疑,5438忍不住这么想。 然而,还不等卫成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主角,终于带着他的好基友找上门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和游戏里角色的形象,除了穿着之外没有任何差别的人,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泽?”看着眼前这张和印象中的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林天纵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就算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那个长得再像,他也能一眼看出来,站在他跟前的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请不要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喊我,谢谢。”卫成泽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我和你不熟。” 5438表示,这样不近人情的宿主也好吸引人! 卫成泽:滚^_^ 5438:……tat 像是没有料到卫成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林天纵不由地愣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先忍不住了,抢先开了口:“你就是游戏里那个‘江湖海泽’,没错吧?” 江湖海泽,正是原主在游戏里所用的名字。 将目光从林天纵的身上移开,卫成泽看着站在门外的另一个人,轻轻地挑了挑眉头。 张成瑞,林天纵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后和他走到了一起的人。这其中的曲折故事,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卫成泽就已经了解得足够清楚了。 视线在张成瑞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又侧过头,看向林天纵。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略显不耐的表情:“你仓库里卖掉的那些东西,我可以用双倍的价钱还你。” 听到卫成泽的话,林天纵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话:“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不是为了这事?”卫成泽闻言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话,“那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卫成泽的态度和想象中的差了太多,林天纵的神色有点复杂,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为什么要和我解除婚约关系?” 仿佛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似的,卫成泽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的不耐变得更加明显:“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腻了,不想玩了。”他说着,脸上的漫不经心显得格外恶劣,“仅此而已。” “如果你想要赔偿,我可以给。” 听着卫成泽说出了本该属于原主的台词,5438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以前卫成泽都是想尽办法刷掉主角对他的不好印象,刻上新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不遗余力地让对方更加讨厌自己——就算是第一个世界,卫成泽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卫子安做出什么恶劣的举动过。 嗯,最开始的那一次不算。 看着林天纵那黑下来的脸,5438在心里给他默默地点了根蜡。他家宿主果然知道怎样才能更准确地撩拨一个人的神经,这种语气,这种话,要是他是林天纵,肯定已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对面的人了。 明明是一样的台词,但从卫成泽的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看着卫成泽眼中毫不掩饰的不耐和厌烦,林天纵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像是将什么东西压下去一样,用显得有些深沉的声音开口问道:“我不需要经济上的赔偿。” “不想要经济上的赔偿?难不成还想要精神上的?怎么赔?”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和你在一起吗?” “你所喜欢的,是那个游戏里的那个人,”劝告一般地说道,卫成泽的脸色稍微收敛了一点,“不是我。” “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卫成泽的话无比诚恳,但明眼人却能够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他为了摆脱麻烦所找出来的托词罢了。 而在场的,没有哪个是蠢货。要不是被林天纵给制止了,脾气本来就挺暴躁的张成瑞说不定就直接冲着卫成泽的脸来上一拳了。 深深地看了仿佛事不关己的卫成泽一眼,林天纵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不然呢?”林天纵的话让卫成泽有点好笑,“我其实深爱着你,但因为得了绝症,所以必须将你推开吗?你以为这是在演……” 然而,还不等卫成泽把话说完,他的胸口就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脸色顿时一白,卫成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伸手用力地按住了传来疼痛的地方。可他的动作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一下一下愈发明显的疼痛,让他的额头都泌出了一层薄汗。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卫成泽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我觉得,我真的不该挑‘乌鸦嘴’这个属性的……”虚弱地对5438说完了这句话,卫成泽就失去了意识。 5438:……!!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104|第七穿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卫成泽就听到了5438那聒噪的声音,吵得他脑仁疼。 “闭嘴。”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脑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响起5438那带着担忧与犹豫的声音:“宿主,你没事吧……?”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回答:“不知道。” 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现在已经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之前的疼痛,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一样。 鼻间是不明显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传来操作机械的声音,有人解开了他穿在身上的衣服,将检查用的仪器贴在他的皮肤上。 在这个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机器完成的年代,只有医院的工作,依旧从头到尾依旧以人力完成。 人类,终究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健康与生命,都交付给冰冷而没有感情的机械。 又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卫成泽才睁开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医院那白得有些刺眼的天花板——哪怕换了一个时代,这个地方的布置,也没有多少改变。 床边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机械,不过既然是在医院里,想来作用也逃不出那些。盯着那台机械看了好一阵子,卫成泽才将视线移到正在替他检查着身体的人身上。 站在床边的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大褂,一头浅栗色的短发看起来很是柔软。他的双唇紧紧地抿着,显露出他此刻不那么愉快的心情。 似乎有点疑惑对方那如同压抑着什么的表情似的,卫成泽稍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对方转过头去看仪器上的数据的时候,忽然抬起手,扯住对方的衣襟,把他给用力地拉了下来。 “其实乌鸦嘴这个属性,”卫成泽微微眯起眼睛,仰起头,印上了眼前的人的双唇,“……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5438:……?!! 还在纠结着卫成泽昏迷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的5438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完全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年轻的医生眼中的神色有些愣怔,像是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样。 ……特么的这种情况,换了他他也不明白啊! 本来还在昏迷当中的人醒了过来,结果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二话不说地就强吻了自己?5438觉得,要是他碰上这种事,估计就直接打精神病院的电话了。 然而,就在5438以为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医生,会做出和他相同的事情来的时候,他却看到对方忽地微微用力,将卫成泽压回了床上,然后抢夺了主动权。 柔软的双唇被吮吸啃噬着,灵活的舌尖自唇瓣间的缝隙溜了进来,勾缠住他的舌,用力地拉扯吮吸,卫成泽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让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不少。 目瞪口呆的5438:……擦,节操呢?! 看着眼前与自己的设想中完全不同的发展,5438表示,他果然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呵呵。 ……他才不会承认,他这会儿超级想一手术刀插-死这见鬼的医生呢! 嗯,虽然他也知道,这事是他家宿主主动的。但是……他家宿主是不会有错的!都是那个没节操的医生的错!哼! 一吻结束,医生又轻轻地在卫成泽那红肿的双唇上啄了两下,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先做检查。”然后就在他想直起身体的时候,卫成泽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双腿也缠上了他的腰。 “如果我说不呢?”目光在对方胸前挂着的牌子上扫了一眼,卫成泽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暧昧,“车医生?” 听到卫成泽的话,车白前的呼吸顿时一乱。他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但最后,他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想要克制什么似的移开了视线,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先做检……哼……”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成泽就用力地将他往下一扯,然后翻了个身,将他给压在了身下。后背磕到了病床的边角,让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俯下身在车白前的下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卫成泽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别拒绝我。” 听到卫成泽的话,车白前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的神色愈发深沉。 看着眼前的场景,5438顿时就感觉到了亲爱的小黑屋在朝他招手。 果然,他家宿主看上的,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5438:呵呵,都是那些没节操的家伙的错tat 当5438再一次结束了和小黑屋的相亲相爱,重见天日的时候,卫成泽的脸上还泛着尚未褪去的红晕,就连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双眼里,都还蒙着一层水光。那个模样,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可口。 5438:我觉得我的幻肢都要硬-了。 在这一刻,5438深刻地理解了那些没法推开他家宿主的人。 ……特么的谁有那种坚定的意志力啊! 就算有,那也肯定是在被卫成泽给搞定之后,坚定地推开别的人。 默默地将目光从卫成泽的身上移开,5438有点惊讶地发现,站在床边的车白前的脸色竟然十分难看。 视线落在车白前手中那看上去像是报告一样的东西上,5438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人总是要死的,”不需要去看那份报告上的内容,光从车白前的表情上,卫成泽就已经能够知道结果了,更何况在这之前,他本来就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所以,”他伸出手,轻轻地按了按车白前眉间的褶皱,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车白前看了卫成泽一眼,忽然抓住了卫成泽抬起的那只手,送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如同做出什么承诺一样,开口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5438忽然觉得心里一颤,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觉。 他的宿主,永远都是这么恶劣,用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给别人设下一个没有希望的局,却不由任何人逃脱。 明明这种时候,他最应该同情的,是这个被卫成泽硬生生地拉入局中的车白前,可当他看到报告上那个短暂的期限的时候,那早已经不存在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细密的疼痛。 哪怕知道卫成泽最终肯定会以死亡的形式离开这个世界,哪怕明白卫成泽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待到那个时限的到来,哪怕清楚卫成泽在这里死去,并不是真正的死去——但他却依旧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卫成泽的身上。 就好像有一面冰冷的墙壁,截断了那本该能够看到的未来一样。那样令人绝望。 听到车白前的话,卫成泽忍不住笑了一下,凑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约好了。” 那带着笑容的脸上,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担忧的表情。 看到卫成泽这个样子,车白前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点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想进行治疗吗?” “你希望我接受治疗吗?”没有回答车白前的问题,卫成泽反问道。他看着车白前,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就仿佛无论车白前说出什么样的回答,他都会乖乖照做一样。 和卫成泽对视了好一会儿,车白前才有点好笑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行了,不想治疗就不治疗好了,我又不会逼你。” “你这样可是没有尽到医生的职责哦?”卫成泽闻言挑了挑眉,有点坏心眼地说了一句,然后就遭到了车白前一点都不严厉的报复。 车白前的吻很温柔,就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带着千万般的珍惜。卫成泽闭上眼睛沉浸进去,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这个人每一世的那些差别,就好像是他性格里的不同方面一样,无论哪一种,都显得那样可爱——以及吸引人。 没有加深这个吻,车白前轻轻地舔了舔卫成泽的唇角,放开了他:“再继续下去,我会忍不住。” “你可以不用忍。”这么说着,卫成泽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扫过了车白前的下-半-身。可惜的是,在那宽大的白大褂的遮掩下,他没能看出什么来。 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来,车白前没有顺着卫成泽的心意做点什么,而是开口问道:“等在外面的那两个人,你希望我对他们怎么说?” 听到车白前的问题,卫成泽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你直接实话实说好了,不过要记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笑容里带着几分淬了毒的甜蜜,“在说的时候,露出一点‘马脚’。” 而后,那两个人,自然就会给出他想要的反应。 不需要卫成泽多做什么解释,车白前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应了一声之后,就拿着报告出去了。 看着车白前的背影,5438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他家宿主才故意勾-引车白前的吧? 但是……卫成泽之前不是说过,要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吗? “我改主意了。”像是知道5438在想些什么似的,卫成泽脸上的笑容不变,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5438:我!就!知!道! 他家宿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一个坑人的机会?! 所以……他这是又被耍了吗? 盯着卫成泽那笑眯眯的表情看了一会儿,5438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这个问题给咽了回去。 总觉得从卫成泽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他喜欢听的话。 看到卫成泽就闭上眼睛躺了下来,5438也就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卫成泽的心情显然很好,丝毫没有被刚才检查的结果给影响到。 尽管科技得到了飞跃式的进步,但在这个世界里,依旧有些病,是无法医治的绝症。毕竟光脑也不是万能的,还是有许多东西,需要靠着人类自己去发展。 原主究竟有没有这个毛病,卫成泽不知道,只是……这个绝症,是不是来得太巧了些? 之前在游戏里撞上了本来不该出现的林天纵的时候,卫成泽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怀疑,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他如何试验,却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过,以至于卫成泽都不由地有些怀疑,实际上他在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加任何属性。 回想一下之前情况,似乎他所加的那些属性,确实只对某些特定的人有效。在武林中的那一次,之所以会有那样打的影响力,想必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所有武林中的人,都可以算得上的“相关人士”吧。 他似乎……距离这穿越的真相,又近了那么一点。 缓缓地睁开眼睛,卫成泽看向那扇被合上的门。 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的门并不厚重,却将所有的声音都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外。 想到门外的人一脸温和地和凌天纵他们说明眼下的情况的样子,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但很快,其中的笑意一点点地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覆了寒冰的冷意。 他并不觉得他在这里碰上车白前,会是一个巧合——他从来都不相信巧合这种东西。在他看来,所谓的巧合,不过是无能的人替自己寻找的借口罢了。 在林天纵他们出现之前,卫成泽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寻找那个人,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可就在他见到林天纵之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巧合得——不像个巧合啊。 卫成泽觉得,如果他先前真的选择搬家,让那两个人永远都找不到他,那他在这个世界里,说不定也就真的寻不见自己想找的人了。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卫成泽再次闭上眼睛。 之前他一直以为,傅安叶都是先于他来到那些世界的,所以才总能在他到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他的踪迹。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偏偏每一次,都是和他有着联系的人? 傅安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是如何跟着他穿越不同的世界的,原先卫成泽以为是有什么限制,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或许连傅安叶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在卫成泽决定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之后,恰到好处地在他碰上这个世界的主角的时候,将这个人送到他的面前来——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当驴子停下了脚步的时候,在他的眼前吊着一捆草一样。 那个存在对他说:别停下——你看重的人,在我的手里。 还真是……令人厌恶,却又充满了挑战性的事情。 卫成泽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都说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但这种存在软肋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无比惊悚地看着自家宿主那奇怪的表现的5438:完了宿主的脑子不会坏掉了吧qaq 虽然卫成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脑子就好像一直不太正常,但是……这种睡觉睡着睡着,忽然露出这样可怕的笑容,真的还是第一次啊!那个样子,真的超级让人有打精神病院电话的冲动啊! 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本来就没有睡着的卫成泽听到动静之后直接坐了起来。他看着走进来的林天纵和张成瑞,轻轻地挑了挑眉:“有事?”那模样,完全没有一点让人垫付了检查费的心虚。 “听说你得了绝症?”看了卫成泽一眼,张成瑞的话一点也不客气,显然对这个消息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 听到张成瑞的话,卫成泽顿了一下,似乎想努力在脸上挤出类似悲伤绝望之类的表情来,但可惜的是,他没能成功。最后,他索性放弃了:“哦,是吗?我也刚听说。” 卫成泽的样子,让张成瑞眼中那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了。他看向身边的林天纵,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我就说了是假的”这样的话来了。但尽管如此,林天纵却依旧皱着眉,并没有完全认同张成瑞的话,但眼中的疑惑却也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信任卫成泽。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刚才那个医生的话,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好像是在故意掩饰着什么似的。 可是,卫成泽有联合那个医生一起骗他的必要吗?想到卫成泽晕过去之前所说的话,林天纵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看着卫成泽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察觉到林天纵的视线,卫成泽扬起嘴角,毫无诚意地朝他笑了一下。 这个林天纵,确实是个挺不错的人,尤其在对待感情方面。 当初和原主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对其他的人看过一眼,之后和张成瑞确定了关系之后,也是同样。 即便在知道了原主实际上是个男人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厌憎的心思来,只是在确定对方对自己,确实没有与自己相同的心思之后,就死了心。原主后来之所以会和他起冲突,更多的,是因为在这之后,依旧进行着以前的“娱乐”。 “好像除了上个世界之外,”盯着林天哦在那个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对5438说道,“这些世界的主角,都是站在正义阵营的好人?” 5438:……其实上个世界也是…… 虽然不管是卫决明对原主所做的事情,还是他对卫成泽所做的事情,都毫无疑问能够划归到“人渣”的范畴里面去,但白芨却实实在在是对此不知情的。他从头到尾,不是被保护得太好,就是被彻底地蒙在鼓里。 所以,5438觉得,上个世界的主角,最多只能算是蠢而已,算不上什么坏人。 “嗯……”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说,和你一样吗?” 5438:……(╯‵□′)╯︵┻━┻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5438表示,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卫成泽的毒舌,忍不住把这家伙给掐死的! 目光从张成瑞的身上扫过,卫成泽并没有对这个人做过多的关注。 在他的眼中,张成瑞只不过是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陪伴在了林天纵的身边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一个暗恋着身边的人十多年,却只敢在心里嫉妒和对方在一起的家伙的人——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地方吗? 无论是张成瑞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是彻底看开放手,卫成泽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瞧不起他,但偏偏他这样的行径,才格外让人不齿。就连对方刚才那刻意针对的话语和态度,在知晓了这些的情况下,看起来都显得那样可怜而可笑了。 不过,却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才更容易利用。 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105|第七穿 虽然卫成泽并不准备接受治疗,但出于观察的需要,他依旧得在医院待上三天。出乎他的意料——又或者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林天纵和张成瑞留了下来,以照顾他的名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林天纵为自己所找的一个托词。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个任劳任怨的机械保姆,甚至能把一个人照顾得比一般的人要好许多。 当然,仅限于物质生活上。 只不过,卫成泽也不觉得林天纵会考虑得那么多。他只是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办法放下那段感情罢了。 留下来,看清之前自己所喜欢的人的真面目,然后死心;又或者弄清对方之前的行为的苦衷——对于林天纵来说,无非就是想要这两者之一。 “所以呢?”听到卫成泽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5438忍不住问道,“宿主你就准备这样什么都不做?” 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眼看着就差个出院手续,就可以走人了,可卫成泽除了整天把那两个人当做真·保姆一样使唤之外,还真就什么都没有做过——明明前面都说了要继续这次的任务了不是,怎么他完全没有看出自家宿主有这个意思。 尽管看到张成瑞成天黑着一张脸,却因为林天纵在边上的缘故而不好发作的样子,确实挺有意思的,但这样的发展……真的没问题吗? “我需要做什么吗?”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微微弯起了唇角,“对于一个本来就喜欢着我的人——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就好像他口中所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5438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成泽的意思。 ——那个林天纵,本来就喜欢着被卫成泽所穿越的原主。 真要说起来,其实卫成泽穿成这个角色,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占便宜的。即便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林天纵的心里对卫成泽生出了怀疑与不信任,但所谓的感情,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就消失的。 这种被降低了难度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换了地图之后给的新手福利。” 仿佛能够听到5438心里的想法似的,卫成泽声音平稳地开口。 只要他能够合理地解释在这之前所做的事情,他就根本不需要多做其他事情,就能够得到属于林天纵的爱情——就像当初他只要点下头,就能和文水柔在一起一样。 但是,他对那种不属于他的感情不感兴趣,更不喜欢按照别人事先给自己设定好的道路走下去。 想要维系一个人的感情的方式——并不只有和对方在一起这一种,不是吗? 双眼微微眯起,卫成泽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如同在算计着什么一般。 “而且,我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说到这里,卫成泽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把钱还给他了。” 在入院的第一天,卫成泽就非常迅速地将林天纵替他垫付的检查费,以及之前原主卖掉的那些武器装备的双倍价钱,都统统转到了林天纵的账户里——一分都不多,一份都不少,就像是想通过这个,说明什么一样。 5438:…… ……这种行为,他喵的绝对只能起到反效果好吗?! 对于自家宿主这种总是让人摸不透的行为,作为一个围观群众的5438表示很心累。因为……特么的他总是猜不中剧情啊! 5438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心塞的事情了。 看着卫成泽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5438顿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反正他不管怎么猜,都猜不中自家宿主的想法就是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点突兀。 房门猛地被推开,过于粗暴的动作让它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又弹了回来,发出的巨大声响在房间里回荡着。 目光在那扇可怜的门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转过头,看向阴沉着一张脸的张成瑞。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看向卫成泽的视线,就像是恨不得扑过来直接掐死他一样。 “有事?”像是咩有看到对方的脸色似的,卫成泽挑了挑眉,语气如常。但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落在张成瑞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深深地吸了口气,张成瑞似乎想压下自己胸口的怒气,但显而易见的,他的做法并没有起到一丁点的效果——只要一对上卫成泽那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他就只觉得胸口的怒气不停地往上窜。但好歹刚才因为弄出来太大的声音,被附近的机器人给警告了,这会儿他也不敢太大声地说话。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迷惑天纵的,”张成瑞看着卫成泽,冷笑着说道,“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想到自己调查出来的那些事情,张成瑞看向卫成泽的目光里,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厌恶——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实在是没有想到,同样的事情,他竟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而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哪怕他将那些调查出来的事实都摆在林天纵的面前,对方却依旧觉得,卫成泽说不定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而已。 卫成泽当然知道张成瑞说的是什么,在林天纵之前,原主就已经做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了,也正是对方那事后的态度,才让他对这些沉迷在游戏当中的人,更加厌恶。 安静地听完了张成瑞的话,卫成泽应了一声:“哦,”他问,“所以?” 大概是没有想到卫成泽会是这样的反应,张成瑞顿时愣了一下,继而心中的怒意更是高涨。但看到卫成泽那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他却一下子想不出来究竟该说点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压着怒气说了一句:“像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天纵。” 说完之后,他就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这一回,他没有再折腾那可怜的门。 盯着那还在微微晃动着的门扉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忽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胸口又疼了起来,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止疼药,用温水送服了下去。 仰着头将一杯水都喝尽,卫成泽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下了床,朝外面走去。 医院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清洁机器人来回移动间发出的细微声响,卫成泽甚至产生了这层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隔壁的病房里住着的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太,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分明已经虚弱极了,却仍然在努力地朝床边的人展露出自己的笑容。 守在床边的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比她要年轻许多。他此刻正紧紧地握着床上的人的手,凑到她的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 只看了一会儿,5438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喜欢上医院这种地方,这个地方总是充满了别离,太过让人悲伤——尤其是在卫成泽所在的这个病区。 盯着屋里的两人看了好一阵子,卫成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头,朝身后看去,但那里除了来回清扫着地面的清洁机器人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卫成泽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天纵又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也说不上刚才他为什么会做出躲避的行为来,只是在看到卫成泽刚才的表情的时候,下意识地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 医院里的走廊中间并没有什么障碍物,哪怕不跟在卫成泽的身后,林天纵也能看到对方最后所去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林天纵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抬脚朝卫成泽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车白前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另一头,木制的门扉阻隔住了林天纵的视线。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林天纵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小心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顿时就泄露了出来。 “……谢谢你……”落入耳中的第一句话,就让林天纵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并不是因为话里的内容,而是因为卫成泽说这话时的语气——和之前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同。那显得无比轻柔的声音,反倒更像对方以前在游戏中说话的方式。 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疑惑,林天纵那本该离开的脚步,却怎么都挪不动了。 明知道偷听别人的谈话这样的行为很不道德,但他却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 ——如果感情能够这样轻易地被理智所操控,这个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伤痛苦的人了。 卫成泽的话音落下之后,办公室里安静了好久,才传来了车白前的声音:“这样做真的好吗?”即便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林天纵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疼惜来。 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悦,林天纵忍不住皱起了眉,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让他们把你当成那样恶劣的骗子,”车白前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忍,“真的好吗?” 明明每一个字的意思,林天纵都十分清楚,可当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好半晌都没能明白这其中代表的意义来。 听到车白前的话,卫成泽似乎是笑了一下:“比起失去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失去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爱的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要调整情绪,可那带着颤音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他,“要更容易忘记——不是吗?” 那被努力咽下的呜咽声,仿佛重锤一样,在林天纵的心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让他的脑中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不然呢?我其实深爱着你,但因为得了绝症,所以必须将你推开吗?”卫成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嘲讽的表情,再次浮现在林天纵的眼前。 心脏猛地疼了起来,林天纵下意识地将面前的门推得更开,想要看一看里面的情景。但他所见到的,却只有卫成泽的背影。 稍显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形更加单薄。 林天纵忽然想起了那些被卫成泽丢在一边的止痛药——分明有好几次,他都看到卫成泽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可放在那上面的药,却从来都没有少过分毫。而这,也正成了他和张成瑞怀疑卫成泽说谎的理由之一。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地蜷起,林天纵只想将之前生出这种想法的自己,给狠狠地揍上一顿。 盯着卫成泽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林天纵才移开视线,朝卫成泽对面的人看过去,却没有想到,对方也正好这时候抬起头来。于是,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看到站在门外的林天纵,车白前愣了一下,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移开了目光,继续低下头去,和卫成泽柔声说着话。 等到这两人说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而林天纵,也就这样在办公室的外面,站了半个小时。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的双腿有点发麻,以至于他在卫成泽出来的时候,动作慢了点,险些被对方发现。 “我想,我们应该聊一聊?”身后传来车白前的声音,林天纵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个比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医生,沉默着点了点头。 跟在车白前的身后进了办公室,林天纵在刚才卫成泽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那上面还带着的尚未散去的余温,让林天纵的心中不由地酸涩了起来。 将林天纵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车白前的眼中不由地滑过一丝嘲讽的神色。但在对方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两人坐下之后,都没有开口说话,办公室里顿时就显得格外安静。最后,还是车白前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你都听到了?” 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收紧,林天纵并没有回答车白前的问题:“上次,是你故意的?”他直直地看着车白前的双眼,不愿漏过其中的任何一丝神色。 听到林天纵的问题,车白前沉默了好半晌,才忽然叹了口气:“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那个时候,车白前才会匆匆地赶来,从其他医生的手里,接手了卫成泽的检查吗? 扯了扯嘴角,林天纵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怀疑,究竟有多可笑。 他当时觉得用时太长的检查,想必实际上就是苏醒过来的卫成泽,在说服车白前替他在他们的面前,演上那么一出戏吧? “我知道了,”沉默了许久,林天纵才开口说道,“谢谢。” 不仅是感谢车白前将事情告诉了他,也感谢对方帮助了卫成泽。 听到林天纵的话,车白前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惊讶来。他看着对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表情,忽然开口说道:“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等林天纵抬起头看过来,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能请你,不要去打扰他吗?” 没有想到自己会从车白前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林天纵顿时就愣住了,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警惕和探究来。 看到林天纵的神色,车白前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开口解释:“这三天里面,他的心情都很不好,”他看向林天纵,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你也知道,一个人的心情,对他的身体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今天测出来的各项指标……”说到这里,车白前忽然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我并不认为让你们陪在他的身边,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眉头一点点地拧了起来,林天纵的眼中也带上了几丝怒意,“让我在这种时候——放着他不管?” “恕我直言,”察觉到了林天纵压抑着的怒气,车白前丝毫不退地和他对视着,“这样对卫成泽来说,要更好一点。” “如果你不希望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是在自责的悲伤与痛苦中度过的话,”车白前说得很缓慢,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钢针,狠狠地插-入林天纵的心脏,“就请离他远一点。” 林天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车白前的办公室的,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卫成泽的病房外面了。只要他伸手推开眼前的这扇门,他就能看到那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天纵却觉得自己的双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卫成泽。 当他的存在,只会给一个人带去痛苦的时候——他又该怎样去面对那个人? 伸出去的手再次缩了回来,林天纵苦笑了一声,转过身正要离开,那扇紧闭着的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有点愣怔地回过头去,林天纵恰好对上了张成瑞那还残留着些许怒气的双眼。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林天纵的眉头顿时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虽然他也觉得张成瑞不会对卫成泽做什么,但对方对卫成泽的态度,实在是不能算得上有多好。 “你怎么了?”察觉到林天纵的视线,张成瑞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担忧和疑惑来,“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我没事。”顿了一下,林天纵才回答了张成瑞的问题。说完之后,他就忍不住越过面前的人,朝里面的人看过去。 看到林天纵的脸色,卫成泽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被他给遮掩了下去,等到林天纵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眼中,依旧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的散漫与随意。 和林天纵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似乎有些不耐烦:“出院手续办好了没?别告诉我你出去了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做?” 那原本听起来有些刺耳的话语,此刻在林天纵听来,却显得那样令他心疼。阻止了张成瑞还没有出口的话,林天纵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成泽。好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像是没有料到林天纵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似的,卫成泽愣了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边上的张成瑞,都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觉得呢?”终于回过神来,卫成泽的语气依旧是那样欠抽。 “明明早就已经把钱还你了,还非要缠着我,”说到这里,卫成泽还故意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欠你什么。” “你别太过分……!”张成瑞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卫成泽相信,如果不是林天纵在边上,这个人肯定会狠狠地把他骂上一顿——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一想到之前张成瑞私底下威胁卫成泽的样子,5438就觉得林天纵绝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一个人。 尽管知道卫成泽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但他还是会觉得心疼。 5438:以任何理由欺负他家宿主的人,都该拖出去枪-毙!枪-毙!! 听到5438那无理取闹的话,卫成泽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张成瑞的话似的。 这样的态度,更让张成瑞心头火起,但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林天纵却在他之前开了口:“你确实,从来都不欠我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然后拉着林天纵出去了,“我们去替你办出院手续。” 然后,我们就离开。 顺着你的心意。 106|第七穿 莫名觉得林天纵出去之前的那个表情有点戳人心窝子,5438忍不住在暗地里琢磨着,自家宿主是不是又瞒着他做了什么。要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林天纵还有九成九是相信卫成泽在骗他的来着,剩下的那零点一成,估摸着还是因为那没有消失的感情,让他不愿意就那样放弃。 可刚才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把前面的情况给倒过来了有没有?! 哦,不对,不能这么说。因为5438敢肯定,这会儿林天纵心里对卫成泽的怀疑,连零点零一成都没有。 ……所以说,他家宿主到底是怎样瞒着他做出这种事情的啊?! 再一次陷入了这种无解的纠结当中,5438就眼睁睁地看着林天纵替卫成泽办好了出院手续,看着林天纵开着那已经完全换了个样子但还是叫做车的东西,把卫成泽给送回了家,看着林天纵目送着卫成泽进了门之后,调转了车头,看着林天纵的车消失在天际……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直到卫成泽躺在床上,上了好一会儿的网之后,5438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个林天纵,这个世界的主角,就这样子走了?! 5438:wtf?! 说好的相信了卫成泽呢?!说好的感情没那么快消失呢?!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人是怎么回事啊?! 还有他家宿主——看了一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些许兴味的卫成泽,5438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简直憋得慌。 说好的要继续任务呢?!这剧情发展到底是要闹哪样啊?!闹!哪!样! “系统,”或许是察觉到了5438的怨气,卫成泽抬手撤了面前的光屏,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难道我连最后的日子,都得为了任务,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带着清浅的笑容的,仿佛他所说的,是什么能够温暖人心的内容似的。 可就是这样云淡风气的态度,却更加让人心疼——哪怕知道这家伙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装出来的。 他家宿主,才不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想法呢! 但即便如此,5438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酸涩,他觉得,如果他还是个人的话,说不定这会儿都要哭出来了。 5438:总是戳我软肋的宿主实在是太讨厌了qaq 见5438没了声音,卫成泽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5438很在意他,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这份在意里面,到底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又有几分是出于其他的目的——卫成泽可就不能确定了。 对于傅安叶的事情,5438他——真的不知情吗? 在宋修奕的那一世,卫成泽将自己遮掩得很好,对方没有将宋修奕和之前的人联系到一起去,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可上一个世界里,他在周海苏面前,可是从未有过半分在其他人面前的“卫成泽”该有的样子的——5438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 过分的敏锐会让人生出警惕,而过分的愚钝,却会让人产生怀疑。 更何况,卫成泽始终觉得,他和周海苏之间的相逢,实在太过巧合。简直就像是,特意为他解去了当时的危机一样。 胸口又传来了一阵阵刺疼,细密而尖锐,不过好歹没有超出他的忍耐范围。 把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止痛药拿出来晃了晃,卫成泽又将它扔到了一旁,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那惨白的颜色晃得他有点头晕,最后干脆把房间的布景,换成了海底世界的投影。 看着晃晃悠悠地从自己的面前游过的不知名的鱼类,卫成泽抬起手想要靠近,可他才刚一动作,那条鱼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逃也似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游走了。 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有点惊异地盯着那条换了个地方,继续优哉游哉地晃荡的鱼。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都要将这周围的一切,当做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了。 所谓的科技,就是这样神奇而令人沉迷的东西。 像是观察,又像是欣赏地歪着头,盯着这如同梦幻一般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卫成泽才再次打开光屏,浏览起原主存储在里面的东西。 原主是个软件工程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职业,也是要求最为严苛的职业。而原主在这个方面,做得显然不赖,这一点,光看眼前的这个场景,就能够看出来了。要知道,这个家里面的东西,只要和软件沾点边的,都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伸出手指,轻轻地弹走了一条停留在他的肩上的小鱼,卫成泽的唇边浮现出些许笑容来。 或许等那传说中的智脑出现的那一天,这个职业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至少在现在这个过去与未来连接的间隙当中,这个身份,是再好不过的。 光屏上忽然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卫成泽盯着那个没有多少信息,一眼就能看出刚申请不久的社交号,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 故意将对方晾了好半天,卫成泽才慢悠悠地点下了同意。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守着这条消息,卫成泽刚点下同意,对方的消息就立马发了过来。 天纵奇才:你好。 看着那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某个人的id,卫成泽的眉毛不由地挑了挑。 林天纵这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还是因为抱了点期待,有意为之? 不过无论是这两者当中的哪一种,卫成泽的应对都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天泽:你好。 天泽:请问有什么事吗? 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方式,就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屏幕另一边的人,究竟是谁一样。 5438看着卫成泽那一个小时不到之前才故意改成这样的名字,只觉得自己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5438:至少我相信宿主真的没有准备放弃这次任务了,呵呵。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卫成泽的话。 天纵奇才:没什么事。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合适,对方马上又发了一句:就是想聊一聊天。 天纵奇才:和你。 不得不说,林天纵真的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这一点即便是在社交软件上,也没能有丝毫的改变。这要是换了一般的人,在见到陌生人的这种信息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对方打入变态的范畴,然后直接拉黑,根本就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卫成泽”的本性,却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哪怕对方是一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他也不愿意伤害到对方的心。更何况这个人的id里,还带着那个人的名字。 5438:我可以吐槽吗? 看一着卫成泽脸上那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再想一想卫成泽刚刚在心里吐槽的那句话,5438顿时有种精分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经常有,但果然他就是习惯不了啊! 面无表情地听着卫成泽用温柔的语气说出那样一句话,5438发现,这万恶的语音输入,貌似增长了他家宿主的某种恶趣味。 将信息发过去之后,林天纵就意识到了当中的问题。 他一直都不怎么会说话,曾经时常因为表达得不准确,而引起别人的误会,次数多了,他也就渐渐地不怎么说话了。好在如今这个社会,需要和人交往的时间并不多,就算是在游戏里,只要拿出实力来,也就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东西。 林天纵忽然想起了当初他和卫成泽相识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还是个新手的卫成泽,正在奋力地刷着比他高了五级的野怪,然后毫无疑问地扑街了好多次,但收集到的材料却只有那么点,连任务要求的一半都没有达到。 在边上看了好一阵子的林天纵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就甩下了一句:“去那边。”他皱着眉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河。 现在回想起来,林天纵才发现,当时自己说话的态度和内容,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可对方却在愣了一下之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他往林天纵指着的方向跑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该打什么怪?” 最后,卫成泽的任务,直接让林天纵给做完了,林天纵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那时候,看到自己一招下去,河边的怪顿时清空了一大片的时候,卫成泽的脸上,那明显没能回过神来的呆愣表情。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林天纵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笑意来,但很快,这笑意就逐渐地淡了下去。 那与记忆中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中,那上面的冷淡与漫不经心,仿佛尖锐的利刃一样,深深色刺疼了他的心脏。 明明对方在两人初遇的时候,就能够明白他没有说完整的话语,可他却在和对方相处了那么久之后,却仍然无法看透对方的真心。 他甚至,连陪伴着对方度过生命最后的日子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屏幕上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的信息,林天纵忍不住焦躁起来。他数次抬起手,想要重新再发两条信息说明一下,却又在最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终究,还是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应该说什么。 林天纵又想起了卫成泽曾经笑着说他嘴笨的样子,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的无奈与好笑,是那样的让人着迷。 短促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林天纵愣了一下,才将目光移到没有关闭的对话框上。 在刚才两人的对话下面,又多出了一行字。 天泽:好,我陪你。 盯着那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好半晌,林天纵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一样,恍惚着回过神来。 心脏就像是被温柔的水给包裹住了似的,暖融融的。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卫成泽脸上那仿佛能够将人融化的和暖笑容。 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之后,林天纵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从来就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哪怕是在和张成瑞相处的时候,也基本都是对方在说,他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只有在与卫成泽呆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才会多上一点。 卫成泽总是如同能够知晓他心里的想法一样,恰到好处地接过他的话,而不像其他人,总需要他的解释,才能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啊,”抱怨似的捏了捏林天纵的掌心,卫成泽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无奈,“就不能好好地学一学怎么和人交流吗?“ “总是这样,会过得很辛苦的吧?” 可他却总是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总以为这个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的人,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但他却忘了,现实并不是总是那么如意,事情也不会永远都顺着他的想法发展。 遇上卫成泽是上天赐予他的幸运,而这样的眷顾,他无法得到第二次。 看着光屏上那属于卫成泽的id,林天纵的心中忽然就酸涩起来了。他甚至说不出来他现在的心情,究竟是苦涩多一点,还是甜蜜多一点。 他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哪怕在这种时候,也依旧希望卫成泽的心里,想着他念着他。 怔怔地看着最底下的那行字,林天纵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将自己现在的心情在屏幕上打了出来。 天纵奇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5438:…… 5438觉得,这人简直有毛病! 明明是这人自己来找他家宿主聊天的,宿主好心地理会了他,结果最后居然丢了这样一句话过来?就算是主角也绝对不能忍好么?! 但卫成泽却好像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这么说似的,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那就别说该说的,说你想说的就好。” “我听着。” 卫成泽的话音落下,就连5438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重重地跳了一下,更别说收到这句话的林天纵了。哪怕他听不到卫成泽的声音,也能够想象出对方说出这话的时候的样子。 盯着那两行字看了许久,林天纵忽然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他之前究竟在担心什么? 哪怕看不到他的样子,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现在屏幕另一边的,确确实实就是那个能够轻易地明白他的意思的卫成泽。 那个,他喜欢着的卫成泽。 心脏蓦地软了下来,林天纵的表情舒缓开来。 既然卫成泽不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那他就换一种方式,来陪着那个人,走过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时光——他今天,本来就是抱着这个目的,不是吗? 又盯着两人间那短短的对话看了一会儿,林天纵才轻笑一声,在虚拟出来的键盘上,一一敲下了按键。 他没有提及卫成泽的事情,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了一些自己身边的琐碎小事。比如前一阵子那突如其来的事件,比如他试着养在阳台上的小花——就像曾经在游戏中,和卫成泽相处的时候一样。 哪怕两人没有面对面,也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那种轻松而自然的感觉,却没有因此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卫成泽始终是卫成泽,没有任何改变。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卫成泽看着眼前的光屏上的聊天记录,生出些许乏味来。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关了语音输入,将对话框挪到一旁,继续翻看起原主的文件夹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拉出了对话框,慢悠悠地在上面敲下了一排字:抱歉,我有点事,先下了。 在屏幕前守了这么久,却得到了这样一条回复,林天纵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卫成泽现在的身体情况来,顿时心里就生出些许懊恼来。 卫成泽因为疼痛而发白的脸色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的心脏忍不住疼了起来。 “好,”将输入方式换成语音模式,林天纵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卫成泽扫了一眼那行小字,也不回复,直接就退出了,那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的样子,看得5438都忍不住想给林天纵点一排的蜡烛。 以前卫成泽应付那些主角的时候,好歹还是面对面,脸上的表情之类的怎么说都是到位的,现在隔着个屏幕……想象了一下林天纵的表情,再对比一下显得无比懒散的卫成泽,5438从心底表示了对这个世界的主角的同情。 原主的文件夹里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尽管卫成泽有着属于原主的所有记忆,可那些东西,到底不是他自己从头到尾学下来的,自然不可能运用得和原主那样娴熟,因此这里头的东西,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 看着卫成泽一一仔细地查看着那些文件夹里的东西,5438忍不住有点疑惑:“宿主,你看这个干什么?” 总不会是想继续原主的工作吧? 尤其在看到卫成泽发现看不懂的地方时,居然会去翻找资料,5438顿时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很奇怪吗?”对于5438的问题,卫成泽倒并没有过多地去在意,“是人都会有好奇心。” 在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又有了这样便捷的条件,他当然要看一看这些东西,都是如何运作的。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好奇似的朝这边游过来的小鱼,瞬间就理解了自家宿主的想法。 这种东西……果然看着好眼馋啊! 但卫成泽的基础还是太薄弱了,即便有原主的知识量做着支撑,也依旧看得脑仁疼。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忍不住关掉了光屏,揉着太阳穴靠在一旁。 周围聚拢过来的鱼群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惊得四散逃窜,有的藏到了窗帘后面,有的则钻进了橱柜的里头,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样的场景,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的环境与布置,确实能够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忽然响起的机械音提示着访客的到来,卫成泽按揉着太阳穴的动作顿了一下,偏着头想了想,也没起来,直接让机器人开了门。没多久,房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不敲门就进来的行为,可是很没有礼貌的。”挑眉看向站在门边的人,卫成泽调侃似的开口。 “那你会赶我出去吗?”车白前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了进来。他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避让开来的海底生物,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惊异。 “怎么样,”看到车白前的样子,卫成泽炫耀一般地说道,“我做的!” “你做的?”带着点讶异地重复了一遍卫成泽的话,车白前走过来,弯下身在卫成泽的唇上落下一吻,轻笑着夸奖,“真棒。” 一触即分的唇瓣上还残留着些许柔软的触感,卫成泽看着那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的眸子,忽地仰起头,再次印上了对方的双唇。车白前的眼中滑过一丝笑意,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107|第七穿 一吻结束,卫成泽有些气喘。他斜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时间,可是还没有到医院下班的点的。 尽管这个时代对于考勤之类的东西已经看得很淡了——毕竟大多数的事情,只需要在家,就能够通过网络解决了,甚至连门都不需要出。但唯有医生这个行业是个例外。 到底是关乎着人命的工作,总是要更受重视一点,尤其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出现能够代替医生的机器人——又或者可以说,即便出现了,医生也绝对不会被取代。 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与自己同样有温度的人手里,和交到冰冷的机器手中,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申请了贴身护理医师。”像是早就想到了卫成泽的问题似的,车白前开口回答.。 听到这个印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名词,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头:“现在的医院还提供这种服务?” ——车白前的这种鬼话,就连5438都骗不过去,更别说他了。 别说医院是不是真有这个服务,就算有,也不可能在没有在向他确认之前,就直接给他派了人过来——还偏偏是这个家伙。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卫成泽却并没有拆穿对方的话。 莫名躺枪的5438:???关我什么事? “嗯哼?”没有回答卫成泽的问题,车白前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低下头轻轻地抵着卫成泽的额头,“要退货吗?”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卫成泽的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旖旎。 “不想,可是……”故作苦恼地皱起了眉,卫成泽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你看起来好像很贵……” “……”卫成泽那带着某种言外之意的话让车白前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亲昵地蹭了蹭卫成泽的鼻尖,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没关系,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支付……”最后的音节,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5438只想大喊一句——那边那个没节操的,快点放开他家宿主! 但就在5438以为他要再一次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却见车白前抓住了卫成泽不安分的手,递到嘴边落下一个轻吻:“好了,别闹。”他放开卫成泽,在对方那红肿的双唇上轻啄了两下,开口问道,“肚子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像是没有料到车白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似的,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酸豆角,”他看着车白前,目光中带着少许的揶揄,“我想吃酸豆角。” 在医院里的那两天里面,他的三餐都是林天纵和张成瑞跑腿买的——虽然可以直接让机器人代劳,可这样显然就不能起到卫成泽折腾那两个人的目的了。而偶尔他们带回来的盒饭里,会出现一份他并没有要的酸豆角,按那两个人的说法,似乎是赠品。 可人与机器所做的食物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两台机器做出来的东西,你无法分辨其中的差别,但两个人做出来的食物,你却总是能尝出不同来。 “酸豆角中含有丰富的优质蛋白质、碳水化合物以及多种维生素、微量元素等,还可以促进消化腺的分泌和胃肠道蠕动,有利消化,增进胃口,不错的选择。”像是没有察觉卫成泽的深意似的,车白前一本正经地说明。那模样,让卫成泽忍不住怀疑,如果他有戴眼镜,肯定会伸手推上一下,以显示自己的严肃与正经。 “但是?”歪了歪头,卫成泽做出一脸乖宝宝的表情看着车白前。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车白前终于还是没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但是,之前做的,都已经进了某人的肚子。”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所以就算想吃,也得等上几天。” “既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那我就看着做了。”大概是卫成泽头发的手感太好,车白前忍不住又揉了两下才收回手,“厨房在哪边?” 看着问了厨房的所在,然后起身走出去的车白前,5438莫名地觉得这个画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仅是这个画面,还有车白前和卫成泽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种感觉,5438不是第一次有了,只不过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把它们给联系起来过。 看了一眼因为觉得疲惫,而直接躺进被窝里去了的卫成泽,5438忍不住沉思了起来。 所以……卫成泽喜欢的,就是这个类型的? 仔细想想,虽然玄夜宋修奕他们之间的性格和长相都不太一样,但某些方面,好像都非常相似。 默默地把自己和那些人给对比了一下,完全找不到任何重合点的5438顿时就抑郁了,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心塞地画着圈圈。 或许生病的人真的比较容易累,卫成泽本来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却不想直接睡了过去,等到昏昏沉沉地被车白前叫醒,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闭着眼有点迷糊地在对方的怀里蹭了蹭,卫成泽含糊地嘟囔了句“饿”。可送到嘴边的勺子里的液体,却苦得他差点没吐出来。 没有理会车白前那听起来有点模糊的安抚,卫成泽拧着眉躲避着那车白前手里的勺子,跟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最后车白前终于放弃了,将手中的勺子丢回了碗里。就在卫成泽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的下巴忽然被抬了起来,柔软而温暖的唇瓣也紧跟着贴了上来。 那样的触感太过美好,以至于就连那被渡过来的药液无比苦涩,卫成泽也没舍得退开。 将口中的苦涩的药水尽数吞下,卫成泽睁开眼睛,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着床头那空了大半的药碗,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药还是那样。” 听到卫成泽的抱怨,车白前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东西的发展,没有那么快。”说着,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卫成泽柔软的双唇,“现在还觉得苦吗?” 卫成泽闻言眨了眨眼睛,忽地难受似的皱起了眉:“苦。”他抬手环住车白前的脖子,眼中满是无辜的神色,像一个懵懂的孩子,“给我糖……唔……” 双唇被含住,轻柔地舔舐吮吸着,卫成泽的双手微微收紧,让自己的身体和车白前贴得更紧。 灵活的舌尖从未曾闭合唇齿间探入,一一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后缠上卫成泽安静的软舌,用不会弄疼他的力道吮吸拉扯着。 呼吸交缠间,两人的身体相互磨蹭着,周身的温度逐渐升高,原本被车白前搂在怀里的卫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回了床上。宽大的手掌自衣服的下摆探入,在卫成泽的腰侧来回摩挲着,带起他一阵阵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栗。 “恩……”察觉到抵在自己腰侧的硬-物,卫成泽呼吸一颤,忍不住从鼻间发出了一声甜腻的轻哼。 车白前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看向卫成泽的双眼中,也带着深不见底的欲-望,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放在床头的药碗后,却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继续的动作。 起身替卫成泽重新盖好被子,车白前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用那依旧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你先睡一会儿,我等一下再喊你吃饭。” 听到车白前的话,卫成泽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很乖巧的模样:“知道了,妈妈。”可那声音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该死的!”车白前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俯下身去,在卫成泽的唇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给我好好休息!”说完之后,也不给卫成泽再多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连床头的药碗都没有拿。 看着车白前那显得格外匆忙的脚步,卫成泽轻轻地挑了挑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些许不怀好意,“他会憋坏的啊……” 5438:……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这种时候5438本来应该为秉持着自己原则的车白前掬一把同情泪的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喜闻乐见啊哈哈哈哈哈! 5438:让你一见面就推了宿主!让你不要脸地追到家里来!吃到苦头了吧哼! 但是……果然还是好羡慕啊qaq 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卫成泽不再和以前一样,如同局外人一样,游离在他所在的世界之外了,那逐渐鲜活起来的气息,让5438的心思也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 明知道不应该抱有期待,明知道不该想入非非,可即便成了一团数据,5438也依旧无法学会控制自己的思绪与感情。 刚才喝下的药有了效果,卫成泽侧躺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清浅的模样,落在5438的眼中,让他那颗不存在的心脏,都控制不住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车白前小心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盯着卫成泽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弯下腰去,在卫成泽的额上落下一吻。 又替卫成泽掖了掖被子,车白前才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碗,安静地出去了。 收回落在那被合上的门的视线,5438看向车白前在出去之前,放在卫成泽枕头边上的香囊,忽然觉得这个人,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也许是那有着宁神作用的香气起了作用,卫成泽比刚才睡得更沉了些,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5438发现,他家宿主似乎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别人的本质——所以才会在每个世界,都那样轻易地找到那些,将他珍而重之地放在心头的人。 这本该是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5438却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觉。就好像一口咬到了还没成熟的橘子一样,那一瞬间就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的酸涩,让人的眼眶都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起来。 卫成泽醒过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察觉到了横在自己的腰上的手臂,以及喷洒在头顶那温热的呼吸。 房间里依旧是他睡前的布置,在空中游动的鱼群似乎换了一批,但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却和之前的那些如出一辙。 “醒了?”不等卫成泽有什么动作,耳边就响起了车白前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起来吃点东西。”胸腔的振动传递过来,带着莫名的踏实感。 有一条体型稍大的鱼从卫成泽的面前游过,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窝进了车白前的怀里。 察觉到卫成泽的动作,车白眼揽着他的手不由地收紧了些许,压低了声音凑到卫成泽的耳边:“挺逼真的,不是吗?”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卫成泽的身子细微地颤了一下,惹得车白前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空气的振动传入卫成泽的耳中,让他的耳朵都有点发麻。 直到那条鱼从两人的身边游开,卫成泽才收回落在它身上的视线,轻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他可不觉得如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车白前会有那么敏锐,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能察觉到。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车白前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回答:“我舍不得。”说着,他收紧了放在卫成泽腰上的手臂,将下巴抵在卫成泽头顶,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舍不得。” 车白前的话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浮现出些许柔和的神色:“我在这里。”他抬手覆上车白前的手背,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之间,然后一点点扣紧。 身子微微一震,车白前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仿佛在克制什么一样,将脑袋埋在卫成泽的颈窝里。 即便是现在,他也无法忘记在听到卫成泽的死讯时,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好像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周遭的事物,也都在刹那间远去了。 如同猛地坠入了深渊一般,所能看到听到触到的,只有那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哪怕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当设想中的场景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却依旧觉得那样难以承受。 任凭自己的血液流尽,体温冰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将脑中那一大段毫无意义的专业说明给丢到一旁,车白前的眼前浮现出的,是卫成泽那平静得仿佛沉睡中的面容。 从额头上淌下的血迹已经凝固,被碎裂的玻璃划破的伤口也不再有鲜血涌出——明明是这样凄惨的模样,可那有着血液溢出的唇角,却微微地上翘,如同在梦竞争见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一般。 即便他在心中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卫成泽在早先就策划好的一场棋局,可那从心底涌出的巨大悲痛,却在瞬间就将他整个吞没,不留分毫。 他忽然就开始后悔——后悔在卫成泽离去的时候,没有阻止。 就算最终的结局总归是死去,可至少不要选择这样悲伤的方式,至少他们相处的时间,还能再多一些。 后悔当初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了别的地方。 分明知道卫成泽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他却没有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后悔——太多太多,无法更改的过去。 横在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卫成泽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丝疼痛。但他却没有出声,只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对不起。” “不要道歉,”轻轻地叹了口气,车白前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你不需要道歉。” 该道歉的——是他。 明明早就知晓了结局,可每一次,却都无法陪伴在卫成泽的身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这个人的死讯,然后看着那早已冰凉的尸体,任由悲伤与痛苦席卷他的心脏。 “……对不起。”将面前的人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车白前沉声开口。 对不起,没能陪在你的身边。 对不起,任由你独自死去。 卫成泽的双唇微微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可许久之后,他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这个世界,你要一直陪着我走到最后。 像是明白了卫成泽的意思一样,车白前轻笑一声,在卫成泽的耳尖落下一吻。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 周围时不时地有鱼群游过,有的好奇地绕着两人游了两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无趣地游走了。那摇头摆尾的模样,甚至都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嫌弃。 看着又一条巴掌大的鱼摆着尾巴游远,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由原主制造出来的海底世界,确实有趣得紧。 “怎么了?”顺着卫成泽的目光看过去,车白前看着那条慢悠悠地游开的鱼,轻笑着问道。 “嗯……”没有立即回答车白前的问题,卫成泽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硬-了。” 车白前:…… “你刚刚没有自己解决吗?”好像没有察觉到车白前的僵硬似的,卫成泽一脸无辜地继续说道,“就那么憋着了?” “还是说你已经解决过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卫成泽担忧地皱起了眉,“这么快又有了反应,你难道就不担心肾……哼……”没说完的话被车白前给堵回了口中,卫成泽能够从那稍显急切的动作中,感受到对方那些许的气急败坏。 “你的烧还没退,”放开卫成泽的双唇,车白前有些气喘,那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情-欲,“别胡闹。” “可是,书上说,”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车白前的嘴唇,卫成泽微微眯起双眼,语气显得格外无辜,“这个时候,里面更热,不是吗?” 呼吸猛地一乱,车白前只觉得身下的某个部位更加硬-挺了几分,甚至都传来了几分疼痛。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车白前的嗓音因为克制而显得格外低沉,其中压抑着的欲-望仿佛能够将人吞噬殆尽。 感受到车白前那变得更加炽热的部位,卫成泽有点恶劣地拿后腰蹭了蹭对方:“你猜?” 深深地吸了口气,车白前从口中吐出的气息,仿佛能够将人烫伤:“你可别后悔。” “你每次都会这么说,”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卫成泽张开嘴,拿牙尖轻轻地磨了磨车白前的下巴,“你有本事做到啊……” 只要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遮掩感到挑衅的时候,都不可能还忍得住,更别说从刚才开始,车白前就一直在忍耐着,以免做出会伤到卫成泽的事情来,但现在—— “这可是……你说的。”在卫成泽的双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车白前不再多说什么,翻过身将卫成泽压在身下。 于是,理所当然的,之前车白前准备的那一餐,被留到了第二天。 看着卫成泽一脸嫌弃地吃着加热过的饭菜的样子,车白前忍不住想要拿折扇敲一敲他的头。 但实话实说,对方这带着几分撒娇的模样,让他的心都快要软得化了。 108|第七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109|第七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110|第七穿 卫成泽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胸口传来的疼痛,也愈发地变得难以忍受,有时候就连止痛药,也无法彻底将那种仿佛将胸腔整个撕裂开来的疼痛给压制住。 而每当这种时候,车白前所能做的,就只有将这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吻去他的额上因为疼痛而泌出的汗珠。 “好点了吗?”低头在卫成泽泛白的双唇上落下一吻,车白前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卫成泽的身体有些脱力,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虚弱。他侧过头看着眉头拧成一团的车白前,忍不住小小地翘了下嘴角。 “笑什么?”注意到卫成泽的表情,车白前不由地有点无奈。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想必天底下,也就只有卫成泽一个人了。 听到车白前的话,卫成泽嘴角的弧度顿时又扩大了几分,看得车白前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那种从言行中自然流露出来的亲昵,让房间里的气氛,都变得温馨了起来。 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挪了过去,小心地勾住了车白前的小指,卫成泽的嘴角弯了弯,像是什么都没有做一样,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那个样子,让车白前的心脏都忍不住柔软了起来。他伸手替卫成泽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忍不住低下头,在怀里的人的额上落下一吻。 或许是因为病痛的关系,比起以前来,这个世界的卫成泽似乎更爱撒娇一些,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总是让车白前的心都仿佛要化开来一样。 卫成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唇边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些许。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分明他从前遭受过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可那个时候,他却能够将之当做自己的工具,完美地演绎出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可现在这与之前完全无法相比的疼痛,却让他如此虚弱地躺在这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 “都说人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之后,就会变得脆弱,”微微收紧了勾着车白前手指的手,卫成泽忽然对5438说道,“果然是真的啊……” 卫成泽的这句话,仿佛只是单纯的感慨,却又像是有什么另外的深意,可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5438有点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卫成泽承认他会依靠别人了,应该是件好事……吧? 看着卫成泽那平静的表情,5438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不确定起来了。 不记得是谁说过了,当一个本不会依靠别人的人,学会了这一点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容易受伤。但是这句话,应该不适用于他的宿主……? 毕竟在5438看来,他家宿主可是有着和金刚钻一样的心脏——看看他每一次,都把别人给虐成什么样子了? 就连那样的感情都无法打动卫成泽……忽然想到了什么,5438将视线转移到车白前的身上来,对方眼中的温柔与深情,如同之前一样,能够将人溺毙。 “困了吗?”他拿下巴蹭了蹭卫成泽的发顶,轻声问道,“要睡一会儿吗?” “好,”听到车白前的问题,卫成泽眯着眼睛考虑了一下,才应了下来,“到时候叫我。” “我会记得的。”看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的卫成泽,车白前唇边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两人勾着的手指,心里忽地酸涩了起来。 看着心爱的人死在别人的怀中固然痛苦,可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一步步走向死亡,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事情——哪怕知晓这并不是真正的死去,也依旧不会改变这一点。 一只手轻轻地按揉着卫成泽因为长时间的躺卧而发酸的脖子,车白前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柔软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就仿佛是当初那些事情的重演。只不过以前卫成泽更重视的,是楼扶芳这个目标,而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却是自己。 与当初的利用设计不同,那种心意相通的感受,让车白前忍不住沉迷,就连那因为对方的衰弱而生出的疼痛,都因此而变得甜美了起来。 手上的动作忽地一顿,车白前轻笑一声,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卫成泽的唇角:“我一定,不会死在你的前面。” 这样的疼痛,只需要让他来承受,就已经足够了。 沉睡中的卫成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可车白前却像是得到了最为满意的答案一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到了卫成泽之前说过的时间,车白前按照说好的把他喊了起来。看着对方那迷糊地眨着眼睛的模样,他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笑容来。 “你要做什么?”照旧尽职尽责地当着卫成泽的软垫,车白前看着卫成泽打开光屏,手指飞快地输入着代码的样子,有点好奇地问道。 “抢功劳。”卫成泽的嘴角微微翘起,手上的动作不停。 卫成泽做不到入侵核心光脑这样的事情来,但他的优势在于知晓对方入侵的所有路径——凭借着这一点,他想要将自己的信息传递过去,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对方虽说对这个世界的现状有着不满,可却也没有想过因此而搭上自己的人生——至少在没有达到某些目的之前不想。而既然卫成泽能够找出对方的路径,那些调查这件事的人,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愿意替他顶罪——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看着那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自己的存储盘当中的文件,卫成泽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 他没有在电脑中找到任何被入侵的痕迹,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他本就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事情的人,而对方既然被卫成泽发现了一次路径,自然也会更加小心。哪怕仍旧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些许线索,可那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凶手”的人,也不会再去花费这个力气,去做那些在他们的眼中,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调查。 将那个突然出现的文件转移到早已准备好的硬盘当中,卫成泽就关掉了眼前的光屏。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却让他有种体力不支的感觉。 如同猫咪一样在车白前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卫成泽忽然开口说道:“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好,”车白前从来都不会拒绝卫成泽的这种请求,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应了下来,“我抱你出去。” 深秋的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并不算热烈的阳光倾洒下来,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暖意。 卫成泽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脑袋枕在车白前的腿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果然,真的总是有点不一样的。” 哪怕房间里的那些设备,将阳光模拟得再像,可终究,还是不同的。 “你是真实的吗?”这样躺在太阳底下,卫成泽似乎有些困倦,说话间也带上了些许含糊的鼻音。 “嗯,”车白前低下头,看着半盍着眼睛的卫成泽,轻声地回答,“我是真实的。” “是吗……”卫成泽似乎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抗拒不住那席卷而来的困意似的闭上了双眼,“那真是太好了。” “嗯,”车白前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成泽,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真是太好了。” 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匆匆地往远方奔赴而去。 车白前收回落在卫成泽脸上的视线,仰起头看着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太好了……” —————————————————————————— 林天纵番外 林天纵收到那个被层层加密的包裹,是卫成泽说出那句话的两个月之后了。这两个月里面,卫成泽上线的时间越来越少,回复他的消息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但尽管如此,卫成泽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身体的状况,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依旧和从前一样似的。 在这两个月当中,林天纵有好几次,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不管不顾地,赶到卫成泽的身边——可每当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车白前曾经说过的话,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如果你不希望他连最后的日子,都是在自责的悲伤与痛苦中度过的话,”心脏传来细密而尖锐的疼痛,林天纵的脸色不由地变得苍白了起来,“——就请离他远一点。” 车白前的话无疑很伤人,可更让林天纵感到痛苦的是,他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车白前的话语。 卫成泽不希望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卫成泽不需要林天纵的陪伴。 这个认知,无时无刻不在刺疼着林天纵的心口,就仿佛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刻刀,一下一下地在他的心脏上,划下一道道的伤痕。到最后,血肉模糊。就连疼痛,都仿佛已经麻木了、 垂着头看着手中那个不大的包裹,林天纵的神色有些怔忡。 包裹上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订单上的字迹,也是最为常见的方正楷体,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林天纵却在拿到这个包裹的第一时间,就将它和卫成泽联系到了一起。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装着的,只有和卫成泽有关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林天纵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伸手拆开了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张小卡片,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淘汰了的老式硬盘。 白色的卡片上,用黑色的墨水写下的字体迹修长隽秀,点画圆融,透着些许温软之气,可仔细看去,却又能够从中看出些许坚韧来。在这个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握笔的方式的年代,有着这样一手好字,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而更为难得的,是林天纵曾经见过这样的字。 林天纵清楚地记得,卫成泽在和他抱怨因为自己的病情,不能随意地外出走动,只能挑一些室内的活动来排遣时间的时候所说的话,而在那段话之后,贴上的照片上,就有着和眼前的卡片上,十分相似的字迹。 哪怕不将两者的字迹放在一起对比,林天纵也能看得出来,它们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愣愣地盯着那短短的一行字看了半晌,林天纵忽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他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对不起,谢谢你。 沾着黑色墨水的笔尖在白色的纸张上划下痕迹,深深地印刻入林天纵的眼底。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卫成泽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在他无意之间透露了自己身边的情况的时候——又或许更早。 在隐瞒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林天纵自然不可能和卫成泽说起过自己的所在地,更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地址,可曾经两人都还在游戏中的时候,他却是说过这件事的。 卫成泽从来都是个敏锐的人,总是能够从一些微小的细节,就推测出事情的全貌——如果不是这样,卫成泽又怎么可能,每次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他的话语呢?而他,却从来都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卫成泽的心中依旧在意他,依旧放不下他——这本该是让林天纵感到高兴的事情,可拿着这张小小的卡片,那毫无来由的不安,却在林天纵的心中,一点点地蔓延了开来。 就如同原本连花苞都未曾长出的植物,有一天忽地开满了胜放的花朵,太过突然与反常的事情,只会让人生出疑惑与惊慌来。 按捺下心里想要立即联系卫成泽的冲动,林天纵将目光移到了包裹中的另一个东西上面。 如今这种需要插-入硬件当中才能读取的硬盘,已经没有多少人在用了,但毫无疑问的,比起那些能够随时从网络上读取信息的东西来,这玩意儿能够起到的保密效果,显然会更强一些。只是不知道,需要让卫成泽用这种方式来传递的信息,究竟是什么。 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才终于找到了能够读取这老式硬盘的配置,林天纵看着那其中繁复的程序代码,林天纵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大约一个月之前,因为核心光脑被入侵,程序被篡改,所有与之相连的登陆端口都被强制关闭,那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的网络,被突兀地从生活中抹去——政-府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成功地修复这个问题,可作出这件事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我快死了。”林天纵忽然想起了那天卫成泽所说的话,“所以,我要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在那之后,卫成泽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就好像那只不过是他随口一提的、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看着眼前屏幕上的这个程序,林天纵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我曾经喜欢过两个人。”卫成泽这么对他说过。 “在第一个人的心里,我是个可以用数据替代的存在,而第二个……”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林天纵是卫成泽口中的第二人,而那个让张成瑞认定了卫成泽就是个喜欢玩弄人的感情的第一人,却用虚拟的数据,建立了一个理想的“卫成泽”,沉浸在那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境当中。 “这个世界……是用数据,就能够代替的吗?”林天纵看不到卫成泽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出他眼中迷茫的神色,“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 “明明在那虚假的世界中产生的感情是真实的,可他却不愿意将它带到现实当中去。” “所谓的真实……就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林天纵无法回答卫成泽的问题,但只要想到当初卫成泽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用那样一种方式,来表示对他的诀别,他的心脏就忍不住抽疼起来。 卫成泽究竟有多爱那些由数据构建而成的数据,林天纵的心里十分清楚,即便是现在,对方在说起自己的工作时,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骄傲与满足的神情,在他的脑海中,也依旧无比清晰。可正因为如此,林天纵也更能明白,能让卫成泽做出试图毁灭这个世界的举动来的悲伤与痛苦,究竟有多么深沉。 看着屏幕上那些排列着的符号,林天纵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他竟然会以为,卫成泽是那种会因为死期将近,而被悲伤与绝望所笼罩的人——明明这个人隐藏在温柔之下的坚韧,他早就已经了解了,不是吗? 哪怕只是在虚拟的世界当中,那个人的真实,也依旧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心口猛地疼了起来,林天纵莫名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哪怕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可对于这件事的调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别说是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了,那些所谓的精英,就连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种事情的,都毫无头绪。 既然如此——为什么卫成泽要在这个时候,将这个东西,送到他的手上呢? 胸口仿佛被巨石给压住了似的,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林天纵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将心中的慌乱给压下去,可他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发出的通话申请久久地得不到回应,最后切换成冰冷的提示音,林天纵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冰凉了下去,但他却像是不愿意承认什么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那个人提出通话的请求。可每一次,回应他的,都只有那机械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甜美而寒凉。 听着耳边那一遍遍重复的声音,林天纵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请求通话的对象,换成了车白前。 这一次,他没有等太久,对方就接受了请求,可听到车白前的声音从另一端穿过来,林天纵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在害怕。 害怕从车白前的口中,听到自己不希望听到的消息,也害怕车白前甚至连那个消息,都不愿意告诉他。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车白前沉默了一阵子,才带着些许试探开口:“是……林先生吗?” 会在这种时候找他,却又不出声的人,他所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林天纵一个了。 “……嗯,”好半晌,林天纵才应了一声,“是我。”可说完之后,他却又沉默了下去。 ——他该说什么?“卫成泽是不是还活着?” 光是想一想,林天纵的心脏就如同被狠狠地扎了一刀一样,疼得他无法呼吸。 或许是猜到了林天纵的想法,车白前并没有说些诸如“找我有什么事吗”之类的废话,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用那听起来平静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语气问道:“卫先生的葬礼,你要来参加吗?”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倏地炸开了一样,林天纵的脑中甚至出现了几分钟的空白,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 明明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可听到这句话从车白前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林天纵却依旧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仿若身处一场噩梦当中,在心底不停地默念着快醒来。 林天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听完车白前的话,又是怎样记下了卫成泽葬礼的时间与地址的,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那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过的社交软件,一遍遍地翻看着那用文字记录下来的对话。 分明他才是那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可那些记录中,占了更多篇幅的,却是他的信息。 看着那大段大段的文字,林天纵有些回想不起来,在屏幕上打出这些文字的时候,他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唯一记得的,却是在得到卫成泽的回复时,那仿佛浸泡在温水当中的舒适与和暖。 林天纵忽然有点想笑,他当初明明是抱着陪伴卫成泽的目的,才做出了这种自己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可到头来,得到救赎的,却也是他自己。 哪怕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那个人也依旧如同阳光一样,给人以温暖与光明。 那个早已经被时代所淘汰的硬盘就放在手边,带着周围的环境有着格格不入的古老气息。林天纵看着那个硬盘,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发愣。 张成瑞来找过林天纵一次,脸上是知晓真相后的复杂神色。他或许还说了些什么,可林天纵却没有听清,更没有记住——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林天纵最后还是没有去卫成泽的葬礼,并不是因为什么胆怯之类的原因,而是——不想在明面上和卫成泽有什么联系。 哪怕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追查到卫成泽的身上,可总有一天,他们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卫成泽所做的事情,自然也会被公之于众,而林天纵,并不希望自己因此而受到牵连。 将那古旧的硬盘握在手心,林天纵垂下眼,嘴边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开辟出的道路,我又怎么可能,任由它就这样被截断?” 111|第八穿 这或许是卫成泽自从穿越以来,离开得最为平静的一次,他甚至连死亡时该有的那种窒息与疼痛,都没有感受到。 就好像只是困了倦了,闭上眼睛睡了一觉,而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看着眼前这个空旷的空间,卫成泽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是猜到了卫成泽现在的心情,5438很贴心地没有出声,任由卫成泽坐在那儿发愣。 好一会儿,卫成泽才像是终于从之前的那种感觉当中缓过来,脸上那怔忡感到神色也一点点地褪去。他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系统,上个世界的气运?” “嗯,我看看!”听到卫成泽开口,5438的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虽然好像比起之前的那些惨烈的死亡来,这次这样平静的离世方式更不会让人感到痛苦,可在他看来,这种经历,对卫成泽的影响,却要更大一点。 不过,比起从前来,他的宿主其实,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不是吗? 视线扫过卫成泽微微上扬的嘴角,5438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和暖。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到脑后,5438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开始查看起上个世界收集到的气运值来。 “……咦?”看到气运值后面跟着的数字,5438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眼睛……好吧,就当他有这个东西好了。又确认似的盯着那个数字反复地检查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出一个不同的结果来,5438不由地有点懵逼。 “怎么了?”察觉到了5438的不对劲,卫成泽挑了挑眉,出声询问。 “啊,没,就是……”停顿了一下,5438才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上个世界收集到的气运值,有点……太少了?” 只有两万出头一点什么的……虽然放在别人那里,应该算是差不多的成绩了,可是对比一下卫成泽之前收集到的数目,实在是让人有点不敢置信。 ……明明那个林天纵看起来,对他家宿主用情很深啊,为什么拿到的气运值,就只有这么一点?难不成那深情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即被5438给否定了。 先不说林天纵有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就算对方真的想这么做,5438也并不觉得林天纵有那个能力,在这种事情上,骗过卫成泽。 盯着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数字看了好半天,5438忍不住就陷入了纠结之中。在他看来,上个世界和之前的那几个世界比起来,并没有多少差别啊?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卫成泽并没有面对面地和林天纵相处而已。 所以……就因为隔了个电脑屏幕,连拿到的气运值都被减半了吗? ……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 5438表示,这种完全没有道理的削减,简直就是压迫和□□! 但可惜的是,他压根就没有提出抗议的办法,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诅咒定下了这条规矩的不明存在。 而比起5438的惊讶与莫名来,卫成泽对于这个结果,却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当然不是因为一早就想到了那在虚拟网络上的交往——事实上,他也并不认为气运值的减少,与这个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个黑客怎么样了?”没有去接5438的话,卫成泽忽然问道。他所说的,自然就是那个试图改变世界,却本该落得个凄惨的下场的人。 没想到卫成泽会突然问起这个,5438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心里就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些古怪的情绪。 卫成泽他……该不会真的对那个黑客感兴趣吧?之前他貌似也说过,比起林天纵来,这个人更讨他的喜欢的话来着? ……明明都有车白前了,他家宿主的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别的男人! 默默地把这一下子就跑歪了的思路给拍出了脑袋,5438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平安无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些人想要的,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是一个能够用以承担所有罪责和谩骂的角色。更何况,在卫成泽和那个黑客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所有的线索也都确实指向了卫成泽——而卫成泽还偏偏在那时候死了,于是,所有的线索都在他那里中断了。就算那些人想要继续调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每次事后回过头去看卫成泽当初的设计,5438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种一言一行都如同被精密的仪器计算好的一样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就连看似最漫不经心的举动,也有着它特殊的深意。 “是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卫成泽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啊。 在第一次穿越的那个世界时,卫成泽明明得到了天冥诀,可却并没有得到所有的气运——剩下的那些气运,都去哪里了? 而即便在那之后,他将天冥诀教给了卫子安,所得到的气运值,也并未减少……这其中的缘由,实在难以不让人深思。 “宿主……?”看着卫成泽那略带深意的笑容,5438莫名地觉得后脊背一凉,有种说不上来的惊悚。 “没什么,”卫成泽当然不会将心中的想法如数地告诉5438,他的眉梢轻轻地向上一挑,似乎心情很好,“我们去下个世界吧。” “哎?”这么快? 虽然知道卫成泽早就已经习惯了各种死,但这次的情况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吗?真的不需要再多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吗? “在这里?”目光扫过眼前这个空无一物的纯白色空间,卫成泽似笑非笑地问道。 5438:…… 好吧,当他没说。 不过……属性呢?虽然这次收集到的气运值不多,但按照卫成泽以前的习惯,都是会在前往下一个世界之前,把上个世界拿到的气运值给花光的吧? 虽然对自家宿主这个习惯无力吐槽,但5438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属性,起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作用,还是挺有意思的。 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然后伸手打开了属性兑换的界面。 对着那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的选项看了好半晌,卫成泽指着那上面的“生育率up”的选项,一脸认真地征询着5438的意见:“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5438:……宿主你别闹…… 就算生育率再高,俩男人也生不出小孩来好吗?!所以他家宿主到底为什么要挑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在浪费气运值的东西啊?! 当然,如果卫成泽在下个世界忽然改了性子,喜欢上了个女人的话就另当别论。只可惜,5438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接近于负数。 然而一如5438所料,他家宿主的恶趣味,压根就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改变。 看着那一下子少了一大截的进度条,5438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 ……敢不敢把气运值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啊混蛋! 默默地捂着自己被郁闷得发疼的肝,5438被卫成泽给扯着去了下个世界。 那早已经习惯了的些许眩晕感很快就褪去了,卫成泽抬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朝站在自己那个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笑了一下,礼貌地开口:“你刚刚说了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年老的医生:…… 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那抽搐着的眼角一样,卫成泽面带微笑地和他对视。 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卫成泽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 他如今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所医院之内,那万年不变的刺目的纯白色,以及鼻间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都在昭显着这个事实。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检查用的单人床,而在那张床的周围,则放着几台卫成泽从未见过的机械。 看起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比起上个世界来,还要高出许多。 看着卫成泽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医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也带上了些许疼惜。他伸手拍了拍卫成泽的肩,像是想要借助这个动作,给予卫成泽一点支撑的力量:“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但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因为穿越时的耳鸣,压根没有听到对方之前所说的话的卫成泽继续微笑。 “至于要不要这个孩子,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说着,老医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卫成泽的肚子上扫了一眼,“如果不想要的话,最好尽快拿掉。” 卫成泽:……? 莫名地觉得自己没能听明白对面的人所说的话,卫成泽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看到卫成泽的神情,老医生又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目光无比慈爱。 卫成泽:…… 木着一张脸听完了对方说完“怀孕期间所需要注意的一百项行为”之后,卫成泽走出检查室的脚步都有点飘忽。5438觉得,要不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出某些耻度大的事情来,卫成泽说不定就会当场脱下裤子,验证一下自己的性别了。 “刚刚那些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在两个厕所外面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走进了男厕的卫成泽看着镜子里那丝毫不显女气的容貌,在心里问道。 “……”5438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回答,“大概?” 卫成泽:……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卫成泽忽然有种让时光倒流,把兑换了生育率的那个自己给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5438:我没笑,真的……噗…… 深深地吸了口气,卫成泽接了捧水扑在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刚才接收到的信息太过具有震撼力,以至于他都忘了去整理那涌入脑中的情报。 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那陌生的面孔,卫成泽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是个有着六种性别的世界——比起那高出卫成泽之前所经历过的世界太多的科技,这一点更超出了他的认知。 从脑中的那些信息可以知道,这六种性别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具有□□的特征,而男性和女性,更多的,是依靠外观来进行辨认。 alpha比起其他性别的人来,具有更强的力量与耐力,在社会上占据着较高的地位,无论男女似乎都扮演着卫成泽认识中的男性角色;而omega则较为柔弱,生育率极高,负责剩生育的工作;至于beta的男性和女性,则是与卫成泽认识当中的最为相似一种……两种性别,当然,唯一不同的是,这两者无论男女,都能生育,只不过生育率并没有omega高。 飞快地浏览完了那有关alpha、beta以及omega的介绍,卫成泽沉默了好半晌,才按着眼角,用带着莫名复杂的语气问道:“所以,这是个所有人都是人妖的世界?” 5438:…… 这总结好精辟,他竟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暂时还平坦的肚子,卫成泽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那个,你没事吧……?”或许是卫成泽的脸色太过难看,说话的人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让他更加难受似的。 莫名地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卫成泽放下按着额角的手,转过头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那是个身材有些单薄的男人,浅栗色的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一双深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让见到的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书天和,帝国皇子的未婚夫——这个世界的主角。 嘴角微微上挑,卫成泽的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兴味。 排除那超出了他认知的性别问题,这个世界的构成,与那些在卫成泽原来的世界当中,大受欢迎的科幻小说中的最为相似。 一个星球即为一个帝国,不同帝国之间的来往,依靠着各种类型的飞船,以及将它们连接起来的跳跃点。只不过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那些传说中会毁灭所有所过之处的虫族罢了。 ——到目前为止。 翻阅着脑中那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卫成泽心中的兴趣愈发浓厚。 书天和的未婚夫周立轩是个传奇,在成人礼当天被星盗劫持,却硬生生地凭借着自己的坚忍与谋略,独自一人将那令整个帝国都无比头疼的星盗团,给整个歼灭了。而他也凭着这件事,一举成名,之后更是做出了许多令人赞叹不已的丰功伟绩。 出身高贵,样貌不凡,能力出众——这个有着所有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一切的人,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花心。 哪怕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与书天和定下了婚约,他却从未收敛过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行为,睡过的人更是有一大箩筐。对于自己那没有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夫,他显然从来没有放在信上过——直到书天和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到他不由自主地被对方一点点吸引。 被卫成泽所穿越的原主,正是周立轩在外头的人之一。这个蠢货明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有一分的真心,却依旧傻兮兮地动了感情,哪怕在发现了周立轩对书天和的感情之后,也仍然没有死心。 只不过,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身为生育率低下的beta,他竟然会忽然得到自己怀孕了消息——而最让卫成泽觉得这个人愚蠢的一点就是,他竟然将这一点,当做了自己的筹码,并且借此给书天和添了不少的麻烦。 至于原主的结局,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不管怎么样,知道不是因为自己那突发奇想点的生育率而导致自己怀孕之后,卫成泽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而那个表面看起来无比柔弱,心思比任何人都细腻善良的人,在一脸无害地坑死了周立轩在外面的所有人之后,终于成功地和对方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就结束了,卫成泽也就会感叹一下书天和的心机与谋划,但那之后书天和所做的事情,却让他忍不住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其他的看法。 在书天和与周立轩结婚之后的第二天,那早已被证实“不存在”的虫族出现了,并且在一个月之内,就毁灭了一个原本资源丰富的星球。 这种时候,身为帝国的英雄的周立轩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出于担忧,书天和也执意跟了过去——然后,他就在战场上,找了个机会,坑死了周立轩。 而后,他在短时间内就压下了所有人的反对意见,以未亡人的身份,接手了原本应该由周立轩管理的所有事情,成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omega将领。 “怎、怎么了?”被卫成泽给看得有些不自在,书天和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几分无措来。 书天和自然是知道卫成泽的身份的,甚至在这之前,还在暗地里下套,坑了他好多次,只不过无论卫成泽怎么解释,周立轩都以为是卫成泽在无事生非罢了。 看着对方那眼中的伤痛,书天和的心里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来了。 这么想着,书天和脸上的神色,却愈发无辜与慌乱,就好像卫成泽欺负了他似的。 侧着头盯着书天和看了好半晌,卫成泽的嘴角一扬,忽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怀孕了。” 他的语气十分轻快,仿佛刚才所说的,是一件让他感到十分愉悦的事情一样。 听到卫成泽的话,书天和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双眼微微睁大,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脆弱与受伤来。 “是……”他的双唇开合了好几次,才艰难地将那个人的名字吐了出来,“是……立轩的吗?” “除了他之外,我不记得自己有和别人上-过-床。”卫成泽无比自然地回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值得羞耻的地方,那带着几分自得的模样,让书天和的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屑。 被那样一个男人所蒙骗伤害,却还要死死地抱着那份根本不存在的感情不愿放手——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作践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然而,卫成泽的下一句话,却让书天和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你觉得,如果把这个当做丑闻曝光出去,对周立轩的名声,会不会有影响?”卫成泽看着书天和,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分毫,让他猜不出对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想用这个来威胁他? “‘有了新欢抛弃旧爱,孤身孕夫何去何从?’‘还未出生就被扼杀的生命,’‘他为了保命,亲手杀死了自己没出生的孩子。’”将想到的那些夸张的新闻标题都给一一说了出来,卫成泽那样子,就好像真的在认真地考虑着这件事一样。 眉间一点点地蹙了起来,书天和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仿若真心在为卫成泽所说的情况感到担心似的。许久,他才如同安慰自己一样说道:“这样的新闻……不会被放出来的。”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让卫成泽忍不住跳脚,可书天和没有想到,卫成泽听到这话之后,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说得对,这样的消息,不可能有哪家媒体敢刊登的。” “就算刊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会有人觉得周立轩的做法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更不会有人因此而指责他,因为……“alpha本来,就比其他性别的人,要来得高贵。” 心里猛地一惊,书天和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惊疑来。虽然很快就被他给掩饰了下去,可却依旧没有逃过卫成泽的眼睛。 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卫成泽侧过头,看着书天和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比起进入那腐朽的体制,怀着微渺的希望等待着它改变,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它推翻,来得要好上许多。” “——不是吗?” 112|第八穿 “宿主你又想干什么了?”对于自家宿主那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已经习惯了,但之前卫成泽那奇怪的举动,还是让5438忍不住产生了些许好奇。 ……特么的没看到几句话之后,书天和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吗?!那种恍惚中带着不确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看着就让5438想给他点根蜡。 但那几句话,在5438听来,根本就没有多少奇怪的地方——虽然听起来有内涵了点,深奥了点,但也不至于起到重塑人生观的效果不是? 5438觉得,只要待在卫成泽的身边,他就跟成天都被猫爪子挠着心一样,痒得要命——要不是怕卫成泽一巴掌拍死自己,5438都想把卫成泽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给问上一遍。 当然,5438也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卫成泽肯定会直接把他给人道毁灭的。别说什么系统没有实体没法做到这种事,他家宿主肯定会想到实现这个方法的途径的! 别的不敢说,但只有这一点,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5438:为什么说起来觉得这么心酸? 默默地把这一下子冒出来的心塞感给拍出了脑袋,5438眼巴巴地看着卫成泽,等着他的回答。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该怎样和他解释。然后,在对方那无比期待的心情中,卫成泽微微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就连那声音,也仿佛春日的清风,带着几分醉人:“你猜?” 被卫成泽的样子和声音迷得晕头转向的5438:……?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卫成泽说了什么,5438顿时就觉得胸口好像有一股气卡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难受。那种感觉,简直就让他想对着卫成泽那张笑眯眯的脸,给直接来上一拳。 ……嗯,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下了“再也不问卫成泽这种事情”这种永远都不会实施的决定,5438非常精准地找到了卫成泽现在的死穴:“孩子,你要生下来吗?” 卫成泽:…… 表情几不可察地一僵,卫成泽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自己的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产生一些微妙而复杂的情绪。 如果直接穿越成女性,卫成泽的反应可能还会更淡定一点,可明明是男人的身体,却怀有身孕……就连卫成泽,一下子也都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小腹,卫成泽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来。 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出生的——别说书天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就是周立轩,也不会想要一个beta给他生的孩子。 这个世界确实很有意思,不仅生育率这种东西和性别有关,就连出生的孩子的性别,也与父母有着极大的关系。 凡是由alpha和o与omega,极少出现beta,而与之相反,只要父母当中有一方是beta,那么生下beta的概率,则会大大增加,生出alpha和omega的情况,则几乎不会出现。 没有alpha的强大,也没有omega那极高的生育率,那些在卫成泽的眼中看着极为平常的人力,却成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的平庸与低贱之辈,是最不被需要的存在。 ——当然,卫成泽并不认为,那些被当成生育工具的omega的生活,就是所谓的“高贵”。 而真正让人感到讽刺的是,偏偏是这种最不被需要的人群,占据了这个世界人口的绝大部分。 “……还好我穿的是beta。”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开口感叹了一句。 如果他是另外两者之一,说不定就会忍不住,直接毁了这个世界的——不过,真要说起来,和现在的情况相比,其实也没有相差多少,只不过去完成这件事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想到书天和那震惊中带着几分隐约的恍然的双眼,卫成泽唇边的笑容微微扩大。 5438:……? 卫成泽刚才说的话,好像和他的问题,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就在5438纠结着自家宿主是不是连自己这种问题都不愿意回答了的时候,卫成泽终于开口接上了他先前的话:“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早就决定,不是吗?” 在怀孕初期,胚胎刚刚开始发育,不易被找到。如果在这段时间内进行人流手术,极有可能发生空吸或漏吸,导致手术失败或流产不完全。 所以哪怕卫成泽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他也必须带着对方生活一个月。 默默地翻完了资料的5438:……所以说,为什么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人流手术除了安全性增加了之外,啥都没有变化啊?! 不过在这种政-府会帮着养孩子的世界,选择流产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就是了。 想了想之前那个嫌成天无所事事的人太多的世界,再对比一下这个求着你多生的世界,5438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了些许感慨。 他不知道这两者哪种更正确一点,但不得不说,它们给5438的感觉都不是太好。大概这就是卫成泽所说的,在到达某个终点之前,所必须经过的道路吧。 看了正在翻阅着什么的卫成泽一眼,5438忽然有种莫名的自豪。这样近乎无所不能的人,就是当初他从千万人当中,挑选出来的宿主啊…… 没有去在意5438的想法,卫成泽随意地扫过网络上那些对周立轩歌功颂德的信息,显然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 能够被书天和给坑死的人,从一开始就被划入了他的黑名单当中,当然不可能吸引他一分一毫的注意力。他要找的,本来就不是和周立轩有关的消息。 在通常情况下,那个人都会成为与主角有着些许关系的人。而在成功地与周立轩缔结婚约之前,书天和的整个世界,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周立轩转动的,他要找人,自然也要从这方面入手。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找错了方向,还是那个人这一次的身份与之前有些不同,卫成泽并没有找到与对方有关的任何信息。 叹了口气关掉了网页,卫成泽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他最近非常容易疲惫,而且也变得格外嗜睡起来,总是稍微醒一会儿,就觉得困得不行。这种浑身沉重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对于在上个世界,刚病死不久的卫成泽来说。那种整天昏沉沉的困倦感,甚至让他生出了几分厌烦。 当然,即便是卫成泽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会有这样的感觉的原因,有一部分在自己的身边,少了一个本该替他解决那些由于自己懒得动弹而被搁置的事情的人上。但他更清楚,如同上个世界那样没有头绪地寻找,是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的。 忽地,卫成泽想到了那曾经在一些电视剧当中,出现的次数格外多的一句台词。 “在这茫茫人海当中,要找到那样一个人,谈何容易?”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哪怕花费再多的心思,也依旧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但是在那些电视剧当中,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巧合,让那小到近乎不存在的概率,成为现实。 而这种巧合,被称为命运。 卫成泽忽然有点想笑——每当提到“命运”这个词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那些所谓的命运,不过是某个人从最开始,就写好的剧本罢了。 无论是电视里的,还是电视外的。 遭遇了苦难是命中注定的,失败是命中注定的,悲惨的结局也是命中注定的,无论自己付出多少努力,这些都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所有的事情,都如同最初就写好的剧本一样,不会有丝毫更改——只要这样去想,生活就会变得更轻松,不是吗?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与因果,从来都不是平直的单向线条。 突然就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趣,卫成泽随手关了房间里的光源,也不动弹,就那样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总是会找到那个人的,只要对方和他还在同一个世界——只要他还继续着这目的不明的任务。 屋子里的温度自动调整到最合适的刻度,卫成泽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与不适。只不过,或许是上个世界玩多了更换场景的游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卫成泽倒是对此失去了兴趣。 房中的布置非常简洁干练,所有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特定的位置上,从中能够看出房子主人那严谨到近乎刻板的性格。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时,才会更加可怕——在原先的剧情里,周立轩甚至被逼得险些解除婚约,最后还是书天和在暗中解决了那些事。 论能力和谋略,原主其实并不比书天和逊色多少,他输就输在,他比书天和多了一颗真心。所以才会在在两人的交手当中惨败,最后沦落到那样凄惨的结局。 皱着眉头吃下了家政机器人做出的饭菜,卫成泽对某个人更加想念起来。 这个世界的机器人显然比上个世界要更加先进,甚至能够根据主人的口味进行微调,可到底还是比不上真人。而那些口感古怪的营养剂,卫成泽更加没有意愿尝试。 在知道了卫成泽的情况之后,他的上司非常贴心地给了他一年的假期,无论他是决定生还是决定打,都有足够的时间来调理修养。 这倒是免去了卫成泽的麻烦,毕竟作为一名在军方工作的人,想要辞职,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卫成泽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第五天,他接到了来自书天和的会面邀请。地点是在一家负有盛名的餐厅里,在这个人工作业十分昂贵的时代,那里面的所有工作,也依旧全部都由人力完成。 在科技未曾发展到这个程度的过去,人们用机器人作业作为吸引人的方式,而到了机械作业普遍的现在,人力劳动却成了抓人眼球的卖点。 谈不上讽刺,只不过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罢了。 划了账单后下了车,卫成泽抬头看了看眼前这这栋带着几分古意的建筑,眉梢一挑,就抬脚走了进去。 当卫成泽到的时候,书天和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家饭馆没有设置包间,无论是怎样身份的客人,都得和其他人一起,在大厅里用餐。 不得不说,一些与其他地方不同的规矩,确实会让人觉得这个地方更有格调。 书天和挑的位置很好,从半敞着的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那种植着各种植物的小花园。本不该在同一个季节绽放的花朵争妍斗艳,那被强硬地催出的生气浓郁得令人不悦。 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卫成泽看向对面的书天和,微笑着等着对方开口。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书天和温和地开口:“孩子,你做好决定了吗?” 卫成泽:…… 虽然知道书天和肯定会提到这件事,但对方那么自然地说起这在他看来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依旧让他感到些许微妙。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最好不要拖太久,会伤到身体,”不等卫成泽回答,书天和就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想要把他生下来,那么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比较多了。如果生下来的是beta的话还好,如果是alpha或者omega,你要知道,立轩肯定不可能放着不管的——”那担忧关怀模样,就好像在真心替卫成泽考虑一样,那眼中的神色,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卫成泽也不打断他,就那样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唇边的笑容仿佛带着什么深意。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书天和的心中不由地产生了些许惊异。虽然上次卫成泽所说的那些话,对于他的震动确实很大,可对方的表现,与之前相差得实在是太大了——那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让他都不由自主地生出警惕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身为猎物的一方,忽然转过头,朝他露出了獠牙一样,让他不安。甚至于即使是在事后回想,卫成泽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依旧让他感到戒备——以及兴奋。 根据他之前的调查来看,卫成泽确实有着不俗的能力,只不过见面之后,对方那深陷情感的泥淖当中的表现,让他感到失望。不过现在……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卫成泽的小腹,书天和若有所思。 听说孕育一个生命,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今天找我来,”像是没有注意到书天和的目光似的,卫成泽脸上的笑容不改,“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书天和忍不住多看了卫成泽两眼,然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地说道:“这当然是我今天找你过来的目的之一,只不过……”后面的话,他却没有说出来。 之前卫成泽所说的话,实在是有点过于惊世骇俗了——推翻alpha建立的政权,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要是有别的人将这种话说给他听,他肯定会把对方直接当成疯子,可卫成泽语气中,那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必将实现的事情的笃定,却让他怎么都无法将质疑的话给说出口。 卫成泽的话毫无疑问很疯狂,可更疯狂的是,他竟然对卫成泽所描述的那个世界,抱有期待。 想到这里,书天和看着卫成泽的神色,也不由地复杂了起来。只不过,这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那就说不定了。 低下头拿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卫成泽也不说话,就好像完全不关心对方那没有出口的话语一样。 书天和有野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到底是生活在这个世界当中的人,看问题的方式,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被这个时代所局限。如同一个古代的闺中女子,无法想象自己能够享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如同告诉生活在卫成泽的世界当中的人,男人其实也能生孩子。 并不是他的目光不够长远,而是因为某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一个古代的女人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国家的帝王,可她却绝对不会去想象建立一个由女人掌权的国家——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书天和也是同样。 因为某些契机,他让自己成为了那难能可贵的一个特例,却从未想过,自己能让这种特例,成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能够做到前面这一点的人,实际上本来就已经具有了做到后一点的能力,只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罢了。 或许是从卫成泽的眼中看出了什么,书天和索性也撤下了脸上的伪装。眼中复杂的神色褪去,只留下一片沉静,如同没有波澜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卫成泽的样子。 聪明人从来都知道,在合适的时候,露出适当的一面。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挖了坑让我往下跳?”挑眉看着卫成泽,书天和开口问道。 他和卫成泽本来就不是什么亲密的友人,这种一个弄不好,就会导致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他没有理由那样轻易地就信任对方——哪怕对方的提议,实在让他动心。 “其实你会找我来这里,就已经是答案了,”说到这里,卫成泽停顿了一下,朝着书天和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吗?”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书天和忽地扯开了一个笑容:“你说得对。”他想要的答案,在一开始就已经给出了。 就算在约见卫成泽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避免被对方抓住把柄留下证据的完全准备,但事实上,在他做出与卫成泽见面的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而眼前的人,看出了这一点。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书天和的心中生出些许惊异来。这种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感到新奇。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卫成泽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看起来温和而无害——一如平日里的书天和。 莫名地有点想笑,书天和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被一一端上来的菜肴上。 特意布置成了那千百年前的建筑的模样,这家店里的食物,当然不可能是烧烤牛排之类的东西。 看着那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十分诱人的佳肴,卫成泽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些许兴趣来。 抬眼朝那放下了菜盘之后就往回走的服务生看了一眼,卫成泽的动作猛地顿住了,脸上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些许怔忡的神色来。 ……周立轩? 顺着卫成泽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书天和的心中不由地有点惊讶。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坐在他对面的人却忽地站起来,快步地朝周立轩的方向走了过去。 113|第八穿 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这布置得古香古色的餐厅,心中有些不屑。他是最看不上这种地方的,规矩多得要命不说,点个单还得等上好久。 所谓的纯人力劳作,除了降低效率以及浪费时间之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今天要见的人比较喜欢这种东西,周立轩敢保证,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这么想着,周立轩看向对面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菜单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周身那没有可以压制的气势,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肖郁成,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也是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的、战场上的神话。 将手里的菜单从头到尾都给看了一遍,肖郁成随便点了几道菜,一点也没有征询周立轩的意见的意思。肖郁成撇了撇嘴,对此没有太过在意。 与肖郁成那不败神话同样有名的,是对方那和石头一样的臭脾气。别管对面是谁,只要他看不上眼的,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照样甩脸色。在周立轩的印象里,他的父亲可是为此发过好几次脾气来着。 然而,就算再气,也得自己忍着。毕竟想要在这个世上,再找出一个能够替代肖郁成的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个家伙是个闲不住的,基本上都待在那些星盗猖獗的偏远星球,偶尔才会回主星一趟。 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他们这些每次都得负责应付这家伙的臭脾气的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然又能怎样呢? 打架打不过,骂又骂不得,讲道理还讲不通,真要急了,人家直接一转身,走人了——没办法,只能好好地供着。 本来这位祖宗这回应该在一个刚被星盗劫掠过的星球上,协助对方重建家园的,可不知道这家伙忽然抽了什么风,把手里的事情往副将的手里一推,颠颠地赶回了主星。而周立轩那个一见到这家伙就头疼的父亲,无比干脆地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还好他前一阵子得到消息,知道肖郁成最近似乎迷上了和过去有关的东西。而看对方现在的样子,显然对他的安排比较满意。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周立轩才会庆幸起这帝都有这样一家店了——他可是打心底觉得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来着。 这么想着,周立轩忍不住抬头扫了周围一眼。那与当前的时代全然不同的布置与氛围,让他感到格外不适。 忽地,他的目光顿住了。 ——卫成泽?他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他对面的是……还不等周立轩做出什么反应,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继而在微微一怔后,猛地站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顿时,周立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卫成泽长得很好,性格也符合他的胃口,更从来不会要求什么,说实话,周立轩还挺喜欢他的——在书天和出现之前。 周立轩觉得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那种命中注定的事情。直到遇上书天和,他才知道所谓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而卫成泽……只要一想到之前这个人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周立轩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厌烦。尤其听书天和说。卫成泽似乎怀孕了?目光在对方的小腹上扫过,周立轩的眼中浮现出些许不屑。 ——不过是一个beta,居然也敢妄想拥有他的血脉? 如果不是书天和拦着,说不定他当时就会联系卫成泽,让对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回想起周立轩在说起卫成泽的情况时,眼中的不忍与疼惜,周立轩的心就忍不住软化了几分。 想必那两人今天见面,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吧? 书天和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总是替别人考虑,看得他都忍不住心疼起来。而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太容易吃亏了。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卫成泽都是怎么在他面前污蔑书天和的。 既然今天在这里碰上了,索性就解决了这个麻烦,免得对方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给书天和找麻烦。 心里这么想着,周立轩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卫成泽,挑着眉正要说话,却见对方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似的,转过身看着那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看过来的肖郁成,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耐:“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周立轩:……? 肖郁成:……?? 书天和:……??? 【三脸懵逼.jpg】 和卫成泽对视了好一会儿,肖郁成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额,那个……欠太多了,还不上,所以,”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忽然一改,变得严肃起来,“肉偿行吗?” 卫成泽:……再见。 “等等等等等等!”看到卫成泽真的转过身准备走了,肖郁成立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死命把人给拽在了原地,还一边不停地喊着,“我有钱的!真的,我有钱的!” 卫成泽:…… 神色冷淡地扫了一眼被拽住的手腕,卫成泽斜眼看着肖郁成,一脸无比高冷的样子。 被卫成泽给看得一哆嗦,肖郁成却依旧坚-挺地抓着对方的手腕不放手,然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自己的自助终端。他盯着转账的界面看了好半晌,才忽然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发问:“我该欠你多少钱?” 卫成泽&书天和&周立轩:…… 话一出口,肖郁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对之处。看到卫成泽那微微蹙起的双眉,他索性关了界面,把自助终端往对方手里一塞:“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说完之后,他顿了一下,突然有点不放心地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周立轩:“这顿饭,大皇子会买单的吧?” 还没有从眼前的状况当中反应过来的周立轩:……啥? 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周立轩的回答,肖郁成顿时就不乐意了:“难不成还得我付钱?!” 见周立轩依旧一脸状况外的样子,肖郁成顿时冷哼了一声,推开椅子就站了起来:“不吃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外走——没松开卫成泽的手。 肖郁成的步子有点急,卫成泽一开始被扯得趔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有点艰难地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被拉着快步走在街上,笑容一点点地在卫成泽的唇边扩散开来。虽然肖郁成抓着他的手看似十分用力,可实际上却恰好控制在不会让他感受到疼痛的程度——单从这一分细心,就能看出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随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肖郁成一拉开车门,就直接将卫成泽给压在了车后座上,俯下身夺取了对方的呼吸。敞开的车门自动合上,就连窗户,都被贴心地调整成了单面可见模式。空无一人的前座上,电子合成的机械音正在温和地提示着刚上车的乘客“不要做出任何会弄脏车内环境的举动”,让卫成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有些恼怒地朝那半透明的光屏上浮现出的笑脸看了一眼,肖郁成又低下头,在卫成泽的唇上轻啄了两下,才放开了他。 这时候他忽然就有点懊恼,之前怎么就直接做了周立轩的车过来了,这会儿要回去,还得用这不识趣的计程车。 看出了肖郁成郁闷的的心情,卫成泽忍住笑,主动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然而在看到对方那显然没有满足的眼神时,他却还是没有忍住,再次笑了出来。 顺着肖郁成的心意又亲了他一下,卫成泽这才笑着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好玩吗?” 他说的,当然是刚才在饭店里的事情。他可不觉得对方会真的不理解他的意思,更不认为刚才的那些行为,只是想要将他带离现场。 听到卫成泽的话,肖郁成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不喜欢吗?” 尽管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那个周立轩看卫成泽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感到不喜——更何况,既然卫成泽默许了他公开两人的关系,他又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 “你和周立轩有什么过节吗?”想到了什么,肖郁成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卫成泽那直接将对方无视了个彻底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 “嗯,”卫成泽闻言沉吟了一会儿,“算是吧。”他将肖郁成往边上推了推,然后才继续说道,“他作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确实和我有点过节。” 肖郁成:……? 因为卫成泽的这句话里面信息量过于巨大,肖郁成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瞬间他的脸就黑了。 和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的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转过头去,对在询问了数次目的地没有得到回复之后,干脆挑了一家最近的宾馆作为终点的计程车说道:“掉头。” ——老子回去宰了他! 当然,肖郁成的想法最后没能付诸实践。周立轩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子,真要是出事了,麻烦是少不了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并不能算作是卫成泽的孩子。 “那你准备把他生下来吗?”稍微冷静了一点,肖郁成问。 要是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卫成泽生下别人的孩子的,但如果卫成泽做出和他的意愿不同的决定,他却也不会硬逼着对方改主意。他总归,是舍不得的。 已经被不知道多少次问到这个问题了的卫成泽:…… 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卫成泽好半晌都没有回答肖郁成的问题。 怀有周立轩这个目前王位最有力的继承人的骨肉,这本该是个极其有利的筹码,要是换了以前,卫成泽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一点,但是……卫成泽垂下眼,遮掩住其中的神色。 血脉真是种奇妙的东西,哪怕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肚子里的那个家伙,和他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可却依旧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决定。 “既然决定不了,就先不要去想它了。”将卫成泽揽入怀中,肖郁成拿下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发顶。他忽然有点想笑,像这样和卫成泽坐在一起,讨论要不要孩子的场景,还从来都没有出现他的想象当中过。 即便在修真界有些能够让男人生孩子的法门,可那些旁门左道,无一不是对人的身子有着巨大损伤的,毕竟让男人生子这种事,本就有违天道。因此让卫成泽替他诞下子嗣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可他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无论男女都能孕育生命的世界,实在是—— 肖郁成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微妙而又复杂的心情,实在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虽然两人现在所谈论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子嗣,可这种一同商讨着对未来的规划的感受,却让他沉迷。 至于那个孩子,若是卫成泽不想要,到时候去医院里取掉就行,若是他想声,那就生下来,他一起养着。一个帝国的上将,总不至于连自己的老婆和小孩都养不起。 这么想着,肖郁成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笑容来,那带点傻气的样子,让卫成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但紧接着,他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不是吗? 只不过,这个孩子…… 伸手按上自己的小腹,卫成泽眼中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并不觉得他能成功地将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出于对原本剧情的了解,亦或者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 ——或许,这也是他至今没能做出决定的原因之一。 毕竟,比起与应付周立轩这种无趣的事情来,他更想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究竟能够到达什么地步,而规则对他的容忍程度,又是如何。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卫成泽忽然转过头,轻轻地亲了亲肖郁成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开口:“我们把他生下来吧。” 对于卫成泽口中的“我们”感到很受用,笑意在肖郁成的眼中弥漫开来。 “好,”他蹭了蹭卫成泽的颈窝,又说了一遍,“我们把他生下来。”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好心情,肖郁成将环着他的双手又收紧了些。他低下头看了看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卫成泽,忽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么瘦?”抱着跟没肉似的。“好像还有点矮?” 卫成泽:……呵呵。 身为beta,还是天生就体质不强的beta,卫成泽被狠狠地戳中了痛脚。于是,某个一句话能够号令几万大军的alpha,就因为不经意间的两句话,被勒令睡了一个星期的地板。 肖郁成:其实,睡不睡地板,现在对我已经没有差别了。 明明人就在身边,他却不能碰的感觉,比碰不到还要难受好吗?! 上个世界因为卫成泽的身体状况,他根本就不会去想那方面的事情,可如今……肖郁成觉得,他快要被憋死了。偏偏卫成泽明知道这情况,却总是时不时地撩拨他两下——比如现在。 双手撑在肖郁成的脑袋两侧,卫成泽的双唇距离他的只有几毫米,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双唇上的温度。曲起膝在肖郁成的双腿间的某个部位,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来回地磨蹭着,卫成泽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恶劣:“大早上的,嗯?” 肖郁成蕴着情-欲双眼黑得有点发亮,配合着脸上因为克制而泛起的些许红晕,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卫成泽忍不住轻笑一声,张开嘴含住了肖郁成的双唇。他先是用舌尖轻轻地舔舐过那柔软的唇瓣,将那稍显干燥的双唇润湿,然后轻轻地吮吸拉扯着,却并不进行下一步动作,那种犹如隔靴搔痒的行为,让肖郁成身下更是涨得难受。 而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的卫成泽,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之后放开了他。 ……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会有反应好么?! 肖·吃了一个世界的素·天天被撩拨·却还是得继续吃素·郁成表示无比心塞。 耳朵上忽然传来了湿润的触感,酥麻的感觉与卫成泽略显沙哑的声音一起传递过来:“其实如果想做,也不是没有办法。” 肖郁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成泽的意思。 他和卫成泽都是男人,本就没有谁必须在下面的说法。只不过之前卫成泽从未提过这件事,他也就没有去想过。 “如果……”感受着那顺着脖颈向下的濡湿触感,肖郁成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动了动,“你想要的话。” 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似的,卫成泽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神色也有点愣怔。他看着肖郁成那丝毫没有不满或者不甘的表情,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人,总是能够在某些地方,出乎他的意料。 “还是算了,”在肖郁成的颈侧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卫成泽的双眼微微弯了起来,其中流动的光芒让肖郁成忍不住沉迷,“我现在不适宜进行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运动。”说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肖郁成上下滑动的喉结,脸上满是与他话里的内容不相符的暧昧。 “其实……我可以自己动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又急促了两分,肖郁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听到肖郁成的话,卫成泽忍不住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低低地笑了出来:“我只要躺着就好?” “你只要躺着就好。”肖郁成的回答让卫成泽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许,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肖郁成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那毫不掩饰的好心情。 一只手从肖郁成衣服的下摆探入,卫成泽在对方的颈侧柔软的肌肤上吮吸出一个印记,可口中的话却与行动完全相反:“如果我还是不想呢?” “那就停下……!”猛地夹住了卫成泽还在作乱的腿,肖郁成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眼中满是深不见底的欲-望。 和肖郁成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忽地仰起头,伸出舌尖在他的唇角舔了舔:“我就喜欢看你因为我控制不住的样子。” 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炸开了一样,将之前的理智与克制都炸得丝毫不剩。 肖郁成猛地低下头,噙住了卫成泽的双唇,用力地啃咬吮吸着。舌头蛮横地探入口腔中,那拉扯的力道,甚至让卫成泽感到些许疼痛。 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夺,卫成泽的双眼眯起,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一吻结束,肖郁成轻轻地啄了啄卫成泽红肿的双唇,嗓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愈发沙哑:“我不进去,好吗?” 而回答他的,是卫成泽再次迎上来的双唇。 闭上眼睛承受着来自肖郁成的亲吻与爱-抚,卫成泽的唇边不受控制地泻出一丝呻-吟。 ——他喜欢看这个人因为他控制不住的样子,却更爱对方为了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模样。 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感觉,无论何时,都让人如此着迷。 “我……恩……”微微收紧了放在肖郁成肩上的双手,卫成泽的话语因为喘息而有些断断续续的,“喜欢……哈……你……” 回应他的,是肖郁成愈发热烈的亲吻。 114|第八穿 肖郁成是有军务在身的,尽管因为他那人见人怕的臭脾气,就算像现在这样直接把手里的事情一丢,就跑回主星上来,也没有人敢说他什么,但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真的自顾自地在这边玩乐。 所以,在主星上待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就捎上卫成泽,一起回了军队驻扎的偏远星球。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没有忘记拉着卫成泽去把证给领了。 看着那捧着本巴掌大的证件傻乐的男人,书天和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卫成泽,眼里满是怀疑:“他真的是那个肖将军?”不是假冒的? 肖郁成的威名与功绩,可以说整个帝国里面,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迹,书天和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但是等他亲眼见到这个和传说一样的人物……看着对方脸上那蠢到要命的笑容,书天和顿时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卫成泽闻言朝肖郁成看了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考虑到这个世界上有个和他同名同姓长得还差不多的人的概率,我想,”说到这里,卫成泽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沉痛,“他应该是真的。” 肖郁成:……想埋汰我能不能找个我不在场的时候? 把手里的证件收好,肖郁成走过来,捏着卫成泽的下巴就是一个深吻。亲完之后,还炫耀似的朝书天和挑了挑眉:“怎么,有意见?” 书天和:…… 虽然对卫成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直接抓起手边的东西,糊到那张写满了得意的脸上去。 嘴角微微上扬,书天和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无辜的神色:“肖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肖郁成:…… 和书天和对视了两秒,肖郁成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笑容不改的卫成泽身上。他这下算是知道,卫成泽为什么会对这个书天和另眼相待了。 不过,原来和卫成泽这样性子的人,这个世界上居然还能找到第二个啊……看了书天和一眼,肖郁成忽地又低下头,在卫成泽的唇上落下一吻:“你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肖郁成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出来。他伸手捏了捏对方那粗糙的手掌,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我怎么觉得,你……”他睨了肖郁成一眼,才继续说了下去,“越来越蠢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分明还是个运筹帷幄的反派boss的来着,怎么这么多个世界过去,当初的那些心机与算计,都没剩下多少了? “嫌弃了,嗯?”反手握住卫成泽的手,肖郁成眉梢一挑,威胁似的开口。 他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哪怕性格在不同的世界会有些许差异,可他总归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只不过,那些对付外人的手段,他从来都不会用在卫成泽的身上。 卫成泽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微微眯起的双眼当中流动的光芒格外醉人:“如果我说是呢?” “那么,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最后的几个字,消失在了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被无视了个彻底,还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书天和:…… 看着那两人之间的互动,书天和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讶异来。他原本以为,卫成泽和肖郁成,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丝毫没有找到这两人间的联系,可现在,他却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看法来。 那种仿佛心意相通般的默契,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而肖郁成那毫不掩饰的疼惜与爱恋,更是不必多说。 但是,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会和周立轩在一起?”而且那样的表现,分明就是深陷在那段感情当中,无法自拔。 ——伪装? 书天和忽然想起了在离开帝都星之前,卫成泽对他所说的话。 “这是你起兵的借口。”指着自己那因为时间尚短,还看不出多少痕迹的小腹,卫成泽的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容,那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当做工具的冷淡,令书天和感到心惊,以及……兴奋。 就仿佛独自行在路上,却忽然寻到了一个同类一样。 那种突如其来的兴奋,让他的指尖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可也正因为如此,书天和才更不认为,卫成泽会因为周立轩那样一个角色,而做出委屈自己的事情来。 尽管不想承认,但卫成泽所想所见,确实比他要远得多。 书天和的话让肖郁成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原本柔和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 “他只不过是一个趁我不在的时候,占了便宜的……”说到这里,肖郁成顿了一下,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将死之人。”他语气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意,让书天和的后背都有些发凉。 哪怕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和周立轩发生了关系的,并不是卫成泽,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碰过卫成泽所使用的这具身体,肖郁成就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以至于上次在和对方见面的时候,他都差点没忍住,直接一刀子捅死那个家伙。 要不是他还记得卫成泽让他做的事情……目光扫过一边的书天和,肖郁成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难得回主星来一趟的人忽然跑了回来,还一呆就是好几天,这件事可愁坏了王室的那群人。要知道肖郁成虽然军事才干无人能敌,但在其他事情上,他却是个□□——还是个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 基本上每次他在这边待得久一点,就一定会出点幺蛾子,最后所有的苦处,都得由他们这些收拾烂摊子的人往肚子里吞。 “想让我走?没问题!”在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委婉地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的时候,肖郁成非常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让我带上一个人。” 他所说的,当然不是卫成泽。 虽然也在为军方做事,然而卫成泽一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二来他此时正在休假中,根本就不需要征得什么人的同意。 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肖郁成分出些许注意力的,也就只有卫成泽让他注意的人了。 “这种小事,当然不是问题!”这话一出口,说话的人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动了些,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想带谁走?” 既然能让肖郁成开口的,肯定不是什么不起眼的角色,但只要不是要皇帝陛下跟着他跑一趟,其他人随他折腾。 反正只是去偏远星球跑一趟,也死不了人对吧? 像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似的,肖郁成有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就那个书天和,让他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 听到从肖郁成的口中说出的名字,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人和他之间有什么关系,唯有周立轩,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来。 光从上次在饭店中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卫成泽和肖郁成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更别说在那之后,他搜集到的有关两人的消息了。那同进同出的模样,就差一个夫妻的名分了。 想到这里,周立轩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给抢走了一样——哪怕他对那个东西并不是特别喜欢,却也依旧让他感到不悦。 但为了卫成泽这样一个角色而得罪肖郁成,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因此周立轩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 他确实不知道卫成泽和肖郁成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但以那两人现在的关系,肖郁成想让书天和跟着他一起走,就算用脚趾头想一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什么意见,”察觉到了周立轩的异样的神情,肖郁成转头看过去,双眼当中的神色一片冰冷,“说出来给我听听?”那被强行抑制住的杀意,只要不是眼瞎的人,就能够看出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更加可怕。 要知道,肖郁成可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人,而控制过自己的脾气,哪怕他还是个小兵,而对面,是一句话能决定他的生死的将领的时候。 可想而知,肖郁成对于这件事,究竟认真到了什么地步。 而周立轩,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和肖郁成对视了几秒,周立轩略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而看到周立轩的行为,其他人显然也都松了口气。 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杠上了,还真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于是,书天和的去向,就这样被轻易地定下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说到底,书天和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取代的omega而已。 婚约的对象总是可以改的,而感情,也总归是可以培养的。他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甚至可以说,在听到书天和的名字的时候,那群人的心里是高兴的。 比起那些对于国家来说更为重要的alpha来说,放弃书天和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损失显然要小得多。 没错,放弃。 在那些人的眼中,一旦跟着肖郁成离开了帝都星,今后就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并不是因为肖郁成会对他做什么,而是因为——那些人,会对肖郁成做些什么。 如今肖郁成这个名字,在帝国里,实在是太过响亮了,甚至将其他人的名字,全都给掩盖了下去。而他那从来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的性子,又让他树了太多的敌人,实际上他真实的情况,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样好。 帝国的那群人,对他的容忍实在太过,那种不管对方做了什么,都选择忍耐的表现,看得人忍不住生疑。 书天和从来都不是个蠢人,理所当然地能从这其中,看出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或许在那群人的眼中,肖郁成这时候会提出想要带上一个人离开,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寻一块护身符吧?只不过在他眼中能够作为要挟的“未来皇妃”,实际上是一枚随时能够抛弃的棋子。 想到周立轩温声安慰着自己,说着等他回来的话,描绘着那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未来的样子,书天和忽然就有点想笑。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于这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竟然还抱着那微渺的希望——正如卫成泽所说的那样。 连他自己都没能发现到的事情,卫成泽却先他一步察觉了,这种感觉,着实让书天和感到新奇。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卫成泽的身上,书天和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他不止一次地觉得,卫成泽和他在某些方面上非常相似,可他和卫成泽,却又完全不相同。那种感觉,实在是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也许是注意到了书天和的视线,卫成泽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怎么了?”那温和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无害。 书天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平常的时候,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温和,无害,天真单纯得如同初生的稚子一般。 只不过,与卫成泽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那个能够卸下面具的对象。 这么想着,书天和忍不住朝肖郁成看过去。可那个人分明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双眼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成泽,仿佛少看一秒都是损失似的。 盯着肖郁成看了一会儿,书天和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并不觉得这两个人需要他来提醒什么,某些事情,卫成泽看得,比他要清楚得多。 听书天和这么说,卫成泽勾了勾唇角,也不再多说什么,收回了看过去的视线。谁知一转头,就对上了肖郁成那专注的目光,那专注的模样,让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书天和在想些什么,帝国中的那群人想要做什么,他当然知道——那群人伪装的能力太差,就连原本的肖郁成,都能从一些地方,找到些蛛丝马迹。 所以,在那群人动手之前,肖郁成就直接带着手下的人脱离了帝国。到最后,那群自作聪明的人失去的,不是一个有能力的将领,而是帝国最强的一支军队。 一想到这个发展,卫成泽的眼中就不受控制地弥漫开笑意来。 但对于这个自己出生与成长的国家,肖郁成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因此在后来虫族出现之后,他还是带着人赶过来了,之后更是在与书天和的合作下,取得了别人无法望其项背的战绩。而那两人你在相处之中,似乎也生出了些许不明的情愫来,但碍于书天和的身份,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挑开那一层纱。 想到这里,卫成泽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而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自己不高兴了,当然要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于是,莫名其妙地就被狠狠地掐了一下的肖郁成一脸的茫然:“怎么了?” 虽然他皮糙肉厚的,没觉得有多疼,但卫成泽突然做出这种事,还是让他有点莫名。 抬起头对上肖郁成的双眼,卫成泽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蜜糖的□□甜美:“没什么。” 肖郁成:……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不明白卫成泽为什么会突然是这种态度,但秉着“老婆的话永远是对的”以及“老婆从来都不会做错事”的原则,肖郁成非常主动地把卫成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要不要再掐一下?” 卫成泽:…… 看着肖郁成那一只写着“真”一只写着“诚”的眼睛,卫成泽双唇一弯,无比温柔地丢出了一个字:“滚。” 肖郁成:老婆嫌弃我了t_t 懒得理会眼前这个比以前幼稚了许多的男人,卫成泽有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太空旅行这种曾经令人无比向往的事情,在被实现了之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往返的周期太过冗长,就算窗外的景色再美好,看久了也会腻味。 “累了吗?”注意到卫成泽的动作,肖郁成轻声问道。 在知道卫成泽肚子里有个小鬼之后,他就去查了一大堆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就算他看到那一大堆的文字就会觉得头疼,最后却还是咬着牙看完了,当然也知道孕妇……额,孕夫并不适合进行长途旅行,尤其是太空旅行。即便将飞船内的重力调节到与之前所在的星球相同,但那点微小的差别,却仍然会对他们造成负担。 因为这,肖郁成之前甚至想过留在帝都星,陪着卫成泽直到孩子生出来——当然,这一点一提出来,就被卫成泽给否决了。 不说他原定的计划,就说帝国的那群人在暗中的谋划,都让卫成泽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卫成泽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 原本没有发现肖郁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前,他本就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比起那些与帝国之间没有太大矛盾的人,这个与帝国决裂,且手中有着不弱的势力的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眼下,面前的人就是那个陪伴着自己几个世界的人,他更是不必多做什么,原先定下的计划,可以直接省去了一大部分。 然而,让卫成泽感到在意的是……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在上个世界之后,他对于“巧合”这种东西,已经越来越不信任了。那些所谓的巧合当中,有着太多刻意干扰的痕迹。 不过,像现在这般的发展,说明那不知名的家伙,对于他的行为,还算比较满意? 看了一眼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肖郁成,卫成泽唇边的笑容略微扩大。 总归这个人现在,在他的眼前就是了。 将额头抵在肖郁成的肩上,卫成泽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他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有点。”然后下一秒,卫成泽的身体就猛地腾空了。 愣了一下,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卫成泽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肖郁成给抢先了:“去房间里休息下。” 要不是知道卫成泽躺不住,他都不想让卫成泽下床。 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我自己能走”吞了回去,卫成泽仰起头,在肖郁成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肖郁成的心情明显很好。他抱着卫成泽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依旧坐在原处的书天和,开口说道:“只要你不随便让我的人去送命,”他嘴角一挑,朝他露出了个笑容,“我手里的这支军队,就是你的了。”说完之后,也不去在意听到这话的书天和是什么反应,就直接抱着卫成泽,快步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直到那两人离开了好一会儿,书天和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导致他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不久前他还觉得卫成泽口中的事情,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现在他的手里,却有了这个帝国最强的军队。那种一瞬间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既然机会送到了自己的手里,他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放过。 而在那最初的茫然与无措消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无法解释的疑惑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书天和的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卫成泽为什么……要选择他? 115|第八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116|第八穿 尽管卫成泽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他的身体却诚实地反映出了长途旅行的疲惫。一沾枕头,他就睡了过去,那样子,让肖郁成的眼中忍不住浮现出心疼的神色来。 哪怕知道和上个世界的情况不一样,可看到卫成泽那成天昏昏欲睡的模样,却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个世界的事情来。这个人总是那么轻易的,就牵动他的情绪。 伸出手小心地替卫成泽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肖郁成俯下身,在卫成泽的眼角落下一吻。 而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姜晨,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敢保证,这一辈子,他都没见过肖郁成这么柔和的表情。 听到动静的肖郁成转过头来,盯着傻在门口的姜晨看了一会儿,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我觉得我该修改一下房间的权限了。”不然以后他要是在里面和卫成泽做一些不能说的事情,这人突然闯进来了怎么办? “对,最好现在就改了,等以后快死了没法开门的时候,让我在外面干等着。”翻了个白眼走进来,姜晨的目光在肖郁成的身上扫了一遍,没找到受伤的痕迹,自然就落在了还在沉睡中的卫成泽身上,“他怎么了?”一边说着,姜晨一遍掏出检查用的仪器来。 他可不觉得肖郁成这么急吼吼地把他找过来,就是为了说几句无意义的废话。 “他怀孕了。”看了姜晨一眼,肖郁成开口回答,语气无比自然,以至于姜晨一下子也没听出什么不对来。 “哦,怀孕了,什么时候开……什么?怀孕了?!”话说到一半,姜晨猛地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八度,那大张的嘴能塞进两个鸡蛋,“你的?!” “你小声点!”被姜晨突然抬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肖郁成立马朝卫成泽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被吵醒,顿时松了口气,却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瞪了姜晨一眼——要是吵到他媳妇儿了怎么办?! 但姜晨却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那恶狠狠的神色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肖郁成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好半天之后,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嗯,”他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卫成泽,笑着加上了一句,“我的。” 肖郁成的话音一落,姜晨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什么时候留的种?”怪不得之前跟火烧屁-股似的就跑去帝都星了,感情是因为自家男人有了?!但他不记得肖郁成最近有去过主星来着? 肖郁成:…… 不就是这么点事吗,至于反应这么大?! 纠结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肖郁成有点恼羞成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说了是他的就是他的! 姜晨:……你吵醒他了。 肖郁成:…… 看着卫成泽眼中那尚未褪去的困倦,肖郁成的声音瞬间就软了下来:“吵到你了?” 姜晨:……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糙汉…… “没,”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眼,卫成泽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向姜晨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是?” “姜晨,”不等肖郁成开口,姜晨就主动地介绍了自己,“军医。”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卫成泽也知道对方这会儿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了。他有点懒洋洋地靠在肖郁成的肩上,半盍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这样亲昵的行为,让肖郁成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要是还困的话,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检查?”替卫成泽整了整有点歪斜的衣襟,肖郁成轻声问道,那温柔的语气,让姜晨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用。”卫成泽应了一声,人却依旧靠在肖郁成的身上,没有一点动作,那迷迷糊糊的样子,让肖郁成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看到肖郁成那傻乐的样子,5438顿时有种不忍直视的同情感。天知道,在刚才姜晨进来的时候,卫成泽其实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装着还在睡而已,至于现在这秀恩爱一样的行为是为了什么……5438觉得,他还是不要继续往下想比较好。 因为卫成泽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所以也不需要进行太过复杂的检查。但等姜晨折腾完之后,他也差不多清醒过来了。 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肖郁成,卫成泽坐直了身体,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姜晨给制止了。他看着卫成泽,一脸正色地开口:“你实话告诉我,”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无比严肃,“是不是这个家伙强迫你的?” 卫成泽:……啥? 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两秒,卫成泽才像是反应过来姜晨的意思一样,露出一副想笑又努力憋着的表情。 所以说,这个家伙在他手底下的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不必他再多说什么,姜晨也知道答案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那样子,看得卫成泽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埋进肖郁成的怀里,闷声笑了出来。而姜晨,理所当然地被肖郁成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从房间里赶了出去,而且对方还很干脆地取消了他自由进出房间的权限。 在门外对着那被合上的门站了好一会儿,姜晨最后还是打消了进去把自己没来得及拿的仪器拿回来的念头,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至少那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确实不错不是?不管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都无所谓了。 “玩得开心吗?”听着门外那远去的脚步声,肖郁成收起脸上那懊恼的神色,低下头看着卫成泽。 他不知道卫成泽刚才忽然那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只要对方乐意,他也就跟着演,总归能让这个人高兴就好。轻轻地咬了咬卫成泽的耳尖,肖郁成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 “嗯……”侧着头仿佛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卫成泽弯起双唇,“还不错?”至少他想传达的讯息,清楚地传达到了。 那些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没有交流,卫成泽也能猜到七八分。但即便肖郁成能当一个很好的将领,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帝王——无论是眼前这个,还是原来的那个。 他对身边的事物太过重视,放不下的东西太多,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哪怕在一开始,他能够很好地做好这份工作,却也总有一天会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所以在原来的发展当中,哪怕离开了原先的帝国,肖郁成也依旧自称为“军人”。 傅安叶本不是这样的性格,但他与卫成泽不同,在每个世界,都会被原主的性格所影响,这其中的差别,也就没有多少了。 “你们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卫成泽开口问道,“对于书天和是个omega的事情,并不在意?”说实话,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至少就他所了解到的,“omega就该安心地在家生孩子养孩子”的观点,几乎可以说是全世界的共识,可之前肖郁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戚景龙的震惊的原因,却显然是在其他方面。 听到卫成泽的话,肖郁成忍不住笑了出来:“任何见过明明四肢折断,却硬生生地将一个人的脖子咬断的omega的人,都不会轻视他们。”而战场上,总是能够见到许多寻常人见不到的场景。 也正因此,军人才不会轻视任何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人。 “也只是你们这里而已。”见识过omega的坚韧,却依旧将他们当做比自己低一等的alpha,这个世界上多得是。 不过,说不定,这里正是最适合书天和的地方。 想要改变人的某些固有观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他扔到那样的环境当中去。 或许也正是因为肖郁成与一般人不同的观点,书天和才会在两人的相处之间,一点点地被吸引吧? 那种说不上来的不悦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卫成泽斜了一脸莫名的肖郁成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刺他两句,却忽地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尚未出口的话。 “有事要去处理就赶紧去,”在肖郁成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卫成泽的眼中有些无奈,“别整天腻在我这里。”他从来都不是这个人的枷锁。 听出了卫成泽未尽的意思,肖郁成的心蓦地一软,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卫成泽的双唇。一吻结束,他轻轻地蹭了蹭卫成泽的鼻尖:“那我先离开一下,你再睡一会儿。” “好。”卫成泽笑着应下了,没有反驳什么,他本来也就懒得动弹,而在这个时代,能够在房间里消磨时间的方式,实在是太多。 在肖郁成离开的期间,那群之前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星盗来来回回地骚扰了许多次。他们也不奢求真的拿到多少战绩,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撩一下就跑,那种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的感觉,气得一群人差点吐血。 现在肖郁成回来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把那群狼崽子狠揍一顿,一次打疼了,下次就不敢再来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肖郁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卫成泽有时候甚至能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人。但是,卫成泽想象中的清闲日子,却并没有到来。 某跑来参观的军官a:看,这就是老大的媳妇儿! 某跑来参观的军官b:看,这就是把老大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人! 某跑来参观的军官c:看,这就是眼瞎地看上老大的那个家伙! 某跑来参观的军官d:看,那肚子里的就是老大的小孩!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卫成泽:呵呵。 微笑着把所有人都给轰了出去,卫成泽忍不住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军队里的工作这么清闲,成天都有这么一群无所事事的家伙。偏偏每次他赶人的时候,这群人总是一口一个“老大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之类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的。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给卫成泽做完了例行检查的姜晨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是不是,将军夫人?” 卫成泽:……呵呵。 他难得地生出了把手里的东西,糊到除了某个人之外的人脸上的冲动——真当他不知道他怀孕了的消息,是这个人传出去的吗? 等到解决了星盗的事情,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卫成泽的肚子也终于有了点怀孕的迹象,好在他的妊娠反应并不严重,只是有时候嘴里有点泛酸。 出乎卫成泽意料——又或者应该说在预料之中的,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书天和就迅速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融入了这群人当中,甚至隐隐有了领导者的态势。而卫成泽所做的,不过是偶尔在与对方聊天的时候,指出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5438看着那与卫成泽越来越像的书天和,在角落里默默地发着抖。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卫成泽什么的,真的太可怕了qaq “他不是我。”像是知道5438在想些什么似的,卫成泽忽然开口。 哪怕性格再相像,书天和也永远都成不了他。与年纪与经历无关,他们两个人,有着更本质的区别。 “他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太多的善意。” 所以书天和的选择,才会是成为在战场上杀敌的将领,而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能颠覆一个国家的政-客——哪怕后者更适合他。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书天和才会是有着光明未来的主角,而他,则是个下场凄惨的反派。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就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闭上嘴,继续沉默。 卫成泽总是能够用一句无心的话,轻易地让他感到沉闷与心疼。 “系统,”没有再继续原来的话题,卫成泽忽然开口问道,“你曾经说过,我在原来的世界里——是个反派吧?” 虽然已经时隔这么久,但当时5438所说的话,他依旧能够一字不漏地重复出来。 “本系统真的没有骗你!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最终反派,你之前干掉的那个王氏老总是这个世界的最终反派,所以你顶替了他的命格,是注定要穿越离开的!” 面带微笑地将5438当初的话重复了一遍,就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你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5438:……额…… 这种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吐槽卫成泽那无可更改的恶趣味好,还是因为自己曾经说的那耻度爆表的话感到羞愧好。 当然,让他保持沉默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家宿主突然提起这种事情,肯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啊有没有?! 已经看到了前面卫成泽给自己挖的坑,5438默默地闭紧了自己的嘴。 “嗯?”等了半晌,没有等到5438的回应,卫成泽挑眉催促了一声。 被卫成泽那上挑的尾音给苏得心脏一颤,5438立马就把刚才的决心给扔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对,我就是这么说的!” “那么……”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微微眯起了双眼,唇边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深意,“我原来的结局,是怎样的?” “……哎?”没想到会从卫成泽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5438顿时愣住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当然不可能回答,毕竟卫成泽的结局…… “太凄惨了?”明明5438没有出声,可卫成泽却总是如同能够读心一样,看穿他的想法。 “没、没有!”被卫成泽的话吓了一跳,5438连忙出声否定,可否定完之后,却又没有下文了。 看着卫成泽垂下的眼帘,5438的心里又沉闷起来了。他突然就有点后悔当初自己找的,那个满是漏洞的借口了——反正那个烂到要死的借口,压根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还不如一开始就和卫成泽说这是个游戏来得好。 “不能说?”5438不开口,卫成泽也不逼问,反倒替他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总归是个系统,存在太多自己无法更改的限制,一个不能对宿主说明的结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5438,都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托词了。 可明知道顺着卫成泽的话说下去是最好的选择,5438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却终于还是否定了他的话:“不是,”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不是不能说,而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宿主你的未来。”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5438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忐忑。 他没有说谎,却也没有说实话,他只不过……是隐瞒了卫成泽一些事情而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即便如此,在卫成泽回答之前的沉默,却依旧让5438觉得格外难熬。 卫成泽总是太过敏锐,哪怕只是一丁点细微的漏洞,都能让他推理出全貌,而5438却从来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心情的人。 “是吗?”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卫成泽笑着开口,似乎并没有对5438的话产生怀疑,“也是,如果你知道的话,早就忍不住说出来了吧?” 5438:…… 虽然成功地蒙混过关,但他还是莫名心塞是怎么回事? 果然,他家宿主总是有一句话噎死人的能力,就算他成了系统,也还是不能逃过一劫。 见卫成泽说完之后,就无比自然地转了话题,5438也乐呵呵地接话,可他心里的不安却依旧没法散去。 卫成泽……真的相信他刚才的话了吗?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吗? 这是第一次,5438觉得卫成泽那平静的面具,让他感到恐惧。他害怕哪天卫成泽在表面对他微笑着,心中却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那样的画面,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疼痛。 “宿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5438开口问道,“你……”他犹豫了好久,出口的话,却终究还是拐了个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在已经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之后? “嗯?”5438的问题让卫成泽挑了挑眉,像是明白他的担心一样,露出了个带着点安抚性质的笑容,“不是因为你说我们之间很像吗?” “相似的性格,扮演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角色,”唇角微微翘起,卫成泽歪了歪脑袋,眼中满是兴味,“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完美无缺的答案,挑不出一点纰漏。 可越是这样,5438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浓烈。卫成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机太过完美,完美得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问题,抛出来一样。他甚至不是为了从5438这里得到回答,只不过是为了看到某些预料之中,或者与所猜想的相反的反应罢了。 看着卫成泽垂头翻阅着在这个时代非常难得的纸质书的样子,5438只觉得心中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慌。 卫成泽真的……信任过他吗? 117|第八穿 就好似真的只是突然想到,随口问了一句一样,在那之后,卫成泽再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那对此毫不在意的模样,让5438的心里越发没底。 但既然卫成泽不说,5438当然也不会蠢到自己去提起这件事。 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他也宁愿这份表面的和平,维持得更加长久一点——一如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书天和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或许是因为肖郁成的态度太过明确,又或许是书天和的能力着实强大,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对肖郁成之前所说的事情,有任何异议了。 拥立一个omega为王这种,在其他任何地方听起来,都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在这里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就连书天和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小,”放下手中温热的牛奶,卫成泽微微弯起唇角,看向对面的人,“不是吗?” 目光在卫成泽手边的热牛奶上停留了一会儿,书天和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脸上的笑容与卫成泽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相似:“这不正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吗?” 将他从那个狭小的世界当中拖拽出来,并将登顶的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书天和不知道如果没有卫成泽,他的将来会是如何,但想必无论如何,总是跳不出那个圈子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书天和对于卫成泽的目的,就愈发地想不明白。 在最开始的时候,书天和确实认为卫成泽抱有其他的心思——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会将这样一条通往至高荣誉的宽敞大道,拱手相让给别人呢?可让书天和不解的是,直到现在,卫成泽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甚至连多余的要求,都不曾对书天和提过一个。 他只是像现在这样,成天待在自己的房里,扮演着一个待产的孕夫的角色,过着如同被□□一样的生活。 ——为了让他安心?亦或者,降低他的警惕? 但事到如今,哪怕有着肖郁成的支持,卫成泽也不可能轻易地取代他的位置。更何况,若是有这个心思,卫成泽本就可以在最初的时候,就不让他出现在这个地方。 眯起眼睛凑近了卫成泽,书天和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暧昧:“你到底……想要什么?” 分明有着比他更好的条件与能力,却只甘愿蜗居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当一个花瓶一样的摆设? 书天和可不认为,卫成泽会是那种追求平和生活的普通人——要真是这样,他在一开始,就不会和周立轩有牵扯,更不会跟着肖郁成来到这个地方。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嘴角一点点地扬起,卫成泽直视着书天和的双眼,缓缓地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看着你,一步步地走上王座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会成为王者的。”卫成泽那仿佛诉说着既定的事实一样笃定的表情,又浮现在书天和的面前,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越是相处,他就越是觉得卫成泽这个人,无比有趣。宛如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以过来人的姿态,引导着后来者一步步地走上那既定的道路。 “你说这种话,可是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啊,比如……”捏住卫成泽的下巴,轻轻地蹭了蹭,书天和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其实你深深地爱着我?”他低下头,鼻尖抵着卫成泽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旖旎。 眉梢轻挑,卫成泽也不避开书天和的动作,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些许:“对一个怀有身孕的人说这种话,合适吗?” “总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的孩子。”书天和却对此并不在意,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浮现出些许深意,“你本来也没有多看重这个孩子,不是吗?” 不过是一个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影响。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即便是流产后所造成的虚弱,也不过是一管针剂所能够解决的问题。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自然也可以再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书天和忽然笑了出来,看着卫成泽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揶揄,“你觉得呢,嗯?”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一个beta,给一个omega生孩子?”自然不会错过书天和眼中的神色,卫成泽一瞬间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有什么不可以?”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书天和反问,“告诉我不要被现今的规则所束缚的——不正是你吗?” 从前没有出现过,并不代表今后不可以。 双眼一点点地眯起,卫成泽和书天和对视了好半晌,就在书天和以为对方会按捺不住,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对方忽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好,合格了。” 书天和:……? 被卫成泽那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行为给弄得愣了一下,书天和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卫成泽的意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心中在那一瞬间生出的懊恼与焦躁让他感到不适。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房门就“刷”的一下被打开了,那个本该被各种事情缠住的人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忍不住轻啧了一声,书天和放弃了继续说话的念头,退回了安全距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看着肖郁成快步走到卫成泽身边,直接把人揽进怀里亲了一口,书天和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 倒也说不上是吃醋什么的,他对卫成泽的想法,到底还是够不上喜欢,只不过见到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持着高深莫测模样的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却是完全不同的乖顺表现,总是让人有点不爽的。 想来肖郁成应该是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否则不会一句话都不说。 看了眼中蕴满了笑意的卫成泽一眼,书天和心中那种不爽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难得找到了个能够和卫成泽独处的时机,却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处理完了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 所以说,一个军中的最高将领,成天这样腻歪在卫成泽身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面上保持着不变的笑容,书天和的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开了。 “行了,别闹,”推开一点都不避讳在场的书天和,还想再做点什么的肖郁成,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说正事。” 他可不觉得,肖郁成这时候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腻歪。 听到卫成泽的话,肖郁成有点遗憾地放开了他,转过头看向书天和:“帝国那边有动作了。” 在解决了星盗的问题之后没多久,肖郁成就宣布了脱离帝国的事情,并且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狠狠地咬了对方一口。 原本握在手中的利刃调转方向的时候,会变得更加可怕。 作为帝国的上将,肖郁成对于帝国的军力布置之类的东西,不说详细了解到每一个角落,但却绝对不会少,哪个地方薄弱,哪个地方更容易突破,这类的情报,一直都在他的脑中。 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帝国,毫无意外地被狠狠地扯下了一块肉。 在吃了这么个大亏之后,那群眼高于顶的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哪里来的自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书天和的身上。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地联系上了书天和,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许是为了打动书天和,和他说这事的,还是那早就被他忘到一边的周立轩。 看着周立轩脸上那夹杂着疼惜与怜爱的神色,书天和眼泪汪汪地应下了对方的请求,然后一转身,就把假情报给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直到挥手让身边的人将身陷埋伏,脸色铁青的周立轩捆上的时候,书天和脸上挂着的,依旧是两人相处时,那无比柔和的笑容。 之后,帝国大皇子利用自己的地位与职权,暗中逼迫强-奸手下的beta与omega,而在对方怀有身孕之后,又威逼对方堕胎的消息,则悄然流传开来——因为周立轩确实动过让卫成泽去打胎的心思,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费心去收集。 而周立轩,则成了“王室”的代表,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被千万人唾骂。 这也就算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书天和并没有将周立轩作为交换条件的筹码,而是毫不避讳地公开了关押对方的地址,还特别贴心地全天二十四小时直播对方的生活,一副生怕帝国的人找不到地方样子。 明晃晃的阳谋,却封死了那群人的其他道路。 对此,5438只想说一句:得罪什么人都别得罪omega,尤其是跟他家宿主这么像的omega。 想想周立轩连上个厕所都被不知道多少人围观的样子……缩在角落里的5438默默地抖了两下。 猜到了5438的想法,卫成泽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虽然书天和这么做确实是为了设计帝国的人,可要说这里面没有报复的心思……目光不经意似的扫过书天和,卫成泽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少许。 注意到了卫成泽的目光,肖郁成的眉头一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将卫成泽揽入了怀中,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发顶。 被肖郁成的动作弄得一愣,卫成泽慢了半拍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就有点好笑。 明明那个消息是肖郁成放出去的,可因为这事最坐立不安的,也是肖郁成。那一阵子,凡是有人朝卫成泽多看一眼,他都跟能扑上去咬上人家两口似的。 卫成泽到现在还记得,某次有个人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肖郁成直接吼了一句“我媳妇儿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直接把对方给吓傻了的事情,那跳脚的样子,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眼中都不由地浮现出笑意来。 轻轻地扣住了肖郁成的收,卫成泽轻声问道:“然后呢?” 不知道第几次被那两人给闪瞎眼的书天和默默地扭过头,研究放在床头的那本书的封面去了。 不说他对卫成泽还存着一分微妙的心思,就算他真的不想做什么,对面那两人之间那甜到发腻的氛围,也经常能够让旁观的人感到抓狂——特别是单身的那种。 “他们派出了一支全部由alpha组成的军队。”握紧了卫成泽的手,肖郁成开口说道。 听到肖郁成的话,书天和转过头来,有点惊讶地挑了挑眉。 对于他那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打帝国的脸的行为,那群人当然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他们真要敢这么做,那么政-府的威严和脸面,就不复存在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会派出这样一支队伍来,却依旧有些出乎书天和的意料。 alpha有着得天独厚的力量与耐力,在军人一途中,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一支队伍中,如果有一个alpha,其实力必然能够增加不止一成——这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公认的事实了。 可alpha的数量到底比不上beta,想要组建一支全部由alpha组成的军队,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帝国有这样的一支队伍。想必这就是帝国的那群人,原先为了对付肖郁成,在暗中做出的准备了。这次拿出来,估计是想要一次把肖郁成给打疼,把丢失的脸面给找回来吧? 毕竟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心思,每回被送到肖郁成那里去的新人当中,alpha总是稀少无比。 只不过……想到了什么,书天和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深意。他看了卫成泽一眼,却见对方正捧着有点凉了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点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确实,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或者说,帝国以为能够戳中他们软肋的行为,却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alpha确实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可他们的缺点,也同样无比明显。 “我一直想不明白,”书城和看向卫成泽,眼前又浮现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纯然的疑惑,仿佛真的想不通这个问题似的,“为什么alpha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能够抱有那种毫无来由的优越感?” “明明……处于弱势的,正是他们啊……”用感叹一般的语气,说出与这个世上所有人的认知相反的话语,卫成泽的态度,却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ga的生育率极高,有一个原因在于他们会有固定的发-情-期,在发-情-期的时候进行交-合,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让omega受孕——当然,前提是进行交-合的omega是受方。而在这个阶段,omega的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用以吸引异性的信息素,效果能够和卫成泽印象当中的春-药画上等号。 只不过,这种信息素的作用对象,仅限于alpha而已。对beta与另外的omega来说,虽然也会有少许影响,但却并不会让他们失去理智——但alpha却不同。 “被信息素所影响的alpha,就如同发-情-的公狗一样,心里只剩下一件事。”卫成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肖郁成还在边上委委屈屈地表示了抗议,最后被卫成泽直接扔出去了。 ga的发-情-期确实是一个弱点,但就像普通的女性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一样,这种来源于自身构造的麻烦,只要想出应对的法子就好了,根本就不应该成为他们低人一等的理由。反倒是那些自以为天生就比别人高贵的alpha…… “对付alpha,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武器,”卫成泽看着书天和,一字一顿地说道,“——只需要omega的信息素,就已经足够了。” 而想要制造出有类似作用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然而让人感到可笑的是,那群alpha制造了能够抑制omega发-情-期的药物,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创造能够削减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的物品。 没有什么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在他们的观念当中,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有了需要,就去做好了,总没有人会反抗的,也没有人能够反抗得了。 并不是说每一个的alpha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可这个社会的整体,却弥漫着这样的氛围。 “我甚至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战争中不得使用信息素类药物’的条款。”卫成泽这么对5438说道,也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感叹。 5438:……谁会写和一个根本就没有被制造出来的东西有关的条款啊?! 不过说真的,别说那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alpha了,就是他也压根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对付alpha的方法,这种早已经固定的观念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过巨大。单页正因为这样,卫成泽能够一眼看出这其中的关键的那种客观与冷静,才更加让人心惊。 就连不是这个世界的5438都这么觉得了,可想而知,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书天和在听了卫成泽的这些话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就跟当初被告知地球是圆的的那群人的感觉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书天和接受了卫成泽的观念,而那群人,却只想着把提出了真相的人,绑在绞刑架上烧死。 所以书天和将会成为未来的王者,而那些不愿意面对事实的人,只能守着那虚假的真理,愚昧至死。 所谓的命中注定,不过于此。 看了正垂着头思索着什么的书天和一眼,5438忽然就明白了卫成泽之前所说的话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的巧合与注定,实际上少得可怜。 “既然对方派出了全部由alpha组成的军队,”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两人,书天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里带着说不上来的甜腻,“那么,我们就让单由beta组成的队伍应战如何?” 被书天和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恶意给吓得抖了两下,肖郁成低下头看了卫成泽一眼,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书天和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明白,毕竟这两个人还真没有对他隐瞒过分毫。 虽然在听他们谈论某些事情的时候,他一个alpha只觉得各种蛋疼菊紧,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欲罢不能。 忍不住看了面带笑容的书天和一眼,肖郁成的眼皮顿时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该说不愧是他媳妇儿一手带出来的人吗?就连坑人的方式,都一脉相承的可怕。 还在回忆着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书天和,肖郁成忽然发现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说话一样。 表情莫名地僵了一瞬,他才一脸正色地举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代表所有alpha表示退出这次行动。” ……虽然这话听着没有问题,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是怎么回事? 神色古怪地看了肖郁成一眼,知道对方是将这次行动的指挥权全部交到了他的手里,书天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告了声辞,就起身离开了。 118|第八穿 本章为防盗章 “我在等,等你离开我。” “因为我太懦弱,没有勇气,率先离开。” 低贱、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周扬还是记得苏铭说那话时,脸上悲哀而绝望的神情。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距离而显得格外渺小。微长的刘海被天台边缘的风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回来吗?” ——引 随着门锁清脆的一声“咔哒”,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苏铭猛地醒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玄关走去。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脚步有些踉跄。 “你回来了,我……”剩下的话语在对上周扬那不耐烦的眼神之后,顿时消了音。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睡了。”周扬说着,越过还呆愣着的苏铭,径直走进了卧室。 苏铭看着再次被合上的门,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桌上冰凉的饭菜,以及烧尽的蜡烛,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苏铭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褥早已凉透。 苏铭怔愣了一会儿,才起身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苏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擦干脸上的水珠,周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白刷刷的墙壁,不由自主地有些怔忡。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镜子就被拆掉了。更甚者,家里也找不到任何一面镜子。 好像是周扬说要拆的吧?摇了摇头,苏铭将毛巾挂好,走出了卫生间。 苏铭和周扬是同居人——不是恋人。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苏铭一头热罢了。对于周扬来说,苏铭不过是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罢了。 周扬的心里有着其他人,这件事苏铭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够陪在周扬的身边就好了,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没有心情开火,苏铭就打开了冰箱,把里面完好无损的蛋糕拿了出来。 昨天是苏铭的生日,周扬本来说好要陪着他一起过的。只是吴岑一个电话,周扬就扔下了他。 吴岑就是周扬心里的那颗朱砂痣,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碰到他的面前,哪怕在对方的眼中,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一如周扬于苏铭。 桌上放着一盆紫苏堇,紫色的花朵小小的,带着勃勃的生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喜欢上了这种花。 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思去照顾,也依旧能开得灿烂。明明是生长在野外的之物,却并不像其他的野花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渺小,美好,稀少,却并不珍贵。 一如苏铭。 看着切好的蛋糕,苏铭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只是盯着那盆小小的花朵,怔怔地发呆。 最近周扬在家里——苏铭更喜欢这么称呼这个两人一起住的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最开始的时候,出门还是会和他说一声的,而且也会在饭点之前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也都会做到。可是现在,却是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影。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周扬就这样出去,再也不回来? 一想到周扬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苏铭就忍不住一阵恐慌。 双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机,按下那个早已在心头念了千百遍的号码,苏铭有些颤抖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周扬不喜欢苏铭过问他的事情,尤其不喜欢出门在外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所以,苏铭一般是不会给周扬打电话的。但是,现在,苏铭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弹了弹,不动了。 苏铭看着桌上的花,眼中满是绝望。 紫苏堇,无望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扬的?苏铭不记得了。大概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很假很矫情的话,却是苏铭的真实写照。 苏铭是兄妹乱.伦的产物。每次想起这一点,苏铭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心。所以,那个时候,在周扬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周扬了吧。 可是,周扬不喜欢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喜欢上像他这样恶心的东西呢?不过是因为他是主动贴上来的,所以才没有推开而已。 更何况,周扬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与身处黑暗的苏铭完全相反的,吴岑就仿佛是光明的化身。 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温暖人心的性格。是苏铭无可企及的存在。 所以,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周扬的生命中的时候,周扬很容易就沦陷了。即使,对方和周扬一样,都是男性——当然,苏铭也是。 不同于苏铭对于自己感情的坦然,周扬对于这一事实感到很是恐慌。苏铭现在还记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混杂了欣喜,甜蜜,惊慌,恐惧,以及无措的表情。 把桌上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苏铭起身出了门。 屋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苏铭却只觉得茫然,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苏铭是个作家,写一些小女生喜欢的美好的爱情。但是自己笔下那些完美的结局,连苏铭自己都不相信。 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已。 手里的手机因为到了时间而自动切断了通话,屏幕亮起又暗了下去。 不过是有事出门罢了,不过是不想接电话罢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报案的24小时都没有到。根本用不着这样担心。 苏铭在心里不停地这样说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去。 酒吧、书店、俱乐部,周扬喜欢去的地方,苏铭都一一找过来了。但是,没有。没有一点周扬的消息。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苏铭的面色却一点点苍白。 也许,周扬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自己在外面乱跑的时候,周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样想着,苏铭硬生生地将自己朝着吴岑家里走去的脚转了方向。 周扬和苏铭不一样,有许多朋友。但是,这其中,苏铭只认识吴岑。但是,苏铭不想——或者说,不敢去找他。 一步步地走上楼梯,苏铭的嘴唇发白。一整天没有进食导致肠胃一阵阵地痉挛着。 掏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比外面更为深沉的黑暗。 周扬只不过还没有回来而已,他最近不是经常这样吗?只是回来得晚了些而已…… 苏铭苍白着脸色,脸上却努力地挤出笑容。他现在应该做好饭等着周扬回来吃,而不是站在门口发呆。 苏铭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 周扬的胃不好,吃东西有很多忌口。但是周扬的性格注定他不是很会照顾自己的那一种人。所以,为了帮周扬养胃,苏铭就学着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就连周扬那样刁的胃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周扬怎么可能会挑出什么不好的呢?苏铭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周扬学的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按照周扬的口味来的。 这样想着,苏铭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那么僵了。 围上围裙洗了手,苏铭热上饭,炒了几个周扬爱吃的菜,端上桌后,坐上沙发上等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粘稠,苏铭终究还是没有抗住疲倦,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扬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苏铭再也没有见过周扬。 苏铭像是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着周扬,甚至去警局报了警。 值班的警察看了周扬的证件之后,很是诧异地看着苏铭一眼,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然后,就没有再理会苏铭一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苏铭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 转头走出了警局,苏铭回了他和周扬的“家”。伸入口袋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桌上还放着昨天苏铭炒好的菜,红的绿的煞是好看。 掏出手机,苏铭调出了周扬的号码,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在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周扬接电话,还是不接电话。 深吸一口气,将号码拨了出去。柔和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苏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空号?怎么可能?明明周扬一直以来都是用的这个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周扬不可能突然取消掉这个号码,即使是想要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不可能。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苏铭看着暗下来的手机,抿紧了唇,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一阵轻快的音乐过后,一个略带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喂?” 苏铭张着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吴岑,你知道,周扬去哪了吗?” ———— 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一片静默之中,苏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电话另一头才传来了吴岑低沉的声音:“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明明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明了,但是合在一起,苏铭却不明白吴岑究竟在说什么。 “苏铭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岑就把电话给挂了。耳边“嘟嘟”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显得无比刺耳。 苏铭拿着手机,眼中满是茫然。 苏铭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吴岑这么说,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他就是苏铭啊? 没有来由的,一丝恐惧从苏铭的心底一点点弥漫到四肢百骸,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打电话过去问清楚——这本该是苏铭现在该做的事情,但是拿着手机,他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问清楚?问什么呢?为什么要问清楚呢?他不过是想要找到周扬而已。仅此而已。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擦不干,止不住。苏铭却不明白原因。 周扬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两天之后。 虽然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但至少,他还是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吴岑奇怪的话语,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要周扬回来了就好。 苏铭这样想着,手上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两天里面,吴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是苏铭都没有接。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接吴岑的电话。 转过头,就能看到周扬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脸冷淡地看着电视。 将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苏铭听到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的周扬,苏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玄关走去。透过猫眼,苏铭有些惊讶地看到了门外的吴岑。 吴岑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苏铭有些不安地转过头去看了周扬一眼,正好和周扬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是谁来了?”周扬挑着眉开口。 “是……吴岑。”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苏铭伸手打开了门,后退了两步,给吴岑让出路来。 吴岑紧抿着嘴,担忧地看了苏铭一眼,走了进来。 “吴岑,你怎么会来?”关上了门之后,苏铭跟在吴岑的身后,走到了客厅。看到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的周扬,苏铭心里一阵苦涩。 吴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径直坐了下来,也不去理会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周扬,等到苏铭坐了下来,才皱着眉头开口:“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苏铭对于吴岑熟稔的态度有些惊讶。虽然他确实认识吴岑不错,但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深交。他和吴岑说起来,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上次苏铭打电话给吴岑,也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安地看了皱着眉头的周扬一眼,苏铭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没听到……” “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没听到?”骤然提高的声音让苏铭吓了一跳,原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低了。 看到苏铭瑟缩的样子,吴岑大概也是觉得憋闷。就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道:“难不成还是气我挂你电话?我那不是生气吗?你说那样的话,就好像你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 苏铭一愣,吴岑后面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什么叫做还“好像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他明明就是苏铭啊?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苏铭也……”吴岑还在不停地说着,却被苏铭猛地打断了。他看着吴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苏铭啊!” “你就是苏铭?”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表情很是奇怪。看到苏铭认真的神色,吴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周扬啊!苏铭早就死了!” “我就是苏铭!”苏铭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吴岑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吞下去一样,“我没有死!” “周扬!你他妈的再说一次!”吴岑也是火了,站起来狠狠地瞪着苏铭,“再说一次试试看!” 吴岑比苏铭矮上半个头,苏铭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阵莫名的发虚,苏铭移开了目光,却依旧不愿意改口:“我就是苏铭。”这时候,苏铭却发现,刚才一直坐在吴岑旁边的周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看到苏铭的样子,吴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颓然地坐了回去。 吴岑疲惫沮丧的模样,让苏铭一阵难受,只能找了个理由避开:“吃饭了没?我刚好炒好了菜,一起吃吧。” 看到吴岑没有拒绝的意思,苏铭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厨房里,把之前炒好的菜端了出来。 “周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吃吧。”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看到周扬的影子,苏铭笑了一下,帮吴岑盛了一碗饭,“估计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再次见到吴岑是在三天之后了。那个时候,苏铭正开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却是半个字也打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片空白,对于接下来要写的东西没有半点思绪。不过也好在编辑最近没有催稿,不然的话,苏铭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在看到门外的吴岑的时候,苏铭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已经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吴岑会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苏铭也就没有再去多想。 “周扬还是不在?”拎着两个袋子进了屋,吴岑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是随意地问道。 “嗯。”苏铭在吴岑的后面关好门,也走到了客厅。想要开口问吴岑来这里干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沉默地坐了下来。 “那就别管他了!”没有在意苏铭的态度,吴岑从袋子里拿出两听啤酒放在茶几上,“我们来喝酒吧!” 苏铭看着那两个装满了啤酒的袋子,不由地一愣,直到吴岑拉开拉环把啤酒递了过来才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我不喝酒。” ———— “他虽然认为自己就是苏铭,但是在内心深处,肯定是会感到有些不对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周扬’突然消失了的情况。” “现在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你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思路去做,然后把他感觉到的不对劲给找出来,并且放大。” 吴岑想到李医生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强硬地把啤酒塞到了苏铭的手里,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不是?而且周扬可是很会喝酒的,你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苏铭看着手里还冒着水汽的啤酒,又看了看吴岑坚持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拿起啤酒,闭上眼睛猛地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着些许的苦涩,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怎么样?”吴岑仔细观察着苏铭的表情,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比想象中的好喝。”苏铭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惊异,在啤酒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熟悉与怀念。真是奇怪的事情。 “是吗?还不赖吧?”虽然对于苏铭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吴岑马上打起了精神,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你和,额,周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出国前你们都还是好哥们的来着。” 119|第八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变态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床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床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啥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包养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他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包养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床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包养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床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上天到底是厚待我的,没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疼得死去活来。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120|第八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121|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122|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123|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玻璃洒进来,为窗前的少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褐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略显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好感。 少年双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半垂着眼帘,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昭显着他又什么烦心事。 保持着这个姿势三秒钟后,苏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了隔壁寝室门外,大吼了一声:“想练歌的话,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行吗?!你是想把这栋楼都给唱塌吗?!” 狠狠地踹了无辜的门一脚,听到寝室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苏凛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位置继续发呆。 在这之前,苏凛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苏凛有当雕塑的兴趣爱好,而是命运这个齿轮不知道又哪里卡住了,竟然给他开了这么个大玩笑。 穿越啊!竟然是穿越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苏凛的身上!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几年,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的理科生苏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事情竟然会真的发生。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苏凛表示:他绝对要剁了自己发长评的那只手! 是的,没错,一切的起因,都只是一个长评而已。 苏凛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只是喜欢看小说而已,尤其是虐文,尤其是那种虐来虐去最后还神奇地he了的文。每当看到俩主角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爽感觉。 但是,自从苏凛大学选了心理专业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的文了…… 尼玛,这样都能产生好感?这还能无私原谅?特么的都有病吧?! 从此之后,苏凛就告别了他曾经如痴如醉的小说。 但是,就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篇以前追了很久后来坑了的文,在看到后面“已完结”的标签的时候,顿时兴冲冲地点了进去。 熬了三天夜把整本书看完,然后苏凛就……怒摔鼠标了。 当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啊?这里面都是一群蛇精病啊! 于是,怒气攻心的苏凛童鞋抄起键盘,默默地写了一个长评。 “……综上所述,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均患有多项精神疾病,建议尽早治疗!” 一个回车键按下去,苏凛就出现在了这里,顶着自己年轻了五六岁的脸。 如果说这还不能对心理素质强大的苏凛造成冲击的话,那么当苏凛发现自己的室友叫关平的时候,他的思维立刻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关平啊!那篇他熬夜看完的虐文主角啊!原来他之前以为是做梦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默默地捂脸,苏凛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只有把主角的病治好了才能回去?这特么的不是逗他么?!他只是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家伙而已啊!就连来访者都没接待过几个,这就扔给他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想到今后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一辈子,苏凛顿时就觉得悲从中来。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苏凛开始回想起这本书的内容来。 好在他刚看完这书,情节什么的都还没忘多少。 故事说的是一个内心敏感自卑的少年和一个高傲自大的少女的故事。因为自己家庭条件的缘故,少年一直都很自卑,然后在开学第二天遇上了一个贵族少女,自尊心被狠狠地挫伤了。然后高傲的少女就被不因自己身份而对自己特殊对待的少年给吸引了,但她那高傲的态度时常伤害到少年,接着两人就进行了“我爱你但总是伤害你我不爱你你还总伤害我我也伤害回来”的戏码,结果后来发现少女的家族早就没落了,然后两人就……he了。 ……什么破玩意儿! 当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结局的时候,苏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甚至都想抓住作者的领子狠狠地摇一摇,问问她脑袋瓜子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困难重重。 不说原本就充满了神逻辑的小说,就说小说里的东西具现化之后会是怎样,他就无法确定。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明天剧情就要正式展开了,苏凛放下按照眉心的手,决定明天全天待在关平的身边——他当然不会破坏两人见面,换句话说,如果两人不见面的话,他反倒要头疼了。 勾了勾唇角,苏凛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家族没落却一直装作贵族小姐的少女,以及性格敏感自卑的少年吗? 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呢…… 苏凛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愉悦。 从文里写到的情况来看,关平的家庭比较贫困,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靠着国家的补助读到了大学。 这种人,自尊心毋庸置疑是非常强的,尤其他的成绩,向来都在学校的前茅。 他最受不了的事情,应该就是别人看不起他的出生,以及否认他的努力了吧? 而女主角杨映雪,大概就是那种踩爆了所有雷点的人吧? 所以,在碰到杨映雪的时候,关平的问题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甚至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来。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正常人都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想着,苏凛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关平。 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关平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好的。坚定的眼神,高挺的鼻子,以及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容易就给人亲近的感觉。 都说女作者写文,总是把男主角刻画得最好,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苏凛长时间注视,关平终于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道。 因为人数和宿舍分配的问题,多出来的苏凛和关平两人一个寝室——当然,在原来的小说里面,关平是一个人一个寝室的。方便谈恋爱不是? 也不知道把他丢过来是哪路大神,直接把书里的设定就改了。 这是不让人好好谈恋爱的节奏?虽然苏凛觉得,正常情况下,那两个人也不可能谈得了恋爱的来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挺好而已。”耸了耸肩,苏凛转过头看向黑板。地中海的老师正站在讲台前面,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都被苏凛当做杂音给过滤了出去——反正又不是他的专业课,他也不感兴趣,干什么还要去听这些废话? 听到苏凛的回答,关平愣了愣,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转过头去。 不过和苏凛不同的是,关平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不愧是拿了好几年奖学金的人! 看到关平认真的样子,苏凛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期末考就靠他了——如果他那个时候还在这里的话。 “那个……”转过头来,关平的表情有些纠结,语气也有些犹豫,“我不喜欢男人。” 被误解了性向的苏凛:…… “嗯,好巧,我也不喜欢。”一瞬间就恢复过来,苏凛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关平的肩,“我认识几个妹子,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谢谢。”关平抽了抽嘴角,说道。 “啊,下课了。”无视了关平古怪,苏凛飞快地收好了桌上的书,转过头看着关平,“一起去跑步?” 听到苏凛的话,关平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苏凛会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好啊。” 在一边等着关平收拾好东西,苏凛提上书包跟他并肩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关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知道,他就是在操场上碰到的女主角啊…… 当时苏凛还觉得这个场景安排得不错的来着,后来再回想,简直觉得二到不行…… “啊!”正想着,苏凛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撞到自己的人。 “别碰我,穷人!”被猛地推开,听到这句话,苏凛才反应过来——这不应该是关平的戏份吗?怎么落到他身上了? 下意识地往关平看过去,苏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并没有直接爆发呢……是因为不是对方针对的,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吗? 苏凛的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飞快地恢复原样。 不过,显然,他对杨映雪的第一印象也绝对不会太好。 这样说不定更好呢……想到杨映雪的问题,苏凛目光一闪,转过头看向杨映雪,目光中带着些许轻佻的神色:“这么说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咯?” “那当然,我和你这种穷人是不一样的!”杨映雪看着苏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览无遗。 “可是我听说,真的有钱人,是不会强调自己有钱这件事的呢——当然,那种暴发户除外。除此之外,会强调这种事的,就是明明自己是穷人,却非要装作有钱人的人了吧?”苏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但内容却怎么听怎么毒。 “你……!”杨映雪指着苏凛,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苏凛的话,就连关平听了,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为杨映雪说起话来。 “有吗?我倒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呢!”苏凛偏了偏头,脸上带着笑意,以及少许的认真,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穷人的话,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装呢?” 苏凛的话一落下,杨映雪和关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这两人的性格虽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绝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是“穷人”。仿佛只要承认了这一点,就自觉低人一等一般。 即使关平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确实是有这个念头的,也是这么做的。 鄙夷,同情,甚至关怀——当这些事情建立在“穷人”这个基础上的时候,就仿佛是施舍一般。 这种感受,苏凛也曾经有过。 所以,当初在看这篇文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强烈的代入感。 还记得以前上心理咨询这门课的老师说过,最适合心理咨询师的,是和咨询师有着相同问题的人。 正是因为能够深切地体会那种感觉,所以才能够更好地帮助对方。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凛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丝毫都不留情,直直地戳着关平和杨映雪的伤疤:“所以啊,最讨厌那些装着很有钱的人了!” “那种想法,只有你这种穷人才会有!”狠狠地踹了苏凛一脚,杨映雪转身跑开了。 苏凛看到,她的眼眶刚刚有些红了。 “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看着杨映雪远去的身影,关平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带着些许不赞同。 ……他也不想的,可是这是必经流程啊! 听到关平的话,苏凛不由地也有些委屈。 就像瓶子漏水一样,必须先找到漏水的地方,并弄清破损情况,才能开始修补。 只有弄清楚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 但是,这些事情,苏凛都是不可能和关平说的。 转过头盯着关平看了一会儿,苏凛突的唇线突然弯起一个弧度:“这样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吗?” “啊?”关平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理解苏凛的意思。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苏凛朝着关平眨了眨眼睛,“而且,这种傲娇大小姐的性格,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想追她?”关平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 “那当然!”苏凛一脸正色,“攻陷之神曾经说过,讨厌和喜欢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关平:……真是凶残的追人方式。 在开学的第二天,关平认识到了室友的凶残属性。 坐在靠窗的位置,苏凛瞥了一眼讲台上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地中海,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大概弄清楚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凛反倒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毕竟不是心理咨询,关平和杨映雪也不可能主动地配合他,来解决心理问题。 所以,事情处理起来,要比正规的心理咨询麻烦得多。 “啧,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轻声地咕哝了一句,苏凛转了转笔,在摊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把想好的计划都一一写了下来。 再仔细将本子上的计划看了一遍,稍微加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凛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写什么?”看到苏凛的样子,关平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要知道,这么一个星期的课上下来,他这个室友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这还是看他第一次写东西呢——虽然关平几乎可以肯定,那本子上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笔记。 “你猜。”挑了挑眉,苏凛故意在关平凑过来的时候合上了笔记本,还不忘死贱死贱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被调戏了的关平:…… “对了,你今天下午有空不?”把笔记本收好,苏凛转过头去问关平。 今天下午没有课,但是关平经常打工,所以苏凛也不是很确定。 听到苏凛的问题,关平有些惊讶。 这一个星期以来,只要没课,苏凛几乎都窝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就连外卖来了都不挪一下。 一开始关平还以为他是迷上了什么游戏,又或者在网上交了什么女朋友什么的,还想劝一权的来着,结果走过去一看,发现苏凛看的东西,都是一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许多早已过时的新闻。 “女艺人依白曝光与影帝高卓恋情”——某一次,关平看到苏凛脸上的表情格外激动,就好奇地过去看了下,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一个月以前新闻。 当时关平的心情……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苏凛保持距离。 当然,如果关平知道,苏凛特地去买了这一期的报纸,还把这条新闻剪下来贴在了笔记本上,他肯定会更加坚定这个信念的。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关平的回答,苏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没空的话就直说啊,我又不会逼你干什么!” “哦,不是,我下午没事。”猛地回过神来,关平有些尴尬。正好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他干脆收拾好书站起来,转过头问苏凛:“有事?” “帮我追女朋友,怎么样,去不去?”脸上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苏凛搭上了关平的肩。 “……杨映雪?”和苏凛接触过的女性,关平只能想到这一个。 但是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实在有些怀疑,如果他们去找她,会不会被她直接找人揍了。 “除了她还有谁?”苏凛也不否认,挑了挑眉,“去不去就一句话。” “去,当然去!”没有任何迟疑,关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就苏凛这个性格,会怎么追人。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去找抽的啊! 中午的时间,睡个午觉就过去了。下午还不到两点,关平就被苏凛从床上给拖了起来,到超市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出了门。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看着苏凛手上提着的东西,关平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跟追杨映雪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干,辣条,棒棒糖,还有咪咪虾条? ……他们其实是去野餐而不是去追人的吧? 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室友的不靠谱,关平觉得……他开心就好。 这真的不能怪关平,实在是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他根本就弄不懂苏凛心里在想什么啊! “到了,下车。”在公交车停下的第一时间被苏凛拖下车,关平看着面前的门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孤儿院?” “那三个字我也认识,行了,别发愣了,赶紧走啊!”看到关平愣愣样子,苏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着他走进了孤儿院。 “张院长。”笑着和迎面走来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苏凛自我介绍道,“我是之前说过今天来帮忙的苏凛,这是我朋友关平。”说着,苏凛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因为我比较穷,所以就只能买这些东西了。” 这话苏凛可没有说错。虽然之前在翻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他在钱包里翻出了一张□□,但是里面的钱却只够他过完这一个学期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期之内完成任务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124|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我在等,等你离开我。” “因为我太懦弱,没有勇气,率先离开。” 低贱、卑微、渺小到尘埃中的感情。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周扬还是记得苏铭说那话时,脸上悲哀而绝望的神情。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因为距离而显得格外渺小。微长的刘海被天台边缘的风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回来吗?” ——引 随着门锁清脆的一声“咔哒”,客厅的灯被打开了。苏铭猛地醒了过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玄关走去。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脚步有些踉跄。 “你回来了,我……”剩下的话语在对上周扬那不耐烦的眼神之后,顿时消了音。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睡了。”周扬说着,越过还呆愣着的苏铭,径直走进了卧室。 苏铭看着再次被合上的门,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桌上冰凉的饭菜,以及烧尽的蜡烛,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苏铭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褥早已凉透。 苏铭怔愣了一会儿,才起身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来到卫生间洗漱,苏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擦干脸上的水珠,周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白刷刷的墙壁,不由自主地有些怔忡。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镜子就被拆掉了。更甚者,家里也找不到任何一面镜子。 好像是周扬说要拆的吧?摇了摇头,苏铭将毛巾挂好,走出了卫生间。 苏铭和周扬是同居人——不是恋人。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苏铭一头热罢了。对于周扬来说,苏铭不过是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罢了。 周扬的心里有着其他人,这件事苏铭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够陪在周扬的身边就好了,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没有心情开火,苏铭就打开了冰箱,把里面完好无损的蛋糕拿了出来。 昨天是苏铭的生日,周扬本来说好要陪着他一起过的。只是吴岑一个电话,周扬就扔下了他。 吴岑就是周扬心里的那颗朱砂痣,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碰到他的面前,哪怕在对方的眼中,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一如周扬于苏铭。 桌上放着一盆紫苏堇,紫色的花朵小小的,带着勃勃的生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喜欢上了这种花。 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思去照顾,也依旧能开得灿烂。明明是生长在野外的之物,却并不像其他的野花一样,开得漫山遍野。 渺小,美好,稀少,却并不珍贵。 一如苏铭。 看着切好的蛋糕,苏铭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只是盯着那盆小小的花朵,怔怔地发呆。 最近周扬在家里——苏铭更喜欢这么称呼这个两人一起住的公寓——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最开始的时候,出门还是会和他说一声的,而且也会在饭点之前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也都会做到。可是现在,却是整天整天地见不到人影。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周扬就这样出去,再也不回来? 一想到周扬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苏铭就忍不住一阵恐慌。 双手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 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机,按下那个早已在心头念了千百遍的号码,苏铭有些颤抖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周扬不喜欢苏铭过问他的事情,尤其不喜欢出门在外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所以,苏铭一般是不会给周扬打电话的。但是,现在,苏铭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弹了弹,不动了。 苏铭看着桌上的花,眼中满是绝望。 紫苏堇,无望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扬的?苏铭不记得了。大概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很假很矫情的话,却是苏铭的真实写照。 苏铭是兄妹乱.伦的产物。每次想起这一点,苏铭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心。所以,那个时候,在周扬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周扬了吧。 可是,周扬不喜欢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喜欢上像他这样恶心的东西呢?不过是因为他是主动贴上来的,所以才没有推开而已。 更何况,周扬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与身处黑暗的苏铭完全相反的,吴岑就仿佛是光明的化身。 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温暖人心的性格。是苏铭无可企及的存在。 所以,当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周扬的生命中的时候,周扬很容易就沦陷了。即使,对方和周扬一样,都是男性——当然,苏铭也是。 不同于苏铭对于自己感情的坦然,周扬对于这一事实感到很是恐慌。苏铭现在还记得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混杂了欣喜,甜蜜,惊慌,恐惧,以及无措的表情。 把桌上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苏铭起身出了门。 屋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苏铭却只觉得茫然,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苏铭是个作家,写一些小女生喜欢的美好的爱情。但是自己笔下那些完美的结局,连苏铭自己都不相信。 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已。 手里的手机因为到了时间而自动切断了通话,屏幕亮起又暗了下去。 不过是有事出门罢了,不过是不想接电话罢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连报案的24小时都没有到。根本用不着这样担心。 苏铭在心里不停地这样说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去。 酒吧、书店、俱乐部,周扬喜欢去的地方,苏铭都一一找过来了。但是,没有。没有一点周扬的消息。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苏铭的面色却一点点苍白。 也许,周扬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自己在外面乱跑的时候,周扬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样想着,苏铭硬生生地将自己朝着吴岑家里走去的脚转了方向。 周扬和苏铭不一样,有许多朋友。但是,这其中,苏铭只认识吴岑。但是,苏铭不想——或者说,不敢去找他。 一步步地走上楼梯,苏铭的嘴唇发白。一整天没有进食导致肠胃一阵阵地痉挛着。 掏出钥匙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比外面更为深沉的黑暗。 周扬只不过还没有回来而已,他最近不是经常这样吗?只是回来得晚了些而已…… 苏铭苍白着脸色,脸上却努力地挤出笑容。他现在应该做好饭等着周扬回来吃,而不是站在门口发呆。 苏铭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 周扬的胃不好,吃东西有很多忌口。但是周扬的性格注定他不是很会照顾自己的那一种人。所以,为了帮周扬养胃,苏铭就学着自己做饭了。这么多年下来,就连周扬那样刁的胃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周扬怎么可能会挑出什么不好的呢?苏铭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周扬学的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按照周扬的口味来的。 这样想着,苏铭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那么僵了。 围上围裙洗了手,苏铭热上饭,炒了几个周扬爱吃的菜,端上桌后,坐上沙发上等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粘稠,苏铭终究还是没有抗住疲倦,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扬没有回来。 在那之后,苏铭再也没有见过周扬。 苏铭像是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着周扬,甚至去警局报了警。 值班的警察看了周扬的证件之后,很是诧异地看着苏铭一眼,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然后,就没有再理会苏铭一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苏铭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 转头走出了警局,苏铭回了他和周扬的“家”。伸入口袋的手紧紧地攥着手机,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桌上还放着昨天苏铭炒好的菜,红的绿的煞是好看。 掏出手机,苏铭调出了周扬的号码,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在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周扬接电话,还是不接电话。 深吸一口气,将号码拨了出去。柔和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苏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空号?怎么可能?明明周扬一直以来都是用的这个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周扬不可能突然取消掉这个号码,即使是想要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不可能。 心里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苏铭看着暗下来的手机,抿紧了唇,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一阵轻快的音乐过后,一个略带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喂?” 苏铭张着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吴岑,你知道,周扬去哪了吗?” ———— 电话那头突然就沉默了下去。一片静默之中,苏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电话另一头才传来了吴岑低沉的声音:“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周扬,你闹够了没有? 明明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明了,但是合在一起,苏铭却不明白吴岑究竟在说什么。 “苏铭也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岑就把电话给挂了。耳边“嘟嘟”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显得无比刺耳。 苏铭拿着手机,眼中满是茫然。 苏铭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吴岑这么说,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他就是苏铭啊? 没有来由的,一丝恐惧从苏铭的心底一点点弥漫到四肢百骸,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打电话过去问清楚——这本该是苏铭现在该做的事情,但是拿着手机,他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问清楚?问什么呢?为什么要问清楚呢?他不过是想要找到周扬而已。仅此而已。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擦不干,止不住。苏铭却不明白原因。 周扬终究还是回来了,在两天之后。 虽然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但至少,他还是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吴岑奇怪的话语,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要周扬回来了就好。 苏铭这样想着,手上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两天里面,吴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是苏铭都没有接。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敢接吴岑的电话。 转过头,就能看到周扬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脸冷淡地看着电视。 将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苏铭听到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的周扬,苏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玄关走去。透过猫眼,苏铭有些惊讶地看到了门外的吴岑。 吴岑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苏铭有些不安地转过头去看了周扬一眼,正好和周扬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是谁来了?”周扬挑着眉开口。 “是……吴岑。”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苏铭伸手打开了门,后退了两步,给吴岑让出路来。 吴岑紧抿着嘴,担忧地看了苏铭一眼,走了进来。 “吴岑,你怎么会来?”关上了门之后,苏铭跟在吴岑的身后,走到了客厅。看到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的周扬,苏铭心里一阵苦涩。 吴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径直坐了下来,也不去理会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周扬,等到苏铭坐了下来,才皱着眉头开口:“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苏铭对于吴岑熟稔的态度有些惊讶。虽然他确实认识吴岑不错,但是以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深交。他和吴岑说起来,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上次苏铭打电话给吴岑,也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安地看了皱着眉头的周扬一眼,苏铭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没听到……” “那么多电话,一个都没听到?”骤然提高的声音让苏铭吓了一跳,原本就低着的头,低得更低了。 看到苏铭瑟缩的样子,吴岑大概也是觉得憋闷。就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道:“难不成还是气我挂你电话?我那不是生气吗?你说那样的话,就好像你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 苏铭一愣,吴岑后面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什么叫做还“好像还把自己当成苏铭一样”?他明明就是苏铭啊?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苏铭也……”吴岑还在不停地说着,却被苏铭猛地打断了。他看着吴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苏铭啊!” “你就是苏铭?”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表情很是奇怪。看到苏铭认真的神色,吴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周扬啊!苏铭早就死了!” “我就是苏铭!”苏铭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吴岑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吞下去一样,“我没有死!” “周扬!你他妈的再说一次!”吴岑也是火了,站起来狠狠地瞪着苏铭,“再说一次试试看!” 吴岑比苏铭矮上半个头,苏铭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心里一阵莫名的发虚,苏铭移开了目光,却依旧不愿意改口:“我就是苏铭。”这时候,苏铭却发现,刚才一直坐在吴岑旁边的周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看到苏铭的样子,吴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颓然地坐了回去。 吴岑疲惫沮丧的模样,让苏铭一阵难受,只能找了个理由避开:“吃饭了没?我刚好炒好了菜,一起吃吧。” 看到吴岑没有拒绝的意思,苏铭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厨房里,把之前炒好的菜端了出来。 “周扬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吃吧。”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看到周扬的影子,苏铭笑了一下,帮吴岑盛了一碗饭,“估计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苏铭的话,吴岑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再次见到吴岑是在三天之后了。那个时候,苏铭正开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却是半个字也打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铭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片空白,对于接下来要写的东西没有半点思绪。不过也好在编辑最近没有催稿,不然的话,苏铭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在看到门外的吴岑的时候,苏铭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已经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吴岑会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苏铭也就没有再去多想。 “周扬还是不在?”拎着两个袋子进了屋,吴岑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是随意地问道。 “嗯。”苏铭在吴岑的后面关好门,也走到了客厅。想要开口问吴岑来这里干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沉默地坐了下来。 “那就别管他了!”没有在意苏铭的态度,吴岑从袋子里拿出两听啤酒放在茶几上,“我们来喝酒吧!” 苏铭看着那两个装满了啤酒的袋子,不由地一愣,直到吴岑拉开拉环把啤酒递了过来才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我不喝酒。” ———— “他虽然认为自己就是苏铭,但是在内心深处,肯定是会感到有些不对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周扬’突然消失了的情况。” “现在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你能做的,就是顺着他的思路去做,然后把他感觉到的不对劲给找出来,并且放大。” 吴岑想到李医生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强硬地把啤酒塞到了苏铭的手里,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不是?而且周扬可是很会喝酒的,你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苏铭看着手里还冒着水汽的啤酒,又看了看吴岑坚持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拿起啤酒,闭上眼睛猛地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着些许的苦涩,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怎么样?”吴岑仔细观察着苏铭的表情,眼神中有着隐隐的期待。 “比想象中的好喝。”苏铭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惊异,在啤酒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熟悉与怀念。真是奇怪的事情。 “是吗?还不赖吧?”虽然对于苏铭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吴岑马上打起了精神,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你和,额,周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出国前你们都还是好哥们的来着。” 125|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1. 我快死了。 接到这份死亡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坐在一个白衣天使的面前,低着头玩手机。 黑素瘤,第四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直接去找死神跳探戈了。 穿着件白大褂的医生说了一大堆,我没怎么听,脑子里光想着今天晚上更新的动画了。 “这种事情,家人的支持很重要,”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省去了长篇大论,“你可以……” “我没有可以通知和商量的亲友。”我这么说着,将手里的化验单撕成了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等医生走了,我又蹲下去把它们给捡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如有有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把我当成个神经病。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又拿手机的屏幕当做镜子照了照,我才推开门走出这个逼仄的办公室。 走廊里有人认出了我,压低了声音但那惊呼还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朝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粉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签名,不可以拍照。” 我拍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算是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碰上几个能认出我的人来。不过大部分时间,只要戴副墨镜,就能避免麻烦。 “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这个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眼神让人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是我,是我爱人。”我随口回了一句,把手里签了名的本子递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想笑:“是个男的。” 我其实没想出柜,只是就是突然想说这么一句。不过还是那句话,反正我都快死了,偶尔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吧。 “恩,他快死了。”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就没有再理会那个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快步离开了医院。 一出门,外头那能够将人烤熟的热量就让我忍不住一个趔趄,强忍着走了两步,最后我还是叫了计程车。可能这个司机看过我演的片子吧,一路上总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偷瞄我,后来我烦了,干脆摘下了墨镜丢到一边,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脸长着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不是?尤其我还长得这么好看。 半路上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大概是刚才在医院里的话传出去了吧,要是这时候我接了电话,姓李的那个混蛋肯定会把我好一顿数落,然后碎碎念着去帮我收拾残局。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觉得不接电话了。但那个死变态坚持不懈地打着电话,最后没办法,我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了那烦人的铃声,世界果然清净了很多。 在我摘下墨镜之后,那司机反倒不往后瞄了,一脸正直地开着车,也没有开口搭话,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本来就不怎么粉我。 不过他不说话,我倒是乐得清静,反正他只要负责开车就行了。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付了钱之后,我收好了找零,摸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也不知道我这个总是随手乱塞东西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 哦,对了,应该不用改了。 因为我快死了。 —————— 2. 房子很大,可惜不是我的。 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我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子跑上楼去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钱包,毛巾,日用品……还有什么?总感觉我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么点,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拖着行李箱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是我这屋子的主人,我的男朋友,或者说金主?反正我陪吃□□陪玩,他让我抱大腿,就是这样。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他比我红太多,只需要在圈子里稍微提点一下,我就能“哧溜”一下往上窜好大一截,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是,我很少在他的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来着,每次打电话,都跟做财务报表似的,对着他的日程表来回计算,确定不会打扰到他,才会打过去。 啧,跟个傻逼似的。 “我喜欢你。”一开口,我就把对方给吓住了,要知道我跟着他三年多,从来没谈过感情,每一笔账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个傻逼因为看了他一部电视剧,就丢下了本来的专业,屁颠颠地一头栽进了这趟浑水当中。 “所以我们分手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做出什么反应,我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没忘了关机。 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姓李的电话,我一个都不想接。 去银行确定了下自己卡里的钱够自己过完这几个月之后,我就去找了间宾馆住下了。很烂的那种,连外面挂着的招牌都有一个字是黑的,我都想出钱让老板去把它给修一修。 不过鉴于我没有强迫症这毛病,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心疼我的钱。 房间很小,就够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柜的,那电视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退休货了,防盗窗也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清理过。 不过还好床单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换宾馆了。 没有电脑,手机关机,没事情做,我就只能从床底下翻出遥控器,拿电视凑合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烂成这样,一打开电视,一个长得特丑的女人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对面的帅哥说着“我得了癌症所以不得不放弃你”之类放屁一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帅哥到底看上了她哪里。大概就因为她是个雌性生物? 他-妈-的你倒是看看我啊! 3. 被那脑残的电视剧给弄得有点闹心,我差点没把遥控器给砸了。还好在最后一秒想起了弄坏东西要赔偿这一条定律,好险地保住了这个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的遥控器。 我穷怕了。 当年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我身上就俩钢镚儿,别说泡面了,连土都吃不起。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还傻兮兮地上完了大学。 结果一拿到毕业证,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娱乐圈来了,摔得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该! 真以为这口饭谁都能吃呢? 可最后我还真就吃上了——被人给喂的。 也不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抽的什么风,反正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啥都没想,直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喂,”我说,“你包养我吧。”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法忘记他那一脸“卧槽”的表情,大概是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让人包养还这么嚣张的人吧。 恩,全世界独我一份。想想还有点自豪来着。 不过我也就这点值得自豪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啊,他到底看中了我哪点,肯每个月拿出那么多钱来给我花。 说长相吧,我没有他上次带着的那个小鲜肉好看,要说身材,也就那样。就连床上功夫,都被他说过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乐趣。 讲真,就因为这,我还暗地里琢磨过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不过看看他那外面从来没断过的人,又觉得不太像。 大概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来点清粥小菜的意思? 反正我很好打发,每个月一笔生活费,再加上偶尔丢过来的一两个机会就行。 大概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省心的被包养者了。 这么想想,还挺虐心的。就是不知道是虐的谁的心。 电视里那烦人的节目终于播完了,我毫不犹豫地转了台,去看隔壁的喜羊羊了。 当羊多好啊,整天吃吃草晒晒太阳,然后等着到了日子被人宰掉端上桌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啥都不用愁。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想当一个漫画家,“歘歘歘”的,几笔就是一个世界。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几眼就看完了的东西,画出来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在背地里付出的,总是要比在明面上看到的多得多不是?但就是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傻叉,觉得自己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我。 4. 当年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个男人的时候,感觉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茶饭不思什么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就跟吸了毒似的,整天恍恍惚惚的。 然后我爹就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啊:“有什么事儿你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我们帮你扛。” 然后我就说了。 然后我就被拿着扫把赶出来了。 就是到了这会儿,我都还有点懵呢,不是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事都绝对会一起想办法的吗?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不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别太实诚。 傻子才会那么实诚。 我不是傻子。 一开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说谎嘛,谁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一阵,再说上几句类似“鬼迷心窍”之类的鬼话,总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是?但一看到那墙上贴着的海报,我那双腿就不争气地走不动了。 所以真要我说,沦落到这个地步,纯粹就是我自找的,神他-妈-的都救不了我。 当然,我也不信神。 去年一部电影里面,我还演过一个天使来着。穿着身跟床单似的白衣,一脸圣洁的表情,“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天国使者一般。” ——全都是放屁! 那时候剧组里一个比我小上两岁的小屁孩就站在我面前,挤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脸,那表情纯粹是我憋笑憋出来的。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不然你今后肯定会觉得自己眼瞎。 在这个小破宾馆里面待了三天,电视上一点关于我的新闻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姓李的干的,还是他的手笔。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引人注目。 没有人关心我在干什么。 除了我自己。 现在连我自己都不关心了。 5. 有人说癌症是上天的礼物,这话真他-妈-的对。 要不是这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过得有这么惨。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结果呢? 估计等到我下葬,都不会有几个人来看上一眼。 能把日子过得像我这么操蛋的,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了。 我还是把手机开机了,主要是估摸着再找不到我人,姓李的就会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 出乎意料的,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姓李的家伙打来的,而是上次在医院里跟我说了一大通废话的医生。 我记得长得还挺好看的来着。 如果不是我喜欢一个傻逼喜欢了好几年了,说不定就会朝他下手了。 不过想想我那没剩下几天的日子,还是放过这个小伙子,让他奔向光明的明天吧。 那通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尽快治疗,说不定还有痊愈的机会什么的——骗鬼呢! 要真这样,那些个电视剧里面,会总挑这个病来让女主角得? 不过我还是去了医院一趟,就是想见一见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还有上次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女粉丝。 可能所有的医生都是话唠吧,上次说了那么一大堆,这帅小伙还是没有说够,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巴拉巴拉的没停过。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的份上,我早就一诺基亚糊上去了。 算了,我本来就是过来看帅哥的,让对方尽兴地说一说话,就当是报酬了。 那医生说了大半天,看我还是一点反应没有的样子,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顿时,我就有种大声回答一句“听懂了”的冲动,就跟小学的时候在上课的时候那样。 还好我忍住了。 “恩……”我想了想,看着那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人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那个,抱歉,我不是……” “哦,没关系。”我很大度地笑了笑,“我是。” 我觉得那医生是被我吓跑的,搞得我好像会对他做什么似的,啧。 还没走到楼梯口,我就看到了上次碰上的那个女孩子。她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了。 “那个,我……”她好像有点局促,也可能是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男朋友……”她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来,“好点了吗?”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你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于是你就守着那一咪咪的希望,直到死亡。 6. 手机真是无愧于他“电子狗链”的名号,我这才开机不到十二个小时呢,就被人给揪出来了。 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对这小破地方有多嫌弃,也亏得他没有开口讽刺两句。 姓李的反倒比他慢了一步,或许我该高兴一下他对我的重视程度? 当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的那个电话给吓到了。 “行了别闹了,”他说,“上次那个剧本给你就是。” 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挺好的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我自己想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没忍住问了我:“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说,“我喜欢你。”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还是个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没办法逗笑的笑话。 7. 我又搬回来了。 还是以前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堆东西。就是不知道我那些少得可怜的行李,这样被我提来提去,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桌子上摆着个装着手表的盒子,看到这我才想起来之前被我忘掉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我跟了他的第一年,他送我的。那时候可能是觉得新鲜,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还挺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会准备点礼物。 只不过这个表太大,带着不称手,我平时又根本没有打领结的习惯,唯一能用上的剃须刀,也在去年坏了,所以这堆东西堆在那儿,我都有点不记得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突然把这翻出来干什么,回忆甜美的往昔? 想一想我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往昔似的。 最后我还是去了那个剧组。 我可是为了这事特地闹过的,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我没要主角的角色,而是当了那个为了爱情变成了疯子的男二。 我在摄像机前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把其他人都给吓得懵圈了,但导演貌似挺满意我的表现的,一直对我笑得特别灿烂。 恩,希望他不是把我当成了那种一言不合就会提着菜刀上门砍人的疯子。 我又见到了上次在我演天使的时候朝我做鬼脸的小屁孩,他跟我当初堵那家伙一样,在我去厕所的路上截住了我。 “等我有钱了,你跟着我好不好?”他这么对我说。 “好啊,”我说,“等你比他有钱。” 等你比他有钱,等我还活着。 8. 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挺不错的,虽然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可能。 但到底是个念想不是? 等以后下去了,还可以说些类似“哎你知道那谁谁谁吗,他以前喜欢我来着”之类吹牛逼的话。 那时候,这小子再怎么着,也应该混出点名头来了吧? 前两天去附近的药店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阿司匹林之类的镇痛药回来,生怕什么时候我就突然痛晕了。 可最后那医生告诉我,黑素瘤压根就不会疼。 就是死得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上天到底是厚待我的,没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疼得死去活来。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拿来买药的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拿去捐赠?还能体现一下我的爱心。 最近我都有定时去医院,没法去的时候也会给主治医生打电话。 倒不是说对那个医生有什么兴趣,而是除了他之外,我还真就找不到什么能说话的人。 我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凄惨。 不过这医生居然没有要求换人,这还挺让我惊讶的。 “听说癌症能给人增加万人迷属性,难道是真的?”我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 我觉得,对面的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怜悯的。 瞧,这里多大一个傻叉。 ———————— 9. 以前拍的一部电视剧莫名其妙地火了,搞得我现在上街之前,都得往脸上扑一大堆东西,就怕别人认出我来。 126|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节。 r01.死亡·死去的天使 灰暗而狭窄的房间,简陋而乏味的摆设。老旧的电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天使就躺在那里,轮廓柔和的脸庞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dean会相信这只是恶作剧精灵的玩笑。 灰黑色的碳纹占据了大半个地板,呈现出羽翼的形状,清晰得几乎能看到每一道羽毛尖儿上最细小的绒毛。 银白色的天使之刃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dean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天使特有的武器,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它从眼前消失。就好像只要那把天使之刃不插在cass的身上,那个天使就会和往常一样,站起身来,用他那低沉的声线,以贫乏的语气,对他进行问候一般。 “he'.”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似的,sam轻声说道。 “显而易见的,”比起sam来,meg的语调显然要更加随意与漫不经心,“你们也看到他的翅膀了。” dean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将站在一边的meg扯过来,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快点把他治好,不然我杀了你!”dean死死地盯着meg,能够杀死恶魔的小刀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开恶魔的喉咙。 “oh,dean,冷静。”meg向后缩了缩脖子,想要离那把小刀远一点,但dean却逼迫地将小刀往前挪了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意识到dean可能真的会动手,meg立即停下了动作,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无辜与无害:“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dean压住她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另一只手中的小刀,也更加贴近了她的脖颈:“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想知道……”但meg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阻止了她。也许是dean这不由分说地,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终于惹恼了女恶魔,在这一刹那,她甚至都忘记了她脖子上的威胁,只是站直了身体,狠狠地瞪着dean:“是你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不是我!我才是那个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说到这里,meg忍不住朝躺在地上的天使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dean,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才是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个。” 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似的,dean有片刻的恍惚。而meg也趁着这时候,挣开了他的压制,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地方,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被小刀划出来的伤口。 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恶魔的手,她却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天使。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深色的发丝柔顺地贴在额上,衬得他那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都带上了几分稚气。 meg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对着她念赞美诗时,那仿若孩童的模样。 “allofthatthornypain,sobeautiful.”他说着,脸上带着无垢的笑容。 cass是个天使,天使能够看到恶魔皮囊下那丑陋的面容,哪怕他因为损伤而失了心智,这一点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但他赞美了她。蔚蓝色的眼睛里载满了信任与惊叹,仿佛在欣赏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按着伤口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血液顺着脖子滑入领口中,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 meg突然感到一阵毫无由来的懊丧。 这也许是源自在她看护之下的天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害,也许是源自失去了一个和rs交涉的筹码,也或许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这突如其来的懊丧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连从rs的身边逃开的心思都失去了。 dean低着头坐在房间中间的床上,拿着小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陷入了颓丧之中。 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个朋友——再一次地。 “他是我们的朋友!”dean还记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sam用来反对他的话语。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对——“我们的朋友都已经死了。” 现在,这句话成真了。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dean的心脏,让他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到最后,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狠狠地塞入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出现过恶魔的精神病院,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又到底凭什么相信,meg一个恶魔,就能够保证cass的安全? 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垫,dean猛地站了起来,在sam和meg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地离开了房间。 猎人的后备箱里总是装着许多对常人来说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dean就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属于天使的房间。 类似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了,这次做来,更是娴熟无比。 在sam的帮助下,dean很快就画好了魔法阵,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需要点燃一根火柴,不知身在何处的恶魔就会被召唤而来。但sam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meg。 接触到sam的目光,meg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我难道还得回避不成?” 燃着火焰的火柴从手中落下,落在准备好的材料商,“嘭”的一声冒出一阵火花。空无一人的平地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人来,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中还端着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咖啡。 “ie.”好似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困住的魔法阵,crowley端起手里的咖啡朝对面的两人扬了扬,“又遇到麻烦事儿了?”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一边的meg身上,“又见面了,亲爱的。” “是啊,又见面了。”meg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挑衅似的笑容,“看到你被困在里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表达对我的重视,”crowley耸了耸肩,“太受欢迎了也……”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手里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暗色的污渍。 揪着衣领将crowley提到自己的面前,dean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狰狞:“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和dean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视了两秒,crowley率先移开了视线,伸出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他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又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儿,直到sam喊了一声“dean”之后,dean才松开手,任由crowley跌坐回凳子里去。 伸手擦拉擦嘴角的血迹,crowley转过头看向sam,脸上又挂上了他惯常的笑容:“果然小鹿就是要比他的哥哥讲道理呢,如果是小鹿的请求的话,我……”crowley突然止住了话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间里的某个地方,再没有挪动分毫。 他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凝固成一个古怪的表情。 “castiel?”过了好半晌,crowley才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再次开口说话,“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死了。”meg走到魔法阵的外围站定,目光紧紧地锁定着crowley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一个表情。 “哦?”crowley转过头去,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你们的天使?” “除了你还能是谁!”dean看上去还想给crowley来上一拳,但他却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撑在crowley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自上而下地俯视着crowley:“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他回来。” “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着不满。”和dean对视了一会儿,crowley略微坐正了身体,“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独吞了炼狱的灵魂,反过来压迫我的时候。但是……”说到这里,crowley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看着dean,突然抬高了声音,将后面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只有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我给了他帮助!是我救了他的命!”crowley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冷笑,“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对他的困难熟视无睹,像对待自己手下的小弟一样,把他从内战里面拉出来,”说到这里,crowley的声音再一次地抬高了,“帮你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的事!” 典型的crowley式的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但dean这一回却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抓着扶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总是不回应他们祈祷的cass,也想起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后,再次见到cass时,他那仿佛质问的态度。每次cass出现时那疲惫的神色,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dean的脑海中。 在cass与crowley的事情暴露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疑他的理由,将dean的信任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他没有向我们寻求帮助……”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dean喃喃出声。 “哦,那他是隐瞒了自己在内战的事情,还是隐瞒了rapheal想重开天启的事?”crowley又恢复了调笑的语气。dean毫不怀疑,如果他的手上有一杯红酒,他现在一定会慢悠悠地晃着它,任由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中来回碰撞,泛起轻微的涟漪。 “i'r.”cass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这一点,但每一次,dean都将它当成了类似天气的废话,抛诸脑后,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dean甚至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crowley,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认同crowley所说的每一句话。 cass不会不满,不会指责,不会抱怨,所以他就将之当成理所当然。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cass道过歉——从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dean已经完全站直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crowley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开了一个笑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逼近了dean:“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在cass——你是这么叫他的对吧——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吧?”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在dean将目光移过来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因为我对你们出了几次手,他就威胁我要退出计划——如果不是我及时停手,说不定就死在那儿了。” “哦,对了,”crowley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说道,“在被你们用圣火困起来之前,他可都是相信你们是信任他的——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落下,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crowley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托着下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饶有兴致地看着dean和sam的反应。 “之前你说的,你救了cass的命,”sam抿了抿唇,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给了他地狱的三万灵魂,”对于这个问题,crowley倒是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不仅不想隐瞒,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炫耀的意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从raphael的手里活下来的?那个时候castiel在raphael面前,就和在micheal和lucifer一样,只要raphael打个响指!”crowley摊开双手,作出“爆炸”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sam和dean的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当初cass在lucifer一个响指下,炸成血沫的样子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sam好不容易才咽下口中的呜咽。那天lucifer所做的事情,都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他的指尖,都还残留着神力流泻而出的触感。 “好了,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crowley突然站了起来,仿佛领导人一样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crowley的声音让sam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像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似的。但在场的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的身上,唯一用目光扫过他的crowley,也根本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帮castiel?”一阵沉默过后,meg突然出声。 “um...?”小小地转了下自己的脑袋,crowley看着meg,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要不要回答。不过,很显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困扰他的问题。而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总是很有绅士风度的:“我记得我有说过,我很讨厌lucifer吧?毕竟如果他回来了,我这个地狱之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摊了摊手,“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一回,meg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既然这样,boys,”crowley走到魔法阵边缘的位置,看着sam,抬脚点了点地上,“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挺喜欢meg的,觉得她对cass是真心好,那句rn真的戳心窝啊……以及,没有人告诉g已经死了啊,略心塞。 一直都觉得dean对cass完全不上心,cass内战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他们,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帮cass的念头。后面cass从炼狱里回来也是一样,他明知道cass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会在出事了之后来指责cass。 关于灵魂那里,是我瞎掰的……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cass能在raphael手下活下来,那么弱的话,raphael只要先把cass弄死,就完全不用打了吧?而且觉得cass黑化得有点过啊,如果是在吸收了炼狱的灵魂之后的话还好说,之前的就显得有点崩了,所以我掰了个地狱的灵魂_(:3ゝ∠)_ r02.埋葬·谁人的墓碑。 crowley离开后,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sam和dean两人站在一起,meg双手抱胸站在另一旁,中间是安静躺着的天使。 “无意冒犯,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把他埋了吧。”meg的目光在cass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落在了兄弟俩的身上,“就算他本来是天使,这个容器也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是夏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发臭,然后和这世间所有其他的生物一样,成为一堆没有皮肉的白骨。 “shutup!”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似的,dean猛地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meg,“再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那样子,仿佛随时都能扑上去,给女恶魔致命的一击。但只要他没有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dean的行为对于女恶魔来说,就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因此,她也只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她当然知道dean在想些什么——很容易猜到不是吗?cass并不是第一次死去了,但每一次,他总是能和奇迹一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以,dean的心里忍不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再等上一会儿,他的天使就会和往常那样站起来,用他那该死的迷人的声线,对他说:“hello,dean.”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没有天使,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使离开了。 最后,sam和dean还是埋葬了cass。墓碑上刻着他和jimmy的名字,相互依靠着,像家人一样。 dean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乞求cass停下打开炼狱的行为时,他对cass说:“we'refamily.”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句话。 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说了,cass就一定会给出回应——就像从前每次回应他的祈祷那样。但是他忘了,cass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了。 有的话,说晚了,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墓碑上刻下jimmy的名字是sam提议的,起先dean并不同意,但sam总是有办法说服他的哥哥。 y因为天启死了,他不能到最后连个墓都没有;以及,cass会希望这样做的。 sam总是有办法戳中dean的软肋。 meg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悄无声息地,没有留下一点讯息。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女恶魔和他们的交情本来就不深,而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与她的死对头有了接触。就算meg在crowley出现之前离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疑惑。反倒是她一直待到了cass下葬之后,让两人有点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在bobby的小屋里待了几天之后,兄弟俩就再次上路了。。 127|第九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128|第九穿 “疫苗没事吧?”上前几步,走到何承宣的身边,卫成泽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手中的试管,少了镜片的遮掩,眼中的担忧和紧张显而易见。 “嗯,疫苗很好,”看到卫成泽和预料之中相差不大的反应,何承宣忍不住笑了一下,开口回答,“而且好像已经完成了。”说着,他将手中那变成了卫成泽之前说过的颜色的试剂,朝卫成泽递了过去。 听到何承宣的话,卫成泽顿时松了口气,伸出手去,想要从何承宣的手中,接过疫苗——不管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所在意的东西,就只有这个而已。然而,就在卫成泽的指尖即将碰到容器的时候,何承宣却忽然收回手,避开了卫成泽的动作。 接了个空的卫成泽不由地一愣,看向何承宣的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似的。 对上卫成泽带着些许探究的双眼,何承宣拿着疫苗是手不由地略微收紧,心脏也莫名地被提了起来。他看着卫成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博士,”他说道,吐字缓慢而清晰,“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 离开这个充满了压抑与罪恶的地方,离开这个卫成泽必须用自己的尊严,才能换来实验资源的地方。 “我们有齐全的实验用具,也有不逊色与这里的实验团队。”而且他们的手里,还有着之前通过何承宣的血液,研究得到的各种记录与数据。 “我们不会随意抓捕健康的人作为实验材料,也不会逼着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研究团队里的人,发现了能够培育出没被病毒感染的小白鼠的方法——只要再过上一阵子,就会有足够的数量,用以进行疫苗的实验了。 而到了那时候,肯定也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到卫成泽的手中,成为他的志愿者的。 比起每次都逼着自己,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进行实验,这对于卫成泽来说,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何承宣已经看够了,卫成泽那掩盖在平静的神色之下的愧疚与痛苦了。 听着何承宣将自己的情况一条一条罗列出来,卫成泽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你……”良久,卫成泽才出声,可只说了一个字,他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沉默了下去。 这个时候,即便是迟钝如卫成泽,也能够猜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虽然在有些事情上的反应,确实比一般人要慢上半拍,可到底也不是傻子。 他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何承宣的时候,对方那古怪的态度,以及那带着气愤与厌恶的话语——即便是现在,卫成泽也能回想起,何承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现在,这个当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的人,却在向他发出邀请。 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在太过美好,然而卫成泽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去接受来自对方的这份好意。 那每一次,将手中的针剂,推入活人体内的感觉,至今都残留在他的指尖,而对方那凄惨的死状,更是一直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抹除不去——这样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他,真的有那个资格,逃开如今的现状吗? 目光落在何承宣手中的疫苗上,卫成泽沉默了许久,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试验新完成的疫苗?”将视线从疫苗上,移到了何承宣的脸上,卫成泽的脸上,是何承宣所熟悉的平静。 无论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目的,而他,最终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卫成泽都毫不关心。 他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有那唯一的一件事而已。 听到卫成泽的话,何承宣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就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卫成泽永远都会将疫苗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马上。”笑着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从何承宣的脸上,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的话音刚落下,远处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而几人所颤栗的地方,也猛地摇晃起来。那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卫成泽的脚下一个不稳,好在他及时地扶住了边上的桌子,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 见卫成泽站稳了身体,没来得及伸手的何承宣不由地有些遗憾。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只有那一次属于意外的拥抱,可当时的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何承宣也依旧忘不了。 忍不住看了中有些惊慌与茫然的卫成泽一眼,何承宣忽然发现,卫成泽居然是光着脚的,估计是刚才太心急,冲出来的时候,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卫成泽的皮肤本就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有些苍白,踩在白色的地板上,竟有种两者融为一体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十根脚趾微微蜷起,看着有几分可爱 手指控制不住地颤了颤,何承宣移开视线,将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给压了下去:“这里要塌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再过半个小时,这个地方的自毁系统就会启动,将这个地方,彻底地摧毁。 何承宣的话让卫成泽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着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扶着桌沿的手微微收紧,卫成泽看着正在等在自己回答的何承宣,忽然开口说道:“能把小李他们,一起带走吗?” 从何承宣刚才的话来看,他显然没有留下这个地方的意思,而想到之前房门无法打开的情况,想必其他的人,这个时候,也都应该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随着这个地方的坍塌,被一起埋在地下。 “他们从我开始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起,就一直跟着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熟悉,”不敢将希望放在对方和其他人平日里的相处上,卫成泽努力地寻找着能够说服对方的理由,“而且他们自身的能力也很强——我不是怀疑其他人的水平,只是如果突然换助手的话,需要时间磨合,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而疫苗的研制……” 看着卫成泽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的样子,何承宣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心上。 “放心吧,他们没事。”见卫成泽还想继续说下去,何承宣开口打断了他。早在之前,他就让人把因为药物而陷入昏睡的那三人,给带出去了。 虽然卫成泽实验室里的那几个人,并不在他们提前接触沟通的名单上,但想必只要卫成泽跟着他们离开,那三个人,肯定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吧? 卫成泽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的人。 听到何承宣的话,卫成泽顿时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别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跟着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实验室中的资料早就已经被何承宣的人给提前收拾好,一起拿走了,包括一些正在进行的实验中所需要用到的材料与用具。有何承宣这个成天和卫成泽他们一起,待在实验室里的人在,要判断哪些需要带走,哪些可以抛弃来,实在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爆炸破坏了这栋建筑的平衡,脚下的地面依旧晃个不停,还没走出实验室的门,卫成泽就有好几次都差点摔跤,那笨拙的样子,让何承宣脸上的笑意更深。 然而,就在他走过去,准备直接扶着卫成泽走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把我的地方弄成这样就算了,”不急不缓地走入了实验室,温子瑜看着何承宣,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连我的人,都想要抢走?” 看到卫成泽在听到这话之后,明显地僵硬起来的身体,何承宣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向那一步步地朝这边走过来的人,眼中浮现出嘲讽的神色:“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的人,倒是有胆量来这里?” 但温子瑜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眯起双眼,看着扶着桌沿稳住身体的卫成泽,沉声开口:“过来。” 站在何承宣边上的人看了卫成泽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温子瑜话里的意思,眼中不由地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的神色来。 虽然在这种时候,男人和男人之间成为情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可看这两人的样子,显然不是那种对等的关系——忍不住朝何承宣看过去,他实在是有点怀疑,这样能够将自己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的人,究竟是怎么得到何承宣的信任的。 察觉到了身边的人的视线,卫成泽的双唇一点点地抿紧,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愈发苍白。 注意到了这一点,何承宣的心里不由地有点烦躁,可他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来龙去脉和边上的人解释清楚,而温子瑜那笃定了卫成泽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的态度,更让何承宣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郁愤。 往边上走了一步,挡住了来自温子瑜的目光,何承宣冷笑着开口:“他不会听你的。” 温子瑜的手上,已经失去了唯一能够胁迫卫成泽的筹码。 “即便没有你,他也能继续进行实验。”何承宣这么说,也算是给身边的人,稍微解释了一下卫成泽会听温子瑜的话的原因——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其他人用那样的目光看卫成泽。 听到何承宣的话,那人愣了一下,继而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来。 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可光何承宣刚才所说的这一句,就已经足够让人知道,卫成泽究竟为了他们之前拿到手的那些东西,付出了什么。 而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人敬佩。 与何承宣对视了一会儿,温子瑜却依旧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越过他,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卫成泽。 “你相信他?”温子瑜看着卫成泽,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相信这个——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的人?” 听到温子瑜的话,何承宣的心脏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朝卫成泽看过去。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不看到卫成泽抗拒厌恶的反应,他刚才说话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这一点,现在被温子瑜提出来,他实在有点忐忑。 察觉到了何承宣的视线,卫成泽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向温子瑜。 地面的晃动稍微小了些,卫成泽的脊背一点点地直了起来。他看着温子瑜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继续进行实验。” 所以,哪怕何承宣在一开始欺骗了他,哪怕他对何承宣真实的身份一无所知,哪怕最后等着他的,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局,他也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正如当初,他愿意为了能够继续实验,而接受温子瑜的那些条件一样。 哪怕卫成泽的脸色依旧苍白,可他眼中的坚定,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动容。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阵子,温子瑜忽然笑了起来。 “那么,不知道这位能够让你‘继续实验’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他瞥了何承宣一眼,嘴角微微上挑,“——他就是当初从我们的手中逃走的那个,你千方百计寻找的‘免疫者’呢?” 温子瑜的话让卫成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转过头,朝何承宣看过去,仿佛想要确认对方的话似的。 对上卫成泽的双眼,何承宣的心中猛地一突。他并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这一点,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说明的时机而已,只要等到离开这里……然而,还不等何承宣开口解释,卫成泽就抢先出声了:“那些疫苗里面,有一支是根据你的血液的反应制成的,对吗?” 当初采集血液的时候,不仅是那些被抓来的人,这个基地里的人,也都是被抽了血的,那时还没有暴露身份的何承宣,自然也在其中。 看到卫成泽双眼中那隐隐的激动,何承宣怔了一瞬,忽然有点失笑。 ——他怎么会觉得,卫成泽会因为那种事情,而对他产生什么芥蒂呢? 明明在这个人的眼中,任何能够促进研究进展的事情,都能让他感到感激与庆幸。而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排在这之后。 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是对卫成泽的回答,何承宣看着对方亮起来的双眼,心情也不由地跟着扬了起来。 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何承宣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我们快走吧。”虽然时间尚且充裕,但这种地方,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而他,也并不觉得温子瑜有那个能力,拦住他们三人。 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起到预料当中过得作用,温子瑜似乎有些遗憾,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本来也没有想过,只凭借这个,就能够让卫成泽改变主意。 这个人对于疫苗的研究有多执着,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子瑜看着卫成泽,再次开口:“你就真的这么想离开?”虽然这么问了,可他却显然并没有想要得到卫成泽的回答。 唇边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深意,温子瑜的语气却变得更加不紧不慢:“哪怕……没有你之前完成的疫苗?” 没有料到温子瑜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对面的三人都不由地愣了愣,继而忍不住看向何承宣手中拿着的东西上。 装有疫苗的容器,被小心地放在具有防震与恒温功能的透明箱子里,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或许你们可以现在就验证一下?”温子瑜也不在意他们眼中的惊疑,视线在那因为晃动而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的试验台,“反正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不是?” 看到卫成泽意动的样子,何承宣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他肯定也不会介意让卫成泽试一试的,可现在,实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就算疫苗真的被他拿走了,以后也可以重做。”看了温子瑜一眼,何承宣开口说道。 只要他那免疫的体质一天没有消失,卫成泽就能够凭借以前的记录和数据,再一次制造出同样的东西来。 可听到何承宣的话,温子瑜却突然笑出声来。他看向卫成泽,那眼神,仿佛能够将他整个看穿:“你是不是忘了,n试剂,只有我有?” n试剂,何承宣曾经从小李的口中听过这个名称,也知道它的制作材料十分难以培养,而在这种时候,就更加难得。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所谓的“难得”,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程度。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任何东西,都能够用这个词来形容。 而在之前制作疫苗的时候,卫成泽就用上了这个东西。 “告诉我,你是愿意相信我,还是那个……”看着卫成泽眼中动摇的神色,温子瑜缓缓地说道,“……从头到尾,就对你没有一句真话的人?” 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何承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在看到卫成泽眼中的探究与怀疑时,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明白过来,温子瑜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些明知道,不会对卫成泽起作用的话了。 比起对卫成泽的了解来,温子瑜从来都不比他少。 “乖,”没有去看何承宣难看的脸色,温子瑜的声音柔和得像是在哄孩子,可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异样残忍,“杀了他,到我这边来。” “你不是说过,只要是为了研制出疫苗,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何承宣的话音落下,卫成泽的身子狠狠地一震,脸上也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浮现出恍惚的神色来。那样子,让何承宣的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博士,你别听他的,那种试剂,我们总能想办法的弄到的!”他看着卫成泽,语气有些急切,“他只不过是想……”可后面的话,却在对上卫成泽那充满了悲伤的双眼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卫成泽看着何承宣,双唇颤抖着,声音近似呜咽。而他扶着桌沿的手,也抓起了因为刚才的晃动,而滑到了附近的解剖刀,朝何承宣刺了过来。 愣愣地看着卫成泽那仿佛要哭出来的神色,何承宣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躲避他的动作,任由对方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刃,离他越来越近。 眼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地靠近何承宣,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痛苦与不忍来——可正如之前每一次,将针筒中的液体,注射到那些人的体内一样,哪怕再痛苦再不愿,他的双手,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然而,就在卫成泽手中的解剖刀刺入何承宣的身体的前一秒,又一声爆炸声响了起来,比刚才更为剧烈的晃动让卫成泽脚下的步子有点不稳,手中的刀刃也改了方向,直直地刺进了何承宣的手臂。 刀刃刺入血肉的触感让卫成泽的动作微微一僵,但在瞬间的愣怔过后,他的五指收紧,想要将解剖刀拔-出来,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动作,从上方掉下来的碎石,就狠狠地砸中了他的后背,让他整个人都扑进了何承宣的怀里。 甚至在思考之前,何承宣就抬起手,用力地制住了卫成泽的动作,而下一秒,冰冷而细长的针头,就刺入了卫成泽的脖颈。瞬间,卫成泽就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困倦涌了上来。 “安心吧,只不过是睡一会儿而已。”看到何承宣那紧张担忧的神色,林洋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之前对其他的那些人,用的也都是同样的方法,怎么就不见他这么大的反应? 看了一眼被另外的几人用同样的方法放倒的温子瑜一眼,林洋收好了手上的东西,开口说道:“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吧。” 而这,也是卫成泽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129|第九穿 “……他可是……” “……能相信吗?” “太危险了……” 耳边传来模糊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听不分明。卫成泽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那陌生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依旧有点没能回过神来。 “你醒了?”正因为同伴对于卫成泽的猜测与评价,而感到有些烦躁的何承宣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卫成泽的动静,连忙撇下其他人,快步走到床边。 听到何承宣的声音,卫成泽怔了一会儿,才将目光缓缓地移到床边的人身上。 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如同确定了什么一样,开口出声:“小……”可才说了一个字,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当初温子瑜虽然告诉过他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却并没有和他说过对方的更多情况,他自然也不可能对他有多少了解。 很显然,何承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连忙开口介绍自己:“何承宣,”他看着卫成泽,将自己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我叫何承宣。”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撑着依然显得有点沉重的身体坐了起来,卫成泽朝屋子里的另一边看过去。那儿的桌子边上,或站或坐地围着五个人,此刻也都转过头,盯着卫成泽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探究与戒备。 ——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毕竟在被制服之前,卫成泽可是做着试图伤害何承宣的性命的事情。 这些人没有当场将他干掉,而是毫发无伤地带到这里来,已经可以说是仁慈至极了。 不过…… 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卫成泽的双眼隐没在阴影之中。 “不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对我……”感受着背上传来的隐约的疼痛,卫成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深意,“格外容忍吗?”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他那一刀扎严实了,何承宣就算死不了,也绝对会丢掉半条命——对于早已将人体研究得无比透彻的人来说,想要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而那个时候,卫成泽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要留手。 然而,尽管如此,那个“规则”所做的事情,却仅仅是让落石砸到了他的背上,甚至他手里的刀刃,还结结实实地刺进了何承宣的手臂。而现在,他除了感到后背有点疼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可想而知,那块落石所造成的,确确实实只是一点皮外伤。 对比一下当初他试图杀卫子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这种小伤,着实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是因为……”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了个勉强能够算得上理由的区别,“这次你是被逼的?” 要不是温子瑜拿疫苗当作条件威胁卫成泽,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是吗?”随口回了一句,卫成泽那微微上挑的尾音,显然不赞同5438的话,但他却也没有和对方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地沉默了下去。 ……虽然知道自家宿主一直都是这个德性,但是每一次都还是会感到很心累有没有?! 不过说真的,自己刚才说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法说服。 虽然卫成泽那时候表现得真的非常悲伤非常无奈非常绝望,但是……他喵的当他不知道,温子瑜和卫成泽是一伙的吗?!只要卫成泽一句话,别说那什么n试剂了,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月亮,温子瑜都绝逼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逼卫成泽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5438觉得,就是温子瑜拿把刀捅死自己,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着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卫成泽,某个系统有种说不上来的郁闷感——不为别的,就因为……特么的他完全不知道,卫成泽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温子瑜商量的那一出好不好?! 难不成这两人之间的默契,真的到了什么话都不说,就已经能够对方心里的想法的地步了? 5438才不会承认,看到那俩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腻歪在一起的样子,让他嫉妒的要死呢哼! 默默地将视线从卫成泽的身上移开,5438看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成泽的何承宣,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了下这个明明他家宿主啥都没做,就莫名其妙上钩了的主角。 没有听到卫成泽喊自己的名字,何承宣看起来有些遗憾,但现在确实不是去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 朝屋子里的另外几个人看了一眼,何承宣往边上走了几步,挡住了他们看向卫成泽的视线。 尽管他之前一再说明了卫成泽的苦衷,可其他人依旧无法放下对卫成泽的戒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知道当时可是有不少人,亲眼见到卫成泽把手里的刀子,刺进了他的身体的。 不自觉地动了动自己被伤到的手臂,何承宣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卫成泽也恰好在这时候抬起了头。 “疫苗怎么样了?”他看着何承宣,平静地问道。没有镜片遮掩的双眼中一片沉寂,泛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无论是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还是房间里其他人的警惕与敌视,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被卫成泽的态度给弄得一怔,何承宣的心情不由地有点复杂。 这个人的心里所在乎的,真的只剩下疫苗这一件事了,那样子,甚至都有点……魔怔了。 “这已经是我现在……”指尖轻轻地触碰上那透明的玻璃,如同想要触摸被隔离在另一端的人一样,卫成泽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一样,“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想到那栋已经成为一地的碎石瓦砾的建筑,何承宣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卫成泽的女儿,也一起转移出来,可在思考了良久之后,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实施起来有多困难,而是因为……或许对于卫成泽来说,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虽说卫成泽的女儿,确实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那种病毒感染的人,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也依旧没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任何突破口。 她对于研究的意义,与其他普通的感染者,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但即便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仅仅因为她是“第一个”,她依旧被连上各式各样的仪器,用那样的方式,维持着身体的机理。 卫成泽从来没有对何承宣说过这些,可他看着躺在那里的那个人的眼神,却让何承宣觉得,对方更希望那个人,就这样死去。 至少那样,她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痛苦。 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何承宣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在实验室里。”说到这里,何承宣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带你过去。” 看到卫成泽那微微亮起来的双眼,何承宣扯了扯嘴角,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人给打断了。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道歉吗?”那人靠着桌子站着,身材高大的模样,看向卫成泽的视线中,也充满了不友好。5438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何承宣在这儿,他说不定都会直接过来,指着卫成泽的鼻子骂上一顿。 至于为什么不是揪着领子揍上一顿么……5438看了看自家宿主那浑身都散发着的柔弱气息,觉得大概一般人对着这家伙,还是有点下不去手的。 听到这话,还不等卫成泽给出什么反应,何承宣就先不乐意了。他转过身,看了刚才说话的人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卫成泽突然开口了:“我需要确定疫苗的真假。” 他无法改变被带到这里来的事实,但对于温子瑜之前所说的事情,却不能不去在意。 卫成泽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原本至少表面上的态度还过得去的其他几个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善了起来——卫成泽就是为了这样一件,完全就不能确定真假的事情,想要杀了何承宣? 即便温子瑜所说的是真的,他们也不觉得,几支压根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的疫苗,能够比何承宣的性命要重要,而如果温子瑜说的本来就是假话……看着抿着嘴唇,目光中没有一丝退让的卫成泽,林洋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到底也相处了那么久了,看着这几人的样子,何承宣也能想到他们在想些什么。毕竟是在为他打抱不平,他也不能真的怪罪他们什么,只是觉得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卫成泽为了走到这一步,究竟付出了什么。 而无论是卫成泽还是他,也都不可能将那些事,都一一地和他们说明。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着的情绪,何承宣笑着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博士你赶紧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实验室。”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顺着何承宣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一套叠好的、放在床头的衣服,是给谁准备的,显然不必多说。 忍不住抬头看了何承宣一眼,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将那套衣服拿了过来,准备换上。 “等、等等!博士你等等!”看到卫成泽伸手就准备把身上套着的睡衣给脱下来的样子,何承宣连忙喊了一声,然后把其他一脸茫然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众人:?? 看着何承宣一脸大松口气的样子站在关上的房门外,几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都是男人,在他们面前换个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弄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之前给卫成泽检查背上的伤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看过! “小宣子啊,你该不会是……”盯着何承宣那带着紧张的脸色看了一会儿,林洋忽然挑起唇角,一脸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样子开口,“喜欢上他了?” 何承宣:…… 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了一瞬,何承宣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看到他的样子,其他人的脸上顿时也露出了然的神色。 ……怪不得不肯让他们看卫成泽换衣服的样子呢,感情是吃醋? 这么想着,几人看着何承宣的目光,也变得暧昧而富有深意起来——他们之前还奇怪,这家伙怎么会那么护着里头的人呢来着,如果是心上人的话,就说得通了。 被几人的视线看得有点不自在,何承宣干咳了两声:“博士他本身的能力,也值得我这么做。”他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会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昏了头的人,更不希望别人将卫成泽当做,只能依靠他生存的、一无是处的人。 “是是是,我们懂的。”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那些人的表情,显然就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感情我们管不了,但是……”调侃了何承宣几句,林洋脸上的神情收了起来,微微眯起的双眼当中,带上了几分锐利,“你最好看好他。” 能够做出之前那种事情来的人,他们可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就信任对方。 听到林洋的话,何承宣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我知道。” 他确实在意卫成泽,可也做不出任由对方做出危害他们所建立的这个基地的事情来。 盯着何承宣看了好一会儿,林洋脸上的肃容一敛,露出了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行了,我们还能信不过你吗?”说着,他瞥了何承宣身后的门一眼,脸上的笑容略带深意,“你的心上人可要出来了哦,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心脏狠狠地一跳,何承宣猛地回过头去,恰好和打开门走出来的卫成泽对上了视线。 卫成泽:……? 有些茫然地和何承宣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显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既期待又紧张的表情来。 看到卫成泽这个样子,何承宣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听到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心里顿时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按捺下心中那复杂的情绪,何承宣摸了摸鼻子,侧过头和卫成泽错开了视线:“走吧,实验室在这边。”说完之后,也没理会那一群表情各异的人,径直带着卫成泽离开了。 实验室当中的许多东西,都有着太大的危险性,因此自然要与居住区离得远一些。卫成泽跟在何承宣的身后走了好久,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而这一路走过来,卫成泽也对这个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当然,这也多亏了何承宣在一旁的解释。 到底是在病毒爆发之后才建立的基地,比起温子瑜的那个地方来,自然有着许多不足,但不得不说,能够凭着有限的资源,建立起这样一个地方,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值得佩服的事情了,更别还能够不凭借利益的纠葛,而聚集起那样一大帮子人了。 或许,这就是那属于主角的魅力吧。 ——当然,卫成泽口中的“主角”,并不包括那些最重要的主线,就是谈恋爱的家伙。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何承宣的身上扫过,卫成泽伸手想要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却推了个空,不由地愣了一下。 注意到卫成泽的动作,何承宣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一下。 “抱歉,之前那副眼镜掉了,没来得及捡。”本来他们离开那个基地的时间是很充裕的,但因为温子瑜的拖延,最后离开的时候,就有些匆匆忙忙的了,直到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卫成泽原本戴着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不知所踪了。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前小李也和他说过,卫成泽其实并不近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养成了总是戴着眼镜的习惯而已。 这么想着,何承宣开口问道:“需要想办法再去配一副吗?” 话虽这么说,可何承宣却并不觉得卫成泽会点头。这种时候,还真没有什么人,会愿意为了这种不影响生活的东西,去到处乱窜。 要知道,就现在病毒蔓延的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上被感染的人了——而只要和对方的距离过近,就会有被感染的危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条件和精力,时时刻刻都穿着全套的防护装备外出的。 果然,听到何承宣的话之后,卫成泽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不用了。”顿了顿,他像是想要打消何承宣的什么顾虑一样,又加了一句,“没有什么影响。” 说完之后,他就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跟在何承宣的身边。 何承宣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本来卫成泽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要是他忽然开始长篇大论起来,说不定他还要觉得奇怪。 和卫成泽并肩走着,何承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卫成泽的脸上扫去。 其实真要他说,卫成泽不戴眼镜的样子,要好看得多了。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黑得无比纯粹的双眼中的情绪,就变得愈发清晰,让他觉得,好像与眼前的这个人,更贴近了些许。 指尖颤了颤,何承宣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伸手摸一摸卫成泽眼角的冲动,快步走了几步,目不斜视地在前边带路。 一进入实验室,卫成泽的注意力,就全部被放在试验台上的疫苗给吸引过去了。他甚至都没有朝里头其他的研究人员看上一眼,就急匆匆地朝那里走了过去。 因为没有参与疫苗的研制,也不清楚某些操作当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因此其他人并没有动过这三支何承宣带回来的疫苗,而是等着卫成泽他们醒过来。 “怎么样了?”转过头朝走过来的人歉意地笑了笑,何承宣开口问道。他所说的,当然是之前被其他人先一步带回来的研究资料。 那些研究基因的改造的资料,当场就被销毁了,而卫成泽实验室中的那些,则被送到了这些人的手里。 “——天才!”何承宣的话音落下后,这人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来一句,那样子,就像是在压抑着心里激动的心情似的,看向卫成泽的眼神,也跟在看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带着惊奇和欣赏。 而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显然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反应。 他们这些成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比起外面那些到处乱窜的人来,心思要单纯得多。就算知道卫成泽本来是温子瑜手底下的人,还刺伤了何承宣,但那些出自对方之手的资料,却已经足够让他们忘记这些事情。 再说了,连何承宣本人,都没有对此说什么,他们多费那个心力干什么? 看到卫成泽小心地将装有疫苗的容器拿出来,之前说话的人也顾不上再理会何承宣了,随口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屁颠颠地跑到卫成泽的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漏过了一个细节。 本来在干着其他事情的人,也都把自己手里头的事情丢到了一旁,朝卫成泽围了过来。 看了一眼那一点都没有因为周围人的反应,而受到影响的卫成泽,何承宣不由地有点失笑。卫成泽的这种地方,真是不知道该让人敬佩呢,还是头疼。 小心地将三支试管当中的疫苗分别取了一点,滴在事先准备好的测试液当中,卫成泽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紧张。 见卫成泽手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围在边上的人也趁机问了几个问题,卫成泽也一一都回答了——只不过,不得不说,卫成泽实在不是个好老师。至少之前何承宣在他身边打下手的时候,经常听不懂他口中那些话的意思。 好在现在围在那里的人,一个个的,水平都比何承宣要高上许多,就算一开始没听懂,互相探讨一下,又或再继续问上几句,总能得到结果的,所以一时之间,卫成泽和他们之间,倒是相处得挺不错的。 一边和身边的人交流着,卫成泽一边也不忘注意着面前的试管中的变化。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试管中的液体,却并没有出现预想当中的变化。 “这些疫苗……”许久之后,卫成泽才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宣布了显而易见的结果,“……是假的。” 猛地停下脚步,小李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他比卫成泽醒得早一些,但少了何承宣这样尽职尽责地说明当前的情况的人,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弄清楚眼瞎的情况,因此自然来得要比卫成泽晚一步。 但是,他却实在没有想到,一来到这里,他就会听到这样的话。 看着卫成泽紧紧地抿着的双唇,小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来安慰卫成泽。 他忽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懊恼——明明最早陪在卫成泽身边的人是他,可是每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说着“不知道”“没办法”之类的、毫无意义的废话。 之前成功劝说卫成泽去休息的人是何承宣,想出让卫成泽突破瓶颈的方法的人是何承宣,甚至连帮助卫成泽离开那个让他痛苦不已的地方的人,也是何承宣——而他,毫无作为。就连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也不过是沾了卫成泽的光。 ——丢脸至极,也无用至极。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卫成泽的身旁。 “博士,”他看着抬起头来的卫成泽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如同想要将其刻入卫成泽的心脏一样,缓缓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制造出有效的疫苗的。” 怔怔地和小李对视着,卫成泽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忽地笑了起来。 “嗯,”他看着小李,眼中仿佛有光芒闪动,“我会的。”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转过头,看向似乎是实验室的负责人的人:“这里有n试剂吗?” 只要材料齐全,他就能够再次制造出和之前一样的东西来。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那人愣了一下,继而转过头,朝何承宣看过去。 “不多,”对上随着其他人一起看过来的卫成泽的目光,何承宣抬脚朝他走了过去,“只有之前在其他实验室里面找到的一点。” 因为配制的步骤十分繁琐,材料也十分难得,所以n试剂在实验室中的使用,并不如何广泛,要不是温子瑜的手下,还有几个人也用到了这个东西,说不定他们连这一点都拿不到,但是……“我们会想办法的。”既然这是卫成泽实验所必须的东西,他们当然会努力为他弄到。 ——既然温子瑜有办法折腾出那东西来,不见得他们就不能不是? “需要抽血吗?”在卫成泽的面前停下脚步,何承宣非常主动地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虽然由于他经常离开基地,实验室里其实备着不少他的血液,可那些冷藏保存的,总比不上新鲜的嘛……咳。 目光飘了飘,何承宣为自己找了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手臂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卫成泽的指尖在经脉附近按压着,似乎在寻找适合下针的地方,而后,尖锐的长针穿透皮肤,扎进了血肉当中,带起些许刺疼。 何承宣低下头,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卫成泽那显得格外纤长的睫毛,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说,比起那些被温子瑜拿走的疫苗来,”他的眼中泛起些许笑意,“还是我更加重要不是?” 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成泽抬起头来,仔细地观察着何承宣脸上的表情,好似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将之前他所做的那些事,那样轻而易举地揭过一般——明明这个人,险些丧命在他的手下,不是吗? 双唇微微张开,卫成泽忽然开口:“何承宣。”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卫成泽的口中说出来,何承宣只觉得心脏重重地一跳,有种说不上来的悸动。 “……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何承宣只能轻轻地应了一声,却不想卫成泽忽然弯起了双眼,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 没有因为他那沾满了血腥的双手,而露出嫌恶厌憎的表情,愿意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以及交付出自己的信任——许多许多。 卫成泽感激着面前的人。 那个笑容太过柔和与美好,以至于何承宣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愣愣地按照卫成泽所说的,按着自己抽完血的针孔,看着卫成泽拿着装着他的血液的试管,走到一旁,继续去做之前做过一次的工作,何承宣就跟突然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他的腰上被用力地捅了捅。 “喂,口水流出来了。”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却没有摸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何承宣立马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然而当他转过头,想要表达不满的时候,却在对上小李斜过来的视线后,默默地熄了火。 “咳,那什么,李哥啊……”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何承宣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几个当初处得还不错的人。 可惜的是,他对面的人却一点也没有体谅他的心情的意思,反而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想被博士当成妨碍实验的人丢出去的话,就收一收你脸上的表情。” “——太明显了。” 何承宣:…… 好吧,就算换了个地方,人还是没变。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对吧? 130|第九穿 因为之前完成过一次,卫成泽重新制作疫苗的过程,并没有碰到什么困难。尽管因为小白鼠还在繁育当中,无法立即进行实验,但比起用活人做实验来,这种只需要时间就能解决的问题,自然要轻松上许多。 毕竟小白鼠之所以会成为实验室中备受青睐的材料之一,本就是它们那旺盛的繁殖能力。 合上手中的记录,卫成泽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在等待的期间,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之前的疫苗只来自于一个设想,现在有了时间,他自然想将其更加完善——哪怕这一次的试验对象并不是人类,可如果能够缩短疫苗研制的时间,不管怎么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看着面前那五支装着尚未试验的疫苗的试管,卫成泽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n试剂快用完了。 虽然何承宣他们在温子瑜的基地被毁掉之前,将其中感到实验室里剩余的试剂都带了出来,可那数量,对于卫成泽来说,却远远不够。而尽管他在这段时间里面,尝试了不少的办法,也依旧没能找到它的替代品。 ——要是能够那么轻易地就找到替代品的话,在一开始,卫成泽就不会选择这种不常用的药剂了。 “……抱歉。”看着卫成泽紧紧地拧着的眉头,何承宣许久才开口道歉。 明明他之前说出了那么漂亮的话,结果到头来,却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在温子瑜的基地里,他们倒是找到了几株用以制作n试剂的植物。可正如卫成泽所说,这种东西太难培育——即便他们已经十分小心了,可三株植物,却依旧没能活下来。 听到何承宣的话,卫成泽转过头来看了这个成天赖在实验室里不走的人一眼。 因为这个家伙总是在卫成泽的边上晃荡,实验室的负责人还明里暗里地用各种理由赶过他几次,结果都被他用一句“我没别的事情要做”给堵回去了。 何承宣这话还真说得没什么错,虽然这地方是他创建的,这里的人大部分也都是因为他才聚集起来的,但管理和领导这些人的,却另有其人,他充其量也就是个精神支柱的作用而已——否则之前他也不可能,像那样长时间地,待在卫成泽的实验室里,还一直没有和这里的人联系了。 那种去敌方的基地里偷取资料这种危险的事情,向来都是轮不到领导层的人来做的——和身份地位之类的没有关系,这里也不兴这一套,只不过比起这种事情来,他们有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已。 何承宣自认没有什么领导才能,也不想去挑这个担子,干脆就把在外面跑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肩上。但现在,之前总是撵着他们跑的组织也被毁了,他们又暂时不缺物资,搜寻健康的人的事情,也有专门的人负责,一时之间,他倒是清闲下来了。 想到了什么,何承宣的手指动了动,眼神也变得晦暗了起来。 “递一下那边的烧瓶。”卫成泽的声音把何承宣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了一句:“多大的?” “中号。”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卫成泽继续手上的动作。 何承宣:……哦。 就算知道了何承宣的身份,卫成泽的态度也依旧没有多少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将一些打杂的活计丢给他,以此来省下自己为此而花费的时间。 或许是卫成泽的表现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时间久了,就连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拿何承宣当打下手的人用了。有时候,何承宣甚至有种,他还在原来的那个实验室,并不曾离开的错觉——除了让他跑腿的人,增加了许多。 “温子瑜找到了吗?”伸手接过了何承宣手中的烧瓶,卫成泽忽然问道。 被卫成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何承宣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卫成泽脸上的表情,却没能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温子瑜是那个基地的创建者,手中还持着能够培育n试剂的制作材料的方法,他们当然不可能就那样放着不管。因此,在用对付卫成泽同样的方法,将温子瑜放倒之后,他们就将这个人,给一起带出了即将倒塌基地。 然而,也不知道温子瑜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给他注射的药剂,比起其他人来,还要多上一些,可他却依旧在半路醒了过来,甚至还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打伤了几个人之后,成功地逃走了。 否则,有温子瑜在手上,他们也不会为了那种卫成泽的实验所必须的药剂,而头疼成这个样子。 他之所以会千方百计地找理由留在这里,也存了几分保护卫成泽的心思。要知道,那个温子瑜对卫成泽……看着得到了回答之后,愣怔了一会儿,又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事情当中去的卫成泽,何承宣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算不上什么特别有能力的人,但却也不是白痴。有的事情,当时没有想到,之后再回忆,却能看出些许不对劲来。 提前替换了疫苗,毁了基地中种植的大部分药材,还能够找出抵抗他们准备的药剂的方法——温子瑜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只不过,出于自己的某种目的,温子瑜并没有阻止他们罢了。 而温子瑜的目的……忍不住朝毫无所觉的卫成泽看过去,何承宣的指尖颤了颤。 温子瑜在赌。 用所有的一切,告诉卫成泽——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所能选择的,只有自己的身边。 而就差上那么一点,温子瑜就要赢了。 手臂上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可何承宣却依旧时不时地能够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疼痛。 以温子瑜那对卫成泽就几乎到了病态的占-有-欲,何承宣相信,他绝对不可能任由卫成泽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的。 将目光从卫成泽的身上移开,何承宣看向窗外,微微眯起的双眼之中,泛着些许寒意。 他的基地,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能够让别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卫成泽转头看了何承宣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所关心的,从来都只有面前的试验台而已。 盯着烧瓶当中沸腾的液体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微微垂下眼,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一个月之后,小白鼠的数量,终于到达了预期,卫成泽的实验,也终于可以进行了。 盯着面前的箱子中,那好奇地乱窜,丝毫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的小家伙看了已汇入,卫成泽才伸出手,将它们从箱子里,小心地捧了出来。 比起人类来,小白鼠的代谢速度要快上许多,对于药物的反应,自然也要更加迅速。 看着那四肢仿佛折断一般弯折着,浑身鲜血地死去的几只小白鼠,卫成泽的双唇被用力地抿成一条直线。 忽地,卫成泽看到了什么,指尖微微一颤,眼中也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只见那只他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小东西,正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靠着箱子的边缘倒了下去。然而那一起一伏的身体,却显示着其生命力尚未消散的事实。 嘴巴开合了数次,卫成泽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最后只能颤抖着双唇,转过头去,看向脸上也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震惊的小李三人,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 “博士!我们、我们!我们——”连着说了好几个“我们”,他们也没能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激动的样子,就连双手,也都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五只注射了疫苗的小白鼠,活下来的只有一只,但这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却已经足够值得鼓舞。 尽管还不完善,尽管有着很大的副作用,尽管还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但这疫苗,却是切切实实地起效了的。 对于卫成泽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就如同黑暗当中出现的曙光一样,告诉他,他所走的这条道路,是真正可以到达终点的。 那只活下来的小白鼠,因为各个器官的损伤太过严重,终于还是在半个多月之后死去了,但所有当时在场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当时所目睹的那一幕。 “我就说吧,留下博士,绝对是个不吃亏的决定!”乐颠颠地和其他人炫耀着,何承宣的那个样子,就好像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卫成泽,而是他自己一样。 曾经为难过卫成泽的人听到这话,脸上也不由地露出尴尬的神色来,而林洋,则只是瞥了他一眼,丢出了一句“德性”之后,就把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名为“希望”的东西了。而卫成泽所带来的,正是此物。 或许是真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卫成泽接下来的研究顺利得过分,只要解决了副作用过大的问题,他手中的疫苗,就可以称得上是完成了。 然而,好景不长——n试剂,彻底地用完了。 何承宣他们几乎已经把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实验室都给翻了过来,也没能找到多少这种不常用的试剂,而外出寻找温子瑜行踪的人,也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看着面前因为缺少材料而无法完成的疫苗,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焦躁来。 那种眼看着胜利的硕果就在眼前,却因为手中的条件所致,无法迈出那最后的一步的感觉,实在太过让人难熬。 而就在试剂用完的第三天,那已经有了一定数量的小白鼠,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了。 饲料中被加入了致死的毒-药,等到负责这件事的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全身僵硬,没有一点动静了。 所谓的祸不单行,说的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看着卫成泽那紧紧地蹙着的眉头,何承宣缓缓地握起了垂在身侧的手。 没有了制作疫苗的材料,也没有了可以实验的对象,卫成泽的研究,理所当然地停滞了下来。而与此同时,有关他弄死了那些小白鼠的流言,也传了开来。 “在他来之前,这里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当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以前这里压根就没有小白鼠。 “他当初还想过要何大哥的命!”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居然还有人应和。 “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明明那个人的目的,表现得已经那么明显了,这些人却跟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听着那些于卫成泽不利的传言,何承宣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却找不到方法发泄。 把说这些话的人给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第二天,类似的流言反倒会愈演愈烈。而究竟是谁说出这种话的人,他却又毫无头绪。 因为外出的人时常会带一些碰上的幸存者回来,这个地方的人,已经远没有当初单纯了。 然而就连何承宣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焦头烂额地想办法处理这些流言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死者七窍流血,那凄惨的死状,看起来和外头那些被病毒感染了的人,没有多少差别——然而就在尸体被发现的几个小时之前,他却还好端端地和其他人,坐在一起谈笑。 而普通的病毒,从感染到死亡的时间,却不会这么短。 比起病毒来,他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何承宣所见过的——被卫成泽注射了失败的疫苗的人。 于是,之前稍有平息的传言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出现尸体的区域被封锁了起来,之前与死者有过接触的人,也都被隔离了。眼看着他们身上出现各种被感染的症状,他们的亲友的眼眶都红了。要不是有何承宣护着,卫成泽说不定回遭遇什么。 能够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是在生死间走过几个来回的,根本不是卫成泽这种成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想到这里,何承宣只觉得头一阵阵地发疼。他不能怪罪那些失去了亲友的人,但是卫成泽…… “我相信不是他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何承宣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林洋闻言眯起眼睛,朝他看了过来:“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何承宣回答,他顿了一下,“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而且,”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现在博士的手上,根本连一支疫苗都没有。” 缺了n试剂,卫成泽如今连一直疫苗都制作不出来,这也正是他如此焦躁的原因之一。 “会不会是他自己私底下藏着药?”有人这么问。毕竟除了卫成泽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会做出给别人注射未完成的疫苗的事情来。 卫成泽本来,在温子瑜手底下,所做的就是些人体实验。以前有小白鼠还好些,现在没了能够实验的对象,自然就再次对人下手了。 “那他为什么不用最新的疫苗?”何承宣反驳。 如果卫成泽真的是为了实验,才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话,又为什么要用从前那种,没有任何作用的疫苗呢?而如果他给那个人注射的,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疫苗的话,对方根本就不可能,是那样的死状。 找不出能够反驳何承宣的理由,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林洋才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如果不是卫成泽,那就只能是另外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拿到卫成泽制作的疫苗的人,可并不多。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怎样,成功地混进这个基地里,并且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的。 结束了商讨之后,何承宣照常来到了实验室。他看着那仿佛没有被外界的流言影响到的人,心中一时之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卫成泽在实验之外的事情确实迟钝不假,可他却也并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石头,被那些刀子扎进心口的时候,也会会流血会疼。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何承宣在看到这个人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表情的时候,才会更加心疼。 何承宣抬起手,想要给眼前的人一个拥抱,想要在这个人的耳边,告诉他自己对他的信任,想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但是最后,何承宣还是将手给收了回来。 他不敢。 哪怕能够在其他人的面前,坦言自己对卫成泽的感情,可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总是会想起之前在另一个基地的时候,卫成泽看向温子瑜的时候,眼中那惶恐无措的神情。何承宣害怕,如果他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卫成泽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看着卫成泽结束手中的工作,转过身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模样,何承宣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我送你回去。” 这两天里面,某些人的情绪太过激动,他担心卫成泽会碰上危险——只要一想到之前两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的话,会发生什么,何承宣就不由地一阵后怕。 说实话,要不是担心卫成泽厌烦,他都想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了。 听到何承宣的话,卫成泽脚下的步子一顿,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整天在自己身边转悠的、组织的创建者。 对方在担心些什么,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事实上,自从上次那把匕首差点刺入他的心脏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地方,究竟有多么惹人憎恶了。 他本来就是做出过那种事情的人,又怎么敢奢望别人对他的信任呢? “抱歉,”和何承宣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侧过头,错开了视线,“我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反驳什么,但看到卫成泽脸上的表情时,何承宣却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小心一点。”说完之后,像是觉得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塞到了卫成泽的手里。 卫成泽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打不过别人,但手里有个武器,至少能让自己多几分保障。 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小刀看了好半晌,卫成泽才抬起头来,对何承宣道谢:“谢谢。” 或许如今,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还对他有着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嗯……”对上卫成泽那倒映着自己样子的双眸,何承宣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飘了飘,“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目送着何承宣离去,卫成泽又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收好手中的小刀,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因为理念的不同,何承宣所建造的这个基地,与温子瑜的那个不同,在许多地方,都有能够出入基地的门窗,里面的人如果想要外出透气,是不会遭到任何阻拦的。 在唯一一个不需要验证身份的出入口前停下了脚步,卫成泽抬起手,推开了眼前紧闭着的门。 入目是一片赏心悦目的绿色,雨后的空气还带着些许湿润,有种让人舒爽的清新。 为了避开有感染者的区域,何承宣他们当初在建造基地的时候,特意选在了这样一个优点偏僻的地方,至少就目前来看,结果还挺不错的。 目光在那比记忆中要澄澈许多的天空上停留了几秒,卫成泽的视线微微下移,看向那个从一棵粗壮的树木后面走出来的人。 “你来了。”看着站在门边的卫成泽,温子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朝卫成泽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 指尖在口袋里的刀柄上来回摩挲着,卫成泽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才抬起脚,朝着不远处的人,缓缓地走了过去。 131|第九穿 在卫成泽距离眼前的人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对方就伸出手,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将头埋在卫成泽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温子瑜不由自主地从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你好像瘦了点。”伸手捏了捏卫成泽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腰,温子瑜那略显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亲昵,仿佛在和许久不见的亲近之人交谈。 卫成泽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只是抿着唇,僵着身子,任由温子瑜动作,如同一尊雕塑。 就在那具尸体出现的第二天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的卫成泽,就发现了一张本不该存在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写着见面的时间与地点,没有署名。然而那上面熟悉的笔迹,却让卫成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留下这张字条的人的身份。 而在那一瞬间,之前的那种种状况,也都有了解释。 “这里的人对你怎么样?”在卫成泽颈侧柔软的肌肤上落下一吻,温子瑜粗糙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卫成泽的腰侧来回摩挲着。感受着怀中人那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微微眯起的眼中,满是享受的惬意。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卫成泽闭上眼睛,像是在克制什么,纤长的睫毛因为隐忍而不住地颤抖着,看着格外地惹人怜爱。 “你到底……”良久,卫成泽才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想要什么?” 既然能够这样自如地出入这个地方,甚至敢于这般光明正大地出现,丝毫不担心暴露自己,落入何承宣的手中,温子瑜能够做到的,显然不可能只是之前那样小打小闹的事情。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隐藏在暗中,如同在等待什么一般。 卫成泽不知道这个人在图谋什么,不知道他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看重的东西,只是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按照对方的牵扯,做出相应的动作。 最大的筹码,一直都握在温子瑜的手中。 听到卫成泽的话,温子瑜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他微微直起身体,伸出手替卫成泽理了理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而长了不少的发丝,“嗯?” 身子随着温子瑜那那上挑的尾音而微微震了一下,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只差几分,就能刺入他的心脏的短刀;那仿佛看待什么肮脏丑恶之物的眼神;那像是能够刺穿心脏的冰冷言语——卫成泽用力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要将那些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一样。 明明在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接受这样的待遇的准备了,不是吗?现在,又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呢? 眼前忽地浮现出了何承宣那带着笑容的面孔,卫成泽不由地有些愣怔。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给了他太多的信任,带着他看到了太过美好的世界,以至于就连他,都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些许希冀。 ——而当那种希冀落空之后,带来的,只会是更加砭骨的疼痛。 看着卫成泽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的双唇,温子瑜唇边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深意。 他没有再追问刚才的问题的答案,反而突然换了个话题:“想要n试剂吗?” 既然对这个基地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温子瑜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卫成泽手中的实验,因为材料的缺少而停滞了的事实,也很清楚有那么一大帮子人,都在想方设法地找到他的踪迹,从他这里拿走想要的东西——然而正因为如此,他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毫无遮掩的基地外面的行为,才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十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卫成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特地将他约出来,还提出这样的条件,卫成泽并不觉得温子瑜会是那样乐于助人的人。 然而,出乎卫成泽的意料的是,温子瑜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口:“什么都不需要做。”指腹在卫成泽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着,温子瑜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柔和,“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去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听到温子瑜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而下一秒,他的唇上,就多出了一个柔软的触感。 柔软的唇瓣被轻轻地吮吸着,湿热的舌在上面来回舔舐,而后从没有闭合的缝隙间探入,如同确认自己的领土一般,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横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对方身上那过高的温度,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让卫成泽的腰际一阵发软。 “你的身体……还是这么敏感,”松开卫成泽的双唇,温子瑜低笑一声,他的指尖划过卫成泽比之刚才,稍微多了些血色的双唇,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容身之所,只有我的身边。 看着卫成泽发怔的样子,温子瑜的嘴角微微上扬,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两下,才放开了揽着他的腰的手:“好了,你回去吧。”抬起手在卫成泽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如果太久见不到你,他们会怀疑的。” 没有想到会从温子瑜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卫成泽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的嘴巴张了张,却又因为不知道能说什么而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朝基地里面走去。 已经西斜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索。 一步步地踏着台阶往上走,卫成泽在金属制成的门外停下脚步,那怔忡的神色,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他正要抬手开门,面前的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看着缓缓地从门后显露出身形的人,卫成泽愣了一下,继而心里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朝身后看去。然而刚才温子瑜所在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 “怎么了?”往前走了一步,林洋顺着卫成泽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什么吗?” “……没有。”卫成泽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回答,目光却没有和林洋对上。 “是吗?”收回目光,林洋挑眉看向卫成泽,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深意。 卫成泽本就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也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少了镜片的遮挡,他眼中的情绪,就更加清晰明了,更何况……双眼一眯,林洋忽然开口:“博士,”他看着卫成泽,神情与语气十分认真,“非常感谢您在试验当中付出的努力。” 林洋的话让卫成泽愣了一下,看向林洋的眼神里,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惊讶。 染了色的光线从身后照射过来,在林洋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卫成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认出对方的身份来——事实上,如今的这个基地里,他能够认出来的人,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李三人,就只有何承宣了。就连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他都时常无法将名字和容貌对应起来。 而他和林洋见面的次数本来就不多,自然不可能记得对方的样子。 看着卫成泽皱着眉头,努力辨认自己的模样,林洋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个人,确实在某些方面,格外的不擅长。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到这里,林洋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很抱歉。” 没能提供足够的实验材料,没能守好手中的东西,没能保护好生活在这里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责任,可承担这所有的后果的,却都是卫成泽。 明明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做,所有人厌恶与敌视的目光,却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分明之前还在为卫成泽在试验当中所取得的成果而欢呼雀跃,将他当成救世主般看待,下一刻却会因为一些尚未查明的事情,将之前的所有全部忘却,仿佛对方是个专门收割性命的死神。 不合理的事情那么多,却没有人愿意将目光落在那上面。 因为在一开始认定了对方的罪恶,因此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对方罪孽的佐证。 或许是没有想到会从林洋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卫成泽愣了好一阵子,才侧过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你们确实应该防备我,”他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情,“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如果刚才温子瑜提出,让他做一些不利于这个基地的事情,以此来换取对方手中的试剂,卫成泽或许……也会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吧。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那即将完成的疫苗。 其余的一切,都是能够舍弃的东西。 听出了卫成泽的言外之意,林洋忍不住挑了挑眉。他眯着眼睛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够确定自己将来会做什么。”说着,他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卫成泽的领子,“别动,这里好像沾了点东西。”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现在更是几乎挨到了一起,那与陌生人过分靠近的行为,显然让卫成泽感到不自在。不过好在林洋很快就松了手,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大概是在吃饭的时候沾上的?”将手中饭粒给卫成泽看了看,林洋的脸上带着几分调侃。他可是记得何承宣之前说过的,卫成泽在生活上,实际上非常迷糊的事情来着。 目光在林洋指尖上的饭粒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来:“谢谢。” “客气。”指尖一弹,那颗白白胖胖的米粒就被弹飞了,林洋朝卫成泽笑了笑,就越过他朝外面走去,“我出去走走,散散步。” 卫成泽愣愣地应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林瑶要和自己说这个,任由对方和自己擦肩而过。 “就当我多事吧,”回头看了一眼,没能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卫成泽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对方开口了,“如果不想增加其他人的敌意的话……” “——就不要用温子瑜给你的东西。”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卫成泽猛地转过身,却只看到了越走越远的林洋的背影。 一直走到卫成泽视线之外,林洋才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如同一粒芝麻的东西,脸上露出头疼的表情来。 他还真是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了呢……想到卫成泽抿着唇的样子,林洋长长地叹了口气。 偶尔——只是偶尔,给那个人一点信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吧? 将手揣回兜里,林洋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看着林洋的身影被夕阳一点点吞没,卫成泽收回视线,抬起脚朝基地里面走去。 “宿主,”盯着面色平静的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5438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你最近几天,不是都没吃饭吗?” 作为“全身心都投入到实验当中”的研究者,卫成泽最近几天都一直在努力地寻找着n试剂的替代品,要不是有何承宣他们提醒,说不定连饭都不记得吃,更别说特地跑到食堂去,在一堆对他抱着莫大敌意的人当中,去吃白米饭了。 “嗯,”卫成泽应了一声,面上的表情不变,“所以那颗饭粒,本来就不是我身上的东西。” 5438:…… 好吧,是他犯蠢,才会觉得卫成泽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不过……卫成泽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林洋在那里的啊?开始他还奇怪,为什么温子瑜和卫成泽之间的相处模式是那样的来着。 嘴角翘了翘,卫成泽没有再理会5438的念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路上他也碰上了几个神情不善的人,但或许是何承宣他们警告过什么,哪怕他们看卫成泽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却也终究没有人上来做些什么,只是抬高了自己说话的声音——而话里的内容,自然是不必多说。 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卫成泽看着放在桌上的两瓶绿色的液体,愣了一下之后,才抬脚走了过去。 作为自己的实验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药剂,卫成泽对于瓶中的物体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将瓶子的盖子旋上,空气中那残留着的淡淡的清香,也渐渐地散去。卫成泽伸出手,拿起被压在瓶子下面的字条。 “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来,” 依旧是如上次一样简短的话语,一手漂亮的花体字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怔怔地盯着这一行字看了许久,卫成泽的神色有点恍惚。 “果不想增加其他人的敌意的话,”林洋之前所说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要用温子瑜给你的东西。” 尽管一开始并没有想明白温子瑜的用意,可林洋,却已经将其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温子瑜想让他被这里的人,厌恶排斥得更加彻底。 捏着字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裂开来。 没有人喜欢被孤立憎恶的感觉,尤其在品尝过被接纳的甘美与温暖之后,但是……卫成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比起这种事情,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 将手中的字条放下,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坚定的神色来。 5438:……这里没有别人,宿主你不用这么卖力的,真的…… 不管5438在心里怎么吐槽,卫成泽的实验重新开始了。有了充足的材料,改良后的疫苗很快就做好了。然而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迎接他的,却是各式各样的怀疑与嘲讽,就连一同在实验室当中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着少许犹豫。 可卫成泽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一样,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伐,一点点地靠近自己的目标。 “博士,告诉我,”终于,何承宣忍不住,堵住了卫成泽,“你的试剂,到底是哪里来的?” 卫成泽抬起头,和这个唯一一个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人对视着。许久,他才开口,可话里的内容,却与对方的问题毫无干系:“我需要志愿者。” 能够用以实验的小白鼠已经死光了,如果想要试验新的疫苗,自然只能和以前一样,用人类当做试验对象。 听到卫成泽的话,何承宣顿时一哽,胸口有火气“腾”的一下窜了上来——明明他在这么费力地替这个人想办法,可对方却好像压根没有把这事给放在心上一样。 但是,当对上卫成泽那双沉静的眸子时,那股怒气却又倏地消散了,一股无力感弥漫开来。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何承宣别过头去,不去看卫成泽的眼睛:“我去问一问。” 然而,正如何承宣所预料的那样,根本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卫成泽的手上。 “那难道不是去送死吗?” “就是,谁知道他给我们注射的是疫苗还是别的东西!” “说不定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毁掉这里!” “那个杀人犯……” “……凶手……” 看着那些人丝毫不顾忌在场的卫成泽,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话的样子,小李只觉得胸口的憋闷感越来越重。目光在卫成泽身侧蜷起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向前跨出了一大步:“我来!” 没想到小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卫成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然而不等他开口,小李就阻止了他:“我相信你。”看着卫成泽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将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过,博士你一定会研制出有效的疫苗的。” 他的神色太过坚定,以至于卫成泽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们也相信。”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卫成泽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小张和小郑也一起站到了小李的身边。 “不就是志愿者吗?”看到卫成泽愣怔的神色,小张笑了笑,“我们来当就行。” 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卫成泽,再露出刚才那样的表情。这个人为了这个世界,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所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反正卫成泽的身边,现在也有了其他能够作为助手的人,就算他们出事了,也不用担心卫成泽因为人手不足,而无法继续实验。 不管这些人对于卫成泽有着怎样的怀疑与厌恶,却也绝对不会妨碍卫成泽在疫苗上的研究。 这么想着,小郑扯了扯嘴角。 更何况,卫成泽的疫苗,距离完成,本来就只差那么一步了。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他究竟……能说什么。 或许是那三人眼中的信任太过耀眼,一时之间,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面面相觑的,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索然的神色。 说到底,他们那么努力地找着卫成泽不可信任的理由,原因之一,又何尝不是害怕那极有可能出现的死亡的结果呢? 看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何承宣忽然就想起了卫成泽曾经说过的话。 “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志愿者了啊……”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他至今都还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他甚至还因为卫成泽只将目光放在那些无辜的人身上,而指责过对方,可现在,当之前想过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看着那些别过头,避过小李他们看过去的视线的人,何承宣的拳头越捏越紧。终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上前了一步。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林洋就跟着走上前,狠狠地在他的脚上踩了一下。 “既然人已经定下了,那就都散了吧,”见何承宣还想说话,林洋又侧过身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又踩了他一脚,“别妨碍实验。” 听到林洋的话,众人显然松了口气——刚才何承宣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他也想跟那三个人一样,去当卫成泽的实验的志愿者来着,知道他只是想说这个,就放下新来了。 忍不住朝因为疼痛,表情显得有点扭曲的何承宣看了几眼,众人按照林洋所说的,没有再多做停留。 而没了刚才窜上来的冲动,何承宣也冷静了下来。 ——这里的任何人都可以去当志愿者,除了他。 如果卫成泽的实验成功了还好说,如果失败了……何承宣不用想,也能知道结果。 看了低垂着眼帘的卫成泽一眼,何承宣只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 分明做出了要保护对方的承诺,可到头来,他却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卫成泽独自承受着所有的一切。 简直就是……糟糕透了。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转头去看何承宣,林洋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感情,“领导者啊……” 需要承担与顾虑的东西太多,永远都做不到随心所欲。 冰冷而残酷。 132|第九穿 你知道疫苗实验吗?将尚未确定效果的疫苗注射到一群人的体内,然后在等待当中,迎来或生或死的结局。 卫成泽的手中拿着针剂,却久久没有将那尖锐的针尖,推入眼前的人的体内。 分明是曾经做过那么多次的事情,此刻却变得异常艰难。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书天和见面时,对方所说的那些话。 “反正牺牲的,都只是些不相干的人对吧?”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疼,卫成泽收紧了拿着针剂的手指,面色有些苍白。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情况的准备,然而当上天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依旧会犹疑,会动摇。 何承宣说得没错,他所谓的冷静与理智,不过都是因为将自己,摆放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罢了。 “博士。”小李的声音拉回了卫成泽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看着明明要去迎接不知道会怎样的结果,却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人,有一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对上卫成泽的视线,小李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等实验结束了,请我们吃饭吧!” ……哎? 愣愣地看着小李,卫成泽像是没有听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似的,眼中满是茫然的神色。 “对哦,说起来,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摸了摸下巴,小张的面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博士好像还真的没有请我们吃过饭?” 听到这话,小郑抬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要大出血。” “上次我听他们不是说从一个没被污染的养鸡场里面带回来几只鸡?”说到这个,小李顿时露出一副馋样,“我可是好久没吃肉了!” 另外两人也各自说了些自己想吃的东西,看着那三人热火朝天地聊着该怎么狠狠地宰上自己一顿的样子,卫成泽的嘴巴张了张,有些无措地朝一旁的何承宣看了过去。 接收到卫成泽的视线,何承宣干咳了一声,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行了,东西我会提前准备好的,不过钱还是得你自己出。” 卫成泽闻言怔了怔,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绿色的液体被缓缓地推入静脉当中,卫成泽松开绑在近心端的皮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e病毒的最长潜伏期是十五天,在此期间,被注射了疫苗的三人,是不能离开隔离间的,而想要进入的人,也都必须穿上全套的防护服。 卫成泽就坐在那扇透明的隔离窗外,观察记录着三人的变化。 注射疫苗的第一天,三人没有异常反应。 注射疫苗的第二天,三人的饮水量明显增加。 注射疫苗的第五天,三人开始发烧。 注射疫苗的第八天,小李的烧退了,而小郑却开始咳血。 注射疫苗的第十一天,小张失去了听觉。 注射疫苗的第十五天,三个人停止了呼吸。 颤抖着双手,想要写下这次记录的结果,可那支黑色的笔数次从卫成泽的手中滑出,直直地落在脚下冰冷的地面上。 卫成泽垂着头,看着那躺在地面上的黑笔,久久没有动作。直到站在一旁的林洋走过来,将地上的笔捡起来,递到他的面前。 “你知道吗?”没有伸手去接那支笔,卫成泽突然开口,“他们的体内,已经没有e病毒了。” 在小李退烧之后,他就进行了试验。而三个人的血液当中,都没有检验出病毒的存在。 所以当时,卫成泽满心以为,他们会活下来,然后拖着他,去买一堆有可能会让他倾家荡产的吃食,然后大笑着庆祝——他在那个时候,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 ——那见鬼的、怎么都无法降低的副作用。 拿着记录单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指关节处泛着青白。许久之后,卫成泽才用那稍显沙哑的嗓音开口:“我要进行解剖。” 林洋闻言愣了愣,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听说之前参加实验的那三个人死掉了?” 尸体上用以遮蔽的衣物被褪下。 “对啊,还好当初没有犯傻去参加!” 苍白的指尖触上冰冷的刀柄。 “而且貌似那人还要给他们解剖?” 锋利的刀刃在皮肤上划出平整的切口。 “真冷血,认识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下得去手啊?!” 死灰色的皮肤被翻开,露出毫无生气的器官。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一滴泪珠从卫成泽的眼角滑下,落在白色的外袍上,留下并不明显的水渍。 拿着解剖刀的手再次抬起,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不要再继续了。”紧紧地抓着卫成泽的手腕,何承宣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再继续了。” 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如果我不继续的话,”没有去看何承宣的表情,卫成泽的嗓音沙哑到近乎粗粝,“接下来的事情,谁来完成?” “如果我不继续的话,又该怎么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卫成泽的声音都带着颤音,“让他们的死,变得更有价值?” 看着顺着卫成泽的脸颊滑落的泪水,何承宣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将人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怀里。 卫成泽也不反抗,就那样承受着何承宣的拥抱,任由眼中的泪水无声地落下。 “……对不起。”将卫成泽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良久之后,何承宣才哑着嗓子开口。 明明当初做出了那样的保证,到头来却只能看着卫成泽陷到如此的境地。 “对不起……”何承宣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他将卫成泽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并不是想让这个人,经历这种事情。 缓缓地抬起手,抓住了何承宣的衣襟,卫成泽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那声嘶力竭的样子,就好像要把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宣泄出来一样。 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疼,合成则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任凭被水浸湿的触感,在胸前蔓延开来。 “小王,”用了许久没有用过的称呼,卫成泽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我是不是……很没用?” 曾经的话说得那么漂亮,可做出的承诺,却没有一个实现。 “那么多人死在我的手上,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成……” 所以那些人防备着他,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我真的……”卫成泽仓皇地看着何承宣,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能够研制出……唔……”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卫成泽有些回不过神来,眼中也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有深入,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温热的吐息相互交融着。 “你会研制出疫苗的。”微微后退,放开了卫成泽,何承宣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道,“不许说那样的话。” 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时候,他的脑中甚至都是空白一片的,连思考都无法进行。 “这里的事情,我会找其他人来做,”试探着伸出手去,替卫成泽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何承宣放柔了声音,“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或许是还没能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反应过来,又或许是确实想通了什么,卫成泽这一回没有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被何承宣带回自己的房间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看着卫成泽那依旧有些泛红的眼尾,何承宣轻轻地叹了口气,替他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在发出“咔哒”的声响之后落了锁,卫成泽也随即睁开了眼睛。他从床头翻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苹果,一边啃着一边下了床。 “系统,你说他是关心则乱呢,”在桌子边上停下了脚步,卫成泽拿起被压在绿色试剂的底下的小卡片,嘴角微微上翘,“——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想你。” 盯着卡片上的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将它和之前的那些卡片放在了一起。 要知道,某个人可无法忍受,自己送过来的东西,被他当做垃圾一样毁掉呢——更何况,这样的东西,留着作为证据,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卫成泽张开嘴,“咔擦”一声,咬下一大块果肉来。 果然,比起营养剂来,这些新鲜的东西,要美味太多了。 看着卫成泽将吃剩下的果核随手丢进垃圾桶,5438忍不住在心里给在背后默默地替卫成泽收拾这一切的温子瑜点了根蜡。不是他说,虽然这两人没整天呆在一起,但那种腻歪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天知道为什么他家宿主一个人也能过出那种甜到齁的感觉啊! 本来以为自己和宿主终于能够难得地过个二人世界的5438委屈地哭了出来。 不过……“宿主,”犹豫了一会儿,5438还是开口了,“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看着那三个人那样死去,卫成泽难道就真的……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他们,可是为了卫成泽,才会选择进行实验的,不是吗?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那么,”他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感激涕零?还是后悔不迭,痛哭流涕?哪怕早在点下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等着那三个人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既然从一开始就带着欺骗的目的,又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候——惺惺作态? 5438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反驳卫成泽的,可当他真的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卫成泽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和那几个人相处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显得有点可笑。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5438觉得,他大概就是因为总是这样自相矛盾,所以卫成泽许多时候,才会那么烦他的吧? 想到这里,5438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这样的性格烦人得要命。 按照何承宣所说的,卫成泽休息了足足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面,他甚至都没有踏进实验室一步,只是成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如果不是实验室里的人将解剖报告送到了他的手里,说不定他还会继续这样在房间里关下去。 与之前在实验中死亡的小白鼠一样,这三个人也死于器官的损坏。 三人全身的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肺和肾脏了,小张的肺,甚至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双唇用力地抿起,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隐忍的疼痛。 这些症状,都是在第八天之后出现的。也就是说,造成这样的损害的,并不是进入他们体内的病毒,而是疫苗中的其他成分。 比起疫苗一开始就失败来,这让卫成泽更加难以承受——对他来说,这就好比是他亲手害死了那三个人一样。 林洋对于这种事情并不了解,但从卫成泽的脸色上,也能看出点什么来。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他忽然开口问道:“要去实验室吗?” 他是不知道何承宣和这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那个家伙不敢自己过来,但正如何承宣所说,目前最有可能研制出疫苗的人,就只有卫成泽了,他不能放着不管。 听到林洋的话,卫成泽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他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辨认,拿着手中的报告站了起来:“嗯。”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看着卫成泽越过自己,朝外面走去的身影,林洋皱了皱眉,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可等到他想要回头再去思索的时候,刚才那一丝感觉,却早已寻不到踪迹,就如同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忍不住朝卫成泽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林洋的眼中露出怀疑的神情来。 难不成这个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林洋最终还是打消了再把之前取下来的东西,放回卫成泽身上去的念头。 就算他不是个心肠软的人,但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有点……不忍心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林洋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周围,对于卫成泽就这样把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的行为有点无奈。 好在他不是那些想要对付卫成泽的人,否则就对方收起来的那一叠卡片和字条,就足够判对方死刑了。 啧了啧舌,林洋没有再多做停留,抬脚走出了这个属于卫成泽的房间。 大概是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卫成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只不过,他和别人之间的交流,却是越发的少了。就连同在实验室中的人,几天下来和他所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一来是因为卫成泽一心沉浸在眼前的实验中,根本就不理会别人,二来可能也是因为其他人对于之前的事情,心有愧疚吧。 看着分明和其他人同处于一个空间,却仿佛被看不见的薄膜隔离开来的人,林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离开了。 他可做不到像何承宣那样,凑到卫成泽边上去帮忙——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的他,要真这么做了,到底是帮忙还是添乱,都还是两说。 往实验室跑了几天之后,林洋只想揪着某个每天都催着他来这里的人的领子,直接给提过来。 ……真当他和那个家伙一样闲啊! 但抱怨归抱怨,林洋还真做不出,把卫成泽就这样放在一边不管的事情来。说到底,他也是……心中有愧。 不过稍微让他有点成就感的是,天天往实验室跑之后,卫成泽至少能够从一堆白大褂当中,认出他来了。 ……好吧,貌似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毕竟想要在一群白大褂当中,找出一个不穿白大褂的人,难度还是比较小的。但不得不说,当卫成泽第一次叫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的骄傲感,还挺不错的。 而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卫成泽突然将所有实验中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了一份回自己的房间为止。 尽管卫成泽和周围的人相处得并不怎么样,但他的实验似乎还进行得挺顺利的,听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说,只要再过上几天,重新改良过的疫苗,大概就能制作出来了。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面对林洋的问题,卫成泽这样回答,脸上那平静的神色当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林洋直接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我无法信任你。” 曾经在温子瑜的手下做事,直接拿无辜的人进行实验,甚至现在还用着温子瑜提供的药剂——这样的情况,换了谁也不能完全放心。 嗯,何承宣那个白痴除外。 听到林洋的话,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震,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的意思:“我不会走出这个房间一步。” 而在这个房间里,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过有限。 看着卫成泽的双眼,林洋的眉头一点点地拧了起来。 按理来说,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请求,他应该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他可不觉得如果对方真的做出什么不利于基地的事情来,自己能够负起这个责任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他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否定的字来。 这家伙,难不成会什么传说中的异能不成?何承宣被迷成那个样子,现在就连他,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林洋看了为恒泽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我会派人守在外面。”所以别妄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做出什么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卫成泽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谢谢。” 他也知道,林洋应下自己的要求,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面对卫成泽的道谢,林洋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房间。他觉得他有必要和卫成泽保持一阵子的距离,免得被对方影响得更深。 “他该不会……”看着林洋离开的背影,5438忍不住问道,“也喜欢上宿主你了?” “谁知道呢?”收回目光,卫成泽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看向房间里那个可以称得上是小型实验室的角落。 既然他需要的所有条件都齐全了,那么……微微眯起双眼,卫成泽的唇边浮现出略带深意的笑容。 “宿主,”看到卫成泽的那个笑容,5438莫名地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拿出实际上已经完成了的疫苗,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略微加深,“进行实验。”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也是最令人铭记的一场实验。 133|第九穿 何承宣番外 最先发现卫成泽出事的是林洋。 或许是出于怀疑,也或许是因为担忧,他每隔几天,就会和卫成泽通话一次,以此来判断对方的情况。而在接连三天没通讯没有被接通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作为基地里真正具有领导地位的人,想要打开一个被从里面锁上的门,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只不过,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在打开门之后见到的,会是那样的场景。 当初被卫成泽从实验室里拿走的东西,都被整齐地摆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的药剂已经用完了,只剩下贴着标签的空瓶,用以辨认它原先所盛装的东西。 三支装着绿色液体的试管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底下压着这段时间的实验记录,字迹工整而清晰。 卫成泽就坐在那张桌子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依旧穿着那似乎从来不会被脱下的白大褂,暗红色的印记在上面显得格外刺眼。 他就那样微微侧着头,闭着眼睛,仿佛只是觉得累了,靠在那里小憩一会儿而已。然而这个陷入了熟睡当中的人,却再也不会睁开他的双眼。 从林洋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承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脑子里又到底在想些什么。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冻结,就连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 卫成泽死了。 死在自己的实验里,死在……自己的疫苗下。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何承宣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了自己曾经对卫成泽的指责。 “反正牺牲的,都只是些不相干的人对吧?” 当时的何承宣是那样的义愤填膺,满以为自己手中所持着的,就是所谓的正义,而那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人,不过是一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肆意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的恶魔 “我……不行,”何承宣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卫成泽那时候的表情,他的双唇紧紧地抿着,长久不见日光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不行,”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上,却依旧有一种说不分明的坚定,“——至少现在不行。” 那个时候的何承宣看不懂那个人的神情,只以为对方是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可直到现在——直到之前说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实现了的现在,何承宣才意识到,那个人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做好了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的准备。 心脏仿佛针扎一样,传来细密而尖锐的疼痛,何承宣用力地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就连那涌入肺中的空气,都能够将他灼伤。 何承宣忽然想起了他和卫成泽初次见面的事情。卫成泽将伪装后潜入基地当中的他,错认为自己实验室的一个人,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实验室。那被指出错误之后,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竟显得异样的可爱。 那个人的眼中,似乎只有两件事——眼前的实验,以及隔离间当中的女孩。 想到那个被卫成泽亲手送上实验台的女孩,何承宣的胸口就一阵发闷。 卫成泽是个太过心软的人,他会为感染了病毒的人感到痛苦,为替承受苦难的人感到心疼,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却是残忍到可怕。何承宣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卫成泽的手中拿着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在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那原本柔软温暖的地方,被他用那锋利的刀刃切割到血肉模糊,他却永远对此视而不见。 身体,尊严,乃至性命——所有能够作为代价的东西,都被他交付了出去,只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与自己无关的,“其他人”。 猛地闭上眼睛,何承宣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有温子瑜那样的人护着,如果卫成泽想要更好的生活,根本就无需去顾虑这些东西。 温子瑜有那个能力,让他一辈子,都不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在虚幻的美好当中,过完他的一生。 然而,正因为卫成泽所追求的,并不是那样的东西,所以他和温子瑜之间,最终才会变成那样的关系。 想到卫成泽苍白着一张脸,缓缓地走向温子瑜的场景,何承宣就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绞紧了一般,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每一次,他都想伸出手,阻止卫成泽的步伐,然而每一次,他也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温子瑜以一种独占的姿态,带着那个人,一步一步地离开他的视线。 他真是个懦夫。 每当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何承宣都忍不住这么对自己说。 哪怕他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理由与借口,但他的心中却最是清楚不过——他没有伸出手,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敢罢了。 他害怕自己伸出的手,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最后只能空悬在半空中,一点点垂落;他害怕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那个连自己的模样都分辨不出的人,会用一种疏离而陌生的眼神,拒绝他的靠近。 就如在发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时,因为恐惧而不敢接近人群一样,他从来,都只是一个胆小鬼。 哪怕对方摆脱了原先的处境,哪怕别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他却依旧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对卫成泽吐露分毫。 以至于最后,后悔不迭。 深深色吸了口气,将胸口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何承宣睁开眼睛,唇边的笑容里满是苦涩。 说起来也有点可笑,即便他和卫成泽像是之后的点点滴滴,他都能丝毫不落地回忆起来,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卫成泽抱有那样的心思的。 或许是在卫成泽将后背毫无防备地对着他的时候;或许是卫成泽站在玻璃窗外,怔怔地看着不成人形的女孩的时候;或许是卫成泽因为过度疲惫,而站立不稳,跌入他的怀中的时候;也或许是卫成泽苍白着脸色,走向温子瑜的时候。 等到何承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已经紧紧地黏在那个人的身上,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 与其说他是为了以前所遭受的事情,又或者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才设计毁了温子瑜的那个基地,倒不如说,他只是想让卫成泽,摆脱那个人的控制。 无论找了多少大义凛然的借口,可追根究底,他本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然而,在卫成泽的眼中,最为重要的,永远都是那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完成、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完成的疫苗。 当对方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小刀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何承宣是真的有点发懵,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是生出了怨恨的——他为这个人考虑了那么多,为这个人做了那么多,这个人却仅仅为了那一支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疫苗,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可那所有的负面情绪,却都在对上那仿佛要落下泪来的双眼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那本该委屈怨憎的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 怀里的这个人,锁剩下的东西,就只剩下疫苗了。而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一无所有。 用力地制住了卫成泽的行动,何承宣甚至想低下头,轻轻地吻一吻这个人的发顶,想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想要让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从来都不只是那个冰冷的事物。 冰冷尖锐的针尖刺入了卫成泽的皮肤,带有昏睡效果的药物被注射进他的体内,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而何承宣,也丧失了将那些未能出口的话,说出来的勇气。 就连何承宣都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分明在别人的面前,他敢于承认自己对卫成泽的心思,可到了卫成泽的面前,他却连一点越线的态度,都不敢表现出来。 ——不,或许他是有表现出来的。但对于卫成泽来说,所有没有直白地说明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这个人所有的聪慧与敏锐,全都用在了实验上面,对其他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窍不通。 想到卫成泽明明拿着洗干净了的衣服回了房间,第二天却依旧错穿着前一天弄脏的衣服回到实验室的样子,何承宣就忍不住想笑。 但即便是这样迟钝的人,在他吻了对方之后,想必也应该明白他的想法了吧? 回想起这件事,何承宣的神色有些怔忡。 不得不说,实在不是个好时机。实验刚刚失败,小李他们也因此而死去,卫成泽的情绪也接近崩溃——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其实那个时候,何承宣并没有想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只不过,是想要阻止卫成泽将那些话说出口而已。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别人,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自己喜欢着的人,脸上不要露出那样绝望的神色。 两人的唇瓣互相触碰的时候,何承宣的脑子里,甚至都是空白的,就连思考都无法进行。近在咫尺的黑色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那种仿佛占据了对方的整个世界的感觉,让何承宣的心脏胀得满满的。 有时候何承宣也会想,如果在那之后,他没有因为自己那无聊的担忧与羞赧,而不再在卫成泽身边转悠的话,后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但无论问自己多少次这个问题,何承宣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当卫成泽因为那些无端的事情而遭到怀疑与排斥的时候,当卫成泽用那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试剂,继续进行实验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没能让何承宣心中的感受,有丝毫的缓解。 让卫成泽落到那样的地步的,说到底还是他。 没能实现当初立下的承诺,让卫成泽遭受那样的敌视与排斥,甚至在知道对方手中的药剂来源有问题时,也没有试图制止过对方的行为。 ——这是卫成泽想要的。 想起当时他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何承宣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如果那个人知道怎样让自己免受伤害的话,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个凄惨的样子? 对于卫成泽来说,那样的冷漠与敌视,本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对于自己那沾满了血腥的双手的惩罚。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攥紧,何承宣的眼中满是痛苦的神色。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再顾虑那些无谓的东西,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对方,然后牵着他的手,强硬地朝着那无限蔓延的前方走去。 但所有用“如果”开头的语句,永远都带着无法挽回的悲伤与无奈。 就如同他所能拥有的,只有那一个一触即离的、永远也无法得到回应的轻吻。 ———————————————————————————— 林洋番外 卫成泽死了,用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最后一次实验。体内的器官被疫苗所损毁,最后连水都无法咽下,虚弱致死。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笔下的记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每一天身体的受损程度,疫苗会损害器官的原因,以及尝试的改良方法——一笔一划的,都被他清晰地记录了下来,与最后完成的疫苗放在一起。 然而卫成泽用生命研制而成的疫苗,却没有任何人想要去尝试。 那些曾经为了卫成泽在实验中取得的进展,而忍不住欢呼雀跃的人,这时候却一个个地,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谁知道会不会死人!” “就是,上次那三个人可都死了!” “看起来跟之前那个没多少差别嘛……” “该不会其实是一样的东西,故意说是改良过的,就为了让我们多死几个人?” 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声杂乱地传入耳中,在纷乱的人群当中,找寻不到说话的人。 与总是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当成心思单纯的良善人士的何承宣不同,林洋很清楚人性当中的冷漠与自私,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之前自以为的了解,究竟有多么浅薄。 哪怕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摆明,卫成泽并不是想要对这些人不利的恶人,可为了逃避某些事情,他们却不惮以最恶毒的心思,来揣度那个为了他们,而献出了自己生命的人。 看着眼前那些一脸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的天经地义一般的人,林洋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无比的可笑。 “没有人愿意来当志愿者吗?”再次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得到了与之前无二的沉默,何承宣忽然笑了出来,“那么我来!” 这本就是他在上一次,就想要做的事情。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何承宣拿起装着疫苗的针筒,用在卫成泽那里学到的蹩脚的注射技术,将其中的液体,推入了自己的体内。而面前的那些人,则在一开始的愣怔过后,喊叫着四散逃开。 有人绊到了,有人直接从倒下的人身上踩了过去,这些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慌与恐惧。 看着这样的画面,何承宣却忍不住大声地笑了出来。 ——看看,这就是他以为美好的人性。看看,这就是卫成泽试图拯救的人类。 “你们不走吗?”等到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空间,何承宣转过头,看向依旧留在身边的几个人。 林洋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浪费了一支疫苗。” 何承宣:…… 本身就是世上少有的对病毒免疫的体质,由灭活的病毒所制成的疫苗,对于何承宣来说,当然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上次他就想提醒何承宣这件事的来着,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也就忘了。只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何承宣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么想着,林洋忍不住看了愣神的何承宣一眼。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效,这才刚注射进何承宣的体内,不可能立即就出现反应。 想到刚才那些人狼狈地跑走的样子,林洋的眼中浮现出嘲讽的神色来。 所谓的人性,有的时候,还真是让人恶心。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为这些人,操了那么多的心,他就觉得膈应得不行。 ……好吧,事实上,他对手里那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事情,早就感到厌烦了。 看着盒子里少了一支的针剂,林洋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从中拿起一支针剂,递给了何承宣:“给我注射吧。”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仿佛林洋突然间疯了一样。 看到几人的神情,林洋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做这种事,真的就这么难以让人接受吗? 他其实只不过是想要……偶尔,信任一下那个人而已。 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针筒中那绿色的液体,林洋的心情有点复杂。 对于卫成泽这个初次见面,就想要何承宣的性命的人,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印象——哪怕何承宣那样保证对方的能力与可信度,也依旧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尤其当他看出何承宣对卫成泽的感情的时候。 爱情,在许多时候,都是能够蒙蔽人的视线的。 所以他在卫成泽的身上,放了窃听器。体积比芝麻还要小一点,除非用特殊的仪器进行搜寻,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理所当然的,卫成泽与温子瑜见面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然也知道后来卫成泽手中的药剂来自哪里,甚至知道后来温子瑜还和卫成泽见过几次面。 如果用卫成泽作为诱饵,他们说不定能够设下陷阱,成功地抓住温子瑜——然后呢? 林洋并不觉得,温子瑜会那样听话地,将手中用来制作n试剂的材料,交到他们的手里。而只要捏着那个筹码,他们就不能轻易地杀了他。 最终的结果就是,卫成泽失去了n试剂的来源,实验无法继续进行,而他们,却得不到任何好处。 百害而无一利。 而他能想到的,卫成泽定然也能想到——在与实验有关的事情上,这个人总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那天他所说的话,是提醒,更是警告,警告卫成泽不要妄图借着这个机会,对基地做些什么。 哪怕林洋确实取下了卫成泽身上的窃听器,却依旧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直到卫成泽死亡,林洋也没有给过这个人,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防备着卫成泽,任由对方被孤立排斥,却又理所当然地将对方的成果纳为己有——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卑劣的人群当中的一员。 他将卫成泽当做敌人一样戒备警惕,没有任何的松懈——他本该是这样的。可当他对上卫成泽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双眼的时候,心底生出的不忍心,却让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早就已经改变了。 所以当卫成泽提出那样不合理的请求时,才会在犹豫过后,答应了下来。 然而讽刺的是,正是他那少有的心软,替这个人前往死亡的道路上,扫清了最后一点障碍。 见何承宣久久没有伸手去接自己手中的针剂,林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还是先去隔离间吧。” 在卫成泽一生前他没有给对方点信任,这时候或许他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他果然,还是想求一个心安。 他从来,都是这么冷漠而自私的人。 在林洋的坚持下,其他人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只不过给他打针的,换成了其他技术更好的医务人员。 看着那被缓缓地推入自己体内的绿色液体,林洋的心中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他果然……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啊。 扯了扯嘴角,林洋抬起手,把其他几个还想继续留下来的人给赶了出去。他可不知道疫苗什么时候会起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洋待的,正是上次小李他们被隔离的房间。他靠着墙坐在床上,总有种坐在窗外,正看着他的人,是卫成泽的错觉。 在被隔离的第十天,林洋发起了高烧,就连意识都有些不清醒,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再好起来的时候,他的烧却奇迹般地退了,而他退烧的那一天,恰好是潜伏期的最后一天。 身上除了因为发烧而导致的乏力感之外,没有任何不适,而他的体内,也没有任何病毒存在的痕迹。呼吸系统有轻微的灼伤,但只要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 愣愣地听着面前的人说着检验的结果,林洋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许久,他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双眼。 “我……后悔了。” 134|第十穿 “嘀!气运收集中!气运收集完毕!” “嘀!气运计算中!气运计算完毕!宿主在上个世界共获得72564点气运值!” 久违的机械音拉回了卫成泽的注意力,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纯白色的空间,稍显不适地皱起了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地方的光芒,变得更加晃眼了。 “宿主,你没事吧?”看到卫成泽的样子,5438不由地有点担心。 虽然他家宿主死啊死啊的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是像上个世界那样连着吐了十几天的血之后死去……只要一想到之前的情景,5438就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哪怕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不过是卫成泽为了达到目的而定下的计划中的一环,但看到对方那个模样,他却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的眉梢轻挑,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你觉得呢?” 5438:…… 好吧,他就是傻的,才会觉得在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凹造型的自家宿主,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难受。 “你刚刚说……”微微侧了侧头,卫成泽忽然开口问道,“上个世界收集到的气运,是多少?” “啊?”很少听卫成泽关心这事,5438顿时愣了一下,“不就是72564点……啊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愣住了。 把控制面板上那个数字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次——5438觉得,貌似他最近这么做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5438的声音都变得有点恍惚起来:“72564点气运……” 这几乎就是一个世界的主角身上,所拥有的全部气运了,有的人就算穿越几百个世界,都不一定能收集到这么多的气运。 “都快赶上当初玄夜的那一次了……”忍不住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5438心里一惊,有点紧张地看了卫成泽一眼。 尽管卫成泽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名字,可只要看一看那被保留到现在的气运值,也能知道这个人对于卫成泽的特殊之处。 至少5438还没有见过,除了玄夜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拥有相同的待遇。 然而,卫成泽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5438的话一样,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是吗?”他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看来最后留下的疫苗,成功了呢。” 5438:诶……? 这和疫苗有没有成功有什么关系?话说原来宿主你不能确定那疫苗,到底有没有成功吗?! “当然,”卫成泽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的神色,“之前又没有人完成过,怎么确定?” 只不过,他对某些东西,比较有信心罢了。 5438:…… 信息量太大,5438表示有点承受不来。 没有去理会某个系统的闹腾,卫成泽打开用以兑换的属性面板看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索性直接把它关了。 “我们走吧。”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出声。 “啊?哦,好!”难得卫成泽会在离开之前,征询一下自己的意见,5438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而不久之后,5438就忍不住想给当时的自己一耳刮子。 5438: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宿主偶尔会对我温柔几次,却忘了基本上每次,后面都会有坑等着我跳。 只不过,每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都已经被坑得无比凄惨了。 当然,这时候5438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乐颠颠地和卫成泽一起,浏览着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个小女孩——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一个从古代穿越到小女孩的体内的女杀-手。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的人一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而神奇的世界,心中所受到的震动自然不小。而在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自己当前的状况之后,她自然就该开始努力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只不过,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容易,而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她所穿越的小女孩的父亲身上——小女孩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把她扔给男人离开了,如同摆脱了一个包袱一样。有着这样的经历,男人当然不可能对小女孩有多亲昵,有时心情不好了,还会对她拳脚相向。 但她到底不是真的不识世事的小姑娘,不会和原主一样,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因此在成功地用一些方式,缓和了她和男人之间的关系之后,她就想办法把他给弄死了,顺便还借此勾搭上了这个市暗地里的龙头,最后和他一同掌管这个城市的黑暗世界。 “我以为,这一次应该有新手福利?”浏览完了属于被自己穿越的原身的结局,卫成泽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抱怨了一句。 5438:…… 看着卫成泽脸上那无比认真的表情,5438觉得自己连吐槽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 大概人都是这种德□□,就算知道某个东西对自己来说压根没有什么作用,但一旦真的把这东西拿走了,心里却还是会觉得不乐意——就好比他家宿主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5438在想什么,卫成泽挑了挑眉,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5438:不知怎么的,我总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能够让没有实体的他产生这种感觉,5438觉得,他家宿主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总有种他将来会被自家宿主给阴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卫成泽伸出手,从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拿出相册翻开来的样子,5438也忍不住凑过去,和他一起看起来。 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十一岁左右,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领子上那一圈柔软细密的绒毛,更衬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他一只手牵着身边板着一张脸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大多都是那个一脸灿烂的笑容的女孩,偶尔有几张两人的合照,她身边的男人的脸上,也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有时眼中甚至还会带上一些不耐的神色,由此就能看出原身的性格来。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的这个女儿? 合上手中的相册,卫成泽弯起双唇,露出了个不大的笑容。 尽管那个叫做卫藜芦的女孩,确实是原身那个一言不发就离开了的前妻离开时所丢下的,但他对她却并没有什么厌恶抗拒的情绪。说到底,对方身上流着的,本就是他的血液,而他也没有那种见鬼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即便偶尔觉得带孩子这份工作实在是太糟心,却也从来没有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到现在的小女孩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只不过,他的性情到底还是冷淡了些,就连卫藜芦自己,都以为自己不讨爸爸的喜欢,所以从来不敢提什么任性的要求,更不会缠着他闹腾。 因为这事,原主还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以至于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亲近他,但他总归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心力的人,后来事情一忙,也就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对那个成为卫藜芦的女人有着那样恶劣的态度,甚至有时候还会直接动手,一来是因为那段时间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心,二来么……大概,就是发现了对方并非是他的女儿了吧。 毕竟,原主虽然为人冷淡,但却是个心思通透的,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只不过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而已。 无论影视和小说中出现再多这样的情况,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人总是会有那么些许不知所措的。而男人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无措的方法,大多就是暴力了。 如果给原主一点时间,或许他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想出应对的方法——但可惜的是,那个取代了他女儿的人,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指尖在相册的硬质封面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他最近似乎……和孩子特别有缘?加上在某个世界他亲自生下来的那个,他这都是第三次当爸爸了。 不过真要算起来,之前的两次,他都没有尽到过身为父亲的职责——刚生下来就被送走的那个就不说了,上个世界,他貌似还在原主的女儿身上做了几次实验来着? 5438:宿主你能不要顶着这样严肃的表情,说出这种话吗,我会忍不住想揍你…… 虽然上个世界,让那个女孩落到那个地步的并不是卫成泽,但不得不说,那种跟禽兽没有多少差别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深恶痛绝。而替那人正了名声的卫成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也算得上是……同谋? ……好吧,作为把卫成泽丢进那个博士的身体里的系统,5438表示,他貌似也逃不脱干系。 “系统,”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卫成泽忽然开口说道,“我这一次,当一个合格的‘爸爸’——怎么样?” 5438:……?! 看着卫成泽那认真的表情,5438不得不悲伤地承认,他加宿主说的貌似是真的。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卫成泽的女儿,他想要当一个好爸爸,按理来说应该是有利于收集气运这个任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5438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尽管卫藜芦后来对原主下了杀手,但一开始的时候,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女杀-手,对于所谓的亲情,还是抱有几分期待的,只可惜,后来原主的行为,实在是让她感到心凉。 现在她刚成为卫藜芦没多久,原主也还没来得及对她做出后来的那些事,只要卫成泽从这个时候开始,好好地对待她的话……等等,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的“新手福利”? 来到一切都还没发展到太糟糕的地步的时候,将挽回的机会放到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手中——也就是所谓的降低难度。否则按照一贯的尿性,卫成泽穿过来的时候,绝对会是卫藜芦想要弄死卫成泽的时候。 所以……卫成泽要顺着给出的便利,就这样安分地过下去? 在主角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卫成泽的女儿的情况下,想要拿到气运,似乎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但看着卫成泽那带着浅浅的笑容的表情,5438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走吧,”将手中的相册放回原来的位置,卫成泽站起身来,朝房间外走去,“我们去见一见这个世界的主角。” 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伸出手去,拧开了门把手。 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都有着远超这里的科技,导致他一时之间,都有点不适应了。 “人类果然是种怠惰的生物。”闲闲地评论了一句,卫成泽抬起脚,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分明从科技落后的时代到科技先进的时代,适应得就非常快,可反过来,却会让人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就是同样的道理。 5438:…… 作为一个系统,5438表示,他不知道该怎样评论卫成泽的那句话。 原主是很不耐烦和孩子成天待在一起的,在卫藜芦才刚满两岁的时候,就让她自己一个人睡了。 两人的房间邻着,就隔着一面不算厚的墙,动静稍微大些就能听到。 来到属于卫藜芦的房门外,卫成泽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敲门,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坐在床上的人听到动静之后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惊,那样的神色出现在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身上,看起来格外古怪。 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卫成泽的眉头顿时深深地皱了起来:“几点了,怎么还不出来烧饭?” 原主是个建筑设计师,一双手能够画出令人赞叹的图案来。但在料理这方面,他却实在不擅长。 自从某次进了一次厨房,把家里的两个人一起吃进了医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一堆崭新的厨具——在卫藜芦学会做饭之前,两人一直都是靠着外卖过日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虐待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床上那个披着卫藜芦的皮的人愣了一下,才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对、对不起,我马上来!”说完之后,她看了卫成泽一眼,神色间有些迟疑,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有点不连贯,“爸……爸。” 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成泽朝她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卫成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床上的女孩胸口悬着的心脏顿时落了地。忍不住下了床,趿拉着拖鞋,来到衣柜前面,仔细地将上面的那个小女孩,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作为曾经某个组织里排名前几的杀-手,她自认为自己这一辈子,所见识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但在清醒后的这半个时辰里,她却清楚地认识到了曾经的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究竟有多肤浅。 连人最细微的毛发都能清楚地映照出来的事物,不需要火也能发光的神奇物件,以及那柔软的、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被褥,有那么一阵子,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 不过,如她这般罪孽深重的人,果然是不可能到那种地方去的吧?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面前那与铜镜一样被称为“镜子”的东西里面的小女孩,做出和自己一样的动作,卫藜芦眼中的神色有些新奇。 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胸口,卫藜芦的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来。 直到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柄利剑穿透胸膛的触感。她现在这算是……借尸还魂了? 可是,这个被她附身的女孩,似乎并没有死去?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她就将这事放到了一边——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该怎样让那个女孩回来。更何况,能够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不会傻到轻易地放弃。 听到外面传来的催促的声音,站在衣柜前的女孩拍了拍脸颊,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从今天开始,她就叫做“卫藜芦”了。上一世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这样一个有名有姓的称呼,着实让她有点兴奋。 “藜芦?”卫成泽那再次响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卫藜芦连忙大声地应了一声,趿拉着有些不合脚的拖鞋,跑进了厨房里。 就如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她进入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的时候,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也会一起涌入她的脑子——那些记忆当中所包含的内容,与她原先的信念有着太多冲突的地方,以至于她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中回过神来。 有着属于那个女孩并不算长的一生的所有记忆,哪怕是第一次面对厨房里的这些东西,卫藜芦当然也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做出一顿能入口的饭菜来。 从冰箱里拿出能用的食材,卫藜芦动作稍显笨拙地处理起来。 她倒是没有觉得卫成泽让这么小的一个女孩来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在她原先生活的地方,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了,更何况,她的脑子里,可还记得某个人曾经做的,害得两人都食物中毒的那餐饭呢。 就算她对“医院”这个地方确实有点好奇,却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进去。 花了比以前多了许多的时间做完了饭,卫藜芦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摆好,这才敲响了卫成泽的房门。 当面前的门“咔擦”一声被打开的时候,卫藜芦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跳了一下。 从小就被遗弃在路边,被组织的人捡回去养大,她从来没有“家人”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和“家人”相处的时候,究竟该注意什么。但无可否认的是,她羡慕着那些拥有这个她没有的东西的人。 哪怕这个小姑娘的记忆中,与卫成泽那不咸不淡的相处,在她看来,也显得那样令人艳羡。 “怎么了?”看着杵在门口的卫藜芦,卫成泽挑了挑眉,“不舒服?” 卫藜芦当然不可能有哪里不舒服,只不过是有点不自在罢了。 看着卫成泽伸出筷子,尝了一口盘子里的菜之后,那微微隆起的眉间,卫藜芦不由地有点紧张:“不好吃吗?” 她是完全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来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卫成泽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思索什么,那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目光,让卫藜芦的心都不由地提了起来。 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然而,出乎卫藜芦的意料的是,卫成泽在把嘴里的东西给咽下去之后,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少看点《中华小当家》。” 5438:…… 卫藜芦:……? 听到卫成泽的话,卫藜芦茫然了一瞬,才从小姑娘的记忆力,翻出这一部关于一个厨师的故事的动画。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连画出来的画都能动啊……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卫成泽忽然说这个……是为了什么?觉得她以前花在这个上面的时间太多了?还是别的什么? 像是看出了卫藜芦的想法似的,卫成泽再次开口:“里面的东西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所以不要再去乱尝试什么,弄出稀奇古怪的口味来了。 卫藜芦:……哦。 莫名地觉得有点委屈是怎么回事? 夹起面前的菜吃了一口,卫藜芦顿时打消了刚才的想法。她忽然觉得,卫成泽肯定很爱他的孩子——不然的话,这种东西,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的?! 又忍着吃了两口,卫藜芦终于放弃了折磨自己味蕾的行为。 “爸爸,”她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卫成泽,“我们叫外卖吧。” “……好,”应了一声之后,卫成泽看了卫藜芦一眼,又加了一句,“睡觉前记得量个体温。” 卫藜芦:……我真的没有生病…… 135|第十穿 作为一个刚刚升上初中没多久的学生,卫藜芦需要面对并攻克的最大的难关,就是学校,而在此之前—— “作业做了吗?”将从楼下买的油条的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卫成泽看着因为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胃口,而吃得太多,这会儿正皱着一张脸揉着肚子的卫藜芦。 卫藜芦:…… 好不容易才从那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卫成泽所说的东西的意思,刚刚从古代过来、并且刚结束一个周末的卫藜芦顿时就不好了。 ……谁来告诉她,那些见鬼的数理化是什么东西?! 不需要说话,光看卫藜芦的表情,卫成泽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点豆浆喝完,卫成泽开口:“把作业给我。” 卫藜芦:……诶? 虽然不知道卫成泽想干什么,但不知道这时候能怎么做的卫藜芦,还是乖乖地从书包里摸出作业,交给了卫成泽。然后,她就亲眼看着自家爸爸,是怎样在去上学前的十分钟里面,写完了她一个周末的作业的。 愣愣地从卫成泽的手里接过作业本,卫藜芦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卫成泽收拾好碗筷,丢出一句“快迟到了”,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条件反射似的提起凳子上的书包,就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看着卫藜芦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视线当中,5438才将目光缓缓地移到脸上带着少许笑容的卫成泽身上。 难不成他之前猜错了,卫成泽这一次是真的想和卫藜芦好好相处,扮演一个合格的父亲的角色? “难道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像是知道5438在想些什么似的,卫成泽挑眉问道。那语气,就好像只要5438这时候摇头,他就立马改变对待卫藜芦的态度似的。 “当然不是!”被自己的脑补给吓了一跳,5438连忙否定。 他只不过是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不符合卫成泽的性格而已。 ……特么的卫成泽·不惹事不舒服斯基要是真能这么安分的话,他以前就不会次次都为这家伙操碎了心好吗?! 好吧,虽然就算他再怎么操心,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一想到这个,5438就觉得一阵心塞。 有的时候,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见卫成泽洗好碗筷后,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5438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宿主,你要去哪儿?” 因为觉得周遭嘈杂的环境会影响自己设计的灵感,原主在两年前,就离开了原来的事务所,自己出来单干了。好在他的能力本来就不错,业内的名声也好,所以才没有养不活自己。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连事务所都不需要去之后,原主就变得更加宅了,除非灵感枯竭,又或者是卫藜芦的家长会,他基本连门都不出。 实话实说,原主的性格实在是算得上孤僻与古怪,也怪不得在被卫藜芦弄死之后,除了警-察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在这件事上,多投注一分关注。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失败了。 至少对于5438来说,是这样的。 “随便走走。”把钥匙揣进口袋里,卫成泽抬脚走出了家门。 到底是干着一单生意就几十万的活,原主的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太差,更何况当初在听说过于杂乱吵闹的环境,不利于孩子的成长的时候,还特地换过住处。 看着周围那绿化得极好的环境,5438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虽然不善于表达,可原主其实……确实是个挺好的父亲啊。 只不过,还是个孩子的卫藜芦无法体会到那掩藏在刻板面容底下的感情,外头的风言风语又误导了她的看法,以至于直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对她的重视程度。 而这两个人,不愧是父女——在发现自己的女儿被取代了之后,之前那含蓄的、没有表现出来的感情,都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原主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个用着自己女儿的身体的人。 他厌恶她,憎恨她,却又因为那与自己的女儿无二的外表,而控制不住地心软,无法真的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只能用那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痛苦的心情,最后让那个原本对亲情抱着期待与幻想的人的心,一点点地冰冷下去,最后坠入深渊。 失去了女儿的原主没有做错什么,穿越而来的卫藜芦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两人相遇的方式,以及各自的性格,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原主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过笨拙,而一直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卫藜芦又太过心狠,在原主发现对方的身份的那一颗,就已经注定了两人的结局。 现在原主换成了卫成泽,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吧……? 看了一眼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悠悠地往小区的外面走去的卫成泽,5438有点不确定地这么想着。 不能怪他对卫成泽没有信心,实在是这个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导致他总有种看电视的时候,出现神转折的那种感觉。许多时候,5438甚至都分不清楚,有的事情究竟是卫成泽一开始就安排好的,还是在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之后,卫成泽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方案,让其作为让自己的计划更完美的助力。 就好像真的只是饭后出来散散步而已,卫成泽沿着马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脸悠闲惬意的模样。 然而,习惯了卫成泽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有着其特殊的深意的5438,却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特么的他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忽然跳出来,打破这份平静好么?! 不得不说,这就是一直待在卫成泽身边,受到惊吓的次数多了的后遗症。 事实证明,5438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 眼睁睁地看着卫成泽被一双突然伸出来的手拉进小巷里,5438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不许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的刀刃紧紧地贴着皮肤,随时都可以在上面划出一道伤口。 5438:该不会宿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兑换了霉运属性吗?! 不然怎么就出门散个步,都能碰到这种事情?! 看了看几十米之外那人来车往的马路,又看了看这无比僻静的巷子,5438对于自家宿主忽然展现出来的倒霉体质,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但比起5438的纠结来,被反扣着双手压在墙上的卫成泽,却显得要镇定许多。 “我只是出来散步,”没有回头去看身后人的长相,卫成泽的语气十分平静,“没带钱包。” “是吗?”听到卫成泽的话,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压制着卫成泽的手更加用力,“似乎基本上碰到这种事的人,都会这么说?”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找一找。”卫成泽的神色不变,再次开口。 “不用你说,”那人的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卫成泽,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耳际,“我也会这么做。” 泛着寒光的利刃自颈侧移开,贴着那不算厚的衣衫一点点地下滑,那刻意放慢的速度,怎么看怎么带着其他的意味。 “宿主……”听到卫成泽从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喘,5438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人,其实是劫-色的吧?” 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整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也没有经常健身什么的,身材却不似一般的中年人一样走形,反倒因为常年不见日光,而让自己带上了一分柔弱的书卷气,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看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他家宿主真的没有他不知道的时候兑换属性了吗?!这他喵的比起劫财来,还要麻烦好多有没有?! 看着那人松开了卫成泽的手,转而在他的身上不规矩地动作起来的样子,5438顿时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对比一下对方那明显结实许多的身体,他可不觉得卫成泽一个成天不运动的宅男,能够打得过对方——更别说这人的手里,还拿着把刀了。 当然,5438并不觉得,他家宿主会因为这么点劣势,就束手待毙。虽然暂时他还不知道卫成泽会怎么应对眼前的状况,但他已经看到了这人凄惨的结局了。 平心而论,压着卫成泽的这个人,长得着实不错,硬朗的面容,高大的身材,拉出去肯定能迷倒一大票的男人和女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干起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多久没有出门运动了,嗯?”一只手在卫成泽的腰侧揉捏着,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腰上居然有赘肉。” 卫成泽:…… 5438:…… 看着自家宿主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上扬的嘴角,5438默默地替这不知名的家伙点了根蜡烛。 ……等等,这人的样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儿,5438忽然觉得这人的长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5438认真地思索着在哪里见过这人的时候,被压制着的卫成泽忽然不顾那抵在后腰的小刀,猛地挣脱了对方的禁锢,转过身来。 心里猛地一惊,颜黎连忙收回了拿着小刀的手,避免真的伤到卫成泽。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他就被卫成泽给抓住了手腕,用力地压在了墙上。 看着眼前这个哪怕没有站直身体,也依旧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男人,卫成泽的眉头顿时不悦地皱了起来:“低头。” “……啊?”被卫成泽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弄得一愣,颜黎慢了半拍,才按照卫成泽所说的,乖乖地低下了头。下一秒,唇上就多了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 心脏重重地一跳,颜黎正要加深这个吻,对方却忽地退了开去。 一只手撑在颜黎的身侧,卫成泽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情-趣,嗯?” 颜黎:…… 为什么他忽然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咳,我就是……”就在颜黎努力思考着该怎样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个借口的时候,就见卫成泽伸出手,从他的手中拿走了小刀把玩着,目光在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来回转悠着,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神色。 颜黎:……老婆你冷静…… 卫成泽:^_^ 颜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qaq 看着那把贴着自己的大腿内侧插-入墙壁的小刀,颜黎忍不住抖了两下,看向卫成泽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惊恐。 他家温柔霸气腹黑纯良的老婆大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卫成泽充满爱意的注视下默默地改了口,颜黎干咳了一声,收起了那把存在感太过强烈的小刀:“怎么认出我来的?” 没有见到长相,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对方却能准确无误地将自己认出来,不得不说,他这会儿就跟喝了一罐蜂蜜一样,整个人都在冒着幸福的泡泡。 卫成泽闻言斜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温柔到了极致:“赘肉?” 颜黎:…… 目光在卫成泽看不出什么来的腰上扫了一眼,颜黎的脑子一抽,忽然来了一句:“就算有赘肉,也完全不影响我……嗷!”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狠狠的一肘子,后面半句自然就被掐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睡地板。”面带笑容地说完,卫成泽也不管颜黎那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施施然越过他,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而这个时候,5438也终于想起来这个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人,到底是谁了。 ……他喵的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的弟弟吗?! 在一个文明法治的社会,卫藜芦一个身份普通的小女孩,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接触到某些东西的,想要不着痕迹地弄死一个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在一开始,卫藜芦会想方设法地缓和自己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之间的关系的原因——在找出能够摆脱这种局面的方法之前,她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稍微好过一点。 而颜黎,正是她的契机。 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卫藜芦并没有适应一个初中生的生活,去上学的第一天就起晚了,没能赶上去学校的公交,最后只能一路跑过去。而就是在刚才卫成泽被拖进去的巷子外面,她和颜黎撞了个正着。 后来,也正是这个人,带着卫藜芦,去见了那个掌控着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的人。 那个人给了卫藜芦她所需要的一切,在她成功地除掉了原主之后,还巧妙地替她洗脱了嫌疑——而作为这些事情的条件,就是她的忠心。 对于从小就被当做武器来培养的卫藜芦来说,这只不过是换了个拿刀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地方。 只不过,就连卫藜芦自己都没有想到,两人会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产生感情,最后走到一起。 “说真的,那个颜陌,”想到这里,5438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的不是恋-童-癖吗?”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卫藜芦已经十六岁了,但是……咳,心情复杂,无法描述。 卫成泽:…… 回想了一下卫藜芦和颜陌之间的相处方式,他莫名地觉得5438的话无法反驳。 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追上来的颜黎身上扫过,卫成泽唇边的萧逸略微加深。 比起手握大权的颜陌来,他的弟弟颜黎,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 没有正经的工作,却也对暗世界的事情不感兴趣,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完全不管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用颜陌手底下的人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没有boss护着,二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而他之所以会帮卫藜芦,也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孩挺有意思的而已。但后来相处久了之后,也就对她失去兴趣了。 毕竟心里藏着黑暗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尽管充当了颜陌和卫藜芦相遇的桥梁,可颜黎确实算不上什么重要角色,5438能认出他来,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方那和颜陌有几分相似的长相。 不过……“宿主你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总不可能是那见鬼的一见钟情吧?! “怎么就不可能呢?”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5438:…… 对于卫成泽这种侮辱自己智商的问题,5438表示拒绝回答。 看着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将卫成泽压在门上亲吻的某人,5438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那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老夫老妻的气氛,真当他眼瞎地看不出来吗?! 就在5438以为他又要遭逢久违的小黑屋的时候,却见卫成泽忽然抓住了颜黎向下的手,缓缓地将人给推开了。 “在我把肚子上的赘肉消掉之前,”卫成泽的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语气无比温柔,“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进行某项不合适的运动比较好。” 颜黎:……tat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保证他绝对不会说出那样作死的话! 眨巴着眼睛看着卫成泽施施然地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平板检查起之前完成的设计的样子,颜黎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就跟被主人嫌弃了的小狗一样,脑袋上那耷拉着的耳朵都快具现化了。 大概是颜黎的视线实在太过强烈,卫成泽完全无法忽视,他随手勾了几笔想到的设计之后,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开口:“肉骨头在冰箱里,还没解冻,吃的时候记得多煮一会儿。” 颜黎:汪! 看到听到这一声之后,卫成泽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来的笑意,颜黎腆着脸坐了过去,伸长了脖子凑到边上去看平板上那还没有成型的图案:“在干什么?” “工作。”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成泽抬头睨了颜黎一眼,“我以为你把我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颜黎:……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颜黎一时有点语塞。 ……他这不是为了避免弄错人吗? 这个世界又不是和上个世界一样,就那么点地方那么点人,稍微翻一番资料就能把人给找出来了,这个城市里和卫成泽同名的人,可是有好几个来着。 “你去每个人家门口都去蹲点劫了趟色?”轻飘飘地扫了颜黎一眼,卫成泽笑眯眯地问道。 颜黎:……咱们能不提这事吗……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做出了这种事的自己给一巴掌拍到土里去,省得丢人。 看了笑容不减的卫成泽一眼,颜黎的喉咙一哽,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你走了之后,我把基地炸了。” 尽管知道那样的结局,是卫成泽在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可真的见到他在那里所遭受到的对待之后,他却依旧觉得无法忍受。 ——那样的结果,分明是可以避免的,可那些人,却连那样一丝信任,都吝于给予。 卫成泽对于人心的把握确实精准,在事后回想起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当时自己的那些想法与行为有多么的荒谬与可笑,然而在那个时候,他们的眼睛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蒙蔽了一样,看不到卫成泽所做的一切——明明回忆起来,有那样多的机会,可以改变一切,可到了最后,摆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最糟糕不过的终局。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觉得更加悔恨。 但是,即便如此,他果然也依旧午饭任由卫成泽用生命研制出来的东西,那样轻易地落到他们手中。 想到那群人在得知卫成泽最后留下的疫苗成功了之后,那欢呼雀跃的模样,颜黎眼中的神色不由地冷了下来。 注意到颜黎的神情,卫成泽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应该算是帮凶?”当初基地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确实是温子瑜做的——虽然是在他的授意下,“不过……”看到面前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疼痛,卫成泽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干得好。” 他对那些愚昧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思考的、贪生怕死的家伙,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作为工具,他们很合格,但也仅此而已了。 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感,颜黎愣了愣,然后双眼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那我能不能……”不等他的话说完,他就被卫成泽面朝下地给摁进了沙发里。 颜黎:qaq “宿主……”看着颜黎可怜巴巴地从沙发上爬起来,5438开口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明白? 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抬手关掉了作图的软件:“游戏。”说完,他看了一眼边上的颜黎,把刚刚打开了某个末世游戏的平板递了过去:“我卡在这一关过不去了。” 颜黎:…… 这特么的不是第一关吗?! 136|第十穿 本章为防盗章 “呐,你怎么样?”槙岛圣护背对着夕阳跪在地上,带着笑容的脸微微扬起,“你今后还会找到我的替身吗?” “不,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了。”狡噛慎也看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橘色的槙岛圣护,缓慢而坚定地扣下了扳机。但是下一秒,他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原先槙岛圣护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滩还带着余热的血迹。 ………… “唉,又要等一个星期……”听着音箱里传出的熟悉的旋律,漆阳羽喝了口水,忍不住吐槽道,“都说追美剧的辛苦,他们怎么不看看我们这些追动画的?美剧一个星期还有四十分钟呢,动画一个星期才二十分钟,还要去掉oped上集回放下集预告,剩下的还有没有十分钟啊!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停更啊!还有没有比这更苦逼的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追的还是继续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漆阳羽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下暑假的美好——终于不用担心睡太晚耽误第二天的课了! “明天早饭吃什么呢……嗯,还不一定起得来呢,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一边想着,漆阳羽拿起随便扔在床上的毛巾,准备去洗澡——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漆阳羽的动作一顿,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一片红色——他的床应该是纯白色的啊,哪来的红色?而且,这片红色貌似还在不停地扩大? 僵硬地挪着脖子,漆阳羽的视线一点点地挪动着,然后发出了一阵哀嚎。 “卧槽!这货什么时候到我床上去的!还有,这家伙是谁啊!” 总之,不管在漆阳羽床上的是谁,是啥时候怎么上去的,但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危险的家伙——没看见他肩膀上那刀伤吗?还是新鲜的,不停地往外流血呢? 他现在该怎么办?大喊“救命”还是先保护电脑还是打110?漆阳羽举着凳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床上貌似陷入了昏迷的人。 就在漆阳羽纠结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十字架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漆阳羽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凳子,拿着那个十字架嗷嗷直叫。 “叮!发现目标!扫描中……” “扫描完毕,目标资料如下。” “姓名:槙岛圣护 性别:男 年龄:大概二十几 长处:太多了不说了 弱点:重复劳动 兴趣爱好:读书 喜欢的食物:番茄 讨厌的食物:肉和鸡蛋 感情状态:相爱相杀已结束 睡眠时间:3小时 目前状态:重伤昏迷 建议:立即为其止血。” 漆阳羽:……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怎么破? 不过,槙岛圣护……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漆阳羽放下温度变得正常的十字架,再次朝床上的人看去。 银白色的头发,紧贴脖子的那几缕格外长,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白色衬衫配上七分裤,再加上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卧槽!这真的是那个槙岛圣护?!男神赶紧跪舔!! 不,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在发现自己床上躺着的人,就是自己男神之后,漆阳羽立马翻箱倒柜翻出许久不用的医药箱,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伤口很深,而且伤到了动脉,有些麻烦。不过好在漆阳羽因为某些原因,对这种事情比较擅长,所以也没有费太大的心思。 给槙岛圣护处理好伤口,并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漆阳羽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近距离看,比动画里还要帅诶! “叮!成功为槙岛圣护包扎,让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有些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被他给忽略了——至于那从一开始就到处都是槽点的提示音什么的,还是无视比较好。 “你是什么东西?”漆阳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槙岛圣护,压低了声音问道。 “叮!由于轻蔑地用‘东西’来称呼本系统,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抽搐着嘴角看着刚刚还在手边的绷带状物品“刷”的一下消失了,无力地扶额——所以说,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叮!由于用‘什么鬼’这种指代意义不明的东西来形容神秘的系统,系统表示很高兴,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漆阳羽:…… 默默地看了一眼再次出现的绷带状物品,漆阳羽默默地走到窗边,默默地推开窗户,默默地抓起十字架,抬手——扔! “叮!由于宿主妄想丢弃本系统,罪大恶极,所以刚才的奖励收回!” 漆阳羽(抓狂):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劳什子的止血绷带啊!!! 死命地扯了扯,还是没能把黏在手上的十字架给扯下来,漆阳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力:“我不扔你了,至少让我把你挂回脖子上吧。” “叮!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善意,奖励【止血绷带】一份!” 对于那份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的止血绷带,漆阳羽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叮!请宿主抑制自己的吐槽*。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和系统有关的事情,系统都能听到哦!” 漆阳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还有,叮叮叮叮的烦死了! “叮!因为宿主没问!而且,‘叮’作为系统的标志性提示音,为了骗字数,怎么可以不用呢?” 你刚刚说了骗字数了吧说了吧说了吧? 再次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漆阳羽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问道:‘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吧?’ “叮!系统是爱与正义的时空收容所的主管系统!” 漆阳羽点了点头,等着下文,然后……然后没有了。 “就这样?!”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漆阳羽马上反应过来,小心地看了床上的槙岛圣护一眼,在心里默念,‘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吗?’ “叮!槙岛圣护正处于昏迷状态,明天早上之前不会醒来,请宿主放心!以及,时空收容所是世界上至关重要的东西,请不要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它!” “……”默默地捂脸,漆阳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揍人的*给压下去,但是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的了,“告诉我时空收容所的具体情况!” “叮!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叮!警告!请宿主不要做出任何有损系统形象的事情!” 漆阳羽瞪着一双死鱼眼,默默地把十字架放在了地上,抬脚—— “叮!宿主权限达到要求,提供时空收容所的资料!” 漆阳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同世界之间的壁障出现了大小不同的裂缝——尤其是三次元世界与二次元世界之间的壁障上的裂缝,格外的大。这导致经常有人被卷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为了帮助这些被卷入陌生世界的可怜人,某不知名人士a创建了时空收容所,专门为那些人在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前,提供居住的地方,而系统,正是被创造出来管理时空收容所的中枢。 ……这样的逗比,真的能够管理那个听起来这么厉害的地方吗? 漆阳羽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开口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去的?” “叮!没错,不过要达到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漆阳羽问。 “叮!第一,该人物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死亡。” “……他们要是死了的话,来这边的就是尸体了吧?”漆阳羽有些无语,这个条件不是摆设吗?不过后来漆阳羽就知道了——还真有死了之后再过来的!而且,这话和他想象中的也是也不一样。不过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第二呢?” “叮!第二,本人要愿意回到原本的世界。” 这个可以理解,要是人家不愿意,总不能逼他们回去吧? “还有没有第三?”漆阳羽又问。 “叮!第三,需要消耗本系统的能量!以上,就是所有条件了。” “这样啊……”漆阳羽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叮!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漆阳羽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叮!宿主不耐烦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系统的心灵,系统很伤心,收取宿主的【内裤】一条作为安慰!” 漆阳羽:卧槽!下面突然变得凉飕飕的!妈蛋!放开我的内裤! 再次被系统无节操的行为给深深地shock到了,漆阳羽默默捂脸,无力地开口:“你继续……” 在成功地惩罚了宿主之后,傲娇的系统君继续了他的解说。 时空收容所里面,居住了各种各样的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因为要将他们送回原先的世界,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所以那些不想回去的人就滞留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多。于是空间不足的时空收容所开始了强制遣送的任务——然后麻烦就来了。 那些认为时空收容所妨碍了他们探索新世界的那些人不满了,团结了,爆发了——然后,时空收容所就被炸掉了。 系统在最后的关头逃了出来,依附在了饰品店里的十字架上。 “然后,我这个倒霉催的就买了这个十字架,是吧?”听完了整个故事,漆阳羽只觉得之前还觉得时空收容所很厉害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你们人员爆满了就让他们去祸害别人啊!非要让他们挤在那里干嘛啊?真那里厉害来个人道毁灭不行啊?弄到这种田地……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吧? “叮!温馨提示:宿主在心里想任何和系统有关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哦!时空收容所也是和系统有关的事情哦!” “哦你个头哦!睡觉!”翻了个白眼,漆阳羽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翻腾了半天,还是睡不着——特么的他忘记刷牙洗脸了!能把不刷牙洗脸不睡觉的他逼到忘记这件事,也真是不得不给系统点一个赞。 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之后,漆阳羽站在床边,终于感受到了忐忑的心情——就要和男神同床共枕了好紧张啊,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诶?不过还有沙发……但是沙发上睡着很不舒服啊?要不让男神去睡沙发?可是好舍不得啊,而且男神身上还有伤…… 最后,纠结了半天的漆阳羽,还是自己抱着被子去睡了沙发——当然,在这之前,他记得重新穿了条内裤。 第二天早上,漆阳羽是被耳边不停响起的“叮叮叮”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闹铃和来电铃声貌似都不是这个声音啊——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手机,漆阳羽终于“嘭”的一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顶着呆毛在地上坐了半天之后,漆阳羽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一种希望那是个梦又希望那不是梦的微妙感觉。 “叮!请宿主不要担心,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苏醒。建议:为其准备爱心早餐。” “……”无视了那个极具吐槽意味的“爱心早餐”,漆阳羽摸了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一打开房门,漆阳羽就和槙岛圣护对上了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是他看不分明的平静。顿时,漆阳羽就觉得心跳加快了不少——这可是男神啊!活的!! “额,那个,你醒了啊……”摸了摸后脑勺,漆阳羽有些不敢和槙岛圣护对视,目光到处游移着,“那个,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槙岛圣护微微勾起唇角,偏过头看着漆阳羽,“你包扎的手法很好。” 被、被男神夸奖了!漆阳羽一下子激动起来了:“你饿不饿?我这就给你去做饭!” “叮!由于宿主积极响应系统的建议,系统心情很好,奖励【爱心围裙】一条!” 看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条粉色的、画满了爱心的围裙,漆阳羽一惊,顿时左脚绊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头还狠狠地磕在了墙上,还好死不死地磕在了之前摔出来的包上。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咆哮了一声,漆阳羽僵硬着身子,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呼,还好还好,男神他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槙岛圣护对着漆阳羽微微一笑,漆阳羽一下子跳了起来,飘着进了厨房——男神对我笑了诶,诶嘿嘿嘿嘿…… “喜欢吃番茄,讨厌鸡蛋和肉,那给他煮……阿列,番茄能煮什么?”回想着昨天系统所说的那些东西,漆阳羽盯着砧板上两个圆滚滚的番茄,傻眼了。 看着漆阳羽离开,槙岛圣护微微后仰,靠在了床头,闭起了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最后看到的场景。 被风吹得摇晃的麦田,渐渐隐入黑暗之中的周遭,以及,那个在背后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枪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情景——说起来,他还能够睁开眼睛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说不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又或者,他只是处于一个梦境之中? 伸出右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头上和肩上的绷带,些微的刺痛感传来,昭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槙岛圣护靠在床头,看着这个与自己想象中一样,没有任何西比尔系统痕迹的房间,难得地有些发怔。 没有全息投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饰。桌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式的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放着型号古老的手机。 莫名地有一种,时代倒退了的感觉。 槙岛圣护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件件东西——木质桌椅,杂乱摆放的书,老式电脑,各式手办——忽的,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几不可见的一凝。 在桌子的一角,一个手办被装在透明的盒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银白色的短发,颈后几缕略长的发丝微微扬起。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七分长裤的人,唇边带着一抹微笑,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红色外皮的书。 ………………………… “那个,久等了……”漆阳羽端着煮好的粥出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槙岛圣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因为好像没有什么能用到番茄的地方,所以我把它切起来蘸了点糖,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把南瓜粥和一叠番茄放到了茶几上,漆阳羽有些僵硬地在离槙岛圣护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好想坐他旁边,但是一点都不敢靠近肿么办?! 槙岛圣护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番茄,眼神略显幽深。他抬头朝着漆阳羽微笑了一下,得到了对方傻乎乎的笑容一枚,然后低下头拿起了一块切好的番茄放入口中。 冰糖淡淡的甜味与番茄自身的酸味相交杂,不但没有影响到其中的味道,反而让两种味道变得更加柔和美味。 “很美味。”槙岛圣护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卧卧卧卧槽!被男神夸奖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漆阳羽羞涩了,眼神乱飘,然后,就一下子僵住了——谁谁谁谁来告诉我,男神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是不是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办?!失策了!应该把它收起来的!!怎么办,会不会被当成痴汉啊!!男神,你听我解释!!漆阳羽在内心不停地尔康手。 “叮!温馨提示:槙岛圣护已经对当前的世界产生怀疑。建议:请毁灭其三观。”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吓得漆阳羽差点没跳起来——知不知道这样子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还有,毁灭其三观是什么鬼!!想伤害我男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叮!系统温馨提示:收录了《psycho-pass》全集的影碟,被放在桌子右边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里。” 听到这话,漆阳羽的身子再次一僵——我去,忘了这一茬了! 偷偷地看了一眼正一口一口喝着自己煮的粥的槙岛圣护,漆阳羽只觉得心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交战。 天使:千万不能给他看!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会有多难过啊! 恶魔:为什么不给他看?给他看给他看!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呢? 天使:绝对不能给他看!会毁灭他的三观的! 恶魔:三观算什么?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天使:他追求的可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是你要是给他看了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也是按照别人意志行动的傀儡,你忍心吗? 恶魔: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给他看,因为这才是他的意志! 天使:不许给他看! 恶魔:快点给他看! ………… 137|第十穿 因为有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卫藜芦适应起这个世界的生活来,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了。即便有时候会弄不清有些东西,但总归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而某个死皮赖脸的家伙,也在她家住了下来——尽管每天都被卫成泽从房间里扔出来,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往里面跑,那份毅力让卫藜芦很是佩服。 不过也多亏了一心想把卫成泽追到手的颜黎,把家务都一手包了,卫藜芦也就不用再提着满满的两袋子食材,从菜市场走回家了。可即使如此,卫藜芦也依旧没有感到有多轻松。 看着面前摊开的试卷上那一片鲜红的叉叉,卫藜芦只觉得一阵头疼。 果然有的东西,就算继承了记忆,也没有办法做得和另一个人一样好——比如厨艺,比如学习。 从某次作业本上全部被打上了红叉的事情为分界线,自那之后,卫藜芦的作业的正确率,就没有上去过,连着几次测试,都挣扎在及格线上。 这真的不能怪她,要让一个原来连字都不认识多少的、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忽然接受那一大堆的课程,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哪怕她所需要的信息都存储在脑子里,但她总是无法及时地将它们给调用起来。 就因为这个,她的老师找她谈了好几次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如果有什么心结,就赶紧说出来。 最让卫藜芦感到郁闷的是,那老师每次说这事的时候,总会用“从那次作业全错开始”作为开头,让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那次的作业明明不是她写的!她自己写的作业,至少会有一两题是做对的有没有?!全错的壮举,也就只有卫成泽帮她写的那一次而已。 卫藜芦觉得,卫成泽那一次的行为,真是起到了深刻的教育意义。 ——找人做作业需谨慎,真爱生命,远离不靠谱家长。 长长地叹了口气,卫藜芦认命地拿起笔,开始慢慢地订正起试卷上做错的题目来。 她还得感谢老师看在她乖巧听话的份上,没有因为她的成绩骤降而直接打电话叫家长,不然的话,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成泽。 不管怎么看,一个原本做什么事情都很擅长的女孩,忽然变得什么都不拿手了,都显得很可疑吧?而卫藜芦绝对不希望从卫成泽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怀疑。 那对于她这个小偷来说,实在太过难以忍受。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两天之后,就有一个全校性质的家长会,到时她的班主任肯定会和卫成泽提起这件事——不然,直接不告诉卫成泽好了?毕竟这种并非强制性质的会面,通常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缺席。 但是卫成泽的工作时间非常自由,从前的家长会还从来没有缺席过,要是刚好在她成绩下降了的时候缺席,老师肯定会觉得奇怪的吧?然后一个电话,事情就露馅了。 不然的话,她干脆按照之前老师的说法,捏造一个导致性格大变的理由,嗯,比如……叛逆期? 眉头因为纠结而紧紧地皱了起来,卫藜芦从来没有觉得一件事这么难解决过。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明明卫成泽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她却能因为一点不确定的猜想就紧张成这样。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当然,卫藜芦也不能否认,她也确实抱着一些不愿意让卫成泽见到自己那糟糕的成绩的想法。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展露出自己无用的一面的。 父亲……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卫藜芦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 她也曾想过,与其像这样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一切,倒不如索性将事情与卫成泽和盘托出,但每当对上卫成泽那双没有多少波澜的眸子的时候,那刚冒出来的想法,就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哪怕是偷来的温暖,也依旧让她如此贪恋。 盯着面前的卷子上的那道数学题,卫藜芦的眉头越皱越紧。 方程式,同位角……咬着笔尖思索了一会儿,她默默地从书包里翻出了乘法表。 这东西……怎么算的来着? 对于卫藜芦来说,所有的科目里面,最困难的,大概就要数数学了。 只要能够与人交流,就能算会一点语文,而语文中属于重难点的文言文,却是卫藜芦曾经接触过的最熟悉的交流方式;历史和科学都是升入初中的孩子们刚刚接触的,所有人都算是从零开始,虽然困难,她倒也不会落下太多,唯有数学……要是让卫藜芦算一算加减倒也还行,但加上乘除,以及那一大堆从来没有听过的理论…… 卫藜芦:谁发明的这东西?我要去弄死他! 比起这种能把人给折磨死的东西来,在一群精兵的保护下,取走头领的首级这种事,要简单得多了好吗?! 卫藜芦甚至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杀了太多人,所以现在才会落到不得不应付这种东西的地步。 强行忍住把手上的试卷撕成碎片的冲动,卫藜芦鼓着一张脸,拿出课本开始翻找起需要用到的公式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轻轻地合上身后的门,颜黎提着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走了进来,“我的小公主?” 被颜黎那肉麻的称呼给弄得抖了抖,卫藜芦学着卫成泽的样子,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作为卫成泽钦定的不花钱的保姆,颜黎可谓是尽职尽责。每天都负责两人的饮食起居不说,还变着法子给他们准备三餐,一个星期都不重样的。 就因为这,卫藜芦都觉得自己最近胖了好多。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多出来的小肚子,卫藜芦忍不住扁了扁嘴。 没有得到卫藜芦的回答,颜黎也不介意。他把手里的东西都提到厨房分别放好,又洗了手,这才走到卫藜芦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面前的卷子:“作业做不来?” 卫成泽虽然时不时地会问上一句作业的完成情况,但他却从来不会检查卫藜芦的作业,反倒是颜黎,偶尔会在边上看一会儿,还会在她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目的时候,在边上点上几句,因此对于卫藜芦的学习情况,颜黎反倒要比卫成泽了解一点。 只不过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把这事告诉卫成泽,算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因为这个而拉近了不少——至少颜黎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卫藜芦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颜黎:“颜叔叔,后天的家长会,你替我爸爸去吧!” 这样的话,她既不用在老师那里找借口,又不用担心卫成泽知道成绩的事情,一举两得! “我可以说你是我……”犹豫了一下,卫藜芦试探着说道,“我爸爸的男朋友?” 原本还有点犹豫的颜黎一听到这话,双眼顿时一亮,但大概是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会显得有点丢脸,他还故作矜持地咳了两声:“我再考虑考虑。” 卫藜芦:…… 考虑个鬼!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想要答应得要命吧?! 说起来这人还真是有点奇怪,虽然现在对于这种事情,确实没有以前敏感了吧,但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却依旧对此无法接受的,可颜黎却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个,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对卫成泽的感情一样。 而卫成泽也就随着他闹腾,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会因此受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确实挺相配的。 看了一眼一副催促着自己赶紧再许点好处的表情的颜黎,卫藜芦的眼角跳了跳,最后还是忍住了一巴掌呼到这人脸上去的冲动“再帮你在爸爸面前说点好话?”想了想,卫藜芦又加了一句,“比如,别让你再睡沙发了?” “成交!”卫藜芦的话一说完,颜黎就立马拍板,生怕她反悔似的。 虽然因为最近天开始变凉了,卫成泽没真的让他睡地板,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卫藜芦的心里顿时一松——她终于不用担心因为这事了。 果然,就算内里换了个芯子,叫家长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依旧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至于答应了的事情……她只说了会帮忙说话,至于最后卫成泽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敢保证。 就在卫藜芦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了,卫成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卫藜芦:…… 颜黎:…… 动作不由自主地一僵,卫藜芦和颜黎看了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的卫成泽一眼,不约而同地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卫成泽:……? 目光从卫藜芦的身上缓缓地移到颜黎的身上,卫成泽的眉头一点点地拧了起来,配合他那没有多少表情的脸,看起来还真带着几分威慑力。 和卫成泽对视了两秒,颜黎有点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完成了?”他直起身子,走到卫成泽的身边,“几天没睡觉了?” 建筑设计是一件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工作,而它最为依靠的,就是灵感和激情。因此一旦进入状态,卫成泽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之前为了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点子,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出过房门了,这会儿眼睛底下还有一圈明显的青黑。卫藜芦觉得,要不是颜黎每天都催着对方吃饭,说不定他会连这件事都给忘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卫成泽还会在颜黎催促的时候,乖乖地从房间里出来吃饭,只是有点心不在焉的,但后来到了某些关键点的时候,任凭颜黎怎么喊,他都权当没听到。在接连两天都这样之后,颜黎终于忍不住,直接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门。 至于后来,卫藜芦是怎样听着房间里的压抑的喘息,一个人吃完了变冷的饭菜的,她就不多说了。 她到底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是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卫成泽居然是下面的那个?!不管是从年纪还是身材……额,上□□位不应该用这种肤浅的东西来衡量!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黎那没脸没皮的话,卫藜芦就感到一阵蛋疼。 咳,总之,从那天卫成泽被一脸餍足的颜黎横抱着出来吃了餐饭之后,他就不再踏出房门一步了——当然,这一回他没有忘记拿走某人手里的备用钥匙,还乖乖地准备了一大堆能够充饥的食物。 虽然对于那一堆没有营养的东西感到非常不满,但颜黎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说真的,你们干嘛不去结婚啊?! 忍不住看了卫成泽一眼,卫藜芦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在用全部的言行诠释着“傲娇”这个词。 看到卫成泽疲惫地按揉着眉心的样子,卫藜芦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说起来,似乎以前,就算是之前那种状态,只要接到电话,卫成泽也从来没有缺席过家长会? 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似的,有种又酸又涩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又有点温暖,以及……后悔。 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胸口,卫藜芦只觉得那种后悔与懊丧的感觉越来越浓,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生出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了,只是这一次的感情,好像格外强烈,让她的脸色都不由地变得苍白了起来。 卫藜芦有时候也会怀疑,那个被她占了身体的小女孩,会不会其实并没有离开,会不会正蜷缩在身体的某个角落,看着她这个抢走了一切的人的一举一动,但每当她主动去寻找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好像之前的那些,都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而有的时候,卫藜芦又会觉得自己和那个小女孩融为了一体,感受着原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体会着另一个人的感情。 但这果然,是不可能的吧。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属于身体的记忆而已。 因为对于自己奇迹般地来到这个世界感到好奇,卫藜芦翻查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资料——这个世界那些神奇的技术着实方便,要查找起类似的信息来,比起她原先所在的时代来,要容易太多。 而那些闻所未闻的理论与假说,更是让她感到无比不可思议。 也正是凭借那些令人赞叹的科技,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知道了人的身体,大脑以及心脏,都拥有记忆的能力。 那个女孩短暂的一生,都在这里。 “怎么了?”注意到卫藜芦的不对劲,卫成泽快步走了过来,一对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抿起的双唇昭显着他的担忧,“哪里不舒服?” 愣愣地看着卫成泽,卫藜芦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忽然想起曾经自己生病的时候,这个人坐在床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只是那个时候,她却以为对方是在不耐自己造成的麻烦,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会那样认为呢? 因为她是抛弃了他的母亲丢给他的?因为别人都说他并不爱她?因为……她从未试图去理解过他? 脑子里乱糟糟的,卫藜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什么,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趴在卫成泽的怀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哭得跟个被欺负了的小孩似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卫成泽就那样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没关系”。 那是卫藜芦所听过的、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声音,让她的心脏一点点地安定了下来。 “累了?”见卫藜芦抽噎着停下了哭泣,卫成泽放开她,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去洗把脸,然后休息一会儿。” “……嗯。”伸手摸了摸自己糊满了眼泪的脸,卫藜芦应了一声之后,趿拉着拖鞋跑进了卫生间。 看着卫藜芦的背影,卫成泽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眼中的神色略微幽深。 “决定了?”注意到了卫成泽的神情,颜黎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卫成泽闻言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回答:“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是吗?”听到卫成泽的话,颜黎挑了挑眉,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5438:你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又听不懂了? 卫成泽:你猜? 5438:…… 托他家宿主的福,他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想去撞墙。 ……特么的敢不敢对他温柔一点啊! “被我温柔对待的人……”说到这里,卫成泽故意停了下来,没把话说完,“你确定要我温柔一点?” 5438:……不,你还是粗暴一点吧。 卫成泽:…… “在想什么?”察觉到了卫成泽眼中浮现出的些许笑意,颜黎开口问道。 “没什么。”卫成泽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 见卫成泽不想说,颜黎也不追问,只是凑近卫成泽,装模作样地闻了闻:“我觉得你需要洗个澡。” 卫成泽:…… “不过在此之前……”对上卫成泽带着探究的视线,颜黎微微一笑,忽地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双唇。 一只手揽住卫成泽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颜黎丝毫不给他躲避的余地,温柔却又不失强势地掠夺了他的呼吸。 用舌尖描摹着卫成泽的双唇,颜黎的眼中浮现出餍足的神色:“喜欢吗?” 心脏猛地一跳,卫成泽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却不想和洗完了脸,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卫藜芦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顿时,他的表情一僵,红晕也一点点爬上耳根。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卫成泽对视了两秒,卫藜芦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举爪表示自己的清白。 “……”默默地推开了还揽着他的腰的颜黎,卫成泽的目光扫过摊在桌上的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卫藜芦,“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卫藜芦:…… 很好,她大概不需要解释刚才为什么哭了。但是……他喵的果然开心不起来啊! “好了好了,藜芦的作业还没做完吧?去做作业吧,要是觉得累了就休息下,”往边上迈了一步,挡住了卫成泽的视线,颜黎笑眯眯地打了圆场,“成泽你先去洗个澡,洗完了刚好可以吃饭。” 看着两人乖乖地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颜黎的心里松了口气,穿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歪着脑袋看着被合上的厨房门,卫藜芦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要不要帮某个人多说说好话了。 其实,多一个后爹,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不是?至少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帮忙打个掩护什么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明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了,为什么卫成泽那个死傲娇,还是不肯承认和颜黎之间的关系啊?!她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很累啊好么?! 长长地叹了口气,卫藜芦把面前那烦人的试卷给揉成一团,塞进了书包里。 她还是等明天去学校之后,找边上的人的试卷抄一下吧,呵呵。 138|第十穿 “游乐园?”看着手上的门票,卫藜芦有点惊讶。 因为这地方在最近某部正火的偶像剧里面的出场率比较高,她倒是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也知道小姑娘对这个地方的向往。 大概三年前吧,市里的中心公园边上,建了个挺大的游乐园。那一阵子,小姑娘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特地绕远路,从游乐园门外经过,幻想着自己能有一天,能够通过入口,进入那个如同幻想中的世界。 然而,她从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过,卫成泽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思,因此这个小小的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 细细地观察着卫成泽的表情,卫藜芦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 她知道卫成泽向来是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为什么这时候突然……? 卫藜芦并不觉得卫成泽忽然就变得能够读懂她的念头了,就算她真的想帮卫成泽说话,但这家伙的心思,实在称不上敏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的那些想法了。 对上卫藜芦那带着探究的视线,卫成泽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开口说道:“上街的时候,被别人硬塞的。”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为了增强自己的话的说服力,又加了一句,“好像是有什么活动。” “……”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卫藜芦表示,这个人说谎的能力,一点都没有进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显得那么的……可爱。 有一股暖流自心脏中涌出,卫藜芦将门票小心地收拢在掌心,抬起头朝卫成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看到卫藜芦的笑容,卫成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继而掩饰般地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还有点工作没完成,晚饭前别喊我。” 卫藜芦:…… 看着“嘭”的一声被合上,阻隔了视线的房门,卫藜芦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一边露出了有点好笑的表情的颜黎,一脸认真的神情:“教科书式的傲娇。” 颜黎:……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吐槽一下比较好? 一脸淡定地吐槽完自己的老爸,卫藜芦没有去理会一脸纠结的颜黎,只是低下头,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门票。 门票有两张,一张成人票和一张学生票,只要稍微过一过脑子,就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像卫成泽所说的那样,是路边有人硬塞给他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颜黎的话让卫藜芦愣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门票。 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去,卫藜芦的视线落在那上面打出来的时间上,顿时一怔。 明天……晚上? 卫藜芦忽然就想到了昨天她丢脸得要死的哭泣,以及那摊在桌上,毫无遮掩地进入了卫成泽的视线的试卷。 想必在那之后,卫成泽特意给她的老师打了电话,了解了下她最近的情况吧。所以,才会突然买了游乐园的门票,还把时间定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吗? 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轻轻地碰了一下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触动。 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纠结了那么多,完全就是在自寻烦恼。 这么想着,卫藜芦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啊……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卫藜芦将手里的门票收好,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放到桌子上。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那么讨厌。 “那你先做作业,我去烧晚饭,如果有不会的先空着,等我弄好再来教你。”看到卫藜芦的动作,颜黎笑了笑,开口说道。 “嗯,好。”抬起头朝颜黎咧了咧嘴,卫藜芦显心情显然很好。颜黎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在她炸毛之前,飞快地闪进了厨房。 这个家伙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啊。 随着木门发出“咔哒”的声音后合上,颜黎脸上的笑容消失,眼中的神色也深沉了下来。 那么,就让她再多高兴一阵子好了。 ——趁卫成泽还有心情的时候。 伸手拿过一旁的围裙套上,颜黎的唇角微微翘起,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卫成泽忽然转过头,朝房门看了一眼,眼中的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注意到卫成泽的动作,5438开口问道。 他觉得,卫成泽估计是真的爱上学习各种自己不会的新技能了。之前是计算机编程和生物制药,这会儿就成了建筑设计了。 该怎么说,人活得久了,就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兴趣? 不过,或许是卫成泽原先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吧,比起前面两个世界来,这一回他要轻松得多,手下的作品有些甚至比原主还要优秀。 5438当然不懂这个行业的事情,但只要看那些设计出手的价格,就能对比出高低了。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尚未完成的设计稿,5438觉得,他正在目睹一个全能男神的诞生。 “没什么,”收回了视线,卫成泽弯了弯双唇,“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的好奇心立马就被勾了起来,连忙追问。 “嗯,就是……”说到这里,卫成泽停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不告诉你。” 5438:…… 第不知道多少次,5438又生出了想要糊自家宿主一脸的冲动。 “系统,”好似知道寄宿于自己脑中的5438在想些什么一般,卫成泽的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目光停留在面前稍高些的虚空,“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智能机器人……” “嗯?”见卫成泽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刚刚还想着再也不会对卫成泽的话表示好奇的5438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什么?” 他顺着卫成泽的视线看过去,却只在素色的墙纸上找到了一个微小的污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卫成泽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停留在那个高度,就好像和卫成泽对话的人,就在那个地方一样。 卫成泽的这个姿态,莫名地让5438感到心慌。 “如果真的存在智能机器人的话,”顿了顿,卫成泽继续说道,“你能转移到它们的控制中枢去吗?” 就如同将一台电脑当中的数据,转移到另一台电脑当中去一样。 “……哎?”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卫成泽的话一样,5438愣了好一会儿,才有点慌乱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因为嫌弃他总是在脑子里闹腾太烦心,因为不想再理会他了,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卫成泽闻言没有说话,停留在空中的目光微微向下,最后落在屏幕上那尚未完成的设计图上。 那是一栋私人别墅的设计图,从只画了一部分的图纸上,也能看出外观的精巧,然而更惹人注目的是,那上面无比复杂的电路设置。 盯着那张设计图看了好一会儿,5438才想起来,卫成泽之前貌似提过,这个客户是人工智能的狂热爱好者,一直坚信人工智能会在将来成为现实,因此就连自己要住的地方,都要在一开始做好迎接那个未来的准备。 真要说的话,这已经不止狂热的程度了吧?简直就是有点疯魔了。 5438有点想笑,可不知为何,却又有点笑不出来。 卫成泽他真的只是因为这个,而想到这个问题的吗? 怔怔地看着卫成泽那过分平静的表情,5438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他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恐惧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 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卫成泽轻轻地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稍显长久的沉默:“不能吗?” “……嗯。”好一会儿,5438才沉闷地应了一声。 “虽然同样是数据,但如果想要实现转移的话,就必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存在某个‘载体’。”就像那些人工智能,实际上是写在那些硬件当中的一些程序,而不是凭空地漂浮在空气中,没有具体的形体,“虽然我能和你进行交谈,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而他并不是依凭卫成泽的大脑存在的,因此哪怕将卫成泽的大脑移植到机器人的头颅中,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将那面对类似问题的统一回答说了出来,5438出乎意料的平静。 想要给予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系统实体的宿主并不少,但真正成功做到这一点的,却一个也没有。 从他们选择了这一条路开始,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损耗,这种合乎逻辑的说明,是有必要的。 而这种官方而正式的说法,也比他自己寻找的蹩脚的借口,有说服力得多。 “是吗?”挑了挑眉,卫成泽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5438刚才的说辞。 “不过说起来,我真没想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5438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原来宿主你知道怎么当好一个爸爸啊?” 也不知道是因为当初在某个幻境里看到的景象,还是因为卫成泽所穿越的角色,很少会有在世的父母的关系,5438总觉得,卫成泽对这种事情,应该挺不擅长的。因此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5438对于卫成泽安安分分地当个爸爸这种事情,压根没有抱什么希望。 然而事实证明,他家宿主果然是万能的——看看那快要被养成父控的女主! 虽然这里面也有卫藜芦本来就很憧憬那种家人的感觉,但5438觉得,就算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卫成泽更好了。 讲真,5438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这女儿养着养着,会不会就不小心被养成情人了,毕竟卫成泽最擅长的,就是某方面的撩来着,但是现在看来,他确实想太多了。 “我当然不知道,”可卫成泽的回答,却让5438不由地有点发愣,“我只不过是将某个人的角色,完美地演绎出来而已。” 这话的意思是,原主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卫成泽只是在扮演着原主的角色? 看着卫成泽眯起的双眼,5438莫名地觉得卫成泽的话里,还有着他没听明白的深意。 但是,卫成泽显然没有给他好好地去思索这其中的深意的意思。 “系统,”拉回了5438的注意力,卫成泽的嘴角微微翘起,上挑的眉眼带着异样的吸引力,“你喜欢我吗?” 5438:?! 突然听到这话,5438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那一刹那漏跳了一拍。 看着卫成泽那带着些许笑容的面孔,5438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卫成泽并不是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虽然前一次他含糊着应付过去了,但5438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能够瞒过这个仿佛随时都能看穿自己的想法的人。 ——卫成泽想要的,并不是答案。 刚才的惊悸与眩晕感退去,稍显苦涩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5438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我只是个系统。” 不能,也不应该存在“喜欢”这种感情。 卫成泽闻言垂下眼帘,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地淡了下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许久之后,他才轻笑一声:“这样啊……”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心里猛地一突,5438朝卫成泽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他犹如面具一般完美的温柔笑容。 干练的线条勾勒出建筑的全景,那独出心裁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可5438的心,却缓缓地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然而卫成泽,却永远都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钟表上的指针毫不停歇地往前行进着,窗外的天色暗了又亮,带着些许无情的仁慈。 当人们在期待着某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卫藜芦盯着黑板上方那个时钟的指针,计算着距离和卫成泽约好的时间还有多久。 她好像真的成了一个仅有十三岁的小女孩,兴致勃勃地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奇幻冒险。那些充满了鲜血与死亡的生活,在一瞬间变得格外遥远,恍如梦境。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卫藜芦甚至来不及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把它们全都扫进了书包,就急匆匆地冲出了教室,惊得正转过头来,想要和她说点什么的同桌眼镜都歪了。 “爸爸!颜叔叔!”在校门口的树下找到了熟悉的人影,卫藜芦喊了一声,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因为接下来的家长会,在校门外候着的家长不少,平时宽敞的大门这会儿看起来也显得拥挤了许多。 “好了,你们去玩吧,这里交给我。”笑着揉了揉卫藜芦的脑袋,颜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卫成泽,“知道车停在哪里的吧?” “……”目光在颜黎手中的钥匙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抬起头看向颜黎,脸上的表情严肃到让人有点莫名的紧张,“我没有驾照。” 可能他上辈子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幸运之神,科三考了三次,碰上的都是同一个脾气超差的教练,毫不留情地挂了他。最后,他终于放弃了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颜黎:…… 卫藜芦:……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卫成泽不买车来着,敢情是这么回事? “咳,”强忍住笑意,颜黎重重地咳了一声,收回了拿着钥匙的手,“那你们打车过去吧,这里车应该挺多的。” “好。”卫成泽闻言点了点头,牵起卫藜芦的手准备离开,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丢下了一句,“不许说是我男朋友!” 颜黎:…… 可怜兮兮地把视线移到卫藜芦的身上,看到对方那爱莫能助的神情,颜黎苦逼地揉了揉脸颊,抬脚走进了校门。 虽说是在校门口车流量大的地方,但这个点恰好是下班的时间,想要打到车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卫成泽牵着卫藜芦往前走出了不小的一段距离,才成功地拦下了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 跟着卫成泽钻进了车后座,卫藜芦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扭头看了看快要从视线中消失的学校,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开口:“其实颜叔叔人挺好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说让你马上就接受他,但是……嗯,至少别让他再睡沙发了?” 那家伙每天晚上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卫成泽的房门的样子,就连她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同情。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听到卫藜芦的话,卫成泽的眉头一挑,一句话直刺要害。 卫藜芦:……说话敢不敢稍微委婉一点? “额……一个新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卫藜芦还是没有节操地把队友给卖了。 闻言沉默了一下,卫成泽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带你去买?” “……”看着卫成泽那明显在算计什么的样子,卫藜芦歪了歪脑袋。 这反应,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下个星期。”当然,这并不妨碍她把某个人卖得更彻底一点。 “记得挑一个贵一点的。”卫成泽点了点头,嘱咐道。 卫藜芦:…… “那沙发?”犹豫了一下,卫藜芦出声试探。 “不用睡了。”转过头看向窗外,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反正也快到一个月了。” 卫藜芦:…… 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因缘,但是莫名觉得颜黎好吃亏的样子。 不过,估计就算某个人知道卫成泽悄悄地坑了他一把,他也只会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吧? 想到颜黎那眼中只有卫成泽的模样,卫藜芦就忍不住想笑。她觉得就算卫成泽让他穿着草裙跳钢管舞,只要能让卫成泽高兴,他也会去做的。 那种被一个人占据了全部身心的感情,卫藜芦并不曾经历过,可那个人看卫成泽的眼神,却足以让她意识到一些东西。 她很高兴,卫成泽能够遇上这样一个人。无关性别与年龄,只是那样的一个人。 侧过头看着眼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卫成泽,卫藜芦的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对于颜黎的感情,想必卫成泽比她,要清楚得多。 游乐园外面的队伍并不长,两人只在那里站了几分钟,就通过了检票处。 尽管卫成泽只是因为家长会在这个时间,才会选择在这时候来游乐园,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确实挑得很好。 距离游乐园关门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接下来就是周末了,大多数人都不会挑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因此本来应该挺拥挤的游乐园,这个时候却显得无比宽敞——虽然并不是没有其他人了,但比起想象中的情况来,实在要好上太多了。 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繁多的娱乐项目,卫藜芦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了几分雀跃,抓着卫成泽的手也无意识地增大了些许力道。 有一种……梦想实现了的感觉。 真好。 139|第十穿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个有着六十多万人口的城市里面,游乐园并不止这一处。虽说这其中也有这个游乐园距离自己的家最近这个理由在里面,但那个小姑娘对这里这么憧憬,最大的原因就是,卫成泽也参与了这个游乐场的设计。 尽管并不是他独自完成的,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爸爸亲手创造了这样一个梦幻般的地方,卫藜芦的心中就抑制不住地生出一阵激动来。 “想玩什么?”看到卫藜芦那微微发亮的双眼,卫成泽的声音里也不由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卫藜芦闻言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繁多的项目,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当中。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貌似这么说有点丢脸,但是她真的……好想都玩一遍! “那就都玩一遍好了。”看出了卫藜芦的想法,卫成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剩下的时间足够你玩一轮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卫藜芦愣了一下,继而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天边的太阳被地平线一点点地吞没,当天地间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柔和的光芒如从周遭悄无声息地涌来,将眼前的黑暗推挤至视线所不能及的角落。 宛如那本该属于天幕的星光,被舀入了这方天地之间一般。 卫藜芦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是连她的梦境中,都未曾出现过的画面。 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在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几分柔和来的面容,卫藜芦的神色有些愣怔。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让她的鼻子都有些发酸,可她却分辨不出这股情绪,究竟来源于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卫藜芦的视线,卫成泽侧过头来,黝黑的双眼中倒映着那璀璨的灯火,有种异样的迷人。 卫藜芦看着他的双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无意识地朝卫成泽的方向走了一步,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就在那话语即将出口的刹那,她却像是忽然从梦中醒来一样,有些说不上来的恍惚感。 见到卫藜芦的样子,卫成泽的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又飞快地松了开来:“累了?” 卫藜芦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种莫名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卫成泽见状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卖部,开口说道:“我去给你买杯奶茶,你在这里等我下。”他顿了顿,征询意见似的问了一句,“草莓味的可以吗?” “啊?嗯……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卫藜芦连忙回答。 “还想要点别的什么吗?”卫成泽又问了一句,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忍不住再次叮嘱了一遍,“你待在这里别乱跑。”看到卫藜芦点头之后,他才转过身,抬脚朝小卖部走去。 看着卫成泽的背影,卫藜芦怔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刚刚,似乎想和卫成泽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而更让她感到疑惑的,是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生出的惊慌与恐惧——明明想要说话的人是她,可她却好像在害怕自己将那些话说出口一样。 那种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惧,让她现在都还有种无法抑制的心悸感。 ——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刚才在她的心中的某个角落,确确实实生出了这个想法。 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卫藜芦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恐惧来。 刚刚想要说话的,真的……是她吗? 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生活,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如同不真实的梦境,以至于她的心中越加惶恐。 如果有一天,卫成泽发现,她并不是他的女儿的话——会怎么样?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如同泡沫一样破碎,留不下一点痕迹。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让卫藜芦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哪怕是当初被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围攻,陷入绝境当中,她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前方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只要再往前迈上一步,就会坠入其中,万劫不复。 然而哪怕心里无比地清楚这一点,她却依旧无法停下前行的步伐,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艰难却又切实地接近那愈发清晰的断崖。 双手猛地握起,卫藜芦闭上了眼睛。 ——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她就是卫藜芦。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藜芦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周围的灯光也就显得更加明亮。这人造的星光,甚至掩过了天空中的明星。 这幅在其他人的眼中,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景象,在她的眼中,却是那样的神奇与梦幻。 这是与她相隔了千年的美景。 怔怔地盯着那遍布了整个游乐园的灯光看了一会儿,卫藜芦收回了视线,转过身走了几步,在花坛的边沿坐了下来。 站了这么久,她确实有点累了。 虽然不远处就有空着的椅子,但她实在懒得动弹,而且刚才卫成泽说过,让她在这儿等着的来着。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卫藜芦仰起头,看着那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的星空。 花坛的边上立着一块广告牌,延伸出来的部分遮挡去了她头顶的一大块天空,由霓虹灯组成的字体不停地闪烁着,很快就吸引去了卫藜芦的目光。 这样的场景,总让她有种天地颠倒了的错觉,奇妙而不可思议。 “宿主,”将目光从卫藜芦的身上收回来,5438看向正在等着奶茶的卫成泽,忍不住开口问道,“女主她不会喜欢上你了吧?”说完之后,5438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能怪他这么想,实在是刚才卫藜芦的样子,实在太像是女孩子想要告白,却又犹豫不决的时候的表现了! 虽然卫藜芦现在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但她内里到底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碰上卫成泽这样的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什么的,也不是太过奇怪的事情,毕竟她又不真的是卫成泽的女儿。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似乎有些好笑,他伸手接过店老板递过来的奶茶,难得主动给5438说明起刚才的情况来,“她刚才只不过是……” 可是,还不等卫成泽把话说完,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呼就打断了他。 下意识地回过头,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过去,卫成泽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睁大。 只见花坛边上那巨大的广告牌不知出了什么故障,正冒着火花往一边倾斜着,朝坐在花坛边缘的女孩倒去。 手中刚拿到手的奶茶落到地上,洒了一地,卫成泽却没有朝它多看一眼,只是飞快地朝那边跑了过去。 “宿主你冷静点!她是主角,不会出事的!”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给吓了一跳,5438连忙出声。 深知某些规则的5438一点都不担心刚好在广告牌底下的卫藜芦,反倒有点担心这么激动地冲过去的卫成泽。 他可不觉得那广告牌会看在他是卫藜芦名义上的父亲的份上,就特意避开他。 但卫成泽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脚下的步子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几分。 腰上猛地传来一股力道,卫成泽的身体被强行止住了前行的动作,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重重地摔倒在地,卫成泽的脑中空白了一瞬,然而才听到那重物落地所造成的刺耳的声响。 稍显僵硬地抬起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卫成泽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茫然的表情。 然而,想象当中的景象却并没有出现——那块从中间裂开的广告牌底下,并没有某个娇小的身影。 “爸爸?”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卫成泽的注意力,他低下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卫藜芦,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有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赶来,在边上说着道歉和安抚的话,卫成泽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卫藜芦,好像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个人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似的。 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样,颤抖着伸出手,将卫藜芦紧紧地抱在怀里,双臂的力道大得卫藜芦都感到有点发疼。 可这个怀抱,却让她有种从心底生出来的安心。 手指动了动,卫藜芦终于没有忍住,伸出手抱住了卫成泽的肩。 看着那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温馨的一幕,颜黎不由地撇了撇嘴,垂下眼去看手上那张游乐园的结构图。 因为不是一个人单独完成的任务,所以想要丝毫不差地还原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了这事,卫成泽还特地找了几个以前在同一个工作室的人一趟。 即便如此,完成这张图,也依旧花了他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完成的东西,却只用上了这么一次,还真是有点可惜。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动手,可卫成泽却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是心软呢,还是……懒得去猜卫成泽的想法,颜黎轻轻地啧了啧舌,把手上的图纸收好,转过身朝游乐园的大门走去。 学校那边的家长会,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他还得去给他哥打个电话,问一问今天都说了什么呢。 因为没有出现伤亡,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赔偿,但游乐园却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表示。这件事情,最后以卫成泽收了一大堆优惠券和礼品而告终。 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再有心情,带着卫藜芦继续玩下去了。 跟在卫成泽的身边走出了游乐园,卫藜芦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没想到,只是出来玩一趟,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在她的反应足够快,否则的话……转过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卫藜芦感到有点好笑。 在这种情况下,她最为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边上这个人的心情,实在是……扯了扯嘴角,卫藜芦正要收回视线,脚下的步子却倏地一顿。 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卫成泽猛地停下,飞快地转过身来,那动作幅度大得卫藜芦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在看到卫藜芦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卫藜芦闻言沉默了一下,小跑着追上了卫成泽,“应该是我看错了。” 这个世界上的车子那么多,长得差不多的应该有不少吧?就算某个人曾经吹嘘过他的车子有多么昂贵稀少,却也不是不可能碰上一样的。 更何况,她压根就分不清大多数车子的差别,也没看到刚才那辆车子的车牌号。 这么想着,卫藜芦却还是没忍住,朝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卫藜芦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能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卫成泽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拦了一辆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闭着眼睛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卫成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那不停颤抖着的指尖,泄露了他后怕的心情。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卫藜芦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实在想不出能说的话来。 她以前所做的最多的,就是取走别人的性命,像这种安慰人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做过的。更何况,她总觉得,不管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但是,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做,卫藜芦觉得,她肯定会难受死的。 犹豫了一会儿,卫藜芦缓缓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卫成泽的手指。 掌心的温度从相触的地方传递过去,微凉的指尖也被染上了温度,卫藜芦闭上眼睛,身子往边上一点点歪了过去,脑袋也轻轻地靠在了卫成泽的肩上。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卫成泽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颤,而后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了起来。 自从卫藜芦能够自己走路开始,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这样亲密的行为了。 她总是垂着头,安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无声地拒绝着所有的交流。 学习,家务,以及校园中的活动,所有的事情,她都完成得那样完美,没有留给他任何插手的余地,可两人间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远。 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们之间划下了深深的鸿沟一样,无法跨越——也不敢跨越,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连当前的这份相安无事,都会从手中消逝。 微微侧过头,看着卫藜芦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的模样,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他也曾期许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能这样亲近自己,然而当这个想象中的画面成为现实的时候,他却……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忽然出声,让司机停了车。 “怎么了?”跟着卫成泽下了车,卫藜芦看了看周围,有点奇怪地问道。 她倒是能够认出这里就是家里附近,但既然叫了车,为什么要在半途下来? “刚刚给你买的奶茶掉了,我重新给你买一杯。”卫成泽说着,也没有看卫藜芦一眼,径直朝前面的奶茶店走了过去。 “……哦。”听到卫成泽的话,卫藜芦愣了愣,有点迟钝地应了一声。她看了看一点都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的卫成泽,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卫成泽的脚步并不快,但对于刚满十三岁,个子也不高的卫藜芦来说,要跟上他还是有点吃力。以往卫成泽都会刻意放慢脚步,来配合卫藜芦的步调的,可这会儿他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顾虑到身边的卫藜芦。 一般来说,在发生了刚才那种事之后,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吗? 看着卫成泽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卫藜芦的眼中有些迷惑。 她和普通人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也无法确定卫成泽的反应到底是不是正常,可对方的表情,莫名地让她感到不安。 “要什么口味的?”在柜台外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卫藜芦。 “嗯……”卫藜芦闻言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开口,“草莓味的?”刚才卫成泽给她买的,貌似就是这个口味来着。 听到卫藜芦的回答,卫成泽的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什么,只可惜不等她看清楚,他就转过头去了:“好。” 递到手中的奶茶还在冒着热气,稍高的温度在这样已经开始变凉的夜晚,显得格外熨帖。 带着甜味的液体从喉中滑下,卫藜芦享受似的眯起了双眼,显然很喜欢这个味道。 卫成泽的脚步又恢复了平时的速度,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好似终于放下了刚才的事情一样。 收回了落在卫成泽身上的视线,卫藜芦的嘴角微微上翘,悬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排除某个无法预料的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亮着前灯的车子从远处驶来,飞快地从身边呼啸而过,又朝着看不到尽头的前方疾驰而去,没有丝毫的停歇。 夜里的风带着些许凉意,从衣领中钻入,让毫无准备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然后一边感叹着冬天的临近,一边收紧了衣领,加快脚下的步伐,急匆匆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卫成泽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津津有味地喝着她曾经最讨厌的味道的奶茶,眼中的神色暗沉。 从突然出现,取代了卫藜芦开始,这个人身上所露出来的破绽实在太多——不,应该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行事与性格。 她从来未曾试图去扮演那个,被她取代了的角色。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抽疼,卫成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带着寒意的空气灌入肺中,呛得他险些咳嗽起来。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不安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失败的恋情,突发的意外,无意间目睹的画面——哪怕在一夜之间,性格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本该……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许是察觉到了卫成泽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卫藜芦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和卫藜芦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哪怕长得再像,哪怕有些习惯再相似,不同的两个人,也依旧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知道这个人从何处而来,又有着怎样特殊的身份,但他却永远都不可能,让一个不相识的人,取代他的女儿的位置。 哪怕这个人,比起卫藜芦要更亲近他,更符合他期望中的女儿的样子。 140|第十穿 本章为防盗章 1.最短命的穿越者。 在穿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相信只要任何看过穿越小说或者电影的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列表,来回答这个问题。现实一点的会说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所处年代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感性一点的会回忆一下过去的日子,感慨一下世事的无常;有野心的会思考怎么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如果现在让乐白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一定就是——活下去。 作为一个刚穿越就马不停蹄地连续godie了十几次的人,乐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苦逼的穿越者了。这特么的简直比当初他初中的时候,被路上的老乞丐拿着一本《如来神掌》,用一段狗屁不通的话骗得拿上自己的所有零花钱,离家出走去追求“武林大侠的生活”还要坑爹啊有没有! ——至少那次他在零花钱花光之前,就被爸爸妈妈拖回家打屁股了。 而这一次,乐白却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个异世界,面对那把他ko了好几次的死变态。 侧过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英俊面孔,乐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跟个发皱的苦瓜似的。至于为什么乐白会跟这个弄死了他好几次的凶手躺在一张床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作为一个看了无数穿越小说和电影的人,在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乐白的内心是激动的。尤其他穿越的地点废墟一片,显然是刚经过一场剧烈打斗的样子,甚至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某些小说主角来到异世界的场景? 于是,深受各类小说荼毒的乐白怀着激动的心情蹲下了身子,准备接受npc一号的遗言,并获取有关新任务的线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金叶子,插—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眉心。哪怕在医学院待了四年半,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乐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而他的惊恐表现在外面就是……他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金叶子飞来的方向(他觉得)大喊了一声:“什么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行动结束后,乐白就后悔了,顺便在心里鄙视了下当初自己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电视剧。说真的,这些行为自己做起来,格外羞耻——尤其在他喊完之后,对方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 天知道乐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立马在边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即便如此,他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厚的老脸,也不由地一阵阵发热。 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乐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有点萧瑟的气氛。结果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呢,那人直接一抬手,又是一枚金叶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插入了乐白的眉心。于是,乐·穿越者·倒霉蛋·白,卒。 由于本文主角一穿越就挂了,全文完。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刚来到异世界就送上了第一滴血,刷新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的吉尼斯记录的乐白,躺在地上深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顺便反省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在路边捡了一毛钱,没有交给老师的大罪——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这么倒霉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是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乐白基本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直接以脸朝地的姿势着陆了。除了有点难受以及视野受限之外,乐白对目前这个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才怪啊!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回顾了一遍所有能够想到的虐尸的手段,再计算了一下三十秒钟有哪种方法能够实施之后,默默地开始祈祷这个凶手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想当初,他不小心从天台上掉到了马路中央,当场摔死也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好有一辆载满了货的卡车路过,从他的尸体上压了过去。那滋味……乐白的大脑拒绝回顾那时候的悲惨景象。 说起来,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这种鬼东西啊?! 乐白一边盯着那依旧不紧不慢地往前挪的指针,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在倒地前及时把姿势调整了下,否则他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了——没有了参照物,三十秒钟也能变得很长的有没有?! 但也许真的是乐白的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他刚这么在心里感叹完呢,就看到那杀了他的凶手蹲下神来,捡起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乐白的胳膊折断了……断了……了…… 乐白:%#¥%!…(missing)…#¥%!(missing) 被折断胳膊的剧痛一丝不差地传递到了乐白的大脑中,疼得他脸都扭曲了——恩,我是说,如果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的话。而事实上,乐白现在连转动一下眼珠子,看一眼那个死变态对他的胳膊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乐白只想说……把手表还给他啊!要知道,他当初可是砸了几万块的零花钱下去,特地定制了这块哪怕被卡车来回碾十几遍,都不会坏的手表的啊! 怀着这样悲愤的心情,乐白眼一瞪,牙一咬,回到了一分钟前。 2. 和天底下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乐白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像蝙蝠侠超人或者其他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在暗地里活跃着,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童年幻想变成现实的方式,会如此的……坑爹。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年乐白,带着自家小两岁的表妹去游乐园玩耍。作为一个喜欢惊险刺激,又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妹子,乐白的小表妹无比自然地选择了锻炼心脏能力的过山车。 这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每天来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人多了去了,信心满满笑容满面地坐上车,涕泪横流两腿发软地下车的人也绝对不少。就在乐白以为他也会经历这样一段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格外丢脸的回忆之后,却发现上天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就在乐白经过一个急转弯的时候,他所坐的位置上的安全带,毫无预兆地——断了。 作为一个不会吐丝也不会飞天的普通高中生,乐白没有丝毫意外地遵循了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并在空中做了一个高难度的365度旋转之后,以无比标准的倒栽葱的姿势,插-入了距离过山车几十米远的花坛里,成为了游乐园里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一直到乐白着陆了好一会儿之后,周围才好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样,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也是乐白第一次知道,他家的小表妹嗓门居然那么大——在距离他这么远的过山车上,他居然还能在那么一大堆的尖叫声中,清晰地分辨出她那句凄厉的“表哥”。 当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乐白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直到那条难得从土里探出头呼吸下新鲜空气,却倒霉地被他砸回了泥里的蚯蚓,慢悠悠地从他的鼻尖爬过,他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貌似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乐白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得出了“从那个高度以那样的速度摔出来,他绝对不可能存活”的结论。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既没有像传说里的那样,见到前来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像电影里的那样,魂魄离开身体到处游荡。他现在的情况,反倒更像一些小说里提到的,死后魂魄被困在身体里的情景。 在经过了多番尝试,依旧没能挪动一根手指之后,乐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悲伤的眼泪——难道他就要以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他烂完?天知道他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感觉到那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明明就连刚刚摔下来脑袋开花的感觉都只有一瞬间!!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乐白顿时就悲从中来,眼泪都直接飚了出来,弄得他边上的表妹,都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咦?!乐白猛地扭、转过头——因为动作太大还扭到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小表妹,在对方一脸莫名的表情中,无比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可能性。 ……要不,等回去之后,联系个心理医生看看? 就在乐白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时,他再一次被甩了出去。在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栽入花坛里的时候,乐白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原来他真的有超能力啊!至于之后乐白是怎样像个疯子一样跳出过山车,死命扒在轨道上,最后被工作人员救下来,又是怎样坚持不懈地运用技能“作死”,弄清了他这个超能力的作用和限制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而言之,在经过了一系列学名实验,俗称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确定了,他是个阎王不收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死不了。每当他因为各种原因死掉后,他就会在原地维持扑街的状态三十秒,然后回到死前的一分钟,如果在这一分钟之内,他没有找到能够阻止自己死亡的方法的话,这个过程就会不断重复,直到他成功活命为止。 就比如乐白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一想起那时候的经历,乐白就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第一次因为初来乍到,不明情况被弄死也就算了,他从来都是个吸取教训,从失败中吸收经验的人。于是,在成功回到了储存点后,乐白非常明智地远离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个凶手先出手杀的是地上那人,显然就是和他有什么仇怨。估计之前乐白就是因为和他离得太近,又有让人误会的行为,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乐白,在找了一个离地上的人最远的角落站定后,还觉得有点不放心,于是就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个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和这人没有半点关系!”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样,乐白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真的!”说完之后,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之前对方走出来的方向,生怕从那里飞出一片金叶子,又弄死自己。 不过,也许是乐白的态度太过诚恳,也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对方在听了乐白的话之后,竟然直接从暗处现身了——就连另一个人都没杀。 发现了这一点,乐白的心里顿时一喜。说不定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手? ——也对,小说的开头怎么可能给主角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呢!说不定他的任务,就是化解这两人的恩怨? 这么想着,乐白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然后乐白就发现,他果然是太甜了。 ……那么个高手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居然还用偷袭的!! 乐·穿越者·死了两次·白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悲伤地哀悼着自己又一次被折断的胳膊。 ……他喵的这家伙和他的胳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3. 在尝试了求饶、逃跑、反抗、放狠话等一系列学名求生俗名作死的行为后,乐白的待遇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死在了另外那个人的前面。看着那个本该被一片金叶子给结果的人正一脸愤恨加惊恐的表情,乐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第一千零一次充满怨念的哀嚎——这个该死的能力,敢不敢再鸡肋一点啊?! 在最开始发现自己这类似“复活”的技能时,乐白简直就跟中了几百万的大奖一样——毕竟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个中二梦,哪怕是乐白这样的现充也毫不例外。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次捡起了被他丢在一边好多年的武侠小说,幻想着自己真的能像小时候期待的那样,能够靠着这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惩恶扬善,成为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为此,乐白还特地找了些自己不爱看的科幻和修仙类资料,就为了弄清自己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乐白发现,他这个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谁能告诉他,一分钟到底能干什么啊?!就算是最顶尖的运动员,一分钟估计也就能跑个五六百米,除了过山车那样特殊的情况,以及乐白自己作死地自杀之外,这个时间回溯,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过山车那次,乐白也是反反复复死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了过山车加速前的那一刹那,跳到了轨道上某个不会被车直接撞到的地方,在半空中挂了好半天,才终于等来了那该死的救援。 想想当初自己那苦逼的经理,乐白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而再把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对比一下,乐白顿时就更悲伤了——至少那时候还有点希望,现!在!呢!再次和亲爱的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乐白,甚至都觉得他还不如没有这个能力好了。 ……至少那样他死一次就够了,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死了有没有?! 但是很显然,这能力并不会因为乐白的不乐意而突然消失,所以他依旧在不断地“扑街——复活——换种作死方法——继续扑街”的循环中。乐白深刻地觉得,还好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崩溃。但是……虽然暂时还没有崩溃,再来几次,他离这个结果也不远了有没有?! #求救,在一分钟之内从杀人魔武林高手手中逃生的方法# 楼主:救命啊!穿越后就碰到了个杀人魔,还是个武林高手!我都扑街了n次了!这就算了,每次爬起来都只能挺一分钟啊!装死求饶啥的都试过了,求逃命方法!!急急急! 1l:哈哈哈哈lz真逗,玩的啥游戏? 2l:1l别闹,说不定lz看的是小说呢233333 3l:还穿越呢,lz还是快点从二次元里回来吧【白眼】 4l:ls的你们不要这么绝情吗,说不定lz真的穿越了呢2333333要我说,真要遇到这种事,lz干脆自杀比较快吧【点蜡】 ……………… 69l: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一般手段都没用,要不试试狗血一点的?比如拉关系什么的。 脑子里飘过一大段的论坛体式吐槽后,乐白终于找到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法——虽然貌似十分羞耻。但是从各类热播的电视剧以及人气小说来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认真地思索了十几秒,乐白选择了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口胡,要是他真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要这么做好吗?! 默默地将自己那冒头的羞耻心给压下,乐白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以让自己从表情到神态到周身的气氛,都带着一种悲苦凄凉的感觉。然后他微微转过身,版侧着脸朝着那不知名的凶手所在的方向,用一种极度悲凉的口气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乐白觉得,之前那家伙会对他用偷袭的手段,估计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于是,他就被当成和对方同一水平的对手了。事实上,之前乐白也试着用这一点来装逼——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写嘛,主角虽然是只弱鸡,但人家装逼技能满级,于是吓跑了对手。所以天真的乐白同学认为,掌握了先机(虽然只有一分钟)的自己,肯定也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现实再次给乐白上了一课——果然小说里的都是骗人的!那一次他除了死得更快乐一点之外,根本和其他那几次没有一点的差别! 想到这里,乐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更增添了几分愁苦。 没有出乎乐白的意料,在他这一声长叹落下之后,藏在暗处的人果然出现了,而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想想也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用一种“我很有故事”“我很悲伤很难过”“我和你有很大关系”的表情和语气说了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直接把他干掉的。 于是,第一步计划成功的乐白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准备继续进行第二步。 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真的是非常缓慢,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乐白至少花了半分钟来完成它。然后,他就和凶手四目相对了。而这一对,乐白就不由地愣了一下。 说来也是有点可笑,被这人弄死了那么多次,乐白都没有仔细地看过对方的脸。一来是因为乐白有点近视,但偏偏不爱戴眼镜,所以除非眯起眼睛认真地去观察,他根本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的人脸;二来也是因为乐白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正因如此,在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才会有点发愣。 141|第十穿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平静得掀不起一点波澜。那天的事情,就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没有人将它放在心上。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卫藜芦考得并不怎么理想。比起之前来,名次下滑了许多。 卫成泽并不擅长训斥别人,就和他不擅长夸奖别人一样。因此在看到试卷上那鲜红的分数时,也只是对卫藜芦说了一句“下次努力”。 颜黎看着卫藜芦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怕所有人都在维持着表面的完好,可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哪怕多么想否定,也依旧不会消失。 颜黎也曾经私底下找卫藜芦说过这事,但对方不是装作没听懂,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想和他谈论起这件事,而他的那些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也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当然不会有任何作用,他想说的,和卫藜芦心中所想的,本就是不同的两件事。 双唇微微弯起,颜黎将视线从卫成泽合上的房门,转移到趴在桌子上,认真地订正着错题的卫藜芦身上,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兴味。 “有哪里不会?”见到卫藜芦皱起眉头,一副陷入苦思的样子,颜黎抬脚走过去,开口问道。 听到颜黎的声音,卫藜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段时间里面,她和卫成泽之间的交流愈发的少了。分明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对那天的事情在意的态度来,可在相处中,却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反倒是颜黎,一直在试图想办法让她和卫成泽和好,成天往她的面前凑。 那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更加亲密一样。 她很感激颜黎的心意,然而她的心里却更加清楚,她和卫成泽之间的问题,与那个她从未见过的母亲,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自然也不可能那样轻易地解决。 “怎么了?”见卫藜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颜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卫藜芦闻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颜黎笑了一下:“啊,没,就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卫成泽那不在调子上的唱腔听起来有些喜感。 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铃声的时候,卫藜芦还愣了好久,才艰难地接受了自家爸爸五音不全的事实。 当然,比起五音不全这种事来,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卫成泽居然会让颜黎把这声音录下来,当做手机铃声。 于是,无法想象卫成泽瘫着一张脸,唱这种跑掉跑到十万八千里外去的歌的卫藜芦,颠颠地捧着手机,跑到卫成泽的面前去了。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同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铃声的卫成泽,让颜黎跪在地上擦了一个星期的地板,然后才苦哈哈地承认,他就是趁着上次卫成泽喝醉的时候,哄着卫成泽唱了歌,还特意录下来了的。 也不知道颜黎是怎么和卫成泽说的,这铃声最后竟然也没删,就这样一直保留了下来。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颜黎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嘴里也轻轻地“啧”了一声。 “不会的先空着,等我接完电话再回来教你。”对卫藜芦叮嘱了一句之后,颜黎随手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凑到了耳边,朝阳台上走去。 “哥,有事?”听到颜黎的称呼,卫藜芦不由地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颜黎原来还有个哥哥。 透明的玻璃门被拉上,将颜黎的声音阻隔开来。 卫藜芦看着颜黎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说着话的样子,双唇微微抿了起来。 颜黎之前打电话,从来都不会特意避着她,可这一回,却明显不想让她听到谈话的内容。 是因为那个“哥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因为他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 黑色的水笔在纸张上留下一团黑色的印记,卫藜芦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口翻涌上来的烦躁感给压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最近对某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去理会还在阳台上打电话的颜黎,卫藜芦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试卷上来。 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作业这种东西,但不得不说,这东西有的时候,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在认真做题的时候,她就没有那个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在题目的空白处写上计算得出的答案,卫藜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朝杨天上的颜黎飘去。 说起来,她似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颜黎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因为卫成泽的工作根本就不需要出门,所以即便颜黎看起来每天都很闲,花费大把的时间在她和卫成泽身上,卫藜芦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那种无业游民,毕竟从对方那出手时无比阔绰的样子来看,显然不是那种缺钱的类型。 尤其听颜黎说,他所开的那辆车,没有几百万根本就买不到。 除了工作之外,颜黎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要不是刚才听到,卫藜芦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家伙有个哥哥。 是因为关系不好?还是不能说?又或者有什么别的理由? 盯着颜黎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卫藜芦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没写多少的作业,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最后干脆抱着一堆作业,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要颜黎还在她视线之内,她的思绪就会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飘去,根本就没有办法认真地做作业。 而那些事情,她现在根本就一点都不想去考虑。 笼子里的某个小家伙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成天吃喝睡的,一点都没有理会那个转轮的意思,身材比刚来那会儿更加圆润了。卫藜芦很怀疑,如果把它放在斜坡上,它就会直接从上面滚下去。 长着一张猴脸的暖宝宝被放在枕头边上,两边的唇角夸张地向上扬起,露出灿烂的笑容。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它都会被充好电,塞到卫藜芦的被窝里去,然后在她被热得受不了的时候,从被子里捞出来,或者从被子的另一头踢出去。 哪怕知道卫成泽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却也依旧会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而感受到心脏的震颤。 就好像明知玫瑰长满了尖刺,却依旧被那艳丽的姿态所吸引,即便被划破肌肤,让温热的献血淌满双手,也要将那花朵紧紧地攥在手中。 悲伤,渴切——愚蠢。却无法自已。 盯着那个大大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卫藜芦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到作业上,索性丢下了笔,靠在椅背上发起呆来。 142|第十穿 天边的太阳挣扎着沉入地平线之下,残留着些许温度的余晖从透明的窗户投射进来,有种眩目的美。 卫藜芦怔怔地看着被染上颜色的云朵,双眼的视线没有焦点。 也不知是暗处的人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她失去了某种吸引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最近这些天里面,她所遭遇的各种“意外”,比起之前来,倒是要少了许多。 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这种本该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阵烦躁——她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真的因为那些事情而死去的话,卫成泽会不会,因此而为她流下几滴眼泪? 哪怕只是看在,她和那个小姑娘,有着相同的外貌的份上。 想到那在脖颈上一点点地收紧的五指,卫藜芦猛地闭上了眼睛,遮掩住了其中痛苦的神色。 明明从当初做出了偷取这个小女孩的人生的决定开始,就应该做好了出现这种可能的准备的,不是吗?可为什么,现在她会这么难受? 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按在抽疼的心口处,一点点用力,卫藜芦的双唇用力地抿起。 或许这种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与卫成泽和盘托出,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只要想到自己要亲口否认和卫成泽之间的关系,想到那个人会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卫藜芦的心脏就立时传来一阵刺疼,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她…… “藜芦?”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卫藜芦的思绪,她愣了一下,才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样,有点迟钝地应了一声:“什么?”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晚饭想吃什么?我回来的时候顺便一起带回来。”听到里面的回答,颜黎伸手打开了房门,开口问道。 他的眉间还有些褶皱,眼中带着些许尚未退去的焦躁,可即便如此,在和卫藜芦说话的时候,却依旧努力放柔了语调。 有的时候,卫藜芦觉得,比起卫成泽来,颜黎反倒更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代替卫成泽的位置。 所谓的亲情,或许就是这样的东西。无关相处时间的长短,亦无关所谓的血脉,只需简单的一句——“他是我的爸爸。” 只为了这样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哪怕只是浮于表面的虚幻美好,她也依旧不愿轻易地放手。 即使卫成泽现在无法平静地接受她,但这种事情,并不是无法改变的不是?至少卫成泽没有直接戳穿她的谎言,将她扫地出门——于她而言,这已经是足够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有的事情,一旦做出了决定,原先困扰着自己的那些东西,就都不复存在了。心中的郁结缓缓地消散,卫藜芦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朝着颜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想吃亲子盖饭!” “……”听到卫藜芦说出的东西,颜黎的眼皮不由地跳了跳,“你就不能点个简单点的?路边摊就能买到的那种?”非得点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式料理,都不知道哪里能买得到。 “突然想吃嘛!”谁让颜黎之前为了炫耀自己的多才多艺,特地做过一次的?扁了扁嘴,卫藜芦看着颜黎,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失落:“不行吗?” 颜黎:…… 和卫藜芦对视了一会儿,颜黎默默地败下阵来。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这个小家伙越来越会撒娇了,他咧了咧嘴:“当然不,公主的愿望,我等自当尽力满足。” 耍宝似的说完,看到卫藜芦脸上的笑意,颜黎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但至少看起来,比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看起来要好太多了。 又问了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带的东西,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颜黎就挥了挥手,关上门离开了。 听着门外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卫藜芦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心情也好了起来。 既然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那么接下来,她需要对付的,就是这试卷上的题目了。 盯着试卷上那鲜红的叉叉看了一会儿,卫藜芦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这东西,她要是会做的话,就不会只考了这么点分数了好吗?! 卫藜芦忽然觉得,她刚才那样轻易地放走颜黎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是说好了要教她功课的吗?! 摔了手上的笔,卫藜芦眼泪汪汪地捧着卷子跑出了房间,可惜的是,颜黎早已经换好了鞋子出了门。 视线在卫成泽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儿,卫藜芦终于还是没有上前,拿着试卷安静地回了自己房间。 果然,她还是做不到把这样惨不忍睹的试卷,放到卫成泽的面前。 她还是先把能做的做了吧,等颜黎回来了,再去折腾剩下的。 所以……颜黎你快回来啊! 看着那一大堆不会的题,卫藜芦清晰地认识到了某个人的重要性。 没有感受到卫藜芦的呼唤,颜黎下了楼,嘴角的笑容带着隐隐的兴味。 卫藜芦或许这会儿正在想办法解决自己和卫成泽之间的问题吧,她肯定以为,只要付出了努力,总是能得到一些回报的,却不知道,在那个人的剧本当中,结局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就是不知道,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颜黎把手中的车钥匙插上,突然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最近,受到自己所穿越的原主的性格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了。若是换了以前,他可不会因为顾及旁人的性命,而将所有的动作所造成的影响,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里面。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可这种感觉,却着实让他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焦躁。 最初那个世界的事情,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唯一清晰地印刻在心底的,就是对卫成泽那无止境的追寻。 就算怀中抱着的属于那个人的尸体早已冰凉,他却依旧不愿意相信卫成泽已经死去,日复一日地寻找着传说中破碎虚空的方法,妄图从中找到对方的去向——他的记忆,就到此终止。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只隐隐地记得,似乎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回应了他的执念。 而后,就是被抹消了记忆的轮回。 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被从脑中抹除,唯有对那个人的感情,依旧执着地保留了下来,以至于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将他给认了出来。 从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颜黎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景物缓缓地后退,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窗口吹进来,钻入领子里,激得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和卫成泽一同穿越不同的世界,又是怎样在后来恢复记忆的,他不知道,也无法深究——每当他想去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的时候,都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止他这么做。 那股力量太过强大,甚至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不安与焦虑,就愈发明显。 这种自己的所有,都被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 丢在副座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就算不用看,颜黎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现实,颜黎啧了啧舌,没有理会不停震动的手机,把脚底的油门又往下踩了几分。 他之前的那些动作,显然不可能轻易瞒过颜陌的视线——他也没有想过要隐瞒。 虽说他对于颜陌手底下的那些势力并不感兴趣,但如果真的需要用到的时候,却也从来不会客气。他的那个大哥也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反倒是次次都把他的屁股给擦干净,一副疼他疼得不行的样子。 这次会对他的举动这么不满,果然是因为……他的“反常”吧。 要知道虽然他以前也经常会借用颜陌手中的势力,但因为某些坚持的缘故,是从来不会去沾染人命的。而颜陌,也乐得看到这样。 这个家伙,虽然早就在泥潭里染得一身黑了,却总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活得更干净更轻松一点,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因此,在发现颜黎几次想要卫藜芦的命之后,颜陌才会勒令他停下手上的行为,还这么急吼吼地让他过去见面。 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铃声在短暂的停歇过后再次不依不挠地响了起来。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颜黎伸手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我在开车,很快就到,有事到时候再说。”说完之后,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也不管对面的人怎样跳脚,直接把手机给丢回了副坐上。 好在对方估计也觉得一边开车一边听电话太危险,听话地没有再打过来。 扫了一眼安静的手机,颜黎不由地有点好笑。 他这个哥哥,虽然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鬼面阎罗,但在他的颜黎,还真就只是个好管闲事的鸡婆。 就是不知道这次见面之后,又会被那家伙怎样念叨。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颜黎就忍不住想把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果然,见家长这种事,不管到了多大的年纪,心态都还是一样的。 143|第十穿 然而,哪怕把车开得跟蜗牛爬一样,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看着笑眯眯地等在门外的人,颜黎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乖乖地停好车走了下去。 “二少。”看到颜黎从车上走下来,颜陌身边的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向来对这种形式的东西不感冒,颜黎略显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跟往常一样抱怨两句这种一听就中二气息爆棚的称呼,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口的话顿时转了个弯:“耗子,我记得你会做亲子盖饭对吧?” 他记得当初害听这家伙炫耀过来着,说什么他就是凭着这么个手艺,赢得了他家那口子的心的。 陈浩:……? 不知道颜黎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陈浩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开口:“会倒是会……怎么了吗?” 他记得二少貌似一直都对日本的东西特别看不上眼,该不会想拿这个当借口,来找他的麻烦吧?以二少的性子,还真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没事没事,会做就好,”装作没有看出陈浩的想法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颜黎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去帮我做一份,待会儿我走的时候打包带走?” 陈浩:…… 他哪里看起来像是路边的小吃店的厨子吗? 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颜陌,陈浩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给他做一份吧。”接收到陈浩的求助视线后,颜陌沉默了两秒,开口说道。 陈浩:…… 什么叫做闲着也是闲着啊?明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好吧?! 陈浩表示,他果然不该对自家boss的弟控程度,抱有多少期待的。 略显幽怨地看了那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相似的两个人,陈浩捂着受伤的小心脏,默默地去给颜黎准备他要“打包带走”的亲子盖饭去了。 朝陈浩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颜陌转过身,朝屋子里面走去:“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东西了?” “不是我喜欢吃,”抬脚跟上了颜陌,颜黎开口说道,“是家里的小孩想吃。” “家里的小孩?”颜陌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讨好自己想要弄死的人的习惯?” “我以前也不知道来着,”听到颜陌的话,颜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点也没有被戳到痛脚的样子,“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颜陌转过身,看着嬉皮笑脸的颜黎,眉头紧紧地皱起:“你说过,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去做沾染人命的事情。” 无论是颜陌还是颜黎,都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好人,但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画好的底线,不会轻易地去越过。 而颜黎如今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反常。 沉默着和颜陌对视了一会儿,颜黎移开视线,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些:“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将来的事情。” 坚守着所谓的底线,也不过是没有碰上比那更为重要的事情而已。 听出了颜黎话里的意思,颜陌忍不住有点想笑:“所以对于你来说,杀了喜欢的人的女儿,就是比自己的坚持更加重要的事情?” “她不是成泽的女儿!”但颜陌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颜黎就马上开口反驳,眼中锐利的神色刺得他的心中一惊。 见惯了颜黎一副懒散和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看到这个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他有点不习惯。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颜陌却误会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个女人在离开之前,并没有出轨对象。” 他口中的女人,自然就是卫成泽的前妻。尽管她因为某些原因,在生下了卫藜芦之后,就把人扔给了卫成泽之后离开了,但在这之前,她确实是没有另外找过男人的。后来在安定下来之后,也给卫成泽寄来了离婚协议书,因此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解决的纠纷。 这些事情,当初在发现颜黎和卫成泽的关系之后,颜陌就第一时间调查清楚了。 “我不是在说这个。”听到颜陌的话,颜黎就知道对方想岔了,但是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又比较麻烦……有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颜黎看了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解释的颜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们非要站在走廊里说这事吗?” 就算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这种事,但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没品了好吗?! 颜陌:…… 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抬手按了按额角,颜陌转过身,继续朝前面走去。 走到会客室里坐下来,又给两人都泡了茶,颜陌看着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的颜黎,轻轻地挑了挑眉:“满意了?” “哥你泡的茶还是这么好喝!”小小地拍了下颜陌的马屁,颜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结果一不小心喝得太急,被烫得直吐舌头。 颜陌:呵呵。 真当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最不喜欢喝这种被他称为“只有老头子才会喜欢喝的东西”吗?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去管颜黎那皱成一团的脸,颜陌呷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慢悠悠地问道。那好整以暇的样子,让颜黎耍宝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垂下眼看着杯子里蒸腾而起的热气,颜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来回摩挲着,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你觉得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以及爱好,会突然在一夜之间,彻底地发生变化吗?” 颜陌是个聪明人,有的话点到即止就已经足够。卫藜芦前后之间的变化,只要稍微对她有点了解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只不过基本不会有人往那方面去想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相信。而在她的努力下,旁人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再寻常不过的小女孩而已。 然而,再为高明的伪装,也瞒不过深爱着自己女儿的父亲的眼睛,而一旦生出了疑心,所能寻找到的佐证,也就越来越多。 当心中所怀抱着的隐隐期待被毫不留情地打碎的时候,即便是最为无害的人,也会变得疯狂。 听到颜黎的话,颜陌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因为自家弟弟那麻烦的性格,这么多年下来,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伙对什么人动过心——有的时候,把事情看得太过通透,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家伙会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突然得知对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的消息。 比起对于这个消息的震惊来,颜陌的第一反应却是惊奇。他实在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颜黎认真起来,以及……能忍受这个家伙那烂到要死的性格。 理所当然的,他在第一时间就调查了有关卫成泽的一切,但无论怎么看,他都没能看出这个人的特殊之处,最后也只能归结于缘分到了。 虽然对于今后自己的弟媳会是个男人感到有点别扭,不过估摸着颜黎今后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看上又看上他的人了,颜陌也就压下了心里的那点别扭,努力地适应起这一点来,还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什么时候会把人带来给自己看上一眼。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左等右等,他等来的,却是颜黎在暗中谋划着弄死卫藜芦的消息。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你……”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颜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不然怎么会把性格突变这种事情,和穿越联系到一起去? 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性格最不稳定的时期,想当初,颜黎还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过将来要当和拯救世界的超人一样的英雄之类的话来着。 虽然那个小姑娘性格转变得突然了点,行为古怪了点,也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突然想到了之前被派去观察卫藜芦的人所说的话,颜陌的心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疑虑,但他很快就把这毫无根据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说到底,那种只会出现在各种影视剧当中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世界的吧? 至于那个小姑娘能够察觉到在暗中观察的人,还能够机灵地甩掉跟在身后的人,甚至险些成功地反追踪到对方的踪迹……大概只是天赋异禀?毕竟现在的网络上什么东西都能查得到,对方只是把那些东西成功地实践了而已。 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小小的动摇,颜陌皱了皱眉,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抬眼看向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的颜黎。 知道想要让颜陌相信这种事情太过困难,颜黎有点烦躁地啧了下舌,仰头灌了一口没有刚才那么烫了的茶,盯着颜陌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我折腾了那么多次,都没能伤到她一根毫毛,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事实上不止是这个世界的卫藜芦,之前每一个世界卫成泽的目标,似乎都有着类似的能力——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护着他们一样,让旁人无法轻易地伤到他们。 想必正是因为这样,卫成泽才会选择那样迂回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卫成泽对待那些人的方式,颜黎的心里不由地生出些许不悦来。尽管知道那些行为都并非出自卫成泽的真心,可他依旧做不到平静以待。 不过……也就到这个世界为止了。 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颜黎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杯沿。 卫藜芦确实无辜,可若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心软,卫成泽也就不是卫成泽了。 颜黎的话让颜陌愣了一下,继而觉得有点好笑。 确实,在发现那个小姑娘几次都躲过了颜黎所设下的“意外”的时候,就连他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她的运气,但是什么时候,这种东西,也能当做对方是穿越过来,抢占了别人的身体的人的证据了? 而且……“你这么做,就不担心卫成泽知道了之后,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就算颜黎所说的是真的好了,卫藜芦的外表看起来,和卫成泽的女儿,也没有任何差别的。颜黎为了卫成泽抛弃自己的底线,到头来却说不定两头不讨好。 颜黎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那无动于衷的样子让颜陌不由地皱了下眉。而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在和卫成泽确定关系之前,颜黎跟卫藜芦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她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没有卫成泽的默认,颜黎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眉头拧得更紧,颜陌盯着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的颜黎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看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你觉得呢?”听到颜陌的话,颜黎抬起头,朝他咧嘴一笑,答案显而易见。 颜陌见状,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傻吗?” 颜黎:…… “我手底下那么多人,你非得自己亲手去做那些事?”朝颜黎翻了个白眼,颜陌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颜黎:……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碰这件事,”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颜陌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我来。” 知道颜陌做出这副姿态,就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别人反驳,颜黎不由地愣了一下。 “哥,你……”眨了眨眼睛,颜黎似乎在想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不劝我?” 之前不是还那么反对这件事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态度了? “我劝了,你肯听吗?”斜了颜黎一眼,颜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格外不靠谱,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想要让他改变主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和颜黎闹得不愉快。 “……哦。”眨巴眨巴眼睛,颜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类似的事情,本来就是颜陌比较擅长,“我就先回去了!”卫成泽可是还在家里饿着肚子呢! 颜陌:…… “对了,”走到门口,颜黎忽然响起了什么,转过头认真地叮嘱了一句,“别去找成泽的麻烦!” 颜陌:…… 这熊孩子,好想揍他一顿! 看着颜黎的车消失在视野当中,颜陌转过头看了给颜黎送亲子盖饭来的陈浩一眼,突然问道:“那小子什么时候会出门?” 144|第十穿 不大的房间里,袅袅的青烟自香炉中升起,浅淡的香气缓缓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美好。 然而,房间里面对面地坐着的人之间的气氛,却实在称不上友好。 看着面前那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卫成泽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的神情似乎有点不悦——无论是谁,被人突然闯进自己的家里,再一路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想到那两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发出邀约的男人,卫成泽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颜黎尽管看起来成天无所事事的,但也是个有着正经工作的人,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卫成泽的身边。而很显然,两人都不觉得卫成泽一个大男人待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事情,是出乎人们的预料的。比如本不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穿越,又比如突然拿着钥匙打开了他家大门的两个男人。 没有去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之类毫无意义的话,只是将自己即将完成的设计稿进行了保存,而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颜陌和颜黎的长相,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的,卫成泽很轻易地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来。 “颜黎的哥哥?”盯着颜陌看了一会儿,卫成率先出声。虽说是疑问句,可话里却并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阿黎和你说起过我?”听到卫成泽的话,颜陌倒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嗯,”卫成泽闻言诚实地点了点头,“他让我看到你就赶紧跑。” 颜陌:…… 这该死的熊孩子! 还有,这种话不是自己知道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毫无隐瞒地说出来啊?! 果然,能够让那个小子看上的家伙,压根就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不知道不过两句话,颜陌就给自己贴上了个“不正常”的标签,卫成泽看了颜陌一眼,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说,卫成泽这平静的模样,实在是让颜陌有些侧目。 要是换了一般的人,突然被人闯入家中,肯定就惊慌失措地反抗,或者直接打电话报警了吧?可卫成泽却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顺从,这着实有些在颜陌的意料之外。毕竟卫成泽不可能提前知道那两个人,是他派去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为正确的选择——至少能够暂时保全自己不是? 而在知晓他的身份后,卫成泽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气愤郁闷的表情,就那样自然地接受了一切……颜陌实在很想知道,颜黎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奇葩的。 “没什么,”耸了耸肩,颜陌笑着开口,“只是听说那个混小子交了男朋友,想见上一面而已,”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卫成泽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而且我很好奇……” “等一下!”然而,颜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成泽给打断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捣鼓了起来:“在出来之前我给颜黎发了封邮件,让他半小时后没收到我的消息就报警,我先和他解释下。” 颜陌:…… 能告诉他,在另外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卫成泽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吗? “好了,”收起手里的手机,卫成泽抬起头来看向颜陌,“你刚刚想说什么?” “……”看着卫成泽那一脸无辜的样子,颜陌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刚才酝酿好的情绪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 颜陌挑了挑眉,将卫成泽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就笑了出来。 如果这个人,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的话,他也就不用费这么多的心思了。 “我很好奇……”身子微微后仰,陷入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中,颜陌的双眼微微眯起,“你到底,是怎么让阿黎相信,你的女儿被人替代了的?” 在住到卫成泽家去里之前,颜黎和卫藜芦之间,没有任何接触,颜黎当然不可能自己看出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算看出来了,他也不可能会想到杀人这种极端的手段。 而如果这并不是颜黎的想法,那么究竟是谁想要这么做,就显而易见的。 更何况,卫成泽和颜黎确定关系的时间,恰好就在卫藜芦的性格出现转变后没多久。颜陌可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巧合。 想要卫藜芦的性命,却并不想承担这种事的后果,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下不了手——所以就假借别人之手。 如果这是卫成泽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那么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得可怕。 听到颜陌的话,卫成泽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似的。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我本来也以为他不会信的。”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怀疑着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看,穿越这种事情,都太超乎人的想象了。 只是,这种事情憋在心里,实在太过难熬,而卫成泽隐藏秘密的能力,也实在太过糟糕。 但是,即便如此,卫成泽也没有想到,在听他说完这些事之后,颜黎会直接搬到他家去,就算被勒令睡一个月的沙发,也依旧不肯挪窝。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里面,多亏了颜黎陪在身边,他才能成功地熬过来,但就算这样……想到那个正用着卫藜芦的身体的人,卫成泽的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 哪怕她再完美地扮演着女儿的角色,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假货罢了。 “你想杀了她。”颜陌看着卫成泽,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他心中的想法。 指尖轻轻地颤了颤,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是,”他抬起头,直视着颜陌的双眼,“我想杀了她。” 从发现她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开始,他就生出这种想法了——不,不仅仅是产生,事实上,他已经实施过不止一次了。 哪怕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哪怕这个人停止了呼吸,他的女儿也不会再回来了,可他却依旧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偷取了她的一切之后,像这样若无其事地生活着。 卫成泽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在她的面前,那样平静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的。就好像理智与情感被分割开来一样,他能够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言行,头脑冷静得可怕。然后,在她转身的时候,往她的饮料当中加入致死的毒-药。 然而,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所保护着一样,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伤到那个人分毫——对方甚至对他的行为一无所觉,带着灿烂的笑容,用那属于他的女儿的清脆的声音,兴冲冲地喊着他“爸爸”。 ——每当听到这个称呼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或许……如果没有颜黎的话,他就真的会这么做了。 “但是我不想为此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因为那样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颜黎。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颜陌不由地挑了挑眉。 对方这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事情似乎和他所想的……有些出入?至少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刻意利用颜黎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其他,颜陌可不是什么正义人士,他手上的人命,可绝对要比卫成泽这个几次谋杀都没有成功的良民多得多。 相比起这一点来,颜黎那小子居然能找到这么个互相看对眼的人这件事,反倒更让他感兴趣。 还有……这种只在心里想想就好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行吗?要不是他开明,指不定就要降对方的印象分了! “你们……”盯着卫成泽看了半晌,颜陌忽然开口,“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大概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跟这两人一样的家伙了。 卫成泽:…… 他有点不确定,颜陌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 瞥了卫成泽那纠结的脸色一眼,颜陌忽然来了兴致,笑眯眯地开口:“来,弟媳妇儿,叫一声‘哥’听听?” 卫成泽:……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卫成泽开口,颜陌顿时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该不会是他嫁过去吧?”说完,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妹夫,你也得喊我‘哥’啊!” 卫成泽:…… 他能揍这个人一顿吗? 果然,从同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这俩兄弟在某些方面,还是挺相似的。 145|第十穿 大概是因为对于自家某个坑爹的哥哥不放心,在收到了卫成泽的短信之后,颜黎立马扔下了手里的事情,急吼吼地就赶到了颜陌这里,恰好将卫成泽从水深火热当中解救了出来。 虽然按理来说,颜陌让卫成泽喊他“哥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错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乖乖地按照他的话去做的话,就会很掉分的感觉。 直接冲进门把人给带走了,颜黎一点都没有理会某个因为被自家弟弟和弟媳一起嫌弃而备受打击的家伙的意思。 “他有没有和你乱说什么?”对于颜陌的尿性有着深刻的了解,颜黎看了一眼拉开车门坐进来的卫成泽,开口问道。 卫成泽闻言,偏着头想了想,很是认真地问道:“他说觉得应该你嫁给我算不算?” 颜黎:…… 很好,他下次见到那个家伙的时候,会记得好好地和对方“交流”一下感情的。 瞄了一眼卫成泽那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的双眼,颜黎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昨天晚上为了赶进度没有睡吧?”看着卫成泽眼眶下的青黑,颜黎的眼中有着明显的心疼。 “从这里到家还要好一会儿,”伸手给卫成泽调整了下座椅,又在他的眼角轻轻地落下一吻,颜黎放柔了声音,“先睡一会儿?” 听到颜黎的话,卫成泽眨了眨眼睛,忽地仰起头,印上了他的双唇。 温软的唇瓣来回摩挲着,而后柔软灵活的舌尖从唇齿间探入,挑逗似的在口腔中扫过,带起些微的痒。 颜黎的呼吸猛地一乱——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压抑自己欲-望的人,这种时候,更不会克制自己的行为。 顺着自己的心意按住卫成泽的后脑勺,缠上卫成泽想要缩回去的舌,加深了这个吻,颜黎毫不留情地地掠夺着卫成泽肺中的空气。 “好,”一吻结束,卫成泽舔了舔颜黎的唇角,微微弯起的双眸里带着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我睡一会儿。” 颜黎:…… 看着卫成泽说完之后,就闭上眼睛往后一靠,一点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颜黎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个家伙就很喜欢这种撩一下就跑的戏码? 想到曾经自己因为对方的某些行为,而露出的狼狈模样,颜黎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好笑来。 凑过去在卫成泽的鼻尖轻轻地咬了一口,颜黎轻笑一声,给他扣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宿主,”看着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仿佛睡着了似的卫成泽,5438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把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你刚刚和颜陌之间……在说什么?”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卫成泽随口回答了5438的问题,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让5438不由地怀疑了下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难不成这事在卫成泽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或者他弄错了,其实卫成泽刚才所说的那个想要杀死的“她”,其实指代的,并不是卫藜芦这个女主? 纠结了一下,5438再次开口问道:“可是你不是说……” “我没有办法亲手杀死卫藜芦,”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卫成泽显然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颜陌也没有。” 任何直接对主角产生的杀意与行为,都无法作用到他的身上——这一点,早在卫子安的身上,卫成泽就已经确认过了。哪怕如今这个人换成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充其量,也不过是给卫藜芦多找一些麻烦罢了。但不管他做什么,最后那些事情,都会因为一些有意或无意的巧合,而被卫藜芦给成功地避开。 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卫成泽话里的意思,5438顿时更加疑惑:“那为什么……?” 如果不是想借颜陌的手弄死卫藜芦的话,卫成泽又为什么要在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来?总不会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吧? “难道你不觉得……”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的嘴角微微扬起,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味,“让这个世界本该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成为互相算计的敌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结果特么的真的只是因为好玩?! 对于卫成泽这一直改不掉的恶趣味,5438已经无力吐槽了。 讲真,要不是卫藜芦有主角光环护体,早就被玩死了好吗?! 5438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卫成泽一个人,能这么毫不留情地坑女儿了。 一想到卫藜芦接下来会碰上的事情,5438忍不住在心里给这个即将开始和自己的男主斗智斗勇的女主角点了根蜡烛。 不过……反正卫藜芦死不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说不定两个人斗着斗着,就斗出感情来了呢? 不得不说,5438的想法,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或许是某种规则的作用,一个世界的男女主——或者攻受之间,似乎很难对对方生出恶感来。文水柔与陆向南之间是如此;张成瑞和林天纵之间是如此;就连刻意被卫成泽捏造了那样的过去的白芨与卫决明之间,也是如此。 颜陌和卫藜芦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他如今会想要她的性命,也只不过是因为卫成泽和颜黎之间的关系而已。因为怎么都无法达到目的,而后开始注意她,进而产生兴趣,然后再生出一些别的心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要是真到了那时候,颜陌想必也就不会再执着于原先的目的,反倒会想办法缓和卫藜芦和卫成泽之间的关系,试图让接受她的存在,又或者直接带着她,离开卫成泽的视线。 只不过,卫成泽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就是了。 又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在发展到那一步之前,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卫成泽不再说话,头微微侧向一边,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还真是……有点期待啊。 莫名其妙的,5438忽然觉得一阵发冷。他看了看陷入了沉睡中的卫成泽,又看了看正专心地开着车,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朝边上的卫成泽瞄上两眼的颜黎,最后只能将之归结于自己的错觉。 颜陌不喜欢吵闹,因此住的地方离市区有着不短的距离,而卫成泽的家又偏偏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这一来一回的,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等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卫藜芦已经上完补习班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正趴在桌子上,一脸幽怨地写着那在周末,就会以不科学的倍数增长的作业的卫藜芦抬起头来,正要打个招呼,却在看到被颜黎给公主抱进来的卫成泽之后,吓得手里的笔都差点直接掉下去。 只见卫成泽歪着脑袋,靠在颜黎的肩上,闭着眼睛的模样,显然睡得正熟。而抱着他的颜黎动作有点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弄醒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卫藜芦莫名地觉得有点眼熟。 咬着笔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从脑海里翻出相似的场景来。 曾经有一次,学校里组织了一场活动,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一直弄到很晚,向来习惯早睡的她在车上就坚持不住睡着了。那个时候,卫成泽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了楼。 实际上在卫成泽刚刚把她抱出车子的时候,卫藜芦就已经醒了,只是为了能在卫成泽的怀里待得更久一点,她还是装作没醒的样子,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卫藜芦的唇边不由地泛起些许笑意。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自己母亲的事情,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与卫成泽生出隔阂。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父女一样。 虽然父亲有些不苟言笑,许多事情也格外笨拙,但他的关心与在意,她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心口忽地泛出一阵酸楚来,卫藜芦的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掩饰般地揉了揉眼睛。 “作业很多?”轻轻地合上房门,颜黎走到卫藜芦的身边,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大摞试卷,露出了略显牙疼的表情。 不是他说,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可怜了。每天都是大把的时间花费上念书上不说,难得有个周末,还都被各种补习班和作业给淹没了,连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别说什么现在的孩子都只知道玩手机玩电脑,不愿意出门看看走走——就是他们想出门,也得有这个时间不是? 总共就那么点闲暇的时间,他们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么点事情了。 这么想着,颜黎伸手拿过了几张卷子,又拿了一支笔,在卫藜芦的对面坐了下来:“明天我们一起去隔壁市——我负责语文?” 被颜黎那前后毫无关系的话给弄得一愣,卫藜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两眼发亮:“好!”说完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就这么一次!” 她还是很想好好学习,然后让卫成泽为她感到骄傲的。而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当然不能次次都让颜黎帮她写作业。 “行,”听出了卫藜芦话里的意思,颜黎咧开嘴朝她笑了笑,“就这么一次。” 双眼缓缓地睁开,卫成泽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间有些怔忡。 卫藜芦的性格很对颜黎的胃口,这一点,光看他在和对方认识没多久之后,就直接带着她去见了颜陌就能看出来,因此这两人能够相处得这么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他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好的影响。 只不过……果然,越往后,原主的性格,对于那个人的影响,就越大啊。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闭上眼睛,转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146|第十穿 天色阴沉沉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雨来,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令人不快的潮湿感。 将视线从手中的书页上移开,卫成泽抬起头来,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偏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放下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因为之前一段时间里,为了完成手头的工作,他的作息实在是有点混乱,前两天颜黎难得态度强硬地着一个月里面,不许再接任何工作。 于是,在卫藜芦憋笑的支持与颜黎严密的监督下,卫成泽开始了他长达一个月的假期。 尽管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每天定时定点地上下班,可或许是因为有着一个正在上学的女儿要养活,原主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悠闲。至少在卫成泽的记忆里,除了卫藜芦的学校活动之外,他还真就没有多少休息的日子——而就连那少得可怜的休息天,也大多都是因为卫藜芦闹着要去哪儿玩。 因此,突然一下子空闲了下来,卫成泽甚至都找不到原主用来消遣时间的兴趣。 “其实……”看着照片上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5438的语气有点复杂,“原主是个挺好的爸爸吧?” 只可惜,最后却落到了个那样的下场。 “如果他不是那么爱他的女儿的话,”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不,肯定结局就会不一样吧?” 接受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的离开,总归要容易得多。 5438闻言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找不出能够反驳卫成泽的话语。 要是卫藜芦对于原主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分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角色,他或许就不会在发现对方的芯子换了人之后,做出那样的反应了吧?说不定,他压根连对方被人给顶替了,都不会察觉。 不知道为什么,5438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当所谓的爱都成了造成悲剧的原因的时候,究竟该怎样,才能避免绝望的结局? 看着卫成泽合上手中的相册,5438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愈发阴沉的天色。 目光在相册硬纸封面的夹层里露出来的,透明袋子的一角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将它给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想必卫藜芦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进过他的房间了吧? 果然,哪怕被心中的情感所蒙蔽,属于曾经名列前位的杀手的那份敏锐的洞察力,也依旧不会减退分毫。 嘴角微微翘起,卫成泽对于如今的发展显然十分满意。 从那天见过颜陌开始,他就能时常看到卫藜芦眼中没能掩饰好的焦虑与烦躁,想必对方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即便不可能真的有什么生命危险,但颜陌再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备受眷顾的男主,让卫藜芦受点小伤什么的,却是不可避免的。 ——比起之前那些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行为来,这种带着危险逼近的压迫感,显然更能够让卫藜芦坐立难安。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被自己摆在第一位的父亲,或许正是那个真正想要她的性命的人——卫藜芦当时的心情究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浅蓝色的折叠伞,卫成泽关上抽屉站起来。 相比起与千年前没有多大变化的长柄伞,显然这种能够随身携带的小巧玩意儿,更得卫藜芦的欢心。但无论是卫成泽还是颜黎,却都更喜欢稍显古旧的长柄伞。 至少长柄伞绝对不会出现撑开来之后,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还在外面的悲剧。 自从某次在超市买了把折叠伞,结果到家的时候还是全身都湿透了之后,颜黎就坚定地把折叠伞划入了“小孩专用”的范畴。 想到那时候颜黎脸上臭得要死的表情,卫成泽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拉开衣橱拿出一把长柄伞,卫成泽套上外套出了门。 也是凑巧,他刚在公交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外面的雨就落下来了。细密的雨点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划出集到到斜向下的痕迹,纵横交错,而后模糊成一片,再难分辨原先的轨迹。 细小的水珠凝结到一起,最后因为重力的作用滚落,在窗户的凹槽里聚成小小的一滩,不分彼此。 窗外的景色因为玻璃上水渍而变得扭曲而失真,仿佛被屏障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卫成泽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养起神来。 或许是因为外边的天气,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只能听到塑料袋发出的声响,以及一些人低声的咒骂声。 正好赶上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在路上堵了一会儿,等到卫成泽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有不少撑着伞的家长正领着自己的孩子往外走,让人看不清稍远些的景象。 卫藜芦站在一楼的走廊里,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那早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好半晌,卫藜芦却始终没有按下去,最后干脆将它放回了口袋里。 反正……从这里到车站,也就只有几分钟的路不是?直接跑过去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时候还可以和卫成泽炫耀,自己成功地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想到这里,卫藜芦用力地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她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卫成泽藏在相册封面里的药粉。 她不是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怎样去化验一个东西的化学成分,但最古老的以银试毒的方法,她却还是会的。而小姑娘十岁生日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一个纯银的手镯——据说是他当初特意定做的。只可惜,收到这份礼物之后,小姑娘一次都没有戴过,也不知是觉得太过招摇,还是本来就不喜欢这份礼物。 在看着那个沾了粉末的镯子一点点染上黑色的时候,卫藜芦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然而,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之后,她竟出奇冷静地处理掉了所有痕迹,将那包粉末放回了原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如常地和卫成泽相处——也不知究竟是为了欺骗卫成泽,还是为了欺骗她自己。 可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哪怕卫藜芦在心里努力地替卫成泽寻找着合理的解释,那明晃晃地摆在面前的事实,却不容她去质疑。 卫成泽……想杀她。如同那个晚上,在她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的五指一样。 可即使心里对这一点无比清楚,她却依旧宁愿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美好,自欺欺人地生活在编造而出的谎言当中。 卫藜芦觉得,她或许,真的已经疯魔了。明知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却依旧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迈进,闭上眼睛默数着陷落的时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翻腾着的情绪压下,卫藜芦努力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外面的雨更大了,被风吹进领口的雨丝带着刺骨的凉意,让人清晰地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了这个事实。 揣在口袋里的双手没有变暖,反倒比原先更凉了,还有些发僵。 说不定再过两天,她就该戴手套了。不过小姑娘的衣橱里的那些手套的样式,她实在不怎么喜欢,干脆让卫成泽替她重新买一双吧。 这么想着,卫藜芦扯了扯嘴角,抬起脚准备往外走——她本来是想等待会儿雨稍微小一点再出去的,但看样子,待会儿雨大概只会更大,所以她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比较好。 然而,她还没走下台阶,那被风吹着斜飘进来的雨丝,就被人给挡住了,而与此同时,一把浅蓝色的折叠伞也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盯着那把家里唯一的一把折叠伞看了一会儿,卫藜芦才抬起头来,看向卫成泽那没有多少表情的脸。 大概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太急的缘故,他的领子有一半还没有翻出来,衬着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看着有些滑稽。 卫藜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心里却酸涩莫名。她怔怔地和卫成泽对视了半晌,才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卫成泽手里的伞。 “走吧。”见卫藜芦抖开了伞,卫成泽说完,就率先转过身,朝校门外走去。 看着卫成泽那一步步远离的背影,卫藜芦在原处站了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正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暖,一点一滴地沁入了骨髓当中,让她哪怕明知自己的结局,也依旧无法松开紧紧抓着虚无的双手。 147|第十穿 透明的雨滴打在伞面上,一下一下的,发出零散而杂乱的声响。 卫藜芦垂着头,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伞柄,看着那被甩开的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入了其他的雨水当中,再也寻不到踪影。 卫成泽站在她的身旁,伸出手试图拦下朝着这个方向开过来的出租车。然而,对方却好像没有看到卫成泽似的,丝毫没有减速地离开了。 看着又一辆出租车毫不停留地从自己的面前开过,卫成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城市的交通本就拥堵,碰上这样的下雨天,基本就不用对那慢悠悠的公交车抱有什么希望了。 收回伸出去的手,卫成泽的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了些许焦躁。 他是最讨厌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的,那潮湿沉闷的空气,让人的胸口都仿佛压着什么东西一样,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今天颜黎因为工作上有些事情,去了另一个城市,就是现在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有办法及时地赶过来——也只有这种时候,卫成泽才会懊恼起自己没有坚持到最后的驾照考试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拦下的出租车被别人抢了先,卫成泽也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脸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从未见过卫成泽这般模样,卫藜芦不由地朝他多看了几眼。 抬头看了看那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的天色,卫藜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爸爸,”她看着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的卫成泽,眨了眨眼睛,“我们走回去吧?” 从学校到家里,徒步的时间将近四十分钟,如果在平时空闲的时候,这段路程也说不上太长,但就现在的时间和天气来说,卫藜芦所提出来的,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学校周围的店面很多,即使两人真的拦不到车,想要消磨时间的去处也不少,等到雨小些再离开显然要更加明智。但是卫成泽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却同意了卫藜芦的提议。 倒也不是说他真的有那么浪漫的情怀,想要和她来个难得的雨中漫步什么的,他只不过是不耐烦继续傻站在那里,看着车一辆一辆地开过去而已。 “其实……”看着卫成泽和卫藜芦一前一后地撑着伞走在雨里,5438无比纠结地开口,“宿主你就只是想折腾卫藜芦吧?” 看着卫藜芦那小胳膊小腿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5438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同情来。 听到5438的话,卫成泽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这可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5438:……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5438更同情卫藜芦了。 看到卫藜芦小跑了几步跟上卫成泽,和他并排走着的样子,他都想伸出爪子,摸一摸这个可怜的娃的脑袋了。 像现在这样的时节,一旦开始下雨,温度就会骤然下降许多,原先早上还觉得有点多的衣服,这会儿就显得有点单薄了。 卫藜芦缩了缩脖子,显然觉得有点冷。她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卫成泽,犹豫了一会儿,才带着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指尖。 因为沾了少许雨丝,卫成泽的手比平时要凉一些,但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体质到底要比卫藜芦一个小女孩好得多,温度自然也要比卫藜芦高。 将手中的伞往另一边斜了斜,卫藜芦往卫成泽的身边蹭了蹭,就像个想要朝自己的父母撒娇的孩子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收了手里的伞,钻到卫成泽的伞下。 卫成泽会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透过衣衫传递过来的温度,能一直暖到心里。 想到那样的场景,卫藜芦握着卫成泽的手也微微用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和卫成泽挨得更近了些。 察觉到卫藜芦的动作,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僵,好半晌,才一点点地挣开了卫藜芦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乍然间失去了手中的温度,冰凉的空气顿时蜂拥而至,那股寒意仿佛一只弥漫到了心底。 “会淋湿的。”见到卫藜芦那愣神的样子,卫成泽沉默了半晌,才略显生硬地开口解释。在雨声的掩盖下,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与无力。 “……嗯。”用力地抿了抿唇,卫藜芦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天气,一人一把伞都会淋湿,更何况,卫成泽本来就不习惯和别人同撑一把伞——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也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可即便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卫藜芦垂下的手指却依旧缓缓地蜷了起来,指关节处泛着青白。 没有再试图靠近卫成泽,卫藜芦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成泽的身后。 有地砖松动了,一脚踩上去就翘起一边,底下积起的污水溅了一脚。吸了水的袜子贴在皮肤上,有种异样的冰冷。 看着前面卫成泽毫无所觉的背影,卫藜芦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卫成泽的身边。 她讨厌那种跟在卫成泽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的感觉,就好像——对方无时无刻不在远离着自己的世界一样。只要稍有懈怠,对方就会从她的视线当中,彻底地消失不见。 两人就那样沉默着往前走,那沉闷的气氛,让卫藜芦有些喘不过气来。 路边是一栋正在建造当中的高楼,搭在墙上的木架子被雨水淋透,不知怎的,竟显露出几分可怜来。 卫藜芦忽然想起来,曾经小姑娘为了和一个住在附近的同学一起回家,每天放学都是走回去的,但是因为这栋未完工的建筑的存在,卫成泽勒令她以后上学放学都必须坐公交。也正是在那之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差了。 “果然是讨厌我讨厌到了极点,才连让我有一个朋友都不愿意吧?” ——一想到那个时候小姑娘心里的想法,卫藜芦的心口就一阵憋闷。 明明那个人拥有着她所期许的一切,为什么她却能对这些东西,全都熟视无睹?明明……拥有着那样令人艳羡的一切…… 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名为嫉妒的情绪从卫藜芦的胸口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 “爸爸……”看着卫成泽那微微抿起的双唇,卫藜芦忽然有种想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的冲动。 哪怕被当成疯子,哪怕被厌恶憎恨——她也不想让卫成泽在看着她的时候,眼中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了。 那些关心,那些温暖——统统都不是给她的。 她已经……受够这一点了。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卫成泽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多少表情的侧脸看起来冷漠得令人心惊。 “你以后能不能……”没有转头去看卫藜芦,卫成泽的声音在雨中听起来有些模糊与失真,“不要再喊我‘爸爸’了?” 周围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那雨水落下的声音,都变得那样遥远。 卫藜芦看着卫成泽的双唇开合着,耳中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刚刚……”揣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卫藜芦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来,“说了什么?” “我说,”卫成泽转过身来,直视着卫藜芦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以后,不要再喊我‘爸爸’了。” 双眼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卫藜芦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可她的喉咙却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吐不出一个成形的音节。 是了,她怎么忘了,在她粉饰太平的同时,卫成泽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什么时候发现的?”沉默了许久,卫藜芦才开口问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 分明之前,她是如此恐惧这一刻的到来,可真的面临这一切的时候,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无措。 “从最开始的时候。”卫成泽回答,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 雨更大了,在半空中连成一片,让人甚至看不清百米之外的事物。 还真是应景。 卫藜芦扯了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扬起一个笑容。 “那天晚上,”卫藜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种与卫成泽相近的冷漠,“颜黎没有去家长会。”不带丝毫疑问,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卫成泽没有说话,默认了卫藜芦的话。 心脏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疼得让人想要大声地嘶喊出来。卫藜芦的手指动了动,眼泪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在卫成泽的心里,她就是害死了他的女儿的凶手——想要她的命,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太过愚蠢,在看到他一脸惊惶地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竟会真的以为对方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所以到了最后,连表面的和平都无法维持。 148|第十穿 冰凉的雨丝从领口飘入,那透骨的寒意让卫藜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或许对她来说,在不知情的时候,喝下卫成泽递过来的一杯掺了毒的饮料,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就连这样的结局,卫成泽都已经不愿意给她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卫藜芦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个这么爱哭的人——就好像要把从前从来没有流过的眼泪,在这一次统统补回来一样。 卫成泽就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再不见平日里的一丝关怀与温柔。 “系统,”卫成泽忽然开口,打断了5438从刚才卫成泽说出那句话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充分表达了他震惊的内心的碎碎念,“虽然我说过我无法亲手杀死这个世界的主角,但是……”故意停顿了一下,见5438成功地安静了下来,卫成泽才继续说了下去,“主角,确实不是不死的。” 花费了三秒的时间来理解卫成泽这句话里的意思,5438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说卫成泽怎么会那么安分地按照最简单的剧本走呢!他说卫成泽的行为总透着一分古怪呢!他说之前怎么总觉得卫成泽的话里有话呢!他喵的居然在这里瞪着他!! “我只不过是将某个人的角色,完美地演绎出来而已。” ——特么的原主不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女主取代了他的女儿,所以才会对女主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吗?! “宿主,你冷静一点……”一边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能够说服卫成泽的理由,5438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这里是施工场地,但是因为没有在作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草! 看到脚手架上那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家伙离开的时候,忘记收起来的钢材,5438顿时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见鬼的哪个人这么不负责任?! 在心里默默地诅咒了那个没收好东西的混蛋好一会儿,5438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貌似这里还真的出现过一场事故来着?只不过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到的,并不是卫藜芦或者卫成泽,而是一个和颜陌有仇的家伙。 他就知道!会在这种天气同意走路回家,卫成泽一定没安好心! 眼看着那钢材在暴雨的冲刷下,一点点地向下倾斜的样子,5438都想直接揪着卫成泽的领子,把他从那底下拖走了。 见卫成泽无论自己怎么催促,都一点没有要挪动自己的双脚的意思,5438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么做的话,玄夜也会受到牵连的!” 随着5438口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被遗落的钢材也终于离开了脚手架,直直地朝下面落了下来。那本该无比清晰的声响,在雨声的掩盖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无人持握的伞缓缓地飘落到地上,稍显浑浊的水洼中国,有血色弥漫开来。 卫成泽看着因为刚才自己的动作而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的卫藜芦,脸色有些苍白。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额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卫藜芦似乎还没有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回过神来,愣愣的没有一点动作。好半晌,她才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卫成泽跑过来。 淡蓝色的伞被她都在一旁,伞面上满是浑浊的泥水。 因为躲闪得及时,卫成泽伤得并不重,只是有一根钢材从他的小腿当中穿了过去,因此看起来模样显得有些凄惨。 垂下头没有去看卫藜芦无措的表情,卫成泽在脑中说道:“你果然知道。” 5438:……啥? 一下子没能理解卫成泽的意思,5438不由地有点懵逼。 “你忘了吗?”像是碰上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卫成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这种‘意外’,是不可能杀死主角的。” 5438:……草! 一个没忍住,5438直接爆了句粗口。 ……他喵的他被坑了! 这时候,就是5438,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卫成泽压根就没准备弄死卫藜芦,只不过是想要拿这个吓唬他,试探他对玄夜——或者说现在的颜黎的事情,知道多少。 “过分的敏锐会让人生出警惕,而过分的愚钝,却会让人产生怀疑。”知道5438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卫成泽弯了弯唇角,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我早就说过了。” 而5438对于某件事情的表现,实在是不合常理了。 5438:啊啊啊啊啊好想掐死他!! 不得不说,不管是什么时候,卫成泽都有能够把人坑死的能力,偏偏被坑的人还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替他数钱。 专注被坑一百年从未改变的5438表示,他……绝对不会认命啊!! 看着雨水不停地顺着卫成泽苍白瘦削的面庞滑落的样子,5438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种时候,他居然还会对这家伙感到心疼啊?! 将目光转移到卫成泽面前的人身上,5438不由地愣了一下。无他,卫藜芦现在的表情,实在是……他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这时候的样子。 “为什么?”看着地面上蔓延开来的血色,卫藜芦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她就此死去的话,卫成泽难道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又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情况下,扑过来救她? “因为我没有办法……”撑在地上的手缓缓地握起,卫成泽抬起头来,双眼有点发红,卫藜芦甚至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掉下眼泪来,“看到自己的女儿露出那样的表情——而无动于衷。”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雨水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将泪水淹没冲刷,不留下一点温度。 “宿主,我觉得吧……”盯着哭得无比凄惨的卫藜芦看了一会儿,5438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该让她给你打个120?” 虽然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说话很煞风景啦,但是刚刚才被卫成泽狠狠地坑了一次5438表示,他暂时还无法代入眼前的场景里面去。再说了,他说的可是非常实际的问题好吗?尽管看起来那掉下来的钢材并没有伤到骨头,可伤口毕竟不小,长时间泡在水里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感情么,以后再培养不就行了?反正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前的那些芥蒂,应该都可以消除了吧? 卫藜芦也不用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在面对卫成泽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卫成泽也得到了接受对方的理由。 果然,卫成泽每次的计划,都总是这样滴水不漏——一箭双雕。 想到刚才自己暴露的事情,5438就一阵头疼。 接下来,他估计有不小的麻烦了。 “没有那个必要。”就在5438纠结着该怎么处理,刚才被卫成泽给试探出来的事情的时候,卫成泽突然说话了,那莫名其妙的话让5438忍不住有点茫然。 ……什么没有必要? “啊,对哦,”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蠢透了的错误,5438不由地有点窘迫,“宿主你自己也有手……小心!”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转了个弯,5438的声音因为惊慌而显得有些尖锐。 只见一个穿着雨衣,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从卫成泽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朝他狠狠地捅了过去。 作为曾经在生死边缘走过几个来回的人,当对方掏出武器的时候,卫藜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她如今这个未能长成的身体的反应,终究比不上过去。 眼见着那刀刃距离卫成泽越来越近,卫藜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挡在卫成泽的身前了,而男人手中的那把小刀,正稳稳当当地插在她的胸口。 见没有伤到自己的目标,男人似乎啧了下舌,但在这街上,好歹也还是有几个来往的路人的,他当然也不可能再多做停留,只是狠狠地瞪了卫藜芦一眼,然后飞快地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身体因为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而软软地倒了下去,剧烈地疼痛迟钝地传递到脑中,卫藜芦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有点没弄明白当前的情况。 有人看到了这边的场景,高声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就连那恼人的雨声都遮挡不住。 “你看,”看着卫藜芦胸口蔓延开来的血色,卫成泽的双唇缓缓地弯起,脸上的笑容温柔而明媚,“主角并不是不死的。” 149|第十穿 “如果刀尖再往边上偏那么几毫米,人说不定就活不下来了。” 这是卫藜芦从长久的昏睡当中醒过来的时候,所听到的第一句话。 ——奇迹。 那些人这么称呼这种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巧合。然而每当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卫藜芦的眼前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卫成泽最后的那个笑容——温柔到浸满了哀伤。 卫藜芦不止一次地觉得,她的这条命,是卫成泽用自己换来的。不然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活了下来,而卫成泽……却死去了? 心室突然剧烈颤动,心力消失,心脏无法继续泵出血液——血液停止流淌。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卫藜芦并不知道,只是当她从那个与颜黎有着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医生没有找到这突如其来的心脏麻痹的诱因,最后只能将之归结于卫成泽腿上的伤,以及工作生活上的压力。 不管什么时候,压力永远都是猝死最好的借口,不是吗? 守在床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沉默寡言的模样,如果卫藜芦不率先开口,他就能一言不发地坐上一整天,比之卫藜芦还要安静得过分。 颜黎的哥哥来过两次,每次都在简单地询问了情况之后,又急匆匆地离开,像个被抽打的陀螺,没有片刻的停歇。 食堂的饭菜味道很寡淡,让人总是忍不住怀疑那里头的大厨是不是忘了放盐。 卫藜芦忽然想起来,当初她刚开始学做饭的时候,也拿捏不准盐的多少。因此秉持着“放多了不能吃放少了顶多难吃”的理念,每次她端上桌的菜,都是原滋原味的菜味儿,压根吃不出一点调料的味道。 那时候,卫成泽总是在尝了一口之后,皱着眉头丢出一句“难吃”,然后沉默地将剩下的菜都吃干净。因为这,她还和卫成泽闹过几次脾气,于是后来卫成泽评价的时候,就总会在“难吃”后面,再加上一句“但比我做的好”。 想到说出这话的时候,卫成泽眼中那稍显无奈的神色,卫藜芦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而后,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是了,明明这些事情那么的显而易见,她之前为什么,却总是被那没有任何意义的怀疑与偏见所蒙蔽,看不到卫成泽为她所做的一切? “你就是卫藜芦?”那个新转学过来的高个子的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明明白白的恶意,“我爸爸说你是被妈妈扔掉的小孩!” 大概他还说了什么别的话,卫藜芦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天自己抹着眼泪跑回家,质问卫成泽和妈妈有关的事情,而卫成泽却在留下了一句“我要工作了”之后,关上了房门。 随着那门锁扣上的“咔哒”声一起响起的,还有那个男孩的声音。 “你爸爸其实最讨厌你了!” 就好像原本平坦的道路忽然从中间断裂开来,那道沟壑深不见底,让她连往前跨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呢? 卫藜芦仰面躺下来,看着头顶白得晃眼的天花板,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后来,有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成了那个名叫“卫藜芦”的女孩。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个连名带姓的名字,是一件那样值得高兴的事情。 最开始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惊慌与恐惧,很快就被对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些离奇的记忆的惊奇所取代——这是个和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的、如同英雄一般的人物,是电视剧里那令所有人都称赞的角色。 那样充满惊险与传奇的人生,令她感到艳羡与向往。 这个人比她厉害,比她能干,也比她……更能讨卫成泽的欢心。 在看到那个“卫藜芦”与卫成泽融洽地相处的时候,她的心底,甚至是感到轻松的——如同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一样。 她就那样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卫藜芦”努力地适应着这个与自己原先的环境完全不同的世界,看着卫成泽笨拙地安慰着“卫藜芦”,看着颜黎想方设法地想要取得“卫藜芦”的欢心,她看着那些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一切,由衷地替那个“卫藜芦”感到高兴……她本该是感到高兴的。 知道卫成泽并不讨厌她,知道卫成泽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负担,知道卫成泽一直都把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的。但是为什么,看着那个人和卫成泽相处的场景,她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那个人不是我,所以爸爸才能和她像现在这样相处。”她这么评判着,带着自以为理智的目光,可下一刻,她却听到了那个人心中的呢喃。 “正因为我是‘卫藜芦’,所以他才会这样待我。” 仿佛装满了水的气球被猛地戳破,其中的水瞬间涌了出来,将那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与淡漠冲得溃不成军。 她看着卫成泽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孔,看着自己那愣愣的表情,突然控制不住地想哭。 ——对不起,一厢情愿地认定了他对她的厌恶。 ——对不起,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 ——对不起,总是看不到他的付出。 ——“对不起。” 声带振动,嘴唇开合,心中所想的事情化作言语,从口中吐出。这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让她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可是随着滚烫的眼泪一起流出的,却只有那不停重复的“对不起”。 卫成泽就那样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没关系”,掌心的温度一直传递到她的心底。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那个人几次寻找她的痕迹,可每一次都毫无所获。对方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也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她就像是一个工程中残留下来的边角材料,没有人会去注意——多余而无用。就如同堆在墙角的细砂一样,终有一天,会被路过的风给一点点带走,再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是她曾经渴望过的未来,可如今,却那样让她恐惧。 胸口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卫藜芦闭上眼睛,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想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卫成泽,告诉他在她面前的那个人,那个和他相处了近一个月的人,并不是她——并不是他的女儿。 然而,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止她一样,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不远处的小卖部,如同一步一步地远离她的世界。 那一刻,她突然就忍不住怨恨起来。 怨恨那个抢夺了她的身体的人,怨恨卫成泽那温柔可亲的态度,就连他手中拿着的奶茶,都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明明她最讨厌的,就是草莓味的东西,为什么卫成泽还非要给她买这个口味的奶茶?明明那个走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她,为什么卫成泽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他……认不出她来? 之前卫成泽的那些关心与在意,突然就变得好像笑话一样,没有丝毫的可信度。 他对那个人越好,她就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以至于那天晚上,卫成泽收紧放在她脖颈上的手的时候,卫藜芦甚至希望能够就此死去。 她不知道卫成泽那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只是一如既往地逃避,将自己像鸵鸟一样,深深地埋在沙堆当中,自欺欺人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到最后,追悔莫及。 如果可以选择,卫藜芦更希望卫成泽能够和那个占据了她的身体的人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哪怕卫成泽什么都没发现也没关系,那个人并不是她也没关系,哪怕她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关系。 但正如那个人所说,如果这个词,总是悲哀绝望到令人厌恶。 将口中的呜咽给咽了回去,卫藜芦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任由眼泪从眼角滚下。 从那天在医院中醒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过,就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场荒诞的梦境。然而那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却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当中,有时甚至让她分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卫藜芦,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只用一个数字作为代号的杀-手。 被医生允许下床的第二天,卫藜芦终于见到了颜黎。那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模样,和当初她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所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和你们有关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有种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颜陌这么对她说,可她却觉得,颜黎看出了她和之前那个人的不同之处。 “你是谁?”颜黎开口问道,眼中满是困惑的神色。 她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点想哭。 “初次见面,”她说,“我是卫藜芦。” 150|第十一穿 布置简单的木屋里,穿着灰色麻衣的少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长着些许薄茧的指腹,神色间似乎有些愣怔。 伸手扯了扯那为了便于行动而特意收紧的袖口,卫成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显而易见的,原主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虽说日子过得算不上清贫,却也绝对不会太过轻松。 收回打量这个房间的目光,卫成泽抬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试图缓解那因为被强行扯离原先的世界而造成的眩晕感。 脑海中空荡荡的,没有一股脑儿地涌入的“剧情”,没有属于被抢占了身体的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某个聒噪的系统碎碎念的声音。那久违的安静,让他有少许的不习惯。 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成泽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宿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看着倒在卫成泽的怀中,气息逐渐微弱的女孩,5438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压迫。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口中的语气依旧是与寻常无异的漫不经心:“你觉得呢?” 5438没有回答,那长久的沉默,让人不由地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好一会儿,卫成泽的脑中,才出现那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久未出现的机械的声音。 “因宿主触犯基本规则第三条,现在开始执行惩罚程序——” 而后,就是猛地袭来的强烈晕眩感。 被刀刃穿透身体与被直接从所在的身体中扯离,两者究竟哪一种更加难受一点,就连卫成泽都无法确定。 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饮下,那种令人恶心的感觉终于稍微舒缓了一点。然而卫成泽还来不及再多观察一会儿周围的环境,那关着的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竹荀,你怎么还在屋里!”一个和卫成泽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急匆匆地走进来,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赶紧的,要是被林师兄发现你偷懒,肯定会被狠狠地责罚一顿的!” 愣愣地被拖着往外走了好几步,卫成泽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竹荀”,正是他的名字。 或许是系统的作用,又或许他每次所穿越的角色,本就有着和他相同的姓名,穿越了这么多次,这还是卫成泽第一次没有用自己的本名。不得不说,这让卫成泽感到有些新奇。 花费了一些时间,卫成泽才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口中,弄清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与他最初穿越的那个世界有些相似,这个世界的人,也能够求道问仙,只是与那无论凡人还是修仙者,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分为上中下三界。 下千世界就是寻常人口中的“俗世”,生活在这一界中的人,多为无法修道普通人,即便偶尔出现有修道天赋的,能够达到的高度也极其有限——当然,世事并无绝对。在那好不停歇的时间长河当中,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而通常这种从谁人都未曾在意地方出来的角色,所能得到的成就,总是能够格外令人惊叹。 好比当今修为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林妄池,好比门派当中,唯一一个与仙君平起平坐的唐末。 中千世界则最为接近卫成泽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在这其中,既有毫无修行天赋的普通人,也有世出的天才,最后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吗,全凭各人的天赋与机遇。 而无论是下千世界还是中千世界,凡是修道之人,都对上千世界趋之若鹜,将之奉为修行的圣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远高于其他世界的浓郁的灵气,更因为在上千世界当中,就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有着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修为。 与身边这个少年一样,卫成泽——或者说竹荀,都是在中千世界出生,怀着对修道一途的向往,而来到这上千世界的。 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成功地被这上千世界的人收入了门下,但他的修行天赋,却实在让人看不上眼,以至于只能在这里做一个外门弟子,成天做着各种杂活,被呼来喝去的,跟个杂役似的。 之前跑到他房里来拖人的少年和他差不多时间入门,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所分配的屋子又在附近,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起来了。 “糟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余安意脸上的表情倏地苦了下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卫成泽就看到了站在药田边上,黑着一张脸的男人,想来这就是余安意口中的那个“林师兄”了。 “竹荀!余安意!”一字一顿地喊出了两个人的名字,那人咬牙切齿的语气,就好像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给整个吞吃入腹一样,也不知他们怎么得罪这位大爷了。 眉头不由地一挑,卫成泽正要说话,却不想有人抢在他的前头开了口:“哟,你们来了啊!”穿着内门弟子特有的青色长衫的男子从边上的小径里拐出来,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之前让你们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瞥了一眼身边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余安意,卫成泽顿了一下,才略带犹豫地开口:“这……我们只是外门弟子……” “行了行了,知道了!”打断了卫成泽那吞吞吐吐的话,男子朝林师兄咧了咧嘴,“我把人借走一会儿,林师兄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那当然……”尽管脸色很不好,可碍于眼前人的身份,林师兄却也只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卫成泽见状,一手拉起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的余安意,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一直走出了不短的距离,走在前头的男子才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卫成泽,挑了挑眉,露出了个稍显戏谑的表情:“然后,你打听到了什么?” 卫成泽闻言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不是该问师兄吗?”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身为一个外门弟子,见到穿着这一身衣服的人,喊“师兄”准没错。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男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对他很是感兴趣。要不是接下来有事情要去做,说不定还会再接着调侃他几句。 “行了,你们自己找点事情消磨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再回去。”说完,还故意朝卫成泽挤了挤眼睛,“下次偷懒记得小心点,再被抓到的话,可再没有另一个我来救场了。” 卫成泽:…… 不要说得好像他把偷懒当成家常便饭一样好吗? 看着那人慢悠悠地晃出了自己的视线,卫成泽转过头,正想和余安意说点什么,却见对方大张着嘴,一副因为过度震惊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不由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了?” “你……刚刚……他……”结巴了半天,余安意终于完整地把一句话给憋了出来,“刚刚那个,就是唐末!” 听到余安意的话,卫成泽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朝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对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正如之前所说,从下千世界的一节凡夫俗子,达到如今的成就,唐末的人生,可谓是一段传奇,要是让那茶馆当中的说书人来说,能说上三天三夜毫不停歇。 或许也正是因为吃尽了各种苦楚的缘故,他对于和他同样,出身平常甚至低贱的人,都抱有极大的善意,更没有那高位者特有的倨傲与自大,在如余安意一般的外门弟子当中,有着极好的名声。而与之相对的,他与那些生来就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并因此而眼高于顶的人之间的相处,自然就不怎么样。 只不过,有着足够的实力作为本钱,他自然无需理会那些人的态度——从刚才那个林师兄的反应,就能看出这一点来了。 “这设定,他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又朝唐末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卫成泽忍不住在心里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可等了好半晌,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脑中的那份空寂,让卫成泽不由地微微怔神。 有风吹过,细长的草茎在脚踝处来回磨蹭着,带起些许的痒。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对那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的余安意说道:“我们回去吧,”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不然林师兄肯定饶不了我们。” 一听卫成泽的话,余安意立马浑身一震,把唐末的事情抛到了一边:“赶紧的赶紧的!我可不想去当陪练!” 看着一下子窜出去老远的余安意,卫成泽扯了扯嘴角,抬脚跟了上去。 对于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某个系统的回应这件事,他似乎有点……太过习惯了。 151|第十一穿 许是看在唐末的面子上,那林姓师兄虽然对卫成泽和余安意十分不满,但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耐烦地打发他们去做事了。 因为没有修为在身,两人所负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复杂困难到哪里去,但费时费力却是肯定的。那药田当中的各种灵植,一个个的都是娇贵的大少爷,一点都委屈不得。 一边学着边上的余安意忙活着手头上的活计,卫成泽一边思索着当前的情况。 虽说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的那句话已经足以说明他如今面临的处境,可眼前的状况,却着实有些奇怪。 在穿越之初,5438给出的规则有三条。 第一,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系统的存在;第二,不得让主角对他产生厌恶憎恨的情绪;第三,不得伤害主角的性命。 尽管5438从未说过违反这三条任何之一,会遭到怎样的惩罚,但想来也不可能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 除了失去了那几乎等同于预知的“剧情”与原主的记忆之外,他并未觉得这一次的穿越,与之前的那几次有什么不同。 “系统?”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卫成泽试探着在心里喊了一声。然而与之前一样,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仿佛那个总是安静不下来的、因为一点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的系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惩罚? 对于一些人来说,骤然间失去了信息来源与原先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确实会感到无比慌乱,但只要度过了最初那段无所适从的时间,大多数人也都会习惯下来。 卫成泽实在不觉得,这能够称得上是违反了规则之后的惩罚。 眼前忽地浮现出卫藜芦无力地倒在自己怀中的场景,卫成泽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殷红的血液从那个女孩的胸口晕染开来,原本明亮的双眼也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冰凉的雨水毫不停歇地冲刷着,将那仅剩的一丝体温带走。 那样的画面,竟美得令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最初的时候定下的结局达成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颤栗,让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凡是有可能伤到主角性命的行为,都会因为一些“意外”,或者主角自身的一些行为,而得到规避——这一点,早在卫子安的身上,卫成泽就已经得到验证了,之后的马偕世界里,也不过是让他对此更加确信了而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主角真的就是“不死”的存在。 既然那第三条规则存在——既然玄夜能够在他的面前死去,那么,这样的结果,就必然能够达成。他只不过是,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罢了。 小心地将自己的心思掩下,卫成泽完美地扮演着一名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却不善表达的父亲,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推进。 想来是他之前那两个世界所做的事情,合了某个存在的心意,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傅安叶才会有这样一个便利的身份。不得不说,这确实省了他不少力气。否则,他身为一个良民,想要弄到某些东西,做到某些事情,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颜黎和颜陌都不可能真的伤到卫藜芦,这一点卫成泽自然知道,他本也没指望能这样轻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只不过是想借这两人的手,让卫藜芦意识到,在这个她所不熟悉的世界里面,确实有藏于暗中的人,想要她的性命。 而后便是疑心,纠结,验证,痛苦——了然。 一个知晓了自己的女儿被他人取代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情有可原不过,不是吗? 可即便心里无比清楚这一点,却依旧无法放开掌心那进村的一点温暖——像那般一直生活于深渊之中的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 这种时候,只要他再伸出手,轻轻地往前一推—— 零散的齿轮完美地咬合,将水上的行船带往既定的方向。 在那么多回的试探下来,卫成泽早已确定了一些事情。比如每当他切实地做出伤害主角的事情的时候,“规则”就会开始着手将他从所在世界当中清除;比如“规则”所能够使用的方式,必然是原定的命运当中,本就会发生的事情。 于是,那个雨天所发生的一切,就那样理所当然了。 如若那个时候,卫成泽和卫藜芦没有在那里停下脚步,被那落下的钢材所砸伤的,就会是那个手中拿着刀子的男人了。 他父母所经营的公司,在颜陌的帮助下,被某个人给吞并了,他的父亲因为受不了那巨大的打击以及沉重的债务,从二十层高的楼上跳了下来,母亲也在那不久之后病逝了。自那之后,他就将颜陌当做自己最大的仇人,发誓一定要让他尝一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 若是没有卫成泽的到来,他的目标自然是与颜陌相爱的卫藜芦,而如今,却换成了颜陌最重视的弟弟的心上人。 只可惜,无论是哪一次,他都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于一份计划来说,情报的收集以及事前的准备工作真的至关重要,你说是不是……”嘴角微微翘起,卫成泽小心地为眼前这棵不足脚踝高的灵草洒上晨露,“系统?” 清风裹挟着不知何处而来的甘甜芬芳,自鼻尖轻轻搔过,脚步匆匆地奔向远方。 卫成泽站起身来,伸手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 他这个总是自言自语的习惯,或许是时候改一改了。 抬起头看了看那大得有些夸张的药田,卫成泽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并不是那种无法吃苦的人,可近些日子,他实在是被某个人给娇惯坏了,连稍微费力点的事情都不想做。 而且之前的那几个世界,他也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毕竟能够和主角过上几招的反派,通常身份都不会太差不是? 说不定这身份的转变,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有点好笑地这么想着,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累了?”看到卫成泽的样子,余安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是这么柔弱,一点体力活都干不了!” 不管是哪个男人,想必都不会喜欢别人用“柔弱”来形容自己,卫成泽自然也不例外。 斜了边上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一眼,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对方给抢先了:“要是你能把想着仙君的那份心思用到做事上来,林师兄也就不会次次都想揍你了!” “仙君?”听到余安意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 尽管卫成泽之前说过,这个世界与先前他所穿越的第一个世界十分相像,但那仅限于中千世界与下千世界当中。在这上千世界中,并不存在所谓的门派,反倒像是传说中的“仙界”一样,有着位于顶点的帝王,以及其他类似王室的角色。 只不过,与俗世不同的是,这些身份,全都是由实力决定的。若是看上了哪个名号,直接上门下战帖便是,倒也是简单粗暴得令人讶异。 当初出身下千世界的林妄池,就是靠着在对战当中直接拿实力碾压了上一任仙尊的行为,而让所有人敬畏的。 而仙君,则正是实力仅次于仙尊之人的名号。如今能够被这样称呼的,整个上千世界当中,也仅有四人而已。 余安意口中所说的,自然就是居于附近天堑峰、曾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安映生安仙君。 据余安意说,当时竹荀那小子就看人看傻了,回去之后好几天都在念叨着那位仙君。要不是还有点自知之明,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光想想也就算了,别真的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看到卫成泽的样子,余安意忍不住出声提醒。 安仙君实力高强不说,又有天人之姿,爱慕者不知凡几,可千百年下来,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却唯有那中千世界来的一名修士。 虽然他不觉得竹荀会真有那个胆子去做点什么,但多说几次总没错。 原本卫成泽对这个安映生没什么兴趣,但余安意这么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倒是让他稍微来了些兴致。 在没有弄清系统的目的之前,他不便做些不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可要是真的只是每天都像杂役一样,成天被使唤来使唤去的,也是在太过无趣了。 想到这里,卫成泽的双唇不由地微微弯起,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意味深长:“那可不一定。” 余安意:……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卫成泽:^_^ 152|第十一穿 虽然每天都被呼来喝去地做着各种杂活,但到底还算是入了门的弟子,卫成泽和余安意的手中,自然也有各自能够修习的功法。在做完手头的事情之后,剩下的时间,就都由自己支配了。 凡是被送到手上的,都是最适合自己修习的功法——哪怕只是一个和杂役没有多少差别的外门弟子的名额,也有那么多人为此趋之若鹜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上千世界中那数量繁多且精妙的功法,也正是被众人推崇的一个重要原因。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简,卫成泽的眉头一挑,将它随手扔回了储物袋当中。 毕竟是给资质不高的外门弟子修习的东西,到底没有高深到哪里去,相比起来,威力巨大,且能够为初次修习之人洗筋伐髓的天冥诀,显然要好得多。 将指尖凝起的一丝灵力散去,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尽管有许多地方有着不小的差别,但同为修真的世界,这个世界与之前的那个世界,在规则上还是有不少的相似的,至少天冥诀确实可以在这里修炼。 只不过,目前情况不明,系统又莫名消失,卫成泽并不打算做出什么太过惹眼的举动。 更何况,有的时候,自身实力的弱小,本就是一件很好的武器。 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卫成泽拿起杯子轻啜一口,那冰凉的茶水顿时让他皱起了眉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懒得去做烧水这种无聊的事情,而这里也没有人会替他包办各种杂事,还真是……他可不记得他以前有这么懒散。 想到某个致力于把他养成生活三级残废的人,卫成泽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你这么做的话,玄夜也会受到牵连的!” 那时候5438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让卫成泽手上的动作不由地微微一顿。 5438知道那每一世陪伴在他身边的,都是同一个人——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和傅安叶之间所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哪怕只要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就能猜出整个来龙去脉的程度。 但即便这样,5438却依旧对此一无所觉的模样,被他那些随口编造的借口所糊弄,甚至自己主动替两人间那不合理的情况寻找理由。这般的行为,实在太过古怪。 正如卫成泽之前说过的,5438实际上,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蠢笨。在许多事情上,他的敏锐,甚至要高过卫成泽。只不过出于某种习惯——又或者某种目的,他一直假装成那个样子。 愚蠢,天真,对别人的话深信不疑,不会生出任何怀疑,就仿佛一直生活在美好的象牙塔当中的孩子,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美好的期待,对世间的一切丑恶都视若无睹。 哪怕只是假装,那样性格的人,也总是让卫成泽控制不住地生出毁灭的欲-望。 “原来宿主这么讨厌我啊……”要是知道卫成泽的想法,那个家伙的声音里一定会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然后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怪不得一开始总是凶我!” 指尖忽地一颤,卫成泽垂下眼帘,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除去主角的计划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定下了,最初不过是为了趣味——若是一成不变地按照规则来进行游戏,这场游戏也不免太过无聊了不是?可后来,却带上了别的目的。 想到某个人那被原主的性格影响得越来越深的性格,卫成泽的眼神不由地微微沉了下来。他实在不能不怀疑,若是再继续像之前那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不停穿越下去,傅安叶会不会彻底被某个存在给吞噬殆尽,成为一个与他无关的、彻底的陌生人。 而抹杀身为“世界核心”的主角,正是他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想,所做出的一次试探。 心中忽地一阵烦躁,卫成泽拿着杯子的手一转,那杯中的茶水顿时就被一滴不漏地倾洒在了地上,四散着往周围流去。 既然那个时候5438用的是“牵连”这个词,想来傅安叶应该也在这个世界里,可他却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人。 在之前的那些世界里,对方每一次,都会成功地找到卫成泽,而卫成泽所需要做的,就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到来——可这一次,卫成泽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焦躁。 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自己想方设法地去寻找那个人,最后却无功而返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傅安叶算是一个“人质”,但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助手”,替卫成泽解决一些凭着一个人的能力,很难达成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世界,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命运剧本,也不知道主角究竟是哪个,更没有能够收集气运的系统……那么,傅安叶的身份,到底会是什么?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卫成泽忍不住推开椅子站起来,抬脚走出了房间。 为了便于照看药田中的灵植,卫成泽和余安意的屋子都在药田所在的半山腰,出了门低下头,就能看到底下的风光。 由石块铺成的道路自山脚,沿着稍显陡峭的山体蜿蜒而上,边角处长着低矮的青苔,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游踪说不出来的和谐。 卫成泽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顺着那条小道,一级一级地往山下走去。 左右无事,不如去看一看,那让原主迷得神魂颠倒的安仙君,究竟是何等入伍好了。 转头朝不远处的山峰看了一眼,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兴味的神色来。 到了安映生这个修为,醉心修炼的早就寻了清净的地方,潜心修行去了,而醉心权势的,也大多圈地封王,自己组建起一股势力来,可这个安映生却并没有选择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 要说他醉心权势,他却显然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可要是说他一心向道,他却又没有寻个无人的地方清修,反倒在这样一个地方住了下来,不干扰周围人的生活,只偶尔出来走动,就好像自己并非有着那般强大实力的人一样,实在令人感到有趣。 “哟,又是你啊!”慢悠悠地晃到了天堑峰脚下,卫成泽还没来得及打量这座据说大有来头的山峰,就听到有人向他打招呼的声音。 脚下的步子一顿,卫成泽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边往身边那只长相古怪的灵兽的嘴里塞着草料,一边笑呵呵地看着他。 见状,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原主之前也经常来这个地方消磨时间? “今天你运气好,仙君之前下山了,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朝卫成泽招了招手,中年人的态度很是熟稔,“过来陪我聊聊天。” 卫成泽闻言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走了过去,在对方的边上坐了下来。 那只长相和水牛有几分相似的灵兽拿鼻子蹭了蹭他的胸口,显然对他很是熟悉。 “这家伙,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我这么亲密过!”看到这幅情景,那中年人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两句。他看了正笑眯眯地揉着那灵兽的脑袋的卫成泽,突然开口问道:“哎我说,你为什么对仙君这么执着?”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与自己相差过大的人,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的吧? 听到这个问题,卫成泽偏了偏脑袋思索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有没有那样的感觉?” “在你见到那个人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一个人。”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甚至让人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从那之后,那个人就成了你活着的唯一意义。” “这家伙就是你的‘那个人’?”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卫成泽一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前不久才见过的唐末,正撇着嘴走过来,“那你的眼光也太差了!” 目光在唐末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的注意力就被他身边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一身素衣纤尘不染,一副面容天姿国色,一对寒眸如冰覆雪,宛如那不属于这个尘世的仙人。 ——正如方才所说的,周遭的一切都在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个人。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卫成泽的双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就连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这从胸中乍然间涌出的感情,究竟是属于原主,还是来源于突然见到了这个人的自己。 这就是……被原主的意识所影响的感觉吗? 看着那人的双眸,卫成泽的神色有些愣怔。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安映生的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他自然是见过这个时常在山脚下,和那个在这里饲养灵兽的人交谈的人的,可不知为何,这一回,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却与先前的那几次截然不同。 心脏处传来的那一阵阵无法言说的悸动,让安映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移开。 “你……”眉间蹙起深深的褶皱,安映生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153|第十一穿 指尖微微一颤,卫成泽脸上的表情缓缓地恢复平静。他的嘴角一点点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竹荀,”他看着安映生,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主利膈下气,清热消痰,爽胃口。” 听到卫成泽的话,唐末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他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 虽说这竹荀确实是一味药材没错,但寻常人就算会提到这一点,也不会把自己说得好像就是那一味药吧? 这个小家伙,果然很有意思。 瞥了一眼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卫成泽,唐末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来。 只是让他感到有点不爽的是,那个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映生,压根就没有往自己的身上分一点注意力。 忍不住斜眼将身边的人给打量了一番,唐末忍不住轻轻地啧了啧舌。他实在是想不通,就这跟个冰块似的家伙,到底哪里好了?就说长相,他也长得不必这家伙差啊不是? 很显然,安映生也被卫成泽这不同寻常的自我介绍的方式给弄得愣了一下,但随即,他的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困惑。 似乎——有什么不对。 眼前的这个人……不应该叫这个名字。 那样的感觉来得太过莫名,消失得也太过迅速,以至于安映生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眼前这个身子骨有些瘦弱的少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可有师门?” 在这上千世界当中,并不存在下界那样的门派,但若是已经正式拜入某个人门下,自然也算是有了师门的。 当然,每天都得负责大量的杂务,且只拿到了一本粗浅功法的卫成泽,显然并不在这一行列。 与安映生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垂下眼去:“并无。” ——这个人,没有认出他。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既然系统之前说过那样的话,若是傅安叶的身上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而会显得古怪。 但尽管早已想到了这种可能,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办法不受影响。 见卫成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安映生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不悦……与不安。那寻不到来由的感觉,让他看向卫成泽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探究。 “那你……”将心中那莫名的情绪压下,安映生正要说话,却被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的唐末给猛地打断了:“等等等等!” “我先说好,这小子是我看上的人,你别想和我抢人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有意思的娃子,可不能让这冰块给教坏了! 而且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收过徒弟,收个来玩玩也不错不是? “小子,当我徒弟怎么样?”这么想着,唐末笑嘻嘻地问卫成泽。 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得有点懵,那中年男人睁大了眼睛,连自己的袖子被边上的灵兽给啃了都没有发现。 他没看错吧,安映生和唐末在争着当一个人的师父?那个安映生和那个唐末? ……难道这小子是个万年不遇的天才不成? 忍不住朝一边的卫成泽看过去,中年人的眼里满是类似“我居然和这样的人聊了那么久的天”的神色。 卫成泽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被打断了自己的话,安映生也不恼。他看了一副笃定了卫成泽不会拒绝的表情的唐末一眼,转过头看向卫成泽,将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可愿意拜入我的门下?” “喂,姓安的!”一听安映生的话,唐末顿时不乐意了,“不要以为你是仙君我就怕你啊!” 这话他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真要说实力,唐末早就比许多有着仙君之名的人还要高了,只不过因为当初以一招之差败在了安映生的手下,他一直不肯接受这个名号罢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家伙就缠上了安映生,时不时地就拖着人出去打上一场。至于胜负,也就只有这两人自己知道了。 “这种事情,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没有理会唐末的叫嚣,安映生看着卫成泽,等着他的回答。 对上安映生的视线,卫成泽眨了眨眼睛,果决而迅速地做出了决定——他转过头,看向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了笑容的唐末,脸上的表情格外无辜:“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唐末:…… 他能揍这小子一顿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唐末的心思,卫成泽说完那句话之后,立马就窜到了安映生的身后,一脸“我有靠山我不怕”的欠揍模样,看得唐末的手更痒了。 偏偏这时候,安映生还无比淡定地火上浇油:“看来他已经做出选择了,”说完,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也确实该收个徒弟了。” 唐末:…… 这是炫耀吧是炫耀吧?!真当他不知道这家伙也是第一次收徒吗?! 就在唐末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对新鲜出炉的师徒给一起打上一顿的时候,安映生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突然开口告辞:“既然先前的事情已经定下,那我就先回山了。”说完,还不忘招呼一声一旁的卫成泽,“跟我来。” 忍不住转头看了那眼角直跳的唐末一眼,卫成泽才小跑着追上了安映生,那屁颠颠的样子,简直就跟担心被扔下的小狗似的,看得唐末牙痒痒。 见卫成泽跟上了自己的脚步,安映生也就不再放慢步子,以寻常的速度往前走去。 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跟在他的身边,目光时不时地往他身上飘去,一脸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对于自己的根骨与天赋,卫成泽最是清楚不过。若是他真是那种万年一遇的天才,当初领他进门的那位修士,也就不会放任他在这儿当一名外门弟子了。而安映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之前分明都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为什么这一次却……? 总不能真的是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吧? 卫成泽在想些什么,哪怕他不说,安映生也能猜得*不离十,但只要对方不问,他也不会开口解释——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般异常的举动。 就好像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想着怎样将人给捆在自己的身边。 ——仿佛其余的一切,比起这一点来,都不再重要了。 忽然想起了卫成泽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安映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一边不停地思索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安映生另眼相待,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安映生的身后,卫成泽的额上泌出了些许汗珠,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看了一眼已经比自己领先了不短的距离的安映生,卫成泽忍不住想哭。 ……特么的别告诉他,这么高的山,安映生就准备一路走上去?! 艰难地挪了挪自己越来越沉的双腿,卫成泽表示,修为越高的人越喜欢挑高的地方住的规则简直见鬼! 或许是感受到了卫成泽的怨念,前面的安映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被那目光看得一惊,卫成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一脸被教官检查军姿的表情。 “你平日里没有好好修行。”将卫成泽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安映生开口说道。 天天蹲点看美人的卫成泽:……膝盖好疼。 虽然不知道原主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修炼上,但从体内那少得可怜的灵力就能看出来,原主在这方面绝对称不上“认真”。 看到卫成泽那心虚的样子,安映生的眼中不由地滑过一丝笑意。 以前他没有去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他每回下山的时候,几乎都能在山脚下见到这个人,想也知道对方的时间,都花到哪里去了。 “任何人在上天堑峰的时候,都不得使用灵力。”这是他当初定下的规矩,一来是为了避免那些无聊的人上山来打扰他的生活,二来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与其他人,实际上并无任何区别。 听到安映生的话,卫成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那隐没在云雾之中的峰顶,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他们这会儿……走了十分之一的路没? 通常随着修为的提高,修士的肉身也会被锤炼,行路的速度自然也会提升,可卫成泽……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以自己的脚程,走到山顶所需要的时间,卫成泽突然就后悔起来,自己刚才没有选择跟唐末走了。 至少那个家伙,不会定下这种对修为低的人这么不友好的规矩不是?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仅此一次。” 还不等卫成泽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就感到自己被人揽住了要,而后整个身子,就倏地腾空了。 低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卫成泽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就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安映生,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师、师父!” 一边把脑袋用力地往安映生的怀里埋,卫成泽还故意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要不是担心直接被扔下去,他说不定还会上口咬上两下。 目光从怀里的人的发顶扫过,安映生装作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只是将那移动的速度,又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许。 果然,偶尔下山走一走,还是有不少的好处的。 154|第十一穿 待到两人到了峰顶,双脚落了地面,卫成泽以腿软为借口,又在安映生的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松开环在安映生腰上的手,站直了身体,带着些许惊叹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以往站在山脚往上看,他都只能看到那遮掩了峰顶的云雾,像这般站在山顶,俯视着底下的景色的场景,他就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山顶只有一栋建筑,朴实无华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特色。 卫成泽盯着那屋子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纠结。 因为一早就知道安映生的性子,他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多么恢宏的建筑,但是这屋子是不是……太像普通民宅了点? 看着那只一晃一晃地从宅子门外走过的母鸡,卫成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复杂的心情。 怀中倏地一空,安映生的心中不由地有些失落。他垂下手,朝愣在边上的卫成泽看了一眼,抬脚往宅子走去。 “上界没有小贩。” 卫成泽:……? 听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卫成泽看着安映生的背影的目光无比茫然。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安映生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在说上千世界没有小贩,所以向吃什么,都得自己养? 和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边上来的母鸡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确实,有着辟谷丹与各种灵果灵兽,像这种普通的家禽,这上界当中,几乎没有人会养,更别说拿来贩卖了。 ……仙君你高冷的形象崩了你造吗? 卫成泽觉得,他大概能理解安映生和唐末的关系那么好的原因了。 这么想着,他转过头朝安映生看过去,却发现对方正站在大门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明明是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孔,他却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对方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不由自主地愣了愣,卫成泽回过神来,连忙扔下了一边还想继续和他深情对视的老母鸡,颠颠地朝安映生跑了过去。 有点好笑地看了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人,安映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门里走去。 宅子里面与外表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不是身边确实站着安映生,卫成泽肯定会觉得这就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居。 卫成泽的房间和安映生的住处只有一壁之隔,那薄薄的墙壁,让人忍不住怀疑它的隔音能力。 “过来。”安顿好其余的杂事之后,安映生在床边坐了下来。 卫成泽闻言愣了一下,才迟疑着走了过去。 他当然不会怀疑安映生对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只是……在床沿坐下来,任由安映生将灵力输入自己的体内,探查着自己的根骨,卫成泽努力地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曾经在成为外门弟子的时候,也有人对他做过。只不过,安映生的检查,显然比那个人要更加仔细与认真。 感受着安映生的手掌顺着脊背一点点下滑,卫成泽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即便知道这个人只是在探查自己的根骨,可一想到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属于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些许旖旎的念头来。 “师、师父?”见安映生的手掌停留在自己的腰际不再动弹,卫成泽忍不住出声喊道。 不是他多事,实在是对方停留的位置,实在太过微妙了。要不是知道安映生的为人,指不定他还要怀疑对方在刻意占他的便宜。 安映生闻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转过身来。” 卫成泽:哎……? 条件反射地依言照做,卫成泽看着那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探查根骨还需要这么做吗……?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安映生就已经收回手站起身来了:“你的根骨太差,从明日起,开始服用改善根骨的药物。” 听到安映生的话,卫成泽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应了一声。 自己的根骨不怎么样,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果然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安映生会想要收他为徒啊…… 见安映生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卫成泽卫成泽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林师兄那里……” “我会替你去说明。”不等卫成泽把话说完,安映生就给出了回答。 虽然即便他不说,唐末这会儿也应该把他从对方手里抢了人这件事,给宣传得人尽皆知了,但这到底是个礼数的问题。 这么想着,安映生看了有点发愣的卫成泽一眼,开口说道:“你好好休息。” 这地方的灵气比其他地方要浓郁得多,修为低的人初次来到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看到卫成泽乖巧地应下了自己的话,安映生也不再多说,抬脚往屋外走去。眼见着安映生就要走出了屋子,卫成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将心里刚才就冒出来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不需要拜师敬茶吗?” 安映生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外走去:“我不喜这些俗礼。” ——当然,这只是个托词而已。 若是换了其他人,安映生定然会让对方做完拜师的全部流程,可这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想象对方跪倒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那样的画面,只会让他心生不悦。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对方的触感,让安映生不由地觉得有些留恋。 刚刚,他确确实实——想要对卫成泽做点什么,但是……做点什么? 好似有什么东西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连自己的想法都看不分明,只有那一闪即逝的、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感受。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安映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似乎从见到这个名叫竹荀的少年开始,他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就好像心中有什么被束缚的东西,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一样。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慌,却又不知为何,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怀念。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安映生忽然发现,他貌似早已经走过了自己的房间——从卫成泽的房间到他的住处,本就只需要几步,他走了这么久,这会儿都快出宅子了。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道路,安映生有些莫名的懊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索性换了个方向,去准备炼制洗髓丹的药材去了。 卫成泽的根骨着实不够理想,若是想让他能够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远,高品质的洗髓丹必不可少。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卫成泽的眉梢轻挑,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即便安映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可有些东西,却已经刻入骨子里了。 如果安映生刚才要求他按照规矩下跪敬茶,卫成泽当然会乖乖照做,只不过,今后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给“报复”回来,那可就说不定了。 说实话,对方没有那么做,他的心里还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果然正如5438所说的,他的恶趣味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弄得一愣,卫成泽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么长的时间培养起来的习惯,想要在突然之间改掉,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卫成泽感到有些困倦,四肢也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没来由地显得比平日里沉重了许多,想来这就是安映生刚才让他好好休息的原因了。 虽说灵气越是浓郁,对于修行的好处越多,但那也是针对有了一定修为的人来说的,对于卫成泽这样一个没有多少修为在身的人的身体来说,这种灵气的骤然变化,负担还是过重了。 若是安映生此刻有着过去的记忆,定然不会在刚才离开,而是为了能够让他能够安然入睡,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旁吧? 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容。 看来在这长久的旅途当中,他所养成的习惯,并不止与系统有关的那一个。 随手将脱下来的外袍扔在床头,卫成泽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柔软的被褥一点点地将身体裹紧,卫成泽的双唇微微抿了起来。 两个人睡的时间久了,忽然变成了一个人,果然还是……有点冷。 闭上眼睛,卫成泽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 他下次想个办法,把某个人体暖炉忽悠过来好了。 这么想着,卫成泽沉沉地睡了过去。 155|第十一穿 第二天早上,卫成泽是被一股诱人的烤鸡的香气给勾醒的。他有略带然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昨天在宅子外面悠闲地散步的母鸡。 卫成泽的眉头轻轻一挑,眼中浮现出少许兴趣来。 虽然昨天安映生说了那样的话,可卫成泽还真不觉得对方真是养这东西来吃的。就对方那表现出来的清冷性子,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对方拿着把刀,给老母鸡拔毛除内脏的样子来。 抬手按了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卫成泽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穿好衣服下了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不过是这短暂的间歇,那股烤鸡特有的香气变得越发浓郁了。 稍显疑惑地朝紧闭着的房门看了一眼,卫成泽理了理衣襟,朝门边走去。 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两餐没吃而感到饿了,才会生出那样的错觉,一边伸手拉开了房门,却在看到外面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时候,猛地愣住了。 目光在对方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烤鸡,以及一把像是用来给灶台扇风的扇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很好,他知道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香气是怎么来的了。 “哟,”见卫成泽出来了,唐末立马挥了挥手里的蒲扇,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你起来了啊!” 卫成泽:…… 盯着这个一大早就闲得无聊,来他的房门外使劲地勾他的馋虫的家伙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能失了礼数给师父丢脸”,才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唐末施了一礼:“唐师叔早!” 唐末本就与安映生平辈,仙君之下的人见了,通常都得称上一声“君上”,也就只有卫成泽这个没认出对方的人,才敢直接喊人“师兄”。 不过这会儿他既然已经拜了安映生为师,这称呼自然也就得跟着改了。 卫成泽的表现并没有太大的错处,但他这守规矩的样子落在唐末的眼中,就显得不那么爽利了。 ——他就说了,那么有意思的小子,拜入了安映生的门下,肯定会被教坏的!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啧了下舌,斜眼朝卫成泽看了一眼:“昨天不是还说不认识我吗?怎么这会儿就认识了?” “……”嘴角不自觉地一抽,卫成泽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在找茬的家伙,沉默了两秒之后,默默地转身关上了房门,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唐末:…… 眼睁睁地看着卫成泽绕过自己,走到了安映生的房门外,唐末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见到卫成泽抬手准备敲门,才突然开口说道:“那冰块不在里面。”摸着下巴想了想,唐末继续说道,“大概是去找药材了。” 虽然没有探过卫成泽的根骨,但有的东西,光凭眼睛就能看出来。就是换了他,要是将卫成泽收入门下,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准备足够的洗髓丹。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不愿收根骨一般的人为徒的缘故,相比起那些原本的天赋就比之常人要好的人来,这样的人想要在修行上得到成果,前期所需要的投入,实在太多了。 不过说真的,就算安映生是为了改善这小子的根骨,才去找的药材,但在唐末看来,就这样把自己刚到山顶没多久的徒弟给扔在这里,确实太过失职了。 哪怕这里有阵法守着,几乎不会出现意外,但以卫成泽的修为,显然没有达到辟谷的程度。到时他是该在这儿饿着等着安映生回来呢,还是应该进入这附近并不熟悉的山林,去寻找能够果腹的食物? 转过头来,看着唐末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卫成泽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怎么了?” 唐末并不是个习惯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卫成泽能够很轻易地就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 就连唐末都能想到的事情,安映生他真的……没有注意到吗?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卫成泽脸上的表情无辜而茫然。 由于原身的影响,那个人每一次的性格、喜好以及习惯,都不相同,这一世的安映生本就性子清冷,又没有过去的记忆……想到那传闻中冷心冷情的安仙君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卫成泽的心不由地微微沉了下去。 “没什么,”唐末的声音打断了卫成泽的思绪,他看着卫成泽愣怔的样子,牙疼似的龇了龇牙,随口换了话题“饿了没?”这么说着,唐末晃了晃手里的烤鸡,“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总不能真的在安映生新收的小徒弟面前,说那个家伙的坏话不是? 视线随着唐末的动作而左右挪了挪,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这只鸡……你是在没有经过师父的同意的情况下杀的吧?” 唐末:……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问自取是为偷,”眨巴着眼睛,卫成泽一脸认真地看着唐末,就跟在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一样,“你说是不是,唐师叔?” 唐末:…… 这小子,还真装得像是那么回事似的!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唐末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么想着,唐末不由地咧了咧嘴,再次晃了晃手里的烤鸡:“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拉你下水吗?成了同谋的话,就不会去高密了吧?”说着,还不忘冲卫成泽眨了眨眼睛,“要入伙吗?”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当然……”卫成泽看着唐末,一脸的义正言辞,“要加入啊!”说完,趁着唐末愣神的时候,屁颠颠地跑过来,抢过他手里的烤鸡就是一口,那生怕对方突然反悔的样子,看得人忍俊不禁。 看着卫成泽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唐末嘴角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性格,实在是太和他的心意了。那种丝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和地位,仅仅将他当做一个寻常人来对待的态度,让唐末感到无比舒坦。 或许是因为经历特殊的缘故吧,这几百年下来,这种本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这样难得。 当初在踏入仙途之前,他算是半个市井的混子,在某天突然表示自己要去寻找那传闻中的修仙路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冷眼与嘲笑,相识之人无不觉得他异想天开,在苦劝无果之后,也都渐渐地与他断了来往。 而后,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成功地进入了修道之途,却又因为下千世界的出身而被鄙薄轻视,及至他来到上千世界,靠着一身的实力,一拳一脚地打出一份名声来,那些当初断言他不会走得多高多远的人,也都变了态度。 只是,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想要再见到那般不带任何颜色的目光,却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虽说他和安映生也算是投机,但这个家伙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无趣了,整天板着个脸的模样,简直就跟个移动冰山似的,他说半天话也不见得能得到一句回应——还不如直接去和石头说话。 想到这里,唐末忍不住又哀叹了一声之前没能成功地把卫成泽给抢到手下。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有趣,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人给收了,到时候就算安映生想抢人也抢不走了! 都说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这个小家伙今后不会变得和他师父一个样子吧? 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卫成泽板着个脸,冷着声音说话的样子,唐末顿时就浑身一抖。总觉得这样的画面……略惊悚? “味道怎么样?”直接在院子里的地上坐了下来,唐末看了卫成泽一眼,开口问道。 卫成泽的吃相不算难看,但也优雅不到哪里去,那享受的模样,让唐末还挺有成就感的。 就在他暗自琢磨着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小家伙给拐过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某个人稍显不悦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有点惊讶地回过头去,看了看蹙着眉走过来的安映生,唐末不由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能从这个冰块的声音里听出不悦来,还真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这不是在一个人太无聊了吗,”毫不在意地朝安映生笑了笑,唐末一点也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反正再过两天就要一起去灵隐秘境了不是?就让我住一阵子呗!” “灵隐秘境?”从唐末的口中听到一个新的词汇,卫成泽忍不住有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一个先辈遗留下来的小世界,据说里面的任何一件法器,都能够惹得千万人争抢。不过你还是别问了,”往脸上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的卫成泽看了一眼,唐末的嘴角翘了翘,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反正你也去不了。” 卫成泽:…… 瞪着一脸得意的唐末看了一会儿,卫成泽鼓着脸颊,泄愤似的咬了手上还没吃完的烤鸡一口。 因为卫成泽的动作,安映生的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烤鸡上,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虞。 先前他在林中偶然见到了之前遍寻不见的一种异兽,因此而耽搁了些时间,待到采了灵果回到山上,已经有些晚了。 唐末在他不在的时候,替他照顾了他的徒弟,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卫成泽唇上沾着的油渍,他却觉得莫名的不悦。 被安映生的目光给看得一抖,卫成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没吃完的烤鸡,又看了看边上的唐末,果断举爪把队友卖了:“师父,这家伙偷了你的鸡,被我发现了,缴获了赃物!” 唐末:…… 安映生:…… 这毛孩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啊! 这一刻,这两个人的脑回路神奇地重合了。 不过,看着卫成泽那努力摆出的正直表情,安映生心中刚才那种不快的情绪倒是淡了许多。他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朝唐末伸出了手:“给钱。” 唐末:…… 唐末忽然发现,他之前完全就想岔了。什么被安映生带坏,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安映生被这小子给拐跑了吧?! 皱着脸盯着这一对不要脸的师徒看了好半晌,唐末才一脸肉疼地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个药瓶:“二十颗洗髓丹够不够?” 156|第十一穿 将储物戒里的各色丹药给清空了一大半之后,唐末一边感叹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边成功地在天堑峰上赖了下来。 不过,就是唐末不说,光看那些药的作用,卫成泽也能知道,那些都是为谁准备的。毕竟这种东西,到了唐末这个修为,自己根本就用不上。 将体内的药力缓缓地运化,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那种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浸泡在温水当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 然而,还不等他去细细品味这种玄妙的感觉,就突然被凑到眼前来的放大的面孔给吓了一跳。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卫成泽就下意识地抬起手,一巴掌糊了上去。 ——理所当然的,挥了个空。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打不着我的!”一把抓住了卫成泽还没收回去的手腕,唐末脸上那嘚瑟的表情,让人看了忍不住有种拳头发痒的感觉。 面无表情地和唐末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扯开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忽地张开嘴,一口咬上了唐末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 顿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天堑峰的上空。 眨巴着眼睛看着唐末可怜兮兮地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着药粉,卫成泽用舌尖舔去了尖牙上的血迹,笑得没心没肺的:“我知道我打不着你啊!” 唐末:…… 这该死的小兔崽子! 要不是担心反震的力道把人给伤了,他会被这一口小白牙给咬伤吗?! 没有理会在一边哼哼唧唧的唐末,卫成泽转头看了看四周,有点疑惑:“我师父呢?” 平时这个时候,安映生都会守在边上,等着他醒来的——顺便把这时候凑过来闹腾的某个人给从房间里丢出去。但这会儿房间里,却只有他和唐末两个人。 “他啊,”听到卫成泽的问题,唐末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兴趣索然起来,“去接人了。”将手中的药瓶收好,他忍不住啧了下舌,“真是,又不是不认识路。” 卫成泽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才明白过来唐末所说的人是谁。 庄青文,中千世界中的天才人物,不过百岁,便有了与仙君层次的人一战的能力,也是传言当中,安映生最为在乎的人。据说为了庄青文晋升的药材,安映生甚至进入过连仙尊都鲜少踏足的地方。 当时许多人都觉得,这一代天骄就将陨落在此,可两个月之后,他却成功地带着庄青文所需的药材出来了。只不过,在那山谷中所受的伤,却让他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修为都没有寸进。 想到这里,卫成泽眸中的神色微沉,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一点点地蜷了起来。 他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唐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那个,师父他,是不是……”话说到一半,像是觉得这太过不合适,卫成泽又生生地止住了话头,一脸纠结的模样。 不过,即便卫成泽没有把话说完,唐末也能猜到卫成泽想问什么。他拿起桌上卫成泽闲着无聊的时候拿草茎编制而成的蚱蜢,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将卫成泽没有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是不是喜欢庄青文?” 见到卫成泽目光闪烁,一副被自己说中心事的样子,唐末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悦。他皱了皱眉,突然屈起手指把手边的蚱蜢给弹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这小子,明明从来就没有试图掩藏过自己的心思,这样被直接说出来,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本该是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可是这时候,唐末的胸口,却莫名地有些发闷。 盯着那只跟真的似的蚱蜢看了好一会儿,唐末才开口:“那家伙究竟有哪里好?” 成天都板着张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实在是想不出安映生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这小子这么着迷。 明明和那个家伙比起来,他和卫成泽的共同话题,以及相处的时间都要多得多吧?这小子怎么就不那么在意他呢? “恩,要说哪里好……我也不知道,”从床上站起来,卫成泽走到唐末的对面,拿起蹲在桌角的蚱蜢,小心地放在掌心,“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底就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我……” “——‘没错,就是他了。’” 将视线从掌心的蚱蜢移到唐末的身上,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甚至令人有种眩目的感觉:“仅此而已。” 或许是卫成泽现在这个模样,与平日里相差太多,唐末看着他,不由地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伸手接过了卫成泽递过来的蚱蜢,唐末忍不住不爽地啧了下舌。这种莫名其妙就被人给比下去了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他和安映生之间,似乎不管是什么,他都差了那么一头。 比出身,他是下千世界中的市井混混,安映生是上千世界中的大能后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比实力,他当初以一招之差败在了安映生的手下,之后的比斗当中,虽互有输赢,但到底输多赢少,且每次都险之又险;这会儿就连讨人喜欢的程度,都被比了下去,实在是让唐末感到无比郁闷。 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只由草茎制成的蚱蜢,唐末那独自生闷气的样子,看着还挺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的。 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卫成泽歪着头盯着唐末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抢过了他手里那被他捏得有些变形的蚱蜢。 手中突然一空,唐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把被抢走的东西给拿回来,却被卫成泽给躲了过去。 “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故意把蚱蜢在唐末的面前晃了晃,卫成泽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手里原本拿着的东西,就瞬时不见了踪影。眼看着唐末手腕亦庄,那原本在他掌心的蚱蜢,就被他收进了储物戒中,顿时,来不及阻止的卫成泽就有点气急:“唐末!” 那可是他做给安映生的! 因为未曾去过下界,所以安映生对于那与上界不同的生活,都有着不小的兴趣,这种凡人的小玩意儿,自然也在其之列。 “你重新做一个不就行了?”一点也没有要把储物戒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意思,唐末的样子,简直无赖极了,“屋外不到处都是草吗?” “……”不知道能拿眼前的无赖怎么办,卫成泽顾着腮帮子瞪了他半晌,那模样,就好像恨不得扑过去咬上他一口似的。 只可惜,他那弱得要命的实力,以及那稍显稚气的面孔,让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威慑力。 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从唐末手里把东西给抢回来,卫成泽最后干脆给了他的小腿肚子一脚,转身去屋外折草茎去了。 看着卫成泽那气鼓鼓的背影,唐末眨了眨眼睛,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在纠结什么。卫成泽对待他和对待安映生的态度确实不一样,但这小子却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直呼安映生的名字吧? 比起那样被小心翼翼地对待,卫成泽现在这样的态度,反倒更让他舒心。 歪着脑袋看着卫成泽将手中的草茎放在桌上,仔细地挑选起来,唐末屁颠颠地凑了过去:“怎么折的,教我一下?” 他曾经认识的人里面也有会这手艺的,只是那时候他觉得这是用来讨好女人的玩意儿,压根没有兴趣,自然也不会去学,这会儿看到卫成泽的十指灵活地穿插间,逐渐变得有模有样的帆船,也不由地来了点兴趣。 卫成泽闻言斜了他一眼,显然刚才的气还没有消,但却还是把一根草茎递到了他的手里。 “那个家伙喜不喜欢庄青文我不知道,”学着卫成泽的动作折腾起手上的草茎来,唐末忽然开口回答了刚才卫成泽的问题,“不过庄青文不喜欢那家伙,这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 那不是一个人看向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该有的眼神。 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成泽看了唐末一眼,似乎有点惊讶:“你不喜欢庄青……额,庄道君?” 听到卫成泽的称呼,唐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如实地回答:“不喜欢。” 那个人的功利心太重,看待所有事物的时候,都带上了一分评判与算计,着实让他喜欢不起来。 “哦……”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卫成泽又问,“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去灵隐秘境?” 之前唐末说过,这一趟一起进入秘境的人,除了他和安映生之外,就是这个庄青文了。 “只有他手上的法器,能够确定秘境的位置。”说到这里,唐末撇了撇嘴,显然对此有点不乐意,“而且那家伙的实力,确实也还过得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安映生在,这种能够拿到好处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庄青文? 只不过这最后一点,唐末并没有说出来。 “这样啊?”好在卫成泽并没有听出不对来,转而问起了其他事情,“那灵隐秘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气氛倒是格外融洽,唯一的问题是……唐末看着自己按照卫成泽所教的步骤,最后完成的成品,眼角控制不住地跳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唐末指着桌上那造型和某种不得言说之物特别相似的东西问道,脸上的表情格外微妙。 朝唐末的面前扫了一眼,卫成泽一脸的义正言辞:“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唐末:…… “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又看了一眼那矗立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卫成泽伸手拍了拍唐末的肩,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还原度真高!” 唐末:…… 信不信他真的动手削死这个死孩子?! 157|第十一穿 默默地搓了下手指,把某个辣眼睛的东西给毁尸灭迹,唐末的视线朝卫成泽手中的东西飘了过去。 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大致的模样却已经能够分辨出来了,正是这天堑峰顶的宅子。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卫成泽的这东西,是做给谁的。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哪怕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也依旧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虽然安映生对于卫成泽的事情确实上心,可若是和庄青文放在一起……想到安映生看向庄青文时的眼神,唐末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给出那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听到唐末的问题,卫成泽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恩,我就是那么喜欢他。不过……”说着,他抬起头来,朝唐末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喜欢你啊!”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唐末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周围也仿佛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好半晌,他才忽然回过神来,略微低下头,避开了卫成泽的视线。 明知道眼前这人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可心脏却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的,那声音吵得烦人。 “唐末?”看到唐末这有点奇怪的样子,卫成泽眨了眨眼睛,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稍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害羞了?”说着,还故意凑到对方的面前去,一副要好好地看看对方的表情的样子。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唐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揪住了卫成泽脸颊上的肉,“你这个死小孩,真当我治不了你是不?”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地把两只手往两边扯,直到卫成泽两眼雷王瓦工地求饶,才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行了,你自个儿玩吧,”把卫成泽按在怀里,用力地揉了揉脑袋,唐末站起身来,“过几天就得去秘境了,我还得去做点准备。”说完,也不等卫成泽回应,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间。 心脏的跳动依旧有些失衡,唐末有点烦躁地皱起了眉。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小家伙,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而更重要的是,对方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他想见到的情绪。 想到卫成泽与安映生相处时,那双发亮的眼睛,唐末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一阵焦躁。 所以说,那样一个跟冰山似的家伙,到底有哪里好了? 听着唐末那稍显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卫成泽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扯得发疼的脸颊,嘴角微微上翘。 要是这会儿5438在这儿的话,肯定会忍不住指责他又不负责任地到处撩汉了吧?明明知道这种话不管说几次都没有用,却总是爱跳出来刷存在感,好像担心自己被遗忘似的。 垂眼盯着手上已经初具形状的草编小屋看了一会儿,卫成泽有些索然无味地将其丢到了一旁。 显而易见的,这一次安映生的记忆抹除得,比之前的那几次还要彻底,妄想凭借这种东西唤醒对方的记忆,无疑是异想天开。或许是安映生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太好,有的时候,卫成泽甚至觉得那个人,不过是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即便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显露出自己内心的举动来,可安映生的表现实在太过克制,克制得……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尽管这个世界并无所谓的师徒大防,安映生也不可能如秦子晋一般,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子,就放弃心中所想,可对方那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却总让卫成泽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是新奇呢……”苦笑了一声,卫成泽的目光无意识地朝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中指看过去。及至今日,他还能清晰地在脑中描绘出那枚戒指的模样——每一个弧度,每一道花纹,都分毫不差。也不知该说是他记忆力太好,还是他太过在意那件东西。 收回目光,卫成泽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当人有了在意的东西之后,就会变得犹疑踟躇,患得患失。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愿意将手中的东西放手,而这,便是感情最为有趣的地方。 卫成泽忽地伸出手,从桌上拿了两根草茎,手指翻转间,不大一会儿,一枚草戒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看着这与记忆中的戒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草戒,卫成泽眉头轻轻一皱,随手把它给丢到了一边。 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替代品。 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卫成泽才站起身来,抬脚走出了房间,那过分和煦的日光刺得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 之前的那几个世界宅男当多了,他都有点不适应户外的生活了。 顺着那并不平坦的小道一步步向下,卫成泽看着周围的景色,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无怪乎那么多人说,多看看美景能够愉悦心情呢,见到这般的景象,就仿佛连自己的心胸,都被开阔了一样。 天堑峰确实很高,若是普通人来,哪怕不眠不休地爬上几天,都不一定能够到得了山顶。这一点,当初被安映生给直接提着上了山的卫成泽深有感触。 但下山终究不比上山,而且安映生那不得使用灵力的规矩,也仅限于上山,卫成泽虽然修为确实低下,但到底还是和普通人有区别的。因此这一趟,他倒是走得比上一次要省力得多。 上次见到的那个中年人依旧靠坐在山脚的树荫下,身边水牛似的灵兽被拴在树干上,尾巴一晃一晃地,驱赶着不知名的飞虫。见到卫成泽下山来,那人还伸手朝他打了声招呼:“哟,小兄弟,好久不见啊!”倒也没有因为他被安映生给收入门下,而生出什么隔阂感。 “大叔,好久不见!”卫成泽笑了笑,走过去在中年人的身边坐了下来,“又放牛呢?” “都说了别喊我大叔了,喊大哥!”再一次纠正了这个小子的称呼,中年人拍了拍身边的灵兽,“还有,这是灵兽,不是牛!” “哦,”把那在自己坐下来之后,就立即凑过来的牛头给推到一旁,卫成泽随口问了一句,“那这是什么灵兽?”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中年人莫名地哽了一下,才扭过头,开口回答,“玄牛。” 卫成泽:……这不还是牛吗?! 神色古怪地瞅了中年人两眼,卫成泽把到了嘴边吐槽给咽了回去,转过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见卫成泽没有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中年人瞥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哎,小子,当仙君的徒弟的感觉怎么样?” “嗯……”骗着脑袋想了想,卫成泽突然咧嘴一笑,“至少不用天天在山脚下放牛!” 中年人:…… 这小子,怎么给人感觉这么欠揍呢? 不过,这样一句带点调侃的玩笑话,倒是很轻易地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拉近了。左右无事,两人就在树下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起来。多是中年人说,卫成泽听,那些中年人从别处听来的趣事,时不时地让卫成泽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哎,我说,”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中年人也觉得渴了,拿起手边的水壶喝了一口之后,随手丢给了翘着个二郎腿,躺在草地上的卫成泽,“你不在山上好好地修行,跑下来干什么?” 不都说被高人收为弟子的人,都会发奋修炼,然后短时间内得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吗?他怎么看这小子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啊? “这不是我师父不在,闲得慌嘛!”伸手接住水壶,卫成泽正准备将里头的水往自己的嘴里倒,可下一秒,他手上的水壶却倏地不见了踪影。 有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卫成泽眨了眨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自己的疑惑,就看到了立于树下的某个人,顿时,水壶的事情立马就被他给抛到了脑后,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师父!”在安映生的面前停下脚步,卫成泽的双眼微微发亮。 目光在安映生手里那眼熟的水壶上停留了两秒,卫成泽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察觉到卫成泽的视线,安映生的动作不由地僵了一瞬。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只是一想到这水壶是他人使用过的,他就感到格外不悦——哪怕心里明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他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沉默了一会儿,安映生才将手里的水壶,以及从储物戒中取出的一件小法器扔给了愣在树下的中年男人。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转过头来,对卫成泽说道:“炼骨期间,不应多饮这种灵气稀薄的水源。” 卫成泽:……有这样的规矩吗? 歪着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卫成泽索性不再去想这无谓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到安映生身边的人身上来。 庄青文。 158|第十一穿 只一眼,卫成泽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他在一开始,就知道了安映生今天下山的目的,而是因为,这个人的长相,和他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那微微上挑的眼角,黑得纯粹的眸子,以及稍显浅淡的唇色——处处都能寻到那张脸的影子。 只不过,眼前之人的眼神太过尖利,嘴角上扬的弧度又过于刻意,那没能掩饰得很好的心思,从细微之处显露出来,让察觉到的人心生不喜。 也无怪乎唐末会对他不喜。 卫成泽看着眼前这个故作矜高的人,突然有点想笑。 就是这么一个劣质的仿冒品,让安映生在心上放了那么久? 或许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敌意,庄青文的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锐利,但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愈发温和:“想必这就是安师兄之前提过的竹师侄了?” 听到庄青文的话,安映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卫成泽给抢先了:“前辈你和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吗?” 庄青文&安映生:……? 不知道卫成泽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庄青文愣了一瞬,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并非如此,我们只是……” “那你为什么喊我师侄?”不等庄青文把话给说完,卫成泽就直接出声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无辜而迷茫,仿佛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似的。 庄青文闻言,脸上的表情不由地僵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如“师叔”“师伯”“师侄”之类的称呼,本该是同属一个门下的人才能使用的,可若是关系亲近的人之间,哪怕并不在同一个门派当中,也能够以此来互相称呼,这算是修真界的默认规则了。但但真要说起来,卫成泽的话也并没有什么错处,只不过着实有些不给面子罢了。 而偏偏像“我和你师父关系很好”之类的话,决计不是庄青文能够说得出来的。 因此,面对卫成泽的这个问题,庄青文怎么回答都不得劲,只能僵着一张脸,尴尬地沉默着。 见到庄青文的样子,安映生的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出声斥责:“竹荀!”看到卫成泽脸上露出的委屈的神色,安映生忽地觉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道歉,但却在想到了什么之后,生生地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看了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神色稍缓的庄青文一眼,才再次开口:“青文与我情同手足,自然不是寻常同门可以比拟的。” 安映生的话让卫成泽的双唇抿得更紧,双眼当中的执拗,让安映生莫名地生出了几分不敢直视的感觉。 微微错开视线,安映生按捺下胸中那没来由的不安,继续说道:“你喊一声‘师叔’是应该的。” 看到安映生的动作,卫成泽双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仿佛燃尽了的灯油,被黑暗逐渐吞噬。 他的嘴唇动了动,垂下的手指一点点地蜷起,好半晌,才张开嘴,准备顺着安映生的心意,喊庄青文一声“师叔”。然而,就在那声“师叔”出口之前,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哟,小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了,果然是到山下来了啊!”快步走到卫成泽的身边,唐末伸出爪子,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是说好要教我编草蚱蜢的吗,想说话不算话?” 任由唐末把自己的头发给揉得乱糟糟的,卫成泽有点发愣,像是没能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回过神来。 成功地把卫成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弄成鸟窝,唐末才终于放过了他,转过头看向另外两人:“回来了?刚刚在说什么呢,一个个的表情都那么僵硬?” 视线在唐末搭在卫成泽肩上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安映生的眉头蹙得更紧。若不是心中有所顾虑,他甚至想直接拍掉那只碍眼的爪子,把人给拉入自己的怀中来。 “没什么,”见安映生没有开口,庄青文笑了笑,温声说道,“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听到庄青文的话,卫成泽不由地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倒不是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这种时候,庄青文当然不可能将刚才的事情和唐末重复一遍,那除了显示他的气量狭小之外毫无用处——而是因为庄青文说话的语气……收回视线,卫成泽的心中划过一丝思量。 与之前不同,庄青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少了几分算计,而多了些许小心翼翼,就好像担心听到这话的人,会对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感官一样。 那种过分的担忧,卫成泽可见得多了。 果然,有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所吸引——这是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即便是样貌有些许相似,但眼前的这个人,总归不是他。 垂着眼安静地听着三人说了几句与接下来的秘境之行有关的话,卫成泽沉默的样子,和平日里跳脱的性子判若两人,惹得安映生都不由地朝他投来了担忧的视线。 知道卫成泽还没对刚才的事情释怀,唐末放在卫成泽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忽地,他的嘴角一扬,弯下腰一用力,直接将卫成泽给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被身子突然腾空的失重感给吓了一跳,卫成泽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唐末一眼,却只换来了唐末的一口小白牙:“难不成你想用你的那两条小短腿走回山上去?” 卫成泽:…… 你才小短腿!你全家都小短腿!! 没有理会卫成泽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唐末转过头看向安映生:“你应该不会让我这样抱着你的小徒弟走上去吧?” 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安映生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动手将人抢过来的冲动,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随你。”不过,对于唐末来说,只要得到这个回答,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抱着卫成泽,两下消失在两人视线中的唐末,庄青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说出于对庄青文的不喜,每当有他在的时候,唐末总是会找各种理由离开,但刚才唐末的表现,看起来却更像是在替另一个人解围。那份细心,是庄青文从未在唐末的身上见过的。 而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不着痕迹地看了身边的安映生一眼,庄青文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深思的神色。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安映生居然为了一个人,而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要知道,曾经就连林妄池这位仙尊上山寻安映生,都是靠双脚走上去的,不然就是直接在山下传音,让安映生下去——这条千百年来,从未有任何例外的规矩,安映生刚刚居然说了“随你”? 莫名的,庄青文觉得心中格外不安起来。 安映生对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可却从未想过要去戳破。 虽然许多人都称赞他年轻有为,但那样高的评价,说到底也只是建立在他如今的年纪上,他的实力,实际上远比不上安映生等人。 而这种时候,有一位自身修为到达了仙君的层次,父母又都是大能的人作为靠山,他自然也就能够拿到不少的好处。 然而,他却也不愿仅仅因为这个,就赔上自己的感情。 更何况……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唐末离去的方向飘去,庄青文的双唇微微抿起。 索性安映生从未明确地对他表示过自己的心意,他干脆也就装作不知道,以好友的身份与对方相处。但是刚才,见到安映生看向那个少年的目光时,他却总有种事情将会脱离自己控制的预感。 若是这个时候安映生转过头来,定能从庄青文的脸上,看出些许阴鸷来,可惜他的注意力这会儿全都在被唐末带走的卫成泽身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边之人的不对劲。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转过头对庄青文说道:“我们上山吧。” 点头应了一声,庄青文与安映生一起,转身朝山上走去。这在以往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有了之前的事的对比,却让庄青文的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平衡来。 既然安映生这一次能够为了那个新收的徒弟,打破连自己都遵守的规矩,那么下一次——垂下眼帘,庄青文小心地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个人给惦记上了的卫成泽,这个时候正趴在唐末的背上,鼓着腮帮子看着底下的风景——虽然唐末更想直接抱着他上去,但在他的极力抗议下,最后还是妥协了。 159|第十一穿 许是担心卫成泽感到不适,唐末刻意放低了高度,因此卫成泽回过头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另外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 “你干嘛要突然冒出来?”收回视线,卫成泽收紧了环住唐末脖子的双手。 “……”明明及时地给人解了围,却还得被埋怨的唐末感到很委屈,“死小孩!” “如果你没有突然冒出来的话……”把额头抵在唐末的背上,卫成泽的声音有点闷闷的,“说不定师父就会自己带我上来了。” 之前那一次不就是那样吗?虽然嘴里说着每个人都得守规矩的话,但安映生却并没有真的让他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挪上山。 听到卫成泽的话,唐末不由地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能够说点什么,来安慰这个小孩子。 ——说真的,他还能想着安慰这小孩,有没有人能想办法来安慰安慰他啊? 扯了扯嘴角,唐末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苦笑。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简直就是犯-贱。明知道这小子的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另一个人,却还是在那种时候,屁颠颠地凑过去帮忙,把自己扯进那一趟浑水当中去。 没错,他确实想过,既然自个儿喜欢,就可劲儿地把人给抢过来就是,但是,在看到卫成泽刚才的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 正如卫成泽之前所说的,这个小子的眼里,只能看到安映生一个人。 再无其他。 但更让唐末烦躁的是,他的心中分明对这一点无比清楚,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怪不得那么多人推崇无情道,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沾之伤人。若是心境不稳的人,因此动摇了根基,修为再无存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啊……”唐末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说卫成泽,还是在说他自己,“就是太傻。” 要不然,怎么就看不到明白在眼前的事情呢? 唐末的话音落下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卫成泽的回应。就在他以为卫成泽所受的打击太重,现在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勾着他脖子的手忽然猛地收紧,勒得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用力地勒住了唐末的脖子,卫成泽的声音听着咬牙切齿的,“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唐末:……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啊小兔崽子! 折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背上的那个小崽子松了手,唐末都忍不住想伸手抹一抹额头上的汗了。这死小孩,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不过,比起刚才那样沉默的样子来,还是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模样,看着更顺眼。 这么想着,唐末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臭小鬼!” 卫成泽:…… 在唐末的耳边磨了磨牙,卫成泽阴森森地开口:“再喊我小鬼试试?” “怎么,你还敢咬我不成,”唐末闻言挑了挑眉,不怕死地回道,“小鬼?” 卫成泽:…… 目光在唐末的脖子上来回扫了几遍,卫成泽挑了个顺眼的地方,张嘴——咬。 然后—— “嗷呜——!”一只手捂着嘴,卫成泽只觉得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用上了十成的力气,咬上了一块石头的感觉是什么?这会儿的卫成泽大概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在保证不会真的伤到卫成泽的情况下,拿灵力将自个儿整个地裹住的唐末得意地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啊,小鬼?” 卫成泽:tat 听着背上的卫成泽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唐末顿时就有点心虚:“真有那么疼?” 刚才那反震的力道确实不会伤到人,但造成的疼痛,却是不会减少的。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个能挨疼的,这会儿不会哭鼻子了吧? 卫成泽闻言,委委屈屈地哼了两声,那坚决不和阶级敌人说话的表现,让唐末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不……我真让你咬一口?”又试探着说了几句话,见卫成泽真铁了心不搭理自己了,唐末带着点好笑地开口,“就一口?” 听到唐末的话,刚才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的卫成泽顿时精神一震:“你说真的?” 唐末:…… 真是,这家伙,一提到这种事情,就这么来劲! 这么想着,唐末不由地有些失笑,但嘴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卫成泽问题:“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开口,“次数太多了,我记不太清。” 唐末:…… 这种事自己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别说出来行么? “你记得不?”这还不算,卫成泽戳了戳唐末的背,开口问道。 “……你到底咬还是不咬?!”有点恼羞成怒地丢出一句,唐末觉得,背上的这个小家伙的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当然要!”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坑唐末的机会的卫成泽立马回道。像是担心唐末反悔一样,话刚说完,就朝唐末的脖子凑了过去。 不过,大概是刚才的那一下真的震得不轻,卫成泽没第一时间就下口咬,而是仿佛确定什么一样,在上面来回地蹭了蹭,寻找着适合下嘴的地方。柔软的唇瓣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来回磨蹭着,带起些微的麻痒。 唐末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乱,险些直接把背上的人给扔下去。 好在这时候两人也已经到了山顶,唐末踉跄了两下,好歹稳住了自己和背上的家伙。 见卫成泽依旧磨磨蹭蹭的不敢下口,唐末有点不耐烦:“要咬就赶紧的!”再这样下去,他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他又不是安映生那个家伙,整一个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听到唐末的催促,卫成泽不满地哼了一声,嫌弃似的推开了唐末的脑袋,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不咬了!” 感受到颈侧消失的热源,唐末的心中不由地有些失落。他转过头,看了鼓着脸颊,不知道在赌什么气的卫成泽一眼,心中蓦地冒出一股酸涩来。 “行了,你就先回自个儿屋里去吧,”伸手揉了揉卫成泽本就有点凌乱的头发,唐末咧着嘴笑了笑,“等你师父上来了,肯定会去找你的。” 见卫成泽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唐末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他也真是的,明明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还非得去多管闲事,在意别人的心情。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一个孩子而已,懂什么情啊爱啊的,不过是被皮相迷惑了罢了——唐末也很想这么相信,但是每当对上卫成泽的眼睛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立时消失无踪。 修真界,可是最不会以年纪,给一个人下定论的世界啊……苦笑了一声,唐末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转身朝山下窜去。 他觉得,他有必要找几个人打上一架,免得被自己心里的情绪给憋坏。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卫成泽脚下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院子。 被随意放养在山林当中的母鸡不知受了什么惊,突然惊慌地乱叫起来,那嘈杂而烦人的声音,与这仙境一般的景色,显得格格不入。 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卫成泽伸出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屋里的东西如他离开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里没有那个无论何时,都会替他收拾残局,打理好一切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的人。 缓缓地抬起手,控制着体内的灵力自指尖逸出,卫成泽看着的物品缓缓地漂浮起来。然而很快,它们又像是忽地失去了托举的力道一般,倏地掉了下去。 满桌狼藉。 垂下手,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卫成泽才抬脚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卫成泽有如平复心情一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安映生的样貌,与他第一次穿越时,和傅安叶初遇时的容貌有些相似,而唐末的性格,却和上个世界的颜黎有不少相近——这,真的只是巧合? 作为发布任务与收集气运的载体的5438,依旧没有出现,就好像彻底将他一个人抛在了这里一样,不再做丝毫理会。 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清晰无比。 门外传来鞋子踏在草地上的细微声响,而后是庄青文与安映生谈话的声音。 卫成泽睁开眼睛,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160|第十一穿 由于一些变故,原定于今天动身的计划后延了,庄青文也因此需要在这山上住上几日。 听着两人的谈话,卫成泽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 想来庄青文口中的“变故”,实际上指的就是他把?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天里面,卫成泽倒也听唐末说了不少与那灵隐秘境有关的事情,对此稍微也有了些许了解。 据传曾经上千世界原本并不是如今的模样,在早先的时候,除了灵气更为浓郁之外,上千世界与中千世界并无多少不同,各种修真门派与世家林立,且为了争抢各种资源,争端比中千世界只多不少,甚至还曾经出现过两方势力为了争抢一处灵脉,直接毁去了一方小世界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一位大能看不过眼了,直接上门把所有的门派和世家都给揍了一顿,然后重新制定了一套规则——也正是那一套规则,才让这上千世界,成了如今的模样。 骤然从规则的制定者成了规则的遵守者,自然有许多人不满怨愤,那大能也不多废话,直接上门把人给挑了,一顿不行就揍两顿,直到把人给揍老实了为止。 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了,这规矩,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想到唐末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唐末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位被后世称为初代仙尊的大能,在把上千世界整顿成自己觉得顺眼的样子之后,就潇洒地挥了挥手,撕开裂缝去追寻更高的道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初代仙尊的影响,后来的那些仙尊,虽出身各有不同,但几乎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让不少人大为苦恼。 而那灵隐秘境,据说正是初代仙尊以自身的修为法力创造的小世界,藏着他的所有财产。 只不过,这般的传说流传了近万年,却从未有人真的能够窥见这令人疯狂的地方。 这样一个甚至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地方,安映生和唐末自然是不可能生出要去探索的心思的,但前一阵子,庄青文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件与初代仙尊有关的东西,而那件东西,据说能够寻到那秘境的踪迹。 是以即便唐末对庄青文实在不喜,却也只能与他一道。 按照庄青文原先的说法,这个时候,已经能够测算出秘境所在的位置,因此当初定下的动身时日,正是今日。 只是卫成泽的出现想必让庄青文感受到了危机感,因此才会临时改变了主意。 能够测算秘境所在之处的东西,本就为庄青文所有,安映生当然不可能对此有任何异议——即便并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责难庄青文。 眼中的嘲讽之色一点点地变得浓郁,卫成泽即便不看,也能想象得到安映生此时的神色。 与身为安映生弟子的卫成泽以及死皮赖脸的唐末不同,庄青文的住处在院子另一头的客房。不得不说,安映生在某些行事上,真是君子得过分。 庄青文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小住,自然不需要安映生领路。在和安映生确定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告辞去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庄青文离开的背影缓缓地远去,安映生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来。 在见到那张脸的时候,他依旧会有种控制不住地对庄青文好的冲动,可曾经那种面对他时特有的悸动的感觉,却已然消失无踪——就连安映生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收回视线,安映生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向卫成泽那紧闭的房门。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这时候竟然觉得有几分心虚,为他之前所说的话,也为他之前那般轻易地就让唐末将人带走的举动。 安映生十分清楚,刚才他的言行,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错处。非但如此,他还为了卫成泽而打破了自己顶下的规矩——两次,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控制不住地……感到后悔。 只要一想到卫成泽那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的双眼,安映生的心脏就不自觉地传来一阵揪疼。 分明不过是这样的小事,为什么……? 双唇微微抿起,安映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朝卫成泽的房间走去。鞋底与干枯的草叶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紧闭的房门被叩响,缓慢而清晰。 卫成泽侧过头,看着在门扉上映出的身影,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就那样任由安映生站在门外等着,不给出一点反应。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么做,就能让安映生觉得他不在里面。凭借安映生的实力,哪怕他这会儿在山下,安映生也能轻易地寻找到他的位置。他不过是……想要借此来试探一番安映生的态度罢了。 卫成泽垂下眼帘,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屋内的人的应答,安映生的眉头不由地请清拧了起来。他抬起手,想要再次扣下去,却又在半途放了下来。 屋里的人不想见到他。 那个有着一双明亮的双眼,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笑得好像得到了无匹的宝藏一样的孩子,此时正在用沉默拒绝他。 心脏猛地疼了起来,安映生的嘴唇颤了颤,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安映生知道,这种时候,或许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转身离开会更好,可是……指尖动了动,安映生抬起手,直接将面前合着的门给推开了。 一走进屋子,安映生的注意力就被蜷在椅子上的少年给吸引了过去。 他缩在那小小空间里,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整个人都团成一团。听到推门的动静,他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委屈的神色。 这是安映生第一次见到卫成泽这个模样。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少年一直都该是天真快活的模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黝黑的眸子里仿佛落满了星辰。 心中倏地泛起一阵酸涩来,安映生走过去,将人从椅子上抱下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得那样自然,仿佛早已做过千万遍一样。 动作轻柔地替卫成泽理着稍显凌乱的头发,安映生放柔了声音:“怎么了?”安映生觉得,活了这么久,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用这样轻柔的声音说话。 似乎是没有想到安映生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卫成泽的身子不由地僵硬了一瞬,放在身侧的手也不安地动了动。但他终究还是没法轻易就把之前的事情放下,因此依旧犟着不肯说话,那份莫名的执拗,落在安映生的眼中,也无端地显出几分可爱来。 将卫成泽被唐末弄乱的头发重新用发带绑好,安映生转过头,朝桌上那堆乱糟糟的东西看过去。他的视线在那尚未完成的草编小屋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收了回来,眼中的神色却是愈发柔和。 “睨尝试了灵力外放?”垂下头看着卫成泽,安映生沉声问道。 以他的能力,自然能够看出桌上的狼藉是如何造成的。 灵力外放,修真界的修士大多都能做到这一点,有的人甚至认为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算是正式踏入了修真的大门。 以卫成泽如今的修为,能够做到这一点,足以说明他的悟性有多高。可对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刚开始修行的卫成泽来说,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一个不慎,说不定就会令经脉受损。 听出了安映生话中的责备之意,卫成泽用力地抿紧了嘴唇,低着头不说话。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却忽地被握住了,而后,稍显冰凉的指尖搭上了他的脉搏。 温和的灵力在体内游走一圈之后,在心脏处缓缓地消散,带起些微和暖的触感。卫成泽怔了怔,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在没有伤到经脉。”收回搭在卫成泽手腕上的手,安映生开口说道,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卫成泽的头顶,带着几分莫名的撩人。 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安映生的手掌,那从相贴的肌肤上传来的热度,一直蔓延到了安映生的心脏深处。 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甩开对方的手,安映生只是沉默地看着卫成泽,等着他开口。 抓着安映生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收紧,卫成泽依旧没有转过头去看安映生。好半晌,他才出声:“师父,”他问,“你喜欢庄……前辈吗?”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倔强的孩子也依旧不肯喊庄青文一声“师叔”,仿佛只要那么做了,就等于承认了什么一样。 安映生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卫成泽的这个问题。 若是换了以前,换了别人来问他这个问题,他或许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自己的答案,可如今,他却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了。 长久的沉默中,卫成泽似乎明白了安映生的意思。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松开了抓着安映生的手。 “师父你放心吧,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肯定也会……”卫成泽转过头来,脸上是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努力地去喜欢的!”可他的那双眼睛,却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刺疼,安映生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拥入怀中,亲吻他的耳尖,夺取他的双唇,告诉他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猛地闭上了眼睛,将胸中翻涌着的情绪压下,安映生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不能这么做。 在没有弄清自己的心意之前,做出这样的行为来,最后伤害的,定然也是眼前的这个人。 就连刚才生出了这般龌龊心思的自己,安映生都不由地感到唾弃。 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安映生略微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的炼骨完成了吗?” 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安映生的心思,卫成泽的嘴角微微扬起:“当然了!” 161|第十一穿 安映生又做了那个梦。 看不清面容的人快步地朝前走着,他跌跌撞撞地追赶,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对方,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那种仿佛将心脏整个掏出来的感受实在太过清晰,以至于安映生醒来后,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些微的光亮自天际透出,在山林里撒欢的公鸡昂起脑袋高声地打着鸣,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撑着额头坐起身来,安映生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草编小屋上。 庭院,主房,客房,以及在院子外乱逛的母鸡,那由一个个部件组成的小宅,与这山顶的宅院分毫不差。也不知那个孩子在这个都东西上,花费了多少心思。 若是能够将这份心思用在修行上,想必那家伙的修为,定然不会只有如今的程度吧? 这么想着,安映生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刚才那种恍惚的痛楚也渐渐地褪去。 指尖轻轻地抚过那精致的物什,安映生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少年看着他的时候,那双眸子里让人无法忽视的光亮,顿时,他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只要想起一个人的模样,脸上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露出微笑,这实在是一件奇异的事情,哪怕是庄青文,也从未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窗外的天色还未大亮,一墙之隔的人也尚未醒来,那清浅的呼吸落在安映生的耳中,就仿佛与对方同处一室一般。也不知他当初安排对方住在这里,是不是本就存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心思。 或许在听到对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又或许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念头。而那样的念头,在之后的相处中,愈发深刻。如同双脚陷入泥淖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沉,到最后,无法自拔。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又何必再去做那般毫无意义的挣扎?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安映生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自那日说过那样的话之后,卫成泽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再对庄青文抱有尖锐的敌意了。在见到对方的时候,会有礼而恭敬地称呼“师叔”,若是对方有什么吩咐,也会在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完成,有时甚至会主动凑上去,询问对方的需要。 那友善的样子,让庄青文都不由地露出了些许惊疑的神色。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安映生反倒将自己的心意看得更加清楚。 比起惹庄青文不快来,他更不愿看到那个孩子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竹荀……”口中轻轻地念着那个少年的名字,安映生眼中的神色无比柔和。 从与那个孩子初识开始,安映生就觉得这个名字念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他甚至很少开口喊对方的名字。 可是果然,无论名字如何,牵动他的心绪的,就是那个人——只是那个人。 脚尖轻轻地在地上一点,安映生飞快地朝山下掠去。 庄青文之前所说的秘境现世的日子,就在这两天了,他这一去,定然短时间内回不来,自然要替卫成泽做好万全的准备。 洗髓丹辟谷丹之类的丹药自然早已备好了,但其他的东西,却也决计不能落下。 虽说山上有阵法守护,但能够破坏法阵的修士,却也并非没有——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做不到完全放心。毕竟他在这世上这么多年,仇家还是有有那么几个的。 尽管他从来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过,可以卫成泽如今的修为,却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一次前往灵隐秘境,也正好可以替卫成泽寻一些用以提升根骨的物品。以卫成泽的悟性,一旦根骨得到了提升,想来今后在修行上,必然一片坦途,也不会再有人能够因为这一点而轻视他。 而等他从秘境中回来……嘴角的弧度略微扩大,安映生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再也见不到踪影。 猛地睁开眼睛,朝安映生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庄青文双眼中的神色稍显暗沉。 原先定下的动身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前往灵隐秘境的准备工作,安映生早该做好了才是。就算真有什么疏漏,安映生也不该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一声,就自个儿下山。 安映生这时候为的是什么,实在是再好猜不过。 想到某个脸上成天挂着傻笑的小子,庄青文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丝阴沉。 这些天里面,安映生看向那小子的目光,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来——那其中的炙热感情,有时甚至会让庄青文生出安映生被什么人给夺舍了的念头。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出来,那个为人向来清冷的人,心中竟然也回有这般灼热的情感。若是当初安映生看着他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眼神……手指微微动了动,庄青文突然哂笑了一声。 先前既是他自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如今又何必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 人果然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哪怕是自己不喜爱之物,如若被他人得了手,却也总会感到不愉快,更有甚者,因此而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者亦有之。 庄青文自认并不是什么好人,可却也做不到那样的地步。感情这种事,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东西,否则,他也不会对那个从来都对他不屑一顾的人念念不忘了。 只可惜……面上的笑容缓缓地变得苦涩,庄青文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真不知道那个根骨差得要死的小鬼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让那两个人,都着迷成那个模样。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庄青文真的觉得……很不甘心。尤其在见到从未给过他正眼的唐末,因为那个少年一个不满的表情,就好声好气地讨饶的时候——他甚至险些控制不住,动手抹去那个碍眼的家伙。 唐末不会给他任何他所期待的回应,这一点,庄青文早就知道了,可就算是这样,看着那个人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的感觉,竟也这样的让他无法忍受。 所谓的感情,果然就是种折磨人的东西。 既如此——那就将这毫无用处的东西,抛开便是。 比起那从来没有对他生出过好感的唐末来,能够为他提供许多便利与支持的安映生的用处,要更加大,不是吗?更何况,安映生着实想知道,那个成天笑哈哈的小屁孩,要是被最喜欢的人给狠狠地伤害了,会是什么模样呢。 他早就说过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唇角缓缓地扯开一个笑容,庄青文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东方的天空被一点点染上耀眼的色彩,公鸡也自觉完成了自己今天的工作,雄赳赳气昂昂地追着母鸡啄去了。 卫成泽按例完成了今天的炼骨,走出门舒展了下筋骨。 许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卫成泽相处,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和庄青文待在一块地界,唐末从庄青文住下来之后,就下山回自己住处去了。虽然还是时不时地就会上来几趟,但到底不像从前那样,成天在卫成泽的身边打转了。 把宅子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安映生的身影,卫成泽的眉头不由地微微皱了起来。 曾经有个二十四小时都不需要休息的系统在,他想知道身边一个人的动静,实在太容易不过,可如今,他却连安映生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一点没有察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感到不快。 鼓着脸蹲在树下,看着那只被公鸡啄得惨叫着到处乱窜的母鸡看了好半晌,卫成泽才走过去,一巴掌呼开了那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公鸡,把那只瑟瑟发抖的母鸡给轻轻地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背,安抚着它受惊的心情。 然后——把它给烤了。 看着那个小家伙手脚麻利地倒腾着那只,刚刚还被他一脸怜惜地抱在怀里的母鸡的样子,庄青文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好吧,他承认,这个小子,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至少比起只知道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的他……要有意思得多了。 庄青文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卫成泽才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存在,顿时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面前被拔了毛掏空了内脏,被一肚子的辅料给撑得鼓鼓的母鸡,又看了看自己油汪汪的双手,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虽然他一直都有靠吃来发泄自己不好的心情的习惯吧,但被人给看到了——尤其还是被可以称为情敌的庄青文给看到了,理所当然地觉得有点丢脸。 和庄青文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干咳了两声,特真诚特无辜地开口:“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一点?”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跟上了一句,“唐末跟我保证过很好吃的!” 庄青文:…… 162|第十一穿 也不知是对卫成泽的手艺感兴趣,还是被卫成泽的话给打动了,庄青文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竟点头同意了卫成泽的提议,让一直习惯了对方那有礼而疏离的态度的卫成泽,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说实话,卫成泽的手艺并不算特别好。到底不是常做这种事的人,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大厨。但对于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这种普通人的吃食的庄青文来说,却已经足够。 但这个无时无刻都不愿失了自己的风度的人,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形象,只尝了点味道,就没再动手,只是侧过头,看着卫成泽眉飞色舞地说着唐末教他这道料理的做法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知道安映生对于庄青文的心思,这个少年很少在庄青文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师父,往往所挑的话题,都与唐末有关。 这是属于这个孩子的一点小小的私心,单纯到可爱。 也正是由于能够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那些他从不曾了解的唐末的事情,庄青文才会允许这个碍眼的人,成天地在自己的面前晃悠。 不过,果然,听得越多,他心底的嫉妒,就越发如荒野上的蔓草一样,飞快地蔓延开来。 有的时候,庄青文觉得,其实他是羡慕眼前的这个人的。羡慕这个孩子能够不去在意那些无谓的东西,羡慕对方能够无所顾忌地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而当这种羡慕无法消除,逐渐累积的时候,就会滋生出阴暗丑恶的情绪来。 收回视线,庄青文的嘴角微微翘起,神色间带着几分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你想一起去灵隐秘境吗?” “……诶?”没有料到庄青文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卫成泽顿时愣住了,好像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似的。 “不想去吗,”见到卫成泽的样子,庄青文唇边的弧度缓缓地扩大,眼中的神色也一点点加深,“灵隐秘境?” 这时候卫成泽才回过神来,有点郁闷地戳了戳面前的烤鸡,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委屈:“师父说了,我的修为太低了,不能跟着一起。” 虽然唐末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对于他来说,这话从安映生的嘴里说出来,更让他感到在意。 “若是你想去,我可以想办法说服安师兄。”庄青文看着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略微加深,“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自然是想的。 哪怕知道那传说中的大能留下的秘境,并非他一个修为低下的人该去的地方,但被在意的人单独撇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更何况……看了一眼正在等着自己回答的庄青文,卫成泽的双唇不由地抿了起来,显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察觉到卫成泽的视线,庄青文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毕竟这世上能够放任自己喜欢的人与情敌一起离开而无动于衷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而卫成泽,绝不是属于那少部分人。 想必如果这会儿说出刚才的话的人的唐末,又或者其他人,卫成泽都会毫不犹豫地点下头,但要是说这话的人换成了庄青文……看着卫成泽眼中纠结的神色,庄青文不由地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说着,他从树下站起身来,动作顿了顿,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卫成泽的脑袋,“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卫成泽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庄青文走远,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对方却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看着庄青文离去的方向,卫成泽的双唇开合了数次,才收回了目光,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盯着手里还没吃完的烤鸡,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相信庄青文忽然之间就发了善心,那秘境当中危险重重,他一个连灵力外放都被安映生禁止的人,在那里面,想必连自保都做不到。 不过,卫成泽也不认为庄青文是想要借助这次机会除掉他。 虽然这个家伙的手段确实不怎么光明,但他也没有触及到对方的根本利益,庄青文也不必大动干戈地将他除去。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在秘境当中出了事,提议让他一起进入秘境的庄青文,必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不说唐末,就是安映生,哪怕不明说,心中却也绝对会留下疙瘩。 庄青文不会做出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来。 他此次这么做的目的,想必就是为了让卫成泽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无法改变安映生的决定,但我可以。 鼓着腮帮子看着手里的烤鸡,卫成泽莫名地觉得这东西格外不顺眼起来。随手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沾着的油渍,心情更加不好了。 明明刚才庄青文也吃了这东西,但对方的双手,却一点脏污都没有沾染——就连对方吃东西时的动作,看着都无比端庄。 “我说,你心情不好也别乱丢东西啊!”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卫成泽的思绪,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唐末拿着刚刚被他丢掉的烤鸡走了过来,“这不,砸到人了吧?”在卫成泽的面前停下脚步,唐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副地痞无赖的表情,“说,该怎么赔偿我?” “你手上的东西送你好了。”掀了掀眼皮,卫成泽有气无力地说道。 唐末:…… 看了看手里那明显是吃剩下的烤鸡,唐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这么想着,唐末把手里的烤鸡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还不赖? “怎么了?”在卫成泽的身边坐了下来,唐末开口问道,“庄青文和你说了什么?” 刚才在半路的时候,他就发现卫成泽和庄青文在一块儿了,这会儿卫成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也和那个家伙脱不了干系。 听到唐末的问题,卫成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比起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他显然更喜欢找个人倾诉。 一边啃着烤鸡,一边听卫成泽把事情说完,唐末歪了歪脑袋:“那你希望庄青文说服你师父,还是希望他不能说服你师父?” “……”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子,卫成泽才闷闷地开口,“都希望,又都不希望。” 安映生当初做出不让他跟着的决定,本就是为了他的安危,若是他仅仅因为庄青文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那就意味着庄青文的想法,在安映生的眼中,比卫成泽的安危还要重要;可若是安映生不同意庄青文的提议,他就得被一个人留在山上,原先就与安映生之间不短的距离,就会变得更远。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想要的。 盯着卫成泽那生闷气一般的表情看了好半晌,唐末才移开了视线。像是为了舒缓胸中的憋闷似的,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卫成泽在想什么,他当然看得出来,而庄青文这么做的目的,他自然也能猜出几分。 哪怕他确实不喜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但他到底不是没有经历过多少风浪的卫成泽,一些人的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想必那庄青文是见到了安映生对卫成泽的特殊,所以坐不住了?不过,如果庄青文真的和安映生在一起了……目光不自觉地往边上的卫成泽飘去,唐末的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某些心思来。 但很快,唐末又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那两个人最后修成正果了又如何?这个小家伙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否则,在之前发现安映生对庄青文的念头的时候,他早就该放弃了。 真是,固执得要命,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行了,管姓安的怎么说呢?你想去秘境,我就带你去!”唐末一只手捞过卫成泽的肩,一只手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就你这么个小家伙,难道我还能护不住不成?” 唐末的话让卫成泽有点愣怔,许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不管安映生的回答是什么,都将它当成拒绝。他之所以能够跟着去灵隐秘境,不是因为安映生,更不是因为庄青文,而是因为唐末。 与其他人无关。 心下不由地有些许动容,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出声道:“再把你手上的油往我身上抹,我就揍你。” 唐末:…… 这小子,敢不敢有哪次顺着他的心意说次话?不呛他会死吗?! 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唐末就听到怀里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要不是靠得这么近,唐末或许还听不到。但就是那样和蚊子有得一拼的声音,却让唐末的心脏蓦地一软。 唐末觉得,他也真是没救了。明明心里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名叫安映生的家伙,从怀里这个人的心中挖去,可就因为这个一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的道谢,他却一次次地将人往安映生那里推。 真是……病的不轻。 163|第十一穿 既然能在卫成泽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庄青文对于改变安映生的想法的把握,不说有十成,却也有八分。 卫成泽的先天根骨并不出众,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勉勉强强能够进行修行的地步,但他的悟性,却是连许多被称为天才之辈都比不上的。 这一点,安映生能够看出来,庄青文自然也能发现,因此也更能理解安映生想方设法地替卫成泽,寻找各种锻骨的方法与材料的原因。 若是让那个少年,拥有了能够匹配他的悟性的根骨,今后他达到的高度,甚至有可能会超过安映生。 但这个世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尽管改善先天根骨的方法有不少,但那些方法,大多都是有极限的,而安映生,并不希望卫成泽被这种极限所限制。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能够让卫成泽成为最适合修行的先天之体的机会,放在安映生的面前,他会如何选择? 而做到这一点的唯一条件,就是将卫成泽带到那个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地方。 “不知安师兄意下如何?”双唇弯起最完美的弧度,庄青文看着安映生,征询着他的意见。 说起来也有些讽刺,他这番的行为,目的是为了让那个执迷的少年死心,可他用以做到这一点的筹码,却是那个人的前程。 但有句话说得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便都是好的。 而他,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似是觉得庄青文刚才所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安映生的眉头微微蹙起。 庄青文方才话中提到的方法,安映生也曾有耳闻。 据传初代仙尊对修仙门派,都按照根骨这一条件来挑选根骨的情况格外不满,就自己倒腾出了一个能够彻底改变先天根骨的法子,并且放出话来,凡是能够被他看对眼的,不论根骨如何,都可拜入他门下。 只可惜,直到他在这方世界中待得腻味了,撕开裂缝离开为止,他都没有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弟子,那据说能够将人变为先天之体的方法,自然也没有人见过。 后世虽也有人说初代仙尊将那个方法留在了灵隐秘境当中,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无法证实。而按照庄青文刚才的说法,那也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实施的法子,而是必须在一个特定的地方,才能达成的事情。 “这是我自那绢帛上解读出来的信息,”庄青文所说的,自然是他之前得到的与秘境有关的法器,“只是……”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敢将话说死,“我也不知我是否有解读错误的地方。” 毕竟是千万年前流传下来的东西,他也不能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安映生闻言,不由地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他还是庄青文,都不曾进入过那灵隐秘境。可既是先代大能留下的小世界,想来危险定是少不了的,就连安映生自己,都不能说出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的话来,卫成泽就更不必说了。 而且,这时候他也不能确定,那地方究竟存不存在,又在不在那秘境之中——若是庄青文的解读有误,那便让卫成泽白白遭了这份危险,可若是庄青文没有弄错……安映生的心中不由地有些意动。 像这般的情况,最为稳妥的做法,本该是他先与庄青文和唐末,去那秘境当中走一遭,找到那传说中能够改变人的根骨的地方,下一次再带着卫成泽一起进-入秘境。可以初代仙尊那古怪的性子,安映生还真不敢保证,第二次进入秘境,真的能够比第一次容易。 曾有山野农夫在开垦良田的时候,刨出了他埋于地下的法器,从此踏上修仙之途,成为无数人仰望的大能,然而当一名有着真君名号的修士,在来到那处农田后,却只落得个重伤的结局。 如这般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到了后来,凡是与这位仙尊扯上关系的事情,所有听闻过他的事迹的人,无不抱着谨而慎之的态度。 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安映生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看向庄青文:“那就麻烦庄师弟了。” “这是我该做的,”听到安映生的话,庄青文轻笑了一声,“师兄本就帮过我太多。” 安映生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庄青文并不意外——或者应该说,他正是因为知道对方会给出怎样的回复,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毫无疑问的,此次灵隐秘境一行,要是带上修为低下的卫成泽,必定会给三人增添不少的麻烦。可即使知道这一点,安映生却丝毫没有想过,因为这而放弃卫成泽可能仅此一次的机会。那种将对方的事情放在首位的表现,实在是……无比碍眼。 世人口中那“唯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的话语,确实还是有点道理的。当初安映生这般对他的时候,他只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与对方保持距离,并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对方的身上获利,可现在,这种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放在了别人的身上,他却觉得莫名的不快。 换句话说,人都是犯-贱的。庄青文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唇边的笑容愈发温和,庄青文开口说道,“那两日之后,我们便动身吧。” 对此,安映生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既然接下来的计划有变,原先的准备自然要做些变动。 这么想着,安映生与庄青文道了别,朝卫成泽的所在之处行去。 卫成泽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每日所必须必须完成的炼骨,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耐心。如若有安映生在一旁盯着,他说不定还能安心地吐纳一会儿,但要是没了人监督,自然就跑出去撒欢了。 安映生觉得,大概正是因为卫成泽的这个性子,他才会和唐末相处得这么好。 站在边上看着卫成泽在唐末的示范下,拿着树枝不伦不类地学着一些凡人的招式,安映生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法把手里的树枝耍得如唐末那般潇洒自然,卫成泽的脸上顿时露出气恼的神色来,那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某种圆滚滚的小动物。 “师父!”视线往边上一扫,发现了一边的安映生,卫成泽立马丢了手里的树枝,乐颠颠地跑了过来。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让见到的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昂扬了起来。 应了一声,安映生伸出手,搭在卫成泽的手腕上,检查了一番他今日的功课。 比之刚上山的时候,卫成泽的天赋根骨明显好了许多,但是……还不够。如果按照如今的速度,想要让卫成泽达到能够修行他所创下的功法的程度,至少还需要十数年。 当然,安映生也可以在此之前,就给卫成泽另寻一门更容易的功法,可用于奠定自身根基的功法品质越高,今后在修行上的路途,也就会更顺。安映生并不希望因为图一时之快,就毁了卫成泽的大好前程。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卫成泽必须一起。 之前的决定愈发坚定,安映生松开卫成泽的手腕,正要说话,却被卫成泽给打断了。 “师父!”卫成泽的双眼有些微的发亮,显然接下来要说的事,让他很是高兴,“唐末说过几天去灵隐秘境的时候能带上我,这是真的吗?”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话,安映生不由地一愣,下意识地就朝不远处的唐末看过去。 对上安映生的目光,唐末晃了晃手里刚才接住的树枝,朝他咧了咧嘴:“你放心,这小子我会护着的,决不让他掉一根头发!” 卫成泽的性格很对唐末的胃口,他这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不知为何,这些话落在安映生的耳中,却莫名的刺耳。 ——他的弟子,何时需要别人来护着了? 然而,一对上卫成泽带着期待的眸子,安映生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他来这儿,本就是为了告诉卫成泽这件事,此时又何必为了这没来由的感觉,而说些让对方不高兴的话?唐末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么多年的来往中,他早就已经了解了不是? “嗯,”安映生顿了顿,又道,“是真的。”看着卫成泽那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越加明亮的双眼,安映生的嘴角也不由地微微扬起。 “此行中的危险不少,”这么说着,安映生从袖中取出一枚储物戒递过去,“收好。” 这里头,都是安映生这些日子以来,替卫成泽准备的东西。 知道安映生肯定为这些东西费了不少的心思,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谢谢师父!” 164|第十一穿 因所需的准备早已做好,几人自是不会多做耽搁。无论是为了那秘境当中可能存在的宝物,亦或是出于对那传说中的初代仙尊的好奇与敬畏,总归是越早动身越好的。 只是有些在他们的意料之外的,那制定了上界规则的仙尊留下的秘境,竟不在上千世界当中,反而在那几乎没有修真者存在的下千世界当中。 站在街上,看着那来来往往的凡人,唐末一时之间不由地有些感慨。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下界来了,上一次回来,似乎还是为了参加曾经的好友的丧礼。记忆中曾经年轻而鲜活的人,却成了躺在棺木当中的那个脸上布满风霜的老者。那一刻,唐末甚至都有些辨不明自己的胸中,究竟是何种感受。 这么多年岁过去,当初相识的人都已成了一抔黄土,就连这街道,都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唯有当初他居住过的小屋,被人当做仙人的故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敢动。 对此,唐末倒是不知道,他到底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 或许是感受到了唐末此刻复杂的心情,卫成泽转头看了他一眼,忽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曲起肘对着他的小腹就是狠狠地一下。 唐末:…… 在伤到卫成泽与自己硬挨上这一下之间选择了后者,唐末的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虽然修士的身体不似凡人那般脆弱,但到底也是血肉之躯,该疼的照样疼。 “别露出那样跟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看了一眼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独自的唐末,卫成泽重重地“哼”了一声,“恶心死了!” 唐末:…… 这个小家伙,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会顾忌他的身份以及两者的实力差距的来着! 眯着眼睛,颇具威慑力地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唐末却是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个不可爱的小子!”把卫成泽按在怀里用力地揉了揉,唐末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扩大。 看着卫成泽一脸的不情愿,却并没有真的用力挣扎的模样,安映生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胸口也堵得慌。虽说那两人的举动当中都没有带上其他的意思,可卫成泽那从未与自己有过的亲密态度,却着实让安映生感到不悦。 注意到安映生眼中的神色,唐末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手上搂着卫成泽的力道,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更加重了几分。 这成天就知道抱着正人君子守则的家伙,原来也会吃醋?看来他对这小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淡? 尽管知道安映生其实是有将卫成泽放在心上的,但他的平日里对待卫成泽的态度,看起来却实在太显生疏,以至于就连唐末,都无法确定安映生对于卫成泽,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卫成泽才会这么不安吧? 分明对方时常会为了自己,做出一些不符合对方性子的事情来,可又总是在靠近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人推远——让人猜不透心思。更别说,还有那么个疑似安映生心上人的庄青文在一边了。 不过,果然如卫成泽那般直白而炙热的感情,只要心中还存着一分热度,就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吧? 而一旦心中原先的坚持动摇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并非那么难以预料了。 这么想着,唐末胸中不由地泛起苦涩来。 他知道,他该替卫成泽感到高兴的,毕竟那个孩子,是那样渴望能够得到安映生的回应,可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停下了蹂-躏卫成泽的头发的动作,唐末没有收回手,反倒换了个姿势,将卫成泽更紧地搂在了怀里。瞥了一眼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疑惑的神色的卫成泽,唐末咧了咧嘴:“怎么,还不乐意我捎你一程了?” 先前的路程,四人都是乘坐在安映生的法器之上的。可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却是在一处峡谷当中,自然不能用与之前相同的方法。而卫成泽这个连凌空而行都做不到的家伙,自然就得由其他人带着下去了。 听到唐末的话,卫成泽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朝身后的安映生看了一眼。 对上卫成泽的目光,安映生的眼皮一跳,正要开口说话,唐末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揽着卫成泽的腰,就朝之前庄青文所说的方向窜了过去,几个呼吸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见到了这一幕的人无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像是在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然后,他们就发现,刚才还站在路中央的两个人,也和先前的那俩人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顿时,这人来人往的街道,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没有人动作,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好半晌,才有人突然回过神来,“啊”的大叫了一声,紧接着,类似“神仙!”之类的惊呼此起彼伏,更有人急匆匆地往回跑,想要将自己刚才的遭遇告诉别人。 庄青文所测算出来的位置,在一处被当地人称为“一线天”的景观当中。这处峡谷,深不知几许,最宽的地方却不足五尺,最窄的地方,甚至只容一个人侧身而过。 “……你挤到我了。”被和唐末一起卡在岩缝里,卫成泽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了下某个人的身材。 平时那么会吃,现在知道胖了吧?! 唐末:…… 并不觉得自己的身材有什么问题的唐末沉默了一阵,放在卫成泽腰上的手一动,狠狠地掐了这个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的小屁孩一下。 抬眼瞥了一眼后边眼中带着些许担忧的庄青文,以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的安映生,唐末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唇瓣仿佛不经意地擦过卫成泽的耳尖。见到怀里的人稍显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唐末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要不是得带着你,你以为我会被卡在这里?”装作没有发现刚才发生的事情,唐末“哼”了一声,一下下地戳着怀里的小孩怕痒的腰侧,“有本事自己走啊!” “……”卫成泽低头看了看那依旧看不到底的峡谷,默默地闭上了嘴。但他看了面带得瑟的唐末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张嘴狠狠地咬在了唐末的肩上。 唐末:……信不信我咬回来啊混蛋! 好在过了这把两人卡在那里好半天的地方之后,底下倒是越来越宽敞了,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也没有再出现过。对此,唐末表示很遗憾。 在又往下行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四人终于来到了谷底。当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的时候,卫成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双脚能够如这般踏在地面上,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唐末忍不住笑着揶揄了一句“胆小”,却只换来了对方扫空的一肘子。 见唐末放开了横在卫成泽腰上的手,安映生不动声色地将袖子里手中拿着的法器给收了起来——哪怕只是逗弄,那样的场景,却也着实太过碍眼。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这一路上消耗的灵力之后,庄青文从储物镯中取出了一片绣有精致花纹的绢帛来,正是他之前与安映生提到过的物什。 这绢帛,不仅记载了于这秘境有关的信息,更是打开这处秘境的钥匙。若是少了这块绢帛,其他人即便寻到了这里,也寻不到入口,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缓缓地将灵力注入这不知多久没有被使用的绢帛当中,庄青文看着它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后,他们面前的岩壁,就泛起了如同水波一样的波纹,瞬息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场景,不过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就是这里了。”庄青文将恢复成原先黯淡的模样的绢帛收好,看着面前与其他地方看起来没有多少差别的岩壁说道。他转头看了边上的三人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脚直直地朝那岩壁走去。 然后,另外三人就看到,那面刚才他们还倚靠过的山壁,如同水面一样晃动着,将庄青文的身影一点点地吞噬了进去。 见状,安映生和唐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与决心。 这面山壁后面的危险不可预料,他们谁也不敢断言,凭自己的修为,能够在里面来去自如。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必须要走上这一遭——不仅仅为了有可能得到的机遇,更为了让自己的心境更进一步。 165|第十一穿 因不知晓在穿过面前的山岩之后会遭遇什么,安映生和唐末自然不可能让卫成泽单独行动——那与让他去送死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接下来究竟该让他和谁一起行动,却着实是个难题。 按理来说,卫成泽既是安映生的弟子,理所当然应该跟着安映生,但这一路上卫成泽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与唐末更为亲昵。更何况,若是按照之前的说法,卫成泽可是唐末“带来”的,理当由他负责。 卫成泽难得乖巧地待在一边,等着两人的决定,大睁着眼睛的模样,看着格外无辜。 转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安映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就直接进入了那山壁之中。 见状,唐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由地有点失笑。 果然,无论是平日里性情多么清冷的家伙,对于某些事情,也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想来这一路上,安映生应该忍了很久了吧?也亏得他之前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这里,唐末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就安映生刚刚的行为,估计就能让那个小家伙高兴好久了吧?要知道每次只要安映生对他稍微表现出些许亲近来,那个从来不知道掩饰自己心情的小屁孩,一双眼睛都亮得跟落满了星辰似的,耀眼而迷人。 ——令人嫉妒。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口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唐末抬起脚,朝前走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面一样泛起波纹,那看起来无比坚实的山壁,如同幻觉一样,没有造成任何的阻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传来些微的凉意,仿佛从一片水幕当中穿过一样,可身上却没有任何被沾湿的地方。 安映生横在腰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卫成泽几乎整个人都被护在了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着,隔着薄薄的衣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突然变亮的光线让卫成泽稍显不适地眯起了眼,他弯了弯唇角,不动声色地又往安映生的怀中挤了挤,一副“求保护”的柔弱模样,看得安映生的眼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些微的笑意。 两人的周身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各色的花朵竞相绽放着,有种逼人的艳丽。 身后并没有诸如岩壁一般的事物,两人就仿佛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样,寻不到入口。 有些愣怔地盯着这画面看了一会儿,卫成泽无意识地抬起脚,想要往前走去,然而置于腰上的手却让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闭上眼睛。”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成泽的身子微微一震,仿佛从梦境中倏地醒过来一样。不必安映生多说,他也能够猜到,这片花海当中,定然有什么古怪。 到底是先辈大能留下的秘境,有这种程度的防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不如说,如果真在这秘境当中畅通无阻,安映生反倒会感到奇怪。 不过,或许是此间的主人本就没有想要伤害来到这里的人,这处的花田虽能够迷惑人的心智,但对于到了安映生这般修为的人,影响却小之又小。与其说这是一道防护,这反而更像一种考验,一句警告。 “唯有在这之上的修为,才能够继续往里走。” 低头看了一眼听话地闭上了双眼的卫成泽,安映生的双唇微微抿起。 他有些不确定,将这个人带到这里,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危险,如果将卫成泽留在这里,他所遭遇的危险,想必会小得多,但是……眉间的褶皱加深,安映生有些犹豫。 “师父?”似是察觉到了安映生的视线,卫成泽有些疑惑地开口,“怎么了?” 安映生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尽管之前是唐末说出要带卫成泽一起的话来,但如果卫成泽没有先表现出这般的意愿来,唐末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毕竟这其中的危险,唐末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要是他在这个时候,做出把人单独留在这里的举动来……看着分明闭着眼睛,却依旧朝着自己仰着头的模样,安映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对方红润的双唇上。 卫成泽靠在他的怀里,朝他仰着脸,双唇微微张开,双眼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像是在——邀吻。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安映生缓缓地向下弯下身子,一点点地凑近了怀中的少年。指尖因为兴奋与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连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家师父的回答,卫成泽顿时不安起来。虽说他依旧能够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可那份沉默,却实在让他有点难以忍受。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然而,卫成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映入他的眼帘的,并非那将两人包裹的花海,而是安映生那近在咫尺的面孔。只要他再往前一些,就能直接触上对方的双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卫成泽的脸上,让他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来,似是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父……?”迟疑着出了声,卫成泽的身子有点僵硬,不知道是不是该往后退些。 听到卫成泽的声音,安映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猛地清醒过来一样,松开了揽着卫成泽的手。 他刚刚……想做什么? 别说他对于这个地方彻底不了解,即便这里真的没有别的危险,光眼前的花田,就不是卫成泽能够应付的,他怎么可能,想要将卫成泽一个人留在这里? 看来这处花田,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麻烦。 完全不敢去想自己刚才对卫成泽做出的举动,安映生的心绪无比繁乱。 他确实做出了离开秘境之后,就对卫成泽袒露自己心意的决定,但在对方接受他之前,他是决计没有想过,要对那个在他的眼中还只是个孩子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可就在刚才……想到两人那只差分毫就能碰上的双唇,安映生竟有些懊恼,卫成泽在那个时候睁开双眼来了。 ……一定是这花田的影响! 强行将心中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安映生说了一声“无事”之后,就皱着眉头观察起四周来——他甚至不敢往卫成泽看上一眼。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争妍斗艳的花朵,再找不到两人之外的身影。想来先他们一步进入秘境的庄青文,不是没有和他们到达同一个地方,就是先行离开了。 而从唐末并没有跟在他们的后边,一起出现在这花海当中来看,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随机传送的阵法,在修真界当中,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安映生也就不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若是在这花海当中待的时间久了,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来。 瞥了一眼怀中刚才又险些被迷惑的卫成泽,安映生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因早先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因此几人的身上,都带有能够互相通讯与感应的物什,倒也不需慌张——实际上,即便一开始进入秘境的时候,几人没有被分开,为了各自的目的,也不一定都会聚在一起。 探索秘境这种事,在很大的程度上,本就在于个人的机缘。而这世上究竟有多少曾经的至交好友,因为这种事情而反目成仇,更是不必多说。 不说别的,至少庄青文与唐末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能够互相信任的程度。 对于他们来说,同处于秘境当中,在一方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向其他人求救,就已经足够。 “可以睁开眼睛了。”离开了那处能够迷惑人心的花田,安映生带着卫成泽落到了地面上,开口说道。 卫成泽闻言,立马乖乖地照做,只是那泛着薄红的脸颊,以及写满了迷茫的双眼,却昭显着他此刻的不对劲。 很显然,那花田可不仅仅只能通过人的双眼,对人造成影响。只不过,若是闭上了眼睛,那影响就被降到了最低,至多也就如现在这般,产生让人仿佛喝醉了一样的效果。 看着撒娇似的赖在自己怀里不走的某个小孩,安映生不由地有点好笑。他果然在刚才,就该让卫成泽服下清蕴丹的。就算无法完全抵消那数量众多的花朵带来的影响,却也不至于让他露出这般醉醺醺的模样。 只可惜,即便这会儿再让卫成泽服下丹药,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了,只能等着那花田的影响自己散去——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他还是等得起的。更何况,安映生也不会在没有确定那花田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消除的情况下,在这秘境当中乱逛。 若是只有他一人,他自然不会去在意那么多,可现在他的身边,可还有一个修为低下的卫成泽,他不敢莽撞。 而在这期间……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将可怜兮兮地说着“师父为什么更喜欢庄前辈”的卫成泽抱在怀中,安映生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柔声说道:“我没有梗喜欢他。” 既然这个人意识不清,即使他稍微做一些逾矩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166|第十一穿 虽说因不擅长炼药之道,安映生并不能将那花海当中的药材认全,却也知晓当中某些的效用。因此在发现卫成泽清醒过来之后,有些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不过,对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整个人都蜷在他的怀里时,那耳根泛红的模样,可着实可爱得紧。 想到卫成泽那强自镇定的模样,安映生的眼中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确实,卫成泽从来不会对他展现出与唐末相处时的那种亲昵来,但在唐末面前,卫成泽却也不会露出这般姿态——既如此,他又有什么可嫉妒的?究竟哪一种才是他所求的,实在再清楚不过。 安映生扫了眼神飘忽,完全不敢朝他这里看的卫成泽一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伸出手搭上卫成泽的肩,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而后才拿出一颗清蕴丹,叮嘱他服下。 尽管那处花田并未给两人带来太大的危险,可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然而事实证明,安映生这一回,还真的多虑了。 或许是主人那与常人迥异的思维,也或许是那初代仙尊从未想过,要阻止来到秘境当中的人,在安映生的预想中,本该是危机四伏的秘境一行,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即便路上两人也遭遇了些许异兽与迷阵,可到底对安映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他甚至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就解决了那些事情。 而与此相对的,两人这一路上,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宝。到现在为止,两人所见过的最有价值的,说不定还是他们最初到达的那处花田了。其中的许多药材,在外面的世界已经绝迹多年,若是换了个炼药师过来,铁定将其视为无价之宝。 可惜的是,安映生并不擅长这一道。就连那花田当中的植株,他都无法认全,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价值。 因此,到现在为止,安映生可以称得上的一无所获。 为什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卫成泽自然知道。 无论是他还是安映生,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更不是什么主角。本就是该被这个世界所排斥的存在,那些蕴着大气运的机遇,自然也不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而机遇与风险,往往都是成正比的。 就是那些能够夺人性命的凶兽,身上也满是惹人觊觎的珍宝材料。 卫成泽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一行抱有什么期待,只是安映生竟也对此并不如何在意,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卫成泽的错觉,安映生似乎并非没有目的地到处乱逛,而是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进。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边的人,卫成泽的双唇微弯。 想必安映生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庄青文用以说服安映生带他一起来这秘境的筹码了。估计这个筹码,还和他有些关系——该怎么样才能让安映生改变主意,卫成泽比庄青文还要清楚得多。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庄青文的计划,又是什么? 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甚至让出了一部分利益,卫成泽可不觉得,庄青文仅仅是想要向他示威。 一把将险些踩入沼泽当中的卫成泽给捞到怀里,安映生脸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无奈。 这秘境当中虽没有太大的危险,但类似这种迷惑视觉的小陷阱却还是不少的。对他确实是没有什么作用,可卫成泽却是没有那个修为,看穿这些东西的。 可若是想要在这秘境当中多得些机缘,显然还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在地面行走,要更为有益。 看着那迷惑地抬起头来,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遭遇什么的卫成泽,安映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抓稳了。” 卫成泽:……? 见分明之前无论是站在法器之上,还是被唐末带着在断崖当中下落,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惧怕的卫成泽,这会儿跟个鸵鸟似的,把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安映生的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丝笑意。 没有多说什么,安映生只是将搂着卫成泽的手又收紧了些,仿佛没有发现这个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家伙的小心思一样。 到底是对于气运有一定概念的修真者,行至现在,除了一些少见的药材之外,再无所获,安映生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既然无缘得到这秘境当中的东西,那他也无需平白在这路上浪费时间了。 当初能够对安映生说出那样的话来,庄青文对那处相传能够改变个人根骨的地方存在于这秘境之中的把握,不说有十分,却也不会低于七分。而能够让他做出这般判断的,定然不可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 ——那绢帛之上有两句话,提到了那地方的位置。 尽管话语中的描述极其模糊,但在进入秘境之后,安映生却对此有了隐约的猜想。至于这猜想是否正确,就只能由他自己去验证了。 许是寻对了方向,原先几乎没有出现过的高阶异兽前前后后地冒出来不少,有一条双翼鸣蛇,甚至给安映生造成了不轻的伤势。如若不是在最后关头,那鸣蛇不知怎的,突然停手离开,说不定安映生还会有性命之虞。 当然,这其中有大半的原因,在卫成泽身上。要不是想要护得卫成泽周全,安映生就算不会赢得太容易,却也不会伤得太重。 无论怎么说,仙君的实力,确实已经可以称得上立于这个世界的顶端了。 “我没事,”看到卫成泽那一副快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安映生忍不住伸出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到了。” 听到安映生的话,卫成泽愣了一下,才顺着安映生的目光,朝不远处的一处山洞看过去。他虽修为低下,感官没有安映生灵敏,这会儿却也能感受到那山洞深处传出来的灵力波动。 在原地稍微调息之后,安映生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不放心似的,又给卫成泽挂上了个防身的玉佩,这才带着他往山洞中走去:“走吧。” 伸手拨弄了一下悬在脖子上的玉佩,卫成泽隐去唇边的笑容,抬脚跟了上去。 山洞不深,里头的空间也不算大,也就普通人家中的一间柴房一般的大小。山洞正中央的地上,用不知是何种植物的汁液画着一个古怪的阵法,而角落里的石桌上,则放着两个药瓶,以及一张写着字的、与之前庄青文手中拿着的东西有些相像的绢帛。 见安映生伸手拿起了那片绢帛,卫成泽忍不住也跟着凑了过去。顿时,那写在开头那硕大的“说明书”三个字,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的眼角都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个传说中的初代仙尊……真的不是他的老乡? 成功地被那三个与这整个世界都画风不一样的字给辣眼睛了,卫成泽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反正这上面写的什么,待会儿安映生肯定会告诉他的。 侧着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卫成泽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犯懒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飞快地浏览完了绢帛上所写的内容,安映生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他没有找错地方。 只不过,他原先以为,如这般的地方,周围定然会有不少灵兽异兽守卫,却不想这般轻易地就找到了这里。先前的那些异兽虽然实力也不弱,可与安映生比起来,到底还是低了。真的能够与他一战的,也就只有那条鸣蛇而已。其他的,根本入不了安映生的眼。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安映生此刻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些许不安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回想,都没能找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也只能将之当成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而带来的错觉。 把心里那毫无由来的担忧按下,安映生放下手中的绢帛,朝好奇地蹲在地上,研究着那泛着微光的阵法的卫成泽招了招手:“过来。” 这绢帛上所写的内容并不复杂,无非是这阵法的作用,以及使用方式罢了。 按这上面所说的,想重塑根骨者,必须先服下桌上药瓶中的两种药物,然后将自己的精血融入地上的阵法当中,坐于阵法当中吐纳调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坐于阵法当中的人的根骨,就会蜕变完成。 但是,无论这人原先有怎样高深的修为,一旦他成功地重塑了根骨,他原先的修为都会尽数消去,与一个新踏入仙途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听到安映生口中的这句话,卫成泽不由地挑了挑眉,眼中浮现出些许兴味。 167|第十一穿 那传说中的初代仙尊,还真有意思。刻意将这处地方置于危险重重的秘境当中,却又设下这般的条件——通常来说,有那个实力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修为定然不会低到哪里去,要他们放弃自己耗费多年修得的实力,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而修为低的,估计连这秘境都进不了。 像安映生这样,带着一个需要自己时时护着的人一起进入秘境的人,实在是不多。 可偏偏,这阵法的运作方式,以及所用的材料,那绢帛上半点都没有提到,也根本无法带走另寻他用。 ——鸡肋。 就是不知道那人这样设计,到底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还是有什么别的深意。 卫成泽倒是不会认为这是庄青文设下的诡计。一来有修为高于庄青文的安映生在卫成泽身边,若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安映生自然能够察觉,庄青文不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二来,庄青文也没有那个能力,在这秘境当中的东西上做手脚。 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正如卫成泽之前所说的,庄青文的计划,定然不会对卫成泽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真要说起来,庄青文与卫成泽,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他们都更爱利用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或许,这也正是安映生在见到他之前,将对方错认的原因之一。 伸手接过安映生递过来的药物服下,卫成泽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掌心,将凝有自己全身灵力的精血滴入阵法当中,然后按照那绢帛上所说的,端坐于阵法中央,运行起自己修习的初级心法来。 微弱的灵力在经脉当中缓缓地流转,带起些微的刺疼——不强烈,却如蚊虫啃噬般,细密而毫不停歇,无比难耐。 额上不由自主地泌出了少许汗珠,卫成泽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比起这种慢性折磨来,”许是这感觉太过难熬,卫成泽竟忘了某个系统已经不在的事实,如以往那样在心中说道,“我更喜欢天冥诀那种像是把整个身体都撕裂开来一样的感觉。” 至少那样的感觉,持续的时间,要短上太多。 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某个声音的回答,卫成泽不由地微微怔神,好半晌才意识到,那个总是吵吵嚷嚷的家伙,已经消失好久了。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卫成泽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并习惯了这一事实,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静心!”稍显低沉的声音拉回了卫成泽的注意力,他侧过头,看着不远处微微拧眉的安映生,倏地就觉得自己的心中安定了下来。 至少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 嘴角一点点地上扬,卫成泽朝安映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浸到心法当中去。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水汽一般的灵力浸润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作者微小而不间断的改造。身体中那时刻发生的变化,将人的所有心神都吸引过去,就连那啮骨的疼痒,都被忽略了过去。 与天冥诀那强行将体内的经脉震碎重组不同,这阵法的改造显然更加温和,所需承受的痛苦自然也没有那么大,想来创造出这种方法的人在这方面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只是不知道,那初代仙尊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想出了这种能够让修行不再受先天条件影响的法子,却从未真正使用过一次,究竟是为的什么。 ——担心打破当时那好不容易才成功维持的脆弱平衡?还是害怕被那些因天赋而被拦在修仙门外的后来者追赶而上?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前人到底怀抱着怎样的想法,卫成泽不得而知,他也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终究是与他没有多少关系的事情。 安映生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卫成泽的性子是跳脱而喜人的,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明媚而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让沐浴其中的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高扬起来。 但像刚才那样,浅淡而柔和的笑容,安映生却是第一次看到。 就仿佛心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搔过一般,柔软得不可思议。 见卫成泽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到了体内运转的心法当中去,安映生也不再胡思乱想,他小小地吐出一口气,眉间的褶皱也舒缓开来。 虽然那绢帛上并未说这重塑根骨的过程中,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但于修行一途来说,无论什么时候,心怀杂念,总是有血气逆行,心魔滋生的风险。正是因为这样,心境在修行当中,才会显得这般重要。 他不知道刚才卫成泽究竟想到了什么,可对方脸上那怅然的神色,却莫名地令他感到不快。那种好似有什么自己在意的东西,险些被别人夺去的……危机感。 指尖微微一动,安映生收回落在卫成泽身上的目光,寻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而坐,服下伤药,闭目调息起来。 先前与那双翼鸣蛇一战,他所受的伤势着实不轻,若是接下来再遇上那般修为的异兽,再打斗起来,说不得会落入下风。而他自然是不可能丢下卫成泽,一个人逃离的。 要想重塑根骨,卫成泽就得在那阵法当中待上七七四十九日整。尽管现在这周围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安映生却依旧做不到放心地将卫成泽一个人留在这里——哪怕这周围,有先辈布下的守护法阵。 总归他与这秘境当中的宝物也是无缘,之前那么久,也没能得到什么称心的东西,他索性也就不必花费那无用的力气了。 更何况,那些外物,又怎能与眼前的这个人相比? 能够寻到这个地方,便已经是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了。 看着依旧端坐于阵法中央的卫成泽,安映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或许那之前被安映生给打伤的双翼鸣蛇,就是这附近修为最高的异兽了,他在这周围转了一圈,也再没找到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异兽。只是不知为何,这过分的平静,竟让安映生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许是那些异兽,并不知晓这山洞中的东西的作用?又或者这阵法与药物,对于异兽之属,并没有相应的作用?因此那些强大的灵兽,才会对这里没有兴趣,最后让其成了修为不高的异兽的巢穴。 要真是如此,这对于安映生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不必担心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波及到正在重塑根骨的卫成泽了。 每日于山洞中静坐调息,关注卫成泽的变化,等候完成的时刻的到来——安映生以为,这一趟秘境之行,就会这样毫无波澜地结束,直到他悬于腰间的玉佩忽地碎裂开来。 因一早就料到了进入秘境之后四处分散的情况,在此之前,四人的身上都带上了刻有互相感应的阵法的法器。是以即便在进入秘境之后,安映生与另外两人一次也没碰上,却也隐隐能够知晓对方所在的方位。 就在刚才,安映生察觉到了庄青文所在的方位,那猛地爆发开来的灵力波动,而这枚用以向其他人求救的玉佩,也恰好在这时成了粉末,究竟发生了什么,自是不必多说。 看着那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落到地上,安映生的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 庄青文邀请他一同进入秘境,本就存了合作的意思,而他既然应下了这次邀约,当然也是默认了在对方陷入危机的时候,会出手相助——这一点,即便是与庄青文不对路的唐末,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甚至如果没有卫成泽的存在,这时候安映生有很大的可能,是会与庄青文一起行动的。毕竟到了他这个修为,对于那些法器之类的身外之物,确实没有其他人那般执着。 当初他会应下一同进入秘境这件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本就是对那传说中的人物的敬畏与好奇,而剩下的,就在庄青文了。至于唐末,则更多的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心性。 想来也正是因为对这两人的性子有着深刻的了解,庄青文才丝毫不担心,他们会因为秘境当中的宝物,而对修为最低的他,做出什么不光明的事情来。 用一些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的机缘,来换取自己生命的保障。要让卫成泽来说,庄青文的这笔交易,实在是划算得很。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依旧闭着双眼端坐于法阵当中,对周遭的一切都一无所觉的卫成泽身上,安映生的心中有些犹豫。 收到庄青文的求救,安映生又没有陷入无法脱身的险境当中,于情于理,他都该走上这一趟。但卫成泽此刻却显然不能从那个阵法当中离开——不说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前功尽弃已是必然的结局。 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研究过卫成泽所处的法阵的安映生当然知道,那阵法除了能够重塑其中之人的根骨之外,还兼有护卫的作用,非修为高深者无法突破。而经过这几天的探查,安映生也确定周围并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异兽。卫成泽的身上也有着为数不少的护身法宝,哪怕真的出现了意外,也定能撑到他赶回来。 ——比起冒着未知的风险,将卫成泽带到庄青文那边去,反倒是将他单独留在这里,要更加安全。 双唇微微抿起,安映生转过头,朝庄青文所在的方位又看了一眼,终是做出了决定。 168|第十一穿 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卫成泽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的事情一般。 刚才那枚玉佩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虽然不强,但这么近的距离,卫成泽又没有真的完全封闭对外界的感官,自然不可能忽略过去。 庄青文的用意很明显,这甚至都称不上什么阴谋。 安映生的行事太过君子,对庄青文有意那么多年,却从未做出过任何逾矩的举动,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从未透露过分毫。而像这般性格的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一个人表现出动摇的姿态来,一来是对方确实特殊,二来,则是对方的那表露在脸上,从不掩饰的心情。 可以说,在与安映生相识以来,在两人的相处当中,卫成泽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和庄青文那样,与安映生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想必安映生也会克制自己,不会对他做出那些亲昵的举动来——要是没有卫成泽的主动,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卫成泽清楚这一点,庄青文也同样如此。 要是那个一心爱慕着安映生、总是在安映生面前上蹿下跳的家伙,突然安静了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即使再喜欢安映生,再不求回应,当一个人在那完全陌生,且危机四伏的秘境当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本该一直守在边上的人不在,自己被单独留下了的时候,也会心冷的吧? 而一旦失去了主动的那一方,另一个人,就永远都不会迈出那仅剩的一步。 感受着沁入体内的灵力,卫成泽安静地等待着安映生的决定。 能碰上这样一个机会,将自己本身不入流的天赋,转化为世人艳羡的先天之体,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过难得与珍贵。 然而对于修行之事本就不怎么上心的卫成泽来说,这件事根本就可有可无。 哪怕没有如安映生与唐末那般高强的实力,卫成泽也能够活得自在无比,至于那众人所追求的长生,他更是没有一点兴趣。 在卫成泽看来,逍遥而短暂的一生,可比那长久而无趣的永世,有意思得多了。 修真所耗费的岁月太长,若是没有足够吸引他的目标,卫成泽根本就懒得付出那样的努力——曾经新奇的事情,在尝试了一次之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更何况,卫成泽的手中,从一开始,就握有《天冥诀》这般能够改变根骨的功法。只要他想,即便没有先人留下的这个阵法,他也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他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与安映生那般看得那么重。 只要安映生开口,他就会走出这个阵法,与对方一起,前往庄青文所在的地方——只要安映生开口。 这一世的安映生性格过于正直,不可能放任庄青文不管,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险境,这一点,卫成泽早就知道了,自然不会奢求太多。只要……开口就好了。 然后,卫成泽没有等到安映生的询问。 玉石被嵌入地面,发出些许声响,阵法布下后,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卫成泽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那在他所处的阵法之外,重新被布下的守护法阵,眼中一片冰凉。 庄青文的目的不可能仅限于向他示威,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与位置,进入秘境后,定然还有其他的安排。如若不然,这笔交易对于庄青文来说,显然弊大于利——这一点,卫成泽再清楚不过。 非但拱手让出了一部分利益,而且失去了一个与安映生独处的机会,仅仅换取了卫成泽一段时间低落的心情。这样的蠢事,换了是谁都不会去做。 想来在进入秘境之前,庄青文就对这处法阵有所了解了,对于其作用的时间与限制也一清二楚,否则不会那么干脆地将它作为筹码,一副拱手相让的姿态,更不会挑在这么巧的时机,向安映生求救。 ——这些事情,卫成泽早该想到的,本该想到的……早已经,想到了的。 要是换了以前的卫成泽,或许根本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可这一回,卫成泽却并未采取任何措施,任由事情按照庄青文的计划发展。 并非想不到,并非猜不透,只是太过习惯——习惯了那个人,永远都会把他放在第一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这在长久的陪伴当中养出的习惯,甚至没有让他生出分毫的怀疑。 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发疼,就连思绪都有短暂的空白。 “习惯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东西呢,你说是不是,”忽地低低地笑出声来,卫成泽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令人沉醉,“系统?” 那份习惯性的信任,实在太让人厌恶了——正如他总觉得,他的这种问题,永远都能得到回应一样。 神色倏地冷了下来,卫成泽闭上眼睛,强行中止了阵法的运转。被突然切断了通路的灵力在体内四处乱窜,卫成泽顿时感到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唇边也不由地溢出了一丝鲜血。 耳际传来好似蛇类游走,又如同鸟类扇动翅膀的细微声响。卫成泽的指尖微微一动,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竖瞳。 暗紫色与一般游蛇无二的身躯,覆满了黑色羽毛的两对翅膀收拢在身体的两旁,不时地动上两下。 四翼鸣蛇,灵兽。 灵兽之于异兽,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开了灵智,后者没有。哪怕只是路边的一条菜青虫,若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也能被称上一句灵兽,而与之相对的,哪怕那传说中的麒麟玄武,若是与一般动物那样蒙蒙沌沌的,也只能称之为异兽。 只不过,后一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实在的太少了。如那般高阶之物,大多都是生来便开了灵智的。 之前卫成泽与安映生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到的那条鸣蛇,虽修为高深,实力强劲,可到底还是寻常的异兽,也正是因此,安映生才能在对方的手中,护得卫成泽周全——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是否有灵智,对实力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也正因为那双翼鸣蛇尚未拥有灵智,那在最后关头停手离去的举动,才会显得那般古怪而可疑。安映生那时甚至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却不想对方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在那之后,安映生也在周围寻找过那双翼鸣蛇的踪迹,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得出对方已经离开了的结论。 眼前的这条四翼鸣蛇,与之前的那一条双翼鸣蛇,除了多了一对翅膀之外,外形看起来毫无区别,想来便是那家伙的先辈之流了。虽不知鸣蛇的实力是否与背上翅膀的数量有关,但眼前的这个家伙,显然比上次碰上的那一条要强得多——说不定比安映生还要强,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到了安映生的离开,进入山洞了。 和那对骇人的竖瞳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的双唇微弯,朝着眼前这能够轻易捏死自己的灵兽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来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那鸣蛇的尾巴尖甩了甩,算是对他的话的回应。只是那看着有些吓人的双眼当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 卫成泽见状也不在意,只是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打量起这少有的高阶灵兽来了。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每次安映生外出探查的时候,这鸣蛇就会进入山洞中。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盘在一边,双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卫成泽,像是在观察着什么,然后在安映生回来之前离去。 想来安映生没能在这附近,找到任何高阶的异兽,就是这个家伙的功劳吧?之前那突然停手的鸣蛇,想来也是得到了他的授意。 这个山洞的禁制的破解并不困难,即便是之前那条双翼鸣蛇也能做到,可当卫成泽与安映生到达的时候,禁制却并未遭到丝毫的破坏——再加上之前那双翼鸣蛇莫名的举动,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就不难猜测了。 这处的阵法与丹药,都是为了修行之人准备的,在有人进行尝试之前,作用与效果如何,谁也不能肯定,更别说作用在异兽身上了。 ——他们需要一个观察的对象,一个试验品,一个摸索的机会。 见那鸣蛇的目光在新布下的防护法阵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自顾自地游到平日里待的地方,蜷成一团的模样,卫成泽的嘴角微微翘起:“我觉得,这丹药和阵法,对异兽和灵兽,应该不起作用。” 鸣蛇闻言,像是终于对卫成泽的话产生了兴趣一样,将脑袋扬起了些许,一双金色的竖瞳里满是锐利。 “不如我给你一个一定会起作用的方法如何?”卫成泽却丝毫不惮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云淡风轻的模样,就仿佛坐于自己的家中与来客闲谈一般,“只要你……”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卫成泽的神色冰冷下来,“破坏这里的防护法阵。” 169|第十一穿 安映生察觉到自己布下的阵法的异动的时候,正与庄青文一道,陷于一处迷阵当中,辨不明方向。 先前庄青文发现了一个先人留下的遗址,却不想在探索的时候,不慎惊动了盘踞在其中的狮鹫兽,被逼入绝境,危机之下向安映生求援。 狮鹫喜群居,虽每一只的修为都弱于安映生,但同时面对十数只实力不弱的狮鹫——尤其那群狮鹫的头领,修为值与他相差了一线——他却也无法应对自如。更何况,他还得费心护着受了不轻的伤的庄青文,自是左支右拙。 于是,且战且退间,两人也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眼前的景象一变,便再寻不到出路了。 只是,从那不时传入耳中的狮鹫的吼叫声能够知道,两人并没有离开太远的距离。不过想来那些狮鹫知道这地方有古怪,虽一直盘桓在两人的不远处,却也从未踏入这迷阵一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也算是因此而脱离了险境。 待庄青文的伤势稍微好转,两人即便无法战胜外面的那群狮鹫,想要安全地逃离,却也并非难事。只可惜,如此一来,安映生就无法在卫成泽醒来之前,赶回那山洞当中了。 原本安映生做出单独将卫成泽留在那处山洞当中,本就怀了在对方醒来之前,就回到那里的心思——如此一来,既不必让卫成泽前功尽弃,也无需让他遭受那份不必要的风险,只将这事当做从未发生过就是。 然而,世事的发展,总是那么的不如人意。 安映生本就不擅长迷阵幻术,而庄青文的修为,在这大能留下的阵法当前,终究还是低了。 双唇不由自主地抿起,安映生看向远处的视线当中,也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忧色。 尽管刚才那一击并没有损坏他布下的防护法阵,可他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攻击阵法之物高强的实力——对方的实力,或许还要在他之上。 这一认知,让安映生控制不住地心焦了起来。 就算知道在他布下的阵法之内,还有先辈刻在地面的阵法,但只要一想到卫成泽此刻正面临着什么,安映生就完全无法安下心来。更何况,他实在不敢妄加断言,那两重阵法,真的能够保护卫成泽的安全。 安映生倏地懊恼了起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将卫成泽单独留在那里,这样愚蠢的决定来的? 因为那重塑根骨的机会太为难得?因为认定了待在那山洞中,比跟在他的身边,要来得安全?他到底凭什么……这般认定? 进入秘境之后这一路,安映生走得实在太过顺畅了,便是那伤到了他的那条双翼鸣蛇,也不过是借着出其不意,以及他需要护着卫成泽这一点罢了。若是再让他碰上,定然不会再有丝毫慌乱。 即便是自己未曾意识到,他的心底却已经下意识地为这秘境贴上了“不过如此”的标签。因此他才会认为庄青文遇上的危机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更没有想过,那山洞附近,会隐藏着修为比他高的异兽——或者更可能是,灵兽?若是寻常异兽,定不会将袭击的时机把握得这么准。 这么想着,安映生眼中的焦躁愈发明显。 便是失去了这次重塑根骨的机会又能如何?有他护着,卫成泽难道还能在这修真界吃了亏去不成?便是在跟着他的时候,遇上了危险又如何?至少他能稳稳地挡在卫成泽的面前,不让那个少年,受到分毫的伤害。而不是像现在那样,独自在山洞中,面对狰狞的妖兽。 只要一想到卫成泽惶恐地寻找着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的模样,安映生的心脏就控制不住地传来一阵揪疼,就连呼吸,都因为这份难耐的疼痛,而变得艰难了起来。 或许这是这千百年下来,安映生第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安师兄,怎么了?”察觉到了安映生不对劲的神色,庄青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安映生究竟在担心什么,即便他不说,庄青文也能猜到几分。即使安映生做出了将卫成泽单独留下的决定,但在这种时候,却依旧会控制不住地忧心,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是,安映生的表现,着实有些过了。 据那绢帛上的记载,这秘境当中修为高超的灵兽,不过五指之数,且其中的白枕鹤与林牛本就性情温和,不喜争端,哪怕碰上了进入秘境的人,也不会主动攻击。而其余的三只灵兽,除了性情暴烈的火凤之外,除非对方主动招惹,也从来不愿与他人进行无谓的争端。而那唯一不好相与的火凤,却在秘境当中的另一端,绝不会出现在卫成泽所在的山洞当中。 也正是确定卫成泽在阵法的保护下,不会有任何危险,庄青文才敢定下这般的计划。要是安映生为了救他,而害卫成泽遇险,先不说安映生会不会对他心生不满,便是安映生心中的歉疚,便足以让对方答应卫成泽的一切要求。如此一来,他之前所花费的心思,也就全部白费了。 安映生闻言转头看了庄青文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开口问道:“这迷阵,还需多久能够破解?” “……至少还需三天。”庄青文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从安映生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对,庄青文自然也不敢再拖时间。只是这迷阵,想要破解起来,着实不容易,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敢轻易地尝试。 听到庄青文的话,安映生的眉头微微皱起,垂下眼看向腰间的玉佩。 如之前那般危急的境况,庄青文自然不可能只朝安映生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只不过,唐末所处的位置,于安映生相比,要远得多。而且,他似乎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手脚,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影。 感受到阵法处愈发剧烈的灵力波动,安映生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一点点蜷起,然后——“啪”。 掌心的玉石随着那阵法被攻破的灵力波动一起,成为细碎的粉末,自指缝间落下,安映生的脸色也倏地变得苍白。 守在迷阵之外的狮鹫像是发现了什么惧怕之物似的,发出威吓一般的低吼,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安映生与庄青文的耳中:“我朋友就在你们后面,让一让成不?” 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听到唐末那符合他一贯性子的不靠谱的行为,庄青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人的这种不因外物而改变自己的态度,才会那么地吸引他吧——那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随性,让他憧憬。 然而,出乎安映生与庄青文意料的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交手的动静,反倒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好似那些一直守在外头的狮鹫,真的因为唐末的一句话,而乖乖地离开了一样。而与此同时,两人也感受了一股陌生的威压,正在朝他们缓缓地靠近。 “我说你们两个,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干什么呢?”看着庄青文与安映生站在一边,目光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的样子,唐末有点好笑。尽管刚才那些狮鹫只距离他们一步之遥,却硬是没有攻击的举动着实古怪,但唐末却也没有往迷阵的方向想,只是慢悠悠地朝两人走了过去。 听到唐末的话,安映生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别往前,有迷阵!”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唐末的动作,安映生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试着从外面打破这个阵法。” 唐末闻言不由有些惊讶地看了安映生一眼。所有的阵法,都是可以由阵法之外的人,通过外力强行破开的,但是比起寻找阵眼破阵来说,这种方法,极有可能伤到阵法当中的人,尤其是迷阵这种不知力量走向的阵法,危险性更是不必多说。 而从分明近在眼前,那两人却好似看不到他的模样,这迷阵显然不简单。唐末刚突破瓶颈没多久,这会儿力道还有点掌控不好,实在没有那个把握,在不伤到里面的两人的情况下,破坏这个迷阵。 皱着眉头盯着安映生看了一会儿,唐末终于还是应下了对方的话。 虽然这人极力保持着镇定,但相识多年的他,还是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忧心与焦急的。 见安映生将庄青文护在身后,唐末沉声开口:“小心了!” 迷阵的玄妙之处在于,你在其中发动的攻击,最后不知道会落在什么地方。有的时候,分明是朝着敌人尽力挥出去的一拳,最后被重伤的,却是出招的自己。因此,凡是陷入迷阵当中的人,没有敢随意攻击的。 尽管这一规则对于身处迷阵之外的人的作用要小许多,可对方的攻击既然落在这阵法上,自然不可能不受影响。 胸口如同猛地挨了一击似的,安映生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然而,他却只是伸手抹去了唇边的鲜血,冷声开口:“继续。” 唐末看了安映生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留情——既然对方拼着受伤,也要尽快离开这迷阵,他当然不会多说无用的废话。 不愧是先辈大能留下的法阵,唐末足足在这阵法之上击打了十数下,才成功地将其击破。 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此刻安映生的模样,却看起来像是和什么人殊死一战过后似的,凄惨狼狈的很。反倒是庄青文,在安映生的保护下,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目光在稍显动容的庄青文脸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在了面色苍白的安映生身上。然而,不等唐末开口,安映生就朝着一个方向飞跃而去,甚至都没有朝一旁的人投去一个眼神。 唐末见状,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卫成泽……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170|第十一穿 不大的山洞中,地面上满是焦黑的印子。用以布阵的玉石随着外翻的泥土显露出来,布满了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开来。小巧的石桌翻到在地,精致的药瓶落在地上,其中的丹药沾染了尚未干涸的血液,四散着滚落。 一片狼藉。 那个少年安静地靠坐在墙边,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好似陷入了酣睡一般。深色的痕迹在他的衣襟上蔓延开来,自苍白的唇角滑落的血迹那般刺眼。 看着眼前的景象,安映生的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不住颤抖着的双手,甚至不敢触碰一下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生怕入手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直到唐末一句“还活着”出口,安映生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猛地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查看卫成泽的情况,却不想唐末一把将人抱起,避开了他的动作。不知为何,在对上唐末的双眼的时候,安映生竟有一众说不上来的心悸。 目光在歪着脑袋,软软地靠在唐末肩上的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安映生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动作,任由唐末从储物戒中掏出丹药,小心地给怀里的人喂了下去。 一颗丹药入口,卫成泽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在场之人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多少。 温热的血液自卫成泽垂下的指尖滴落下来,一下一下的,沉重地落在安映生的胸口。懊悔与歉疚疯狂地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卫成泽受了这么重的伤,安映生与唐末自然没有了继续探索秘境的心情。便是庄青文,这会儿也不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要是卫成泽真的出了什么事,庄青文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毕竟如若不是当初他提出要带上卫成泽一块儿进入秘境,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一茬,而安映生更是因为他的求救,才将卫成泽一个人丢在山洞当中。 而除了这些之外,庄青文的心中,也确实有那么点不希望,这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少年,就这样死去。 或许人真的就是喜欢憧憬自己没有的东西吧,所以才会在见到对方的时候觉得刺眼,却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因为不曾拥有,所以才会厌恶,嫉妒——羡慕。 回程的路途比来时安静了许多,唐末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安映生碰卫成泽一下,安映生竟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即便唐末并没有开口询问事情的始末,可当时的场景,只需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出个大概。唐末对卫成泽本就十分喜爱,因此而对他生出芥蒂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唐末小心地将怀里的人安置在床上,又细心地替他盖上棉被,安映生的双唇紧抿,平日里淡漠的双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神色。 卫成泽身上沾染了脏污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干净,此刻躺在那里,就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当中一样,那安静的模样,与他寻常跳脱的性子大相径庭。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卫成泽的面容好半晌,唐末终于还是让出了位置。 他在修行上走的是暴烈武道的路子,在治疗伤势这种事情上,总是比不上安映生的。 视线自唐末那似有不甘的神色上扫过,安映生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对方的想法。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床上那紧闭着双眼的人身上。 卫成泽的伤势着实是太重了,虽体表寻不到什么太大的伤口,可内里却仿佛将整个人捏碎重组一样,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这般的伤势,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不及筑基的少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是,或许是因为受到攻击的时候,卫成泽依旧处于那重塑根骨的阵法当中,卫成泽那原先不入流的根骨,此时却成了人人艳羡的先天之体——从探查得到的情况来看,说不定还要在这之上。 安映生扯了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此时此刻,他只想狠狠地打自己一巴掌。 不过是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值得他用这个人的命去换吗? 卫成泽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才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安映生和唐末就守在边上。这两个在整个修真界实力都能排在前列的人脸上,竟都带着难掩的疲惫之色,若是细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两人眼中些微的血丝。 见到卫成泽睁开眼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映生。他的喉结动了动,好半晌才成功地发出声音:“醒了?”只是那声音,沙哑得仿佛久病之人。 卫成泽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以手掌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 看到卫成泽的动作,安映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帮他一把,却在碰到对方的身子前,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在发现卫成泽并未露出排斥的神色,才动作轻柔地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还不忘往他的腰后垫一个软枕。 因为身子过于虚弱,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卫成泽的额上泌出了一层薄汗。他的目光在沉默不语的唐末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落在了一旁的安映生身上。 “仙君,”卫成泽看着安映生,出声说道,那从他上山开始,就再没有从他的口中听到过的称呼,让安映生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不安来,“如果一个人的样貌,性格,乃至记忆,全都成了另外的模样,”然而卫成泽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安映生的心情似的,用稍显低哑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那平静的语调,令安映生心慌,“那么到底……该如何认定,他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卫成泽看着安映生,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是安映生从未见过的沉静。 未被束起的柔软发丝自耳边垂落,少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淡漠。 这般的情状,落入安映生的眼中,竟有种令人熟悉的……恐慌。 长时间没有得到安映生的回答,卫成泽不由地侧了侧头,神色间看起来竟有几分无辜。 安映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回答卫成泽的问题——也不敢回答。他甚至有种,一旦自己给出了回答,就会失去什么的感觉。 与安映生对视良久,将对方没有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意思,卫成泽也不追问,只是缓缓地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如往日般灿烂的笑容。 “师父,”卫成泽喊道,语气轻快,“我如今成了先天之体,你高兴吗?” 如同一把最为尖利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安映生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疼得他连指尖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卫成泽从来都知道,往什么地方捅刀子,才会更痛。 安映生是逃出这个房间的,那略显仓皇的身影,看着格外狼狈。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来,卫成泽收回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苍白的指尖,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大半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唐末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心里不好受,他当然知道——被一心仰慕着的师尊,在自己毫无知觉之时,独自丢下不说,还险些因此丧了命,换了谁,这个时候也开心不起来。 事实上,在卫成泽醒来之前,他就已经狠狠地走了安映生一顿了——安映生没有还手,要不是庄青文中途阻止,说不定对方还要落个重伤的结局。 不过,想必如果事情真的发展成那个样子,心疼的,还是这个小子吧? 这家伙,把那见鬼的混蛋,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得多。 心口不由自主地泛起酸涩憋闷的感觉来,唐末小小的吐出一口气,抬手合上了房门。 卫成泽听到动静,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抬头,那莫名执拗的模样,让唐末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喏,”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了卫成泽的面前,唐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佻与漫不经心,“这个送你。” 听到唐末的话,卫成泽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那是一片半个巴掌大小的羽毛,鲜红的颜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得令人侧目。强烈的灵力波动自那羽毛上散发出来,让卫成泽感到心惊。 “这是……?”卫成泽愣了愣,没有伸手去接那片羽毛。虽然他不认得这东西,但从那上面的灵力波动来看,这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凡物。 唐末闻言,嘴角微微上翘,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傲:“仙君级灵兽火凤的羽毛。” 171|第十一穿 唐末的话让卫成泽不由地一愣,看着那片羽毛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惊异。 凤凰,百鸟之王也,自古以来便作为祥瑞的象征,为人们所敬畏崇拜,足可见其神秘与强大。便是在修真界,凤凰也是难得的高阶灵宠,生来便带有的修为一天赋,让其的实力往往高出同阶修士许多,尤其是实力最为高强,性格也最为暴烈的火凤,便是修为低些,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招惹,更别说唐末口中的仙君级别的了。 见到卫成泽的模样,唐末的眼中浮现出少许得色。 这火凤是他在秘境当中碰上的,一开始因为大意,还险些栽在对方的手里,若不是后来他在战斗中顿悟,突破了一直以来的瓶颈,说不得还会怎么样呢。 当然,如今的结果是,他把那只拿鼻子看人的火鸟给揍趴了,还拔了人一根鸟毛。之前他也正是凭着这东西,才让那一直守在迷阵之外的狮鹫离开的。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识,去挑衅仙君级的灵兽的。 在接到庄青文求救的信号的时候,唐末正好就在与那火凤交手,是以根本无法抽出身来,前往庄青文所在的地方。 唐末也曾想过,若是庄青文求救的时间再早些,若是他那时候没有碰上那只烦人的火鸟,他是不是就能更快地赶到那两人的身边,卫成泽是否就不会遭遇这般的危险。然而对于既定事实的臆测,除了徒添懊恼之外,从来都是无用而毫无意义的。 等了半晌,也没见到卫成泽有任何动静,唐末将手中的凤羽又往前送了送,催促似的开口:“怎么?” 卫成泽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抬起头看了唐末一眼,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虽然唐末没有说这东西的来历,但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而它的价值,就更不必多说了。 这样的东西,对于卫成泽一个刚开始修行的人来说——不,应该说对于修真界中的任何人来说,都实在有些贵重了。 然而,唐末却没有给卫成泽说话的机会。他的手腕一转,就将手里的凤羽塞入了卫成泽的手中。 “要是真不喜欢,放着晚上当灯火用就行。”说着,唐末朝卫成泽咧了咧嘴,“这东西,在晚上还能发光呢!” 要是让别人知道唐末这么糟蹋这东西,指不定会不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呢,要知道,火凤的羽毛,无论是炼药还是炼器,都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贵重材料,更别说仙君级别的火凤了,那就是想要,也难以寻到。 就这小小的一片羽毛,甚至能够换来卫成泽修炼至道君之前的所有需要之物。 卫成泽虽不知道这一点,但也清楚唐末话里的调侃。他扯了扯嘴角,想要如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容,再和唐末斗一斗嘴,可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疼,怎么都笑不出来。 唐末所修习的功法属金,根本就用不上这火属性的凤羽,而卫成泽的天赋虽平凡,灵根确实难得的单灵根火属性。这凤羽究竟是为了谁准备的,自然不必多说。 从头至尾都没能在秘境当中碰上一面的唐末,却不忘给他准备修行所需之物,与他一同相伴的安映生,却在他毫无知觉之时,丢下他一人离去……捏着凤羽的手指微微用力,关节处泛着些微的青白。 盯着卫成泽苍白的脸色看了许久,唐末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揽过他的脑袋,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接下来不管你干什么,我都没有看到。” 明知道这人就算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都没有办法放下安映生,他却依旧没有办法坐视不理,也真是……见鬼了。 按着卫成泽后脑勺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唐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奈与苦涩。 被唐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卫成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还不等他出声,眼泪就倏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沾湿了唐末肩上的布料。 像是没有料到这状况似的,卫成泽有着怔神。他眨了眨眼睛,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隐入神色的衣衫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卫成泽终于控制不住,用力地揪住了唐末的衣襟,大声地哭了出来——如一个被狠狠地欺负了的孩子,哭得不顾形象,声嘶力竭。 双手动了动,唐末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他放在了心尖上的孩子。 濡湿的触感自肩上扩散开来,唐末抱着卫成泽的双臂也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收紧,仿佛要将这个人,整个地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够放任自己的心情,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许是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又或者是哭得累了,卫成泽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推了推将他抱得死紧的唐末。 察觉到卫成泽的动作,唐末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按捺下了心中的欲-望,松开了双手。 对上唐末的视线,卫成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摸了摸鼻子,脸上带着难得的羞赧,配上那有些泛红的眼眶,倒是显露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样子来。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唐末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慌乱地转移了话题:“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要是现在改主意,转投我门下还来得及哦!” 卫成泽:…… 这丫的,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看到唐末那和平日里一样,不放过挖墙脚的任何一个机会的样子,卫成泽不由地有些好笑。有点不可思议的,刚才心中的那些苦闷,竟也消去了不少。 伸手抹了抹没干的眼角,卫成泽笑着丢了一句:“做梦去吧你!” 其实唐末自个儿也应该知道,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决定,卫成泽自然不可能更改。他要真这么做了,安映生和唐末之间,几千年的好友关系,也就走到尽头了。背叛师门这种事,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揭过的事情。 但这家伙,也不知是为了膈应安映生还是怎么的,时不时地就喜欢把这事拿出来说一说——尤其是安映生在场的时候,也是不嫌事大。 “呿,不识好歹!”得到了与从前无二的回答,唐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我多好啊,每天陪吃陪聊陪玩,还给你准备丹药法器修炼材料,没事的时候还能给你解解闷,再不济……”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着自己的优点,唐末说得煞有介事,那模样,看的卫成泽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地扩大了几分。 “可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啊!”卫成泽的话让唐末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同玩笑一般轻快的语气,早就被重复过许多遍的内容,再一次落入耳中,却依旧有如一盆冰水,将他的心脏浇得透凉。 “唐末?”半晌都没有得到唐末的回应,卫成泽不由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他看着神色有些怔忡的唐末,眨了眨眼睛,忽地凑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唐末啊,我说……” “你这么想让我去你门下,该不会是……”嘴角弯起恶劣的弧度,卫成泽贴近了唐末,刻意压低的声音落在耳中,无端地带上了几分暧昧,“……喜欢我?” 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卫成泽的这句话,唐末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这个小孩只是在恶作剧,根本当不得真。 ——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如往常那样,随便寻个由头敷衍过去便是。 不能……承认自己的心思。 心中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唐末想要后退,拉开和卫成泽的距离,但身体却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动弹不得。 “如果我说‘是’呢?”唐末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分的紧张而显得沙哑干涩,有少许的变调。 卫成泽愣了一下,继而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一样,微微睁大了双眼。 看吧,果然和预想中的反应……没有任何差别。 这种时候,只需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能完美地化解眼前的问题,然而唐末却抿了抿唇,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我说,是呢?” 卫成泽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中也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而显露出些许无措来。 “如果我说,我确实喜欢你呢?”如同威逼一般,唐末又说了一遍,身体也微微前倾,逼近了本就靠得极近的卫成泽。 两人的距离那样近,那双如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唐末的身影——只倒映着他的身影。两人的鼻尖几近相抵,唐末只需微微抬头,就能触上那双稍显苍白的双唇——他也这么做了。 许是因为大病初愈,卫成泽的嘴唇有些干,但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却如同甜美的甘泉一样,让唐末不由自主地沉醉进去。 唐末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地磨蹭着卫成泽略微干涩的嘴唇,将它们一点点润湿,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对待至宝。 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卫成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将唐末推开,却在触上唐末的肩时,停下了动作。 ——唐末在发抖。 那抑制不住的、细微的颤抖,让卫成泽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酸涩来。 他……不忍心。 最后是唐末主动放开了卫成泽,他看着垂下眼,避开了自己的视线的人,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良久,他才哑着声开口:“抱歉,是我越线了。” 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却依旧做出了这样过分的举动来。 卫成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盯着卫成泽看了许久,唐末才扯了扯嘴角,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和预想中……一样的发展呢。 所以他都说了,不该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的。 真是蠢透了。 听到房门合上发出的声响,卫成泽抬起头来,看着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对于唐末这份他无法回应的感情,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172|第十一穿 或许是唐末和某个人的感觉太过相似,也可能是卫成泽的心态有了些许转变,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竟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心软。 但哪怕再相似,不同的,终究还是不同,这些许的心软,还不足以让卫成泽改变自己的行事。 卫成泽靠坐在床头,手中的凤羽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艳红,在一片黑暗当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有另外三人的各种灵药支持,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卫成泽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安映生担心他的身上会留下什么暗伤,每天都得检查一遍他的身体不说,到现在还不允许他动用灵力。 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多少灵力可以动用就是了。 在前往秘境之前,他的修为本就不高,而后,就连那些微的修为,也在秘境中的阵法中被消去,此刻同一个从未进行过修行的普通人无二。只是那对于天地间灵气的感应,倒是比之从前,要敏锐上太多。 转了转手中的凤羽,感受着空气中活跃起来的灵力,卫成泽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因祸得福,”因重塑了根骨,而看起来比原先的年纪更小了的少年歪着脑袋,看着面前如谪仙一般的人,笑容单纯而无辜,“师父难道不应该替我感到高兴吗?”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卫成泽至多也就是如那山洞的绢帛上记载的,成为先天之体,而非如今这般千万年难求的修仙体质。 正在为少年检查伤势的男子闻言,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就连指尖,都仿佛克制什么一般,细微地颤抖了起来。少年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往日里乐观开朗的人,刻薄起来,伤人如斯。也亏得安映生能够忍受这些,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替他检查伤势。 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卫成泽的眼中一片寒凉。 若是先前造成的伤痕,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弥补的话,这个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无可挽回了。 而他,从来都不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补偿。 错过的,便是错过了。 盯着手中的凤羽看了半晌,卫成泽手指微动,将之收入了手腕上的储物镯当中。 失去了光源,眼前瞬间就被粘稠的黑暗所吞没。卫成泽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后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夜风自窗外掠过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落在耳中。 秘境当中的阵法被中途破坏,自然不可能到达原先的效果。非但如此,因为强行中止阵法遭到反噬,卫成泽当时的状况,甚至比起最开始的时候来,还要糟糕许多。找不到出路的灵力与药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将他原本被拓宽的经脉给折腾得伤痕累累。若不是那鸣蛇出手相助,说不定他在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就会落得个重伤的下场——不过真要说起来,也没太大的差别。 只不过是从“阵法运转造成的意外”,变成了“强大灵兽的袭击”罢了。相比较而言,自然是由外力引起的、原本可以防护避免的后者,所造成的愧疚与痛苦,要来得更加深重了。 那四翼鸣蛇当初留下他们的性命,任由他们进入这山洞中,且日日来观察卫成泽的情况,为的,自然是那能够改变根骨的丹药与法阵。毕竟,再强大的灵兽,也有着自己在意的对象。如寿元将近的挚友,又如不成器的后辈。 卫成泽并不知道那丹药与法阵对于非人来说,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但只要他的手中,有切实能够起到作用的东西,也就是了。 谈判的筹码,他从来都不缺少。 与通过外物的作用,一点点地改变身体资质的法阵不同,天冥诀直接以自身气血,将体内的所有破坏重组,是以只要能够挨过那最初的崩毁与疼痛,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兽,都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然而若是想要让对方相信这一点,卫成泽自然不可能空口无凭。 曾经做过一次的事情,重复起来没有丝毫的难度。只不过这一具身体的资质,比上一次还要差上许多,更因为之前中止阵法而受了点小伤,那之后的状态,理所当然也就更惨烈了些。 当然,卫成泽也不能排除,这其中也有这功法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原因在里面。 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泽想要达成的效果。 要是换了那鸣蛇出手,他可没那么信任对方力道拿捏的程度。正如一个人想要控制好力道,在不捏死一只蚂蚁的情况下,将它弄成重伤,着实是有些困难。 也着实……不够凄惨。 能够上药愈合的外伤,总是比不过只能依靠温养的内伤的,卫成泽向来都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 之后的事情,如预料当中的一样,没有分毫的偏差。 只要将安映生当成“安映生”,对方的一举一动,时候的反应与举措,都可以设计掌控,如同被牵扯着丝线的提线人偶一般——僵冷,无趣。 曾经以为是特殊的那个人,实际上也不过和其他人一样,带不来任何惊喜。不得不说,卫成泽有些失望。 但也仅此而已了。 些微的惆怅,些微的失望——这就是那个人给他,带来的全部影响了。 没有太过惊讶,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这件事,抱有太多的希望吧。毕竟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卫成泽再清楚不过。 “小时候,我被绑架过。”卫成泽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和5438聊起这事来了,那时候5438听到这话时,震惊无比的反应,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好像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有多么不可思议似的。 想到这个,卫成泽就不由地有些好笑。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也都有过不识世事的天真年代,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没有哪个人,是生下来就明白所有的事情的。 卫成泽的家世很好,手里掌握着的产业,在全国也都是能排的上号的,因此想要巴结他们的人很多,在他们身上打主意的人也不少。 为了避免意外,那时候的卫成泽出行的时候,身边都会有人保护。虽然不像某些小说电视里那样夸张,但至少一个保镖还是有的。可不管怎么防范,总是会有疏漏的。 很不巧,那个疏漏的时间,恰好就是他和难得有空闲的母亲,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 那群人的动作很快,卫成泽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抱着换了个地方。而他的身边,正是一脸惊慌的母亲。 “后来呢?”见卫成泽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5438忍不住开口追问。他实在是很好奇,卫成泽到底是怎样养成这样的性格的。 “后来……”听到5438的问题,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笑开了,“后来,母亲以我为条件,换取了安全与自由。” 连少年都称不上的孩童被独自留下了,在陌生的环境中不知所措。 5438愣住了,他突然想到了曾经在一个被削弱的幻境当中,出现的卫成泽心中所厌恶的场景。那对长相相似的母子,脸上带着相似的柔和的笑容,相处得其乐融融。 说不上来自己这时候是这样的心情,又应该说点什么,5438安静了许久,才再次问道:“后来呢?” “后来?”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些,如春风般令人沉醉,“后来,在一次出行中,母亲意外遭遇绑架,失踪了一个多月。回来后,就谁都不认识了。”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卫成泽继续说道,“医生说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5438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是该心疼,还是该指责——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卫成泽都不需要就是了。 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在黑暗的笼罩下,看不分明的器物的轮廓,卫成泽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其实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怪她——或许是因为知道对她来说,他并不是太过重要的事物,也或许是因为尚且不能理解当时对方的行为所代表的意义,他当时,只是有些无措而已。 只是,当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当那个他应该称呼为“母亲”的人,一脸激动地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不停地说着“太好了”之类的话语,流下泪水的时候,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忽地席卷而来。 那种从心底弥漫开来的失望与疲惫,直到现在,卫成泽还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已经无法付出真实的感情了,为什么,就不能伪装得更好一些呢?至少,不要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将思绪拉了回来。大概他是真的年纪大了吧,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分明真要算起来,那些事情相隔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果然,在不同的世界当中辗转,总会让人有种自己已经活了好几辈子的错觉。 这么想着,卫成泽不由地扯了扯嘴角。 院中的银桂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卫成泽微微侧过头,看着映着月光的门扉。 倏地,他弯起双唇,出声问道:“不进来坐一坐吗?” 173|第十一穿 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庄青文不由地愣了愣,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虽说他刚才确实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与脚步,可对于像他这种修行已有小成的人来说,有些东西是早已融入了骨血当中的。而此刻的卫成泽失了修为,与一个从未踏上仙途的普通人无二,按理来说,不应该察觉到他行走间弄出的动静。 看来,那被强行中止的阵法,确实在卫成泽的身上,发出了些许变异,否则他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那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却远不如那被抛下时所带来的伤痛。 这样的性子,于修仙一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脚下的步子微顿,庄青文的目光在那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出手,推开了房门。 尽管并非有意,但真要说起来,卫成泽受伤一事,还就是与庄青文脱不了干系。是以即使秘境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但他依旧没有离开,而是在这天堑峰上住了下来。 反倒是唐末,在上次吐露了心意之后,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卫成泽相处一样,随便寻了个理由,就下山去了。 带着少许凉意的夜风从被打开门扉中吹入,卫成泽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将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 没有了原主自个儿的那点微末修为,卫成泽这会儿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且还因为前不久的重伤,身体甚为虚弱,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能病倒。这也是安映生一直不许他动用灵力,给身体增加负担的原因之一。 当然,既已经重塑了根骨,卫成泽接下来若是重新开始修行,自然会走得比原来要顺遂许多,在凝聚金丹之前,甚至不会遇上任何修行上的瓶颈。 天赋根骨带来的差别,巨大如斯。 “睡不着?”合上了木制的房门,将夜风阻挡在门外,庄青文转过身来。他的手指轻轻一弹,桌上尚未燃尽的残烛便倏地亮起,摇曳的烛光为眼前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卫成泽侧着头看着庄青文走过来,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失礼,不过庄青文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虽然他的心胸算不上有多宽大,但一个身心受创的孩子的心情,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更何况,他本没有伤害卫成泽的意思,最后却害对方险些丧命,庄青文的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愧疚。也正是这一丝愧疚,让他选择留了下来。 如若不然,他只需送些于卫成泽的伤势有益的东西也就够了,不需如安映生那样,日日关注卫成泽的情况。 “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在床边坐了下来,庄青文开口问道。 卫成泽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因为他受的多为内伤,且精血有不少的损耗,只能慢慢调理温养,身子自然不可能如以前那般爽利。更别说,卫成泽还没有修为在身,会受到那逐渐转凉的气候的影响。 “有啊,”听到庄青文的问题,卫成泽扬起嘴角,朝他咧嘴一笑,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 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有的时候,卫成泽甚至会想,是不是他当初直接死在那灵兽的手下,会更好一些,至少不必在那之后,再一遍遍地去思索,安映生当初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到卫成泽带着灿烂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庄青文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蓦地泛出一股酸涩感来。 这莫名生出的感受,让庄青文不由地有点好笑。 即便如今事情的发展与他当初的预想有些差别,但当初他的计划,本就是为了让眼前的这个人,对安映生死心,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想要的结果,已经完美地达成了。 只可惜,因为卫成泽险死还生的情况,以安映生的性子,想来不管卫成泽今后是什么态度,他都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这个徒弟了。 但同样,安映生的那份心意,也不会轻易地传递出去。 还真是……损人不利己的结果。 这么想着,庄青文的笑容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苦涩。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还不如不要去打这个主意。非但没能拿到什么好处,与安映生之间,反倒疏远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提出要带卫成泽一起去秘境的就是他,后来安映生更是为了他,才会做出将卫成泽独自留下的举动。哪怕安映生心中知晓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但人的情感,本就不是理智所能够控制的东西。 轻轻地叹了口气,庄青文看着卫成泽,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句道歉当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连庄青文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像是没有想到庄青文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似的,卫成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却并不是回应刚才庄青文的话:“庄师叔和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卫成泽对自己的称呼,庄青文突然有点想笑。他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少年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敌意,以及那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的占-有-欲——就如同宣告对某件事物的所有权的孩子一样,有种张牙舞爪的可爱。 庄青文想到了那时候,被安映生斥责时,卫成泽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眸子。如同熄灭的星辰,缓缓地被黑暗吞没。 或许是因为和卫成泽失去了针锋相对的理由,也或许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眼中的光芒,太过让人心疼,庄青文的心脏竟有些微的发酸。 不管什么时候,这种固执地不愿更改的感情,总是能够令人动容。 莫名的,庄青文竟有些羡慕起安映生来了。至少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哪怕被深深地伤害,却也依旧想要了解着有关他的一切,一点一滴都不愿漏过。 略微侧过头,错开了卫成泽的视线,庄青文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开始思索起该怎样和卫成泽讲述过去的事情了。 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与值得还念的初识,真要说起来,那个时候,他还有有些狼狈。 为了寻找一味于修行有益的材料,他招惹了一只修为远超自己的异兽。虽成功逃了出来,样子却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碰上了在外云游的安映生。 庄青文对安映生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不仅因为在初次见面之时,对方就盯着自己的脸,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更因为在他千辛万苦地拿到了自己修炼所需的那味材料后,对方随手就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大堆材料,而后像是对待一些无用的东西一样送给了他。 尽管后来熟识之后,知晓对方的举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当时那种被轻视的感觉,庄青文却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人在那之后,也就认识了。之后因为一些事情,也有了些许来往,关系也就渐渐地拉近了。 卫成泽靠坐在床头,身子倾向庄青文所在的一侧,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他不曾了解的安映生,就那样在庄青文的一字一句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为人冷漠,正直固执,不通人情,如同与尘世无干的仙人,唯有在与唐末和庄青文相处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些许属于人的情绪来。 庄青文口中的那个人,与卫成泽所认识的那个,相差得那样多,让卫成泽有些无法将他和那个在自家的宅子外面,养着一群到处乱窜的母鸡的人,给联系起来。 卫成泽鲜少插话,只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庄青文,那专注的模样,让庄青文的心情都不由地复杂起来。 大概一直以来都闹腾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总是更加令人担忧吧。自从卫成泽从昏迷当中醒来之后,他似乎就沉默了许多,即使脸上时常也挂着笑容,可那笑容中,却少了以往那令人侧目的感染力,如并不完美的面具,让见到的人,徒添心酸。 收回视线,庄青文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明明当初是他计划的一切,这时候却又因为眼前的结果而感到歉疚,还真是猫哭耗子,令人发笑。 不再继续说安映生的事,庄青文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成泽给打断了。 “不管是天赋,身世,还是气运,庄师叔都比我要好上太多,”对上庄青文因为自己的话而看过来的视线,卫成泽的双眼,仿佛能够将对方整个人看穿,“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他不擅长算计这类的事情,但到底在俗世凡尘中打滚长大,对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如安映生那般毫不沾染。而人在某些时候,总是能把从前未能看清的事情,想得格外分明。 双眼微微睁大,庄青文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仿佛一直小心掩藏的东西被猛地揭开了其上的白布,那样突兀地暴露出来,让他甚至无法及时地做出反应。 然而,卫成泽却没有就此停下。他看着庄青文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没有那些东西,你就没有办法,得到你想要的吗?” 174|第十一穿 “没有了那些手段,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庄青文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泌出一层薄汗,失去控制的灵力在经脉当中横冲直撞,让他的胸口一阵翻涌,口中也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大口地喘着气,庄青文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惶,那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惊悸,让他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卫成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于修行上虽有悟性,但并不高的天资却阻挡了他前行的道路。尽管对安映生抱着满腔炙热的感情,却终究涉世太浅,看不透太多的东西——一直以来,庄青文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才会那样毫无顾忌地设计卫成泽,妄图像从前一样,从那个人的手中,将自己想要的东西,给抢夺过来。 然而现在,庄青文却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判断来了。 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卫成泽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的模样。那双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不属于少年的沉静,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得通透。 凉风自没有关严实的窗子里钻入,将桌上本就不够明亮的烛光吹熄,房间里瞬时便暗了下来,不远处的人影也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吞没,看不分明的轮廓,如同黑暗中潜藏着的异兽,令庄青文不受控制地生出些许恐惧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不住地翻腾着的情绪,庄青文闭上眼睛,运转着心法,平复着体内的灵力。 庄青文并非庄家的嫡支,且因母亲只是一个凡俗之人,身份低微,即便是在分支当中,也属于不受重视的那一批。因一次不小心得罪了父亲最为宠爱的儿子,他甚至连初次的根骨测试,都没能参加。 “不过是一个凡人生下的子嗣,又怎么可能拥有修行的天赋?” 当庄青文意外之下被外出云游的云天宗长老看重,意欲收为弟子,兴冲冲地去找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他站在门外,清楚地听到那个他向来敬爱的父亲,用那样轻蔑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如同落入水中的柴火,“扑哧”一声,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焦炭。 然后,他对上了父亲看过来的双眼。 淡漠,寒凉。 是了,以他父亲入道多年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他靠近的动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哪怕对方对他素来冷淡,却也总归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自欺欺人。 他瞒下了拜入宗门的事实,继续在家中扮演着不受待见的分支,而后,在庄家遭逢大劫难之时,跟随自己的师父,来到了上千世界。 唯一关心的母亲早已经病逝,这个地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更何况,这场灾劫,本就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后来也有庄家幸存的子弟找上门来,但他们之间的差距,却还是太大了。 庄青文碍于门规,不能动手杀人,但却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这结果,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意外了。 趋炎附势,心性残忍,忘恩负义——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庄青文当然知道,但他对此,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修真界不比凡尘,光凭着一张嘴,就能够说死人。但凡有足以横行的实力,那种不痛不痒的留言,根本翻不起一点浪花。 庄青文的天资好,悟性也不赖,在修行上,即便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随着他实力的逐渐增长,那些负面的传言,也都一点点地隐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诸如“少年有为”“天纵奇才”的评价。 就连当初他对庄家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成了某些人口中的“斩尘缘”,是一种值得称道的事情。 所谓的名声,不过是这样虚浮的东西。 但是——还不够。 只要上面还有能够压制住他的存在,庄青文就无法安下心来。 实力,身份,权势——统统不够。 于是他想方设法地往高处行,看着那些曾经远在自己之上的人,一点点地被自己超越,心中却生不出丝毫的愉悦。 “你的道心不纯。”师父这样对他说着,关闭了山门。 “想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之后,再回山吧。” 然而,离山至今已经过去了近百年,庄青文却依旧没有参透当初师父所说的话。 可就在不久前,他从那个藏不住任何心事的少年口中,听到了相同的问题。 “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卫成泽的语调很平静,就好像只是问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一样。 庄青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上的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卫成泽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前些天刚被安映生允许下床行走,只是身子的虚弱,却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养好的。 不过,之前被放下的修行,倒是被捡了起来。毕竟初期的修行,本就有着改善修行者体质的能力,对于卫成泽的身子,自是有着不小的好处的。 天气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卫成泽不比有修为在身的人,此时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冬装。小小的脸蛋在厚实的衣物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可爱了起来。 在卫成泽靠在院子后面的岩石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时候,庄青文远远地望上过几眼。 分明两人的住处,只隔着一个不大的院子,可那日过后,庄青文却再没有去探望过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有些不愿,也有些……不敢。 每当对上卫成泽的那双眼睛,庄青文总有种自己的所有伪装都被扯下,整个人赤-裸地站在对方的面前的错觉。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庄青文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分明是个年纪连他的零头都没有到的孩子,他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实在是可笑。但在面对卫成泽的时候,那样的感受,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心魔。 修行一途上必然会出现,也最为难以应付的东西。 以往压抑着的所有,都被那样一句简单的话给引了出来。 然而即便心中无比清楚这一点,庄青文也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眼前又浮现出了卫成泽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庄青文的双唇不由自主地微微抿紧。 他想要的,如果不是这些东西,又还能是什么? 如果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东西,那么他过去的那些日子……又究竟有什么意义? 手指一点一点地蜷起,庄青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即便中途除了意外又如何?他的计划,总是能够达到他想要的目的的。 掩去唇边稍显古怪的笑意,庄青文从储物镯中取出以前从酒老仙那儿得到的灵酒,出了房门,朝安映生所在之处走去。 因卫成泽对安映生那摆在明面上的排斥,每天在给卫成泽做完例行的检查与治疗之后,安映生就会不发一言地离开。尽管如今多了指导卫成泽修炼一事,但他在卫成泽房里所停留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延长多少。 且为了让卫成泽能够安心养伤,而不是为了避开他而到处走动,安映生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很少回——如若不然,卫成泽说不得还要专门换一个房间,来拉开和安映生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里,庄青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人的感情,还真是中奇怪的东西。分明卫成泽的心里,满满当当的装的都是安映生,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轻易地原谅当初安映生所做的事情,因此用力地将他推离。而终于明白了自己心意的安映生,却也因为对方的态度,将自己的心思,更深地埋藏于自己的心中。 像安映生这样的性子,如果没有碰上卫成泽这般固执的人,想必永远都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吧? 但是他碰上了,所以才会那样的……令人嫉妒。 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庄青文垂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在林中的一处树下找到了安映生,庄青文的唇角微微上扬,笑着走了过去:“安师兄?” 听到庄青文的声音,安映生回过神来,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转过头朝正行过来的人看过去,却没有说话。 早已习惯了安映生少言的性子,庄青文对此也不在意,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开口说道:“既然师侄的伤势已经痊愈,自然应该庆祝一番不是?” 本来这种事情,是该拉上卫成泽一起的,但以他如今和安映生之间那僵硬的气氛,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情。更何况,即使庄青文想要带上卫成泽,安映生说不定还要以他的身子没有养好,又或者是年纪未到为理由,不许他喝酒呢。 在某些方面,安映生也是固执得可怕。 唇边的弧度稍微扩大,庄青文将酒坛放下,在安映生的身边坐了下来。 而且……他来找安映生,本就不是为了庆祝这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175|第十一穿 香醇的酒液带着浓烈的酒香与些微*的触感,自喉间滑下,一路烧至腹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酣畅。 庄青文侧过头,看着安映生仰着头,将手里的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 安映生走的是清修的路子,甚少饮酒。今日会有这般的表现,除了因为庄青文口中的“庆祝”,想来更多的,还是因为心中的苦闷吧。 哪怕是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人,突然间对自己表现出与从前截然相反的排斥态度来,一般人都会从心底感到不悦,更别说安映生对于他的那个小徒弟,还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了。 如果不是中途出了这一档子事,庄青文觉得,说不定安映生这会儿,已经向卫成泽吐露自己的心意了。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卫成泽对于安映生的影响力。 收回视线,庄青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盛满了琼浆的瓷杯。 以“酒”作为自己的道号,又后缀“仙”之名,酒老仙对酒的喜爱与讲究程度,自然不必多说。能够被他看上眼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凡品。 杯中透明的液体如最澄澈,不见一丝杂质,随着庄青文手上轻轻的晃动,而泛起些许的波澜。浓郁而甘冽的香气扑鼻而来,闻之便惹人心醉。轻抿一口,更是唇齿留香。 享受似的眯起了双眼,庄青文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安映生很会挑地方。两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正在一处斜坡之上。只需稍稍远眺,就能将底下的景色尽收眼底。以两人的目力,视线所及之处,自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山脚下那曾经见过一面的中年人一如往常地牵着玄牛,百无聊赖地在树荫下躺着;稍高些的花田开满了这个季节特有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懒洋洋地摇曳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拥簇着,形成一片茂密的丛林,不时地有几只色彩绚丽的鸟从林中飞起;偶尔传入耳中的兽吼声,更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一分静谧。 庄青文的目光在周围的景物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立于山顶平坦的地面上的小宅上。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望过去,恰好能够正面看到卫成泽所的房间,而对方望过来的时候,却会因为中途树木的枝叶阻挡,而见不到树下的两人——当然,即便中间没有这些阻隔,以卫成泽的目力,也看不到这么远的景象。 若说安映生只是无意间找的这个位置,庄青文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如果卫成泽知道,安映生每次离去,都是在这儿盯着他看一整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厌烦,羞恼,欣喜——或者都有? 转动着杯子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庄青文的心里无端地涌上一股烦躁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身边的安映生依旧闷头灌着酒,他向来就不善言辞,既然庄青文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起话头。 酒液吞咽的声音在耳旁无比清晰,庄青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不管卫成泽现在对于安映生,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情,他总归是不会让这两个人在一起的。 在他当初定下那个计划的最开始,他就已经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不是吗?如今,他只不过是补全先前并不完善的计划罢了。 将视线从那紧闭着的房门上移开,庄青文转过头,看了神色间隐约可见烦闷的安映生一眼,忽地出声:“抱歉。” 似是没有料到庄青文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映生愣了一下,才侧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庄青文。 “如果不是我,师侄不会受那样重的伤。”没有去看安映生,庄青文看着前方的虚空,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抱歉。” 先人留下的秘境究竟有多危险,他理当早些想到的,而不是凭着自己的臆测,让刚刚踏上仙途的卫成泽跟着他们一起,进入那充满了未知的地方——这也就算了,分明是他提议将人带上的,却一点也没有起到保护对方的作用,反而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卫成泽陷入了那样的险境当中。 卫成泽会遭逢那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庄青文的意思,安映生当然明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是你的错。”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 安映生到底不是圣人,没有断绝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怨过庄青文的。 如若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将卫成泽留在山上,对方自然安全无虞,不必多费心思,但当初同意了庄青文提议,乃至做出将卫成泽单独留下的人,本就是他。既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断不能再将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更何况,庄青文本就是为了能够让卫成泽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顺,才会提出那样的事情的。 卫成泽是他的弟子,没能保护好他,是他的疏漏。 这么想着,安映生仰起头,又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 庄青文带来的这一坛酒,除了他自己刚才喝的两杯之外,其余的,都进了安映生的肚子。虽说安映生的修为高深,但他着实不是酒量好的人,而酒老仙的珍藏,自不是那些凡物能够比拟的。 细细看去,安映生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些微的醉态。只不过他的表情向来比较少,因而不怎么明显罢了。 看着素来都不善饮酒的安映生将那满满的一大坛酒,一点点地全都吞入腹中,脸上的醉态也越来越明显,庄青文的双眼微微眯起,突然伸出手,拿过了安映生手中那已经空了的酒坛:“你不能再喝了。” 手中倏地一空,安映生愣了一下,才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庄青文,眼中带着少许迷茫的神色。 然而,庄青文却并没有出声解释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酒坛放到一旁,略微欺身上前,靠近了安映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如此一来彼此之间顿时贴得更近,相互之间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喷吐出的气息。 安映生因为刚才饮下了不少的酒,此刻吐息中满是酒香,而安映生的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清单的冷香。 幽兰花,有清净宁神,汇聚天地灵气之效,因其天生带有的不散幽香而受女修喜爱,佩戴以作香囊之用。 通常情况下,佩戴幽兰花不但不会有任何坏处,反倒对修行有着不小的益处,尤其对于刚修行不久,尚未凝聚金丹的修士来说,而对于高阶修士来说,这种珍惜之物,自然就是讨女修欢心的不二选择了。 据传闻所言,曾经有位先辈,就是靠着一朵幽兰花,成功地拿下了当时在修真界有名的冷美人,与对方缔结为道侣的。 然而,一旦幽兰花与烈焰草相遇,便会催生出某种变化,让那香气中,带上些许魅惑的能力——正因如此,有的女修在佩戴幽兰花时,会在身上放上少许的烈焰草。 只香气,对于有灵力护体的修士来说,自然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若是有人将烈焰草吞吃入腹,再遭遇上幽兰花,那效果又有不同。 看着安映生在呼吸间,逐渐染上迷离之色的双眼,庄青文的神色略微暗沉。 ——催-情。 烈焰草与幽兰花,便是这世上最烈的催-情-药。 而刚才安映生饮下的酒水当中,有一味材料,正是那用以锻骨的烈焰草。 庄青文不过喝了浅浅的两杯,此刻额上都泌出了些许薄汗,更别说几乎喝完了整坛的安映生了。 感受着安映生逐渐变得灼热的呼吸,庄青文的手指微微蜷起。 没想到,当初千方百计地与安映生保持恰当距离的他,竟也有一天,会将自己的身体,用作算计这个人的筹码。 ——但是,那又如何? 他总归能得到他想要的,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 正如他之前所说,安映生为人太过正直,哪怕此时心仪之人已经不是他,但若是在酒后占了他的身子,却也绝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酒后-乱-性,多么完美的理由不是?而他,不过是一个修为不敌对方的受害者。 微微垂下头,吻上了安映生浸染了酒液的双唇,庄青文闭上了眼睛。 微凉的触感自唇上传来,安映生有些微的怔神,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似的。 庄青文见状,微微张开双唇,探出舌尖,在安映生的唇瓣上轻轻地来回舔舐着,原先垂下的手,也搭在了安映生的肩上。 因为是初次做这种事情,庄青文的动作有些生涩,指尖甚至克制不住地有些微的发抖——但对于此刻的安映生来说,却已经足够。 176|第十一穿 猛地抓住了庄青文往下滑的手,安映生的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清明,似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然而,鼻尖萦绕不散的幽淡花香,以及身上不停翻涌着的热意,一点点地将他仅剩的理智吞噬殆尽。 抓着庄青文的手忽地用力,安映生翻过身,将庄青文整个压在身下。 虽从未接触过床笫之事,但只要是个健全的男人,这种时候,都知道该怎么做。 毫无章法地在庄青文的双唇上舔舐啃咬着,安映生的手也在庄青文的身上胡乱地游走起来。 他的动作因带着急切而显得有些粗暴,但刚才下肚的两杯酒水,到底还是对庄青文产生了些许影响。 难以抑制的热意在周身生疼起来,让庄青文的额上不由自主地泌出了一层薄汗,双颊上也因为情-动而泛起了少许红晕。 安映生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庄青文的腰带,只需轻轻一扯,就能褪去他身上的衣衫。 庄青文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与不安而不住地颤动着。置于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蜷起,庄青文压抑着自己逃开的欲-望。 既然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自然要有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他……不后悔。 可下一秒,庄青文却突然感到身上一轻,原先搭在他腰侧的手也被收了回去。 像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发展似的,庄青文愣了一下,才睁开了双眼。 从枝叶的缝隙间透下的阳光落入庄青文的眼中,那一袭白衣之人,却不见了踪影。 好半晌,庄青文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越来越大,好似疯癫。 他将自己摆在付出代价的位置,却从未想过,被当设计的对象,究竟愿不愿任他摆布。 有风吹过,草叶摩挲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安映生摇摇晃晃地在林间行走着,显然并没有摆脱那幽兰花与烈焰草的影响。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安映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安映生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有些不明白现下是什么情况。 不停上涌的热意让他的脑中一阵迷糊,根本无法清晰地思考,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更是记不起分毫。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没有焦点的双眼朝一个方向望过去,安映生收回扶着树干的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卫成泽,此刻正缩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数着上次和庄青文说过话之后,过去了多少天。 庄青文的定力,比卫成泽预想当中的,还要好上许多。他原本以为,那日过后,庄青文就会按捺不住,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可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对方都没有丝毫动静。 到底不及当初有系统傍身的时候,哪怕没有过多的接触,也能够对一个人的整个人生了如指掌。像如今这般,虽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但总归比不上曾经的毫无纰漏。 这么想着,卫成泽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分明他的身上带着安映生给的能够调节周身温度的玉符,他却依旧感到空气中的寒气,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体里头钻,以至于气温愈发低的这两天,他连床都不想下。 看着从口中哈出的白气,卫成泽默默地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格外想念起现代社会当中的电暖袋来。 不知怎么的,卫成泽就突然想起了上个世界当中,他充电暖袋的时候,颜黎非得说这东西不安全,把他拉得远远的,自个儿上去守着的样子来。 那时候他的身体底子不好,一降温就手脚冰凉,窝被窝里半天都暖不起来,那家伙就往被窝里塞个电暖袋,再揣着他的双手,一捂就是一整个晚上。 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卫成泽眼中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美好的过往,总是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昂扬起来——哪怕眼前的现实,是与记忆中不符的冰凉。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从来到这个所谓的惩罚世界开始,满打满算的,也已经有一年多了,但他却没有接收到任何与系统有关的信息,更不用说收集气运的任务了。 到现在为止,他就连这个世界的主角到底是谁,都没有丝毫的头绪。 没有任务,没有目标,甚至没有来自世界的排斥——如若不是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记忆,卫成泽甚至都要相信,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当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员了。 系特意将他放到这个世界来,究竟是为了……“嘭!” 房门突地被人从外侧撞开,发出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卫成泽的思路。他怔了一瞬,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转过头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安映生穿着惯常的白衣,正皱着眉头靠在门框上。他垂着头,稍显凌乱的长发自而后垂落,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起伏着。 这般的情景,凡是有眼睛的人,都会察觉出不对劲来,而卫成泽显然不属于缺乏眼力的行列。 撑着胳膊坐起来,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喊道:“师父?” 听到卫成泽的声音,安映生的动作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没有焦点的视线动了动,最后如同找到了目标一样,落在了卫成泽的身上。 卫成泽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衣襟处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稍显松散,隐隐能够看到其下掩盖的白皙肌肤。原先被阻隔在外的冷风自房门处灌入,惹得卫成泽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看着眼前的场景,安映生的目光不由地微微加深。 被安映生的视线给看得有些不自在,卫成泽忍不住扯了扯衣襟,侧过身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实施,手却忽地被人握住按在头顶,身上也倏地多了一个重量。 不可忽视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卫成泽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半晌,依旧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从衣襟处溜入,他才猛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卫成泽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但他才刚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安映生给吞入了口中。 双唇被用力地啃咬吮吸着,带起些微的麻痒与刺痛,卫成泽忍不住呜咽一声,侧过头想要躲开安映生的动作,身子也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只可惜,无论是身形还是力气,卫成泽都抵不过修为高出他不止一个境界的安映生,他的反抗轻而易举地就被镇压了。 将卫成泽试图推拒的双手压在头顶,膝盖则用力地压制住卫成泽的双腿,安映生低下头,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 因为刚才两人之间的动作,卫成泽的衣襟被扯下了大半,露出圆润的肩头。他的脸颊上因为羞愤而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一双如墨玉般的双眼浸润了水光,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惑人。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安映生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了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 似乎是被安映生的动作给惊到了,卫成泽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然而,突然压下来的双唇,却将他没能出口的话,给阻回了肚子里。 在卫成泽那柔软的唇瓣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安映生听着卫成泽那抑制不住的痛呼,眼中的神色愈发深沉。 空闲的一只手隔着布料,在卫成泽的腰侧细细地摩挲着,安映生感受着掌下的身体克制不住的细微颤抖,只觉得身上的热意愈发高涨。 ——想要他。 想要这个被压在身下、甚至还未及弱冠的孩子。 想要亲吻他的双唇,想要褪下他的衣物,想要进-入他的身体,想要——让他全身上下,都印满属于自己的痕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样叫嚣着。 灵活的舌尖自卫成泽未能来得及闭合的双唇间钻入,舔舐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勾缠上那四处躲避的软舌,用力地拉扯吮吸——那甘美的滋味,让安映生的指尖都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从很早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或许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抱有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所以才会那样用尽全力地,克制自己与他,保持着那没有必要的距离。 按着卫成泽双手的手愈加用力,安映生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177|第十一穿 呼吸被毫不留情地掠夺,舌根被拉扯得有些生疼,卫成泽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眼中也泛起了些微的泪意。 双手被牢牢地禁锢在头顶,无法挪动分毫,双腿也被死死地压制住,卫成泽只能被迫承受着安映生的动作。 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边溢出,唇舌交缠间发出淫-靡的水渍声,令两人间的温度变得愈发灼热。 本就松散的衣襟不知何时被扯了开来,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与安映生垂落下来的墨色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寒冷,卫成泽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十指紧紧地扣着安映生的手,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 在卫成泽窒息之前松开了他的双唇,安映生伸出舌尖,将唇边透明的津-液细细地舐去,眼中的神色深不见底。 肺部涌入久违的空气,卫成泽失神地望着头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轻轻地在卫成泽红肿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安映生这一回并没有深入,只是如安抚般,一下一下地亲吻着这个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受到了惊吓的孩子。 或许是安映生的亲吻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卫成泽本就对安映生没有那么大的抗拒,那落在脸颊上的轻吻,让卫成泽本就迷糊的脑子更加混乱,甚至都无法清晰地进行思考。 禁锢着卫成泽的手稍微放轻了力道,安映生看着他手腕上被自己弄出的红痕,忍不住心疼地在那上面吻了吻,这才低下头,再次印上了卫成泽的双唇。 本就是经不起撩拨的少年身子,身上这人又是自己恋慕之人,卫成泽对于安映生的动作,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把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甜腻呻-吟给吞回腹中。 濡湿的触感顺着脖颈一点点向下,所过之处带起的异样酥麻,飞快地往全身扩散起来。卫成泽用力地抿紧嘴唇,眼尾因为过分的忍耐,而有些微的泛红。 敏感而脆弱的喉结被细细地舔舐啃咬着,卫成泽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从鼻间发出一声克制的轻哼。而他的声音,对于此刻的安映生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肯定。 伸出舌头将卫成泽的耳垂卷入口中,轻轻地吮吸啃咬,安映生原先摩挲着卫成泽腰侧的手,也缓缓地往下滑去。 察觉到安映生的动作,卫成泽那几近消散的理智终于稍微聚拢了一些。 “住、住……哈……!”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制止,然而卫成泽的话还没说完,就成了带抑制不住的低吟。 “你想说……什么?”在卫成泽的颈侧白皙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痕迹,安映生的声音比之平日,显然沙哑了许多。问完这个并没想要得到回答的问题,安映生再次吻上了卫成泽的唇瓣,将他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但是,卫成泽却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样,用力地扭过头,避开了他的亲吻。 “师父……呜……停、停下!”卫成泽的声音里带着些微不明显的哭腔,身体也再次挣扎了起来,“快停下!” ——他确实爱慕安映生,可却绝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对方发生这样的关系。 只可惜,对于修为远在卫成泽之上的安映生来说,他的这点反抗,根本起不到一点效果,而他这般的举动,却似乎惹恼了压在他身上的安映生。 按着卫成泽手腕的手略微收紧,安映生张开嘴,在卫成泽的肩上重重地咬了一下,顿时,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安映生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卫成泽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呼,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惶恐的神色来,似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察觉到卫成泽的视线,安映生松开了卫成泽的肩,伸出舌尖,轻轻地从刚刚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舔过,唇边竟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容来。 用于压制卫成泽的一条腿曲起,膝盖处恰好抵着卫成泽的双腿间,某个已经微微抬头的事物,安映生看着卫成泽的双眼,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喑哑而暧昧:“怎么,”他的双唇缓缓地弯起,膝盖恶意地在卫成泽的双腿间来回磨蹭了下,“不喜欢吗?” “唔恩……!”好不容易才将口中的呻-吟压下,卫成泽的双眼中抑制不住地泛起泪光,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见到卫成泽的模样,安映生的唇边的笑意加深,眼中的神色,仿佛要将眼前之人,整个吞吃入腹一般。那样的眼神,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安抚一般轻轻地吻了吻卫成泽的眼角,安映生的手上略微用力,那包裹住卫成泽身体的衣衫,就被扯了下来。顿时,少年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 突然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卫成泽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安映生那有如逡巡自己领地一般的目光,更令他感到难耐的羞耻。 卫成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扭过头错开安映生的目光,仿佛放弃一般地闭上了双眼。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显露出主人的紧张与不安,这样的情景落在安映生的眼中,无端地显露出几分可爱来。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化了开来,安映生只觉得心脏处软得不可思议。带着珍惜与温柔的亲吻,轻柔地落在卫成泽的眉梢,眼角,鼻尖,最后是稍显红肿的双唇。 柔软的舌尖现实一点点地舔舐过卫成泽的上唇,而后自他唇瓣间的缝隙探入,将那险些被咬出血迹来的下唇,从卫成泽的牙口下解救了出来,小心地吮吸亲吻着。 压制着卫成泽的手早在刚才就已经松了开来,卫成泽却并未作出任何抗拒的举动来,这让安映生的胸中不由地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满涨感。 放开卫成泽的双唇,安映生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肩上的伤口。他有点后悔刚才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来了,但不得不说,卫成泽那如玉般白皙的肌肤沾染上艳红的血液,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指尖划过渗血的伤口,那艳丽的红色顿时晕染开来,如一幅瑰丽的画卷。 安映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垂下头,顺着那殷红的印记,缓缓地往下吻去。 卫成泽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抗的行为,只从唇边泄露出一声细微的声音——犹如哭泣时,被强行压下的呜咽。 安映生的动作一顿,胸口有些莫名地发堵。他抬起头来,朝卫成泽的脸上看过去。 与刚才一样,卫成泽依旧往一侧别着头,双眼紧紧地闭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那纤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早已沾上了晶莹的泪珠,而那从眼角处泌出的泪水,则在落入身下的布料后,飞快地就消失了踪影。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安映生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半晌,他才伸出手去,轻轻地触上了卫成泽泛红的眼角。 满手湿润。 心脏蓦地绞痛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人,拿了根棍子,在里头胡乱地搅动了一番一样,以至于他的脑中一片混乱,甚至都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这会儿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沾了泪水的手指送到嘴边,用舌尖轻轻一舔,顿时,那咸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了心底。 卫成泽……在哭? 安映生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应该说点什么。他必须说点什么。 心中不停地催促着,可安映生的脑中却一片空白,喉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胸口仿佛缺漏了什么,那空落落的感觉是那样的鲜明,可无论安映生如何寻找,脑中却依旧空荡荡的,忆不起分毫。 无法形容的焦躁猛地升腾起来,瞬间便挤占了安映生的胸口,让他控制不住地握起拳,狠狠地砸在了身下的床铺上。 好在他还记得卫成泽也在床上,及时收了力道,否则这由凡木制成的床铺,说不得还会因为承受不住他拳头上的力道,而直接散架。 被安映生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卫成泽不由地睁开了眼睛,眼眶中还蕴着尚未淌下的泪水,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胸中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了一下似的,说不上来的疼,安映生的双唇用力地抿着。许久,他才伸出手,一点点地抹去卫成泽脸上的泪水。 似乎是有些不解安映生的举动,卫成泽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直到安映生给他擦干了眼泪,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安映生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收回手后,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就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抽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还想对这个人,继续做刚才的事情,简直……不可救药。 至少在真正做出伤害这个人的事情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178|第十一穿 失去了身上那具温热的身躯的遮挡,从敞开的房门中灌入的冷风立时缠绕过来,裹挟着的寒意刺得床上的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仰躺着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卫成泽也不起身,只侧身往边上一翻,就将自己整个地包进了厚实的被子里。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被单触感柔软细腻,这般贴身裹着,倒是比起寻常的衣物来,还要舒适上几分。 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微湿润的眼尾,卫成泽双眼中的神色,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安映生确确实实,就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 收回手,卫成泽闭上眼睛,又往被窝里钻了钻,仿佛一个贪恋温暖的孩童,不愿离开这和暖的被窝分毫。 许是心中怀抱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卫成泽先前,竟难得地怀疑去自己原先的判断来。只可惜,这世间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的。而卫成泽也有些说不上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究竟是失落多一些,还是了然多一些。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看透别人的心思,可最近,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卫成泽睁开双眼,有些愣怔地看着屋外院子里那满树枯黄的梧桐木。 庄青文虽急于获得他人难以企及的实力与地位,但终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这一点,从他之前的那些计划,都没有真正伤害卫成泽的性命上,就能够看出来。是以当卫成泽真的因为他的计划,而险些丧命的情况下,庄青文不仅会对卫成泽生出歉疚之意来不说,原先对安映生的心思,也会不自觉地淡下去。 说到底,庄青文也不过是一个被执念给迷了双眼的普通人。 哪怕有着远超寻常人的寿命与实力,人心,却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若是卫成泽什么都不做,说不定庄青文会因为见不得安映生与卫成泽之间的相处模式,而主动帮两人化解其中的误会,缓解两人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庄青文的这种性子,所以唐末哪怕对他不喜,却也从未到达厌恶的地步,否则哪怕有安映生在其间,他也绝对不可能与庄青文和平相处。 哪怕对庄青文没有了原先的心思,但对于安映生来说,庄青文也依旧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话语,能够起到的作用,自然也高出别人许多。 然而,那样的发展,并不是卫成泽想要看到的。 ——安映生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后两人冰释前嫌,携手一生。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卫成泽就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 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双唇缓缓地弯起,可卫成泽的双眼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庄青文对他心怀歉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甚至因为无法向卫成泽坦言自己当初的计划,而有些不敢与卫成泽见面——与曾经遇见的书天和相比,庄青文少了一份野心,多了一分心软。他那所谓的不择手段,在卫成泽看来,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外壳罢了。 想要引导这样一个人的行为,对于卫成泽来说,着实再容易不过——只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已经足够。 自己多年以来所追求的,实际上不过是无法用双手握住的虚无,这一点,想来庄青文早已隐隐有所察觉,而卫成泽那天夜里的话,则让这些念头,变得更加清晰。 然而,如果所谓的心结这么容易解开,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因为一点心境的不稳,而身死道消了。 庄青文无法承认这一点——也不敢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一旦承认了,就意味着他亲口否决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因此接下来庄青文的行为,自然也就在卫成泽的预料之内了。 许多时候,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不是吗?而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在那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卫成泽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 尽管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安映生却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否则在初次见到卫成泽的时候,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更不会在见到他的眼泪之后,停下刚才的动作。但也正因为如此,安映生那般的行为,才会让卫成泽更加……愤怒。 兀自咀嚼了一番这个词汇,卫成泽突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真要算起来,除去小时候被人抢了玩具时的气愤,这么多年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受。 人,唯有在拥有在乎的东西的时候,才会产生与之相关的各种负面情绪。 憎恶,嫉妒,悲伤,愤怒——对于卫成泽来说,这些都是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感情,陌生而新奇。 单从这个方面来讲,卫成泽还得好好地感谢安映生一番。 卫成泽这么想着,微微眯起了双眼。 宣告着冬季临近的寒风毫不停歇地吹着,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枯黄的叶片飒飒地抖动,而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样,自那干枯的树干上脱落,被寒风裹挟着,朝原处飞去。 看着眼前的情景,卫成泽的双唇微张,好半晌,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分明还没有入冬,可这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的气温,却已超出了卫成泽这个尚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太多。 眉头不自觉的一点点拧了起来,卫成泽的脸上,少有地浮现出些许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稚气来。 卫成泽又蜷着身子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衣裳穿上。 衣服是安映生特意为卫成泽准备的,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轻薄而柔软,刻有专门的防御与守护的法阵,悬于腰间的玉符,更是有着能够自主调节周身温度的作用,实为不可多得的宝物。 将自己一头有些散乱的头发束起,卫成泽又整了整衣服,这才开始收拾起之前安映生给他的东西来。 丹药,符箓,法器,以及一些实用的小玩意儿,卫成泽一一轻点过去,再将它们放入安映生在前往秘境之前,给他的那个储物戒当中。 卫成泽解下腰间的玉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把它和从手指上褪下的储物戒一起,放到了床头显眼的地方。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卫成泽环顾了一圈这个自己住了一年多的房间,抬脚走出了房门。 没有了能够调节温度的玉符,一走出房门,卫成泽就被那迎面扑来的寒风给冻得打了个哆嗦。 身上的这身衣服,虽防御能力确实强悍,可御寒的效果,却实在不行。但那放在床头的玉符,卫成泽却是断然不会去拿回来的。 不过好在不管外头的环境有多冷,只要身体在不停地运动者,总不至于太过难熬。 天堑峰极高,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要上山,便是不眠不休地行上几日,也不一定能够到达顶峰。虽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可卫成泽如今到底也只属于普通人之列,自然不可能与先前那般轻松。 分明出门的时候还是正午时分,但及至深夜,卫成泽也没能走完路程的一半。遥遥地往下望去,只觉得那蜿蜒的山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停地往下延伸。 即便卫成泽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但身子骨到底还虚,大半日的行程下来,他的额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就连双脚,也传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酸痛,让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歇息一番。 然而,这天堑峰上,到处都是实力高强的异兽,以卫成泽如今的实力,哪怕有身上这套特殊的衣服护着,若是离了这主道,也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茂密的树林,卫成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去寻个山洞休息一晚的想法,在路边一块稍大的岩石边上靠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白日里太过劳累,卫成泽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脚,周身也无分毫这个季节该有的寒气,不必多想,也能知道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卫成泽却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既然不敢出来与他见面,那今后,就为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至死吧。 他所给予的机会,从来都只有一次。 而以这个世界的安映生的性格,永远也抓不住这种稍纵即逝的东西。 卫成泽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在嘲讽安映生,还是嘲讽竟还抱有一丝期许的自己。 与安映生不同,比起那种冷清的山峰顶上,唐末更喜欢热闹的山脚,住处也没有什么防打扰的规矩,和周围的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比安映生要好得多。 很轻易地就来到了唐末的住处,卫成泽正好撞上了准备出门找人切磋的唐末。 没有理会对方那惊讶的神色,卫成泽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你曾经说过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你都会收我为徒的话,还算数吗?” 179|第十一穿 湛蓝的天空中,丝丝缕缕的云朵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悠悠地往一边飘去,显露出几分慵懒的姿态来。在空中悬挂了一整天的太阳褪去了白日的热烈,渐渐西斜,为那柿子树上青色的果实染上橙色的光晕。 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松鼠甩着蓬松的绒尾,三两下地窜上树干,好奇地盯着那尚未成熟的果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忽地,它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警觉地直立起身体,朝一个方向看过去,而那树上的树叶也倏地摇晃起来,仿佛在惧怕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吓坏了这个小东西,身后的尾巴一竖,一窜就没影了。 下一秒,滔天的烈焰如刀刃般飞射而来,眨眼间便把那结满了累累果实的柿子树给劈成了两半,与此同时,一个凄厉的声音自这幽谷当中响起。 “我的柿子树!!!” 眼睁睁地看着那棵自己辛辛苦苦从下界买了种子种下,又用灵力催生浇灌了半年多的柿子树,□□脆利落地劈成两半,树干枝叶也在瞬息之间便被那烈焰给燃成了灰烬,唐末心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血!!”他就想吃个柿子,他容易吗他?! 一想到自己为了能让这柿子树在一年之内就开花结果,花费了多少心思,唐末就觉得自己的心头在滴血,顿时,他看向那一刀劈了他的心血的人的目光当中的气势,又增强了两分。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受到他的目光的影响,慢悠悠地把手里的刀擦拭了一遍,然后将其收回鞘中。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卫·罪魁祸首·熊孩子·成泽才转过头,朝唐末露齿一笑:“你咬我啊!” 唐末:…… 他不就是前两天不小心说了一句这家伙的个子嘛,至于吗?! 朝那原先种着柿子树,此刻却只剩下一片黑灰的地方,唐末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自从在那灵隐秘境的阵法中,成功地重塑根骨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卫成泽的模样,看起来竟比他原先的年纪,还要小上些许,那粉雕玉琢的样子,就跟个小娃娃似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样貌嘛,总是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改变的。可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错处,分明是最长身体的年纪,两年过去,卫成泽的个子一点没长,这会儿站起来,还只到唐末的胸口处。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卫成泽筑基了。 修士所追求的是长生,但若是如凡人一样,身体状况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到了数百高龄,任谁都会是一副白发苍苍的模样,那这长生之道,自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竞相追逐。 长生不老,生机不辍,容颜不改——唯有如此,才可谓之“长生”。 凡踏入修道一途者,无论年岁几何,样貌如许,一旦筑基,身体便停止生长,即身形容貌不再发生改变。虽到了道尊的修为,便能更改自己的外貌,但在此之前,却只能维持筑基时的容貌。 可想而知,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卫成泽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了。但偏偏唐末在这时候,凑上去比划了下两人之间的个头,还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放心吧,我也不会长了。” 卫成泽:呵呵。 然后,他就提着刀,在唐末和他炫耀那柿子树上终于结果了的第二天,把那柿子树给劈了。 又皱着脸装了一会儿可怜,见卫成泽一点也不为自己所动,唐末揉了揉自己的脸,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好在他当初为了避免失败,从下界带上来的种子,可不止这么一颗,这次不过是试着种一种而已。 不过,这一回,他可得挑个隐蔽些的地方了,不然那柿子树的下场,根本就不用怀疑。 嗯,还得记得布上几个隐匿和防护的阵法。 这么想着,唐末看了卫成泽一眼,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用力地点了下头。 看到唐末的样子,卫成泽顿时翻了个白眼,那样子,看得唐末忍不住想把这小子拖过来,狠狠地……揉上一通。 没办法,虽然卫成泽这时候已经十九了,但看起来,就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一样——可能还要再小一点。再配上他那小大人一样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爱。 手指错了错,唐末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朝某个还在对他表示不屑的娃娃伸出了魔爪。 “唐!末!”一头规规矩矩地束着的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卫成泽的声音里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明天把你药田里的东西全都给拔了!” 虽然唐末并不擅长炼药,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药田。偶尔寻得的灵植药材,也都种在里面。只不过,这东西,一般都是其他修为较低的弟子在管理,就和当初原主负责的那片药田一样。 “……”想了想筑基之后的卫成泽的破坏力,唐末终于还是乖乖地放了手。 他平日里喜欢到处乱窜,找到的东西也多,那药田虽比不上一些专于此道的老鬼,好东西却也不少。要真因为卫成泽一时赌气而毁了,他也是会肉疼的。 看了一眼气鼓鼓地整理自己头发的卫成泽,唐末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修行一道逆天而行,每进一步都艰难无匹,便是那传言中的先天灵体,若是想要成功筑基,也少不得花上数十年的时间,凡百年内成功筑基者,都可称一句“天才”。 但卫成泽却在短短的两年之内,便从毫无修为,到了如今的地步——哪怕当初在替卫成泽探查体内情况的时候,就察觉他的体质有别于先天灵体,唐末也依旧对此感到无比惊诧。 看着折腾完了自己的头发,在一旁寻了一处荫凉的地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冥想的卫成泽,唐末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卫成泽突然下山,出现在他的屋外的情景来。 那个时候卫成泽的模样,与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那些微泛红的眼尾,却让人能够看出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掩藏着的心情。 “你曾经说过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你都会收我为徒的话,还算数吗?” 本该是令他欣喜若狂的话,在那一刻听起来,却莫名地带上了几分悲凉。 唐末并不是个蠢人,卫成泽也不擅长掩饰,他颈侧那没被衣衫遮掩住的痕迹,足够唐末猜到发生了什么。 安映生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但他同样也是个男人。而男人,总有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时候。 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唐末没有问,卫成泽也没有说,两人都只当卫成泽心血来潮,想要换个师门罢了。 ——可明明说是要拜入他的门下,这两年来,卫成泽却从未以“师父”来称呼过他。 唐末扯了扯嘴角,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卫成泽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唐末很高兴,却也很……难过。 这个家伙,是真的没有把他当初的告白,放在心上啊,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和安映生一样,做出什么来吗? 说起自制力,他可是远远不及安映生的。 唐末的目光一寸寸地自卫成泽身上划过,近似贪婪。 那天在房中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未曾再提起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如同以往一样相处。 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想来是被伤得狠了,卫成泽的性子相比从前,还是安静了些,稍得空闲,便像现在这样开始修炼,不得片刻休息,而唐末,也终是无法用当初看小孩的目光,去看这个在自己的心上,一住就是两年多的人。 修为的快速提升,往往会带来心境的不稳,而卫成泽这般模样,要说不在意当初的事情,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唐末却也不能直说,只能找着各种由头,带着卫成泽到下界去转转,期许着与那些没有丝毫修为在身的寻常人之间的相处,能够让卫成泽的心情稍微放松些。 从卫成泽下山开始,唐末就再没有见过安映生,原先想的见了人之后,把卫成泽给留下的说辞,也没了用处。 只是不知道安映生是自觉无颜见卫成泽,还是认为两人就这样断开联系,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听说,他与庄青文之间的来往,却是越发密切了,甚至有两人即将结为道侣的传闻流传开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卫成泽偶尔会望着天堑峰的方向发呆,回过神来之后,就更加发狠地修炼,那不愿让自己有丝毫闲暇的模样,让唐末感到担忧。 看着卫成泽闭目冥想的样子,唐末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180|第十一穿 虽说这两年来,唐末都没有再和安映生与庄青文来往,但因为知晓卫成泽的心中并未真正放下安映生,他也时常关注那两个人的动静。 持着那初代仙尊留下的绢帛,庄青文在那灵隐秘境当中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少,不说那各种法器灵药,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他的修为便突飞猛进,从原先的道君,到如今距离入仙仅一线之隔。 可以断言,庄青文只需再潜心修行两年,突破已成必然。这般的提升速度,即便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实属罕见。就是唐末,也忍不住对此感到惊叹。 庄青文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赋,着实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 然而,决定一个人究竟能在求仙之路上走多远的,却往往并非与生俱来的天赋。 数日前,庄家幸存的后人找到庄青文,以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法器,将庄青文重伤。安映生得知此消息,前往相助,却不想陷入对方早先布好的阵法当中,生死不知。 尽管以安映生的修为,不会那那样轻易丧命,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他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妙。 唐末也想过直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者瞒着卫成泽,自己找个借口离开去帮忙,但唐末却不可能把这个消息瞒上一辈子。总有一天,卫成泽会知晓这件事,而到时候他的心里会怎么想,唐末却是不能确定了。 不得不说,卫成泽那执拗的性子,实在是令人头疼。 想到这里,唐末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打断了卫成泽的冥想。 没有刻意去隐瞒什么,也没有刻意强调什么,唐末只是将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卫成泽,然后等着他的回应。 究竟要怎么做,应该由卫成泽自己决定。 听完了唐末的叙述,卫成泽的双唇微微抿起,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庄青文因为幼时的经历,将某些东西看得过重,甚至已经形成了执念,导致心境不稳,那日又被卫成泽以话语相激,以至心神震荡,做出给安映生下药的事情来。 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偏偏定好的计划落了空,原本就已有所偏颇的心念更是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拧不过来。要是放任不管的话,不需多少时间,庄青文就会生出心魔来,甚至有可能就此走入魔道。 这一点,安映生自然能够发现。而以安映生的性情,在察觉了这一点之后,定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是以哪怕隐隐知道那天的事情有古怪,安映生却也没有与庄青文保持距离,甚至有可能认为这其中,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 但要是心境上的问题,能够那样轻而易举地解决,那这世间的修士,就不会谈心魔而色变了。 庄青文这两年来,飞速提升的修为,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就是卫成泽这等修为低下的人都知道,若是想要稳固心境,切忌将修为提升过快,还有不少大能在修炼当中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为的就是磨砺自己的心性。 当然,如果庄青文真的那么简单就解决了被引出的问题,卫成泽的计划,反倒要落空了。 卫成泽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庄青文的心境不稳,做事必然更加张狂无度,招人厌憎。哪怕没有那庄氏后辈,也会有其他人对庄青文下手——不说别的,单单他从秘境当中得到的那些东西,就足以惹人眼红。 庄家后人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动手,又有谁能说,这其中没有那些东西的作用? 而一旦庄青文出事,安映生定然会前往相助。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早就布好的棋局罢了。 一步一步,朝着既定的结局前行。 垂下的手指一点点蜷起,卫成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唐末,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能带我去他们所在的地方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唐末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来。 虽然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亲口听到卫成泽把这话说出来,心中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泛起难言的苦涩来。 哪怕安映生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哪怕被伤得那么深,哪怕在这两年里,一次都没有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可卫成泽心底的感情,却还是没有为此减少分毫吗? 那般炙热而深沉的感情,实在是让唐末控制不住地……嫉妒。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口翻腾的情绪压下,唐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往常无二的灿烂笑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着,他伸出手,将卫成泽刚才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再次揉乱,“行了,带上你觉得需要的东西,我们走!” 似是没有料到唐末的回答会这么直接干脆,卫成泽不由地愣了一下,好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唐末的动作一顿,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催促着卫成泽整理东西。 其实卫成泽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虽然他如今已经有了筑基的修为,比起当初去秘境的时候要好了许多,但那毕竟是能够伤到庄青文,并且困住安映生的人,卫成泽就算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顶多就是靠着唐末给他的法器,偶尔干扰一下而已。要是他真不自量力地加入战局,也只会成为唐末的累赘。 这一点,无论是唐末还是卫成泽,心里都一清二楚。但即便如此,卫成泽也没有改变自己主意的意思,而唐末,也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 自己的道路该怎么走,本就不是别人该干涉的事情。 从两人所在的山谷到庄青文的所在,乘飞剑只需两个时辰。没过多久,卫成泽就远远地看到了交战的双方。 穿着样式相似的墨色衣衫的人共有八个,想来就是那曾经庄家大劫的庄氏后人了,而庄青文身侧,除了安映生之外,还有一个卫成泽没见过的青年人,应该是庄青文的相识。只不过,那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些凄惨。 胸前的衣襟全被鲜血给浸透了不说,右臂也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无法动作。而庄青文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可他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角未干的血迹,却也能够让人知晓他此刻的状况不妙。 安映生挡在两人的身前,眉头紧紧地锁着,素白色的衣袍上沾染了些许血迹,明显经过了苦战。 而反观三人对面的八人,虽都有损伤,但总体看起来却比三人要好上许多。如果情势再继续发展下去,庄青文三人说不得要落入险境。 既然敢上门找庄青文的麻烦,这些人当然不可能什么倚仗都没有,毕竟庄青文与安映生交好,可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你在边上待着。”扫了不远处的人一眼,唐末转过头,对卫成泽叮嘱了一句。 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卫成泽当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唐末见状,忍不住咧开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直接纵身从半空中跳了下去,只剩下载着卫成泽的飞剑,缓缓地往一边落下。 像是没有想到唐末会在这时候出现使得,安映生怔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在周围搜索起来,不多时,他的视线就和立于不远处的飞剑上的卫成泽对上了。 卫成泽的目光微微一顿,继而像是没有看到对方一样,侧过头朝唐末看过去。 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唐末一落地,就提刀往那穿着相似衣衫的八人之一砍去,动作无比利落。若是这一下落实了,那人便是不死,也得落个重伤的结局。 那人侧身躲过这一击,和其余几人对视了一眼,那几人中,立时分出三人对付唐末,而另外四人,则朝安映生等人包抄过去。 这几人的修为不弱,虽不及安映生,但相互配合之间,却能发挥出高于自身修为的实力,在安映生还得□□保护身后的人的情况下,一时也无法奈何那些人。 不过,四人似乎并不想与安映生结下死仇,并未直接动手,只是以“庄青文交出身上宝物,并自废修为”为条件,试图说服对方,而正在一唐末交手的几人的看法却似乎和他们有些出入,要不是被唐末阻拦,说不定就直接冲过来,想要杀了被安映生护在身后的庄青文了。 只可惜,安映生显然不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就连唐末,听到那些人的话,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群人,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要不是得保护受伤的两人,这些需要依靠外物的家伙,绝对不会是安映生的对手。 至于现在……有他在,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持刀的手一转,那泛着寒光的刀刃顿时划过一个人的胸腹,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唐末的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傲然之色。 181|第十一穿 飞剑缓缓地落在距离安映生三丈开外的地方,那围着安映生三人的几人朝卫成泽看了一眼,却并未有多余的动作,想来是看出了卫成泽的修为,并不认为他有能力威胁到他们。 将飞剑收入储物戒中,卫成泽在原处站定,并没有向前的意思。安映生见状,心下微松。 以安映生的实力,自然能够一眼看穿卫成泽如今的修为,虽也惊讶于对方提升速度之快,可心中更多的,却是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欣喜与酸涩。 那天将昏睡中的卫成泽送下山之后,安映生就再没有去看过卫成泽——哪怕只是隐藏在暗中,远远地望着都没有。 并非不在意,也不是不关心,他只是……不敢。 若是再见到卫成泽,安映生没有信心,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做出什么伤害卫成泽的事情来。 想到那日卫成泽闭目流泪的模样,安映生的心脏就抑制不住地一阵抽疼——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安映生定然无法原谅自己。 这个孩子,已经被他伤得足够深了。 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安映生压下心中的情绪,收回视线看向身前的四人。 庄家当初遭贼人所害,近乎灭门,庄青文虽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但要不是他有意泄露了一些消息,庄家的下场也不会那般凄惨。正因如此,这些当初有幸逃过一劫的庄家门生,才会对庄青文恨之入骨。 只可惜,庄青文在修行上的天赋实在太高,便是那些庄氏后辈所有人都加在一起,都及不上他一个人,是以他们拿他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青文的修为越来越高,名声也越来越响,当初谋害同姓氏族的污点,也被那耀眼的光芒所掩盖。 直到前些日子,庄青文也不知从何处得了宝物,到处招摇,得罪了不少人,而他手中的东西,更是惹得旁人眼热。 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与庄青文有仇的庄家人,被推出来试探,也就不足为奇了。否则,单以一个早已没落的庄家,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上等法器。 安映生不擅长与人勾心斗角,但这些东西,却还是看得清的。只是不知道给这些人提供帮助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困住仙君的阵法与法器,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 “安仙君,我等并不想与你为敌。”那几人还未放弃劝说安映生,毕竟他们并没有那个把握,能把安映生击杀在此处。要是真的结下了死仇,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 “既如此,就不该伤我好友。”安映生扫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目光微冷。 与唐末交手的四人依靠手中的法器,勉力支撑着,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落败,可这几人却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着实令人生疑。 “我们与庄青文之间的血海深仇,必然要有个了结!”那人开口子,目光锐利如剑。 安映生闻言双眉微锁,没有说话。 当年之事,他不好评判对错,只是他既已站在庄青文的身前,此刻就断然不会让开。 看到安映生的神色,那人也知晓了他的意思,遂不再说话,只是长叹一声,似是有些遗憾。 “我本不愿用这种方式的,只可惜……”那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我们自知修为不如仙君,”他说着,朝安映生拱手作了一揖,“但既然我们敢来此,当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听到这话,安映生眉间的褶皱更深,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此番前来,我等的目的有二。”那人却是没有在意安映生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以不世宝物壮我庄家,重振我庄家声名;二,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将重振庄家放在前头,可见这两者在这人的心中,孰轻孰重。 仇可以不报,但庄家不能就此绝了传承。 “若是仙君能够接受我先前的条件,”那人说着,脸上的笑容加深,“我可以饶过庄青文一命。” 然而,不等安映生开口,庄青文就冷哼一声,微微上挑的眉眼中满是嘲讽:“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么取我性命?!” 安映生的实力明显在这四人之上,有他护着,他们不可能伤到庄青文分毫,而另一边,只需再过一刻钟,就能分出胜负。而早在灵隐秘境中就突破了瓶颈的唐末,自然不可能落败于那修为差了他一大截的几人。 听到庄青文的话,先前开口的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安映生,等着他的回答。 只要安映生点头,他自有办法夺了庄青文的宝物,废了庄青文的修为。 和那人对视了几息,安映生双眉微敛,沉声说道:“无需多说,战吧。” 见安映生的心意已决,那人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并未动手攻击,反倒手腕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 那东西巴掌大小,如缩小的人形一般,有着头颅与四肢,只看不清眉目,如同尚未雕琢的玉胚。也不知由何种材料炼制而成,通体散发着莹莹光辉。 看着那不知作何用处的物品,安映生的眉头紧皱,眼中也浮现出些许警惕来。 只见那人低声默念了什么,而后以先前伤了庄青文的短匕,割开了自己的掌心,以己身血液涂抹遍那人形物体。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仿佛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大量精血一般。 看到这般情景,安映生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以至他无法再继续等下去,手中长剑一转,便朝着那人刺去。然而,守在边上的三人,却在这时出手了。 虽然他们的修为敌不上安映生,但有几件宝物相助,阻他一阻却还是做得到的。只要他们拖延的时间,能够让身后的人完成手中术法,就已足够。 想来正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他们才会任由另外四人被唐末压着打,也不去支援。 嘴角不着痕迹地上翘了几分,卫成泽的视线落在被护在身后的那人手中的物体上。 随着鲜血一点点被涂抹,那人形物体的模样也逐渐地变化着。 原本粗短的四肢被拉长,空无一物的头顶长出墨色青丝,原先圆润光滑的面部也缓缓地浮现出五官来。 五息之后,外衣自成,色彩晕染,那本只有粗略人形的物体,竟变得与庄青文的样貌毫无二致。 安映生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惊骇,手中的招式也猛地停了下来。 血诅人偶。 以下咒之人的鲜血为引,被诅之人的血液为媒,十万生灵的魂魄与怨气为介,牵引因果之力,于千里之外夺人性命。 这施咒之人与庄青文本身有着些许血缘关系,这人偶的效果,则更加迅速与明显。 想要找庄青文的麻烦,想要绕开和他有着密切来往的安映生显然不可能。这天下能够轻易战胜安映生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闲工夫,来为难一个小小的道君。因此,若是其他人想要从庄青文这里拿到好处,必然会想方设法地避免正面交锋。 只是,卫成泽倒是真没有想到,这庄家的人,居然能够弄到这种东西,怪不得一点也不惧有仙君修为的安映生。毕竟安映生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庄青文,不可能不顾庄青文的性命。 还真是……比预想之中,要更妙的发展呢。 卫成泽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手中的术法完成,那领头之人也不废话,直接抬手在手中的人偶左肩处一点,顿时,一旁的庄青文闷哼一声,左臂上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那青色的衣衫,也在瞬间被鲜血浸透。 见到此番情状,安映生当然不会再去怀疑这血诅人偶的真实性,就连另一边的唐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看过来。 他和安映生确实能够胜过眼前这几人,可想要同时保下庄青文,却实在太难了。那血诅人偶就在对方的手中,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要庄青文的性命。 “这可是魔道之物!”看着那左臂软软垂下的人偶,安映生眼中的神色无比凌厉。 魔道修者性残嗜血,常灭称屠国以炼制法宝。每一件魔道法器中,无不有着万千亡魂。 “如果能够达到目的,入魔又如何?”听到安映生的话,那人却只是冷笑着转向庄青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还是你教我的。” 庄青文闭口不言,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能高兴得起来。 “交出手中的宝物,自废修为,我可饶你一命。”那人再次重复之前说过的话,然而他换来的,却只是庄青文的一声冷哼。 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就在庄青文冷哼的声音落下的同时,那手持人偶之人两指一收,庄青文的右臂顿时呈现出扭曲的姿态。 看到庄青文发白的脸色,安映生的双唇用力地抿起,似是在克制胸中的怒气。 “交出手中的宝物,自废修为,我可饶你一命。”将盖菜的话又说了一遍,那人唇边的笑容渐深。 分明有能够取走庄青文性命之法,却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为了庄青文手中的宝物。儿只要有这人偶在手,安映生和唐末就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动手,甚至有可能为了保住庄青文的性命,而主动劝说庄青文。 只可惜,用上了这种方法,和安映生结仇几乎已成了必然,今后的日子,想必不会过得太容易。但只要能够重振庄家,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眼看着面前的安映生脸色越来越冷,那人的心中却越发安定。对方越是这般表现,就越加说明了对方对他手中的人偶束手无策。这种东西,到底还是太过难得了,便是他们,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的。 然而,就在这人自觉已胜券在握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见到一人朝这边走来。皱着眉头转过头去,他却只看到刚才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事情发展的那个年轻修士,正缓缓地往几人的方向行来。 刚才在这个少年随着飞剑下落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对方。虽然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的确让人侧目,可筑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弱了,根本就不值得去在意。而且看对方刚才的表现,显然并不想干涉这边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是想要干什么? 没有理会那为首之人带着探究与打量的视线,卫成泽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庄青文的身边。大概是觉得卫成泽不可能对己方造成什么威胁,那几人竟也没有阻止,倒是一边的唐末皱起了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映生看着在庄青文的身边停下脚步的卫成泽,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声。 卫成泽垂下头,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庄青文。对上卫成泽的视线,庄青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微微闪动,然后竟像是心虚一般错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见到庄青文的模样,卫成泽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指尖轻轻地扫过手腕上翠色的玉镯,顿时,一把三尺长刀出现在卫成泽的手中。没有任何花纹的玄色刀柄简单古朴,金属制成的刀刃泛着冷光。 不等其他人疑惑他的举动,卫成泽持刀的手一抬,手中的长刀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了庄青文的胸口当中。 愣愣地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长刀,庄青文的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双唇开合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而一旁的安映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推开卫成泽,然而卫成泽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下一秒,火光自刀刃上燃起,而安映生的手掌,也印上了卫成泽的前胸。 “你在干什么?!”唐末的声音猛地拔高,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有些变调。他在刚才卫成泽突然出手的是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但终究距离两人的距离稍远,没能阻止安映生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卫成泽被他一掌拍飞。 将到了嘴边的痛呼给吞了回去,卫成泽伸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用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安映生刻意收敛了掌上的力道,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又的东西,却终究在这一掌之下碎了。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安映生的神色有些恍惚,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其余的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完全不明白这到底上演的哪一出,只有那手里拿着人偶的头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人偶。 那人偶依旧是庄青文的模样,就连身上的血迹,都与庄青文一致无二——可这感觉,就是不对。 抬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衣衫沾染上的尘土,缓步朝这边走来的卫成泽,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既然无法得到庄青文手中的宝物,那至少也要取走庄青文的性命!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这一趟,他们不能一无所获! 思绪流转间,他立时就下定了决心,握着人偶的那只手,也猛地收拢。 一声清脆的折断声响起,卫成泽的动作一僵,落下的脚步,却是再没有力气抬起。 殷红的血液从卫成泽的口中涌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就仿佛全身的骨头在一瞬间被捏碎一般,再无法支撑起这个身体。 甚至在思考之前,安映生就闪身接住了卫成泽下落的身体。从他的全身各处涌出的鲜血,瞬息之间便染红了安映生白色的衣衫,那模样,落在眼中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庄青文没事?为什么卫成泽会变成这个模样?卫成泽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问题,安映生一个都没有想。他的眼中,他的心里,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个躺在他怀里的人。那不断淌出的鲜红,是那般刺目。 看着那跌坐在地上的两人,唐末无意识地上前两步,却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他看到了卫成泽的双眼。那里面,只有安映生一个人。 没有他——没有那个名叫唐末的家伙。 心口猛地疼了起来,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甚至让唐末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却像是自虐一般,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那庄家的领头之人看了一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映生和卫成泽身上的唐末,又扫了一眼伤重无法动弹的庄青文,脸上不由地浮现出意动的神色。但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走”,就在其他几人的搀扶下,飞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至少百年内,他们都不会再出现在安映生和唐末的眼前了。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八人就不见了踪影。然而,在场的几人,却没有一人朝他们投去多余的注意力。 卫成泽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间被损毁,那从毛孔中溢出的鲜血浸透了全身,让他看起来格外凄惨。安映生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却根本不敢轻易地去触碰他的身体,只能用指尖搭在他稍好些的右手手腕上,小心地往他的体内输入灵力。 只可惜,对于这样几乎断绝生机的伤势来说,这种行为,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卫成泽看着安映生,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令人害怕。 “我说过,”有些艰难地咳了两声,卫成泽开口说道,“你喜欢的……”他的声音很轻,很小,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周围其他的声音所吞没,“我肯定也会……”卫成泽突然笑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安映生却觉得这个孩子在哭,“努力去喜欢的。” 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映生的双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师父你放心吧,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肯定也会……”那天少年在受了委屈之后,努力露出笑容的模样,与眼前的人那沾染了血迹的脸庞重叠起来,“努力地去喜欢的!”仿佛尖锐的箭矢插-入心脏,安映生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素来淡漠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悲痛,安映生的双唇颤抖着,仿佛突然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似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卫成泽睁着眼睛,近似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不舍得浪费一分一秒。唯一能动弹的右手一点点抬起,最后触上了安映生的脸颊。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被卫成泽触碰到的地方,留下殷红的血印,看起来有些滑稽。 “原来我是……”卫成泽看着安映生,忽地轻声说道,“……喜欢你的啊……” 所以才会那样的……无法忍受。 抬起的手无力地落下,卫成泽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猛地抓住了卫成泽落下的手,安映生的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胸口好像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就连疼痛,都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只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冷。 抱着卫成泽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仿佛想要将这个人深深地嵌入自己的体内一样,可下一秒,安映生却又像是害怕弄疼了他,放轻了了手上的力道。 “我错了,”安映生低下头,看着卫成泽的双眼,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真的知道错了,”有泪水落下,“——你不要装睡,好不好?” 可怀里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温热的血液渐渐冰凉,怀中的身躯也变得僵冷,这般的情景,落在安映生的眼中,是那样的熟悉。如同新生的伤口扯动了老旧的伤疤,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与恐慌,将安映生整个地吞噬殆尽。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呼唤怀中之人的名字,可那两个字在喉间滚了无数次,却依旧无法从口中吐出。 ——那不是这个人的名字。 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周身的禁锢,那翻腾的感觉,甚至让安映生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安映生将头埋在卫成泽的肩上,一点点地将他抱紧,“好不好?” “——成泽?” 182|第十一穿 唐末番外 卫成泽的悟性很高,这一点,唐末一直都知道,因此及时卫成泽在成功地重塑根骨之后,修为飞速增长,唐末也并未感到太过惊讶。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情况,从来无法用“通常”这两个字来概括。 都说下界之人无法修真,但无论是上代仙尊,还是如今的他,不都是出身那没有多少灵气的下界吗?所以,就算出了个千年难见的绝世天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就连唐末都没有想到,卫成泽凭着当初他从秘境当中带出来的一片凤羽,竟然就能自己创造出一门高深的术法,更没有想到,那门术法最后,竟然会使用在那个时候。 凤凰业火,燃尽天下可燃之物。哪怕是那无形无相的因果之力,也无法逃脱。 但终究,卫成泽的实力还是太低了。无论是那以血诅人偶施咒之人,还是那庄青文,修为都要超出卫成泽太多。哪怕他的这门术法再高深,也无法彻底斩断庄青文与那人偶之间的联系。 那巨大的实力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那个时候,唐末才会完全没有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想,更不会想到,卫成泽会将那人偶与庄青文之间的联系,转嫁到自己的身上去。 卫成泽是讨厌庄青文的——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卫成泽就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如同担心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夺走的小兽一样,卫成泽一直都对庄青文有着消不去的戒备。 哪怕在那之后,卫成泽似乎因为安映生的表现,而改变了对待庄青文的态度,但只要他心中对安映生的心意不变,对庄青文的想法,就不会那么轻易改变。更何况,正是为了那庄青文,安映生才三番两次地伤了卫成泽。 卫成泽与庄青文起争执的时候是如此,决定是否带卫成泽一起去秘境的时候是如此,就连在那秘境中,丢下卫成泽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唐末一度以为,卫成泽是厌恶庄青文的。 ——或许,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所以当卫成泽对着庄青文举起刀的时候,唐末有那么一瞬间,也是以为他是想要杀了庄青文。 然而唐末终究是低估了安映生在卫成泽心目中的地位。 猛地闭上了眼睛,唐末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的场景。 “我说过,”那个被唐末疼到心坎里去的孩子躺在安映生的怀里,身上满是刺目的血污,“你喜欢的……我肯定也会……”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安映生,如墨玉般沉静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安映生的影子——只倒映着安映生的影子,“努力去喜欢的……” 分明那个人的声音那样轻,只风一吹,就飘散了,可那一个字一个字,却全都无比清晰地落在了唐末的耳中,如同利刃,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那个时候,唐末突然很想揪住卫成泽的领子,看着他的双眼,问他一句——唐末算什么? 在他的心里,唐末——算什么? 陪了他整整两年的唐末……算什么? “可是我不敢。” 不敢去问那个,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回答的问题。 心口倏地疼了起来,仿佛在克制什么情绪一样,唐末颤抖着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半空中的残月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朵遮住了身躯,只漏出些许朦胧的光,周围的景物顿时变得朦胧起来。 唐末扯了扯嘴角,举起手中的酒坛,狠狠地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大口,洒出的酒液沾湿了衣襟,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身着湖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看着他,眼中似有担忧之色,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手边的酒杯,朝他扬了扬,而后小口小口地啜饮。 放下手里的酒坛转过头来,唐末像是觉得男子的动作给逗笑了,咧着嘴大笑起来。笑得有些急了,一不小心呛到了,唐末却也不顾,一边咳嗽一边继续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男子见状,不由地轻叹一声,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醇香的琼液自喉间滑下,灼热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苦涩。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懦弱的时候。”好一会儿,唐末才再次开口。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 在明了自己心意的时候不敢表露,在被明言拒绝的时候不敢面对,在再次相见的时候不敢多问,在长久的相处当中不敢多言——就连最后的最后,都没有那个胆量,迈上那最后的一步。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映生,抱着那个他最为在意的人,一步步远去,再没有一点踪影。 曾经人人敬畏的仙君,就这样失去了音讯。 “那天堑峰上的老母鸡都成精了,上次我上山的时候,还狠狠地啄了我一下,”说到这事,唐末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忿的神色来,“明明我是上去给它们喂食的,真是不识好歹……” 看着抱着酒坛醉倒在一旁,口中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的唐末,年轻男子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无奈的神色来。 这人分明是上界的至尊,却总是这个模样,让人在头疼之余,有有些好笑。 只是如今天这般失态,到底还是第一次。想来他口中的那个孩子,对他来说,定然十分重要吧。 情之一字,万千年来,终无人能参透。 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嘴里还在含糊地说些什么的唐末,男子转过头,看向那再次从云层当中探出头来的明月,眼中的神色无比平静。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人无论听到什么,都是这般模样,唐末才会在酒醉之后,把当初的那些事情给说出来。 有的事情,长久地憋在心里,总是太过难熬。 像是想到了什么,唐末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所以啊,如果你以后碰上喜欢的人……”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男子微微怔神,不由地偏头看过去,“可千万别像我这样,这不敢那不敢的。” “……会后悔的。” 唐末垂下头,看着自己掌心那只由草茎编成的蚱蜢,双眼清明,不带一丝醉意。好半晌,他才收拢了五指,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像是睡了过去。 许久,男子才轻叹一声,开口应道:“我记住了。” “……仙尊大人。” 没有人回答,微凉的夜风将虫鸣送至耳边,周遭显得愈发静谧起来。 庄青文番外 “不管是天赋,身世,还是气运,庄师叔都比我要好上太多,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没有那些东西,你就没有办法,得到你想要的吗?” “没有了那些手段,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 庄青文缓缓地睁开眼睛,神色间有些许的恍惚,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有飘雪自敞开的窗户飞入,落在庄青文的膝上,眨眼间便化成雪水,融入深色的衣衫当中,寻不到任何痕迹。 院中的景物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放眼望去,全是素雅的白。 庄青文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他闭关的时候,院子里的桃树上才刚刚冒出新绿的嫩芽,可这会儿,却已经不知是哪一年的冬天了。 修真无岁月,盖皆如是。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就连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遗忘的记忆,也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可那个少年的模样,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晰。 卫成泽两次濒死,都是因为庄青文。 第一次,因为庄青文的计划,安映生将卫成泽独自留在秘境中的山洞里,却遭逢灵兽的袭击,身受重伤;第二次,庄青文被仇敌所困,死生捏在别人的手中,卫成泽拿自己的性命换了他。 庄青文甚至有些说不上来,在卫成泽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欢喜,震惊……悲伤? 庄青文不知道,他只觉得胸口被刀刃所穿透的地方,有寒意弥漫开来,冷得他发抖。 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他都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伤口造成的痛楚,还是心中传来的感受。 唐末就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睁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模样专注得仿佛眼中再容不下别的事物。 庄青文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心中不再有悸动与酸涩,只觉得悲哀。 那个唐末注视着的人的眼中,并没有他的影子。那个救了庄青文性命的人的举动,与庄青文无关。 庄青文突然有点想笑。 不远处那两个人,分明从一开始就各自属意对方,却因为一人无谓的坚持,一人不愿更改的执拗,而落到这般田地。 后悔,痛苦,愧疚,悲伤——看着安映生的模样,庄青文一时之间有点辨不明,这究竟是他的感受,还是安映生的心情。 ——说到底,两者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庄青文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卫成泽问他的问题。那个看起来天真懵懂的少年,其实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通透得多。想来当初安映生究竟为何将他一个人留下,卫成泽的心中也是明白的。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无法谅解对方的行为。 并非因为自己遭遇了险些丧命的危险,而是因为对方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擅自为他做出了决定。 比起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人来,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反倒更加清楚。可正因为这样,他在某些事情上,也就更加执拗。 所以他的结局,才会如此惨烈。 伤人,更伤己。 深深地吸了口气,按捺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庄青文站起身来,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抬脚往屋外走去。 纷扬的雪花从他的身侧避开,旋转着落下,融入地面的白色当中,部分彼此。 他终于参透了当初师父所说的那句话,也放下了一些事,只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那个明明被他谋害了,却依旧会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想要什么的少年了。 直至今日,庄青文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卫成泽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羡慕,感激,厌恶,亦或是……喜欢? 终究是,辨不分明了。 越发大的雪将渐行渐远的人影吞没,这方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落雪的细微声响。 183|第十二穿 卫成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眯着双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也是,所谓的惩罚,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任由他结束。更何况,以他之前展现出来的能力,他可不觉得系统舍得放弃他。 这是一间牢房。三面是灰黑色的墙壁,铁制的栅栏上落着厚重的锁,斑驳的墙面上满是不明正体的污迹,墙角处是一些小虫的尸体。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昏暗的光芒从一个巴掌大的通气口中透进来。 两名狱卒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时不时地朝这边看过来。 卫成泽此刻正躺在这牢房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粗劣的木质床板上,铺着一层不厚的棉被,完全无法抵御那冬日的严寒。枕在颈下的枕头冰冷生硬,惹得卫成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上个世界他虽说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上千世界的一个外门子弟,却不想这个世界,他直接就成了一个在牢里等死的死囚。 再有三日,他便会被压至午门,在数千人的面前问斩。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不必再用别人的名字了。 尽管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称呼,但总归还是有那么些许别扭,那么多年中养成的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收回落在那两个狱卒身上的目光,卫成泽的视线扫过两旁空着的牢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中依旧没有属于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某个总是吵闹个不停的系统,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周身传来一阵阵不可忽视的疼痛,想来是在不久前刚遭受了刑讯。若是卫成泽不来,光凭这身子,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三日后的行刑。 放缓了呼吸,卫成泽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尽量少压着点伤口。 虽然这点疼痛他能忍,但他不是一个喜欢自虐的人。 不分散注意力在眼睛上,两名狱卒交谈的声音在卫成泽的耳中,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这里是专门为关押要犯而设的牢房,除了那远在另一头的角落中的上代老丞相之外,此刻只有卫成泽一人,那两人的话题,自然不可能离开他。而从他们的话语中,卫成泽想要推断出自己的身份与境况,着实再容易不过。 景国国师,风华绝代,魅惑君主,陷害忠良,终遭万人厌弃,被镇国大将军以二十一条罪状下入牢狱,择日问斩。 还真是……教科书一般标准的奸臣。 听那两个狱卒一条一条地数着自己的罪状,卫成泽的心情有些微妙。就是对事情的经过一无所知的他,都能听出那些罪状里面,有几条纯属子虚乌有,朝堂中的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现下的结果,是大部分人乐见其成的,因此非但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指责,反倒会大力支持那个方绍元,想尽办法找出所谓的“证据”,来证明那些罪状。 他若是想要摆脱眼下的情况,还真是有点不容易,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所有的游戏,都能够轻而易举地通关,那就真的太过无趣了。越是难以解决的难题,越是容易激起人的求胜欲——至少对于卫成泽来说,是这样的。 双唇微微弯起,卫成泽安静地侧躺在冰冷的床上,思索着脱困的计划。 两个狱卒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那内容,却早已偏离了原先的主题。 “这长相,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其实我觉得,长成这样,是男是女已经无所谓了……谁还在乎啊?” “也是,要不然咱们皇上怎么会被他给迷住呢,啧啧啧……” “见过他之后,以后什么美人都入不了眼咯!” “那刑殿的人也下得去手哟,看看那身伤……” “……我看着都心疼了……” “听说因为这事,皇上还差点和方将军翻脸?” “哎,我可是听说皇上直接拿砚台在方将军头上砸出了个口子来着!” “唉,美色误人啊,要是……” 对话猛地中断,继而是桌椅碰撞的声音,以及那两个狱卒明显带着慌乱的声音。 “方将军!”“李大人!” 听着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牢房外停下,卫成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站在牢门外的人的双眼。 这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劲装,眉目间满是凛然正气。 方绍元,景国镇国大将军,亦是害得卫成泽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 卫成泽突然有点想笑。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再见到这个人,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两人的身份,竟会这般有趣。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方绍元的身侧,看向卫成泽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之意。两个狱卒站在两人的身后,脸上满是忐忑与紧张。 卫成泽觉得,这种时候他应该坐起身来,展现自己的风度,但身上的伤口太多,稍微动一下都疼,他实在是不想动弹,于是就干脆那么侧躺着,懒洋洋地看着站在牢门外的四人。 见到卫成泽的模样,那青衣男子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显然对卫成泽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方绍元:“将军?” 可方绍元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卫成泽,眼中的神色有些许的恍惚。 方绍元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卫成泽。为了将这个人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给扯下来,他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试图亲自动手,将这个景国大害除去。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单薄的人,方绍元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莫名地发紧。 痛苦,悔恨,酸涩,欣喜——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在胸口不停地翻腾着,让方绍元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脚下的步子无意识地上前一步,方绍元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将军?”见方绍元的神色有异,青年男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遍。 卫成泽的模样,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精致,但方绍元却决计不是会被这种皮相所迷惑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坚持弹劾卫成泽了。可现下方绍元的模样,却像是被妖物迷了心窍一般,眼中满是痴迷的神色。 这个卫成泽——果然是个祸害。说不定他先前也是用了这般的妖法,才让那向来都严气正性的皇帝陛下,处处都维护这个祸乱朝纲的家伙。 这么想着,青衣男子眼中的厌恶之色愈发明显,恨不能立时就取了卫成泽的性命。 像是察觉到了男子的心思似的,卫成泽看了他一眼,忽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是这受伤的身子实在太过虚弱,不过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的额头泌出了一层薄汗。 卫成泽稍显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未被束起的墨色长发自耳边垂落,将那缺乏血色的面容,衬得过分分明。他看着那青衣男子,双唇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芙蓉初绽,如飘雪入湖,不带丝毫尘垢。 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青衣男子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卫成泽对视,只觉得耳后一阵发热。 这个该死的……妖孽! 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视线始终不敢往卫成泽看过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卫成泽唇瓣的笑容微微加深。他的视线扫过那目光闪躲的男子和眼含痴迷的两个狱卒,最后落在了神色愣怔的方绍元的身上。 “不知方将军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卫成泽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双眼中更好似覆了寒冰,不见丝毫暖意。 被这声音给唤回了神,方绍元看着卫成泽的目光有些复杂。 是他害得卫成泽落到了如今的田地,对方对他是这般的态度,着实再正常不过,要是卫成泽这会儿表现得热情熟稔,反倒会让人怀疑,可不知为什么,对上卫成泽的双眼,方绍元却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疼,就好像——他亏欠了这个人什么。 那一瞬间涌出的悔恨,不停地啃啮着他的心脏,那蚀骨的疼痛,让他险些落下泪来。 “你……”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方绍元的双唇开合了数次,才终于发出了干涩的声音,“……疼吗?” 184|第十二穿 听到方绍元的话,卫成泽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若我没记错,我的这一身伤,”卫成泽眉眼微挑,斜睨着方绍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可都是拜方将军所赐?” 如果没有方绍元的吩咐,那些动手的人,断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要知道,哪怕卫成泽被下入了牢狱之中,那皇帝可还是暗中派人好好关照的。要不是方绍元的手段足够强硬,说不定卫成泽这会儿已经被人给救出去,尽享荣华了,哪还用得着吃这样的苦? 卫成泽的话让方绍元的心中一阵刺痛,就好像胸口被挖空了一块一样,有种不着力的空洞。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任何能够替自己开解的话来。 对方所说的,本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不仅如此,卫成泽三日后的问斩,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 “方将军那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青衣男子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拉回了方绍元有些涣散的注意力。卫成泽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对方却像是被烙铁烫伤一样,忙不迭地移开视线,不敢再朝卫成泽看上一眼。 见到这番情景,卫成泽的双眼微眯,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 方绍元转过头看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开口:“把牢门打开。” 似乎没有料到方绍元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青衣男子一愣,如同想要劝说什么一样急忙开口:“可是……” “把门打开!”可方绍元却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加重了语气,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那男子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只是面上的神色颇有不忿。 与方绍元相识多年,他自然是信得过对方的品性的,此前也从未觉得方绍元会被卫成泽的容貌所迷惑,可是今天方绍元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如若不是与方绍元相识甚久,他说不得还要怀疑是有什么人,假扮了方绍元的模样,想要救卫成泽出狱。 难不成这卫成泽,真的会那迷惑人心的妖法?就连心志坚定如方绍元,都躲避不过。 这么想着,青衣男子忍不住朝卫成泽看过去,却不想正对上了卫成泽望过来的双眼。 那眸子清清亮亮的,如丛林深处的溪水,能够一眼望得到底,又如夏日的夜空,一净如洗,落满星辰。要不是知道这人做过什么,光看他的这双眼睛,决计不会有人将他与那残害忠臣之人联系起来。 想来也就只有那初生的稚子,才能有这般无垢的眼睛了吧? 直到卫成泽移开视线,那青衣男子才恍惚着回过神来,脸上顿时露出懊恼的神色来。 单卫成泽这容貌,便已经是这世上少有人能够避开的妖法。 那两名狱卒在刚才方绍元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被唤回了注意力,只不过因为他与青衣男子之间的争执,而不敢动作,此刻见青衣男子不再说话,立即上前打开了牢门,让到一旁,让方绍元进去。而那青衣男子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也抬脚跟在方绍元的身后,走进了牢房。 卫成泽看着几人的动作,也不开口,就看戏似的看着,就连唇边的笑容,都带上了几分戏谑。 在卫成泽身的床边停下脚步,方绍元看着他,眼中的疼惜之色越加明显。 此刻正值初冬,那空气中的凉意虽不砭骨,却也刺人。而靠坐在床上的卫成泽,却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素色单衣。些许血迹透过单薄的布料渗透出来,衬着卫成泽那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孱弱与凄惨。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搅动着,让方绍元连呼吸,都会带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好半晌,他才小小地吸了口气,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上过药了吗?” 卫成泽闻言,眼中的嘲讽之色愈盛:“你觉得呢?” 一个即将上刑场的死-刑-犯,又有什么人会冒着得罪镇国将军的危险,去浪费那伤药替他上药?卫成泽现在脸色这么难看,可不仅仅是因为伤口的疼痛。 方绍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张了张嘴,却实在想不出来这种时候,他到底能够说什么。好一会儿,他才上前一步,哑着嗓子开口:“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从军多年,一直都有随身带着伤药的习惯,虽不会太多,但如果只是给卫成泽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却也足够。 然而,就在方绍元的手即将触到卫成泽的身子之前,卫成泽却猛地抬起手,用力地挥开了方绍元的手,“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安静的牢房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滚!”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消失,眼中的寒意能够将人冻伤。 愤怒,委屈,厌恶,憋闷,诸多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以至于卫成泽一时之间都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情绪,还是原主残留的感情。 “不识好歹!”青衣男子扫了一旁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的方绍元,重重地冷哼一声。 他见惯了方绍元奋勇杀敌的模样,实在见不得对方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 似是被青衣男子的话给震得稍微清醒,方绍元抬起头,看着眉目含霜的卫成泽。 这个人以美色魅惑君王,针对残害与他不合的官员,导致多名忠良之臣被贬,甚至丧病,罪大恶极,理当问斩——方绍元的心中无比清楚这一点,之前也正是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去做的,可现在,他却觉得,就算这个人毁灭了这个国家,他也舍不得苛责这个人哪怕一字一句。就连曾经那些自认为绝无错处的举动,现在想来,他都感到有些后悔了。 这样的念头,若是放在从前,绝对不会出现,可现在却压过了其他的所有念头。 难不成这卫成泽真如那苏妲己一样,有着能够魅惑人心的术法? 这么想着,方绍元的目光不由地锐利起来。可下一秒,对上卫成泽的视线,他的神色又不由地柔和了下来。 ——哪怕背弃自己曾经的信念,哪怕从今往后被千万人唾骂,哪怕被千夫所指万民厌憎,他也不愿伤这个人分毫。 被自己的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瞬,方绍元的神色微变。 无论他现在到底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卫成泽的妖法还是容貌,亦或者其他,卫成泽这个人,都太过危险了,不能再留。他应当派人严加看守,在三日后对方被送上断头台之前,不得有丝毫的松懈。 心里的念头不停地转着,方绍元看着卫成泽,双唇紧抿。良久,他才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你可愿随我离开?” 听到方绍元的话,不止是卫成泽,就连其他三人,都明显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青衣男子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抬高了声音大喊了一声:“将军!” 然而,方绍元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成泽,等待着他的回答。 和方绍元对视了许久,卫成泽的双唇一弯,倏地笑了起来。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右手抬起,轻轻地抚上了方绍元的脸颊,如墨的眸子泛起一丝媚意,令人移不开视线。 “方将军可是……”微凉的指尖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地下滑,方绍元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像是在克制什么,卫成泽见状,唇边的笑容更深,“喜欢上了……”刻意压低的声音让着狭小的牢房当中,都带上了几分撩人的旖旎,“我的身子?” 方绍元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卫成泽话里的意思。而卫成泽少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滑至下颌处的手指收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只可惜,我的身子可以给任何人——就是不能给你。” 呼吸猛地一滞,方绍元只觉得一种难以言明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像是压抑什么一样闭上了眼睛,好半晌之后,才再次睁开,眼中却已经没有刚才的犹疑。 “和我一起离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方绍元的语气里,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询问之意,反倒像是在宣布一件已经定下的事情一般。 卫成泽闻言眉头不由地轻轻皱了起来:“我的意思,你没听明……”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宅院,不会让别人知道你的消息。”直接开口打断了卫成泽的话,方绍元继续说了下去,“伺候的下人不会知晓你的身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量满足。” “我说了,我不会……”卫成泽再次开口,可方绍元却一点都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但你不能离开那个宅子一步,你也无需想办法逃脱,我会派人看着你,你找不到机会的。” 被方绍元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给气乐了,卫成泽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只觉得后颈一疼,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伸手接住了倒下来的卫成泽,方绍元双目中的神色稍显暗沉。他转过头,对那一直站在旁边的青衣男子说道:“卫成泽因畏惧断头台,于牢中畏罪自杀。” 那青衣男子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似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方绍元说着,将卫成泽横抱而起,大跨步地朝牢门外走去。 见到方绍元的样子,青衣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扫了呆立在一旁的两个狱卒一眼,也没有嘱咐什么,面色不虞地往外走去。 即便他不说,那两个人也不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即便那两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方绍元在景国的声名地位,甚至还要超过一国之君。 相比起那种无用的事情,他还是想一想,怎么处理方绍元留下来的烂摊子比较好。 “该死的妖孽!”一想到刚才方绍元那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举动,青衣男子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但他的眼中,却也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 “美色误人啊……” 185|第十二穿 带着初冬特有的寒意的微风自未关严实的窗棂中溜入,拨弄得那床上垂落的纱帐不停地来回摇晃。 似是被这寒意所染,床上之人的眉峰微微蹙起,纤长的睫毛也轻轻地颤动着,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墨色的长发在他的脑后披散开来,更衬得那白皙的肌肤如玉般温润。那被对比得更加明显的红色鞭痕,自脖颈处往下,最后没入被神色锦被遮盖的下腹处,勾起人心底深处的凌-虐-欲-望。 稳住有些急促的呼吸,方绍元艰难地将视线从卫成泽身上移开,垂下眼看着手中的药膏。 因为身上的伤势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在那天被方绍元强行带离牢狱之后,卫成泽就发起了高烧,及至今日,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好在先前他遣人请来的大夫医术高超,此刻卫成泽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也未曾从昏睡当中醒来。 对此,那大夫除了让卫成泽好好静养之外,也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方绍元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沾了些那大夫调制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卫成泽的伤口上。 比起前两日来,卫成泽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不少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只是想要好全,却少不得还要好一阵子。 那些刑殿的人动手的时候,果真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一想到那日解开卫成泽身上的衣物后,自己见到的那凄惨的模样,方绍元的脸色就不由地一白。 是了,有他的吩咐,那些人怎么敢留手?莫说是卫成泽这样养尊处优的人了,便是一些身体健硕的武夫,在那样的刑罚下,都有可能丧命。若是他那天没有强行将卫成泽带出来,说不定卫成泽根本坚持不到上刑场的时候。 眼中浮现出痛楚的神色,方绍元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生怕弄疼了尚处在昏睡当中的卫成泽。 只是,也许是从窗户中溜进来的风散了地暖的热气,也或许是被方绍元的动作惊扰了梦境,卫成泽的眉头动了动,终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从睡梦中醒来,卫成泽的双眼中还带着少许尚未褪去的迷茫之色。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方绍元,眼中的神色清醒了一瞬,又变得茫然起来。好半晌,他才微微张开双唇,发出了一声低吟:“嗯……” 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僵,方绍元只觉得心脏狠狠地一颤,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往下腹涌去。 不能怪他定力太差,实在是卫成泽的声音太过撩人。只要是个身体健全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拿着药膏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方绍元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不合时宜的念头。 卫成泽眨巴着眼睛看着方绍元,似是不明白他的举动一样,眼中满是疑惑的神色。 察觉到卫成泽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方绍元的心脏跳得更快,却是根本不敢转过头去与他对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将手上沾染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卫成泽胸腹上的伤口处。 微凉的药膏在伤口处化开,带起清凉湿润的触感,卫成泽不由地眯起眼,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听到卫成泽的声音,方绍元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差点没戳到卫成泽身上去。 方绍元闭上眼睛深呼吸了数次,可从胸口蔓延出来的热意却丝毫没有降下去的意思。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卫成泽,用较之平时稍显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别发出声音。” 卫成泽闻言愣了愣,继而眼中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可是我疼……” 方绍元:…… 和卫成泽对视了两秒,方绍元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给卫成泽上药。他的手指每碰到卫成泽的伤口一下,卫成泽就哼一声,弄得方绍元上药也不是,不上药也不是,最后只能把自己当成聋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终于给卫成泽上好了药之后,方绍元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给人上药,也是一件这么考验意志力的事情。 身下被束缚的部位涨得发疼,周身的热度也没有一点消退的意思,如若不是考虑到卫成泽此刻大病初愈,而且一身的伤势也没有痊愈,方绍元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将木盒中剩余药膏收好,方绍元定了定神,这才往床上的卫成泽看过去。只是他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卫成泽竟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比起之前那即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的模样来,卫成泽现在的表情,显然宁静了许多。 方绍元将原本只盖在卫成泽小腹上的锦被往上提了提,盖住他的整个身子,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见他一无所觉地沉睡着的样子,唇边浮不由地现出一抹笑容。 卫成泽很美。这一点,凡是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否认。甚至有人说他是精怪幻化而成,所以才会有这等不似凡间该有的容貌。 就连之前一心想要除去这个奸佞的方绍元,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那拥有魅惑人心之能的妖物,惹得那向来自律的君王,一次次为他打破自己的坚持。 而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被那不可捉摸的妖法给影响了。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方绍元伸出手去,轻轻地触上了卫成泽的脸颊。柔软温暖的触感自指尖传来,让方绍元的心都在瞬间,变得安定下来。 方绍元知道,卫成泽是恨极了他的,宁愿死在那断头台之上,也不愿接成为他的阶下囚——可方绍元没有其他的选择。 卫成泽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若是被人发现,后果定然不堪设想。方绍元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卫成泽却必然会成为那些自诩清明之士口诛笔伐的目标。 先后魅惑一国君主与镇国栋梁的罪责,着实太大,方绍元没有那个信心,能够保得下卫成泽。 不,正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保下卫成泽,所以才会做出不顾卫成泽的意愿,强行将他带走的举动来。 说到底,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没有他,其他人虽有伐卫成泽之心,却也终究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动作。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胆量,敢正面与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叫板的。 不过,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细细地摩挲着卫成泽的脸颊,方绍元的神色稍显暗沉。 ——至少,现在卫成泽属于他。 只属于他。 胸口有粘稠的情绪翻腾发酵,方绍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下那过于浓烈的感情。 想来刚才卫成泽刚从昏睡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否则对他不会是那样的态度,即便不去想,方绍元也能知道,他在卫成泽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自作自受。 胸口一阵发闷,方绍元扯了扯嘴角,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 替卫成泽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方绍元又凝视了卫成泽许久,才起身离开房间。 因为不知道卫成泽什么时候会醒,他一直有让厨房热着饭食,只要卫成泽醒来,就能吃到和暖的食物。 一边思索着大夫之前的嘱咐,方绍元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卫成泽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不见一丝迷茫的神色。 盯着被小心地合上的房门看了一会儿,他像是感到疲惫似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铺着地暖,虽然窗外的地面上还凝着白霜,屋里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地上了药,清清凉凉的,卫成泽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想必方绍元之前所用的药材定然不凡。 卫成泽的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心口传来细密的疼痛。并不是特别剧烈,但却无比清晰。 想要将某些早已习惯的东西剥离出去,总是需要承受一些疼痛。 他终究还是……在乎的。 睫毛轻颤,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他依旧没有弄明白这所谓的惩罚究竟是什么,来到这些世界的目的又是什么,但如今的身份与境况,倒着实有些意思。 他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他伤了,必然让伤了他的人伤百倍,若是他疼了,必然让害得他疼的人疼百倍。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缓缓地睁开眼睛,卫成泽脸上的神色带着少许寒意。 这个世界的情况,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186|第十二穿 没有让下人把吃食给卫成泽送过去,方绍元手里端着之前特意吩咐人做的药粥,快步朝卫成泽所在的房间走去。 加入了特殊药材的米粥洁白软糯,带着淡淡的药香,让闻到这香气的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安宁了下来。 在卫成泽的房间外停下了脚步,方绍元用手背试了试手中药粥的温度,眼中浮现出些许满意的神色,然后才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靠坐在床头的卫成泽转过头来,没有多少波澜的视线落在了方绍元的身上。 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好在屋里铺有地暖,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冷。几缕青丝自他的额前垂落,被白色的里衣衬得格外分明。 卫成泽的目光在方绍元手中的米粥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到他的身上。对上方绍元那双隐着少许忐忑的双眼,卫成泽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又隐没不见。 “方将军?”卫成泽微微侧着头看着方绍元,语调微微上扬,似是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方绍元想象中的厌恶与排斥。 虽然觉得卫成泽这样的态度有些奇怪,但说实话,方绍元这会儿的心里,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卫成泽现在不和他对着干就好。哪怕对方想要从这个地方逃离,也得先养好身子不是? 眼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苦涩之意,方绍元低低地应了一声,掩去了眼中的神色,拿着药粥来到了卫成泽的身边:“既然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 浅淡的药香飘入鼻间,沁人心脾,卫成泽到底也是吃过各种珍馐美味的人,自然知道这碗米粥当中,加入了不少好东西。 “堂堂镇国将军、一代国之栋梁竟然亲自伺候我进食,”卫成泽的双唇微微弯起,说话的语气里虽没有多少起伏,可这其中的嘲讽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听到卫成泽的话,方绍元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又飞快地松开。只是这种程度的讽刺,比他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 “你不必想着逃跑,”看了卫成泽一眼,方绍元沉声说道,“即使你养好了身体,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宅子。” 这话粗粗听来,好像是在威胁警告卫成泽,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卫成泽,若是连身体都不调养好,根本就没有办法实施逃离之计——以卫成泽与方绍元之间的关系,坦言相劝定然没有任何效果,倒不如用这样的方法,激卫成泽吃东西。 卫成泽闻言目光一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弯唇一笑:“既是方将军好意,我自然不敢推辞。” 卫成泽的话一出口,方绍元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了下去。然而,还不等他高兴一会儿,卫成泽下面的话,却让他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 “只不过,还望方将军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唇边的弧度扩大,卫成泽双眸微弯,温柔的笑容有如春风般醉人,“可否替我去换一碗粥?” “换一碗……”卫成泽看着方绍元的双眼,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方将军没有碰过的。” 呼吸猛地一滞,方绍元的脸色倏地苍白了起来。 方绍元觉得,这种时候,他该是气愤的。他本不亏欠卫成泽什么,卫成泽为有罪之身,自己救了卫成泽的性命不说,还将一颗赤诚之心捧到对方的面前,可卫成泽却只将那颗心脏踩于脚下,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可是,在那怒火上涨之前,一阵锥心的疼痛率先弥漫开来,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牵扯到那遍布全身的伤口。 卫成泽分明在笑,可方绍元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就连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被覆上了一层寒霜,冷得他牙关打颤。 好半晌,方绍元才有些艰难地移开了与卫成泽对视的视线,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步履匆忙的背影落在卫成泽的眼中,无端地带上了几分狼狈。 看着方绍元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寒风从大敞着的房门外吹进来,将屋里的热气吹散了大半,那点滴的凉意沁入卫成泽的皮肤里,惹得他不由地缩了缩身子,钻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这个时候,卫成泽突然就怀念起修□□的灵力来了。要是有修为在身,这种时候他只需要挥一挥手,那房门自然就乖乖地合上了,而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在窝在被窝里一阵子的风,还是下床去挨一会儿冻把门关上之间挣扎了。 长痛还是短痛,这是一个问题。 毫无形象地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卫成泽看着大开着的房门,无比纠结。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人捧着新的一碗粥过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卫成泽找茬,就连那装粥的碗,都被换了一个,上面的图案和之前的那一只大不相同。 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卫成泽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稍显懒散地靠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拿着米粥的人走进房门,他才像是被拉回了注意力一样,侧过头朝来人看过去。 那人看起来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高大,皮肤有些黑,眉目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凌厉,身上的杀伐之气与方绍元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想必是跟着他在军队中出生入死过的人。 想必这就是方绍元之前说过的,平时看着卫成泽,防止他逃跑的人了。 与那些负责各种杂事的仆从不同,这人应该是知道卫成泽的身份的,因此在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那些人的惊叹,反而眉头紧锁,眼中隐隐有着厌憎的神色,只不过碍于方绍元,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以方绍元那刚正不阿的性格,与他来往的人自然也是相似的品性,可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微微垂下眼睑,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卫成泽的唇角微微上扬。 知道卫成泽对自己的排斥,方绍元这一次没有靠近卫成泽的身边,只是站在稍远处看着。 看到方绍元的动作,师棠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眉间的褶皱更深。 他自然是知道卫成泽的身份的,也知道卫成泽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正因此,他此刻的心情,才会格外烦躁。 方绍元是什么样的人,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师棠自然知道。可这个不久前还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卫成泽这个国家的祸患给除掉的人,却在卫成泽行刑前,把人给劫到了自己的私宅中,这让师棠感到格外气闷。 问题不可能出在方绍元的身上,那么自然就是这个卫成泽的不是了。 理所当然的,师棠对卫成泽,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态度。 如果不是知道要是这事泄露出去,会对方绍元有怎样的影响,他根本就不会应下来这件事。 “喝粥!”将手中的粥递到卫成泽的面前,师棠的声音无比生硬,卫成泽甚至从中听出了少许杀气。 目光在那被送到自己眼前的白粥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转过头去,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他眨了眨眼睛,神色间带着几分无辜:“这碗粥,方将军碰过吗?” 听到这话,师棠不由地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一旁脸色有点发白的方绍元。见对方没有表示,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如实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没有。” “真的?”卫成泽又问。 “真的。”师棠的眉头皱得更深,很不耐烦卫成泽的问题。 卫成泽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方绍元,侧过头看着床边的人,神色间带着几分委屈:“我手疼,你喂我好不好?” 师棠:…… 他觉得,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气。 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敬仰的方将军不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而对他生出杀意来,但那后背一凉的感觉,还是让师棠忍不住回过头,朝方绍元看过去,却只见方绍元像是在克制什么情绪一样,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 朝师棠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卫成泽所说的去做,方绍元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抑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余光瞥见方绍元的模样,卫成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又飞快地被他遮掩下去,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张口吞下嘴边的药粥。 并不明显的苦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卫成泽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跟个怕苦的小孩似的吐了吐舌头,脸上的委屈之色更甚:“好苦,”说着,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师棠,“我想吃蜜饯。” 师棠:…… 他突然有点后悔接下这份差事了怎么办? 187|第十二穿 方绍元终究是景国的镇国将军,不可能如一个本该死在断头台上的人清闲。前两天因为担心卫成泽的病情和伤势,已经在这里花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既然卫成泽已经清醒,他自然该去处理下前两日堆积下来的事务。 因为卫成泽的事情,方绍元甚至与国君起了不小的冲突,这会儿需要处理的事情定然不会少,若是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只不过,卫成泽不管怎么看,方绍元离开时的神色,都不是仅仅因为那堆积的事务的模样。 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师棠,卫成泽的双眼微微眯起,唇边的笑意更深。 这间宅院里伺候的下人不少,可能够近身与卫成泽说话的,唯有师棠一人而已。 卫成泽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哪怕那些人知晓他的身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也不得不防。 那师棠说是为了监视他,不让他有机会逃离,但实际上,方绍元让师棠守着,也有让师棠保护卫成泽之意。毕竟之前卫成泽在朝堂上得罪的人可不少,想要他的命的人,也远远不止曾经的方绍元一个。 当然,心中怀有某些龌龊心思的人更多。 之前卫成泽被下入牢狱没多久,就有人带着各式各样的条件,要救他离开。这些事,还是卫成泽从方绍元那里知道的。 只是也不知为何,原主竟一个也没有答应。 没有属于那个人的记忆,只凭借一些不相熟之人吧三言两语的评价当中,想要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着实有些困难。不过好在这宅子里也没有与原主熟悉的人,卫成泽倒也不需要浪费力气,去揣摩原主的性子。 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卫成泽纤长的睫毛上沾上了几滴晶莹的泪珠,看着格外惹人怜爱。他的目光在师棠手中端着的浓黑色的药汁上转了一圈,脸上立马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药就不用喝了吧?” 师棠看了卫成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药碗往他的面前又送了送,其中的意思不用多说。可卫成泽却看都没看那药碗一眼,只是眨巴着眼睛,一副被欺负了的小猫的模样,委屈得不行。 和卫成泽僵持了一会儿,师棠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不必如此作态。” 听到师棠的话,卫成泽的眼中顿时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来,好似不明白他的话一样:“你在说什么?” “将军已经离开,你没有必要再露出这个样子。”师棠看了卫成泽一眼,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 先前方绍元站得远,没有发现,可卫成泽暗中注意方绍元的反应的样子,却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眼里的。虽然不知道卫成泽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对于这个迷惑了自己景仰的方将军的人,师棠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卫成泽闻言,眼中迷茫的神色淡了下去,连山那委屈的模样也收了起来,看着师棠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兴味。 “不然呢?”双唇微微弯起,卫成泽略带慵懒地靠在床头。几缕墨色长发自耳后垂下,落入宽松的衣襟中,使得这情景无端地带上了几分旖旎。 心口莫名地一跳,师棠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却是没有回答卫成泽的问题。他的双唇用力地抿着,像是在克制什么。 看到师棠的样子,卫成泽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低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微凉的指尖抵上师棠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腕,顺着手背一直滑到指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喑哑而暧昧,为这温度本就不低的房间平添了几分热度:“你不喜欢我吗?” 被卫成泽的动作给弄得手一抖,师棠差点没把手里的药碗给翻了,只是一张脸依旧绷得紧紧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有少许滚烫的药汁泼出来,沾到了卫成泽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上,顿时,白皙的肌肤上就浮现出一片明显的红色。卫成泽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痕,又抬头看了看因为这而拧起了眉头的师棠,唇角忽地一扬:“疼!” 师棠:…… 哪有人笑着说疼的?骗人敢走点心吗? “你怎么赔偿我?”卫成泽却像是没有看到师棠的神色似的,弯着嘴角再次开口。 师棠的目光在卫成泽手上被烫出来的痕迹上停留了几秒,果断地转过身:“我去拿药。” “……”看着师棠那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卫成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直到师棠拿来了治疗烫伤的药膏,卫成泽才回过神来。 看着师棠跟执行任务似的一丝不苟地往自己手上涂抹着药膏,卫成泽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羞恼。被师棠握着的手腕一转,卫成泽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师棠的指缝间,十指相扣,身子也微微前倾,贴近了为了给他抹药而在床沿坐下的师棠:“这点赔偿可不够……”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浅淡的幽香飘入鼻间,师棠的身体不由地一僵,抓着卫成泽的手也下意识地用力。 卫成泽:…… 这一回,卫成泽是真哭了。 身为一个从军多年,成天拿着武器砍人的人,师棠的手劲当然不可能小,本来这力道也不会伤到人,可偏偏他手指按着的地方,就是卫成泽刚刚被烫到的地儿。 “你欺负人……”卫成泽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眼眶发红的样子,跟被欺负了的小兔子似的。 师棠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他看了看还被自己捏在手里的手,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继续给卫成泽抹药。 顿时,卫成泽更委屈了,一双蕴满了泪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师棠,好像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似的。 被卫成泽的视线给盯得有点头皮发麻,师棠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和卫成泽对视:“你想怎样?” 卫成泽的眼睛很美,如一汪春水,带着无限的深情。师棠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瞳孔当中,竟有种自己是对方眼中的一切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而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的卫成泽收起了脸上无辜的神情,他的唇角上扬,微微弯着的双眸中波光潋滟:“亲我一下?” 师棠:…… 他有种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人的冲动。 看到师棠的样子,卫成泽就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答应自己刚才的话。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侧着头,做出思考的模样。好半晌,他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不然……放我离开怎么样?” “不可能。”这一次,师棠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看了卫成泽一眼,眼中似有了然。 卫成泽不可能无辜挑逗他,自然别有目的。 对于师棠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卫成泽挑了挑眉,也不多说,很干脆地换了一个要求:“那今天不许逼我吃药!” 师棠:…… 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的药碗,师棠的神色有点纠结。 为什么他觉得,这才是卫成泽的根本目的?是他的思考方式有问题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师棠的回答,卫成泽顿时不乐意了。 “怎么,连这都做不到?”斜睨了师棠一眼,卫成泽的唇边带着少许戏谑。 “做不到。”师棠的回答无比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噎得卫成泽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可师棠却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松开卫成泽擦好药的手站起来:“药凉了,我先去给你热一热。” 卫成泽:…… 看着师棠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卫成泽有种说不上来的泄气。他的嘴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却倏地淡了下来。 这里并非修仙世界,也无内家功法,他不需要时时刻刻扮演在这个世界当中的角色。更何况,即便被人看见了,他也有办法能够把事情圆过去。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 若是换了以前,这种时候,某个聒噪的系统一定又会说一些零碎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吵吵嚷嚷的,生怕他无聊了,难过了,又或者受伤了。 置于身侧的双手微微蜷起,卫成泽突然觉得此刻的安静,有点莫名的恼人。 有脚步声从远处靠近,不紧不慢的,最后停留在房门之外。卫成泽睁开眼睛,侧过头朝房门看去。 一个人的身影映在门扉上,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却半晌没有动静。 看着眼前的木门,师棠的眉头紧锁,眼中带着少许犹疑的神色。 不是他怕了卫成泽,实在是对方刚才的举动,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虽然师棠早就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了“奸佞”“祸害”之类的标签,可无奈面对那样一张脸,他实在做不到一点都不动摇。 魅惑人心的精怪,也不过如此。 深深地吸了口气,师棠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碗,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师棠就对上了卫成泽看过来的双眼。他脚下的步子一顿,终于还是面色不变地走到了床边,如之前一样,把药碗往卫成泽的面前一送:“吃药。” 卫成泽扫了那汤药一眼就不再关注,只是将视线放在师棠的身上。 “关于之前说的赔偿……”嘴角翘了翘,卫成泽开口。 听到卫成泽再次说起这事,师棠的表情僵了僵,强忍着没有说话。 “不如你喂我喝药?”只不过,这一回卫成泽提出的提议,却出乎师棠的意料之外的简单。之前粥都喂过了,再喂一碗药也没什么。 然而,还不等师棠松一口气,卫成泽就笑眯眯地把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用嘴。” 师棠:…… 他现在去找方将军辞了这份差事还来得及吗? 188|第十二穿 冬意渐浓,空气中那砭骨的寒意也愈发明显。最为怕冷的蛇蚁早就绝了踪迹,唯有不只为了什么原因掉队的孤雁,还在上空独自徘徊。 卫成泽的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点漆般的眸子里倒映着院子里那宛如枯木的梅花,鼻尖因为寒冷而泛着微红。厚厚的冬衣裹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臃肿,反倒无端地为他增添了几分如孩童般的稚气。 即便是向来都对卫成泽没有什么好感的师棠也不得不承认,若只看样貌,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及得上。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师棠移开视线,看向表面覆了一层薄冰的水塘。隐约间,还能看到水底慢悠悠地游动的锦鲤。 方绍元本不喜欢这种除了玩赏之外,毫无用处的东西,但却再卫成泽来到这处宅子之后,特地花了大价钱买来了这几条锦鲤,放入了这院子里的水塘中,这其中的用意,自是不必多说。 跟了方绍元那么多年,这还是师棠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只可惜,卫成泽对此似乎并不领情,凡是方绍元布置的东西,他从来就不会多看上一眼。 说实话,这让师棠有些费解。 无论是先前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信息,还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来看,卫成泽都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更准确一点地说,卫成泽精于算计。哪怕师棠并不擅长此道,却也能够感受到,卫成泽对人心把握的精准。 ——所以不管他做好怎样的心理准备,都会被卫成泽给逗弄得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些天来的事情,师棠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眼中也飞快地划过一丝懊恼。 许是知道师棠不会背叛方绍元,卫成泽根本就没有打过让对方放自己离开的念头,只是也不知是对此感到气闷,故意打击报复,还是纯粹闲得无聊,卫成泽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作弄师棠,还以看他变脸为乐趣。 师棠本就不善与人交际,面对卫成泽这种人精,更是一点都应付不来,只能僵着一张脸任对方施为。甚至不止一次,师棠被卫成泽那暗含挑逗的言行,给折腾得落荒而逃。 当然,每次狼狈逃离后的半刻钟内,师棠就会面无表情地回来——谁让他现在的差事,就是守着卫成泽呢?要是卫成泽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失踪了,又或者遭遇了什么不测,可都是他的失职。 而师棠,断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因此,哪怕时常被卫成泽弄得面红耳赤的,师棠也依旧时时守在卫成泽的身边。 只不过,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就连师棠自己,都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卫成泽的脸上滑过,师棠压下心中稍显复杂的情绪,继续盯着那方不大的水塘。 那鲤鱼似乎游得累了,停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 此地的位置有些靠北,冬日里虽比不上北地的严寒,却也比那柔软的江南要冷上许多。再过些日子,这水塘之上的冰层就会加厚,这几条没有人看顾的名贵鱼类,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方绍元本就不通这些事情,再加之卫成泽表现出的对此不甚在意的模样,更不会在这上面投入太大的心思。 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虽然从卫成泽被带离监牢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就连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连个疤痕都没留下,可外头关于这件事情引起的风波,却远远没有平息。 在得知卫成泽在行刑之日前死在监牢当中,当今天子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并趁此机会清洗朝堂。凡是当初明言针对卫成泽,在给卫成泽定罪这件事上出了力的,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处罚,就连镇国将军方绍元都没能避免,手中的军权更是被收回了一部分。 不少人在暗地里大骂皇帝色迷心窍,克己正心了五十多年,却在这种时候晚节不保。只是,敢把这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却着实不多。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去触那位老人的眉头。他眉眼间浓郁的悲伤,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以至许多人都暗暗心惊,这位帝王对于那被贴上了妖孽标签的国师,竟带着几许真心。 师棠还记得,卫成泽在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表情——分明他的嘴角上扬,可师棠却觉得,这个人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 也只有在方绍元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卫成泽才不会如寻常时候一样,将他视如无物。就是师棠,许多时候都觉得,站在一旁专注地望着卫成泽的方绍元,有种说不上来的可怜。 按理来说,不管卫成泽对于方绍元的感官究竟如何,若是真的想要获得自由之身,卫成泽都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方绍元。哪怕只是假装,也该做出与方绍元妥协的姿态来吧?毕竟现在卫成泽的一切,可都捏在方绍元的手中。 只要方绍元愿意,甚至能够轻易地取了卫成泽的性命。 笼中之鸟,阶下之囚,本就如此。 卫成泽现如今的做法,可以说是不明智至极。也就是方绍元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苛责卫成泽,要是换了别人……师棠的眸色微微一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不想离开京城。”明明没有看到师棠的表情,卫成泽却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说道。 镇国公为爵位,有自己的封地,而那封地,自然不可能在京城当中。虽然此刻方绍元因为之前的事情绊在了京城,但只要手里的事情一解决,他定然会启程回到自己的封地。而若是卫成泽真的成功地讨得了方绍元的欢心,对方肯定也会把他一起带上。对于卫成泽来说,京城本就太过危险。 然而,卫成泽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 哪怕是死,他也想死在那个人所在的城市。 卫成泽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不等师棠去仔细思索这话里的意思,卫成泽掩去了脸上的神情,双唇一弯,面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方将军可是爱惨了我,不是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师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爱惨了卫成泽,方绍元又怎么会任由卫成泽百般讽刺,却从不还口?又怎会顶着卫成泽的冷眼,时常往这里跑? 卫成泽不过是仗着方绍元对他的感情,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罢了。 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师棠的双唇用力地抿起。 ——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对卫成泽有了稍许好感的时候,对方就会接下来的话语与行为,就会让他从心底生出不喜来,让他无法完全对这个人放下心防。可每次他想要与此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对方却又会凑过来,撩拨他的心神,简直……可恨。 师棠只觉得心中如同打翻了一罐颜料似的,滋味格外难辨。 卫成泽没有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想法一样,只是视线却随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了那结了冰的水塘上。 他的目力没有师棠好,看不清冰下的鲤鱼,却也能想到那场景。 锦鲤畏寒,每到冬日,就会潜入深池中冬眠,安静地悬在水中,一动不动地度过一整个冬天。 这院子里的水塘太浅,这些锦鲤活不过这个冬季。 那如今被许多人咒骂的皇帝,曾经送过他几尾锦鲤,还和他一起养过一阵子,也是在这般寒冷的日子里——也许比这时候还要冷一些。因为卫成泽是第一次养这种东西,卫成泽很是无措,一开始还死了两条,后来还是皇帝手把手地教他该怎么做,才成功地保下了剩下几条鱼的性命。 只可惜,没了卫成泽,他院子里的那几尾鱼,也熬不过今年了。 想到这里,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不喜欢锦鲤。” 美则美矣,却太过脆弱,一旦失却了人的看顾,就会无法度过漫长的冬季。 师棠有些惊讶地看向卫成泽,有点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外人可都说,卫成泽最爱的,就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但他到底么有多说什么,坊间的传言,与事实相比,总是有那么些许出入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连卫成泽的性子,都与别人口中所说的,千差万别。 卫成泽手里的茶早已凉了,捧在手里也带不来丝毫的热度。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没有丝毫热气的茶水,又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师棠,突然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伸手牵过了师棠的手:“借我暖暖手。” 师棠:…… 几乎是卫成泽碰到自己手背的同时,师棠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从对方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却让他的动作一顿,反应也慢了半拍。 没有注意到师棠的异样,卫成泽拉过了他的手,一只手贴着他的掌心,一只手贴着他的手背,完全就是把他当成暖手炉在用。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师棠忍不住看了卫成泽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没忍心抽回手。 算了,只是当一回暖手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习惯了。 189|第十二穿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捧着师棠的手当暖炉烘了一会儿,卫成泽突然看了师棠一眼,略带幽怨地开口。 被卫成泽的视线和语气给弄得头皮一麻,师棠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只是那双眼中的目光,却显然没有焦点。 见师棠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卫成泽略带不满地掐了一下师棠的掌心。不过那力道,对于皮糙肉厚的师棠来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效果。卫成泽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来。 泄愤似的拿指尖一下下地戳着师棠的掌心,卫成泽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为什么明明你穿得比我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被卫成泽这跟小孩子一样的行为给弄得有点好笑,师棠也没有想到他口中所说的“不公平”,会是这种事情。 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师棠沉吟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开口回答:“你太弱了。” 卫成泽:……我没想让你回答啊喂! 虽然师棠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意思,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却实在是有点……欠抽。 卫成泽斜了师棠一眼,双眼微微眯起,眼波流转间,像是在算计什么。然而,还不等师棠琢磨出卫成泽在打什么主意,卫成泽就突然抬起拢着师棠手掌的双手,低下头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师棠:…… 完全没有想到卫成泽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师棠一时之间都有点傻眼,甚至都忘了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卫成泽咬得并不重,师棠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但那柔软而温暖的双唇印在皮肤上的触感,却清晰地传递到脑中,让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察觉到师棠的不自在,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翘,咬着师棠手掌的牙齿松开了些,却并没有放开,反而用舌尖轻轻地扫过刚刚被他咬出来的齿痕。 湿软的触感在手背敏感的肌肤上传来,师棠的手顿时一抖,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卫成泽的手中抽了回来。 卫成泽抬起头来,对上师棠微微睁大的双眼,双唇微微弯起,分明是浅淡的笑容,却带着几分道不明的妖冶:“怎么了?” 师棠死死地盯着卫成泽,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才跟个机器人似的,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去,生硬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这种事情,卫成泽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早就该习惯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呵呵。 师棠只觉得胸口憋得慌,却偏偏找不到发泄的方法,只能默默地把那口气给吞回去。 不再去看卫成泽,师棠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桃树上寒蝉留下的蝉蜕,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 托着下巴看着身侧的师棠,卫成泽好似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一样,眼中染上了点点笑意,煞是迷人。可被卫成泽这样盯着,师棠却越发觉得不自在,恨不得转身就跑。就连当初在战场上,被一队骑兵追击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一阵寒风吹过,桃树枝干上仅剩的枯叶颤抖着落下,如凋零的蝶。卫成泽的双唇微张,忍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和前些日子比起来,是越发冷了。 师棠忍不住转过头,看着鼻尖微微泛红的卫成泽:“要回屋?”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卫成泽明明这么怕冷,却还总是坐在院子里,看那没有多少特别的景色。 “不回,”卫成泽摇了摇头,继而像是知道师棠在想什么一样,嘴角一扬,开口说道,“大夫不是说了,整天闷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吗?”那语气,格外的理直气壮。 久卧伤气,先前卫成泽因为身上的伤和虚弱的身体,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对身体当然会有影响。替他诊治的大夫这么说,本意是让卫成泽多走动走动,让恢复了的身子活络开来,可这种时候,天气严寒,卫成泽的身子又弱,长时间地待在屋外,却反倒是弊大于利了。 这些师棠都知道,但他向来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他也知道,就算他说了这话,卫成泽肯定也有办法堵得他回不了嘴。卫成泽嘴上的功夫,可比他厉害多了。 这么想着,师棠索性不开口,只是眼中却不由地浮现出少许无奈的神色。 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让他束手无策的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身后还有方绍元护着,要是他真让卫成泽受了委屈,虽然方绍元肯定不会因此而生出不满来,但师棠却会觉得这是自己失职。 更何况,他……并不想被调离这里。 与最开始担心卫成泽的事情泄露,危害到方绍元的心情不同,现在这个地方,有其他牵扯他的心绪的东西,让他有点舍不得离开。 视线落在低头朝双手哈气的卫成泽身上,师棠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张口正要说话,却被卫成泽给抢先了。 “要我回屋也可以,”将双手缩进袖子里,卫成泽抬起头来,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动了动眉头的师棠,嘴角的弧度扩大,“你抱我!” 师棠:…… 其实当初在卫成泽还不能随意下地走动的时候,也对师棠提出过类似的要求,要是换了平时,师棠也不会这么犹豫,但刚才卫成泽刚刚来了那么一出,他实在是担心卫成泽会不会趁着这时候再做点什么。 师棠倒是不会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什么的,就怕到时候自己手一抖,直接把人给摔地上了。 卫成泽也不急着要师棠回答,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似的,看得人莫名有种牙痒痒的感觉,想上去用力地揉一揉他的脑袋。 终于,师棠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做出了决定:“那你再吹一会儿风吧。” 卫成泽:…… 为什么觉得这话有点伤人? 默默地揉了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卫成泽瞥了师棠一眼,正想开口,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什么,顿时,到了嘴边的话就一变:“我冷……”说话间,声音还轻轻颤了颤,带着满满的委屈。 “……”看着卫成泽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师棠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 事实上,他的心里门儿清,卫成泽这个样子,就是装出来的,但是偏偏不管他怎么清楚,还是不忍心看着对方这个样子。只能说,长得一副好容貌实在是太有优势了。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师棠移开了视线,只是右手却朝着卫成泽伸了出去。 既然刚刚逗弄过他了,这会儿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吧……? 想到卫成泽那恶劣的性子,师棠的心里有那么些许不确定。 不过好在卫成泽这一回确实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和之前一样,把师棠的手拢在掌心,当做暖手炉蹭着温度。 与常年持刀握枪的师棠不同,卫成泽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的肌肤上也没有什么伤口,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分外明显,但比起先前的情况来,却还是要好上太多。 目光落在院中还未冒出新芽的梅花上,师棠在心中计算着落雪与花开的日子,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忽地听到身后有踩折了树枝的声音传来。愣了一下之后,师棠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转过头看过去。 方绍元站在院子的侧门附近,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脸色有些苍白。 师棠觉得被卫成泽抓着的手有点发烫。 虽然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但不明缘由的,方绍元的视线,竟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他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收回去,可围城却却突然收紧了双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师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转过头朝卫成泽看过去,却看到卫成泽扬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无须解释,师棠也知道卫成泽此番行为是故意的了。 心头猛地涌上一股怒气,那怒气来的太过突然与没有来由,竟连师棠都有点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胸口的情绪一阵翻腾。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中的情绪,师棠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卫成泽的手中抽了回来。他是武者,卫成泽一个从未习武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阻止得了他的动作。 失去了手中的热源,卫成泽也不在意,只是朝师棠露出的笑容,如同浸了蜜糖一般甜美,而后他转向另一边的方绍元,脸上的笑容不减:“方将军,好久不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190|第十二穿 因为之前卫成泽的事情,如今朝堂上一片震荡,方绍元作为主要涉事人之一,近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的,有时接连几日都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但即便如此,只要稍微有点闲暇,方绍元就会来到卫成泽所在的这处院子里。 只可惜,卫成泽显然并不想见到他。虽然在从他那里听说外面的情况之后,卫成泽的态度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少许,可两人间却依旧仿佛横亘着看不见的鸿沟,每当方绍元试图跨越,卫成泽就会将他推得更远。 卫成泽拒绝方绍元的靠近。他故意与师棠表现亲昵,为的,就是刺疼方绍元的神经。 ——方绍元的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即便如此,每次看到卫成泽与师棠之间亲密的模样,他依旧控制不住那一点点弥漫开来的疼痛。 有风吹过,裹挟的寒意直入骨髓,让方绍元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看着卫成泽脸上那有如面具般妖冶完美的笑容,面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生出那样不该有的心思来,也不知道卫成泽为什么会对他厌憎至此,哪怕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懒得去做,他只知道,他这一刻的感觉,是真实的。 就算卫成泽拿尖刀插-入他的心脏,他也不愿在那个人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受伤的神色。 那是他欠卫成泽的,无论是之前他对卫成泽所做的事情,还是—— 方绍元突然有点恍惚,胸口好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无法着力。 猛地闭上眼睛,方绍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按捺下来,抬起脚缓步朝卫成泽走过去。 “怎么坐在院子里,”放柔了声音,方绍元开口说道,“着凉了怎么办?” “劳方将军费心了,我正准备回屋。”难得语气温和地回答了方绍元的问题,卫成泽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师棠:“抱!”一边说着,一边不要脸地跟个小孩子似的,朝师棠伸出双手。 似是没有料到卫成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师棠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更为浓烈的怒气自胸中升腾而起。 师棠知道,卫成泽时常对他做出那些堪称越线的行为,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方绍元。对此,卫成泽从来都没有掩饰过,甚至也知道方绍元很清楚这件事,可却从来没有因此收敛过,反倒越来越放肆,好像确信方绍元不会把他怎么样似的。 但是,卫成泽到底把他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一个随时可以招来利用的工具吗? 就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性,更遑论师棠这个脾气本来就不好的人了。 看着卫成泽脸上那无辜的神情,师棠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和卫成泽对视了好一会儿,师棠才开口,缓缓地说道:“你自己有脚。” 听到师棠的话,卫成泽收回了举着的双手,脸上却是没有丁点因为师棠突如其来的怒气而生出的惊讶或不满,他只是歪了歪脑袋,看着师棠:“你生气了?”他的眼中有少许迷惑,好像真的不明白师棠这般表现的原因一样,“为什么?” 师棠闻言,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转头移开了视线。 见师棠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卫成泽眼中的困惑更深,他眨了眨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棱了两下,如羽毛在心尖轻搔。不过很快,他眼中的迷茫之色退去,也不再追问,而是转过头去,朝边上的方绍元看过去。 “方将军,”卫成泽开口,双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师棠是你的手下吧?” 方绍元的手指一动,已然知道卫成泽要说什么。 “那你能不能让他抱我回屋?”说完之后,卫成泽还故意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没有任何可信度的借口,“在外面坐太久了,脚冻僵了。” 藏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攥起,又一点点地松开,反复数次,方绍元才面前压下胸中猛地升腾而起的暴戾。他侧过头,看向因为卫成泽的话而看过来的师棠,眼中的神色不定。 卫成泽简直就像是能够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一样,永远都能戳到他的心口最疼的地方。 被方绍元眼中的森冷给惊了一下,师棠险些忍不住,直接摆出戒备的姿态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方绍元这个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师棠甚至怀疑,对方会直接动手,取走自己的性命。 不过一瞬,师棠的额上与后背就冒出了冷汗,眼中的目光也带上了惊疑之色。 对于方绍元来说,卫成泽竟重要到这样的地步?哪怕明知道他和卫成泽之间并没有什么,却也因为卫成泽对他那刻意的亲昵,而显露出杀意。 不再去看一旁的师棠,方绍元落在卫成泽身上的视线柔和了许多。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道:“真有那么冷?” “嗯,”卫成泽一脸无辜地说着瞎话,“自己走不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方绍元就上前一步,弯下身把他整个人给横抱了起来。 因为卫成泽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对方绍元的排斥,通常情况下,方绍元都会顺着卫成泽的心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哪怕有时候他提出格外无理的请求,也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以至于对方突然做出这种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举动,卫成泽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方绍元抱着走出了不远的距离,他才回过神来。 卫成泽下意识地就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在抬头看到方绍元的神情后,忘了自己将要出口的话。 那蕴满了压抑的情绪的双眼,就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随时都能朝猎物的扑咬而去。 看着方绍元的样子,卫成泽莫名地生出了些许恍惚。但很快,他脸上的恍惚之色消失,转头朝依旧站在原地的师棠看过去。 对上卫成泽的视线,师棠一怔,抬起脚跟了过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方绍元眼中的神色越发阴鸷,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察觉到方绍元的样子,卫成泽收回了看着师棠的视线,忽地双唇一弯,抬起手环住了方绍元的脖子。 他的上身微微直起,双唇轻轻地贴上了方绍元的耳廓,压低的声音如蜜糖般甜蜜:“别想着把师棠换成别人。” “你换一个,我勾引一个。” 抱着卫成泽的双手猛地收紧,方绍元的双眼中浮现出少许血色。 最近因为那繁杂的事务与皇帝的刁难,方绍元的精神本就紧绷着,被卫成泽这话一激,那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木制的房门被狠狠地甩上,将身后的师棠挡在屋外,方绍元将卫成泽摔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方绍元死死地盯着卫成泽的双眼,声音沙哑,眼中的血色越发明显。 稍显涣散的目光聚集到方绍元的身上,卫成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刚刚说了好多话,你说哪一……唔……” 尚未说完的话被堵回了肚子里,卫成泽的脸上露出了少许茫然的神色。 双唇被用力地吮吸啃咬着,传来些微的疼痛,灵活的舌尖自唇齿的缝隙间钻入,,勾缠上卫成泽显得有些慌乱无措的软舌,用力拉扯。唇舌交缠建,发出淫-靡的水渍声。 卫成泽的十指微微用力,似是想要挣扎,可最后却还是缓缓地松了开来,双手更紧地环住了方绍元的脖颈,双腿也一点点地勾缠上了方绍元的腰。 方绍元的一只手本来已经放在了卫成泽的腰带上,但在察觉到卫成泽的动作之后,却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低着头看着因为刚才的深吻而呼吸急促,双颊绯红的卫成泽,双眼中的血色褪去了少许。 见方绍元没有继续下去,卫成泽看起来有些疑惑:“为什么停下?”他的双手略微用力,仿佛在克制自己紧张的情绪,“你不喜欢我了吗? 然而,卫成泽越是这样表现,方绍元就越是惊疑。他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你想要什么?” 听到方绍元的话,卫成泽的目光不由地一闪,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将方绍元的身子微微下压,让两人贴得更紧。 “方将军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嘴角一点点翘起,卫成泽的笑容带着几分暧昧,几分旖旎,勾人的模样能够让任何健全的男人血脉贲张,“我给你如何?”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卫成泽看着方绍元的双眼,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一件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 191|第十二穿 当今圣上为先帝惠妃所出,于景国平定南蛮后的初雪之日出世,故先帝以冬雪作为其名,曰玉尘。 赵玉尘自小聪慧过人,甚得先帝喜爱。因先皇后一直无子,于赵玉尘二十岁时,将其立为太子。 三年后,先帝辞世,赵玉尘登基。 赵玉尘在皇位上坐了近五十年,励精图治,上应天心,□□民意,景国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与景国关系不睦的庆国国君,也曾在醉时称赞过这个和自己争斗了大半辈子的人。 而十天之后,就是赵玉尘的诞辰。 “方将军只需在你的贺礼当中,增加一些小东西,就足够了。”卫成泽的双唇弯起,语气轻柔,带着些许引诱。 方绍元仔细地观察着身下的卫成泽,像是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神色一样。然而卫成泽的双眸之中,唯有毫不动摇的坚定。 好半晌,方绍元才哑着嗓子开口:“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卫成泽笑着回答了方绍元的问题,唇边的笑意加深,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惑人,“对于方将军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指尖撩拨一般地在方绍元的颈侧摩挲,卫成泽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暧昧,“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交易?”可方绍元却并没有因为卫成泽的举动,而表现出急-色的模样来,没有起伏的话语中,仿佛酝酿着能够将人吞噬的风暴。他看着卫成泽的双眼,喉中的话仿佛是被挤出来似的,低沉沙哑得几近变调:“你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交易的筹码?” 卫成泽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但旋即,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好似并不为方绍元的话所动一般:“我为何要将自己最大的优势弃在一旁?” 除了这个,他没有其他能够用来当做筹码的东西。 没有丝毫躲闪地与方绍元对视,卫成泽看起来仿佛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好一会儿,方绍元才自嘲似的低声笑了起来,眼中有光芒黯淡了下去。 “既然这是交易的筹码,”方绍元看着卫成泽,声音缓慢而沙哑,双目之中有什么在翻腾,“那么,可否用其他事物来交换?” 听到方绍元的话,卫成泽的指尖不由地微微用力,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分毫:“不知方将军想拿什么东西来交换?”这模样,竟如同真的不觉得方绍元的话有什么不对一样。 方绍元见状,眼中神色微沉。许久,他才开口:“当今圣上的近况如何?” 卫成泽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对方绍元会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有些惊讶,但很快,他的眼神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因为身份特殊,方绍元不可能让卫成泽离开这座宅子,而又不会有外人来这里拜访,可偏偏成天守在边上的师棠,还是这么个能几天都不说话的闷葫芦,所以卫成泽只能偶尔从闲聊的仆从那里,得知外面的情况。方绍元虽然也会说起外面的情况,但朝堂中的事情,他总归是不愿与卫成泽多说的,哪怕提到了,也总是一语带过。就连赵玉尘最近怎么样了,卫成泽都无从知晓。 想到那个眼角已经有了少许细纹的男人,卫成泽的目光不由地一暗。 他的微启双唇,正要出声应下方绍元的话,却突然止住了口中的话语。 “这个条件,是不是有些低了?”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卫成泽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他歪了歪脑袋,如同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开口说道:“我听闻南方有的地方哪怕是这个时节,也依旧温暖如春,若是方将军能送我一些这个时节吃不到的水果,这交易便成立,如何?”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方绍元,卫成泽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 ——真是糟糕透顶的演技。 心中有个声音这样冷淡地说道,心脏也一点点地凉了下去,可卫成泽面上的笑容,却越发勾人。 方绍元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卫成泽,良久之后,才沉声应道:“好。” 没有想到方绍元会答应得这样干脆,卫成泽的目光闪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如何,他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本该为此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翘,卫成泽柔声开口:“那么方将军现在……”他的指尖轻轻地滑过方绍元的脖颈,停留在脆弱的喉结处,挑逗般地打着转,“要收取报酬吗?”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颤,方绍元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却没有顺着卫成泽的心意,动手对他做什么,反倒翻身从他的身上坐了起来。 不等卫成泽疑惑方绍元的举动,一声带着些许冷意的命令声传来:“把衣服脱了。” 身子轻轻一震,卫成泽顿时就明了了方绍元的意思。置于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又缓缓地松开,卫成泽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的笑容不减。 头上的绾起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显得有些散乱,卫成泽索性伸手扯下了发带,任由那如瀑的墨发垂落下来,衬得他的脸颊越发小。 卫成泽将扯下的发带随手扔到一旁,把腰间的绳结轻轻一拉,淡青色的腰带顿时就松散了开来。 稍显宽松的外衣,厚实的中衣,单薄的里衣,卫成泽一件件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将之扔至床下。最后一件衣服被脱下,卫成泽白皙的肌肤暴露出来,在深色的锦被的映衬下,如玉般泛着淡淡的光泽,让人移不开视线。 即便有地暖维持着屋里的温度,但如今终究是严寒的冬日,乍然间失去了衣服的遮蔽,卫成泽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惹人怜爱。 方绍元看着卫成泽,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的身上逡巡,不放过一个角落。 被方绍元的视线给看得有点不自在,卫成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扬起笑容,伸手去解方绍元的腰带。 然而,他的手才刚碰到方绍元的腰间,方绍元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卫成泽的手腕很纤细,方绍元一手握住,还多出了小半圈。 方绍元低下头,看着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忍不住露出惊讶犹疑的神色的卫成泽,眼中的神情无比复杂。 他本以为,让卫成泽做这种事,他的心中会是痛快的。 看清了卫成泽的本质,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卑劣,然后让对方以最卑微的姿态,如同一个妓子般在自己的身下喘息呻-吟,然后认清自己的那份心意,到底愚蠢到了何种地步——方绍元以为,这回是他想要的。 但是,看着卫成泽在他的注视下,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一件件地脱下身上的衣服,看着卫成泽努力压抑着眼中没有很好地隐藏的隐忍,脸上却依旧带着惑人的笑容,看着卫成泽以侍奉的姿态,想要为自己宽衣,方绍元却只觉得心中有一把锋利的刀片,将他的心脏一片一片地剜下肉来,疼得他无法自抑。 “够了。”抓着卫成泽手腕的手收紧,方绍元的声音近乎嘶哑。 这个人不应该遭遇这种事情,不应该遭受一点伤害——哪怕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他,也不可忍受。 “……够了。”方绍元又说了一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痛楚。 他已经……后悔了。 后悔当初想方设法地将卫成泽从高处拉下,后悔自己不知何时对卫成泽动心,甚至后悔将卫成泽从牢狱当中带出。 如果他与卫成泽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如果他任由卫成泽死去,这个时候,他的心脏,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那种剖心剜骨的疼痛,实在太过难熬。 他不是神仙,不是圣人,也会怕疼,也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而眼前这个人,总是知道,该怎么往他的心里扎刀子,才会更疼。 卫成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绍元,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去,不着寸缕的身子看起来无比单薄。 方绍元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卫成泽离开。将他远远地送至自己不可能见到的地方,不再与他产生任何瓜葛,任由心口被剜出的伤口慢慢地愈合。但是可悲的是,哪怕只是想到卫成泽离开的情景,方绍元就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掏了出来,置于天寒地冻的冬日,覆满冰霜。 若是他真的那样做了,他的心脏就会多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溃烂发脓,最后将他置于死地。 深深地吸了口气,方绍元知觉得胸腔中如同被灼烧一般疼痛。抓着卫成泽手腕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往一旁挪开,方绍元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你说的东西,我会加到贺礼当中去的。” 说完之后,方绍元也不去理会卫成泽的反应,转身直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卫成泽依旧坐在床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192|第十二穿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卫成泽垂下的眼睑颤了颤,突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胸腔微微振动着,卫成泽的喉间发出稍显低沉的笑声,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地让人的心中泛起酸涩的感觉。 方绍元没有碰他,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方绍元会继续做下去,但傅安叶不会。 ——傅安叶不会。 那个人总是不愿意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弄丢似的,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比起上个世界的安映生来,方绍元与傅安叶之间的相似之处要更多。 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无论是容貌,性格,身份,记忆——都不一样了。 细细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茫然的神色来。他忽然有点不知道,傅安叶应该是什么模样了的。那个人每次出现,都与之前截然不同,好似完全无关的个体。 他们……真的能算是同一个人吗?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卫成泽的思绪,他转过头朝房门看过去,眼中有着尚未褪去的恍惚。 师棠的影子被西斜的太阳给拉得老长,落在门扉之上。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儿,径直伸出手推开了房门。 刚才方绍元离开时候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他有点放心不下。要知道,平时只要他稍微走开一会儿,卫成泽就总会变着法子把他给喊回来,乐此不疲地看他露出无奈头疼的表情。 一进屋,师棠就对上了卫成泽依旧带着些许怔忡的神色的双眼,不由地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在卫成泽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然而,还不等师棠思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被落入眼中景象给弄得一懵。 只见卫成泽坐在床上,深色的锦被遮盖至小腹处,露出没有丝毫遮蔽的上身。墨色的长发自额前垂落,与那白皙的肌肤颜色过分分明。而那些原先应该穿在卫成泽身上的衣服,则散乱地落在床边,乱糟糟的推在一起。 “你……”师棠觉得喉间莫名地干渴,他无比艰难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卫成泽,可下一秒,他却又忍不住转过头来,朝卫成泽看过去,“怎么了?” 听到师棠的话,卫成泽怔了一瞬,眼中的迷茫与恍惚缓缓地褪去。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眨了眨眼睛,卫成泽看着耳根发红的师棠,双唇微微弯起:“我不好看吗?” “……啊?”完全没有料到卫成泽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师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傻愣愣的样子,看得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不好看吗?”卫成泽歪了歪脑袋,又问了一遍。 师棠:…… 他觉得,他应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师棠的回答的卫成泽,第三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我不好看吗?” “……”看着卫成泽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师棠很怀疑,如果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对方会一直不停地问下去。 纠结了一阵子,师棠终于还是乖乖地说出了实话:“好看。” 要是卫成泽这样子都能说是不好看,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那为什么方将军不喜欢我?”得到了师棠的回答,卫成泽的脸上顿时露出困惑的神色。 师棠:…… 要是方绍元那还不叫喜欢卫成泽的话,那怎样才算喜欢? 莫名的,师棠觉得卫成泽的话有些刺耳,但他也知道,卫成泽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瞥了卫成泽一眼,师棠就跟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死死地盯着卫成泽身后的墙壁,声音也显得格外平板:“什么意思?” “他刚刚丢下我走掉了啊。”卫成泽似乎对此有点不满,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埋怨,“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 师棠之前一直守在外面,当然不可能没看到方绍元离开,而且还注意到了方绍元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心中倏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师棠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卫成泽的双眼,缓缓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总是和方将军对着干的吗?”好像不明白师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似的,卫成泽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来。 师棠闻言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卫成泽的意思。 “若是想要得到什么,总是得付出什么,不是吗?”卫成泽微微侧了侧头,有一缕青丝从他的肩上滑落,“而这,就是我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他的唇角微微上翘,面上的神情如稚子般天真而无辜。 好半晌,师棠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一点点睁大,眼中也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来,好似不相信卫成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 可卫成泽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师棠的模样一般,自顾自地弯腰捡起落在床边的外衣,给自己披上。虽然屋里铺有地暖,但什么都不穿,还是有点冷的。他可不希望在这种时候着凉患病。 沉默地盯着卫成泽看了许久,师棠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得到了什么?” “除了自由之外的所有东西。”将盖在腰间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卫成泽抬起头,看着师棠的目光格外坦然。但对上他的视线的师棠,却只觉得之前被强压下去的怒气“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这样毫不在意地拿自己的身子,来当做交换那些东西的条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露出这样满不在乎的表情? 师棠突然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当初方绍元千方百计地想要送上断头台的人。 他所看到的卫成泽,真的就是卫成泽原本的模样吗?就连心志向来都无比坚定方绍元,在与卫成泽有关的事情上,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看透这个人? 想到自己在许多时候,竟然真的相信,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师棠就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心中的怒气越发高涨,可看着卫成泽那淡然的表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既然在卫成泽的眼里,那些东西那么重要,他又何必去多管闲事? 胸口涨得有点发疼,师棠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看到师棠的样子,卫成泽的睫毛轻轻一颤,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师棠伸手拉开房门的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随意而漫不尽心地开口:“方将军说过几天,就会给我送极南之地的水果过来,你要不要一起尝尝?” 师棠脚下的步子一顿,手上猛地用力,木质的房门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他仿佛没有听到卫成泽的话一样,一言不发地迈步离开了房间。那比平日里要响上些许的关门上,足以泄露他的心情。 卫成泽也不出声阻拦,任由师棠离开房间,站在门外守着。他知道师棠不会离开,哪怕再厌恶他,这个人也一定不会做出玩忽职守的事情来。只不过,比起暖和却又他在的屋内,师棠更愿意站在寒风能够吹到的门外罢了。 看着那道映在房门上的身影,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好一会儿,他才双手抓着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得紧紧的。 果然,这个季节,哪怕有地暖,也还是很冷啊…… 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卫成泽闭上眼睛,脸上终于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隐忍来。 不管过了多久,他惹人厌憎的能力,还是这样的强大呢。 卫成泽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哭一样的笑容。 抓着被子的双手一点点地用力,关节处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卫成泽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喉间的呜咽出口。 ——师棠会听到的。 身为习武之人,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内力,但师棠的耳目,确实比起寻常人来要聪敏许多,这么短的距离,师棠不可能漏过卫成泽发出的声音。 被子里很闷,但那种被整个地包裹着的感受,却无端地让卫成泽感到安心。 既然已经决定要以自己为条件,让方绍元为自己收集与那个人有关的消息了,他当然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与师棠相处。 不过是被讨厌罢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松开咬着的下唇,卫成泽缓缓地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这种事情,他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193|第十二穿 天更冷了,院子里的水池表面覆着厚厚的冰,再看不到底下的锦鲤的模样。云层乌压压的,把蓝色的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胸口发闷。 卫成泽裹着厚实的冬装,稍显慵懒地靠在窗边。夹杂着冬日凛冽寒意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将屋内的热气吹散了些,卫成泽不由地拢了拢衣襟。 忽地,一片白色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晃晃悠悠地停在窗棂上,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点浅浅的水渍。而后,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在朦胧的天色中,铺陈开一幅静谧的画卷。 有雪花被风吹着,斜斜地从窗户里飘进来,卫成泽愣了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接住了那片纯白色的花朵。 白色的雪花落在卫成泽的掌心,瞬间便化成了莹润的水珠,带起些微的凉意。 卫成泽抬起头,看着窗外那越来越密集的雪,双眼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七十年前,景国平定南蛮后的大寒当日,天空也飘起了如现在这般的大雪,当天,赵玉尘出世。 “备好酒菜,我们去院子里赏雪如何?”合拢落了一片雪的掌心,卫成泽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师棠,笑着提议。 听到卫成泽的话,师棠看了他一眼,沉声应了一声之后,就径直转身离开了房间,没有多说一个字。 卫成泽见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从那天他与方绍元定下了所谓的交易开始,师棠就再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再没有原先的熟稔,好像两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瓜葛。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不该有任何关系。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卫成泽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有雪花不断地被风吹入窗中,还来不及落地,就化成了晶莹的水滴,如雨点般落下。 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了窗子。 没了冬风的吹拂,屋内的温度瞬间便暖了许多。卫成泽歪着头想了想,给自己又添了件中衣,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里与屋外的温度到底是差了许多,卫成泽刚迈出房门,就被外头的寒风给吹得打了个哆嗦。他低下头,朝自己的双手轻轻地哈了口气,然后向院子里的石桌走去。 雪刚开始下,地面上还没有积起来,但到了明日清晨,再推开窗子往外望去,见到的,必然是个被白色包裹的世界。 弯下身子拂去石椅上的落叶,卫成泽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自己的失策。刚刚在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带上软垫的。在这种季节,石凳坐起来实在是太冷了,哪怕有厚厚的衣物阻隔,那凉意也依旧透了过来。 有雪落在卫成泽的发顶肩上,他也不在意,只是唇角泛着不大的笑容,看着眼前这被冬意浸染的院子。 桃树依旧如同已经死去的枯木一般,枝桠上只留几片尚未落下的黄叶,而在它不远处的梅树之上,却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花芽。 孕于冬日之中的春意,总是格外地令人动容。 卫成泽当然是见过梅花的,只不过在那有着各种技术的时代,四季都能见到各色应季或者反季的花朵,反倒失了那份趣味。 师棠很快就拿着卫成泽要的酒菜回来了。酒是方绍元前些日子专程让人送来的陈年佳酿,一坛的价钱就是普通人一辈子所赚的银钱的十几倍,奢侈至极。 菜是现炒的,不多,却大都冒着热气,在这样的情景当中,别有一番滋味。 “不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吗?”卫成泽侧过头,看着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就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师棠,眉眼间含着醉人的笑意。 师棠闻言朝他看了一眼,双眉微微拧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不必了。” 分明眼前的这个人一举一动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在师棠的眼中,终究还是不同了。 “真是不解风情……”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卫成泽也不再理会一边的师棠,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已经被事先温过,恰好是适合入口的温度。带着清冽香气的琼浆自喉间滑下,继而一股热气自胃中升起,为卫成泽的眼中染上了一分醉意。 卫成泽的酒量并不好,常常一杯酒下肚,就流露出醉态来。可偏偏赵玉尘却爱极了饮酒,每当有闲暇时,就会拉着他一起坐在院中,一边看着他醉得东倒西歪的,一边与他说着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回不回应。 “陛下他就是喜欢欺负人……”又一杯酒下肚,卫成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可那双如清潭般的双眸中,却满是最纯粹的笑意。 师棠看着卫成泽,目光微动,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听卫成泽说起赵玉尘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卫成泽露出这个模样。 如同说起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来说唯一重要的人一样,满心都是欢喜与甜蜜。 方绍元去了皇宫,今天想必是没有那个时间到这里来了,那朵哪怕在牢狱之中,都被原主给贴身放在胸口衣物的夹层当中的,由秋海棠制成的干花,也被装在精致的木盒中,放入了方绍元早先准备的合理当中。 卫成泽并不知道那朵秋海棠对于原主来说,究竟有什么深刻的意义,但既然原主那么小心地收藏着,想来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的。而这世上,与原主唯一有着不浅关系的人,也就只有那个如今还坐在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了。 不过,即便他猜错了,也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本就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可有可无。方绍元也不可能去问赵玉尘,那对于对方来说,究竟代表什么。 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卫成泽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顿时,那醇厚的酒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在他的眼中晕开水光。 雪越来越大了,一片片地落在卫成泽的面颊上,带起些微的凉意,然后顺着脸颊滑落,好似在不经意间滚落的泪珠。 师棠看着卫成泽,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劝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沉默地立在一边,任由卫成泽一杯一杯地饮酒。 这酒是方绍元特意为卫成泽寻来的,因为知道他并不爱烈酒,这酒入口甘冽醇香,还带着少许幽静的花香,也不知是用什么酿造的。但凡是陈年佳酿,大多后劲十足,卫成泽大半壶酒下肚,眼中早已一片迷蒙。 桌上的小菜卫成泽只吃了少许,也不知是不合胃口,还是懒得动筷子。 不大的菜碟中蒸腾起白色的雾气,与那漫天的落雪相映衬,竟带上了几分醉人的微醺。 卫成泽低着头,看着手中盛满了琼液的瓷杯,神色间带着些微的迷茫。一片雪花落入杯中,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雪不能落入水面之下呢?”好似在寻找刚才落下的那片雪花的踪影一般,卫成泽将酒杯凑到眼前细细地看着,脸上满是困惑的神色。 听到卫成泽的话,师棠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看来,卫成泽是真的醉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或许是眼前的卫成泽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太难让人生出防备之心,所以师棠对他的态度,才会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无他,卫成泽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一个懵懂的孩童了。 都说人在醉酒之后,往往会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模样来,那些善于伪装的人尤其如此,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着卫成泽因为找寻不到那落下的雪花的痕迹,赌气一般地将杯中的酒倒在地上,师棠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但很快,他眼中的笑意消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死板严肃的样子。 没有注意到师棠的神色变化,卫成泽又往自己手中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分明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这倒酒的手却还是稳稳当当的,倒是有趣得紧。 这一回卫成泽没有和之前一样,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而是把杯子凑到了嘴边,伸出舌尖,和小狗似的舔了一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满是惬意,那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一揉,或许那时候,对方的脸上也会露出如现在这样享受的表情来。 只可惜,卫成泽在尝了尝味道之后,就将酒杯拿开,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拿着酒杯的手微微转动着,让杯中的酒水泛起波纹,那杯中的醇香,却愈发扑鼻。 “我和陛下……”好一会儿,卫成泽突然开口,“是在花楼中相识的。” 194|第十二穿 听到卫成泽的话,师棠不由地愣了一下,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花楼,或者也可以叫做青楼,不过是读书人的雅称罢了,说直白点,那就是勾栏,妓-院,是风流男子寻欢作乐之处。虽然不少身处上位的人都会去这种地方,但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更何况像赵玉尘那样的身份。若是卫成泽刚才的话传出去,说不得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此时这个院子里,就只有卫成泽和师棠两个人。而师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神色复杂地看了卫成泽一眼,师棠有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前些年,赵玉尘确实喜欢微服私访,时常带着几个宦官,就去景国的各地游玩一圈,在这个过程中遇上卫成泽,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卫成泽也确实是在某次赵玉尘微服回来之后不久才出现的,在那之前,京城中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之后也有人花费了不少心思去调查,却寻不到与这个人有丝毫关系的过往。 卫成泽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查不到一点痕迹。 甚至可以说,卫成泽是赵玉尘牵着手带入朝堂的。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与卫成泽作对,哪怕有方绍元在前头顶着,也依旧有许多人,不愿意承担那份得罪赵玉尘的危险。 但即便坐在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上,赵玉尘也不可能不受任何辖制。 他终究没能保住卫成泽。 方绍元守卫边疆多年,立下功勋无数,又是镇国公,手中掌有不小的实权,在民间的民望更是如日中天,面对他的咄咄相逼,赵玉尘最终也只能妥协。 卫成泽一人,到底是比不上一个国家的。 看着唇边带着少许笑意的卫成泽,师棠的胸口有些莫名的发闷。 虽然并不知道卫成泽与赵玉尘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对卫成泽来说,赵玉尘必然是个特殊的存在,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师棠实在是有点想不到,像卫成泽这样的人,竟也会去花楼那样的地方。总觉得,卫成泽这么做,吃亏的不是那些姑娘,反倒是……卫成泽? 目光落在卫成泽那精致得不似凡人的侧脸上,师棠的眼神有点纠结。 要是卫成泽真去了花楼,那些姑娘肯定都争抢着要伺候他吧?至少换了他,他肯定……打住!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师棠的眉头控制不住地跳了跳。这个卫成泽,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空即是色”,师棠移开了视线,看向那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的冰面上。 他觉得,过一阵子,他应该去庙里找大师请教一下佛法。 就在师棠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卫成泽再次开口了:“我是那里的花魁。” 师棠:……啥? 卫成泽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师棠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在那些较大的花楼中,除了女子之外,还会有些长相清秀的小倌相公,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女人的,这并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是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摆在明面上,而花魁作为一个花楼的门面,更不可能让一个男人来当。 师棠承认,卫成泽的容貌,世间少有能敌的,但不管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 然而,卫成泽并没有在这种时候说谎的必要,师棠也不觉得对方用这种话蒙骗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皱着眉头看着卫成泽又喝了一杯酒,师棠的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到底没有出口。 与那位有关的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 可卫成泽却并没有理会他的想法的意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他说,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在刚满月不久,他就被丢弃在城中的一家不大的花楼门外,那几天刚好赚一大笔钱的老鸨难得地发了善心,收留了他。 等到长大些,就帮着花楼里做一些杂事,对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点头哈腰,成为花楼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龟公,每天拿着不多的银钱,过着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日子——若是卫成泽的长相普通点的话,大概这就会是他的未来了。 但这个世上的事情,总是不喜欢顺着人的心意发展。 在风尘之所混迹多年,老鸨的目光可谓毒辣,在别人还在称赞卫成泽机灵可爱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同。自卫成泽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学习如何以色侍人。当原先的花魁被赎身之后,他就披上了红妆,成了花楼中新的花魁。 那或许是那间并不算大的花楼,最为红火的几年。 因为卫成泽的特殊之处,老鸨不敢让他真的接客,打出了“卖艺不卖身”的名头,对于卫成泽来说,这或许是最为幸运的事情。 “那些人知道我酒量不好,就总爱让我喝酒。”然后趁着他酒醉,妄图对他动手动脚。 那段时间里,就连饮酒这件事,都让卫成泽生出反胃的感觉来。 卫成泽手中的瓷杯忽地一转,那原本盈满了酒杯的醇酒,顿时就尽数倾在了地上,不过眨眼之间,就浸入了泥土当中,再寻不到一点踪影。 师棠只觉得卫成泽那过分平静的声音那般沉重,压得他的心脏都有点发疼。他想要开口安慰,但一向不善言辞的他,这种时候根本想不出到底该说什么,只能安静地陪在卫成泽的身边,看着雪花从空中一片片地飘落。 石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唯有那壶中的酒,还带着些许尚未散去的温度。 卫成泽将酒壶捧在手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弯着唇笑了起来。 “但是陛下不一样。”他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干净得像个孩子。 那个时候的卫成泽,并不知道眼前的那个老者是什么人,只是从对方的举止与周身的气度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出手肯定很阔绰,不然老鸨不会笑成那个样子。 跟朵发皱的菊-花似的,碍眼得紧。 卫成泽不会留人过夜,因此能做的事情也就那几样。 陪酒,抚琴,唱曲,一如其他自诩清高的青楼女子。 他本就和她们没有任何差别,不会因为来人的身份而有任何改变。 那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他垂首敛眉地斟酒,不发一言。 如往常一样,卫成泽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就将其放下。若是碰上脾气好的恩客,他也能少喝些。 许是卫成泽的样子太过有趣,那老者忍不住笑了出来。分明卫成泽杯中的酒没有消减多少,他却又拿起酒壶,亲自往里头又倒了些。盛酒的瓷杯满满当当的,稍不注意就会晃出来。 卫成泽原以为,这人也不过是和以往的那些人一样,变着法子让他饮酒,却不想他还没将酒杯凑到嘴边,就听到了对方的话:“身为男人,怎么能不会喝酒?!” 话音落下,卫成泽的手猛地一抖,杯中的酒洒了一身也顾不得擦。 “我现在都还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拿酒壶抵着下巴,卫成泽的脸颊鼓鼓的,似乎对此很不服气,“明明那天我穿的是最合适我的一套衣服!” ……重点是这个吗?! 看着卫成泽那跟被识破了恶作剧的孩子一般带着稚气的表情,师棠有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圣上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和卫成泽相处的,才能养出他这样的性格来。 心中忽地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师棠甚至都不知道这股情绪的由来,只能将之归结于天气的严寒。 雪更加大了,落了两人满身。卫成泽捧着酒壶,咧着嘴笑着,看起来竟带上了几分傻气,让人无法将他和平日里那个总是轻易地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联系起来。 卫成泽不知道赵玉尘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只是在与赵玉尘见面的第二天,那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钱,都一直不肯放人的老鸨,让他换上多年未穿的男子长衫后,亲自送他出了花楼。 “你还是穿裙装更好看些。”宽敞的马车上,老者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让卫成泽感到莫名的气恼。 195|第十二穿 对于卫成泽来说,之后的事情,就好像突然降临的美梦一样,虚幻而不真实。 他不必每日换上艳丽的衣裳,费心地遮掩自己的身份,哪怕对来人再厌恶,也只能敛眉陪笑。 一缕长发被雪水浸湿,软软地贴在卫成泽的额上,看起来莫名地惹人怜惜。 那段时间,大概是卫成泽这一辈子,最为开心的时候,就连走路,都仿佛踩在云朵上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作为这万里疆土的持有者,赵玉尘很忙,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会每天都抽出时间来,教导卫成泽看书识字,为他填补上那长达十几年的空白。 那是卫成泽第一次知道,那些充满了墨香味的纸上,除了污秽不堪的淫词艳曲之外,还藏着那样一个辽阔的世界。 那是卫成泽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和这世上的万千男子一样建功立业,而不是如被缚住了四肢的困兽一般偏居一隅。 “我觉得我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这里了……”卫成泽说着,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微的发红。 师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没有资格对此作出任何评价。 一朵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卫成泽纤长的睫毛上,瞬间便化为了圆润的水珠,晶莹温润。 浅淡的花香自酒壶中传递开来,为这院中的雪景增添了几分幽寂。卫成泽抬起莹白的右手,接住那不停地飘落的雪。不一会儿,他的掌心就多出了一小捧清水,顺着手腕蜿蜒着淌下。 “陛下说过,他的名字是雪的意思,”卫成泽看着那不断地落在他的掌心,化成不带丝毫杂质的水滴,融入清水当中的白雪,唇边带着醉人的浅笑,“所以所有落在我身上的雪,都是他给我的拥抱。” 所以哪怕陛下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不是独自一人。 赵玉尘说这话的时候,卫成泽饮了酒,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开满了金黄色花朵的月桂树下,眼中满是醉意。 或许那个时候赵玉尘以为,醉酒的他不可能记住这些话吧,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陛下总是这样,明知道我喝醉之后不记事,却总爱在那时候和我说一些重要的事情。”说到这里,卫成泽不满地扁了扁嘴,如同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神色间隐隐带着委屈。 那个人每次都会以练酒量为借口,拉着他一起喝酒,然后在他醉态百出之时,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他出糗,说一些他本不会记住的东西。 可赵玉尘不知道的是,凡是他说的话,卫成泽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底,不愿有半点遗忘。 那是他这一辈子,最为珍贵的记忆。 “既然你这么珍惜和圣上在一起的日子,”看着卫成泽眉眼含笑的模样,师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国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地位崇高,却并无多少实权的官职,即便卫成泽来历不明,但有赵玉尘护着,只要他不做些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乐意去找他的麻烦,更别说如方绍元那样,付出巨大的代价,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哪怕得罪赵玉尘,也要将他送上刑场了。 听到师棠的话,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愣怔的神色来。好一会儿,他才垂下头,看着脚边的一株枯草。 那不知名的杂草宽大的叶片两边都向中间蜷起,整株草都呈现出枯黄的色彩,没有一点生机。细长的草叶与草茎相连接的地方积了少许白雪,正随着寒风的吹拂轻轻地摇晃着。 卫成泽静静地望着那株仿佛已经死去的枯草,没有开口回答师棠的问题。这是个哪怕他在醉酒之后,也不能回答的问题。 寒风吹过,身上沾了雪水的地方顿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但卫成泽却像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只是继续盯着那株枯草出神。 然而,在许多时候,有的问题,不回答却也正是一种答案。 如果卫成泽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他根本就没有与那些与自己没有太大瓜葛的人作对的必要,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对付那些人,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即便那些人当中的不少人,都曾经立下过不小的功劳,但有的时候,并不是才敢过高,就能够得到君王的欢心的。而若是想要处理这些没有犯下太大过错的人,坐在龙椅上的人就必须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卫成泽,正是赵玉尘最完美的借口。 凭着卫成泽的容貌,不会有人怀疑赵玉尘被迷惑的真实性。到了最后,只需将卫成泽如同弃子一般抛弃,就能够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再整治一些找不到由头整治的人。 就如现在这样。 看着垂着头的卫成泽,师棠的心口不由地泛起了细微的疼痛。 这个从小便遭受了不公的待遇的人,一生中最为幸运的事,却是成为一枚最终会被抛弃的棋子。 酒壶中的酒已经凉了,再不能给卫成泽的双手带来任何温暖。 赵玉尘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让自己担任国师之位,又是为了什么,让他在朝堂上寻衅那些官员,卫成泽的心中十分清楚。虽不曾在朝为官,可他对于人心的那份剔透,却超过常人太多。 那么多年来,他不就是靠着这份看透别人心思的能力,而过下来的吗? 但是卫成泽不在乎,他甚至为此感到庆幸。 还好他长着一副好样貌,还好他对于赵玉尘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不然的话,赵玉尘就不会带着他,离开那个地方了吧?也不会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地教他写字,更不会总是取笑他永远都练不好的一杯倒的酒量。 卫成泽不在乎自己的结局,他只是留恋那覆在他手背上的掌心的温度,留恋那落在他身上的柔软的目光,留恋那稍显沙哑却温和的嗓音,留恋那个在黑暗中唯一朝他伸出手的人。 风不知什么时候大了起来,卫成泽脚边的枯草被吹得弯下了腰,折成奇怪的角度。那本就不厚实的雪从草叶上落了下来,在深色的泥土上格外显眼。 卫成泽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因为……”他抬起头来,看着师棠,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过分,“我知道怎么招人讨厌啊!” 在花楼那种地方混迹久了,总是会知道该怎么去讨别人的欢心的,相比较而言,惹人嫌要容易得多。 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家伙暴跳如雷,满心厌憎。 人心有的时候,是太过容易操控的东西。 分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在那些人的眼里,他却比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还要该死。 “王司马,周翰林,钱大学士,李知府……”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着那些恨不得把自己乱刀砍死的人,卫成泽的情绪忽地就低落了下来。 原来憎恶他的人,有这么多。 “我果然很讨人厌啊……”没了再继续数下去的心情,卫成泽扯了扯嘴角,作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他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可能就连陛下,都是讨厌我的吧……” 毕竟他的出身,实在太过低-贱,根本就入不了对方的眼。 他不过是运气好长了一副好相貌而已,却妄图凭借这一点,占有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卫成泽的嘴角扬起,笑容明媚,可看着他的样子,师棠却更愿意他能够哭出来。 伪装的坚强,远比真实的脆弱更让人心疼。 “不会的,”许久之后,师棠才开口,“他不会讨厌你的。” 在跟着方绍元入宫的时候,他见过一次赵玉尘。没有哪个人,会为了自己讨厌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他为什么不碰我?”然而,下一刻卫成泽出口的问题,却让师棠猛地愣住了。他看着眼中浮现出水光的卫成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卫成泽与赵玉尘于花楼那样的场所当中相识,赵玉尘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被卫成泽迷得神魂颠倒的姿态,因此师棠一直都以为,卫成泽与赵玉尘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现在卫成泽却说……? 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师棠的回答,卫成泽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不碰我?” 明明那么多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可最终,对方却只是温和而坚定地将他推远,明明……他早就想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如果不讨厌他的话,赵玉尘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不够好看吗?是因为他不是女人吗?是因为……不喜欢他吗? 196|第十二穿 卫成泽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师棠,像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似的,蓄满了眼眶的泪水打着转,却迟迟不愿掉下来。 然而,师棠却侧过头,避开了卫成泽的视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刚刚,师棠突然意识到,卫成泽在赵玉尘的心中,并不只是一个能够利用的工具。 若真是那样,赵玉尘根本就不必花费那样多的时间与精力,教导卫成泽那么多事情。以卫成泽的容貌,当一个用以树敌的招牌绰绰有余。 而正是因为赵玉尘的心中对卫成泽有情,所以才会一直都没有动卫成泽分毫。毕竟,对于两人之间最终的结局,赵玉尘的心中再清楚不过。 想必即便方绍元之前没有将卫成泽强行从狱中带出,“卫成泽”的结局,也是在牢里“畏罪自裁”吧?而那个有着谪仙一般容貌的人,则会在另一个地方,过上与普通人无二的生活。 卫成泽本不该被困在这一方宅院之中,如同囚鸟一般,连双翼都无法舒展。 长久的安静让卫成泽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那温热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瞬间便变得冰凉。 师棠的心脏仿佛被细长的针尖给扎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迅速而尖锐的疼痛,一瞬间便消失了,快得仿佛他的错觉。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即使卫成泽知道了赵玉尘的心思,又能怎么样呢?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除了徒添卫成泽的悲伤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方绍元不会放卫成泽离开。 哪怕折断这个人的双翼,哪怕被对方的羽翼伤得鲜血淋漓,方绍元也只会用精心铸就的锁链,将卫成泽困在身边。 那种浓烈到仿佛要毁灭一方天地的占有-欲,时常令师棠感到心惊。可只要想到这个人是卫成泽,方绍元的举动,似乎又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眼前的人,有那样的能力,让方绍元为之疯狂。 胸口有些莫名的发闷,师棠移开视线,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水池上方已经积了一层如绒毯一般的雪,将底下厚厚的冰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一些草叶枝干上,也能看到不少的白雪,唯有那院中黑黄色的土地上,没有一点积雪。 良久,师棠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回屋吧。” 在这样的大雪中待得久了,对刚养好身子没多久的卫成泽来说,终究不好。 “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但卫成泽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师棠的话一样,开口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卫成泽的话竟让师棠的心尖不由自主地一颤,一种难以言说的细微疼痛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想要上前两步,将那在那大雪中,显得越发单薄的人拥入怀中。 “不仅是陛下……”不等师棠做出回答,卫成泽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连那方绍元,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师棠的心脏猛地一颤,那细微的疼痛更加明显,让他无法忽视。 他突然有点想知道,卫成泽之前究竟是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才会提出用自己的身体,去与方绍元交换那所谓的“重要之物”,而方绍元又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那样的情况下,甩袖离去的。 卫成泽满心满眼都只有赵玉尘,可方绍元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卫成泽。他们互相持着利刃,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却毫不自知,任由从心口淌出的温热鲜血,染满锋利的刀锋。 而师棠,只不过是一个与之毫无干系的旁观者,无法涉足其间。 “将军他……”沉默了许久,师棠终于还是开口了,“只是不想伤害你。” “呵,不想伤害我……”卫成泽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些许悲凉与自嘲。 师棠没有说话,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格外可笑。 如果方绍元真的不愿意伤害卫成泽,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将他软禁在这个地方?以方绍元的能力,想要给卫成泽找一个安全的去处,实在太容易不过。而卫成泽之所以会落得如今的地步,虽不能说全是方绍元的过错,可他到底占了一大半的责任。 更何况,将卫成泽自云端拉入泥淖,而后在即将处刑之时将卫成泽救出牢笼,这其中……真的没有方绍元的私心吗? “他不想伤害我……”低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卫成泽歪歪斜斜地朝师棠走去,仿佛抓住了海面上唯一的浮木,“……那你呢?” 师棠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卫成泽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似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卫成泽踉跄着朝自己走来。 卫成泽喝了不少的酒,脚下的步子本就不稳,这会儿心神又有些乱,更是不会去注意脚下的地面。也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卫成泽的身子猛地一歪,整个人都朝边上倒去。要是这一下摔结实了,他说不定还得回床上去再躺一阵。 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师棠就已经下意识地窜了出去,接住了还未倒地的卫成泽。没拿稳的酒壶落在了地上,其中的美酒洒了一地,顿时,酒香四溢,惹人微醺。 卫成泽跌在师棠的怀里,眼中还带着茫然的神色,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师棠近在咫尺的面孔,目光专注得令人心悸。 “你呢?”他问,如黑珍珠一般润泽的双眼中倒映着师棠的面庞,“你讨厌我吗?” 心脏忽地重重地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鼓噪的声音如擂鼓般落在师棠的耳中,格外清晰。他如同被蛊惑一般,缓缓地低下头,凑近了卫成泽。 两人的鼻尖轻轻地抵着,卫成泽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香,喷洒在师棠的脸上,让这个分明没有沾一滴酒的人,也无端地产生了几分醉意。 仿佛不明白师棠在做什么似的,卫成泽只是睁着眼睛,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师棠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几下,口中莫名地有些发干。 ——只差分毫,他就能吻上卫成泽的双唇。 师棠扶着卫成泽的腰的手不由地微微用力,喉咙因为过分紧张而有点发紧。他小心翼翼地,缓慢而又坚定地将自己的双唇,印上了卫成泽的双唇。 卫成泽的唇瓣很柔软,还带着些许甘冽的酒香,让师棠不由自主地沉醉。 然而,还不等他再做点什么,卫成泽那含着水光的双眼眨了眨,忽地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师棠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侧过头去,看着歪着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发出均匀的呼吸的卫成泽,不由地有点失笑。 这个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来。 想来是刚才的酒意上涌,卫成泽睡得很沉,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些微的晕红,如抹了胭脂般艳丽,让人移不开眼。 似是觉得有些冷,卫成泽的双眉微微蹙起,身子也无意识地往师棠的怀里缩了缩,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像一只蜗居于心安之地的小兽。 师棠伸手拂去了落在卫成泽身上的雪,眼中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笑意。他也说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但又有种无法言说的释然。 原来他对这个人,竟也怀着这样的心思啊……指尖轻轻地抚过卫成泽红润的双唇,师棠的神色有点复杂。 如此一来,他之前那些没有由来的心虚与气闷,也就找到了缘由。 一个人,总是不会无端地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生出那些情绪的。 师棠以为,自己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会更惊慌失措一点的,可实际上,他的心情却分外平静,就如同只是推开了一扇早已存在的门一样,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好像不管是谁,生出这样的心思,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连那圣明的君王与坚毅的将军都逃不脱那样的结局,他又如何能够避开? 轻轻地抹去卫成泽脸颊上的水珠,师棠弯下腰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快步朝房间走去。 “我会带你离开的。”师棠压低了的声音响起,被裹挟着飘雪的寒风吹散开来,寻不到一丝痕迹。 这个人,不该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 被师棠抱在怀中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雪更加大了。 197|第十二穿 这场雪连着下了三天,推开窗望去,目之所及处的所有事物,都裹上了厚厚的白裘,没有一丝杂色,唯有几根依旧挺着腰的枯草,从厚厚的积雪当中探出头来,为这纯白色的锦缎,增添了些许意趣。 卫成泽捧着暖手炉坐在床边,凝神望着那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晶莹的白雪,眉眼间透着些许困倦。 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雪中待了太久,卫成泽竟受了凉,起了低烧。 方绍元在得知这件事之后,连尚未结束的宴会都顾不得,急匆匆地离席赶了回来,惹得当今圣上震怒,直言要好好地将他惩治一番。然而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天过去,皇宫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皇上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样。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在喝了药之后,卫成泽的烧很快就退了,但想要把受了凉的身子养好,却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卫成泽恹恹地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师棠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郁闷之色来。 他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不必再喝那难以入口的药剂,却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他又过上了这种与药物相伴的日子。而更让卫成泽感到难以接受的是,这次的汤药,比上次的还要苦十倍! 卫成泽觉得,他真是倒霉透了。谁知道他只是喝个酒,都能把自己给喝病了?可偏偏他连那天晚上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点记不起来。印象中最为清晰的,只有那漫天飞舞的白雪,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方绍元把手里的事情扔到一旁,寸步不离地在卫成泽的身边守了三天,但这也就是他的极限了。哪怕赵玉尘不追究他之前擅自离席的事情,但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他却还是得妥善地处理掉才行,否则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麻烦。 凡是立于朝堂之上的人,都不可能没有敌人。 当然,在离去之前,方绍元没有忘记吩咐卫成泽每天按时喝药。 与以前相比,卫成泽如今在方绍元面前的态度乖顺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论做什么事,都总是喜欢与方绍元对着来,如一只被驯服的猫。 然而,分明该是让方绍元高兴的事情,可最近方绍元眼中的痛楚,却比先前更加深刻。 有的时候,将事情看得太通透,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卫成泽的睫毛轻颤,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悲哀。 自己的真心,总是最难以蒙蔽的。 师棠的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走到卫成泽的身边。冲人的药味钻入卫成泽的鼻腔,让他的口中一阵发苦。 他微微侧过头,盯着师棠手里的药汁看了一会儿,眼中忽地浮现出一层水光,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我能不喝吗?”卫成泽看着师棠,眼中带着些许哀求与委屈,软软的声音仿佛撒娇一般,让听到的人心尖都不由自主地一颤。 师棠喉咙里的一个“好”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了下来。他也不说话,只是肃着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成泽。 到底是在战场上进行过征战杀伐的人,师棠身上的气势若是散发出来,还是有些骇人的,哪怕他这会儿并没有刻意针对卫成泽的意思,却也能让人生出不小的压迫感。 和师棠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终于败下阵来,伸手接过了还有些烫手的药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师棠最近的举动与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卫成泽却总觉得对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 按理来说,在见到过那样的场景,听他说出那样的话来,师棠早该彻底厌恶了他才对,可尽管师棠在与她相处时,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卫成泽就是有种对方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了的感觉。 只可惜,师棠要不是碰上什么自己无法招架的事情,就总是那么一副死人脸,让卫成泽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 难不成那天他喝醉了之后,对师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色-诱? 想一想自己平日里的行径,卫成泽莫名地觉得这猜测十分合理。 在脑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事情,卫成泽无意识地将药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顿时,那既滚烫又苦涩的药水灌入口中,烫得卫成泽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双眼,卫成泽稍显幽怨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药汁,可怜兮兮地吐出了半截被烫红了的舌头。 都说平日生活当中的细节,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而卫成泽现在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心思纯净的孩子。 看着小口小口地往药碗里吹气的卫成泽,师棠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 无论卫成泽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无漏,更何况,师棠也并不觉得,卫成泽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扮演着与自己不同的角色。毕竟,那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也太可悲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看透自己真心的日子,实在是太孤寂了。 要是真的能有人这样过上一辈子,那么他不是已经疯了,就是在疯狂的边缘。 对着手里的汤药吹了好一会儿,卫成泽才试了试温度,确定这温度入口不会再造成刚才一样的悲剧之后,他才拧着眉头,捏着鼻子,仰起头,一口气将这碗药汁给灌进了嘴里。 看到卫成泽皱着一张脸放下空了的药碗,师棠连忙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蜜饯与糕点递了过去。 将蜜饯塞入嘴里好一会儿,卫成泽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眯起的双眼中,露出了享受一般的神色,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脑袋。 “你想离开这里吗?”见卫成泽将口中的蜜饯吞下,师棠递上手中的桂花糕,突然开口问道。 好像没有料到师棠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似的,卫成泽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伸手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口中轻轻地咬了一口。顿时,糕点那软糯而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为什么要?”卫成泽伸出舌尖,轻轻地舔去指尖上沾染的糕点碎末,斜睨着站在一旁的师棠,唇边的笑容是最完美的弧度。 他不知道师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的回答,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荣华富贵,玉盘珍馐,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抛弃?”虽说在这个地方,他的行动受到了不少限制,但生活条件,却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拟的。光他刚刚入口的那块桂花糕,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 即便离开了这里,卫成泽也不可能去找赵玉尘——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给赵玉尘带来麻烦,卫成泽都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京城见过他的模样的人不少,到时他若是想要保全自己,断不能以一个寻常百姓的身份,在这天子脚下生活。毕竟无论是想要他的性命,以及对他怀有龌龊心思的人,可着实不是少数。 当没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美貌就是一种原罪。 到了那个时候,卫成泽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京城。而这,正是卫成泽最不愿选择的。 远离了京城,没有如方绍元一般强大的势力,他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又能凭借什么,去探听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消息? 若真是那样,卫成泽与赵玉尘之间的联系,就真的被彻底地斩断了。 ——对于卫成泽来说,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他这一生当中,唯一深爱唯一在乎的,就只有那个人,如果要将那个人从他的生活当中剥离开去,他继续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继续留在这间方绍元为他准备的宅院当中,还要更好。 方绍元贵为镇国将军,皇宫中的事情会在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中,只要他不刻意隐瞒,卫成泽就能从他这里,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哪怕无法再与那个人见面,哪怕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对卫成泽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目光在师棠的脸上扫过,卫成泽转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白雪,连成一片,分不出哪儿是水池,哪儿是地面。 桃树的一根枝丫被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突然折断开来,“啪嗒”一声和雪团一起落在地上,砸出显眼的痕迹。 “我不想离开。”卫成泽看着那斜斜地插在雪堆中的枝丫,语气平静地说道。 198|第十二穿 师棠看着卫成泽在柔光下显得过分柔和的侧脸,眼中的神色无比复杂。 如果换了以前,或许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会将眼前的人当做那些爱慕虚荣的人了吧?卫成泽总是能够成功地扮演自己想要的角色,甚至连自己的心都蒙蔽。 可现在,师棠的眼前,却浮现出了不久前,卫成泽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说出“我不想离开京城”的模样来。 卫成泽其人,唯一在乎的,就只有那皇宫之中,将他拉出黑暗的老人。 “我可以带你离开。”沉默了好一阵子,师棠还是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即便是赵玉尘,也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卫成泽这样过下去。 或许赵玉尘正是因为知道卫成泽的性子,所以当初在对方被下入牢狱之中的时候,他才会不闻不问,好似将这个人完全忘记了一般。 只可惜,哪怕被独自遗弃在那冰冷的囚笼中,卫成泽心中对赵玉尘的感情,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少。 “然后和你一起吃糠咽菜?”卫成泽斜睨着师棠,微微挑起的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好似师棠所说的话,有多么可笑一般,“顺带躲避来自方绍元的追杀?” 心脏蓦地一痛,师棠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卫成泽说得没错,哪怕他成功地带着卫成泽离开了京城,方绍元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比起无权无势的两人来,方绍元在景国当中的能量,可要大得多。说不定两人今后,都得一直生活在逃亡当中,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但是天下如此之大,总能有他们安身的地方,方绍元也总会有放弃的时候,只要…… “你说,如果我把你今天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方将军……”卫成泽的声音拉回了师棠的思绪,他侧着头看着师棠,眉眼间带着少许戏谑,“会怎么样?” 不过是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小兵罢了,是生是死,都只在方绍元的一念之间。 没有再去理会神色微冷的师棠,卫成泽将手里空了的药碗放到师棠的手中,起身往床边走去。 等下次见到方绍元的时候,寻个理由,让他找人来接替师棠吧。卫成泽垂下眼帘,唇边的笑容变淡了些许。 他真的不想把与此事无关的师棠,也一起牵扯进来。 卫成泽忽然有点后悔当初自己对师棠的逗弄了,若是他从一开始,就与师棠保持适当的距离,说不定对方就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眼中浮现出些许苦涩之意,卫成泽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的,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甚在意一般。 然而,还不等卫成泽理清自己心头有些纷乱的思绪,他就觉得后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伸手接住了软软倒下的卫成泽,师棠眼中的神色有些暗沉。 “我说过,”他低下头,看着怀中逼着双眼的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带你离开。” ——无论你是否愿意。 或许对卫成泽来说,他更想留在这个离赵玉尘更近的地方,但那只会让卫成泽终其一生,都生活在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当中,就连心脏,都被锁链牢牢地禁锢。 哪怕被厌恶憎恨,师棠也不愿让这种事情发生。 属于卫成泽的前路还很长,在那辽阔的世界中,总能找到能够让他驻足的地方,总会遇上那个能让卫成泽……心动的人。 时间会抹平一切。 想必陛下……也是打得这个主意吧。 指尖缓缓地抚过卫成泽的脸颊,师棠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苦涩。 即便最后陪在这个人身边的人不是他,他也心满意足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师棠将卫成泽小心地放在床上,转身出了房间。 作为方绍元不在的时候,这间宅子的主事,师棠带着卫成泽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碰上什么困难——想要将那些人暂时调开一阵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因为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入卫成泽所在的房间的规矩,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察觉到两人的离开。 马车是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与城中来来往往的寻常马车看不出任何分别。师棠穿着一身粗布短衣,戴着能够遮住面孔的斗笠,赶着马车出了城。 他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也不会算计太多东西,只是在出了城之后,尽量挑一些偏僻的小道走,避开人群。 卫成泽侧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保暖的貂裘,沉沉地睡着。但这些人烟稀少的小路实在太过颠簸,即使身下垫了厚厚厚的绒被,也依旧无法减轻那摇晃之感。 大概是觉得睡得不安稳,卫成泽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浓密的睫毛也轻轻地颤动着,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陌生的空间,卫成泽的眼中满是迷茫的神色,似是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鼻间是淡淡的熏香的气息,卫成泽的视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角落里的香炉上。 燕口香,有宁神静心之效,常为入眠困难者所喜。 马车似乎驶上了平坦的大道,比起之前来,颠簸感要小了许多,但坐在其中的卫成泽依旧有些许摇晃的感觉。 卫成泽在微微怔神过后,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联系之前师棠所说的话,以及自己突然的昏迷,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师棠竟还在马车中放置了熏香,实在让卫成泽感到有点好笑。 在逃亡中,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累赘吗? 扯了扯嘴角,卫成泽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终究还是……把无关的人给牵扯进来了。 想要掀开门帘的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卫成泽靠在马车上,神色有些复杂。他有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外面的师棠。 让人将自己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不说师棠不可能同意,就算他真的同意了,方绍元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师棠?或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方绍元不会做得太过,但总归不可能设么都不做。 可要是让卫成泽就这样欣然接受如今的结果,却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外头的风从马车的帘子里吹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这几日都一直待在铺有地暖的屋里的卫成泽有点不适。 卫成泽突然笑了起来,回想起来,他这一辈子,有太多的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在花楼的时候,为了生活,被老鸨逼着穿上女装,迎来送往;在牢中的时候,被方绍元强行带出,软禁在那华美的宅院当中;而现在,又在自己不愿的情况下,被师棠带着,离开了京城。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没有人让他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唯有那个老人,脸上带着笑容,温和地问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他牢牢地抓住了那只朝他伸出的手,离开了那如泥淖一般的黑暗。 “如果你不愿,我就替你在京城买一座宅子,让你当一个平平稳稳的富家翁。”那个老人这么对他说,将选择的权利,那般平常地递到了他的手中。 卫成泽忽然有些愣神。他意识到,上个世界他对于安映生的行为那么难以忍受,或许并不仅仅因为他原先认为的理由。 安映生那时候之所以会把他单独留在山洞中,本就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既能够保护卫成泽,又能够让他得到足够的好处,又何必让他去冒那份不必要的危险?毕竟以安映生的性格,是不可能放着庄青文不管的,就如同曾经的肖郁成,不可能把他手中的那支军队,当做纯粹的工具利用一样。 但是,安映生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并没有询问过卫成泽的意思。他只是在卫成泽对外界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去,将他孤零零地留在那个地方。 所以在那之后,卫成泽给予安映生的所有“机会”,事实上从头到尾,也都只有一个选项。 他对那个永远都将他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的人,实在太过了解——即使容貌、记忆与性格都已经改变,但总有些东西是相同的。而正是这些东西,让卫成泽能够清楚地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 ——无论是安映生,还是方绍元。 卫成泽对于那个人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 “还真是……”卫成泽垂下眼,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麻烦的事情……” 马车的轮子碾上了什么,猛地颠簸了一下。被放置在角落里的香炉顿时倒了下来,洒出了些许香灰,没一会儿就被从车帘的缝隙中吹入的风给吹散了,徒留浅淡的清香。 哪怕将过去的事情一点点地回忆,卫成泽也不知道,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地累积到如今的程度的,只是…… “这并不是我原谅你的理由啊……”卫成泽透过车帘,看着窗外路边那被白雪覆盖的景色,唇角微微扬起。 199|第十二穿 一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师棠才寻了个地方歇息。 在先前卫成泽醒来的时候,师棠就已经察觉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只是卫成泽不出声,他也就装作没有发现。 被人一声不吭地带到这种地方来,不管换了谁,都不可能毫无怨言,师棠已经做好了迎接卫成泽的责问的准备。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卫成泽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这件事,甚至就连师棠挑了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夜,都没有让他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唯有在看到师棠拿出药罐开始熬药,他才微微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卫成泽安静得有些过分。 师棠熬药的时候,卫成泽就沉默地坐在一旁,出神地望着远方,脸上没了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宛如一具精致到完美的人偶。 晚餐是师棠一早就准备好的干粮,以及从宅子里带走的一些糕点,在这样的情景下,着实显得有些凄凉。 因为地面上满是积雪,分明已经到了夜里,却依旧有种敞亮的错觉。车辙与马蹄的印痕在积雪上显得格外显眼,师棠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 明天再赶上半天的路,就能拐入南城外的官道,到时路上的马车就会变多,他们留下的痕迹就不会那么明显。 事实上,师棠的心里很清楚,若是他再等上一阵子,等到卫成泽养好了身子,等到地上的积雪融化,他想要带着卫成泽离开,就会容易许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还要让卫成泽继续在那里呆上那么久的时间,他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来,就好像如果不早点行动,就会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一样。 作为曾经在战场上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的人,师棠对于自己的直觉,还是很信服的。 雪后的天空格外澄净,一尘如洗的,仿佛被拭去了厚厚尘土的明镜,星光闪烁间,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便沉迷了进去。 没有风,浓郁的汤药的味道涌入鼻腔。卫成泽这一次很干脆地从师棠的手里接过了药碗,没有再如往常一般试图耍赖,乖顺得有些异常。 要是他不快些养好身子,定然会拖慢接下来的路程,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原因,而被方绍元给追上。 不管怎么说,师棠终究是为了他,才会做出这种近似于背叛的事情来的,既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那么卫成泽至少要做到不再拖累师棠。 师棠看着卫成泽因为苦涩的药汁而紧紧地拧起了眉头的卫成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着接过空了的药碗,走到一旁清洗去了。 他从来都不擅长解释什么,更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表述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在交往中最是容易被人误会,也最是容易被人利用。 卫成泽收回视线,掩去唇边的笑意。 之前喝下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卫成泽坐了一会儿,就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困倦的感觉来,裹着貂裘沉沉地睡了过去。 师棠没有进马车,而是在外面呆了一夜。当初行军的时候,什么样的苦他都吃过,这般的情况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地继续赶着路,若是恰好碰上城镇,就寻间客栈住下,若是没有,就在野外凑活着过一晚上。这马车虽小,但师棠准备的东西也挺齐全,除了有些窄小之外,倒是不会比那些小客栈当中冷上多少。 只是,卫成泽的身子本就受了凉,没能完全养好,这一路上又颠簸劳累,即使他每天都有按时喝下师棠熬好的药,也还是在第十一天病倒了。 烧起得很急,没一会儿,卫成泽就说起了胡话,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叫着谁的名字。 师棠抱着意识不清的卫成泽冲入一家医馆,差点没把人家的门给踹烂了。 继续赶路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连最简单的风寒若是医治不及时,都能够要了人的性命,师棠可不敢赌上这一把,只能找了个安神的地方,将卫成泽暂时安顿下来。 好在那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几帖药剂下去,就让卫成泽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只是这一耽搁,被方绍元找到的几率就增大了许多,而就算卫成泽这时候退了烧,师棠也不敢再带着他如之前那样赶路了。 卫成泽到底不是他,要是再这样不管不顾地赶路,说不定真的会要了卫成泽的命。 直到这个时候,师棠才真的后悔起来。早知道,他就该再多等些日子,至少等到卫成泽调理好身子再动身。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话都已经晚了。 穿着官兵服装的人将他团团围住,手中的兵器泛着冷光,直直地指着他,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方绍元到底是当今圣上之下的第一人,手底下的权力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只需要他一句命令,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卖命。 甚至曾经,他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 世事的发展,还真的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不是吗? 200|第十二穿 卫成泽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客栈中的一间上房里。这房间不算大,布置也不及京城一些昂贵的客栈雅致,却也整洁大方,有种寻常人家的平淡温馨之感。 额头还有些微微地发烫,身上也因为发热而使不出什么力气来,卫成泽的眉头不由地轻轻拧了起来。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病症,还真不是他有意安排的,毕竟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离开的距离还是时间,都有些太短了。 前些日子本就下了雪,道路难行,师棠又因为顾虑他的身子,有意放慢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十多天过去,两人根本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只要方绍元知晓了他们的所在,快马加鞭之下,两天就能赶到这里。 只能说,这回逃离的时机,实在是有点不好。尽管是他在平日里不动声色地暗示着师棠早日离开,却也实在没有想到,那天在屋外待了那么一段时间,他就能病倒。 天牢那种地方,到底不是寻常人能待的。不管是谁,进了那儿,都得褪层皮才能出来,而更多的人,更是在其中就悄无声息地丧了命。 事实上,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实际上也确实死在那地方了,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罢了。 一只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卫成泽感到有些微的眩晕,因病症而显得格外虚弱的身上传来一阵阵乏力的感觉,让卫成泽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了几分。 屋外喧闹的声音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地传了进来,让卫成泽的眉头拧得更紧。 到底只是寻常人家的客栈,简单的木门根本起不到多少隔音的效果。 抬手轻轻地在太阳穴上按揉了两下,将那晕眩的感觉压下些许之后,卫成泽才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因为卫成泽的病情需要静养,师棠特地给他挑了楼上靠里的房间,外头的声音穿到这里,再怎么着也会减弱几分,而再往前走上几步,那嘈杂的声音,顿时就更加明显,也让卫成泽更感烦躁。 不需亲眼看到楼下的情景,光听那声音,卫成泽也大致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从房间里走出来。 哪怕是他,在生病的时候,脾气也是会变得暴躁的。 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卫成泽垂眼望去。 围着师棠的有十六个人,穿着相同的暗灰色士兵服,也不知是附近哪位将军手下的将士。他们个个神色冷厉,手中的长-枪-枪头处都闪着寒光,周身满是杀伐之气,显然也是上过战场的,和师棠一样,属精兵之列。 那位将军也还真舍得,派这些人来搜寻他们的踪迹。 卫成泽收回视线,眼中的神色莫名。 这方绍元手中的实权之大,实在令人心惊,也无怪乎那赵玉尘会想要对他下手。 ——虽说先前在酒醉之时对师棠说出的自己的身世,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但赵玉尘的目的,以及原主在这个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一个在京城毫无根基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在朝中扎稳脚跟,单凭着几句话,就让那些在职多年的官员落马?即便他真的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朝堂,本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那样一个睿智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被那美色给迷了眼? 不过是一个肃清朝堂,收拢权力的借口罢了。 赵玉尘的年纪大了,总得给后人留下一个便于掌控的朝廷。 有的人察觉到了赵玉尘的意图,主动上交了权柄;有的抱有侥幸心理,拼死一搏;也有和方绍元一样的死脑筋,永远不去理会一些举动当中的深意,只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而赵玉尘正是吃准了方绍元的性格,才会对这一次的事情那么有把握——甚至可以说,赵玉尘这个计划,最大的目的就是收回方绍元手中那过大的权力。而方绍元至今都还被牵绊在京城,无法离开,就足以说明赵玉尘计划的成功。 卫成泽敛了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而往站在楼梯上的一些人看去。 他们有的是和卫成泽一样,借宿在客栈的房间里的住客,在听到外头的动静之后,克制不住好奇心,跑出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的;有的则是在一楼的大堂中用餐,被那突然冲进来的官兵给吓到,却又舍不得离开,最后窜上了楼梯的。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尤其像这种寻常见不着的事情,更是惹人感兴趣。 那些士兵想来是收到过不许伤害他们的命令,因此只是将师棠围住,却并没有动手,而是大声地劝说对方放弃抵抗。刚才卫成泽听到的喧闹声,正是这些人说话的声音。 有几人似乎是想要上楼,但在看到那堵在楼梯口的人群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在上头的人也跑不了,还不如等人来了,再把这些人给遣散。据说在楼上的那位这会儿还病着,要是他们一不小心吵到了对方,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丢掉。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让将军那么紧张。 想到自家将领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士兵中的为首之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狐疑的神色。最让他奇怪的是,将军根本就不和他描述另一个人的样子,只和他说见到了就知道了,也不知道卖得什么关子。 就在这为首的人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让身为三品大员的将军那么郑重对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开。” 分明这声音并不算特别大,但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清晰,甚至那声音落下之后,连那群站在楼梯上看热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整间客栈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那首领转过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猛地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觉得,他突然有点理解将军之前不说这人的长相的理由了。他这会儿根本就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人。 那人就那样立在楼梯上,一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稍显宽松的长衫套在身上,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许是身体尚未痊愈,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也带着些许倦色,但这却丝毫不损他的风姿,反倒令人的心中更增添了几分怜惜。 似是察觉到了首领的视线,他微微侧头,朝这边看过来,一双如秋泓般的眸子,让人不由地便沉醉其中。 卫成泽的视线只是在那为首之人的身上略微停顿,便移了开去,不紧不慢地往下走,挡在他前面的人在他靠近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不愿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露出一点不快的神色,仿佛让卫成泽稍微皱一下眉,都是他们天大的罪恶一般。就连那些围住师棠的士兵,也忘了阻拦,任由他缓步走到了师棠的身边。 目光扫过师棠愣怔的神色,卫成泽垂下眼,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无论是什么东西,到了极致,都有着可怕的力量,哪怕那东西原本毫无用处。 伸手握住了师棠的手,卫成泽弯起双唇,朝他微微一笑,继而牵着他,缓缓地朝客栈外走去。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师棠愣愣地跟在卫成泽的身后,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而那些士兵,竟主动让出了卫成泽面前的道路,一点也没有要阻挡两人的意思。 卫成泽就那样牵着师棠的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穿过了大堂,抬脚迈出了客栈。 客栈的门外是宽敞的大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唯有靠近门槛的一部分,还残留着少许染上了泥色的碎雪。 视线在客栈的外头转了一圈,卫成泽正准备转向——两人的马车在客栈的后院中,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但下一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呼吸间,一匹飞驰的黑色骏马在两人面前猛地停下,一个穿着深色短装的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那匹刚刚停下的马四蹄一软,整个地倒在地上,马鼻中还喷出痛苦的嘶鸣,也不知究竟跑了多少路,才会累成这个模样。 “你们要去哪儿?”低沉的嗓音响起,其间压抑着的怒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直到这个时候,客栈中的人才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样,猛地回过神来。那些士兵立即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顿时就想往外走去,却在看到客栈外站着的人之后,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卫成泽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痛苦地喘息着的骏马上移开,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201|第十二穿 这人身材高大,比卫成泽高出半个脑袋,光是站着,都能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此刻正垂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成泽与师棠交握着的手上,好似在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情绪。 卫成泽抓着师棠的手微微地颤了颤,却并没有松开师棠的手,反倒握得更紧了些。 对于这种时候见到方绍元,卫成泽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讶。 方绍元势大,京城附近凡是稍繁荣些的城镇,都有不少他的耳目,而这些日子因为他的病情,师棠花费在遮掩行迹上的精力,自然就少了些。想必早在前几天,他们的行踪就被发现了,只不过在没有确定方绍元能够尽快赶到的情况下,对方不愿打草惊蛇罢了,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也不会动身。 因此,在见到楼下的这些士兵的时候,卫成泽就知道,方绍元定然很快就能赶到这里。马车的速度,本就及不上单人策马。 视线在方绍元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缓缓地扬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去取马车。”说着,他竟抬起脚,准备绕过方绍元,继续往前走,“请让一让。” 卫成泽表现出来的模样,就好像眼前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一般。 看到卫成泽的样子,方绍元顿时觉得心口一窒,那被他强行压下的怒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上来,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攥了起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卫成泽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一把按住了卫成泽的肩膀。 方绍元手上的力道很大,卫成泽的身子本就虚弱,根本挣不开对方的手,只能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他。被钳制住的地方传来些许疼痛,卫成泽的眉头不由地微微拧皱了起来。 “你……”方绍元张口,想要说话。 从卫成泽在那间方绍元为他准备的宅子里住下,就时不时地撩拨下师棠开始,方绍元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可偏偏因为自己心中有愧,一直都找不到发泄的借口,这一回卫成泽和师棠一起不告而别,不知所踪,更是让方绍元心中的怒气涨到了最高点——他身为时常坐镇军中,实权在握的将军,方绍元的脾气本来就算不上有多好,时常一通火发下来,能把人骂得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脖子里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卫成泽那冷淡的眸子,方绍元只觉得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的身体……”好半晌,方绍元才出声,“好些了吗?” 这种时候,他竟是连一句稍重些的话,都说不出口。方绍元觉得,他真是完了。 然而,还不等卫成泽开口回答方绍元的问题,回过神来的师棠就上前一步,挡在了卫成泽的身前。 “是我带他离开的。”师棠看着方绍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敲晕了他,强行将他带走的。” 他自以为能够躲开方绍元的耳目,自以为能够护得卫成泽周全。然而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不自量力。 方绍元闻言微微一愣,像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师棠话里的意思似的。 师棠之前的行事很谨慎,无论是准备马车的时候,还是将卫成泽带出宅院的时候,都没有被人看到,宅子里的那些仆从,甚至都不知道师棠是什么时候带着卫成泽离开的,而方绍元更是不可能知道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只是,在得知这两人一起消失的时候,方绍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认定了,是卫成泽唆使师棠带他逃离的,毕竟以卫成泽的性子来看,他断不可能那么安分地留在那里过上一辈子,却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会是师棠一手主导的。 但师棠到底跟在方绍元的身边许多年了,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他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来。 心脏微微一动,传来似是欣喜又似是酸涩的感受,方绍元只觉得心中百味陈杂,就连他自己一时之间,都无法分辨出自己此时的感受。 方绍元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卫成泽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真是的,你这么护着我,我都忍不住要以为……”卫成泽微微侧过头,眯起双眼看着师棠,唇边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你喜欢上我了呢……” 听到卫成泽的话,师棠不由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都没能听明白卫成泽所说的话,只是觉得,卫成泽似乎是在……维护他? “不过,我后悔了。”不等师棠弄明白卫成泽话里的意思,卫成泽再次开口,他抬起手,将方绍元按在他肩上的那只已经松了力道的手给推开,“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忍受这种四处奔波的日子啊……”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卫成泽缓缓地松开了师棠的手,“原先说好的报酬,我会记得给你的。” 师棠一愣,猛地意识到卫成泽这是准备担下这次的事情的责任。 他不过是方绍元手底下的一个小兵,因为跟着对方的时间长了些,才有了些许情分,但卫成泽却是方绍元放在心尖上的人,同一件事情,两个人做,方绍元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从刚才方绍元的样子就能够看出来。 方绍元不舍得责备卫成泽,但却不一定会对师棠心软。 很显然,方绍元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卫成泽的目光,也不由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竟不知道,师棠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卫成泽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胸口一阵阵地发闷,方绍元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理会想要说话的师棠,而是紧紧地盯着卫成泽,沉声开口:“跟我回去。” 先前卫成泽与师棠很少在城镇中停留,也不常在外面露面,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可今天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却显然不可能瞒过某些人的耳目。说不定再过上几个时辰,这里的事情,就会传到京城某些人的耳中,甚至连身处皇宫的圣上,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到了那时候,卫成泽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别说那些原本就想要他的命的,就是赵玉尘,对于突然“死而复生”的卫成泽究竟持有什么样的态度,都是不可预知的。 卫成泽听到方绍元的话,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微敛。看眼前这人的样子,卫成泽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 也是,即使师棠只是在他的唆使下,才做出带他离开的事情来,对方绍元来说,师棠的这种行为,依旧与背叛无异。 师棠再怎么说,也是方绍元的下属,而对方将那间宅院的所有权利都交到了他的手中,也足以看出方绍元对师棠的信任。 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淡了几分,卫成泽抬起头,看着方绍元的双眼:“放了他,”他说,“我跟你回去。” 既然如此,他换一种方法便是,他总是不能看到师棠因为他的缘故而遭罪的。 方绍元闻言,眼中的神色稍冷。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方绍元开口说道,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怒气。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卫成泽的所在,自然有办法将他带回去,根本不需要在意对方的意愿。 然而,方绍元的话音落下,卫成泽却忽地笑了起来。 “你喜欢我吗?”卫成泽看着方绍元,盈盈的眸子里满是醉人的笑意,让方绍元不由自主地沉迷。 “只要你还喜欢我,”嘴角微微上扬,卫成泽上前一步,拉近了与方绍元之间的距离,声音却变得轻柔了起来,“我就有谈条件的资格。” 他最大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只要你让他离开,”卫成泽再次开口,“我就跟你回去。” 方绍元低下头和卫成泽对视,垂下的手攥起又松开,仿佛在克制着什么,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杀意。 ——卫成泽表现出来的,对师棠的在意,实在是太碍眼了。 “我说——跟我回去!”方绍元看着卫成泽,沉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卫成泽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平静地与方绍元对视。方绍元的双眼微微眯起,其中的冷意越来越浓。他有点控制不住,想要抽出剑来,直接了结那站在一旁的师棠的性命。 猛地闭上了眼睛,方绍元将胸口翻腾的杀意压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与卫成泽之间,就真的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紧紧攥着的拳头松了开来,方绍元睁开双眼,眼中的戾色消散了许多。 “我不会动他。”他看着卫成泽,开口说道,“跟我回去。” 202|第十二穿 听到方绍元的话,卫成泽的心中顿时不由地松了口气,眼中的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些。 虽说他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满,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毕竟和方绍元比起来,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优势,甚至于就连最重要的筹码,都一直握在方绍元的手中。 以卫成泽刚才表现出来的对师棠的在意程度,方绍元完全可以用师棠的性命作为条件,让卫成泽乖乖地跟着他回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应下了卫成泽的话。 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看来在方绍元的心中,自己分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一些呢。 或许就这样过上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今后他的日子衣食无忧——对于那些与卫成泽一样,生长在花楼中的姑娘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经历了那些原先连在梦中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他应该感到满足了。 目光在师棠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方绍元朝自己伸出的手上,卫成泽垂下眼,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方绍元的掌心。 直到这个时候,卫成泽才意识到,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愿留在那个如同囚笼一般的宅院当中的。 人心,真的是太过难懂的东西,在许多的时候,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分明。 放在方绍元掌心的手被一点点地握紧,卫成泽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他的烧本就没有退,又在这吹着冷风的大街上站了这么久,虚弱的身子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伸手接住卫成泽倒下的身子,方绍元的视线在他染着胭脂的面颊上停留了一会儿,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大步离开。身后客栈中的十几个士兵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阵之后,也小跑着跟了上去,只剩下师棠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仿佛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因为卫成泽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赶路,所以方绍元只是在附近寻了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并没有马上就带着他回到京城。 卫成泽原先的风寒都没有痊愈,这回又病上加病,自然比之前更严重了些,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险些赶上上次从牢中出来的时候了。 这一个多月里,方绍元也都寸步不离地陪在卫成泽的身边,就连那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都被他丢到了一边,不作理会。 之前在那间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被方绍元给压了下来,并没有传开,但想要瞒过某些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在方绍元意料之外的是,赵玉尘非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非难他,反倒遣人送来了赏赐,就连原先一直针对他的动作,都减少了许多,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猜不透那位的意思,方绍元索性也懒得理会,只一心陪在卫成泽的身旁。 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卫成泽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不再如以前那样,哪怕是笑着,都仿佛在一下下地扎着方绍元的心窝。 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朝着方绍元期许的方向发展,他甚至已经想好,只要等卫成泽的身子养好,他就寻个机会,辞了身上的官职,回到自己的封地中,当一个不问政务的闲散领主,和卫成泽一起,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只可惜,世事并非总如他所愿。 师棠死了。 被一柄利剑穿透胸膛,当场毙命。 染血的剑尖从他的身后探出,往下淌着血,而这柄剑的剑柄,则握在方绍元的手中。 卫成泽眼睁睁地看着方绍元将手中的长剑,从师棠的身上拔-出,飞溅的血液沾上了他的脸颊。 然后那个失去了支撑的人软软地倒下,视线落在卫成泽的身上,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底。 ——赵玉尘的弃子。 看着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血迹,卫成泽的神色木然,心中却无比冷静,兴不起一丝波澜。 在看到师棠手中的短刀的一刹那,卫成泽就知道,师棠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他出去,若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会不来见他,而是去了不远处方绍元的房间。 以师棠的性子,哪怕想要带卫成泽离开,也定然不会想到要去伤方绍元的性命,对方终究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也是他尊敬了许多年的将军,但在心神不稳的情况下,如他这样单纯的性格,却太过容易被人蛊惑。 卫成泽不知道赵玉尘的人到底和师棠说了什么,但想来该是与他有关——想来师棠在选择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了。 还真是……“蠢到家了。” 低声喃喃着,卫成泽努力地扬起唇角,朝师棠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双眸微微弯起,莹润着秋水,虽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愈后的憔悴,却更为他增添了一分脆弱,让人不由地迷醉。 师棠看着卫成泽,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疼痛与不习惯,让他的这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我啊,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点……”卫成泽看着师棠,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如同暖风的低语,“喜欢上你了。” 所以当初被带着离开的时候,才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逃离。 什么不愿拖累,什么良心不安,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留下的借口。他只是不愿相信,不过是那样短的时间,他原先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感情,竟就那样变了。 躲在云层后的月亮探出头来,洒下朦胧的光亮。师棠的嘴唇动了动,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卫成泽走到师棠的身边,蹲下身去,伸手替他合上了双眼。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虽说他从未亲自动手,但曾经因为各种原因,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并不少,他也从不会为此而产生什么负罪感,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心中却不由地生出了些许怅然。 果然,最近他真的……越来越心软了啊。分明现在的场面,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故作伤感? 盯着师棠平静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卫成泽才收回手,站起身来。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方绍元,脸上的笑容平和:“能替我好好地安葬他吗?” 至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看着在自己应下了这件事之后,就平静地转身离开的卫成泽,方绍元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却不知想要干什么。只是在卫成泽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无比心慌。 方绍元知道卫成泽在乎师棠,因此那天将人带走之后,他就再没有派人去理会过师棠,毕竟以对方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 只不过,方绍元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对方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混入了这处宅院,还试图取他的性命——要不是对师棠的招式太过熟悉,他甚至会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假扮的。 师棠本就是实力不弱的精兵,哪怕是方绍元,也没有那个把握,在留手的情况下胜过对方。 握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方绍元的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不过是想求一个安稳,难道——就这么难吗? 但是,方绍元想象中的,卫成泽厌恶排斥的行为却并未出现,对方的态度反倒比之前更柔和了些。 平和,温柔,有礼,生疏,就好像面对的,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两人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得不说,赵玉尘这一招够狠,非但让方绍元尝到了被曾经当做心腹的下属索命的滋味,还借着卫成泽对师棠的在乎,毫不留情地往方绍元的心窝里捅了一刀。该说不愧是以天下为棋的人吗?不过是一个看似无用的举动,却将这个在朝堂上拥有巨大话语权的人给废了大半。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赵玉尘深谙此道。 卫成泽弯起唇角,将沏好的茶缓缓地倒入面前的茶杯当中。顿时,沁人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涤人心脾。 不愧是能够作为贡茶的东西,断不是那些寻常的茶叶能够比得上的。 “发生什么事了?”将茶杯推到方绍元的面前,卫成泽笑着开口,“你的脸色不太好。” 方绍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碰面前的茶杯,只是看着卫成泽,眼中满是压抑的痛楚。 卫成泽也静静地回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完美无漏,好似精心铸就的面具。 袅袅的茶香弥散,卫成泽微微垂眼,避开了方绍元的视线,端起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霎时间,清冽而甘甜的香气在唇舌间蔓延开来,让卫成泽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 分明是这般赏心悦目的画面,可落在方绍元的眼中,却让他的心脏无端地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不要再……”他的嘴唇颤动着,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一样。 “什么?”卫成泽没有听清方绍元的话,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不要再……”方绍元看着卫成泽,声音无比干涩,“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卫成泽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柔声问道:“那你想让我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最为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了,若是方绍元不喜欢他现在的笑容,换一个便是。 听到卫成泽的话,方绍元只觉得有一根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心脏,疼得他连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明明卫成泽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可对方的周身,却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将自己与他隔绝开来,无论他如何伸手,都无法触碰到对方。这样的感觉,让方绍元发疯。 “我喜欢你。”方绍元突然说道,声音沙哑。 “嗯,”卫成泽笑着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 若不是喜欢他,方绍元不会留他到现在。 可他越是这般反应,方绍元就越疼。就好像心脏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液不停地往下淌,冷风从这道口中里钻进去,四处肆虐。 “我喜欢你,所以——”如同沙子间相互磨砺一般,方绍元一字一顿的,说得格外艰难,“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好不好?”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哪怕是恨我怨我也没关系,求求你……”听着方绍元的声音,卫成泽甚至有种对方在哭的错觉,“——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好不好?”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方绍元看着卫成泽,像是在问面前这个为了师棠而疏离他的“卫成泽”,又像是在透过他问其他人。 和方绍元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敛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扬起笑容,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平静,带上了几分笑意:“如果我说,要你死呢?” 方绍元愣住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卫成泽的意思似的。半晌之后,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震动着鼓膜,牵动着人的心神。 忽地,方绍元止住了笑声。他看了卫成泽一眼,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卫成泽的面前。 方绍元的身形本就比卫成泽高大许多,即便是两人都站着,方绍元也要比卫成泽高出半个脑袋,这会儿卫成泽坐着,对方给他的压迫力就更大了些。 不知道方绍元想要做什么,卫成泽的双眉不由地微微皱了起来,心中也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方绍元也没有开口给卫成泽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解下了腰间的佩剑。 这并不是当初要了师棠的性命的长剑,那天被卫成泽见到那样的场景之后,方绍元就特地换了一把佩剑,以免对方触景生情。此时他手中的长剑,与当初的那一把,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看到方绍元将手中的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卫成泽愣了愣,有些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难道是被他刚才的话激怒了,准备在这里了结了他? 然而,卫成泽还没想明白方绍元的目的,对方就弯下腰来,抓起了他置于膝上的手,而后握着长剑的手一转,将那还带着少许对方掌心的温度的剑柄,放到了他的手中。 锋利的剑尖抵着方绍元的胸口,卫成泽只需稍稍用力,手中的长剑就能穿透眼前的人的胸膛。 然而,看着方绍元那平静的表情,卫成泽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对方的心脏。 “怎么了,不是说要我去死吗?”见卫成泽久久没有动作,方绍元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不了手吗?”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卫成泽紧紧地抿起的双唇,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没关系的,我教你。” 还不等卫成泽理解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方绍元就突然俯下身来,一点点地凑近了他的身子。锐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方绍元的身体,那异样的触感让卫成泽的握着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方绍元就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举动。 “别动,”方绍元说,“让我抱一抱你。” 卫成泽闻言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感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或许是他和方绍元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将卫成泽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中,方绍元的口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就连胸口的疼痛,都因此而减轻了许多。卫成泽被拥在怀里,手上沾满了温热而粘稠的血液,眼中满是无措的神色。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是觉得抱够了,方绍元松开了环住卫成泽双肩的手。他低下头,看着脸上满是茫然之色的卫成泽,唇边的笑容带着醉人的温柔。 这个人,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那样地让他沉迷。 指尖划过卫成泽白皙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巴上。方绍元将怀中的人脸轻轻抬起,然后缓缓地垂下头去,印上了卫成泽的双唇。 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面对方绍元的动作,卫成泽竟忘了闪躲,任由对方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被温柔地亲吻舔舐着,传来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而后湿滑的舌从唇齿间探入,轻柔地舔吻勾缠。 有血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卫成泽突然有点想哭。 一吻结束,方绍元像是脱力一般,将头抵在卫成泽的肩窝处,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侧,带起些微的痒。 握着剑柄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卫成泽这时正扶着方绍元的腰,撑着他的身体不往下滑。 察觉到卫成泽的动作,方绍元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只是他的笑声,不管怎么听,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现在……”方绍元说话间,有鲜血从嘴边溢出,落在卫成泽的颈上,“原谅我了吗?” 卫成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方绍元也不在意,轻喘了两下,再次开口:“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他似乎笑了一下,“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爱你……” 卫成泽的身子猛地一颤,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扶在方绍元腰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最后终于忍不住,将对方整个抱在怀里。 “方绍元?”好一会儿,卫成泽才哑着嗓子开口。然而,怀里的人没有回应。 “——叶?”卫成泽再次出声,但这个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抱着方绍元的双臂一点点收紧,卫成泽突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将手中的武器,穿透这个人的胸膛了,而那一次,他给了怀中的人,仅有一次的机会。 “那个时候,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卫成泽看着怀中的人平静的面容,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原谅你了。”他说着,低下头,在方绍元的唇边轻轻地印下了一吻。 下一秒,有血液从卫成泽的口中溢出,滴落在方绍元的脸上。 卫成泽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桌子上那两杯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茶。 一年也生产不了几两的贡茶,在微妙的时机特意遣人送来的赏赐……赵玉尘还真是,算无遗策。卫成泽突然有点遗憾,没能和这个人,见上一面了。 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更多紫黑色的血从卫成泽的口中溢出。 “我可没有想过,”卫成泽的脸上泛起苦笑,“要殉情啊……” 不过有的时候,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算差。 轻轻地将头靠在方绍元的怀中,卫成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203|第十三穿 时值早春,嫩芽初发,目之所及处的翠色给人以润泽清新之感。 有从冬日中复苏的彩蝶扑扇着羽翼,轻轻地落在亭中闭目小憩的人脑后的木簪上,小心地收拢翅膀。 一阵风吹过,亭中之人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而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如同剪水般的眸子里映着满目的春-色,煞是醉人。 似是还未从之前的死亡中回过神来,卫成泽的眼中尚带着几分迷蒙之色,更令初醒的他看起来有些许的慵懒。 亭中的石桌上放着少许精致的糕点,想来是这身体的原主外出游玩时,随手带在身上的。 歪着脑袋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卫成泽突然伸出手,拈了一小块米糕放入口中,顿时,浓郁的米香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他不由地眯起了双眼。 虽说现代的科技进步飞快,可不得不说,有的手艺,却着实比不上那落后的古代。 又尝了尝桌上的其他几种糕点,卫成泽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也不去收拾剩下的糕点,径自站起身来,往凉亭外走去。 阳光带着春日特有的温和,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让卫成泽的心情都不由地好了起来。 冬雪虽美,可他到底不喜欢那份严寒,而成天待在屋子里,却也实在太过憋闷,总不如在这样的一个日子,外出散心来得愉快。 目光在路边那株含苞待放的桃花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不差,并非寻常百姓家中能够拥有的,而方才放在桌上的那些糕点,也显然出自名家之手,便是那用来盛装糕点的食盒,也不是什么凡品,只是不知道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卫成泽一边在心中琢磨着,一边缓步地往前方走去。 既然他的身份不凡,那身边定然不可能没有人伺候,想必是之前得了原主什么吩咐,离开办事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走了两步,卫成泽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脚下的步子不停,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但却始终没能从中找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卫成泽猛地停下脚步,低头往自己的身上看去。 水蓝色的长裙剪裁合体,妥帖地穿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纤细的身材,腰间微微收拢的设计,更显得他的腰肢不盈一握,令人心旌摇曳。 卫成泽:呵呵。 要是5438在这儿,这时候肯定早就圆润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滚一边去了——谁知道会不会被暴走的宿主给迁怒呢?换了谁,眼睛一睁一闭,就发现自己的性别掉了个个,都得发疯啊不是? 可卫成泽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类似于恼怒的神色来,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平坦的胸膛。 尽管这长裙的设计似乎有意在遮掩这一点,但若是仔细看去,却依旧能够发现端倪,只不过寻常人哪怕发现了,也不会太过在意罢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着自己期望中的完美身材的,只不过……卫成泽的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在上个世界当中,他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男扮女装的过去,这个世界醒来,他的身上就穿着一套女装,这真的只是巧合? 但在这没有什么遮蔽的野外,卫成泽也不可能做出自摸来确定自己性别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将之后压。 这种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好在凉亭不远处就有一处溪流,他倒是可以借此看一看自己的长相。 手指卷起一缕垂落耳际的长发,卫成泽双唇弯起,慢悠悠地朝那处溪流走去。 溪水很清澈,流淌间能够清楚地看到里头游动的鱼虾。卫成泽的蹲在溪边,眯起双眼看着其中那模糊的倒影。 柳叶眉,秋水瞳,小巧秀气的鼻尖,红润的双唇——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张江南温婉女子该有的面容,可细细看去,卫成泽却能从这眉眼间,看出些许英气来。顿时,心中对于某个猜测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小姐!”突然响起的声音惊跑了溪中嬉戏的游鱼,少许水花在鱼尾摇摆间飞溅而出,片刻后又落回溪中,重新成为溪水的一部分。 卫成泽转过头去,就看到两个穿着淡绿衣衫的丫鬟急匆匆地朝自己跑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什么,看着分量不轻。 眉梢轻轻地挑了挑,卫成泽站起身来,等着两人靠近。 “小姐,你不会又想跳溪里捉鱼吧?!”然而,卫成泽却没有想到,那两个丫鬟刚跑到他面前,连站都没站稳,其中的一个就丢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姐,千万别啊!再来一次老爷和少爷绝对会打死我们的!”另一个丫鬟也连忙接话,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卫成泽,一脸紧张的神色,生怕他下一秒就二话不说地跳进溪里去了。 卫成泽:…… 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卫成泽感觉,心情略微妙。 目光在两个丫鬟满是紧张的神色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一脸深沉地望着远处的桃林。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该不负众望地往溪水里跳上一跳比较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卫成泽的想法,那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连忙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小姐你看,天水阁的状元红和八珍鸭都买回来了!”一个丫鬟说着,吃力地把手里的包裹提了提,试图吸引卫成泽的目光。 这两样东西可不轻,她一路从城北提过来,这会儿手都快断了。还好有绿萝一起,两人一路交换着提,才成功地把东西带了过来。 天知道她家小姐又抽的什么风,踏春踏到一半,非得说这种好景得配好酒,让她俩去天水阁买这沉得要命的酒水。 在心里默默地抹了一把辛酸泪,红笺看到卫成泽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 听到这话,卫成泽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盯着绿萝手中的包裹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在外面喝酒实在不是我等该做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去吧!” 红笺&绿萝:…… 真要有这种觉悟,敢不敢不要让她们去买这种东西啊?! 不过对于自家小姐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情况,两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因此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立马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卫成泽的话:“那小姐你先等等,我门先去吧凉亭里的食盒收了!”说完,也不等卫成泽的回答,红笺就放下了手里的包裹,小跑着朝凉亭走去。 卫成泽可以不在意那些小东西,但她们可不行,要真疏漏了,回去少不了要被管事责罚。 绿萝则不动神色地挪到了卫成泽的身后,挡在了他和小溪中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卫成泽不由地有点失笑。 看到两人的态度,卫成泽大致能够猜出原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刁蛮倒是说不上,但任性却是肯定少不了的,这两人以前想必被折腾得不轻。 瞥了像是在戒备着什么的绿萝一眼,卫成泽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倒是让绿萝的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 红笺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捧着食盒跑了回来,鼻尖带着少许汗珠,看着活力十足的。 因为只是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踏青,三人来时就没有乘坐马车,现在自然也是走着回去。路程算不上太远,但看着绿萝那个小丫头一路上都吃力地提着那个包裹,倒是挺有意思的。 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卫成泽觉得,他大概是被这原主的性格给影响了,才会生出这样的恶趣味。 两个丫头的年纪都不大,正是爱闹腾的年纪,卫成泽很轻易地就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家中的情况。 卫家的老家主曾经是天子师,又当过宰相,可谓权倾朝野,深得圣眷,哪怕在告老还乡之后,也依旧时不时地能够得到来自天子的赏赐,地位不可谓不高。 卫成泽是老家主唯一的孙女儿,为卫家的侧室所出,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原本是有七个的,剩下的五个,都因为一些意外或者疾病去世了,剩下的唯有正房所出的一对兄弟。 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不管是老家主,当前的家主,还是上头的兄长,对卫成泽都疼到了骨子里,就差把天底下所有的宝贝都捧到他的面前了,于是,这大小姐就养成了这么个顽劣的性子,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斯文沉静,动不动就在外头惹出一屁股的麻烦。偏偏家里那群汉子,每次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都还是乐呵呵的,好像这是多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 听到这里,卫成泽唇边的笑意更深。 看来,他那位早逝的母亲,将一些东西看得很清楚呢,所以才会生出这么一个唯一的“女儿”。 思索间,卫成泽和两个丫鬟一起,步入了城门,走上了喧闹的街道。 过些日子就是城中的庙会了,这时候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卫成泽一个走神,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男子。 “抱歉,我……”下意识地开口道歉,卫成泽抬起头来,却在看到面前的人的模样时,猛地愣住了。 204|第十三穿 眼前的人身材高大,虽不似一些山野莽夫一般肌肉贲张,却无端地给人一种压迫感。他的样貌普通,粗粗看去无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唯有那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够直刺人心。 然而这个时候,这双眼睛里却满是愣怔的神色,看上去带着几分傻愣愣的憨气。 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分明还没有记起曾经的那些事情,可这个人追他追得,倒是比原先更紧了。以往若是想要相见,总是得费上一番功夫,可现在,往往他才刚到一个地方,一转眼就能见到对方。 卫成泽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那扶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上。想来对方刚才见他身形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免得他摔倒在地。 倒也是好心。 唇边的笑容一敛,卫成泽抬起头来,看着那依旧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人,柳眉一竖,厉声呵斥:“登徒子!” 莫安凛:…… 红笺&绿萝:…… 小姐,你不能这么狗咬吕洞宾啊!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人家那是好心扶你一把好吗?! 虽然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姐那不走寻常路的性子,可这种时候,两个小丫头还是有一肚子的槽不知当不当吐。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地就被扣上了“色-狼”的帽子的男人,则一脸茫然,好像完全没有从这突发状况当中反应过来似的。 卫成泽斜睨了他一眼,突然冷哼一声,从对方的手中抽回了手臂,也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突然曲起膝,毫不留情地对着眼前之人的肚子来了一下,然后也不去管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家伙是什么反应,拍了拍手,一脸傲娇地离开了。 莫安凛:…… 红笺&绿萝:…… 这种时候,他们该说什么好? 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小姐越走越远,两个小丫头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给那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男子道了歉,撒腿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小姐!你走错方向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莫安凛才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去,看着身边同行的白衣男子。 看到莫安凛的样子,李云鹤终于憋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他和这家伙认识了几百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刚刚那个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要是以后有机会再碰上,一定要好好地认识一番! 就在李云鹤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去制造个“巧遇”,去结识卫成泽的时候,莫安凛却伸手揉了揉刚刚受了卫成泽毫不留情的一击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些许惊疑的神色:“我好像……”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确定,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感觉来得太过莫名,“一见钟情了……” 李云鹤:…… 并不知道身后的那两人对自己的行为作何感想,卫成泽这会儿正和两个丫鬟一起,在闹市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先前他提出要回府,本就是为了从这两个丫鬟的反应中,试探出原主的性格,既然现在自己想要的信息大多已经到手,他自然也就不必急着回去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性格的影响,他也有点不乐意回那没有什么乐趣的大宅子。 没有了系统的压制,在称谓一个新角色的时候,卫成泽总是免不了会受到些许原主性格的影响。而且,由于没有属于原主的那份记忆,他并不清楚那些情绪,都是自何而来,反倒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找不到由来的东西,最是难以应付。 不过好在,这些原主留下的感情与心绪并不算多,尚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伸手从对面的老大爷手中接过惟妙惟肖的面人,卫成泽招呼着身后的红笺支付银两,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一如再寻常不过的贪欢少女。 苦着一张脸付了钱,红笺看着依旧兴致勃勃,没有一点要回府的意思的卫成泽,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好她够机智,刚刚在小姐说要再逛一会儿的时间,就遣人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先送回府里去了,不然那么重的东西提到现在,她的手铁定要断了! 不过,要是再逛下去的话,就要过了老爷给定下的归家时间了。 老爷宠着小姐,舍不得责骂她半句,但她们这些丫鬟可不一样。提醒小姐按时归家,本就是她们的职责之一。 看了一眼玩兴正浓的卫成泽,红笺扁了扁嘴,终于还是凑过去,轻声提醒了一句,而绿萝则在红笺说完之后,默默地加了一句“大少爷今天回来,他最爱天水阁的状元红”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看来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没有少做这样的事情,否则这“威逼”加“利诱”的手段,怎么用得这么熟练? 带着笑意的视线扫过两个小丫鬟,卫成泽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让她们拿上自己一路上买的东西,就叫了辆马车回府了。 这两人虽是伺候的丫鬟,但想来和原主之间的关系不赖,才会在有些时候,做出一些在某些人的眼中,可以称得上是逾矩的事情来。既然如此,卫成泽当然要继续和她们保持亲近的关系。 更何况,这两人长得唇红齿白的,娇俏可爱,性子也活泛讨喜,卫成泽并不讨厌。 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街道两旁带着那些带着独属于江南的秀气的建筑,以及穿着各异的避让的人群,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卫家不愧是豪门大家,宅子各处都显露着寻常人家没有大气,即便是来来往往的仆从,身上都带着些常人没有的风姿。 不过,卫成泽并没有见到自家的父亲和爷爷,据说是有事外出几日,就连那本该在今天回来的大少爷,都在没进家门的情况下给一起提走了,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并未去在意这些事情,卫成泽只是如常地用过晚膳,然后找了几人,让他们去调查下今天撞上的那人的身份。 以家里那几位掌权的对卫成泽的溺爱程度,就算他今天突然想烧个房子玩玩,明儿个就会有人准备好木柴和火把,这么点事情,当然算不得什么,只是一直陪在卫成泽身边的红笺和绿萝的表情,却是不由地变得古怪了起来。 “怎么?”见红笺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卫成泽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小姐,你……”犹豫了一会儿,红笺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找今天的那位公子……有事?” 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要去调查别人祖宗十八代? 听到红笺的问题,卫成泽眉梢一扬,露出一副嚣张跋扈的表情:“占了我的便宜,哪能就这么算了?!” 红笺:…… 所以说,小姐,明明人家帮了你啊,你不能这么不识好人心啊! 当然,这话红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真说出来了,小姐一个恼羞成怒,罚她去院子里捉蛐蛐怎么办? 而且,虽然小姐看着不讲理,做事却也不会过分,想来也只是对那位公子起了好奇心罢了,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要不然,第一个发怒的就是老爷。 再怎么溺爱自己的女儿,卫长生却也有着不容跨越的底线,断不会做出是非不分,一味护短的事情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卫成泽的行事有时候虽任性了些,却从不会真的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说起来,小姐以往就算真的碰上登徒子,也都是在当场就寻人教训了,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开了之后,才派人去打探消息,这实在不像是要找人麻烦的样子,反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红笺看着卫成泽的目光里,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好奇和揶揄。 那位公子虽长得不算俊美,但周身的气势却是不凡,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若是能够和小姐喜结良缘,也是极好的。 这么想着,红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暧昧来。 察觉到了红笺的目光,卫成泽的脸上一红,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一点也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的意思。 两个丫鬟也不恼,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视线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 “咳,”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来减轻卫成泽的羞恼的绿萝清了清嗓子,跟上去卫成泽,开口说道,“热水已经烧好,小姐是否要洗浴?” 在外面游玩了一天,沾染了一身的灰尘,这种时候当然是洗个澡最为舒爽。 “我去拿小姐最喜欢的那套翠纹羽缎!”红笺也连忙接口。 卫成泽扫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两人的话。绿萝见状,微微躬身朝他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越过了他,前去准备需要的东西去了,红笺紧随其后。 好在卫成泽在之前就已经摸清了自己房间的所在,不需要再想方设法地拐个人来给自己带路。 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卫成泽伸出手,推开了房门。 205|第十三穿 屋内的布置很简单,没有多少想象中应有的脂粉气,只有置于窗侧的梳妆台,以及一些精致小巧的装饰,让人知晓这是一处女子闺房。 卫成泽稍显玩味的视线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玩意儿上。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猫咪玩偶,全身覆着不带一丝杂色的黑色绒毛,身后三条尾巴微微向上扬起,一双碧色的眼睛肿带着些许锐利之意,惟妙惟肖的,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空中跃下,或是打滚嬉闹,或是扑向身前的敌人,将其毙命于爪下。 盯着那双眸子看了一会儿,卫成泽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是原主在十岁生辰的那天,收到的来自卫家老爷子的礼物——事实上,凡是卫家的嫡支,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件物什。 传闻卫家祖上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一只法力高强的猫妖,后那猫妖为了报恩,以自身气运庇护卫家后人。因此,原本只是一介寻常百姓的卫家先祖,才能在那之后位极人臣,让卫家传承千年而不倒。 而这宛若真物的玩偶,便是卫家用以纪念感谢猫妖庇护的物件了。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玉佩之属来作为信物,但或许是那猫妖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哪怕只是木方对方样貌所筑的事物,都会带上少许妖气,若常年贴身放置,对人身并无好处,是以卫家才会选择这种适合摆放在房内的东西。 将玩偶放在掌心,如抚摸真正的猫咪一样抚摸着,卫成泽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初次从那两个丫头的口中听说这事的时候,卫成泽并未将之放在心上,毕竟以他从前的经历,他的身份,总是会与那个世界的规则有着少许的关系。 若所处的世界是灵气浓郁的修-真-世-界,那他自身必然会与修真扯上些许关系;若是所在的世界以武为尊,那他肯定身为江湖中人;若是当前的世界为寻常家国,他必然身处朝堂。因此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只是寻常的富家小姐的时候,卫成泽自然就认为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相差无几,这所谓的妖怪庇佑的传说,自然也就只是寻常的传说了。 但是,之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卫成泽却听说了不少与妖怪有关的传闻——甚至有的“传闻”,就发生在几年之前。 毫无疑问,这是个人与妖共存的世界,只不过与他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两者之间的关系,要更缓和一些。虽也存在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捉妖人,但更多的人,却以碰上妖怪为梦寐以求的奇遇。 只可惜,妖怪大多喜爱深山老林,即便有入世的,外貌也与寻常人看不出任何差别,便是对方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总觉得……很有趣呢。 卫成泽嘴角的弧度扩大,一脸的兴趣盎然。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妖怪,究竟是什么模样。 门外传来不重的敲门声,卫成泽应了一声之后,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侧首望了过去。 来人是刚才离开的红笺和绿萝,两人的身后则跟着抬着巨大木桶的粗使仆人。 没有便捷的集水渠道与加热方式,古代洗浴只能用这种麻烦的方式。不过卫成泽穿越至今,从来都不必去烦恼这种事情,倒是对此不怎么在意。 托着腮看着两个小丫头安置好沐浴所需的事物之后,不需自己多言,就乖乖地退出了房间的模样,卫成泽的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滑过一丝深思。 看来,原主的性格,并非外表看起来那样单纯任性呢。 ——如果真是那样不懂掩饰,想来他也根本就活不到这个时候。 目光在房内几处不起眼却透露着小女儿心思的装饰上扫过,卫成泽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他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木桶边上试了试温度,解开腰带,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因为早有猜测,卫成泽并未对自身的情况感到太过讶异,只是心中有种微妙的……遗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变成女人,也种挺有意思的体验不是? 卫成泽抬腿跨入木桶中,将自己整个地浸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中,脸上浮现出少许惬意的神色。 也不知这水中加入了什么,惊有种沁脾的清香,让人有种毛孔尽舒的舒爽感。 不得不说,要是不需要烦恼之前那繁琐的步骤,这般的洗沐方式确实要更加舒坦。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靠近面颊的花瓣吹散了些,卫成泽整个人放松下来,眉眼间带着些许懒散。 或许是心中放下了什么,他的心情比起前两个世界来,倒是要好了许多,就连原主男扮女装的理由,都懒得去探究了——反正总也逃不脱利益与自保。 对于这卫家,卫成泽没有兴趣去争夺什么,也懒得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倒不如好好地扮演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来得轻松,只不过…… 葱白的指尖站着些许水珠,轻轻地滑过白皙纤细的脖颈,卫成泽的眼中似是藏着些许烦恼。 他如今年纪尚小,喉结还不明显,无需费力遮掩,但再过个几年,这事却是没这么容易了,他得在这之前,找出个应对的法子来。 比如……趁早嫁出去? 嘴角上挑,卫成泽的眼前浮现出之前那个样貌普通的男子,目光狡黠,似乎是在算计什么。 确实,有了上个世界的事情,之前的那些算是揭过了,但是,要让他这么轻易地就与对方和好,却总是有那么点不甘心啊……卫成泽半个脑袋沉入水中,玩闹似的吐着泡泡,心中琢磨着折腾某个人的法子。 “算了,”捏起一片花瓣把玩着,卫成泽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还是等打探出对方的身份再说吧。” 总不能啥都不知道,就屁颠颠地凑过去吧?那不是折腾对方,那是折腾自己。 更何况…… “反正到时候,他自己会凑上来的。”微微眯起双眼,卫成泽眼中的笑意更深。 又泡了一会儿,觉得水有些冷了,卫成泽才起身跨出了木桶。 细细地擦干了身子,卫成泽拿过两个丫头一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衣服穿上。然而,他才刚拢好内衫的衣襟,就只听“啪”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头猛地撞开了,而撞开了房门的人则一下子收不住脚步,踉跄着又往里头走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子,莫安凛抬起头来,像是想要说话,却在看到眼前的人的模样的时候,猛地愣住了。 因着刚沐浴完毕,卫成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更衬得他肤如凝脂。素白色的内衫松松地罩在他的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之扯下,一览被遮掩的风光。墨色的长发浸了水,软软地贴在他的额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勾人意味。 有水珠滴落在衣衫上,缓缓地晕开,让白色的布料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莫安凛只觉得喉中一阵难耐的干渴。 卫成泽:…… 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对方,就连卫成泽的心中,不由地都生出了几分惊愕来。 虽然他知道这个家伙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但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而且这时机……看着莫安凛逐渐染上欲-望的双眼,卫成泽的双唇缓缓弯起,笑容明媚而惑人。 真当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呵呵。 206|第十三穿 卫成泽现在这副身子的长相本就娇俏可人,这会儿衣着单薄,湿发低垂,端的是无比勾人,唇边那抹若隐若现的笑容,更为他增添了一分无法言说的魅惑,让人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莫安凛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只觉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个人。 见到莫安凛的样子,卫成泽唇边的笑意更深。他垂下眼,在莫安凛那越发炙热的视线中好整以暇地穿好剩下的衣裳,而后轻抚墨发,对着莫安凛款款地行了一礼,声音柔软而醉人:“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然后呢?”李云鹤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随手把剥了壳的瓜子放入嘴里,听得津津有味的。 莫安凛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对什么事情感到无比费解。 “然后,”莫安凛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她就把我赶出来了。” 还是拿扫帚赶的。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莫安凛的脸皮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来人!”见完礼之后,卫成泽也不等莫安凛的回应,突地抬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拿扫帚把这个登徒子给我赶出去!” 于是,下一秒,一大堆知道自家小姐受了委屈的丫鬟仆从手里抄着扫帚,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把人给赶出了卫家大宅。 “以后他要是再敢上门,给我见一次打一次!”末了,那得理不饶人的少女站在自家大门前,微仰着小脸,趾高气扬地吩咐,模样煞是可爱。 “然后你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一边说着,李云鹤一边神色古怪地打量着莫安凛,像是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被打的痕迹来。 不过,想来那卫家的仆从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任性,虽然都在听到吩咐的第一时间就照做了,但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都没有下重手。当然,就算他们真的动了手,以莫安凛百年大妖的实力,也不可能真的被那些凡人伤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一想到这个家伙被一群人提着扫帚,一路撵出卫家宅子……李云鹤的嘴角诡异地抽搐着。 似乎是觉得李云鹤的表情有点奇怪,莫安凛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但他并未多想,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嗯,然后我就回来了。” 都被人赶出来了,他总不能再强行冲回去吧?就算他不懂凡人之间的规矩,也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更何况,万一他这么做了之后,惹卫成泽不开心了呢?要知道,本来就是卫成泽喊人赶他出去的不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李云鹤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等等,先让我缓一缓……哈哈哈哈哈哈!”本来差不多能止住笑了,结果李云鹤一抬头,看到莫安凛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那个小姑娘,真的是太有意思了!让人提着扫帚把人赶出去……噗。 李云鹤觉得,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去认识一下这个能够屡次让莫安凛吃瘪的小姑娘。 不过,莫安凛上门的时机也真是巧了,不早不晚地,偏偏是在人家小姑娘刚沐浴完之后……虽然他早就知道莫安凛这个基本没来过人世的家伙,就这么毫无准备地上门,很可能会闹出点乱子来,但只要不过分,顶多被认为失礼,不会太过严重,却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时间会凑得那么好……咳。 李云鹤用力地咳了两声,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真不能怪他对莫安凛碰壁这么幸灾乐祸,实在是平时莫安凛平时太欺负人了。明明修炼的时间比他短好多,结果修为却愣是超出了他一大截。想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仗着这一点,讥讽对方只有块头大来着,结果一回头就被教做人……啊呸,做妖了,那之后更是从来没见莫安凛吃亏过,就算是自己挖了坑让这家伙跳,也屁用没有,这家伙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一下,让李云鹤忍不住怀疑对方的脸是不是僵的。 这会儿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但再怎么着,也算是找回了一点场子不是?等以后找机会和那个小姑娘混熟了,想要整治莫安凛,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所以说,做妖啊,别随便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在心里琢磨着以后折腾莫安凛的法子,李云鹤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容,干咳了两声,看向面前的人:“然后呢?” 尽管乐得看莫安凛吃瘪,但两人到底是几百年下来的朋友,对于自家兄弟的妖生大事,他还是关心的。 像是不明白李云鹤为什么笑成这样,莫安凛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觉得,她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虽然卫成泽喊人把他赶出了门,还不许他再靠近卫家,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甚至他觉得,就连对方表现出来的怒气,都算不得数。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莫名的感觉,莫安凛的心里才没有由于之前的事情,而生出沮丧懊恼的感受来。 ——那个小姑娘当然不讨厌你! 听到莫安凛的话,李云鹤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要是小姑娘真的因为莫安凛的行为起了火气,厌恶了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喊人过来把他给乱棍打死了。 卫家是什么地位?就是当今的天子,见了卫家老爷子,也得客客气气的,否则说不得还要被天下的百姓说闲话,卫家备受宠爱的小姐被占了便宜,哪是只被赶出门能解决的?那小姑娘特意穿好了衣服才出声,心里存的就是护着这傻鸟的心思! 说不定,这傻鸟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还真的能成? 这么想着,李云鹤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莫安凛好一阵子。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好了,让那小姑娘只见了一面,就不动声色地维护。 论长相,这家伙也就一般,哪有他俊逸倜傥?论气度,这家伙傻愣愣的,哪有他他潇洒自如?论修为……那小姑娘哪看得出来! 不知怎么的,李云鹤突然有点心塞。尽管平日里看上他的小姐姑娘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突然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 伸手摸了摸鼻子,压下了这念头,李云鹤问莫安凛:“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很显然,莫安凛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第一次心动的,而且那个小姑娘似乎对他也有意,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得还真能促成一段姻缘,要真是如此,李云鹤自然会为自己的好友高兴。只不过,莫安凛平日里大多在深山修行,从未入过世,对人情世故没有半分了解,要是任由对方凭心意行事,还说不定对方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 就好比先前的事情,在确定自己心中的感受并非错觉之后,莫安凛就直接找上门去,准备“坦言自己的心意”了,结果闹出了这么一出笑话。也亏得那小姑娘本身对他没有恶感,否则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呢,就该结束了。 莫安凛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即使他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但既然被赶出了卫家,那他之前的举动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就算不明白某些处事的原则,但他终究不是蠢货。 “我该怎么做?”沉思了一会儿,莫安凛问对面的李云鹤。 他知道李云鹤在修行之余,经常到人间散心,对此间的事情比较了解,而既然对方这么问,肯定也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一般来说,你要是想认识那卫姑娘,只需在她外出时,寻个偶遇的机会,”李云鹤看了莫安凛一眼,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有之前街上的事情,你还可以拿‘解释那次的误会’为借借口,连由头都不需要找,然后就是长久相伴,情愫渐生……”见莫安凛随听到自己的话后,眼神微动的模样,李云鹤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扇,“啪”的一下打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但是,你不久前在她沐浴时闯入她的闺房,这可不是一句‘误会’能够解决的。” 那小姑娘没找人打死他,都是他幸运。 确实,那小姑娘当时维护了莫安凛,但再见到他,定然会想到那时候的事,羞恼上心,肯定不会让对方接近,这法子当然不能用了。 莫安凛想不到那么深,可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让事情变麻烦了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因此眉间的褶皱不由地更深:“那我该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希望,就这样断送了。 听到莫安凛的问题,李云鹤收起了折扇,朝他露齿一笑:“小姑娘嘛,总是喜欢一些可爱的小东西的不是?” 207|第十三穿 太阳渐渐西沉,绽放的余霞将天边尽数染成赤红,绚丽夺目。 一身葱绿色长裙的少女斜倚在窗边,手中持着书卷,心思却并未放在这上面,只怔怔地望着天际的云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迷蒙而没有焦点,无端地惹人怜惜。 微风轻轻卷起垂落耳际的长发,玩闹般地轻搔她的鼻尖,惹得她抬手轻抚秀发,弯唇露出浅浅笑笑容,比那春光更是醉人。 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卫成泽的视线扫过手中的书卷,懒洋洋地掩口打了个哈欠,一点都没有要去看书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有妖物的存在,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不似一些迂腐时代那般严重,即便是女子,也可入私塾认字习书,是以身世较好的女子,也大多入过学堂,卫成泽作为卫家小姐,自然不可能少了这一遭。 只不过,以原主那跳脱的性格,对这需要静心费力的事情,显然并不喜爱,每次夫子的功课也都草草应付,完全没有将之放在心上的样子,屡教不改。次数多了,家中的长辈也就懒得念叨,随他去了。 有着这样的由头,卫成泽当然乐得省去这个麻烦,不浪费时间在这无趣的事情上,只偶尔做出乖巧的模样,拿本书装装样子,给那暗搓搓地躲在一边看着的自家老爹一点给别人炫耀的东西。 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卫成泽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窗外院中角落里的那棵梧桐树,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来。 ——爹,咱打个商量,下次你偷看的时候,换个地方行不?不说别的,就你那身材,才种下去十几年的小树苗真的挡不住啊! 卫成泽像是想到了什么气恼的事情一样鼓起了腮帮子,但转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靥如花的样子,看得扒着比自己的腰还要细上许多的树干偷看的卫长生捧脸陶醉。 果然,咱家的女儿最可爱了! 内心一个嘚瑟,卫长生脚下一个不小心,猜到了一颗滚圆的石头,手上一滑,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已经努力地在无视某个存在感极其强烈的人,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的卫成泽:…… 讲真,外头那些卫长生英明神武不假颜色的传言,都是这家伙买通了别人传的吧? 对上自家女儿那满满的都是怀疑的双眼,卫长生默默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右手握拳置于嘴边,干咳了两声,露出严肃正经的样子,缓步朝对方走过去:“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自家父亲转移话题能力的糟糕程度,卫成泽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开口,“爹爹摔疼了吗?” 卫长生:…… 闺女,给爹个面子,别直接说出来成吗? “我听说疼的话让人吹一吹就不疼了!”不等卫长生说话,卫成泽继续扮演着天真的少女。 他的话音刚落,正准备半脸呵斥的卫长生顿时脸色一变,露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确实摔得有点重,手上有点疼啊……”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递到了卫成泽的面前,还不忘发出“忍耐不住”的痛苦呻-吟。 卫成泽:呵呵。 盯着卫长生那连个淤青都没有的手看了一会儿,卫成泽抬起头,对他露齿一笑,突然脆声开口:“绿萝,爹爹刚才摔着了,快过来帮他吹一吹!” 闻言,正准备享受来自女儿的关爱的卫成泽表情一僵,看着卫成泽的目光里,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幽怨,看得一旁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就怕自己不小心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不管看几次,老爷被小姐欺负得毫无脾气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有意思! 打趣完了,卫成泽也不去催促那站在一旁毫无动静的绿萝,将手中的书册丢到一旁,伸手握住卫长生递过来的手,小心地按揉着,顿时,刚才还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的卫长生就眉开眼笑,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 卫成泽见状,眼中不由地浮现出点点笑意,脸上的笑容也难得地带上了几分真心。 无论卫家曾经是否发生过染了血的利益争夺,也无谓原主男扮女装的真正目的,卫家的人对他的感情,是没有分毫掺假的——这一点,在初次与那些人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地知晓了。 卫成泽不善于与亲人相处,但既然承了原主的身份,他当然也不可能突然做出与其他人划出界线的事情来。不说别的,在这样一个存在着妖魔的世界,他的行事若是太过突兀与古怪,说不定就会引起疑心,让人往夺舍与附身的方向去想,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更何况,这样的感觉,也还算不赖。 “真的没有伤着吧?”将卫长生的两只手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那上面除了沾上点灰尘,连道小伤口都没有,卫成泽还是有点不放心,开口问道。 “为父再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哪能这么容易就受伤?”听到卫成泽的话,卫长生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出声回答,不想让自家女儿再为自己担心。 嗯,能在偷看的时候一跤摔个大马趴的习武之人。 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卫成泽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给了英明神武的老爹一分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卫成泽的想法,卫长生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刚才在看什么书?” “上次出去的时候书摊上随手挑的,不知道叫什么,”卫成泽双唇一弯,顺着卫长生的话说了下去,“不过挺有意思的,上面记载了不少‘遇妖’的事情哩!” 卫长生闻言,也不由地来了点兴趣,让卫成泽把那书卷拿了过来,两人就这样一里一外地透过窗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直到天边的太阳整个沉入地平线以下,卫长生才把尚未看完的书卷递回给卫成泽,意犹未尽地离开。 实际上对于卫长生来说,这种不知出自谁人之手的乡野间的传授,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他平日里自己看的典籍当中对那些事情的记载,可比这上面的详细多了,若不是卫成泽有兴趣,这种无名书籍,他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但他知晓自家女儿的脾性,就是不爱看那些正正经经的书本典籍,反倒喜欢这些无甚用处的杂书,他也只能以这些为切入口,于看似散漫的闲谈中,教导一些事情。 可以说,正是因为卫长生时常这么做,原主才没在这种重度溺爱的环境下长歪。 看着卫长生双手负在身后,不急不缓地离开,卫成泽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所谓父者,本该如此。 收回视线,卫成泽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合上了手里的书卷,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双翼扑棱的声音。 是归家的鸟儿飞错了方向,误入了这里? 略显疑惑地转过头去,卫成泽看着那落在窗沿上小鸟。 这鸟不过巴掌大,全身覆着黑色的羽毛,尖喙的前端微微勾起,尽显锐利。它的一双眼睛乌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成泽,仿佛泛着光芒。 侧着头打量了这不知名的鸟儿半晌,卫成泽眉头微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乌鸦!” 莫安凛:…… 他的原身是世间少有的纯色乌雕,身形巨大,高近十丈,利爪尖喙,好不威风,哪怕现在缩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却依然有种精悍的感觉。 所以,他和那种以腐物为食的东西,到底有哪里相像了?! 看着卫成泽那一脸笃定的样子,莫安凛觉得一阵气闷。 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卫成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之前他派了人去调查莫安凛的身份,可半个月下来,却依旧一无所获。由此可见,对方要么是世家皇族从未露面的身份特殊之辈,要么……就不是人。而根据卫家连对方歇脚之处都查不出来的情况看,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半个月里面,卫成泽还是在街上“偶遇”过对方不少次的。 当然,他一次都没让对方靠近,甚至还有一次直接花了银钱,找了几个地痞之流,把再次“偶遇”的两人给堵了。 期间对方或许也想过直接上门拜访,只不过卫家的仆从都严格执行着自家小姐的吩咐,一见他靠近,马上就提着扫帚,严阵以待,以至于对方根本就没法踏入卫家一步。 卫长生和卫成泽的那两位兄长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也不多管,乐得在一边看热闹。 只是不让人靠近,却没派人去找对方麻烦,谁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心里什么想法呢? 双眸微微弯起,卫成泽对于自家人的心思很是了解。 算算时间,那个家伙这时候也该按捺不住了。 208|第十三穿 “怎么飞到这儿来了?”容颜俏丽的少女手中持着卷起的书册,轻轻地抵着自己圆润的下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窗沿上的那只小黑鸟,蕴满了探究与好奇,似是对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很感兴趣的模样。 莫安凛见状,心下一松。只要能让卫成泽把他留下,就算被错认为乌鸦也无妨。反正……也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莫安凛还是有点郁闷。毕竟不管是谁,都想再属意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而被错当成乌鸦这种食腐鸟,对于莫安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称耀的事情。 见卫成泽像是担心惊走了自己似的,放轻了呼吸,站在原地看着的样子,莫安凛歪了歪头,忽地张开双翼,朝眼前的人飞了过去。 像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卫成泽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惊讶的神色来。然而很快的,他眼中的惊讶消去,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莫名地,看到卫成泽这个模样,莫安凛的心声腾地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然而,还不等他弄明白这毫无由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就看到面前的少女忽地站直了身体,拿着书册的右手高高地扬起,朝着他挥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厚实的书册狠狠地拍到了那只正朝着卫成泽扑过去的黑色小鸟身上,把它直接拍到了地上,两爪朝天,好不狼狈。 由于事发突然,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莫安凛一脸懵逼。 他刚刚明明为了表明自己的亲近之意,刻意放慢了飞行速度来着,应该不会被误认为是要攻击啊? 没有理会那一脸茫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莫安凛,卫成泽小脸微扬,表情冷峻,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竟然有报丧鸟飞来此处,简直晦气!” 莫安凛:…… 红笺%绿萝:…… 乌鸦喜食腐朽之物,因此凡有乌鸦盘旋群聚之处,往往能够发现死去多时的尸体,是以人们常以“报丧鸟”来称呼它们,而乌鸦更是成了与喜鹊相对,预示乌云罩顶之物。 但是……小姐你好好看看,这真的不是乌鸦啊! 看着那只可怜地被一巴掌拍到地上的小黑鸟,绿萝的眼中满是怜悯的神色。 虽然她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何种鸟,但观那尖锐的利爪,便已知对方的不凡。而且,对方显然对自家小姐颇为亲近,刚才主动飞过来的表现,像是想要主动认她为主——在这方存在妖魔的天地中,时有聪慧灵敏,却又非是妖族的灵兽认主的事情发生,因此两个丫鬟都对此没有诧异。 最重要的是,刚刚小姐不是还一副对那只小黑鸟很感兴趣的样子吗?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鸟了?直接一巴掌就把鸟给拍飞了?! 绿萝只觉得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倾吐,实在憋得慌。她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少许得意之色,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卫成泽,默默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算了,反正小姐经常做出这种事情,习惯就好……咳。至于那只可怜的鸟……还是自求多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绿萝对自己的深切同情,刚出场没多久就英勇扑街的小黑鸟爪子颤了颤,没敢再动弹,非常安分地躺地上装死。 卫成泽的视线在那许久没有动静的小东西身上扫过,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转过头对身边的两个丫鬟吩咐道:“好了,去把那只死鸟拿去院子里埋了吧。”说完之后,也不去在意两个小丫头是什么反应,施施然转身离开。 察觉到卫成泽那明显变好的心情,红笺和绿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和不解,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高兴起来了。难不成,欺负小动物能让自家小姐的心情变好? 把心里那不靠谱的念头甩出脑袋,绿萝看了看缓步走远的卫成泽,走过去将某只备受打击的小黑鸟捡了起来:“你去跟着小姐,我去把这只死鸟埋了。” 莫安凛:…… 红笺:…… 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只鸟还活得好好的阿喂! 嘴角抽了抽,红笺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小跑着追上了卫成泽,而绿萝则小心地捧着手里的小鸟,往院子里走去。 原本以为绿萝刚才的话只是玩笑,肯定会在院子里寻个地方把自己给放了,所以没有挣扎的莫安凛,在发现绿萝居然真的去找下仆要了个小铲子,找了个地方挖起坑来之后,终于忍不住,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虽然就算被埋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这种事情,能不经历,还是不要经历的好,莫安凛可没有折腾自己的爱好。 看着那只看不出种类的小黑鸟扑扇着翅膀,飞快地离开的样子,绿萝空着的一只手托着下巴,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虽然拥有灵智的灵兽并不像妖怪那样少见,但却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大多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遇上的,哪有这样平白无故地送上门来的?再想想刚才那小黑鸟明显的讨好之意,以及卫成泽那不屑一顾的模样……绿萝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丝毫不知道自己先前那狗腿子一样的表现,让某个聪慧的丫鬟看出了端倪,莫安凛回到李云鹤挑选的歇脚之处,黑着一张脸化为了人形。 “哟,看你这样子,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正抱着一壶酒,懒洋洋地坐在一根不算粗的树枝上的李云鹤瞥了莫安凛一眼,笑着问道,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没办法,被欺压得久了,看到这家伙吃亏,他就从心里头发乐。 尽管没有亲自接触过那个小丫头,但就凭对方之前的那些做派,李云鹤也知道对方不容易对付——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被人拿下呢?要知道,凭着对方的样貌与身份,别说这扬州城了,就是整个云国,想要追求的人也不少。 只可惜,每个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近的人,最后都灰头土脸地回去了,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真要比较起来,莫安凛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好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云鹤才会想到让莫安凛以人形之外的形态,去接触对方。 朝夕相处之下,想要摸清对方的喜好,简直是再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到时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化为人形,吐露自己的妖族的身份,亦可以另寻机会,以人形与对方相识。但是怎么的,莫安凛居然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就铩羽而归了? “……”知道这事不能怪李云鹤,莫安凛移开了目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算是回答对方的问题,“她把我当成乌鸦,打出来了。” 李云鹤:…… 压根没想到会从莫安凛的口中听到这样的理由,李云鹤不由地一呆,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连身下坐着的树枝都被带得一颤一颤的,最后直接发出一声脆响,断裂开来。 从书上跌下来,李云鹤又笑了好一阵子,才艰难地止住了笑,右手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你的原形全身乌黑,不认得的人确实有可能错认。”一边说着,李云鹤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好容易才忍了下来,“而且小姑娘嘛,肯定更喜欢颜色鲜艳一点的东西。”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你变个样子?” 于是,两天后,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儿落在了卫成泽房间的窗台上。它红喙尖爪,全身为亮眼的鹅黄色,唯有额上与双翅上覆着黑羽,点缀其间的白色勾勒出精巧的图案,看着煞是喜人。 “金丝雀?”这一回,卫成泽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鸟的品种,眼中似有亮光闪过。 这般小巧可爱的小东西,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为喜爱之物。 然而,就在莫安凛以为自己这一次能够成功地取得卫成泽的欢心的时候,卫成泽飞快地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故技重施地把朝自己飞来的小金丝雀“啪叽”一声打到了地上。 莫安凛:…… 这次又怎么了?! 只想靠近某个人,当个安静的小宠物的莫安凛感觉很心累。 慢悠悠地收回了被自己用来当做武器的话本,卫成泽看了一眼边上两个神色古怪的小丫头,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听说鸟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泄。” 要是他飞过来的时候,刚好想要那啥了怎么办? 莫安凛:…… 红笺&绿萝:…… 小姐的思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呵呵。 不过,这次这只金丝雀没有“被”死亡,而是放生了,也算是一个进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李云鹤努力憋着笑,给自己的好友出谋划策:“要不你就……别变成鸟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隔两天,卫成泽的房门外就会多出一只小动物来,从猫到狗到狐狸,统统都转了一圈,就连红笺这个做事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有人想讨小姐欢心。”面对红笺的疑惑,绿萝只这么回了一句,就不再多说。自家小姐还没表态呢,她可不敢多说什么。 红笺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把怀里抱着的小黑狗放到了管事的怀里——小姐说了,让他养着看门! 终于,在第二十一天,卫成泽亲自弯下身,抱起了在门外蜷成一团的小白兔。 209|第十三穿 坐在树下独自一人将满满的一坛酒喝完,依旧没有等到某个黑着脸回来的家伙,李云鹤不由地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玩味的神色。 这都三天了,那家伙居然还没有出现,实在是有点奇怪啊。 “难不成这次成功留下了?”侧头看了看已有一半沉入了地下的日头,李云鹤摸着下巴,轻声嘀咕了一句。 他还没看够热闹呢,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啧。 在这方世界中,灵兽算不得多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稍微开了点灵智,比寻常野兽聪明了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即便如此,突然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种类不同的、通人性的灵兽,也是件太过古怪的事情,更别说那些“灵兽”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乖乖地蹲在某个小姑娘的房门外了。要是有人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问题,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只不过,不管是那个莫安凛看上的小姑娘,还是卫家的人,都没有对此有所反应,显然是默认了莫安凛的此种行为,只做出些不算严重的刁难,算是试探两人的心思。 卫家的小姑娘毕竟也年满十六了,该找个好人家了。 以卫家的权势,卫家小姐自是不必去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的,唯一需要在乎的,也就是能不能入了卫成泽的眼了——那一家人对于这个小姑娘的宠爱,可是全国都有名的。 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李云鹤突然嘴角一翘,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将手中早已空了的酒坛随手扔到一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襟,稍微变幻了身形,举步朝卫府走去。 那只蠢鸟的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因着本就存了想办法结识卫成泽的念头,李云鹤前些日子就制造机会认识了卫家二少爷卫久安,处得甚是不错,此时上门拜访正正好。 这么想着,李云鹤双眼一眯,原本空着的右手上,就多出了一坛香醇的美酒。 不多时,成功地进入了卫宅的李云鹤拉着卫久安一起,在后院中浅酌,醇厚甘冽的酒香被风一吹,就飘到了屋里抱着兔子的卫成泽鼻子里,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起来。 或许是因为某种遗传,卫家传承这么多代,卫家子弟中,就没有一个不好酒的,曾经还发生过卫家的人在重病卧床时,被一丝酒香勾得奔赴十里,痛饮一夜后大病得愈的事情过,一时被传为笑谈。 不知道是这具身子的原因,还是被原主残留的意志所影响,原本算不上有多喜欢喝酒的卫成泽,对这东西也上了几分心。 侧头朝酒香传来的方向看去,卫成泽想了想,抱着怀里的兔子,朝卫久安的院子走去。 和大少爷卫长安那张狂的性子不同,卫久安的脾性更温和,虽也爱酒,却并不会贪杯,若是见了卫成泽,也不会吝啬分给他一些,而不像卫长安那样,跟见了贼似的,拼命把酒往自己的嘴里灌。 想到自己那死无全尸的状元红,卫成泽鼓着腮帮子,似是有些气恼。 他扁了扁嘴,泄愤似的用力捏了捏怀里兔子的长耳朵,把手里拿着的一根胡萝卜凑到了兔子的嘴边,恶狠狠地开口:“吃!” 莫安凛:…… 作为一只无肉不欢的大雕,莫安凛感觉很忧伤。 他抬头看了看眼带威胁之意的卫成泽,默默地把属于食肉动物的尊严给踩到脚下,捧着根胡萝卜,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莫安凛第一次发现,原来胡萝卜这东西,是这样一件凶残的武器。 看到莫安凛的样子,卫成泽的双唇微微弯起,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收回落在某只兔子身上的目光,卫成泽抬起头来,笑容灿烂地和自家二哥打了个招呼:“二哥!” 听到动静,坐在院中的两个人一起转过头来,李云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的长相真是不错,身材娇小,姿容俏丽,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更将她衬托得充满了生气。只见她的怀中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兔子,那兔子不过比她的手掌大上些许,一双红色的眼睛圆润剔透,有如上好的宝石,一对长长的兔耳竖起,看着格外喜人。 小姑娘的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脆嫩的胡萝卜,上头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水渍,那只兔子用两条前腿支着那根有自己一半大的胡萝卜,正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对兔耳跟着一颤一颤的,竟给人一种莫名的委屈的感觉。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李云鹤用力地咳了两下,以掩饰自己的笑声。 说真的,李云鹤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知道了莫安凛的身份,所以才这样变着法子折腾他? 见到李云鹤的样子,卫成泽不经意似的扫了他一眼,对他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想。 要知道,初次见到莫安凛的时候,对方的身边,可还是有着另外一人的,而后来,他也不止一次见到两人一起行动。眼前的人虽与记忆中的样貌不同,但对方刚才那憋笑的样子,以及时不时地落在某只正在可怜兮兮地啃胡萝卜的兔子身上的目光,却告诉了卫成泽答案。 不知道李云鹤这是怎么了,卫久安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温和地朝卫成泽笑了笑:“今天没有去城南的集市?”对于自家小妹那坐不住的性子很是了解,他的话里不乏揶揄。 “懒得动弹。”吐了吐舌头,卫成泽抱着兔子进了院子,看着李云鹤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卫久安见状,出声给他介绍了李云鹤,这才又遣人拿来一个酒杯,放到他的面前:“来一杯?” 卫成泽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过来,卫久安自然心知肚明。 “就知道二哥最好了!”顿时,卫成泽眉开眼笑。 卫成泽本就是开朗爱热闹的人,李云鹤又有心结交,没一会儿,两人就熟稔了许多。 “听久安说,你这只兔子是灵兽?”聊了一阵,李云鹤主动将话题带到了卫成泽怀里的那只兔子上,见卫成泽点头,他沉吟了一阵,开口道,“据说灵兽的饲养与野兽不同。” ——来了! 知道这个和莫安凛一伙的家伙,不会在这种时候无缘无故地就上门,卫成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因为喝了些薄酒,卫成泽的脸上泛着些许晕红,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没有一丝醉色:“有什么不同?” “灵兽的豢养要更讲究一些。”李云鹤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得煞有介事。 “与未开化灵智的野兽不同,灵兽的心思剔透,与人更为相近,因此也更敏感,更容易受伤。”看到卫成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听得无比认真的模样,李云鹤顿时说得更起劲了,“所以不能虐待打骂,不能随意丢弃,也不能肆意杀害。”说得有些渴了,李云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灵兽聪慧,害怕被冷落厌弃,要时时带在身旁,”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的卫久安,李云鹤咧了咧嘴,继续说道,“最好晚上也能同睡一屋。” 听到李云鹤的话,某只兔子的眼睛顿时一亮,看向李云鹤的双眼闪闪发亮。 微笑着揪下了一根兔毛。卫成泽再次兴致勃勃地追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吃食方面!”李云鹤说着,伸手一指卫成泽怀里的兔子,“你看他,这么一小根胡萝卜,这么久都没有吃完,显然是不喜欢啊!” 卫成泽闻言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大:“那李大哥觉得他喜欢什么?” “卫姑娘有所不知,”像是没有察觉到卫成泽笑容里的深意似的,李云鹤摇了摇头,“寻常的兔子喜欢吃脆嫩爽口的胡萝卜,但开了灵智的兔子不一样,他们更喜欢——”说到这里,李云鹤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卫成泽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才得意地说出后文,“胡萝卜的叶子!” 卫成泽:…… 莫安凛:…… 卫久安:…… 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喂! 原本还对李云鹤抱着感激之情的莫安凛,现在只想给这个家伙来一招穿心爪。 被李云鹤那出人意料的答案给弄得一愣的卫成泽飞快地回过神来,继续摆出一副认真听夫子讲学的乖学生的模样:“胡萝卜的叶子!我记住了!” 莫安凛:…… 他突然觉得,胡萝卜其实挺好吃的。 “还有呢?”卫成泽的双眼熠熠生辉,其中隐约可见对李云鹤的崇拜之情。 “还有啊……”李云鹤肃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将“豢养灵兽的一百条注意事项”缓缓道来,听得卫成泽双目异彩连连,卫久安干咳不止,险些憋笑不住。 就是不知道那个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灵兽,想讨卫成泽欢心的家伙,知道自己用来打探消息的灵兽被这么折腾,会是什么心情? 见那两人一时没有说完的趋势,卫久安招手让人将桌上的酒换了下去,又添了几个小菜。 李云鹤带来的酒好虽好,但后劲太足,卫成泽尝尝也就是了,若是真的喝醉了,反倒不美。 看了一眼正侃侃而谈的李云鹤,卫久安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原先还以为这家伙对自家小妹有意呢,结果合着是给别人探路来的!之前的布置都白费了,有点心疼啊……莫名地叹了口气,卫久安仰头喝了一杯酒,没有加入另外两人的谈话当中去。 风清景明,正是春日好时节。 210|第十三穿 夜色朦胧,空气中满是雨后清新湿润的气息,沾着雨珠的嫩草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抖动着,任由那晶莹的水珠从茎叶上滚落,没入脚下的泥土中。 如弓的弦月从蒙蒙薄雾后探出头来,悄然凝望这方陷入沉睡的世界。阵阵虫鸣随风悠远,更添静谧。 娇俏的少女褪去了白日的跳脱活泼,盖着浅色碎花锦被,沉浸于睡梦之中,银白的月色洒在她精致的容颜上,有种无法言说的美好。 毛色纯白的兔子安静地趴伏在枕头边上,为这幅画面更增添了几分悠闲趣味。 忽地,白兔长长的耳朵抖了抖,倏忽间便消失不见,而原本空无一人的床边,则多了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 对于身边的变化毫无所觉,床上的少女依旧沉沉地睡着。似是梦到了什么美妙的事物,她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见到她的模样,莫安凛眼中的神色也不由地柔和了起来,仿佛浸润了春水般醉人。 抬起手小心地将卫成泽额上被风吹起的头发拂到一旁,莫安凛的指尖轻触卫成泽的脸颊,有些不舍离开。 许是真心喜爱那只外形可爱的白兔,卫成泽在听了李云鹤的那些话之后,带着他的时间比先前多了许多,这几日即便是外出游玩时,也偶尔会带上他一起,夜里更是让他睡在床头,相互依偎。 要是真算起来,这应该也是一种另类的……同床共枕? 想到这里,莫安凛的心中一动,唇边不由地泛起一抹笑意。 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需要好好地谢谢李云鹤,所以之前那胡萝卜叶的事情,他到时候只要揍那家伙一顿就可以揭过了。 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无比满意,莫安凛的嘴角弯了弯,伸手给卫成泽掖了掖被子。 卫成泽的睡相很好,往往一夜过去,都不会翻身,但也偶有几次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于睡梦中张牙舞爪地把被子掀翻在地,看着很是可乐。甚至还有一次,这个小家伙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从床上滚了下去,要不是莫安凛及时接住了,说不得就得重重地摔上一跤了。 想着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情,莫安凛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重。分明是不到两个月的相识,不及一个月的相处,可这个人却像是早已在他的心中居住了千百年一样,连一个最微小的动作,都那样熟悉——那样令他心动。 微凉的夜风从半敞着的窗户中吹入,莫安凛看了一眼因此而缩了缩身子的卫成泽,右手一台,原本敞着的窗户顿时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将带着青草香气的春风隔绝在外。看到卫成泽因此而舒展开来的双眉,莫安凛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眼前之人安静的模样,和白日里闹腾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但这毫无防备的模样,却有着另一种令人心折的魅力。 想必无论是卫家而少爷,还是卫成泽自身,都没有想过,那只看似普通的白兔,竟会是自己幻化而成吧,所以才会这样轻易地任他留在卫成泽的房内,与她独处。 这世间的妖族虽也会现身于人世,但这种事情究竟太少,几百年才发生一次,普通人极少会思及这种事情,更不会将其作为考虑的范畴。 也亏得他没有歹心,否则卫成泽说不得还要吃亏。 轻抚着卫成泽的面颊,莫安凛的眸色渐深。 没有歹心啊……指尖停在卫成泽红润的唇瓣上,来回磨蹭着,莫安凛的眼中浮上暗色。 他非是圣人,亦非清心寡欲之辈,心尖上的人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面前,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 总归无人看见,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便也无妨。 缓缓地垂下头去,将自己的双唇印在卫成泽柔软的唇瓣上,莫安凛不由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叼住那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啃吻着,莫安凛的动作极尽轻柔,仿佛担心惊扰了什么。 柔软的舌缓缓地舔舐过红润的唇瓣,而后自唇齿间探入,一寸寸地逡巡那心属的领地。 卫成泽依旧处在沉睡中,对莫安凛所做的事情毫无所觉,这种仿佛亵-渎一般的情况,却让莫安凛的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愉悦来。 勾缠住卫成泽安静的软舌,吮吸亲吻着,莫安凛眼中的神色越发幽深,好似想要将身下的人给整个吞吃入肚一样。 许是肺中的空气被掠夺,卫成泽觉得呼吸不畅,不由地张开口,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却不想莫安凛借此吻得更深,丝毫不给卫成泽空档。 “恩……”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卫成泽的眉头蹙起,纤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似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但困倦与睡意却拖着他的意识,让他无法真正清醒。 莫安凛见状,松开了卫成泽的双唇,喘息着退开了些许。透明的丝线在两人的唇间拉扯开来,在此种情状下,有着说不上来的诱惑与淫-靡。 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去了卫成泽唇边的银丝,而后在那红肿的唇瓣上落下一记轻吻。他没有再深入,只是如同安抚一样,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卫成泽的双唇,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若是再继续下取,他担心他会……忍不住。 深深地吸了口气,按捺下胸中翻腾的欲-望,莫安凛收回在卫成泽颈侧流连的手,用力地闭上双眼。下一刻,身穿黑衣的男人消失,巴掌大的兔子出现在床头,与先前无二。除了合上的窗户,好似什么都没有变化。 夜色渐深,空中的残月缓缓地隐入云雾中,只余下朦胧的光晕。 作为一个成天闲不住的熊孩子,只要不是冷到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起来的天气,卫成泽总是早早地就起来了。当然,这与卫家良好的家教也有不小的关系。 “昨天晚上我关窗户了吗?”简单的洗漱完毕后,卫成泽看着合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卫成泽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 因为自家祖上曾经遇妖的事实,卫成泽总幻想着哪天有个实力高强的大妖突然在半夜里从窗户里飞进来,从小就不喜欢关窗子睡觉,因为这事,还被自家大哥嘲笑过好一阵子。 “难道是红笺和绿萝夜里过来关的?”有点不确定自己记忆的正确性,卫成泽想了想,也就没有在意,毕竟两个丫鬟有时候确实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几天的夜里到底还是带着些未散去的寒凉的。 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卫成泽拿起梳子,在镜子前坐了下来。这些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假别人之手——他的身份终究特殊,凡是需要近身的事情,他都全部自己完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卫长生和他的两个儿子对卫成泽都是真心实意,但这卫家,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尚在的卫家老家主,以及那卫成泽没有见过几面的卫家夫人,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卫成泽还不得而知。而且,无论当初卫成泽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这都是一桩丑闻,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卫成泽在脑后插上玉簪,正准备起身,忽地轻咦了一声:“我的嘴怎么肿了?”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好半晌,眼中满是不解的神色。 明明他的屋里洒了驱虫药的啊,不可能有蚊虫飞进来的! 听到卫成泽的咕哝,被放在椅子的软垫上的某只兔子耳朵抖了抖,继续专心致志地啃着……胡萝卜叶。 为了能够让他吃到最鲜最嫩的胡萝卜叶,卫成泽特地花了银钱请人每天早上摘了新鲜的叶子送过来,那颗不是一笔小钱。 莫安凛:呵呵。 再次坚定了以后把某个坑了自己一把的家伙给揍一顿的信念之后,莫安凛默默地扮演着一只啃叶子的兔子。 想了半晌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卫成泽索性也就不再去想,抱着兔子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就乐颠颠地出了门,朝卫久安的院子里跑去。 “李大哥肯定在二哥那儿!”卫成泽说着,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他的脸蛋。 当然,如果卫成泽的嘴里不念叨着某个人的话,莫安凛会更高兴一点的。 211|第十三穿 因为不想错过看某个家伙出丑的样子,李云鹤这一阵子千方百计地寻着各种由头,来卫府叨扰,也亏得卫家二哥的脾性温和,才没遣人直接把这个不要面皮的直接给扔出去,反倒着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让李云鹤住下了。 既是卫久安的朋友,李云鹤的居所自然也就安排在他的院子里,和卫久安的屋子只隔小半个院子。 “二哥!李大哥!”抱着兔子一路小跑过来,把两个丫鬟远远地甩在身后,卫成泽一踏进院子,就脆生生地喊了出来。 卫久安与李云鹤正对着坐在院中的小桌前,面前摆着落满了黑白二色棋子的棋盘,似乎已经进入终局。 听到卫成泽的声音,卫久安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脸上的笑容柔和醉人。坐在他对面的李云鹤却不知为什么身子一僵,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转过头去看着卫成泽,干巴巴地开口:“卫姑娘,早啊……” 卫久安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李云鹤一眼,而卫成泽的脸上,则倏地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做什么叫得这么生疏?李大哥你前几天明明还叫我‘小泽’的!” 李云鹤:…… 感受到某只兔子一下子变得锐利的视线,李云鹤只觉得后背刷的一下就冒出了一阵冷汗。 ……兄弟,相信我绝对没有和你抢意中人的意思啊! 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李云鹤的笑容简直比哭都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原本李云鹤只是为了看乐子才来的卫府,顺便看看能不能顺手坑上莫安凛两把,毕竟莫安凛这会儿得乖乖地扮演兔子,否则若是被卫成泽给察觉出了不对,就前功尽弃了,因此就算被坑,也只能乖乖受着,他则到时候在对方恢复之前,找个深山老林里一钻,躲一阵子也就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结果,也不知道除了什么岔子,从那天他说了一大堆关于“豢养灵兽的一百条注意事项”之后,卫成泽就总抱着兔子,拿类似的事情来找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一开始的时候,李云鹤乐得如此,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折腾了莫安凛几次,但次数多了,他就察觉出不对来了,尤其卫成泽之后的邀约,已经和兔子八竿子打不着了。 卫家小姑娘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像……少女怀-春? 对上卫成泽那仿佛有光芒闪耀的黝黑眸子,李云鹤头皮一麻,恨不得转身就跑。 这小姑娘不是看上了莫安凛那只蠢鸟吗?怎么这会儿又对他表现出了这么浓厚的兴趣? 摸不透现在小女孩的心思,李云鹤只觉得要遭。 不管卫成泽抱的什么样的想法,在莫安凛的眼中,他这时候都是绝对的碍眼啊!说不定这会儿对方就在心里琢磨着晚上趁小姑娘不注意的时候,跑过来悄悄地揍他一顿呢。 “咳,”僵着一张脸错开了卫成泽的视线,李云鹤干咳了两声,一脸正色地开口,“礼不可废。” 他们非亲非故的,叫得这么亲密,让外人怎么想?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当然,以此时宽松的礼法,这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也就只有一些迂腐的家伙,还坚持着过往的那一套,没多少人还会在意,但李云鹤这时候搬出这个理由来,却也算不上什么差错。 在心里默默地夸奖了下自己的机智,李云鹤忽地对上了卫久安那含着些许意味深长之意的双眼,顿时冷汗直冒,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看到李云鹤如临大敌的样子,卫成泽的嘴角微微上翘,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当然不可能对李云鹤有什么心思,只不过想小小地坑上一把而已,毕竟是这个世界当中某个人的好友,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只是那一句“小姑娘”……呵呵。 和自家二哥隐含笑意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儿,卫成泽吐了吐舌头,继而移开视线,做出一副因为李云鹤的话而不满的样子来:“李大哥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小泽!”卫久安及时地出声,眉眼间带着少许无奈,配合得□□无缝,好似真的对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感到无比头疼,“孙夫子前些天布置下的功课完成了吗?他可是说过明儿个要亲自来检查的。” 卫久安着实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时常卫成泽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猜到他的想法,进而带着宠溺地配合。想来某只兔子的事情,卫久安也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任由他顺着自己的心意闹腾。 收回思绪,卫成泽扁了扁嘴,脸上露出符合听到卫久安的话之后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二哥——” “撒娇也没用,”闲闲地提起一子落下,卫久安扫了卫成泽一眼,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这次不会帮你的。” 鼓着腮帮子和卫久安对视了一会儿,见对方丝毫没有软化的样子,卫成泽重重地“哼”了一声,放弃似的转过身。临出院子,他还不忘回头对李云鹤威胁般地龇了龇牙:“有本事你在二哥这里躲一辈子!” 李云鹤:…… 他真的很无辜啊,这火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烧到他头上来了?当真是小姑娘的心思不能猜,怎么猜都猜不透。 看着某个抱着兔子的小姑娘离开的背影,李云鹤的额角跳了跳,心里有种格外不妙的预感。 虽然他确实挺想看某个家伙吃瘪的样子的,但是为了到时候不要被揍得太惨,他还是早点想办法跑路吧。 这么想着,李云鹤转过头来,正想寻个理由和卫久安告辞,却不想对方在他之前开口了:“我听闻邻镇的洛家酒楼中新来了一位厨子,手艺堪比御厨,不知云鹤可有兴致和我一同前往?” 听到卫久安的话,李云鹤不由地一愣,这还是他赖在卫府以来,对方第一次主动邀约,只可惜,他已经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然而,还不待他出声拒绝,卫久安就笑着说了下去:“尤其是□□,堪称一绝。” 李云鹤:…… 脸上的表情一僵,李云鹤有点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卫久安这是随口说的呢,还是别有深意? “我难得请客,可别推辞啊,”卫久安说着,看向李云鹤,唇边的笑容温和,不带丝毫烟火气,“李大哥?” 李云鹤:…… 他突然有种化为原形跑路的冲动怎么破? 总觉得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会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李云鹤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同意了,卫久安见状,唇边的笑意略微加深。 他招了招手,让站在一旁的随侍过来将棋局收了,而后起身,朝院外走去:“我昨日已在洛家酒楼让掌柜的给留了雅间,我们这便去吧。” “……”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李云鹤愣了愣,也起身跟了上去。离开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桌上的棋局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刚才卫久安所落下的最后一子,已尽数封死他所持的白子的后路。 心中没有来由地一悸,李云鹤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似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从仆从口中听到卫久安带着李云鹤出门去洛家酒楼的消息,卫成泽只是掀了一下眼皮,没有太过在意。他早就看出来,自家二哥对那个李云鹤有那么点兴趣了,只是不知道那兴趣,是出于李云鹤妖族的身份,还是单这个人。 偏着头想了想,卫成泽放弃了过去凑热闹的念头。要是他一不小心坏了卫久安的计划,对方说不得要给他制造点小麻烦,他懒得横生枝节。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也挺有意思的不是? 唇角微弯,卫成泽拿食指戳了戳乖乖地趴在书案上的肥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卫成泽觉得他不喜欢吃胡萝卜叶,再把他的口粮换成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莫安凛变成的兔子比初时要胖了一圈。 看着因着自己的动作,主动凑过来蹭了蹭自己掌心的乖巧的兔子,卫成泽一手托腮,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他分明都已经让莫安凛在夜里与自己同处一室了,对方却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只安分地扮演着一只通了灵智的兔子?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妖,比人都还有原则? 葱白的手指轻轻地按在红润的唇瓣上,卫成泽出神地望着前方,双目迷茫没有焦点,看着有种娇憨的惑人。 ——要是真那么有原则,这个家伙就不会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所以说,是前两个世界的事情,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尽管没有记忆,但之前事情所造成的印象,想必还留在对方的心上。 也是,之前的那两次,要是对方真的敢进一步做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彻底断裂,换了谁,都不可能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再肆无忌惮地做出某些事情。 右手无意识地挠着兔子的下巴,卫成泽的双唇弯起,心中已是有了算计。 212|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侧过头看向被放在床头的长剑,卫成泽双指并起,捏了一个剑诀,那长剑顿时一颤,从剑鞘中飞射而出。 这柄秦子晋在拜师大典上赠予卫成泽的剑约两尺长,刃如秋霜,由玄铁铸成的剑身极薄,此刻正微微地震颤着,发出一阵阵嗡鸣。 卫成泽的目光一寸寸地自剑身上扫过,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柳如钰如莺啼般清脆的声音:“小师弟,在吗?” 往门边瞥了一眼,卫成泽的注意力一散,那原本还悬浮在半空中的长剑,立即失去了支撑般的掉落在地,那声音惹得外头的柳如钰不由地轻咦了一声,不过卫成泽没说话,她也不好兀自推门而入。 看了一眼地上的长剑,卫成泽闭目感受了一□□内那少了大半的灵力,顿时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了大致的评估。想必只有到了筑基之后,他才能轻易地做到御剑对敌吧。 弯腰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收入剑鞘中,卫成泽起身给柳如钰开了门:“师姐。”他这会儿的心情很好,不单因为修为的提升,更因为自他的修炼上了正轨之后,秦子晋就不再同之前那样,总是在暗中用神识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了,也不知是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还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想到自己不久前去找秦子晋时,对方那略显冷淡的态度,卫成泽的心情不由地又好上了几分。 对于卫成泽的这种心理,5438只想说一句:死变态啊! 明明对人家没有意思,也不准备发生点什么,可偏偏还总是要时不时地撩上两下,每次撩完还总是露出一脸无辜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表情,弄得对方以为都是自己的问题什么的,简直就是渣到不能再渣了好吗?! 想到如今见到卫成泽就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秦子晋,5438就忍不住对他生出十二万分的同情。当然,和秦子晋差不多待遇,可能比秦子晋还要更苦逼一点的,就是傅安叶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抽的什么风,自从那次卫成泽隐晦地在他的面前对卫子安告白之后,就总是闲着没事干似的往他这边跑,于是卫成泽也就跟找到了乐子似的死命撩,上回都直接把人压床上了。就在5438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情的时候,卫成泽却突然放开了傅安叶,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衣服站起来了:“我年纪太小,做这种事对身体不好。” 傅安叶&5438:…… 5438发誓,那一瞬间,他绝对从傅安叶的眼里看到了杀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才忍住,没有直接把卫成泽给压倒办了的。 大概是因为……卫成泽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虽然卫成泽上辈子都成年不知道多久了,可现在的身体确实是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孩,至于傅安叶……额,年纪这种东西,对修为高的修真者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吧?但是为什么这么一对比,就有种傅安叶是个恋童的变态的感觉? 这么一想,5438不由地有点囧。 没有理会不知道为什么又闹腾起来的5438,卫成泽看向眼前的柳如钰,无声地询问对方的来意。 “刚刚是什么声音?”一见到卫成泽,柳如钰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还不忘往屋里探了探头,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个上面,不等卫成泽回答,就说起了其他事,“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一看你修炼得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咦?”说到一半,柳如钰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她双眼微微睁大,将卫成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好一会儿,她才用略带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你已经炼气入体了?!” 卫成泽闻言点了点头,略显疑惑地看着柳如钰,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到卫成泽点头,柳如钰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心底有些压不住的震惊。 都说拜入天极峰之下的必无庸才,可就柳如钰所知,即便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先代掌门,也花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成功地炼气入体。这一刻,柳如钰终于知道,当初秦子晋所说的,卫成泽的天赋非常人可以比拟这句话的意思了。 然而在最初震惊过后,从柳如钰的心里蔓延上来的,却是克制不住的欣喜与自豪——看,这就是我家的小师弟! 看到卫成泽眼中茫然的神色,柳如钰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他的脸颊,挤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是好事!给我笑一个!” 对着从来不知道反抗的卫成泽好一阵□□,柳如钰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这事得去告诉师父才是!”可刚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啊,我忘了!师父他有事离山了,我这回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来着!” “离山?”卫成泽闻言不由地一愣,心里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当然不认为秦子晋真有这么巧,在这时候外出了,想必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吧?只是他到底没有想到秦子晋的应对方式会如此简单直接,不过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最简明的方法,反倒是最有效的。这么想着,卫成泽不由地有些遗憾。 对于卫成泽的想法,5438表示,他已经完全无力吐槽了。 见到卫成泽的样子,柳如钰以为他对此感到失落,连忙开口安慰:“师父只是外出一段时间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些许兴致来,“对了,过些天就是今年的门派比斗了,小师弟你要不要去参加?”原本考虑到卫成泽入门的时间,柳如钰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可现在卫成泽既然已经炼气了,让他上去试一试伸手,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门派比斗?”卫成泽有些疑惑。 “对,你还不知道吧?”柳如钰冲着他粲然一笑,“就是各峰之间的弟子相互切磋。” 除了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之外,天极峰还会每年举行一次门派内的比斗,以供内门弟子相互切磋。当然,若是有外门弟子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话,也可参与,往年也有不少在比斗中表现出色,进而被看中,收为亲传的情况出现。 这事卫成泽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这一年的比斗,卫子安也参加了。他的修炼天赋不差,否则也无法登上映心梯,修行也刻苦,进度比之寻常人要快上许多,可这次比斗的时间,距离他入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没有任何意外的,他在第一轮就被击败了,还因此遭到了他人的讥笑。 当然,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卫子安是肯定会在将来,凭借自己的实力来打那些敢给他难堪的人的脸的。 ——如果按照卫成泽到来之前的剧本发展的话。 213|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那个卫子安……果然十分碍眼啊。还是想个办法,让他从卫成泽的面前消失吧。 手中的折扇一收,傅安叶也没了继续看演武台上那无聊的比斗的兴趣,转身离开了会场。 离开了人群没多久,卫子安就发现了卫成泽的跟随。皱着眉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卫子安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卫成泽,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卫成泽闻言双唇一颤,似乎想要上前,可最后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他抿着唇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开了口:“你太弱了。” 他一说话,脑子里的5438就炸了:“啊啊啊啊啊宿主你还嫌仇恨拉得不够?!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以前抢过来的气运撑着,你现在摔个跤就能把自己摔死啊!!!” 果然,卫成泽的话音一落,卫子安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冷笑一声,也不再掩饰对卫成泽的憎恶:“我当然比不上你这个一入门就被收入内门的人。” 卫成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朝卫子安扔了过去:“这是你应得的。”说完之后,也不去管卫子安的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了。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卫成泽丢过来的东西,卫子安不由地愣了一下。他低头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上面记载的似乎是一部功法,比起他当前所修习的功法要好上许多。 然而,卫子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欣喜的感觉,反倒觉得耻辱——这算什么,怜悯吗?卫成泽的行为,简直比那些直接往他脸上吐口水的人,还要令他感到羞辱。 “你这个……”卫子安咬着牙抬起头来,眼前却早已没了卫成泽的身影,顿时,胸中的那股郁气不停地翻腾着,让他的双目都有些发红。 捏着玉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卫子安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将它朝路边的岩石上扔了过去:“混蛋!” 白色的玉简擦过岩石的边角,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岩石间的缝隙之中,在青黑色的岩石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纤尘不染的圣洁来,落在卫子安的眼中,也就更加刺眼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攥起,卫子安的冷冷地盯着那块玉简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卫子安的身影消失,藏身于暗处的人才走出来。 “天冥诀吗?”伸手拿起插于岩石缝隙中的玉简探查了一番,发现其上的内容与自己知晓的那部功法分毫不差,来人的眼神不由地冷了下来,唇边的弧度也带上了些许讥讽,“你还真是舍得……” 盯着手上的玉简,傅安叶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卫成泽的手中持有天冥诀,这一点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卫成泽可不是那种将到手的好处随意地交给别人的人,只是,他竟会如此轻易地将这东西交给卫子安——只可惜,对方根本不领他的这份情。 ——不,不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傅安叶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以卫成泽敏锐的心思,真的会预料不到卫子安的反应吗? 仿佛一直发热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下来一般,傅安叶看着手中的玉简,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卫子安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傅安叶给牵着鼻子走了,而卫成泽对于人心的把握,从来都不会弱于傅安叶,既然如此,他真的会料想不到,对于他的行为,卫子安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吗?卫成泽的行为,看起来反倒像是刻意将卫子安的想法朝那个方向引导。 担心卫子安在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而感到痛苦愧疚?傅安叶觉得,他从未听过比这更蠢的理由,而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他之前竟然相信了这种说法。 卫成泽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不是吗?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往卫子安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傅安叶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卫子安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要知道,他在卫子安身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算不少了,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可若是他真的那样普通,自然不可能让卫成泽算计到这个地步。 或许……卫成泽早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他? “卫子安的存在,就是特殊本身。” 想到卫成泽所说的这句话,傅安叶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之前卫成泽那些看似矛盾的行为,也都有了解释,只是傅安叶目前,尚且还不知道卫成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事情都弄清楚的。 当然,他现在更需要的,是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唇角微微上扬,傅安叶的心情倏地好了起来,他轻轻地拂去玉简上沾染的尘土,手掌一翻,就将它给收了起来。又往卫成泽所在的山峰看了一眼,他这才抬脚离去。 而此刻正坐在自己房中的卫成泽,正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棋盘,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究竟不是从小就生活在缺乏娱乐的古代的人,也做不到像其他修士那样清心寡欲,成天闭关修炼——事实上,要不是有个5438供他消遣,他说不定早就耐不住,去勾个人滚床单了。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他也就只能倒腾一下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了。 5438:……总觉得这话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小目。”报出了自己要下的位置,5438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宿主,你就那样把天冥诀给卫子安了?” 5438表示,虽然他已经习惯他家宿主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了,可是……他真的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要干嘛啊?! 本来就因为卫子安就因为之前卫成泽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印象极其不好,而导致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再抢到气运了,结果现在卫成泽还把到手了的东西给送了回去?虽然他们收集到的气运不会因此而减少,可想也知道,卫子安拿到了天冥诀之后,今后的路就会走得更顺,可想而知,他们想要抢气运,也就会更难。 当然,那么久之后的事情,5438是不可能想到的,让他感到在意的是……卫成泽这么做了之后,卫子安的好感度更低了啊喂!5438觉得,他完全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管是卫成泽还是卫子安。 ……特么的人都把这么大的好处双手奉上了,他居然还更加讨厌对方了?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不许说我以后就会知道的!”在卫成泽开口之前,5438连忙说道,生怕卫成泽再拿这句话来忽悠他。 214|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那个卫子安……果然十分碍眼啊。还是想个办法,让他从卫成泽的面前消失吧。 手中的折扇一收,傅安叶也没了继续看演武台上那无聊的比斗的兴趣,转身离开了会场。 离开了人群没多久,卫子安就发现了卫成泽的跟随。皱着眉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卫子安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卫成泽,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卫成泽闻言双唇一颤,似乎想要上前,可最后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他抿着唇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开了口:“你太弱了。” 他一说话,脑子里的5438就炸了:“啊啊啊啊啊宿主你还嫌仇恨拉得不够?!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以前抢过来的气运撑着,你现在摔个跤就能把自己摔死啊!!!” 果然,卫成泽的话音一落,卫子安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冷笑一声,也不再掩饰对卫成泽的憎恶:“我当然比不上你这个一入门就被收入内门的人。” 卫成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朝卫子安扔了过去:“这是你应得的。”说完之后,也不去管卫子安的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了。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卫成泽丢过来的东西,卫子安不由地愣了一下。他低头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上面记载的似乎是一部功法,比起他当前所修习的功法要好上许多。 然而,卫子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欣喜的感觉,反倒觉得耻辱——这算什么,怜悯吗?卫成泽的行为,简直比那些直接往他脸上吐口水的人,还要令他感到羞辱。 “你这个……”卫子安咬着牙抬起头来,眼前却早已没了卫成泽的身影,顿时,胸中的那股郁气不停地翻腾着,让他的双目都有些发红。 捏着玉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卫子安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将它朝路边的岩石上扔了过去:“混蛋!” 白色的玉简擦过岩石的边角,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岩石间的缝隙之中,在青黑色的岩石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纤尘不染的圣洁来,落在卫子安的眼中,也就更加刺眼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攥起,卫子安的冷冷地盯着那块玉简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卫子安的身影消失,藏身于暗处的人才走出来。 “天冥诀吗?”伸手拿起插于岩石缝隙中的玉简探查了一番,发现其上的内容与自己知晓的那部功法分毫不差,来人的眼神不由地冷了下来,唇边的弧度也带上了些许讥讽,“你还真是舍得……” 盯着手上的玉简,傅安叶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卫成泽的手中持有天冥诀,这一点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卫成泽可不是那种将到手的好处随意地交给别人的人,只是,他竟会如此轻易地将这东西交给卫子安——只可惜,对方根本不领他的这份情。 ——不,不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傅安叶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以卫成泽敏锐的心思,真的会预料不到卫子安的反应吗? 仿佛一直发热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下来一般,傅安叶看着手中的玉简,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卫子安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傅安叶给牵着鼻子走了,而卫成泽对于人心的把握,从来都不会弱于傅安叶,既然如此,他真的会料想不到,对于他的行为,卫子安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吗?卫成泽的行为,看起来反倒像是刻意将卫子安的想法朝那个方向引导。 担心卫子安在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而感到痛苦愧疚?傅安叶觉得,他从未听过比这更蠢的理由,而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他之前竟然相信了这种说法。 卫成泽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不是吗?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往卫子安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傅安叶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卫子安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要知道,他在卫子安身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算不少了,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可若是他真的那样普通,自然不可能让卫成泽算计到这个地步。 或许……卫成泽早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他? “卫子安的存在,就是特殊本身。” 想到卫成泽所说的这句话,傅安叶的双眼不由地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之前卫成泽那些看似矛盾的行为,也都有了解释,只是傅安叶目前,尚且还不知道卫成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事情都弄清楚的。 当然,他现在更需要的,是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唇角微微上扬,傅安叶的心情倏地好了起来,他轻轻地拂去玉简上沾染的尘土,手掌一翻,就将它给收了起来。又往卫成泽所在的山峰看了一眼,他这才抬脚离去。 而此刻正坐在自己房中的卫成泽,正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棋盘,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究竟不是从小就生活在缺乏娱乐的古代的人,也做不到像其他修士那样清心寡欲,成天闭关修炼——事实上,要不是有个5438供他消遣,他说不定早就耐不住,去勾个人滚床单了。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他也就只能倒腾一下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了。 5438:……总觉得这话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小目。”报出了自己要下的位置,5438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宿主,你就那样把天冥诀给卫子安了?” 5438表示,虽然他已经习惯他家宿主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了,可是……他真的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要干嘛啊?! 本来就因为卫子安就因为之前卫成泽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印象极其不好,而导致他们现在没有办法再抢到气运了,结果现在卫成泽还把到手了的东西给送了回去?虽然他们收集到的气运不会因此而减少,可想也知道,卫子安拿到了天冥诀之后,今后的路就会走得更顺,可想而知,他们想要抢气运,也就会更难。 当然,那么久之后的事情,5438是不可能想到的,让他感到在意的是……卫成泽这么做了之后,卫子安的好感度更低了啊喂!5438觉得,他完全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管是卫成泽还是卫子安。 ……特么的人都把这么大的好处双手奉上了,他居然还更加讨厌对方了?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不许说我以后就会知道的!”在卫成泽开口之前,5438连忙说道,生怕卫成泽再拿这句话来忽悠他。 215|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一身玄衣的男子立于其中,褪去了稚气的面孔俊美非常,一双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黝黑沉静,让人见之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有竹叶被风吹落,晃悠悠地飘下来,却在落在他身上之前,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拂开,落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 灵气外放,筑基期的标志。 看着那个静立着的身影,柳如钰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花了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介凡人,修炼至筑基境界,这份天资,已经不是天才能够形容的了,可很多时候,她宁可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在修为进境慢上一些,也不希望他如现在一般,露出那样茫然得让人心疼的表情。 自从卫成泽满身伤地被人在这处竹林之中发现之后,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卫成泽,就变得愈发沉默,有那么一段时间,柳如钰甚至担心,卫成泽今后会不再开口说话,好在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她的小师弟,终究是比她想的要坚强。 ——但即便如此,她的小师弟,依旧是小师弟。 会因为一个小玩笑而不知所措,会在窘迫的时候故作镇定,会为一些事情,露出不带丝毫尘垢的笑容的小师弟。 至于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他们怎么追问,小师弟都始终闭口不谈,哪怕秦子晋亲自询问,也没能让他开口。 ——其实,并不是多难猜的事情,不是吗?这世上,能够让小师弟护到这个地步的人,又有谁呢?更不用说,那天约了小师弟出去见面的,本就是卫子安了。而卫子安,也在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只是,卫成泽不愿说,他们也不点破,可卫子安这个名字,却永远地被从天极峰的弟子名单上除去了。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柳如钰上前几步,唤回了卫成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思绪:“小师弟,在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下山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从身后出现的柳如钰,卫成泽不过是顿了一下,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位于漳州境内的一个小村子里,在前些日子出现了一处秘境,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不少门派都派了人前去查探,而卫成泽,就在不久前拿到了这个名额。 但若是真的只是为了这种事情,他又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柳如钰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偏着头想了想,开口问道:“是和傅师兄一起去?” 卫成泽点了点头,明日和他同行的确实是傅安叶。 “那师父估计得气死了。”见卫成泽点头,柳如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子晋现在看傅安叶特别不顺眼,别说对是对自家师父有所了解的柳如钰他们了,就是一般的内门弟子,如今也都知道这一点了,毕竟能够让秦子晋那样毫不掩饰地摆脸色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傅安叶一个人。 “明明以前师父还挺欣赏傅师兄的来着,”柳如钰扁了扁嘴,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来,她看了卫成泽一眼,眼珠子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傅师兄在你拒绝了他之后,还是不死心地对你死缠烂打?” 当初卫成泽的那一身伤,可是在屋里养了好几个月的,那几个月里面,傅安叶成天往云痕峰跑,灵药灵植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就算是迟钝如卫成泽,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 ——然后他就拒绝了傅安叶。 一想起这事,柳如钰就不由地感到有点遗憾。她觉得傅安叶人还是挺不错,对小师弟也是真心,只不过操之过急了一点,反倒是师父,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当然,傅安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心的。哪怕已经被直言拒绝了,他却依旧以探伤的名义,天天往云痕峰跑,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秦子晋直接扔下了山。 从来不知道自家的师父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柳如钰当时看着整个人都懵了的傅安叶,忍不住乐了。 秦子晋在得知卫成泽受了伤之后,就立即返回了山门,之后更是日日守在卫成泽的身边,亲自为他疗伤,那般悉心照料的模样,让柳如钰都有点发愣。倒不是嫉妒,只不过……有点怪异。 不过想想秦子晋本身就对卫成泽十分关爱,在他遭受了这种打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在离山之前,要那样挤眉弄眼地告诉她,不要再在师父的面前,提起撮合卫成泽和傅安叶的事情。 这么想着,柳如钰看着卫成泽的目光里,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探寻。 被柳如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卫成泽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份莫名诡异的气氛:“师姐?” “哦,没什么。”回过神来,柳如钰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就是明天你就要下山了,师父让我过来叮嘱你下。”说着,她顿了顿,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我觉得,他其实更想自己来。” 也不知道秦子晋是怎么了,在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他就仿佛刻意地避开了卫成泽,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可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与卫成泽有关,他总是要假托他人之手,好像生怕卫成泽会发现是他做的似的,那古怪的态度,让柳如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听到柳如钰的话,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来:“我并不是第一次下山。” 这话是事实,自从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几乎只要是在他不闭关的期间的能够下山的任务,他都接了。这其中的原因,柳如钰自然知道,毕竟那个当初失踪了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可山下毕竟不比山门,”柳如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这是师父给的法器和三师兄给的丹药,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情,千万记得不要硬抗。” 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了储物袋:“我知道了。” 看着卫成泽收好储物袋,柳如钰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她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小师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傅师兄吗?我听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和你一起下山的机会的哦!” 抬头看了看飘在自己头顶,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纸扇,正懒洋洋地躺在一把类似扫帚的法器上的清静峰峰主,又瞥了眼不远处立于长剑之上,风姿绰约的揽月峰长老,卫成泽表示无比理解天极峰弟子的心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视线,那位天极峰有名的冷美人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将视线转回了演武场上。 卫成泽收回了视线,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兴趣,这个天极峰……还真是有意思。 216|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一身玄衣的男子立于其中,褪去了稚气的面孔俊美非常,一双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黝黑沉静,让人见之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有竹叶被风吹落,晃悠悠地飘下来,却在落在他身上之前,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拂开,落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 灵气外放,筑基期的标志。 看着那个静立着的身影,柳如钰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花了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介凡人,修炼至筑基境界,这份天资,已经不是天才能够形容的了,可很多时候,她宁可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在修为进境慢上一些,也不希望他如现在一般,露出那样茫然得让人心疼的表情。 自从卫成泽满身伤地被人在这处竹林之中发现之后,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卫成泽,就变得愈发沉默,有那么一段时间,柳如钰甚至担心,卫成泽今后会不再开口说话,好在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她的小师弟,终究是比她想的要坚强。 ——但即便如此,她的小师弟,依旧是小师弟。 会因为一个小玩笑而不知所措,会在窘迫的时候故作镇定,会为一些事情,露出不带丝毫尘垢的笑容的小师弟。 至于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他们怎么追问,小师弟都始终闭口不谈,哪怕秦子晋亲自询问,也没能让他开口。 ——其实,并不是多难猜的事情,不是吗?这世上,能够让小师弟护到这个地步的人,又有谁呢?更不用说,那天约了小师弟出去见面的,本就是卫子安了。而卫子安,也在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只是,卫成泽不愿说,他们也不点破,可卫子安这个名字,却永远地被从天极峰的弟子名单上除去了。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柳如钰上前几步,唤回了卫成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思绪:“小师弟,在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下山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从身后出现的柳如钰,卫成泽不过是顿了一下,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位于漳州境内的一个小村子里,在前些日子出现了一处秘境,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不少门派都派了人前去查探,而卫成泽,就在不久前拿到了这个名额。 但若是真的只是为了这种事情,他又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柳如钰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偏着头想了想,开口问道:“是和傅师兄一起去?” 卫成泽点了点头,明日和他同行的确实是傅安叶。 “那师父估计得气死了。”见卫成泽点头,柳如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子晋现在看傅安叶特别不顺眼,别说对是对自家师父有所了解的柳如钰他们了,就是一般的内门弟子,如今也都知道这一点了,毕竟能够让秦子晋那样毫不掩饰地摆脸色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傅安叶一个人。 “明明以前师父还挺欣赏傅师兄的来着,”柳如钰扁了扁嘴,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来,她看了卫成泽一眼,眼珠子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傅师兄在你拒绝了他之后,还是不死心地对你死缠烂打?” 当初卫成泽的那一身伤,可是在屋里养了好几个月的,那几个月里面,傅安叶成天往云痕峰跑,灵药灵植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就算是迟钝如卫成泽,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 ——然后他就拒绝了傅安叶。 一想起这事,柳如钰就不由地感到有点遗憾。她觉得傅安叶人还是挺不错,对小师弟也是真心,只不过操之过急了一点,反倒是师父,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当然,傅安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心的。哪怕已经被直言拒绝了,他却依旧以探伤的名义,天天往云痕峰跑,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秦子晋直接扔下了山。 从来不知道自家的师父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柳如钰当时看着整个人都懵了的傅安叶,忍不住乐了。 秦子晋在得知卫成泽受了伤之后,就立即返回了山门,之后更是日日守在卫成泽的身边,亲自为他疗伤,那般悉心照料的模样,让柳如钰都有点发愣。倒不是嫉妒,只不过……有点怪异。 不过想想秦子晋本身就对卫成泽十分关爱,在他遭受了这种打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在离山之前,要那样挤眉弄眼地告诉她,不要再在师父的面前,提起撮合卫成泽和傅安叶的事情。 这么想着,柳如钰看着卫成泽的目光里,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探寻。 被柳如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卫成泽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份莫名诡异的气氛:“师姐?” “哦,没什么。”回过神来,柳如钰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就是明天你就要下山了,师父让我过来叮嘱你下。”说着,她顿了顿,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我觉得,他其实更想自己来。” 也不知道秦子晋是怎么了,在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他就仿佛刻意地避开了卫成泽,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可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与卫成泽有关,他总是要假托他人之手,好像生怕卫成泽会发现是他做的似的,那古怪的态度,让柳如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听到柳如钰的话,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来:“我并不是第一次下山。” 这话是事实,自从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几乎只要是在他不闭关的期间的能够下山的任务,他都接了。这其中的原因,柳如钰自然知道,毕竟那个当初失踪了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可山下毕竟不比山门,”柳如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这是师父给的法器和三师兄给的丹药,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情,千万记得不要硬抗。” 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了储物袋:“我知道了。” 看着卫成泽收好储物袋,柳如钰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她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小师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傅师兄吗?我听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和你一起下山的机会的哦!” 抬头看了看飘在自己头顶,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纸扇,正懒洋洋地躺在一把类似扫帚的法器上的清静峰峰主,又瞥了眼不远处立于长剑之上,风姿绰约的揽月峰长老,卫成泽表示无比理解天极峰弟子的心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视线,那位天极峰有名的冷美人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将视线转回了演武场上。 卫成泽收回了视线,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兴趣,这个天极峰……还真是有意思。 217|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一身玄衣的男子立于其中,褪去了稚气的面孔俊美非常,一双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黝黑沉静,让人见之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有竹叶被风吹落,晃悠悠地飘下来,却在落在他身上之前,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拂开,落在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 灵气外放,筑基期的标志。 看着那个静立着的身影,柳如钰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花了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介凡人,修炼至筑基境界,这份天资,已经不是天才能够形容的了,可很多时候,她宁可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在修为进境慢上一些,也不希望他如现在一般,露出那样茫然得让人心疼的表情。 自从卫成泽满身伤地被人在这处竹林之中发现之后,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卫成泽,就变得愈发沉默,有那么一段时间,柳如钰甚至担心,卫成泽今后会不再开口说话,好在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她的小师弟,终究是比她想的要坚强。 ——但即便如此,她的小师弟,依旧是小师弟。 会因为一个小玩笑而不知所措,会在窘迫的时候故作镇定,会为一些事情,露出不带丝毫尘垢的笑容的小师弟。 至于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他们怎么追问,小师弟都始终闭口不谈,哪怕秦子晋亲自询问,也没能让他开口。 ——其实,并不是多难猜的事情,不是吗?这世上,能够让小师弟护到这个地步的人,又有谁呢?更不用说,那天约了小师弟出去见面的,本就是卫子安了。而卫子安,也在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只是,卫成泽不愿说,他们也不点破,可卫子安这个名字,却永远地被从天极峰的弟子名单上除去了。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柳如钰上前几步,唤回了卫成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思绪:“小师弟,在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下山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从身后出现的柳如钰,卫成泽不过是顿了一下,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位于漳州境内的一个小村子里,在前些日子出现了一处秘境,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不少门派都派了人前去查探,而卫成泽,就在不久前拿到了这个名额。 但若是真的只是为了这种事情,他又为什么要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柳如钰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偏着头想了想,开口问道:“是和傅师兄一起去?” 卫成泽点了点头,明日和他同行的确实是傅安叶。 “那师父估计得气死了。”见卫成泽点头,柳如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子晋现在看傅安叶特别不顺眼,别说对是对自家师父有所了解的柳如钰他们了,就是一般的内门弟子,如今也都知道这一点了,毕竟能够让秦子晋那样毫不掩饰地摆脸色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傅安叶一个人。 “明明以前师父还挺欣赏傅师兄的来着,”柳如钰扁了扁嘴,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来,她看了卫成泽一眼,眼珠子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傅师兄在你拒绝了他之后,还是不死心地对你死缠烂打?” 当初卫成泽的那一身伤,可是在屋里养了好几个月的,那几个月里面,傅安叶成天往云痕峰跑,灵药灵植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断过,就算是迟钝如卫成泽,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 ——然后他就拒绝了傅安叶。 一想起这事,柳如钰就不由地感到有点遗憾。她觉得傅安叶人还是挺不错,对小师弟也是真心,只不过操之过急了一点,反倒是师父,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当然,傅安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心的。哪怕已经被直言拒绝了,他却依旧以探伤的名义,天天往云痕峰跑,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秦子晋直接扔下了山。 从来不知道自家的师父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柳如钰当时看着整个人都懵了的傅安叶,忍不住乐了。 秦子晋在得知卫成泽受了伤之后,就立即返回了山门,之后更是日日守在卫成泽的身边,亲自为他疗伤,那般悉心照料的模样,让柳如钰都有点发愣。倒不是嫉妒,只不过……有点怪异。 不过想想秦子晋本身就对卫成泽十分关爱,在他遭受了这种打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在离山之前,要那样挤眉弄眼地告诉她,不要再在师父的面前,提起撮合卫成泽和傅安叶的事情。 这么想着,柳如钰看着卫成泽的目光里,不由地就带上了几分探寻。 被柳如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卫成泽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份莫名诡异的气氛:“师姐?” “哦,没什么。”回过神来,柳如钰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就是明天你就要下山了,师父让我过来叮嘱你下。”说着,她顿了顿,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我觉得,他其实更想自己来。” 也不知道秦子晋是怎么了,在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他就仿佛刻意地避开了卫成泽,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可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与卫成泽有关,他总是要假托他人之手,好像生怕卫成泽会发现是他做的似的,那古怪的态度,让柳如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听到柳如钰的话,卫成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无奈来:“我并不是第一次下山。” 这话是事实,自从卫成泽的伤好了之后,几乎只要是在他不闭关的期间的能够下山的任务,他都接了。这其中的原因,柳如钰自然知道,毕竟那个当初失踪了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可山下毕竟不比山门,”柳如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这是师父给的法器和三师兄给的丹药,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情,千万记得不要硬抗。” 卫成泽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了储物袋:“我知道了。” 看着卫成泽收好储物袋,柳如钰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她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小师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傅师兄吗?我听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和你一起下山的机会的哦!” 抬头看了看飘在自己头顶,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纸扇,正懒洋洋地躺在一把类似扫帚的法器上的清静峰峰主,又瞥了眼不远处立于长剑之上,风姿绰约的揽月峰长老,卫成泽表示无比理解天极峰弟子的心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卫成泽的视线,那位天极峰有名的冷美人转过头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将视线转回了演武场上。 卫成泽收回了视线,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兴趣,这个天极峰……还真是有意思。 218|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卫成泽看着笑容得体的女子,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句。也难怪这个女人原本能够在卫子安的后宫之中,与陪了卫子安一路的柳如钰一起,占据了木槿之下的位置。 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情况,卫成泽没有说话,转身往卫子安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顿时,一股看不见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主角不愧是主角,哪怕修炼天冥诀的时间比他晚了将近一年,如今的修为,却和他相差无几,甚至还隐隐地压了他一头。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他落下断崖之后,得到的那本魔修的功法有关。 天冥诀这门功法太过霸道,为了缓和这份霸道,秦子晋传授给卫成泽的,是特意挑选的一门温和的心法,可卫子安却不同。在习得天冥诀之前,他所修习的,本就是那魔修的邪道路子,当然不可能有多么温和纯善。事实上,如果不是卫子安本性纯良,这会儿手上都不知道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了。可即便如此,他的性格也必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许影响,变得阴戾孤僻起来,对人更是难以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当然,这还多亏了当初卫成泽推他的那一下。 想到这里,卫成泽不由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笑意。 他抬手捏了个剑诀,挂于腰间的长剑立即出鞘,悬浮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这份压力。 虽说若是硬抗也并非做不到,可在有更简单的方法之下,却选择麻烦的法子,向来都不是卫成泽的性格。 越是靠近树下的棋局,迎面而来的压力就越是厚重,到最后,已经隐隐超出了卫子安该有的修为了,想必这都是那棋盘的作用。 顶着压力一步步缓缓地来到了卫子安的对面,卫成泽垂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目前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的棋子占据了大半的地盘,唯有少数的黑子依旧在垂死挣扎,他只需在棋盘上再落下一子,就能将黑子杀得片甲不留,而对面的人,也将被永远地困在这棋局的幻境之中,再没有出来的机会。 ——如果卫子安不是主角的话。 想到刚穿越那会儿他想要动手,直接弄死卫子安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卫成泽的指尖就不由自主地一颤。气运这种东西,着实是讨人厌。 直接对主角动手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在天极峰之上的时候,卫成泽也曾经试图借他人之手除掉卫子安,可如今卫子安还好好地坐在他的对面,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无论卫成泽设下怎样的局,最后总是会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失败——与那天那个雷一样,无比突兀,却偏偏让人找不出错处。甚至有许多次,卫成泽都被推到了破坏自己计划的人的位置上。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只是单方面地碾压,那么这个游戏,可就少了许多趣味性了。 在卫子安的对面坐了下来,卫成泽垂首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拈起了一枚棋子,将其轻轻地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一处空缺之上,顿时,白子的活路被堵死了一大片,棋盘上的局面倏地反了过来。卫成泽抬头看了对面毫无动静的人一眼,收回了拿着棋子的手。而就在他的指尖离开棋子的一瞬间,卫成泽只觉得眼前一暗,再回过神来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 红木的地板,奢华的欧式吊灯,乳白色的扶手雕镂着精致的花纹,随着楼梯一起盘旋而上。卫成泽的动作微微一顿,盯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忽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还真是……有意思。” 他刚才与卫子安所下的那局棋,是曾经一位先辈大能在飞升之前留下的,具体目的是为何已无人知晓,可其中的规矩,却被后人给摸索出了几分。下棋之人一旦落入劣势,就会进入棋局的幻境当中,若是落败,更是会被困在其中,直至*的消亡,故这棋局又被称为“生死棋局”,便是一些元神期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将之下至收盘。 自从那位大能飞升之后,这棋局便不知所踪,再不层有人见过,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处小秘境之中。卫子安与柳如钰在偶然之下寻见了这棋局,不知其中凶险的两人自是不会放过如此一个机缘的,于是,连筑基期都未曾达到的卫子安毫无意外地被困在了棋局当中,多亏柳如钰发现了这棋局的玄妙之处,才得以将他救了出来。也正是在这处幻境里面,柳如钰知道了卫子安备受欺侮的过去,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更进一步。 而如今,没有了柳如钰,经历也与原本的轨迹完全不同的卫子安,结局却也没有任何变化。不仅如此,因为此刻的卫子安修为高于他所带来的三人,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反倒束手无策。 ——当然,这是卫成泽一早就计算好的,这也正是他单单将此处留给了卫子安的原因。 沿着扶手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这生死棋局中的幻境,会呈现出进入者内心深处最为恐惧与厌恶的景象,在它消失之前,有不少不信邪想要挑战的人,在幻境中走火入魔,更有甚者,直接爆体而亡,有那么一段时间,生死棋局甚至成了修真界的禁忌,无人敢于提起。 “不过因为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最多就是看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场景而已啦!”在卫成泽提起这棋局的时候,5438这般说道。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卫成泽竟然会真的进入到这个棋局里面来。 5438:反正我从来就没有猜对过宿主的心思就是了,哭唧唧。 也不知是由于之前那一连串的忙活,没有收取一分半毫的气运而感到郁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5438这会儿安静得有些异常,卫成泽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扇做工精致的木门。 “那个……宿主啊……”5438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发问,“这里是哪里?” 看之前卫成泽的那些非一般人能有的表现,5438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能够让卫成泽讨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虽然相比较而言,他更想知道卫成泽会害怕什么。没有奶酪,面包凑活下也行嘛! 不过……卫成泽真的有害怕的东西吗?5438对此表示怀疑。 “我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地回答了5438的问题,卫成泽伸手拧开了面前的门把手。 5438:诶诶诶诶?! 然而,还不等5438发表自己的震惊之情,他就被门后面的景象给吸引了。 不大的单人床,透明的落地窗,放着一些课本的书桌,摆满了书柜的各类模型,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充分说明了这是属于一个孩子的房间——而且多半是个男孩。 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虽然里面有不少东西,却丝毫不会给人以杂乱的感觉,房间的主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开满了鲜花的后院。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头发被修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双黝黑的眼睛仿佛上好的黑曜石一般,不含一丝杂质。 忽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头来看向身后,脸上也随着这个动作,而一点点地浮现出了笑容,那张本就生得俊秀的脸,因为这个笑容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穿着玫红色仿旗袍长裙的妇人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飞机模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了男孩的身边:“这是你上次说过想要的限量版模型,我发现王伯伯家有一个,特地从他手里买来的,小泽喜欢吗?”她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与宠溺。 5438:小泽?! 5438觉得,光震惊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了,然而卫成泽完全没有理会5438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站在妇人面前的小男孩。 “当然喜欢!”男孩伸手接过了飞机模型,双眼微微发亮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明媚起来了,“谢谢妈妈!” 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两人相视而笑,一温婉一灿烂,看起来格外的温馨与和谐。5438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疑问的小泡泡。 ……讨厌的事情?这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到底哪里讨厌了?! 5438此时很想揪住这幻境问一问,是不是它突然坏掉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是智商低如5438,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卫成泽小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了,而且看起来,这两人的感情显然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画面?果然是幻境突然坏掉了吧? 但是看了看卫成泽那淡定无比的态度,5438暗自琢磨了下,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她是你后妈?” 一看这屋子就知道,卫成泽家里肯定很有钱,有钱人嘛,换几任老婆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不是,”也许是5438的话太有意思,卫成泽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无论从生物学还是法律的角度,她都是我的母亲——唯一的母亲。”她顿了顿,翘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最爱的母亲。” “额……那你不喜欢那个飞机模型?”5438又问。 “那个飞机模型可是我当初一眼就相中的。”卫成泽再次否认了5438的说法。 219|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卫成泽看着笑容得体的女子,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句。也难怪这个女人原本能够在卫子安的后宫之中,与陪了卫子安一路的柳如钰一起,占据了木槿之下的位置。 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情况,卫成泽没有说话,转身往卫子安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顿时,一股看不见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主角不愧是主角,哪怕修炼天冥诀的时间比他晚了将近一年,如今的修为,却和他相差无几,甚至还隐隐地压了他一头。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他落下断崖之后,得到的那本魔修的功法有关。 天冥诀这门功法太过霸道,为了缓和这份霸道,秦子晋传授给卫成泽的,是特意挑选的一门温和的心法,可卫子安却不同。在习得天冥诀之前,他所修习的,本就是那魔修的邪道路子,当然不可能有多么温和纯善。事实上,如果不是卫子安本性纯良,这会儿手上都不知道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了。可即便如此,他的性格也必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许影响,变得阴戾孤僻起来,对人更是难以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当然,这还多亏了当初卫成泽推他的那一下。 想到这里,卫成泽不由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笑意。 他抬手捏了个剑诀,挂于腰间的长剑立即出鞘,悬浮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这份压力。 虽说若是硬抗也并非做不到,可在有更简单的方法之下,却选择麻烦的法子,向来都不是卫成泽的性格。 越是靠近树下的棋局,迎面而来的压力就越是厚重,到最后,已经隐隐超出了卫子安该有的修为了,想必这都是那棋盘的作用。 顶着压力一步步缓缓地来到了卫子安的对面,卫成泽垂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目前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的棋子占据了大半的地盘,唯有少数的黑子依旧在垂死挣扎,他只需在棋盘上再落下一子,就能将黑子杀得片甲不留,而对面的人,也将被永远地困在这棋局的幻境之中,再没有出来的机会。 ——如果卫子安不是主角的话。 想到刚穿越那会儿他想要动手,直接弄死卫子安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卫成泽的指尖就不由自主地一颤。气运这种东西,着实是讨人厌。 直接对主角动手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在天极峰之上的时候,卫成泽也曾经试图借他人之手除掉卫子安,可如今卫子安还好好地坐在他的对面,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无论卫成泽设下怎样的局,最后总是会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失败——与那天那个雷一样,无比突兀,却偏偏让人找不出错处。甚至有许多次,卫成泽都被推到了破坏自己计划的人的位置上。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只是单方面地碾压,那么这个游戏,可就少了许多趣味性了。 在卫子安的对面坐了下来,卫成泽垂首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拈起了一枚棋子,将其轻轻地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一处空缺之上,顿时,白子的活路被堵死了一大片,棋盘上的局面倏地反了过来。卫成泽抬头看了对面毫无动静的人一眼,收回了拿着棋子的手。而就在他的指尖离开棋子的一瞬间,卫成泽只觉得眼前一暗,再回过神来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 红木的地板,奢华的欧式吊灯,乳白色的扶手雕镂着精致的花纹,随着楼梯一起盘旋而上。卫成泽的动作微微一顿,盯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忽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还真是……有意思。” 他刚才与卫子安所下的那局棋,是曾经一位先辈大能在飞升之前留下的,具体目的是为何已无人知晓,可其中的规矩,却被后人给摸索出了几分。下棋之人一旦落入劣势,就会进入棋局的幻境当中,若是落败,更是会被困在其中,直至*的消亡,故这棋局又被称为“生死棋局”,便是一些元神期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将之下至收盘。 自从那位大能飞升之后,这棋局便不知所踪,再不层有人见过,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处小秘境之中。卫子安与柳如钰在偶然之下寻见了这棋局,不知其中凶险的两人自是不会放过如此一个机缘的,于是,连筑基期都未曾达到的卫子安毫无意外地被困在了棋局当中,多亏柳如钰发现了这棋局的玄妙之处,才得以将他救了出来。也正是在这处幻境里面,柳如钰知道了卫子安备受欺侮的过去,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更进一步。 而如今,没有了柳如钰,经历也与原本的轨迹完全不同的卫子安,结局却也没有任何变化。不仅如此,因为此刻的卫子安修为高于他所带来的三人,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反倒束手无策。 ——当然,这是卫成泽一早就计算好的,这也正是他单单将此处留给了卫子安的原因。 沿着扶手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这生死棋局中的幻境,会呈现出进入者内心深处最为恐惧与厌恶的景象,在它消失之前,有不少不信邪想要挑战的人,在幻境中走火入魔,更有甚者,直接爆体而亡,有那么一段时间,生死棋局甚至成了修真界的禁忌,无人敢于提起。 “不过因为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最多就是看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场景而已啦!”在卫成泽提起这棋局的时候,5438这般说道。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卫成泽竟然会真的进入到这个棋局里面来。 5438:反正我从来就没有猜对过宿主的心思就是了,哭唧唧。 也不知是由于之前那一连串的忙活,没有收取一分半毫的气运而感到郁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5438这会儿安静得有些异常,卫成泽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扇做工精致的木门。 “那个……宿主啊……”5438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发问,“这里是哪里?” 看之前卫成泽的那些非一般人能有的表现,5438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能够让卫成泽讨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虽然相比较而言,他更想知道卫成泽会害怕什么。没有奶酪,面包凑活下也行嘛! 不过……卫成泽真的有害怕的东西吗?5438对此表示怀疑。 “我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地回答了5438的问题,卫成泽伸手拧开了面前的门把手。 5438:诶诶诶诶?! 然而,还不等5438发表自己的震惊之情,他就被门后面的景象给吸引了。 不大的单人床,透明的落地窗,放着一些课本的书桌,摆满了书柜的各类模型,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充分说明了这是属于一个孩子的房间——而且多半是个男孩。 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虽然里面有不少东西,却丝毫不会给人以杂乱的感觉,房间的主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开满了鲜花的后院。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头发被修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双黝黑的眼睛仿佛上好的黑曜石一般,不含一丝杂质。 忽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头来看向身后,脸上也随着这个动作,而一点点地浮现出了笑容,那张本就生得俊秀的脸,因为这个笑容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穿着玫红色仿旗袍长裙的妇人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飞机模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了男孩的身边:“这是你上次说过想要的限量版模型,我发现王伯伯家有一个,特地从他手里买来的,小泽喜欢吗?”她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与宠溺。 5438:小泽?! 5438觉得,光震惊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了,然而卫成泽完全没有理会5438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站在妇人面前的小男孩。 “当然喜欢!”男孩伸手接过了飞机模型,双眼微微发亮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明媚起来了,“谢谢妈妈!” 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两人相视而笑,一温婉一灿烂,看起来格外的温馨与和谐。5438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疑问的小泡泡。 ……讨厌的事情?这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到底哪里讨厌了?! 5438此时很想揪住这幻境问一问,是不是它突然坏掉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是智商低如5438,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卫成泽小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了,而且看起来,这两人的感情显然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画面?果然是幻境突然坏掉了吧? 但是看了看卫成泽那淡定无比的态度,5438暗自琢磨了下,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她是你后妈?” 一看这屋子就知道,卫成泽家里肯定很有钱,有钱人嘛,换几任老婆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不是,”也许是5438的话太有意思,卫成泽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无论从生物学还是法律的角度,她都是我的母亲——唯一的母亲。”她顿了顿,翘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最爱的母亲。” “额……那你不喜欢那个飞机模型?”5438又问。 “那个飞机模型可是我当初一眼就相中的。”卫成泽再次否认了5438的说法。 220|第十三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卫成泽看着笑容得体的女子,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句。也难怪这个女人原本能够在卫子安的后宫之中,与陪了卫子安一路的柳如钰一起,占据了木槿之下的位置。 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情况,卫成泽没有说话,转身往卫子安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顿时,一股看不见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主角不愧是主角,哪怕修炼天冥诀的时间比他晚了将近一年,如今的修为,却和他相差无几,甚至还隐隐地压了他一头。当然,这其中也有当初他落下断崖之后,得到的那本魔修的功法有关。 天冥诀这门功法太过霸道,为了缓和这份霸道,秦子晋传授给卫成泽的,是特意挑选的一门温和的心法,可卫子安却不同。在习得天冥诀之前,他所修习的,本就是那魔修的邪道路子,当然不可能有多么温和纯善。事实上,如果不是卫子安本性纯良,这会儿手上都不知道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了。可即便如此,他的性格也必可避免地受到了些许影响,变得阴戾孤僻起来,对人更是难以交付出自己的信任。 当然,这还多亏了当初卫成泽推他的那一下。 想到这里,卫成泽不由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笑意。 他抬手捏了个剑诀,挂于腰间的长剑立即出鞘,悬浮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这份压力。 虽说若是硬抗也并非做不到,可在有更简单的方法之下,却选择麻烦的法子,向来都不是卫成泽的性格。 越是靠近树下的棋局,迎面而来的压力就越是厚重,到最后,已经隐隐超出了卫子安该有的修为了,想必这都是那棋盘的作用。 顶着压力一步步缓缓地来到了卫子安的对面,卫成泽垂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目前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的棋子占据了大半的地盘,唯有少数的黑子依旧在垂死挣扎,他只需在棋盘上再落下一子,就能将黑子杀得片甲不留,而对面的人,也将被永远地困在这棋局的幻境之中,再没有出来的机会。 ——如果卫子安不是主角的话。 想到刚穿越那会儿他想要动手,直接弄死卫子安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卫成泽的指尖就不由自主地一颤。气运这种东西,着实是讨人厌。 直接对主角动手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在天极峰之上的时候,卫成泽也曾经试图借他人之手除掉卫子安,可如今卫子安还好好地坐在他的对面,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无论卫成泽设下怎样的局,最后总是会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失败——与那天那个雷一样,无比突兀,却偏偏让人找不出错处。甚至有许多次,卫成泽都被推到了破坏自己计划的人的位置上。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如果只是单方面地碾压,那么这个游戏,可就少了许多趣味性了。 在卫子安的对面坐了下来,卫成泽垂首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拈起了一枚棋子,将其轻轻地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一处空缺之上,顿时,白子的活路被堵死了一大片,棋盘上的局面倏地反了过来。卫成泽抬头看了对面毫无动静的人一眼,收回了拿着棋子的手。而就在他的指尖离开棋子的一瞬间,卫成泽只觉得眼前一暗,再回过神来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 红木的地板,奢华的欧式吊灯,乳白色的扶手雕镂着精致的花纹,随着楼梯一起盘旋而上。卫成泽的动作微微一顿,盯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看了一会儿,忽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还真是……有意思。” 他刚才与卫子安所下的那局棋,是曾经一位先辈大能在飞升之前留下的,具体目的是为何已无人知晓,可其中的规矩,却被后人给摸索出了几分。下棋之人一旦落入劣势,就会进入棋局的幻境当中,若是落败,更是会被困在其中,直至*的消亡,故这棋局又被称为“生死棋局”,便是一些元神期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将之下至收盘。 自从那位大能飞升之后,这棋局便不知所踪,再不层有人见过,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处小秘境之中。卫子安与柳如钰在偶然之下寻见了这棋局,不知其中凶险的两人自是不会放过如此一个机缘的,于是,连筑基期都未曾达到的卫子安毫无意外地被困在了棋局当中,多亏柳如钰发现了这棋局的玄妙之处,才得以将他救了出来。也正是在这处幻境里面,柳如钰知道了卫子安备受欺侮的过去,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更进一步。 而如今,没有了柳如钰,经历也与原本的轨迹完全不同的卫子安,结局却也没有任何变化。不仅如此,因为此刻的卫子安修为高于他所带来的三人,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反倒束手无策。 ——当然,这是卫成泽一早就计算好的,这也正是他单单将此处留给了卫子安的原因。 沿着扶手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卫成泽唇边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这生死棋局中的幻境,会呈现出进入者内心深处最为恐惧与厌恶的景象,在它消失之前,有不少不信邪想要挑战的人,在幻境中走火入魔,更有甚者,直接爆体而亡,有那么一段时间,生死棋局甚至成了修真界的禁忌,无人敢于提起。 “不过因为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最多就是看到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场景而已啦!”在卫成泽提起这棋局的时候,5438这般说道。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卫成泽竟然会真的进入到这个棋局里面来。 5438:反正我从来就没有猜对过宿主的心思就是了,哭唧唧。 也不知是由于之前那一连串的忙活,没有收取一分半毫的气运而感到郁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5438这会儿安静得有些异常,卫成泽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扇做工精致的木门。 “那个……宿主啊……”5438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发问,“这里是哪里?” 看之前卫成泽的那些非一般人能有的表现,5438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能够让卫成泽讨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虽然相比较而言,他更想知道卫成泽会害怕什么。没有奶酪,面包凑活下也行嘛! 不过……卫成泽真的有害怕的东西吗?5438对此表示怀疑。 “我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地回答了5438的问题,卫成泽伸手拧开了面前的门把手。 5438:诶诶诶诶?! 然而,还不等5438发表自己的震惊之情,他就被门后面的景象给吸引了。 不大的单人床,透明的落地窗,放着一些课本的书桌,摆满了书柜的各类模型,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充分说明了这是属于一个孩子的房间——而且多半是个男孩。 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虽然里面有不少东西,却丝毫不会给人以杂乱的感觉,房间的主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开满了鲜花的后院。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头发被修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双黝黑的眼睛仿佛上好的黑曜石一般,不含一丝杂质。 忽地,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头来看向身后,脸上也随着这个动作,而一点点地浮现出了笑容,那张本就生得俊秀的脸,因为这个笑容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穿着玫红色仿旗袍长裙的妇人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飞机模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了男孩的身边:“这是你上次说过想要的限量版模型,我发现王伯伯家有一个,特地从他手里买来的,小泽喜欢吗?”她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与宠溺。 5438:小泽?! 5438觉得,光震惊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了,然而卫成泽完全没有理会5438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个站在妇人面前的小男孩。 “当然喜欢!”男孩伸手接过了飞机模型,双眼微微发亮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明媚起来了,“谢谢妈妈!” 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两人相视而笑,一温婉一灿烂,看起来格外的温馨与和谐。5438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儿,心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疑问的小泡泡。 ……讨厌的事情?这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到底哪里讨厌了?! 5438此时很想揪住这幻境问一问,是不是它突然坏掉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是智商低如5438,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卫成泽小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妈妈了,而且看起来,这两人的感情显然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画面?果然是幻境突然坏掉了吧? 但是看了看卫成泽那淡定无比的态度,5438暗自琢磨了下,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她是你后妈?” 一看这屋子就知道,卫成泽家里肯定很有钱,有钱人嘛,换几任老婆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不是,”也许是5438的话太有意思,卫成泽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无论从生物学还是法律的角度,她都是我的母亲——唯一的母亲。”她顿了顿,翘起嘴角,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最爱的母亲。” “额……那你不喜欢那个飞机模型?”5438又问。 “那个飞机模型可是我当初一眼就相中的。”卫成泽再次否认了5438的说法。 221|第十三穿 卫成泽的这句话,并没有暗藏什么别的意思,毕竟不管是面前的卫久安还是他自己,对于之前百花宴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心知肚明的。尽管突然得到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惊讶,但对方能够和自己的意中人走到一起,他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的。 只不过,刚说好要合作的人一转眼就没影了,他也确实有那么点郁闷,少了这么个演对手戏的,他好多折腾人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实施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知道他本来一开始也没有想过找这么一个人来配合自己来着。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对面自家二哥的表情,看着有点奇怪? 对上卫久安那略微古怪的目光,卫成泽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出声。 而他那带着些许犹疑的样子,落在某个人的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失意的黯然神伤。 明明才见过一面,那个人对他来说……就这么特殊吗? 莫安凛仰着头,如红宝石般剔透的双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卫成泽的面容,那专注的模样,就仿佛这个天地之间,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安凛的视线,卫成泽低下头,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伸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莫安凛突然就觉得心中没来由地一酸。 是了,当初他与卫成泽之间,不也只见了一面吗?一眼万年,说的,便是这种情况了吧。 只可惜,卫成泽一见钟情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目光在某只突然变得垂头丧气的兔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卫久安移开视线,看着故意露出一副强作欢笑的样子来的卫成泽,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 被卫久安的视线给看得头皮发麻,卫成泽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二哥?” “没什么。”没有去拆穿自家小妹的小把戏,卫久安眼中的笑意加深。 有的人,不刺激一番,就是不敢跨过某条界限,也就不能怪别人折腾他了不是? 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端到嘴边清呷一口,卫久安抬头看向卫成泽,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幸灾乐祸:“不过……最近几天,你最好尽量少出门。” 卫成泽:……? 听到卫久安的话,卫成泽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但卫久安说完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之后,却一点都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慢悠悠地喝完了一杯茶之后,就起身告辞了,留下卫成泽留在原地,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个疑惑,在第二天,卫成泽准备出门去拜访一下周和轩的时候,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刚走出卫府大门不到百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捞走了卫成泽的钱袋子,而后一名模样俊秀的公子替他将其追了回来,并“顺路”送到了周府。 卫成泽:呵呵。 真当他是傻的吗,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那位公子自个儿的意思,还是别人安排的这事——不能怪卫成泽多想,实在是自家爱操心的爹爹,太不让人省心,时不时地就旁敲侧击一下,试探他对周和轩的事情的态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戳到卫成泽的伤口似的。 而托那位好心的公子的福,卫成泽当天晚上,又被人蒙上眼睛,压在床上操-了个死去活来,身上刚消去没多久的的印子,又多了许多。 “有本事做这种事,有本事上门提亲啊!”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某个不敢露面的家伙,卫成泽冷笑着拿了把剪子,以“天气渐热”为理由,把某只兔子身上的毛给剪了。 嗯,那一身厚实的兔毛还买了一个不错的价钱。 鉴于卫成泽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可怜的兔子身上的毛东秃一块西少一撮的,看着格外滑稽。 当然,某个偷着了腥的家伙,是不会在意卫成泽这种泄愤似的举动的,依旧每天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被卫成泽抱在怀里。 而不能直接揭穿某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的真面目的卫成泽,也只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想着法子折腾对方。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是,卫成泽很快就确定,那日在他外出的时候和他“偶遇”的公子,确实是自家爹爹安排的。 无他,只是在卫成泽没有对那家伙表现出丝毫兴趣之后,他再次出门的时候,就碰上了另一起英雄救美事件。而更让他确定这一点的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面,类似的事情,他足足经历了近十次。 每遭遇一次,当天晚上他的房间里就会多出一个人来,以惩罚的名义按着他做上几次,弄得他现在腰都还一阵阵发酸。 卫成泽:……敢不敢换个套路? 木着一张脸看着旁敲侧击地试探着今儿个出门的时候碰上的那人的态度的卫长生,卫成泽默默地从怀里兔子的身上揪下了一撮毛。 终于,在第五次被人从受惊的马匹前拉开之后,卫成泽面含羞涩地同意了对方一同去游湖的邀约。 为了表示自己的在意,他还不忘把某只毛还没长回来的兔子,以及两个跟在身边的丫头,都一起留在了府上。 然后,一只黑色巨鸟从天而降,抓走了立于舟上的卫成泽。 卫成泽:…… 看着那写满了惊愕的俊逸面庞越来越远,卫成泽的嘴角翘了翘,终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222|第十三穿 地面的景物在视野中越来越小,迎面吹来的风拨乱了额前的碎发,在这日渐变暖的气温中,带来些许温吞的凉意。 卫成泽垂着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脸上的神色无比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露出惊慌无措的神色来。 再怎么说,在国王的几个世界中,他也有过不少御剑飞行的经验,自然不可能对此生出什么恐惧的感受。 只不过,他现在的这个姿势,实在称不上舒适就是了。 伸出手将遮挡视线的发丝拂到一旁,卫成泽眯起眼睛抬起头,朝这个抓着自己的家伙看了过去。 这只大鸟足有两人高,全身披着纯黑的羽毛,寻不到一丝杂色。灰色的尖喙前端微微勾起,尽显锐利。而抓在卫成泽腰上的巨爪也尖锐异常,他毫不怀疑,这对利爪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雄狮的头颅。 然而此时,这对泛着森冷光泽的尖爪,却小心翼翼地收了利锋,就连收紧的力道都不敢太大,生怕伤到了被抓着的人。 许是顾虑卫成泽,这只大鸟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即便如此,也很快就离开了扬州城。 一栋栋蕴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气息的建筑从视线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森林,卫成泽本就没有出过扬州,自然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又被带着飞了一阵,那只大鸟才进入了一处峭壁的山洞内,将卫成泽小心地放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收回抓着卫成泽腰的爪子的时候,那爪子上尖锐的指甲,划过了卫成泽身上的衣服。 顿时,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刺啦”声,无比清晰地在山洞中响起,而卫成泽身上的衣服也顿时裂开了好大一道口子,露出了底下白皙的皮肤。 卫成泽:…… 莫安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上卫成泽那黑黢黢的双眸,莫安凛解释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心里一阵莫名地发虚。 卫成泽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划开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面前比自己要高大许多的黑鸟,起身后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莫安凛:…… 不得不说,卫成泽的这番表现,着实有点打击到他了。 不过,换了谁碰上这种情况,想必也不会对他有多好的态度,毕竟他先前的行为,可和某些强盗没有太大的差别——倒不如说,卫成泽这会儿过分平静的态度,才显得有些反常。 盯着卫成泽看了好一会儿,莫安凛也依旧没能想出,自己现在究竟该说点什么,才能更好地打破这份沉默。 他确实是凭着一股脑儿虫上头的热血,直接把卫成泽给掳了过来,但接下来要怎么办,他却完全没有想过。 总不能真的把卫成泽的双脚锁起来,关在这里吧?要是他真的那样做了,卫成泽肯定会恨死他。 而只要一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将充满了对他的厌恶与憎恨,莫安凛就觉得心脏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疼痛。 哪怕只是想象,都足以让他心如刀绞。 这个时候,莫安凛突然就有点后悔起自己冲动的行为来了。卫成泽本来就只是为了敷衍卫长生那想方设法地给他牵红线的行为,才会与那个男人来往的,实际上对对方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这一点,即便是莫安凛也能看得出来,时间一久,卫成泽定会寻个适当的理由,停止两人之间的往来。 分明心里十分清楚卫成泽的想法,但每当看到卫成泽与对方之间表现出的亲昵姿态,莫安凛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难以克制的妒火来。 或许是卫成泽在他身下的模样太过撩人——那口中不停地咒骂抗拒着,身子却在自己的动作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做出迎合的反应,那滋味,让莫安凛食髓知味,以至于连那么微小的事情,都无法忍受。 ——这个人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便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不能让给别人。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呢喃着,让莫安凛的占有欲愈发浓厚,终于再也无法克制。 “妖怪?”卫成泽将眼前的家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他的这句话虽说是疑问,却并未带着多少疑惑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要知道,即便是灵兽,也只是普通的动物有了些许灵智而已,断然不可能有这样高大的身形。 莫安凛闻言深深地看了卫成泽一眼,没有开口回答,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说真的,卫成泽此时的表现,实在是出乎莫安凛意料之外的冷静。想来若是其他人碰上了这种事,不是惊慌失措,就是兴奋无比了吧,可从卫成泽的脸上,他却寻不到一丝类似的表情。不过想到这个人能够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遮掩了自己男性的身份十几年,莫安凛就觉得,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了。 犹豫了一会儿,莫安凛看了卫成泽一眼,突然挪了挪爪子,将自己化为了人形。 “……是你。”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卫成泽并不显得惊讶,只是挑了挑眉。 莫安凛沉默了一下,才沉声开口:“是我。” 他也想过如李云鹤那样,在化为人形时,改变自己的样貌,可最终还是没有实施。 他不愿在任何事情上,对卫成泽有丝毫的欺瞒。 当然,之前兔子的事情不算。 恩,晚上把人压在床上欺负的事情也不算。 想到这两件事,莫安凛的心里不由地有些尴尬,但他那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却丝毫不露分毫——这份淡定,还是他在卫成泽身边当宠物的那阵子练出来的。 “带我来这里,有事?”卫成泽的声音拉回了莫安凛的思绪,他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人,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无他,卫成泽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平静,完全不似一个被强行掳到这儿的人,那张秀美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甚至于,在与他对视的时候,莫安凛还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以至于先前酝酿着的一肚子的话,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或许卫成泽的心里,已是对他十分戒备了吧?只不过暂时还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才会如这般不动声色。 想来若是此时自己走错一步,就真的与眼前的人没有了任何可能。 莫安凛看着卫成泽,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不知为何,在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莫安凛的心反而没来由地定了下来。 他与卫成泽对视了一阵,忽地神色一正,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卫成泽的目光认真而专注。 “我喜欢你,”莫安凛开口,稍显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磁性,在山洞不算大的空间内回荡着,“……不,”他顿了顿,突然笑了,“我爱你。”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卫成泽不由地微微一怔,眼中浮现出少许迷茫的神色,像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当第一句话出口之后,剩下的话想要说出来,就要容易得多了。 “或许你会觉得很蠢,但是当我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那个声音。”莫安凛凝视着卫成泽的双眼,像是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就是他了’——它这么对我说。” “我从来没有像那样确信一件事过。”莫安凛一字一顿地说道。 卫成泽回过神来,看着莫安凛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保持了沉默。 莫安凛见状,轻轻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我知道我们的初遇对你来说算不上愉快,”时至今日,莫安凛依旧有些弄不明白,当时的误会是怎么产生的,“想来你对我的印象也不会太好,”毕竟在那误会发生之后不久,他就在那样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或许你的心里……很讨厌我。”说道这里,莫安凛的唇边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带着苦涩的笑意。 也只有这么一个缘由,才能说明为什么对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吧? 卫成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 与初次见面时那颇具压迫感的模样不同,眼前的人此刻双目中的神色稍显暗淡,但望着他的目光,却暗藏着执拗。 “但是,能不能……”或许是由于紧张,莫安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他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分卑微,“……给我一个机……”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上就倏地多了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 223|第十三穿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莫安凛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就踮起了脚尖,将双唇贴在了他的耳耳际,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带起些微的热意。“” “你在床上……”红润的双唇微微弯起,刻意压低的声音振动着鼓膜,带起若有似无的撩人与暧昧,“……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安凛闻言微微一怔,继而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疑惑,惊愕,狂喜在他的眼中浮现,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卫成泽后退几步,从莫安凛的身前离开,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与狡黠。 突然失去了那近在咫尺的热源,莫安凛下意识地就想跟着上前,却在对上卫成泽那似笑非笑的双眼的时候,猛地止住了动作。 没有来由的,他的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和卫成泽对视了一会儿,莫安凛的喉结动了动,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然而,卫成泽却并没有张口回答莫安凛的问题,反而轻轻地挑了下眉梢,微微眯起的双眼,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我是你的’,嗯?”卫成泽的声音很是轻柔,句末上挑的鼻音仿佛搔过心脏的羽毛,分外勾人。可这声音落在莫安凛的耳中,却让他的额上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莫安凛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把这人压在床上,一边毫不留情地欺负着,一边哄骗着对方说出这句话的。 ……还说了不止一次。 想到那时候卫成泽布满了红晕的面颊,以及带着颤抖的哭腔的声音,莫安凛就止不住地觉得心中一热,然后在对上卫成泽的视线的时候,心内一阵发虚。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莫安凛最后还是没敢出声。 见莫安凛不说话,卫成泽轻笑一声,再次开口:“‘相公’?” 莫安凛:…… 虽然即使在这种时候,听到这个称呼从卫成泽的口中吐出来,莫安凛依旧觉得心尖一颤,但他也知道,要是自己敢表现出什么来,卫成泽肯定会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死他。 于是,充分习得了如何撞傻的某个妖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还挺唬人的。 卫成泽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没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以一句话不说,他就能轻易地把这事揭过了? “过来。”微微仰起脸,卫成泽如同女王一般吩咐道。 莫安凛闻言犹豫了一瞬,还是乖乖地依言走了过去。这种时候,即使迟钝如他,也能够看出来,卫成泽对他,并非他原先所认为的那样无意了。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跪下。”看着莫安凛在自己的身前站定,卫成泽再次开口。 这一回,莫安凛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按照卫成泽的话去做了。 卫成泽:……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动作太过自然迅速,他反倒觉得没有成就感。 目光在双膝着地的莫安凛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卫成泽忍不住撇了撇嘴,把刚刚说了半截的话补完:“……单膝。” 尽管不知道卫成泽想要做什么,但莫安凛当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去反驳对方的话,立即乖乖照做。 对方这乖顺的模样,显然让卫成泽的心情很好,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又很快被他压了下来,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跟着我说——”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此时因为姿势而变得比自己矮的某个妖怪,卫成泽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愿意嫁给……”卫成泽的话音甫一落下,莫安凛就不假思索地跟着开口,但说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来,看着卫成泽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被莫安凛的视线给弄得有点不自在,卫成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颇有些色厉内荏意味地开口:“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是!”连忙出声否认,莫安凛看着卫成泽爬上红晕的耳根,一抹笑容在唇边荡漾开来。好半晌,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专注地看着卫成泽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问道:“卫成泽,你愿意嫁给我吗?” 顺利得从莫安凛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卫成泽的嘴角一弯,断然拒绝:“不愿意。” 莫安凛:…… 看着一脸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的卫成泽,莫安凛有点发懵,不知道卫成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本热切的心也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凉了下去。然而,卫成泽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卫成泽正色看着莫安凛,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又岂能是我一句话所能够决定的事情?”当然得先搞定了那成天瞎操心的爹爹,还有总笑眯眯地看好戏的二哥,以及宣城谁敢打自家妹子的心思,就打断他的腿的大哥才行啊! 莫安凛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卫成泽话语中的暗示,心下顿时一松,忍不住暗自笑起自己的忐忑来了。 他真的是栽在这个人的身上了,只需对方的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这样患得患失。 莫安凛抬起头,看着双眼微弯的卫成泽,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被眼前的人给抢先了。 “为什么不上门提亲?”卫成泽问道,微微蹙起的双眉显示了他算不得好的心情。 听到卫成泽的话,莫安凛面上一怔,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你不让我靠近卫府……”这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委屈。 要知道,当初他心怀侥幸,想要上门拜访的时候,可都是被府上的下人直接拿扫帚给轰了出去的。卫府的仆从对自家小姐命令的执行程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就不会请媒人上门吗?!”卫成泽闻言,眉毛一竖,眼中的不屑与鄙夷显而易见,“蠢!” 莫安凛:…… 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做法,毕竟在他的眼中,卫成泽那会儿可是讨厌他讨厌得紧,以至于他连靠近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同意他的提亲? 似是看出了莫安凛的想法,卫成泽眼里的鄙视更浓:“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他身为卫家的三小姐,自然不会与女子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因着男子的身份,又不可能真的嫁与那些不知晓他真实情况的男人,当然只能想方设法地推诿与之相关的事情,不和任何对自己抱有此番心思的人走得过近,但他却又不可能终身不嫁,那无疑是给卫府的名声抹黑。 这些情况,他早就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某只装傻的兔子。而这个世上,知晓他男扮女装身份的,也只有那么一个家伙而已。 只要对方那时候请媒人上门提亲,并借由媒人之口,暗示他这件事,他难道还能不答应吗? 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个家伙却完全都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实在是让卫成泽感到气闷。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莫安凛沉默了一会儿,还在试图给自己辩解,“……我不想逼迫你……” 卫成泽:呵呵。 这话说的,真的会有人信吗? 莫安凛:…… 好吧,以此为要挟,把某个人按在床上欺负到哭的他,确实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不过,说到这里,莫安凛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周和轩……?” “让周家的人同意周大哥和他的意中人的亲事的,难道不是你吗?”卫成泽斜睨了莫安凛一眼,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怀疑。 莫安凛:…… 有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莫安凛没有否认卫成泽的话。 只是,那时候他虽然心里感觉有些蹊跷,但却因为卫成泽的态度,而不敢妄下定论,这会儿听到卫成泽亲口承认,心中的沉闷也散了开来。 既然卫成泽早就知晓了他的身份,从周家那不符合寻常作风的行为,联想到他的身上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想到他们两人分明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却都在对方面前装傻的模样,莫安凛的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眯着眼盯着莫安凛看了一会儿,卫成泽倏地嘴角一勾,也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卫成泽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 莫安凛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什么事?” “我明明把你的毛都给剪了,”说到这件事,卫成泽的眼中顿时露出不解的神色来,“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变秃?” 莫安凛:……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卫成泽似乎对这种情况有点失望? 看到莫安凛一脸发懵的表情,卫成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嗯,既然事情都说完了,该把我送回去了吧?”卫成泽敛了笑容,开口说道。 虽说此方天地的人对妖怪的态度比卫成泽曾经经历过的那个世界要好上许多,但卫成泽到底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掳走的,卫家的人对此肯定少不得生出担心来。 “不过在此之前……”卫成泽歪了歪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再次出声,“你还是想一想,怎么解释我破了的衣服,以及身上的痕迹吧。” “什么痕迹?”莫安凛闻言一愣,有点没听明白他的话。 卫成泽闻言双眼一弯,垂下头轻轻地抵着莫安凛的鼻尖,声音轻得近乎呢喃:“你说呢……?” 224|第十三穿 卫成泽是被背回去的。 因为担心在空中的时候卫成泽会从自己的背上摔下来,莫安凛都没敢化为原形,背着人按照来时的路线,用两条腿一路跑了回去。好在先前他没有把人带得太远,要是真顺着那时候的心思,把人直接带回自己窝里去了,他这会儿绝对得跑断腿。 卫成泽的脑袋抵在莫安凛的肩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未被挽起的长发被迎面的风吹得向后扬起,划出美好的弧度。 作为有着几百年修为在身的大妖,莫安凛在地上奔跑的速度,并不比化为原形时在天空飞行的速度,而且这一路上脚步稳稳当当的,甚至没让卫成泽感到太大的颠簸。 没一会儿,扬州城的城门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此时的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暗了,但并未到闭城的时间,是以守城之人并未阻拦莫安凛,只是对着身后背着一名女子的人多打量了几眼,似是好奇,似是探寻。 莫安凛没有在意那两人的目光,径自背着人进了城,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该见到卫长生与卫久安之后的说辞,却不想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明这次的事情,就迎面撞见了十几个穿着卫府仆从衣着的人,而领头之人则一身暗赭色短衫,个子比其他人要高出许多,俊朗的面容上双眉紧紧地皱起,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且不知为何,莫安凛总觉得这个人的样子,给他一种说不分明的熟悉之感。 很显然,这些人定是为了寻找卫成泽,准备出城的人。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莫安凛还未想好该怎么做出应对,对方就已经看到了他,愣了一瞬之后,就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在莫安凛的身前停下脚步,卫长安看了看卫成泽红润的脸色,心中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看样子,卫成泽并没有受什么伤,这会儿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 “小泽?”卫长安放柔了声音,轻声喊道。 听到卫长安的声音,卫成泽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声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在莫安凛的背上蹭了蹭,依旧闭着眼睛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衣衫稍显凌乱,脖颈处的衣领下滑了些许,露出了几点暗红色的印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视线在那痕迹上停留了一会儿,卫长安的眼中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来。 这是……蚊虫叮咬的痕迹?这得是多大的蚊子,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啊? 只不过想到之前把卫成泽掳走的并非一般人,而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妖怪,要是对方将卫成泽带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去,有那种斗大的蚊子也说不准。 好在卫成泽没事,就是不知道那妖怪到底是什么目的。 心头的大石一松,卫长安又想到了其他事情上,同时又有些懊恼,在那种时候,自己居然没有陪在卫成泽的身边,让他经历了这种事。 前一阵子,因着朝廷吩咐下来的一件事,他一直在外头奔波,昨儿个终于把事情了结了,赶忙就赶了回来,却没有想到,一回到卫府,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自家小妹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物给抓走了。 顿时,这个向来都崇尚以拳头解决问题的家伙,在请南山观的老道士卜了一卦之后,就带着一拨人,准备找上门去了。 说真的,卫长安实在是有点无法理解,自家父亲和二弟,为什么在得知卫成泽被妖怪掳走之后,竟然还是那么一副悠闲的模样,非但没有派人出城去搜寻,反倒还有心思,在后院里饮茶赏花。 这两个家伙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会真的认为,单之前他们派出去在城内搜索的人,真的就能把人给找回来吧? 要不是知道那两个人对卫成泽的疼爱,一点都不比自己少,卫长安还真要以为,被妖怪抓走的人,是卫府上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来着。 不过,在卫久安提出自己亲自动身,出城去寻人之后,卫长生和卫久安倒也没有阻止,只是不疼不痒地说了几句鼓励似的话语,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卫长安小小地舒了口气,没有再出声试图把人唤醒,而是将视线移到了背着卫成泽的人身上。 这人的身材很是高大,甚至比卫长安还要高出小半个脑袋,五官虽不出众,但那周身的气势,却格外不凡。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朝莫安凛拱了拱手,卫长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激。 虽然卫成泽看起来并未受伤,但要不是被及时地救了出来,谁也不能肯定他会遭受什么。 莫安凛:…… 看着卫长安那一脸诚恳的模样,莫安凛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半晌都吐不出来。他总不可能在这时候告诉对方,不好意思,其实他不是救人的那个,而是掳人的那个? 这也不能怪卫长安,他前一阵子并不在扬州,根本不知道卫成泽与某个妖怪之间的事情,也没有见过莫安凛的模样,自然也不可能会想到之前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想走的家伙,又会亲自把卫成泽给送回来。 没有看出莫安凛的不对,卫长安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莫安凛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出声解释,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应下了一同前往卫府的邀请。 跟在卫长安身后的仆从有不少是见过莫安凛的,这时候都是一脸的古怪,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前往卫府的这一路上,卫长安问了不少与那妖怪有关的事情,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尽管这个世上有关妖怪的传言从来都不缺少,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没有机会遇上一次的,而且,凡是出现在传闻当中的妖怪,实力都不会弱到哪里去,可眼前的人,却是从那样一个能力远超常人的妖物手中,救下了人,这对于卫长安来说,可比当面碰上一个妖怪还要有吸引力。 而面对卫长安的那一长串的问题,莫安凛能沉默的就沉默,不能沉默的就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引开话题——不是他不想回答,实在是那些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卫长安对此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两人本就是第一次见面,且观莫安凛的气质,这本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这时候没有因为身边的人的喋喋不休而摆脸色,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当然,要是莫安凛知道卫长安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的话,肯定会露出苦笑的。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大概摸清了卫长安的性子。这位卫家大少爷的性格,与卫久安那卫家二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碰上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动手。 莫安凛还真有点担心,这卫大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二话不说地冲上来把他揍上一顿。 他倒是不怕打不过对方,但问题是……不敢动手啊! 于是,这一段路,就在两人迥异的心情当中走完了。 225|第十三穿 以卫长安和莫安凛的速度,从城门到卫府也不过花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其间,卫长安也曾提议让莫安凛将背上之人交给他,但却被对方以不想吵醒卫成泽为由拒绝了。 也不知道卫长安考虑了什么,竟就那样默认了对方的话,任由莫安凛那样一路把人给背回了卫府。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两人受到的关注可不少。 本来么,这么一大群人在街上走着,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而一个大男人背着一个小姑娘的情景,也着实有些怪异——这要是让某些迂腐的人来说,可绝对少不了一顶“伤风败俗”的帽子。 莫安凛不清楚这些俗世的规矩,而卫长安,则是压根不在乎这些无谓的东西,因此两人倒是丝毫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跟在后头的仆从,有不少人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该怎么说,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大少缺根筋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不过,作为老实本分的下人,他们当然不会去多嘴,提醒卫长安什么,反正到时候老爷和二少会想办法处理所有的事情的。 这么多年下来,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卫家仆从对此表示很淡定。 “爹!二弟!”还未出城就找到了自家小妹,卫长安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进门就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动静,正坐在梨花树下对弈的两人抬起头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卫长安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卫久安见状,不由地轻挑眉梢,有些讶异。 要知道,从卫长安拿了老道士的卦象出门,到此刻对方去而复返,连至多也就三刻钟。就这点时间,想来对方连城门都没出,这是在是有点不符这卫家大哥的性子。 不过,当他看到卫长安身后跟着的人,以及对方背着的人的时候,眼中就不由地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来了。 看到两天弱女否把视线落在了莫安凛的身上,卫长安顿时咧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口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莫公子,就是他从那妖怪的手中救下了小泽。” 卫久安:…… 看着卫长安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卫久安的眼角跳了跳,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也不知自家大哥的性子到底是像谁,虽说勇武无双这一点的确令人敬佩,但遇事总是不爱深想这个习惯,却总是让人无奈。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不可能轻易地相信这种说辞的吧? 眯着眼盯着卫长安看了一会儿,卫长生突然开口了:“你亲眼看到他从妖怪的手里救下了小泽?” 卫长安:……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才刚回来多久啊,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出呢,更别说找到妖物的所在,见证别人从妖物手中救出卫成泽的一幕了。 见卫长安不答话,卫长生笑眯眯地将视线移到莫安凛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被卫长生的目光一看,莫安凛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一个激灵,一句话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从一开始,就是卫长安自说自话地认为是他从掳走卫成泽的妖怪手中救了人,可他确确实实是一句都没有承认过的。 卫长安:呵呵。 似笑非笑地瞥了莫安凛一眼,卫长生才和卫久安一起起身,走到莫安凛的身边,检查起卫成泽的情况来。 方才这两人踏入后院中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卫成泽的脸色红润,并没有受伤的迹象——如若卫成泽的状态真的不好,卫长安也不会是这般轻松的态度——所以他们才会有那个闲心出言调侃。 当然,他们也不认为莫安凛会伤害卫成泽。 要是莫安凛真的那么做了,那就只能说是卫成泽眼瞎了。 一番查探下来,卫长生和卫久安没有在卫成泽的身上找到什么伤痕,只不过那脖颈上,以及衣衫破碎之处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痕迹,实在是刺眼得很。 出声召来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将卫成泽送回房中——哪怕是父亲与兄长,到底男女有别,还是回避着点好,围城生才再次看向莫安凛,脸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觉得,也许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莫公子?” 他将“解释”二子咬得格外的重,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也是,自个儿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突然就被人给糟蹋了,虽然十有*是自家闺女自愿的,但是他这个当爹的,难道还不能因此而发飙了不成? 被卫长生一句“莫公子”给惊得额上连冷汗都一下冒了出来,莫安凛的手指动了动,张嘴正要说话,却被突然开口的卫长安给打断了。 “你骗我?!这时候,刚才一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卫长安,也终于回过神来,出口的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愕和怒气,“你就是那个把小泽掳走的妖怪?!” 虽然不知道以他的脑子,是怎么从第一个结论跳到第二个结论的,但这一回显而易见的,他的推断没有错,从面前的人的脸色上,就能够看出这一点来。 顿时,卫长安的怒气“刷”的一下就涨了一大截。 轻松地拉满了卫家打个仇恨值的莫安凛:…… 他是真冤,明明从头到尾就没承认过之前卫长安的话,这会儿却还得背上这个锅。 不过,莫安凛也没有蠢到真的出口解释。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只会让卫长安认定他狡辩,除了增加对方的怒气值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干脆保持沉默。 只可惜,他这样的表现,落在卫长安的眼中,却怎么看都是心虚默认的态度。于是,崇尚武力的卫家大少转了转手腕,盯着莫安凛的双眼就跟刀子似的,就差没把对方戳个对穿了。 看出了卫长安的心思,卫久安双唇弯起,不紧不慢地说道:“别太过分了,打断一条腿就好。” 反正谅这个家伙也不敢还手。 卫长生闻言,也凉凉地补刀:“当然,如果是第三条腿,就更好了。” 莫安凛:…… 卫长安:…… 总觉得,刚刚貌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看了一眼摩拳擦掌,准备完美实行自家父亲的吩咐的卫长安,又看了看一边看好戏的两人,莫安凛的视线落在卫久安那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上,忽然福至心灵地开口:“我知道李云鹤在哪!” 226|第十三穿 “然后呢?”卫成泽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斜睨着一旁正认真地给自己剥瓜子的莫安凛,开口问道。 那天他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连当天的晚餐都没吃,自然不知道院子里的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从现在莫安凛能够随意进出卫府,就能够看出来那三人的态度了。 只不过,对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竟然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莫安凛,卫成泽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要知道,除了因为一些事情不在府上的卫长安之外,这一阵子卫久安和卫长生可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少借着各种机会折腾某只兔子。事实上,卫成泽觉得,卫长生先前不停地给他牵线做媒,就是存了刺激某个妖怪的心思。 当然,卫成泽丝毫不怀疑,要是在这期间,他真的和哪个人看对眼了,卫长生也绝对会欢欢喜喜地把他嫁出门去。 可惜的是,卫成泽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除了某个家伙之外的其他人。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莫安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我被打了一顿。” 正如莫安凛所想的那样,那时候他的那句话一出口,卫久安就出声制止了卫长安的动作,笑眯眯地等着莫安凛的下文。还指望着仰仗卫久安的莫安凛当然不会对此有所隐瞒,立时就没有任何保留地把兄弟卖给了将来的二哥。 只是,莫安凛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在再三确认莫安凛并没有说谎之后,卫久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挂着温和的笑容对卫长安道:“好了,我问完了,你继续。” 于是,根本就不敢还手的莫安凛,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卫长安的一顿揍——这个家伙可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要是换个身子弱一点的,这一顿挨下来,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莫安凛这种有着不浅修为的妖怪,才能在那之后,照样活蹦乱跳的。 就是这样,莫安凛当时也还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卫成泽:……噗。 看到莫安凛那有些郁闷的神色,卫成泽的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想想也是,以卫久安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莫安凛?至于卫长生,这可是个比卫久安还要手黑的主,绝对性的坑死人不偿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卫久安那么一折腾,挡下了卫长安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举动,也算是小小地帮了莫安凛一把。 不过到底知道这是卫成泽情投意合的心上人,稍微教训一顿也就是了,三人也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再说了,莫安凛可不是寻常人,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莫安凛的修为究竟如何,但能够幻化出人形的妖怪,实力不可能弱到哪里去,如非必要,不会有人想要和这样的妖怪作对。更何况,以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大妖很有可能会成为卫家的女婿? 只要不是蠢得太过离谱,就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情往外推。 但卫成泽也相信,若是他真的对莫安凛无意,卫长生他们肯定也不会逼着他与对方结亲。再怎么说,卫家上头还有个传说中的妖怪罩着呢,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别人不敢胡来。 伸出手让莫安凛将一捧剥好的瓜子肉放到自己掌心,卫成泽的双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愉悦。看到他的模样,莫安凛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些许,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有种醉人的温柔。 远处,被绿萝拉住的红笺满脸迷惑,好似不明白绿萝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去一般:“怎么了?我要给小姐送她要的点心过去啊?” “……”听到红笺的话,绿萝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径直拉着人出了院子,一点也没有要给对方解释的意思。 ——反正就算解释了,这个蠢丫头也听不明白。也不知道当初小姐究竟看上了这丫头什么,非要挑她当自己的贴身丫鬟。 不知怎么的,绿萝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两个丫鬟离开的背影,卫成泽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莫安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地有些疑惑,可卫成泽却并未理会他的不解,笑眯眯地收回了视线。 在与对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连时光的流淌都是温柔的。 原本悬在头顶的日头一点点地西斜,明亮的光线也渐渐变得昏黄,在人间投下影影绰绰的梦境。 消灭掉最后一颗瓜子,卫成泽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双唇,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我接下来有点事要做,你先走吧。”看了跟着站起来的莫安凛一眼,卫成泽开口说道,他顿了顿,不等莫安凛开口,就仿佛能够看透对方的心思一样,继续说道,“明天别来了,嗯……”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歪了歪脑袋,又加了一句,“接下来的一个月,也都别来了。” 卫成泽的话音甫一落下,莫安凛的眉头就立即皱了起来,想要询问原因。 难道他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做出了什么触怒卫成泽的事情,导致对方厌恶了自己? 然而,不等莫安凛出声,卫成泽就忽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妖异:“成婚前的一个月,双方不得见面,不是吗?” 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当然得遵守。 莫安凛闻言顿时一愣,有种既高兴又不高兴的感觉,心情颇为复杂。 既然已经认下了莫安凛卫家女婿的身份,卫长生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尤其自家闺女和对方还有了夫妻之实,他这个当爹的要是真就那么不闻不问的,才是真的奇怪的事情。 因此,早在前一阵子,卫长生就挑了个好日子,定下了两人的婚期,正是下个月的今日。 终究处于这样一个时代,哪怕开明如卫长生,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地揭过肌肤之亲的事情,是以定的时日有些仓促。 对于莫安凛来说,能够早日在卫成泽的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自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在那之前,长达一个月的分别,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难熬。 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一阵子,莫安凛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可以养宠物吗?” “如果你不怕被抓走做成红-烧-兔-子,尽管过来。”瞬间便猜到了莫安凛的小心思,卫成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因着某些特殊的原因,卫家的人确实开明,也不喜一些繁琐的规矩,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却定然不会有丝毫的马虎——若是真的因为自己当初的某个疏漏,而导致卫成泽今后的日子过得不开心怎么办?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事情,但面对自己重视的事物的时候,人总是宁可信其不可信其无的。 莫安凛虽不懂这些,但也从卫成泽的脸上看出了郑重与不容置疑。 “更何况,”卫成泽再次开口,“这是你我的亲事,你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爹爹和哥哥吧?” 虽说婚礼只需一天,但在这之前所需要做的准备,可着实不少。 听到卫成泽的话,莫安凛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显然情绪还因为接下来的分离而有些低落。 卫成泽见状,忍不住弯了弯双唇。他上前一步,凑近莫安凛,而后抬手环住莫安凛的脖子,把人拉得弯下身来,然后在对方愣怔的神色中,轻轻地印上了莫安凛的双唇。 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一触即分,卫成泽松开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这样嘴就没那么干了。” 莫安凛闻言微微一怔,突然伸手将面前的人拉入怀中,低头狠狠地压上了对方柔软的唇瓣。 卫成泽低低一笑,仰起头迎合着对方的动作。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宛如镂刻在地面的永恒的画卷。 刚刚一脚迈进院子的红笺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场景,顿时有点傻眼。好半晌,她才端着卫成泽几个时辰之前就吩咐她去拿的点心,默默地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嗯,下次不管绿萝说什么,她都乖乖地听话好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红笺在心底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227|第十三穿 年难留,时易损。一月的时间如同潺潺东流的溪水,就那般安静而平常地逝去,留不下一丝痕迹。 卫成泽被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还有些微的怔忡,似是还未从那不真实的梦境当中清醒过来。 窗外的天是蒙蒙的灰,远处有公鸡啼鸣的声音,屋外的丫鬟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带着她的年纪特有的生气。 许是那种独属于年少时的活力太过又感染力,便是卫成泽,听到红笺那絮絮叨叨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检查了下身上穿着的衣物,确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之后,才出声让候在屋外的人进来。 嫁衣他前些日子就已经试过了,本就是按照他的身形定制的,些许不妥帖的地方也已经修改过了,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许是为了表明郑重的态度,古时的婚礼不仅规矩繁琐,便是那一身的喜服,较之平日里的穿着,也要麻烦许多,若是没有人帮忙,让卫成泽自个儿把它穿上,还得费上不小的功夫。 总归是这样的日子,卫成泽也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哪怕他平日里确实不喜别人近身,但在这种时候,还执着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太过惹人生疑了,卫成泽并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节外生枝。 反正以红笺那个小丫头的粗枝大叶,这么点时间,也不会察觉出什么。至于绿萝,就更不必担心了。 聪明人,向来都不需要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替卫成泽套上一层一层的嫁纱,红笺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神却控制不住地朝卫成泽的胸前溜去——没办法,平时更衣之类的事情,卫成泽从来都不假她们之后,以至于这两个贴身丫鬟,跟了自家小姐这么多年,却连对方的身子都没有见过,好奇自然是免不了的。 而不管是原主还是卫成泽,在掩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寻常所穿的衣服,总是能稍微遮掩下自己的某些部位,以免让人看出不对来。 当然,实际上以他如今的年纪,就算不做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对此感到奇怪的。 就比如现在的红笺。 悄悄地瞄了卫成泽的胸口好几眼之后,红笺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突然就觉得自己了解了为什么自家小姐总是不肯让她们近身的原因。 红笺一边在心里感慨着,就算是看着任性跳脱的小姐,其实也有着某些小女孩的细腻心思,一边抬起头来,却不想正与卫成泽那似笑非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顿时,偷窥被抓包了的红笺表情一僵。 “……”脑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红笺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说道:“小姐你别担心!你以后肯定也会有的!” 卫成泽:…… 绿萝:…… 察觉到两人古怪的神色,红笺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于是再次出声补充:“就算没有也没关系!”说着,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绿萝的身上,“绿萝的胸也是平的!” 绿萝:…… 卫成泽:…… 听到红笺的话,卫成泽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绿萝的胸前,惹得绿萝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粉色,难得地露出了羞恼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极少见到的小女儿姿态,看得红笺都有点呆愣。 她恶狠狠地瞪了红笺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地丢了句“你给我等着”,就不再理会终于回过神来,一脸懊恼的红笺,继续折腾卫成泽身上那套繁琐至极的衣服了。 红笺自知理亏,略带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了。 卫成泽见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心情也跟着高扬了起来。 除了嫁衣,其他的准备工作自然也少不了。 画眼描眉,梳发挽髻,点缀首饰……卫成泽懒散地坐在木凳上,任由旁人摆弄,听着那好命婆的祝福吉祥之语,视线落在铜镜上,半晌都没有移开。 镜中那模糊的面容,在几人的摆弄之下,变得越来越陌生——不,这本就不是他原本的样貌。 时间过去得太久,卫成泽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最开始的容貌,是什么模样了。 在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结婚这回事,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以女人的身份,穿上鲜红的嫁衣,与另外一人举行那样一个昭告天地的仪式了。 还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真实感。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抬起手按在左胸口,有点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小姐?”看到卫成泽的动作,绿萝忍不住出声。 她知道自家小姐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做事全凭心情,但实际上心思细腻,看事情也格外通透,因此在这种时候生出感伤的情绪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不止是卫成泽,便是她自己,这会儿心口都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绿萝不知道那莫安凛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取得卫成泽的欢心的,她唯一知道的是,今天之后,她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见到自家小姐了。 不管是她还是红笺,都不会作为陪嫁丫鬟,随着卫成泽一块儿离开。 “嗯?”似是没有察觉到绿萝的想法,卫成泽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转开视线。 “我……”绿萝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在半途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小姐你……以后还会回来,看看……老爷和少爷吗?” 听到这话卫成泽才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朝绿萝看过去,却没想到,竟看到了绿萝那有些泛红的眼眶。 他愣了愣,看着绿萝那努力摆出与平日里一样平淡的神色的模样,突然双唇一弯,笑了起来。 卫成泽当然知道,绿萝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比起卫长生他们,她更想知道,今后自家小姐,会不会就那样把她们两人给忘了,再也不作理会。 “傻丫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绿萝的那袋,卫成泽笑着看向因为绿萝的话,也流露出不舍与难过的神色来的红笺,“我还打算在你俩成亲的时候,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的呢。” 这两个丫头都是父母双亡,小时候就被人牙子给卖进了卫府,可以说是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能说不深。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们会不会嫌弃?”卫成泽这话就是调笑了,不说莫安凛那只要一摆出来,连当朝皇帝都得以礼相待的妖怪身份,就说他自个儿作为卫府的小姐,只要这两个丫头所嫁的人不是什么高官皇族,别人铁定都是上赶着求他坐那个位置的。 这一点,绿萝自然也知道,闻言不由地笑了出来。红笺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也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脸上那因为离别在即而流露出来的感伤也淡了许多。 不得不说,女人花在梳妆打扮上的时间,永远都是其他事情所不能比拟的漫长。卫成泽虽不是女人,但因着此时身份的特殊,也享受了这么一次待遇。等到他身上的一切都打理好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卫成泽一直维持着坐姿,这会儿四肢都有点发僵了。 平日里大多半披着的头发被仔细地挽起,盘成妇人特有的发髻,各类首饰点缀其间,有种无法描述的艳丽。 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红笺忍不住出声感叹:“小姐你真漂亮。” 一旁的绿萝没有说话,但眼中浮现出的神色,显然是赞同红笺的话的。 卫成泽本身长相就不赖,寻常的时候即使多是素颜,也有着几分他人难以企及的精致,这会儿经过这样细致的打扮,更是将他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与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绿萝和红笺甚至都不敢认卫成泽了。 卫成泽闻言轻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卫长生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一进门,卫长生就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面的卫成泽。见到他此时的模样,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的卫长生,也不由地微微一怔。 挥手让其他人先行离开,卫长生在卫成泽的边上坐了下来。他盯着卫成泽看了好半晌,嘴巴开合了数次,却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爹?”见到卫长生这个模样,卫成泽不由地有些不安。卫长生见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他的头,丢下一句“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这个平时能说会道,时常做出一些如同孩子一样的事情的人,在这种时候,竟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卫成泽按了按有些酸胀的胸口,神色有些莫名。 之后,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卫长生刚离开没多久,卫长安就寻了个由头过来了。 离家几个月,一回来就得知了自家妹子要嫁人了的消息,卫大哥的心情实在是有点复杂。尽管知道这两人确实是情投意合,而且在这段日子里,对于莫安凛这个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卫长安心头的那点郁闷,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消除的,是以这时候的话也就特别多。 不过,再怎么啰嗦,其实卫长安所有的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要是那家伙敢欺负你了,回来大哥帮你揍他! 那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揍某个妖怪一顿的模样,看得卫成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就是卫久安。 与卫长生与卫长安不同,卫久安并没有特意叮嘱什么,只是如同往常一样,随意地聊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不管怎样,你都是卫家的小姐,卫长生的女儿,卫长安和卫久安的妹妹。”踏出房门之前,卫久安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卫成泽一怔,继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一个没有任何帮手的孩童,想要不露痕迹地隐瞒住自己的真实情况,究竟有多难?要知道,原主的生母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八岁。 再怎样聪颖的孩子,在那个年纪做事,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而就连卫久安都能从中发现端倪,比卫久安更老辣的卫长生呢?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卫成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份感情,还真是深重。 卫成泽知道,无论是卫长生,还是卫长安,亦或者是卫久安,他们的那份关怀,都是属于这具身体,属于原主的,而不是他。 但是,这又如何?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又怎会去在意别人的心情? 至少这一世,他确确实实,就是卫家的三小姐。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228|第十三穿 与时常到凡世间游玩,消磨时间的李云鹤不同,莫安凛甚少入世,自然不可能有房屋财帛之类的事物,是以就连今日用以迎亲的宅子,都是卫长生特意准备的。 当然,今后这座宅子的归属,就该划到莫安凛的名下了。 卫成泽坐在八人合抬的花轿中,身子随着轿子而微微晃动着。 将本该盖在头上的盖头随手方到一旁,卫成泽侧着脑袋,眯起双眼,透过窗子上的帘子被掀起的缝隙,看着外头的景象。 尽管卫家之人此时并无官位加身,但终究还是扬州的名门望族,卫家小姐出嫁,便是被称为盛事也不为过,喜爱热闹的老百姓们,当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从那围在路边的人群当中,卫成泽还见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常去的酒楼的伙计,每日都在路边卖冰糖葫芦的老伯,还有前些日子闹得太欢腾,直接撞上了卫成泽的两个小屁孩……看着那些双眼晶亮,脸上写满了艳羡的人,卫成泽忍不住弯了弯嘴唇,收回了落在窗外的视线。 轿门处垂下的红色帘子,将前方的情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让卫成泽无法看到那骑着马走在前方的身影。 卫成泽突然发现,他似乎有点想象不出,那个人此时的模样。仿佛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人永远都是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追逐着他的身影,在够到他的衣角的时候,急不可耐地拥入怀中,挤占他目之所及处的所有,却从未像这样,独自行于他的前方,只在他的视线中留下一个背影。 这种滋味,有些异样,有些新奇,有些……心动。 嘴角微微扬起,卫成泽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些微和暖的笑意,在他的眼中晕染开来,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醉人。 骑在马上行于前方的莫安凛这时候也若有所觉一般,突然回过头,朝身后的轿子看了一眼。只可惜,那垂下的厚重的艳红色布帘,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见到后面的人的模样。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安凛的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继而收回视线,继续领着身后的人往目的地走去。而轿子里的卫成泽,则索性盖上了盖头,闭上眼睛靠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或许是因为今日起得太早,也或许是轿子摇摇晃晃的,太过催人入眠,哪怕外头的唢呐锣鼓声吵嚷得紧,卫成泽也依旧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境中的画面混混沌沌的,辨不分明,各种不同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如同雷声般在耳边轰鸣,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内容,卫成泽只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让他连喘息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悲伤,痛恨,厌憎——种种情绪将他缠绕包裹,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整个人都吞没撕碎。 “——你有那个资格,获得这样的幸福吗?” 卫成泽猛地睁开双眼,却只见到了一片艳丽的红色。 “醒了?”还不等卫成泽回过神来,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稍显低沉的声音。卫成泽愣了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整个横抱而起,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他险些惊呼出声,双手也下意识地抓住面前的人的衣襟,以防自己掉下去。 见到卫成泽这个模样,莫安凛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而后也不顾卫成泽是否缓过劲来,径直就抱着人走出了轿子。 之后便是婚礼上少不了的拜堂与酒宴,相比于那繁琐冗杂的准备,这种时刻的流程,却反倒显得简单至极。卫成泽因着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当中,直到被牵着送入了洞房,还有些恍惚着没有缓过神来。 牵引的人退出了房内,木屋合上时,发出了不大的声响,卫成泽一怔,猛地回过神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后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有没有得到这种幸福的资格吗……?”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卫成泽轻声地呢喃着。 曾经那般肆意地玩弄人心,将他人的真心踩在脚下的他,真的有这样的资格吗? 半晌,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我还真是……变了很多呢。” 若是换成以往,他定然不可能会去思考这种问题。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都毫无疑问是在——“浪费时间。” 冷淡地吐出这四个字,卫成泽双眼微眯,嘴角上扬,清浅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说不请的危险与惑人。 他给那些人编造了属于他们的完美梦境,任由他们捧着那自以为是的深情死去,取走了那名为爱情的战利品——完美的通关结局。 在感情之中,从来就没有对等,只有愚昧者才会妄图在其中寻求安慰。 而卫成泽,向来都是那场游戏中的胜者。 更何况,无论怎么看,他的“付出”,都比那些人,要多得多,不是吗? 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卫成泽抬手拨弄着改头上垂下的金色穗子,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 因着之前见过的那长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宾客名单,卫成泽原先以为自己会等上很久,正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趁这会儿先睡上一觉——他可不觉得今天晚上,自己会有睡觉的机会。只不过,卫成泽却没有想到,还没过多少时间,那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来到卫成泽的面前,垂下的衣袍是与卫成泽身上相同的艳红。而后,盖在卫成泽头上的盖头,就被缓缓地掀开了,眼前之人的模样也一点点地出现在卫成泽的视线中。 鲜红的颜色太过张扬,若是气场不够,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只会将人的缺点放大,将人衬得面目丑陋,但不得不说,这一身红色穿在莫安凛的身上,出乎意料的合适,甚至让他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魅力。 而卫成泽的五官本就精致,在这鲜艳的红色的衬托下,皮肤显得更加白皙,在湖南的光线下,仿佛泛着淡淡的光晕。 光是看莫安凛那不舍得移开视线的模样,就足以知道他这个模样的吸引力。 “其他人呢?”探头看了看莫安凛的身后,没有见到其余人的身影,卫成泽不由地有些惊讶。 就算那些人真的那么好心地放过了莫安凛,也不可能漏了闹洞房这一步骤吧?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接受刁难的准备了,却不想莫安凛的身后连一个人都没有。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莫安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回答:“喝醉了。” “这么快?”卫成泽闻言愣了愣,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还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你在酒里下-药了?”否则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来。 要知道,这喜宴当中的酒,可都是莫安凛准备的。也正是因为莫安凛拿出的酒着实太好,卫家那三人对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些。 “……没有。”看到卫成泽轻挑的眉梢,莫安凛轻咳一声,才继续说道,“那是妖族的酒。” 寻常人喝了虽然无害,但那酒劲,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闻言,卫成泽似笑非笑地瞥了莫安凛一眼,显然猜透了他的那点心思,却也并不开口戳破,只是起身走到燃着红烛的桌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要我端过去给你吗,”端起一杯酒,卫成泽侧身看着莫安凛,嘴角微微勾起,“夫君?” 微微上挑的尾音带着少许撩拨的意味,让莫安凛的呼吸不由地一滞,看着卫成泽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暗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翻腾而起的欲-望,抬脚走到卫成泽的身边,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 卫成泽见状,双眸微弯。 他并不是个在意形式的人,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却想与莫安凛一起,将这结成婚约的程序全部走完。 这具身子分明有着不小的酒量,但这一杯合卺酒下肚,卫成泽却莫名地有了一分醉意,白皙的脸颊上也泛起一抹薄薄的红晕。 莫安凛专注的视线落在卫成泽的身上,不愿移开分毫,两人此刻的距离如此的近,他只需低下头,就能吻上那沾染了些许酒液的双唇,呼吸交杂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盯着卫成泽看了许久,莫安凛突然开口了:“下次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不等卫成泽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到时你穿男装。” 听到莫安凛的话,卫成泽不由地一怔,继而很快明白过来莫安凛的意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几分媚态。 “都听你的,”他说着,凑近了莫安凛的双唇,说话间从唇齿间喷吐出温热的气息,令原本就粘稠的空气,温度又升高了几分,“我好像……有点饿了。” “我也饿了。”莫安凛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卫成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仿佛想要将眼前的人整个地拆吃入腹。 然而,正当他想要将人直接抱上床的时候,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好在他及时地扶住了边上的桌子,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卫成泽:……? 看到莫安凛的样子,卫成泽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察觉到卫成泽的视线,莫安凛的眼角跳了跳,沉默了一阵,还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我全身都使不上力。” 卫成泽:…… 几乎是在听到莫安凛的话的同时,卫成泽就想到了今早卫久安去他屋里时,给他并叮嘱他一定要带在身上的香囊。 在成功地拿妖怪酿出的酒灌醉了一屋子的人之后,莫安凛成功地中了迷-药,很好很强大。 想到这里,卫成泽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看着莫安凛的视线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古怪:“看来,你把你的岳父和大舅子得罪得不浅啊?” 莫安凛:…… 什么东西都不能减弱他此刻逆流成河的悲伤。 见到莫安凛那郁闷的神色,卫成泽唇边的笑容略微扩大。他上前一小步,将两人因为莫安凛刚才的动作而拉开的距离再次拉近,而后伸出手环住莫安凛的脖子,双手微微用力,让莫安凛弯下身来。 “看来今天晚上的主动权……”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莫安凛的唇角,卫成泽轻笑着说道,“……在我手里呢……”最后的几个字,吞没在两人相贴的唇齿当中。 229|第十三穿 人生恰如三月花,倾我一生一世恋。 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 这首后人为纳兰所写的词,道尽了岁月之美。 而年岁之至美,在于其必然的流逝。 葱绿色的嫩芽变得暗淡枯黄,拳头大小的雏鹰展翅翱翔,稚嫩的面庞布满风霜,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新建的城墙。 就仿佛只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岁月的昏黄。 这便是……老去的感觉吗。 卫成泽低下头,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双眼中有些微的怔忡。不大的风扬起他鬓角的白发,如同无声的邀约。 “在想什么?”稍显低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卫成泽转过身去,看着那缓步行来的身影,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些许,扯开了一个笑容。 来人与卫成泽差不多年纪,被时光刻满了印记的面庞上,犹能辨别出几分年轻时候的样貌。 侧着身看着来人在自己身边坐下,卫成泽的双眼不由地微微弯起,似是见到了什么让他心情愉快的事物:“你不是妖怪吗,”有些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卫成泽歪着脑袋看着身旁的人,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调侃,“怎么老得比我还快?” 伸手将卫成泽揽入怀中,莫安凛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卫成泽的头顶,声音里带着些微不明显的笑意:“因为我听说年纪大的人更有魅力。” 显而易见的,这并不是实话。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个紧张的时候,连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口的笨拙的家伙,这会儿已经可以将这样的情话,随口就说出来了。 “怎么,”轻轻地蹭了蹭卫成泽的头顶,莫安凛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你不喜欢?” 听到这话,卫成泽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也没有开口回答莫安凛的问题,只是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如同玩具一般把玩着。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莫安凛的性子,和记忆中某个人,是越来越像了——无关哪个特定世界的模样,只是看到他的模样,听到他的声音,触到他的皮肤,卫成泽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啊,就是他”的感受来罢了,就连心灵,也因为那难以言喻的契合感而微微颤栗。 安静地垂着头看着卫成泽将自己的双手摆弄成各种姿势,莫安凛的唇边带着一抹笑容。忽地,他合拢五指,将卫成泽来不及抽开的手握在掌心,轻声开口问道:“还有半个月就是青云的十岁生辰了,要去看看吗?” 卫青云,卫长安的第三个孙子,上次卫成泽回卫府探亲的时候,那个小家伙才刚刚满月,小小的一团抱在手里,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让人来不及回眸,等到偶尔驻足之时,就连来时的道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卫长生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卫长安已是儿孙满堂,就连当初李云鹤为卫久安诞下的一对儿女,这会儿都已经四十好几,不再年轻了,而当年那两个小丫头,也各自寻了好人家,裹上了平稳的日子。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卫成泽的眼角抽了抽,想当年,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险些直接把手里拿着的东西给糊到面前的人脸上去。 “云鹤因为种族特殊,在确定另一半之前,可以任意转换自己的性别。”当时,莫安凛是这么和他解释的,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莫安凛脸上的表情,也带着说不上来的古怪就是了。 卫成泽:……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许是看出了卫成泽目光中的怀疑,莫安凛沉默了一阵,又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跟了一句,“其实不少妖怪都能做到这一点。” 否则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妖怪化为美人,惑人交-合,吸人精气的故事了。 卫成泽:…… 为什么他总觉得,莫安凛这么一解释,事情好像更奇怪了? 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卫成泽抬起头来,看着莫安凛,开口问道:“那你能变成女人吗?” 莫安凛:……不能。 就算能也不能! “是吗……”卫成泽闻言,微微眯起双眼,拖长的语调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莫安凛:…… 莫安凛觉得,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那时候这个家伙脸上的表情,卫成泽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卫成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愉悦的样子让莫安凛有些疑惑:“怎么了?” “嗯……”歪着头想了想,卫成泽笑着开口,“只是觉得,你穿女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莫安凛:…… 正如当初约好的一样,在卫府的婚礼过后,莫安凛与卫成泽又重新举行了一次仪式,虽没有任何宾客到场,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心情。只不过,以莫安凛那高大的身材,那一身鲜红的嫁衣穿在他的身上,看着实在是有些喜感。 也不知卫成泽是不是觉得莫安凛穿长裙的模样太过有趣,之后总是寻着各种各样的由头,让他穿上女装——甚至有那么几次,莫安凛挨不过卫成泽的恶作剧,幻化为了女性的模样。 于是,当天晚上,莫安凛就被卫成泽给压在了床上,咬着耳朵低语:“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男人。” 想到了过去的那些事情,莫安凛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身后道路上留下的美好印记,总是能够让人铭记心底。 垂下头,轻咬着卫成泽的耳尖,莫安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的暧昧:“你更好看。”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然,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好看。” 耳朵被那些微的热意与震颤而弄得有些酥麻,卫成泽斜了莫安凛一眼,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声“老不羞”了。 注意到卫成泽的视线,莫安凛也不避让,依旧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去青云的生辰呢,嗯?” 抬手就是一肘子,卫成泽没有理会某人那故意发出来的哼唧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就点了点头:“我们想一想到时该送什么礼物吧。” 总归是自家的后备,可不能委屈了对方。 莫安凛对此自然没有异议,笑着应下了卫成泽的话。 半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过完。看着那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孩童,卫成泽甚至有些微的恍惚。 卫长安与卫成泽的年纪相差并不大,但两人的模样看起来,却仿佛相差了几十岁。 岁月最是无情,衰老了容颜,沧桑了人心。 过往记忆中的人都长眠于底下,只余下冰凉的石碑立于土堆之前,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或许人老了便会变得喜欢回忆吧,卫成泽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 穿越前的,穿越后的,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的,曾以为早已遗忘的,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哪怕莫安凛不知用什么方法,延长着卫成泽的寿命,但妖怪到底不是神仙,无法让一个凡人获得长生不死的能力,他终究会迎来那个必然的结局。 “我还曾经担心过,自己走得太早,把你一个人丢在原地太久。”懒洋洋地靠在莫安凛的怀里,任由和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卫成泽轻笑着说道。 以往做过那么多次的事情,到如今却令他变得不忍起来——无论是一个人前行,还是将这个人抛在身后。 “不过,现在看起来……”卫成泽说着,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莫安凛那布满了皱纹的面庞,“……是我多虑了。” “那是当然,”伸手覆在卫成泽的手背上,莫安凛笑着开口,“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先走?” 卫成泽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灿烂而温暖。 “我有点困了,”在莫安凛的怀里蹭了蹭,卫成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先睡一会儿……”最后的几个字,如同梦境当中的呢喃,有些模糊不清。 在意识陷入沉睡当中的前一秒,卫成泽感受到了唇上那柔软的触感,以及脑中突兀响起的声音。 【嘀!系统载入中……】 230|第十四穿 【嘀!系统载入成功!】 【嘀!系统5027为您服务!】 昏沉的意识甫一清醒,卫成泽就听到了陷入黑暗之前,在脑中响起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如机械般不带丝毫波澜。 而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股脑儿地浮现出来,让他的眉头不由地微微蹙了起来。 与曾经5438还在的时候一样,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剧本”。 出身底下的主角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当今三皇子的赏识,在几番过命的交情后,两人情愫暗生,后三皇子成功登临帝位,两者共享天下。 而卫成泽,则在这个剧本中,扮演着一个不停地在暗中下绊子,阻碍三皇子夺得皇位的六王爷——的男宠,之一。 当然,是最受宠的那个。 所以才会被委以勾引主角,并且在暗地里给三皇子找麻烦的重任。最后在计谋败露的情况下,被作为弃子丢开,结局惨烈至极。 还真是符合他一向扮演的身份。 将脑中的的信息粗略地整理完毕,卫成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置雅致的房间,紫檀木支撑的桌椅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华贵,天蓝色的丝质床慢自头顶垂下,在从未关严实的窗户中潜入的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着。 方才刚恢复意识,卫成泽便从自身的姿势,以及身下的触感,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地点,而横在他的腰上的那只胳膊,更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不必多想,卫成泽也能猜出身后之人的身份。只是,还不等他转过头去,看一看这难得的与主角作对,却最终平安无事的人的模样,对方却主动贴了上来。稍高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部位传递了过来,从那触感来看,卫成泽丝被底下的身子,显然未着寸缕。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睡梦中残留的慵懒,震动着卫成泽鼓膜,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敏感的颈侧,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顿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的人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的振动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横在卫成泽腰际的胳膊微微收紧,杨子轩将人又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像是要把对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体内一般,“毕竟,突然从老头子变成这副年轻的模样,并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对吗?” 听到这话,正在思索着什么的卫成泽不由地微微一怔,继而双唇一弯,笑了出来。 “想起来了?”没有扭过头去,看一看身后的人如今的模样,卫成泽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对方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懒洋洋的样子,如同一只不愿动弹的猫。 杨子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好半晌之后,再次开口:“对不起。” 分明说过不会让卫成泽再因为他而落泪,却在卫成泽的心上,挖了那样鲜血淋漓的一个口子。便是这个时候回忆起来,他都恨不得将那时候的自己,给直接掐死。 唇边的笑容微敛,卫成泽抬手覆上杨子轩放在他腰上的手,将他扯了开来,而后转过身去,看着杨子轩的双眼:“我说过,”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原谅你了。” 许是从未见过卫成泽这般认真的模样,杨子轩不由地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他说,“我记住了。” 只此一句,无需多言。 卫成泽弯了弯嘴角,不再说话,显然已经明了对方的意思。 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太多东西,两个原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到了最后,却成了无法分离的一对。这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毕竟这天地间,没有人能够看到那传说中的命运,给自己写好的剧本。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卫成泽有些困倦地闭上了双眼,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被翻了个身,身上也多了一个重量,某个戳在他的腿上的东西,则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现在发生了什么。 卫成泽察觉到某人的心思,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直接一巴掌糊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脸上:“别闹。” 虽然他刚刚过来,但这具身体昨天晚上,可是切切实实地和人做了的,那些残余的疲惫这会儿自然不可能突然消除,这种时候,他一点都不想再来一场剧烈运动。 看出了卫成泽的困乏,杨子轩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从卫成泽的身上挪到了一旁。他也不去打扰卫成泽,只是躺在一边,撑着脑袋盯着卫成泽的面庞,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似是察觉到了杨子轩的视线,卫成泽的眉头一皱,抗议似的轻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会。 杨子轩见状,不由地轻笑一声。他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轻声问道:“待会儿起来想吃点什么?” “地瓜粥。”卫成泽显然已经有了睡意,声音里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鼻音,他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桂花酥。” “好。”垂首在卫成泽的额上落下一吻,杨子轩掀开被子起了身。 拿起床头的衣物穿上,杨子轩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生怕吵到了卫成泽,就连房门合上的时候,都只发出了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 闭着眼睛的卫成泽若有所觉,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他很爱你。”分明此刻房中只余下了卫成泽一人,他却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清冷平静,如无风的湖面,听不出丝毫起伏。 但他终究是率先开口了,这场较量,他到底是输了一筹。 “所以?”卫成泽挑眉,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兀响起的声音而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 那个声音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开口:“我以为过去的事情,至少能够让你受到一点影响。” “是吗?”卫成泽问,“这么说来,上个世界那个梦,果然是你动的手脚?”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显然早已在心中知晓答案。 或许是卫成泽的反应与预想中的太过不同,5027一时之间竟有种不知道该怎样接话的感觉。 “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很聪明,”许久之后,5027才出声,却并没有回答卫成泽的话,“也很让人难以猜透。” “他?”听到5027的话,卫成泽睁开了眼睛,黝黑的双眸中一片平静,让人无法从中看出他此时的情绪,“5438?” 依旧是没有多少疑问语气的问句,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他去哪了?”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坦些,卫成泽开口问道。 然而,听到卫成泽的问题,5027却并没有马上回答:“真话和假话,”他问,“你想听哪个?” “假话。”5027的话音刚落,卫成泽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顿时,5027就被这个与预料中截然相反的回答给噎住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或者应该说,这个由数据组成的系统,做出了“自认为”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的动作,将心中翻腾上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继续用原先那平稳得没有波澜的语调说道:“他和你解除了绑定,去寻找其他宿主了。” “哦,”听到5027的回答,卫成泽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大的笑容,“这样看来,他今后的日子会过得舒心许多了。” 至少不必再成天跟着一个做事全凭自己心情,丝毫不顾任务的宿主了,挺好的不是? 说完之后,卫成泽像是觉得冷一般,将身上的被子又裹得严实了些,然后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 反正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某个人自然会进来叫醒他的。 5027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卫成泽的下文,反而看到这人缩在被窝里头,好似真的不再对刚才的事情有丝毫兴趣的模样,不由地有点傻眼。 ……这剧本不对啊?这家伙难道不应该追问那个蠢货到底怎么样了吗?听到了明明白白说了是假话的安慰之语后,就安心地准备睡觉了是怎么回事?! 5027觉得,他一定是成为系统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连人类的思路都跟不上了。 又等了好半天,发现卫成泽真的没有再开口询问的意思,5027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想听一听真话?” “不想。”卫成泽的回答依旧毫不犹豫,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的。 “……”被这两个字给糊了一脸,5027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主动将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他死了。” 231|第十四穿 “那个蠢货,他死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5027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几分几不可察的细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情感一般。 “为了你死了。”他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强调什么,“——为了你。”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连多问一句那个家伙的情况都不愿意,就好像对于这个人来说,那个吵吵嚷嚷地陪伴了他那么久,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一样,根本不需要投注过多的关注。 就连此刻,听到这样的信息,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如同只是听到了一句漫不经心的闲谈。 果然,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个蠢货的看人的眼光,还是一样的糟糕,让人连同情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院中繁茂的树木被清风吹拂着,枝叶摩挲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5027看着床上的人的侧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这人紧闭着双目,安静的模样,就好像真的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一样。 “你难道就真的……”或许是觉得屋里的这份沉默实在太过难熬,5027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侧躺着的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呼吸清浅而均匀,没有一丝5027期待中的反应。 本就没有温度的心脏一点点地凉了下去,5027忽然有点想不明白,5438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为了这个人,付出了所有的一切的。 ——不,也没有什么好想不通的。那个家伙,从来都是这般,愚蠢得无可救药。 否则,那个本该享受这世间所有一切美好的人,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心脏莫名地一阵抽疼,5027有点想笑,却忽地发现,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到底该怎么笑了。 他成为系统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有点记不清,当初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唯有那清晰地印刻在灵魂中的执念,依旧支持着他,继续不停地走下去。 然而,现如今,就连那几乎无法达成的执念,都成了奢望。 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坚持的东西了。 收集到足够的气运,就能够实现任意一个愿望,哪怕这个愿望是让时光逆转,河水倒流,哪怕这个愿望是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霜白的鬓发重新染上漆黑。 ——如同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琼果,无比诱人。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踏上这条看不到终点的道路,哪怕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足够”究竟为何,也依旧有那样多的人,仿佛溺水之人,紧紧地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追寻着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一如当初的他。 一如当初的5438。 只不过,5438为了一个人,放弃了原先所在意的一切,而5027所坚持的,也在5438放弃的那一瞬间,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木克土,木生火,只要木还存在,土便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而若是木被抽离了,火便也该灭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编号,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将视线从卫成泽的脸上移开,5027突然就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一见这个让5438付出了一切的人? 可见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总归那个人,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朝着他露出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了。 分明早已没有了属于人的身躯,可这个时候,5027却再次感受到了仿佛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那并不存在的心脏如同被生锈的柴刀来回切割着,就连疼痛,都带着几丝麻木。 5027觉得,这大概是他这个以数据组成的系统,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心情了。 “我并没有经历惩罚世界,”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5027的注意力,让他再次将视线移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对吗?” 卫成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事实上,卫成泽对此,早就有了察觉——虽说成为即将被压上断头台的死囚,确实极为凄惨,可对于每次都会成为下场凄惨的反派的卫成泽来说,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更别说那并无什么悲惨经历的竹荀,以及仿佛被上天所钟爱的卫家三小姐了。 从始至终,在那三个世界里头,卫成泽都没有遭遇过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惩罚”的事情,哪怕是死亡,也都是可以避免的结果。 如若不是他主动求死,在成为竹荀的那一世当中,不说与天地同寿,活个千八百年的,却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而在之后的一世,只要他安安分分地扮演一个已经死去的角色,不刻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来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发生。 而在上个世界,与莫安凛一同相守到老,更是让卫成泽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所谓的“惩罚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不,或许本来是应该存在的,只是因为某个系统,用了某种他并不知晓的方式,将其给抹除了。 听到卫成泽的话,5027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但他却并没有回答卫成泽的问题,反而说了一件与之毫不相关的事情:“你知道吗?其实每个系统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绑定了惩罚模板的。” 要是宿主想要强行解除系统的绑定,消极对待任务,又或者任务失败,没能在一个世界当中,收集到足够的气运,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如卫成泽一样,仅仅因为娱乐,就能够毫不在意地扔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停地穿梭在不同的世界,去收集那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作用的气运——哪怕他们能够用这东西,换取许多奇异的事物,但对未知的恐惧,却依旧足以阻拦太多的人。 “但是,那个蠢货……”说到这里,5027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在一开始,就强行删除了自己的惩罚模板。” 强行删除惩罚模板的后果,就是数据的损坏,就连许多与之无关的版块,都一同受到了波及,以至于到了最后,5438的奖励模板,都只剩下了其中极小部分的内容。 没有用以威胁的惩罚手段,又失去了能够引诱别人的奖赏,5438的这番举动,就如同主动断去自己的跟脚,如浮萍般无处受力。 可即便如此,这个家伙,却一点都没有生出后悔的情绪。 “本来就是我求着别人帮忙,又怎么能用这种东西,去胁迫别人呢?” 数据没有表情,所以5027不知道5438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面板上是什么样的情景,但他觉得,那个家伙,心中应该是笑着的吧。 那样愚蠢,却又符合那个家伙的行为。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5438并没有开启惩罚世界的能力?”卫成泽掀开被子,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稍显懒散地靠坐在床头。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虚空中,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视,让人莫名地有种后心发凉的感觉。 “不,”5027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回答了卫成泽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的能力遭到了许多削弱。” 因为在旁人眼中那些愚蠢至极的举动,5438作为系统,本就是残缺的,相比较而言,自然有许多无法做到的事情,但开启惩罚世界,却并不在其中。 “我只是想告诉你……”5027停顿了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把你们送走,”他看着卫成泽,像是想要将这个人整个地看透,“……究竟有多困难。” 232|第十四穿 凡是与系统成功绑定的宿主,都必须遵守三条最基本的准则——事实上,不仅仅是宿主,系统也同样有着必须遵守的规则,而在宿主违反了守则的情况下,开启“惩罚世界”,正是其中的一条。 虽然有着超出常人千百倍的手段和能力,能够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并且不顾他人意愿地强迫他们为自己做事,但实际上,系统也只不过是某些存在手中,用以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罢了,根本就不可能享受自由这种奢侈的东西。 系统究竟为何存在,存在了多久,又在什么人的掌控之中,5027并不清楚,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知道。他当初会选择舍弃作为人类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修正一些本不该发生的错误而已。 他只不过是想让某个人……不要遭遇一些事而已。 又怔怔地盯着卫成泽看了一会儿,5027才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在风中舒展着枝叶的梧桐树。 系统的时间是无尽的,而在这漫无尽头的时间当中,系统在长久的相处当中,与自己的宿主生出感情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哪怕是与此次类似的情况,也出现过不止一次。 总是回有那么几个系统,因着心中无法控制的情感,又或者对着望不到尽头的道路的厌倦,而违背自己该遵守的规则,帮助宿主摆脱“那个存在”的影响的。 也许是因为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又或者别的什么5027不知晓的原因,那个居于幕后的人,从不对此加以干涉,是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有的成功了,有的则失败了,其中得失,只有个中人才知道了。 尽管5438看人的眼光真的非常糟糕,但卫成泽的能力却着实强大,因此哪怕他称为系统的时间,比起其他人要短上许多,积存的气运却反倒要超出旁人许多。按照5027的计算,如果5438当时的目标,只有卫成泽一个人的话,哪怕他会失去所有积存的气运,甚至还可能会损失一部分的数据,但却不会如现在这样,被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抹去。 “那个家伙,的确是蠢到了极点。”5027开口,那平稳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明知道那么做的下场会是如何……”5027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只是一组没有实体的数据,不会在人前露出狼狈的模样来。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损失了携带陪同的功能数据,5438就连带上一个宿主之外的人,一同穿越不同的世界,都做不到,更不必说,在躲避规则惩处的情况下,还要庇护那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了。 “特殊的存在?”卫成泽突然出声,重复了一遍5027的话,其中询问的意思不言自明。 在最初的时候,傅安叶也只不过是卫成泽所穿越的一个世界当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人罢了——就算他在那个世界当中,有着不弱的实力,且扮演着与主角作对的反派的角色,但这对于系统来说,与那些在村落中安静生活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可分明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人,却在卫成泽被5438带着,穿越不同的世界的时候,一步不落地跟了上来,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就连5438,都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或许他隐约有所猜测,但却从未向卫成泽透露过分毫。就如同他一直假装没有发现,每个世界陪伴在卫成泽身边的,都是同一个人一样。 不愿,又或者不能明说——在此刻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听到卫成泽的问题,5027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卫成泽见状,也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笑:“既然你不愿说,”他的双眼看着前方,目光落在前方的虚空处,“那么由我来说,你听着便是,”他问,“如何?” 5027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卫成泽的话。 他并不认为卫成泽能够猜出什么来,毕竟因为某些限制,5438根本不可能向卫成泽透露一些事情,卫成泽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心里这样认定了,5027看着卫成泽那平静的表情的时候,却莫名地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或许是性子真的因着那长久的年岁而有了些许改变,又或许是乍然之间得到的有关5438的情报,令卫成泽的心情有些低落,也或许仅仅是因为卫成泽与5027并不熟稔,卫成泽没有多说什么什么废话,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开口了:“叶曾经差一点成为系统。” 卫成泽的话一出口,5027的心中就猛地一惊,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5027知道,因为规则的限制,哪怕5438想,也不可能透露任何与自身有关的信息,更别说告诉卫成泽,他们这些由数据组成的系统,原本是活生生的人类这种事了——若是5438真的将这种事说出口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帮着卫成泽与傅安叶摆脱那个存在的掌控之后,才被抹除。 既然不可能是从5438口中得到这种信息的,那么这个人,又究竟是怎样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要知道,傅安叶是绝对不可能保有那些记忆的。 然而5027听得很清楚,卫成泽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的疑问与不确定,显然对这个结论没有丝毫的怀疑,这着实让他有些费解。 只可惜,卫成泽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的意思。 “或许是在最后关头反悔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有理会5027的惊疑,卫成泽继续说了下去,“他并没有完全转换成功。” 所以他才会失去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甚至都无法回忆起,自己究竟是如何跟着卫成泽,穿越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的。 “但即使如此,他也拥有了一部分系统的能力。”正因为这样,傅安叶才能够一次次地追上卫成泽的脚步,从那万千人海当中,找到那个被镂刻在灵魂之上的人。 卫成泽不止一次地注意到,傅安叶察觉到了那没有任何形体的5438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寄存于他的身上的5438,根本就不存在于他当时所处的那个世界,一个生存与那个世界当中的人,又是如何察觉到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事物的? 从那时起,卫成泽便起了疑心。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对此事抱了些许兴趣,卫成泽在那段时间里,才会任由傅安叶靠近,冷眼看着对方追逐在自己的身后,而没有如同抛弃腻味的玩具一般,将人弃在原地。 而后,两人之间那仿佛□□控的相遇,那些蹊跷至极的事情,更让卫成泽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傅安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系统是类似的。而系统,原先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5438不笨,但他实在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卫成泽想要不着痕迹地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容易不过。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得有些吓人。 “你说错了一件事。”良久的沉默之后,5027开口说道,“傅安叶并不是在最后关头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成为系统。” 傅安叶是什么样的性子?多智,多疑,心思重,不愿受人掌控。 有着这样性格的人,哪怕有着某种无法依靠自己的能力达成的执念,又怎么可能甘愿成为那种受人掌控的物品? 从一开始,那就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个踏脚石罢了。 对于这个家伙的性子,卫成泽再清楚不过,是以听到5027的话之后,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只不过,对方的能力实在太过强大,尽管最大限度地摆脱了某些限制,傅安叶终究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丢失了曾经的记忆。 若是没有卫成泽的存在,傅安叶想必会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转世当中忘却一切,成为那些世界中的一个或普通或举足轻重的角色,过完属于他的一生,而后埋入黄土,从世间消逝吧?但因着两人之间的纠缠,以及那无比相似的惨烈结局,傅安叶自身意志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剧烈,所以他的意识,才会被塞进玄夜这个世界之子的身体当中,以压制他的反抗。 然而意外的是,由于卫成泽那出尔反尔的行为,某人的情绪波动太大,反倒一举挣脱了原先的桎梏,取回了属于他的全部记忆。 这样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他当初毫不留情地踩着某个人的心尖往前走,两人才能走到现在? 似是觉得有趣,卫成泽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 但显而易见的,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是不可能让傅安叶这种掌控之外的角色存在的,既然无法让他再变回普通人,那就只有将他从另一种意义上纳入掌中。 想来要是再如原来那样,不停地穿越下去,傅安叶总有一天,会被数据同化,成为系统当中的一员吧? 车白前那一次毫不遮掩的举动,既是对他的一次警告,又是对傅安叶的一种牵制。 还真是……一箭双雕。 眼中的神色微冷,卫成泽唇边的笑意加深。 233|第十四穿 没关严实的窗子被风吹得半开,带着些许湿意的风灌了进来,将卫成泽披散的长发拂乱,黑色的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模样,看着竟莫名地带上了几分可爱。 卫成泽长长地舒了口气,收回落在虚空处的视线,微微侧过头,看着院中被昨夜的雨打湿的梧桐树。 晶莹的水珠在微风的推搡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叶片的边缘,驻足凝立,而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纵身一跃,落在厚实的土地上,瞬息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暗色的痕迹,风一吹,便很快消失了。 “我们应该和系统再没有一点关系了,”许久,卫成泽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 不仅是他,就连傅安叶,也被斩断了与其未明的联系。 卫成泽不知道5438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可他却从未怀疑,对方是否有做到这件事的能力。 那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心思的家伙,实际上远比寻常人,要来得聪慧。 ——所以,他当初才会定下那样的计划。 在平日的相处当中,不着痕迹地布下丝网,不着痕迹地渗入对方的心底,缓慢而又坚定地蚕食着对方的心脏——最后,将其彻底地纳入布局当中。 刻意留下的数值不变的气运,随手挑选的与陪伴了自己一个世界的人模样相同的眼镜,试图带离原先的世界的、有特殊意义的戒指,既然从头至尾,知道这些事的人,只有两个人,那么这些举动所针对的是谁,自然是昭然若揭。 从一开始,5438就是卫成泽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在正确的时候,到达特定的位置,完成被交付的任务。 然后安静地死去。 一切都如同计划当中的一样,完美无漏。 他从来都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怎会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对一个世界的主角下杀手? 抬手将额前垂落的发丝拂至耳后,卫成泽微微眯起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似乎……”没有接卫成泽刚才的那句话,5027突然开口问道,“对于5438的下场,并不感到惊讶?”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卫成泽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又何必非要问出来呢?” 如果真的没有丝毫的察觉,5027又怎么会特地跑到这里来,将5438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卫成泽? 听到卫成泽的话,5027沉默了下去,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再次出声:“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后悔吗?” “为什么要?”卫成泽的双唇弯起,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无辜与迷惑,仿佛真的不明白5027的话似的,可他的脑中,却倏地浮现出一个太过久远的画面。 充满着未来气息的房间内,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床头,嘴角略微上扬,像是在与什么人交谈。 “我不知道,宿主你的未来。” 那个时候,面对卫成泽的问题,5438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眼睑半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篇阴影,遮住了卫成泽眼中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或许那个时候,他是想过……要更改这个计划的。 只可惜,这个世上的事情,并不都如人所想的那样发展。而所谓的如果,便是无望。 那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5027闻言,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沉默地盯着卫成泽看了好半晌,才用如同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开口说道:“那个家伙的眼神,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糟糕。” 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所有信任与感情,都交付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任由对方肆意挥霍。 卫成泽轻笑一声,语气如初春的雨丝般温润:“你应该管好他的。” 而不是让那个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心情的家伙,在这样一个世界当中横冲直撞。 这一次,5027沉默得更久。 “我也是……”他开口,“他曾经错看的人之一。” 所以,他没有那个资格,去要求对方做任何事。 房间里忽地安静下来了,只能听到卫成泽浅浅的呼吸声,空气中带着莫名的压抑。 “如果你仅仅只是想要脱离控制的话,应该不只有这么一个选择。”良久,5027开口,打破了这份有些让人气闷的沉寂。 因着早就失去了惩罚面板,哪怕卫成泽当时选择与5438解除绑定,也不会有任何需要承担的后果,以5438的性子,定然不可能在一开始,就给自己绑定的宿主,定一个必然完成的目标。 听到5027的问题,卫成泽歪着脑袋想了想,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问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我是不是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的主角?”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难以推测的结论,5438实在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无论是最开始用以诱惑他离开原先世界的漏洞百出的理由,还是后来那毫无说服力的解释,都透露出了卫成泽所需要的信息。 如果他真的如5438所说的那样,是那个世界的反派,那么,需要将他作为踏脚石的主角,又在哪里?卫成泽可不记得,自己有碰上这样的角色过。 至于那个必须离开的理由……卫成泽觉得,这大概是他这么长久的生命当中,听过的最可笑的一个了。 两者已经去一,又何来的共同存在之说? 而且要在那个时候,主角还未曾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么他就更不应该离开那个世界了不是? 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足以让卫成泽得到上面的推论,真正告诉他答案的,是5438对他当初那个问题的回答。 ——“我原来的结局,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宿主你的未来。” 分明他问的是“结局”,可5438所给出的回复,却是“未来”。 因为当两人相遇的时候,属于卫成泽的剧本就已经结束,所以作为能够读取所处世界“命运”的系统,知晓他的结局,却不知道他的未来。 完美的避重就轻的回答,却正是5438最大的疏漏之处。 5027并没有回答卫成泽提出的问题,似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卫成泽歪着头等了一会儿,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创造出‘系统’的,”他的嘴角上翘,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带着几分解开谜题的愉悦,“是‘天道’。” 然而他的话,落在5027的耳中,却显得那样难以理解。 234|第十四穿 正如5027所说,如果卫成泽仅仅是为了摆脱那不停穿越的未来,远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供他选择——事实上,若是他一开始就坚持拒绝5438的提议,甚至不必经历这些事。以5438的性格,也定然不会做出强迫别人的事情来。 可卫成泽并没有这么做,不仅应下了与5438一同穿越的事情,甚至在穿越伊始,便已经开始了布局。 那个时候,傅安叶在卫成泽的眼中,不过是用以达成目的的一个道具,两人也并没有开始那之后的纠缠,卫成泽的那些设置,自然也不可能是为了他准备的。 “我早就说过,一个游戏,只有在拥有主线的情况下,”卫成泽说着,嘴角微微翘起,“——才会显得更加有趣。” 而对于他来说,探明在那不明来历的系统身后的控制者,就是这场游戏的“主线”。 在最开始的时候,卫成泽也怀疑过,系统自身便是掌控这一切的存在,可这样的猜测,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5438确实向他隐瞒了许多事情,但存在于这世上的人,又能有几个,是没有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更何况这些为了某些目的,而放弃了身为人的一切的系统了。 如若没有那值得舍去一切的目标,又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种事? 尽管无法从5438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可想要从中获取某些信息,对于卫成泽来说,却着实太过容易。许多时候,5438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当然,要是5438伪装的能力,强到能够瞒过卫成泽的察觉,那么哪怕输掉了这一局,卫成泽也不会有任何不甘心的情绪。 只可惜,这个系统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家伙,就连被人卖了,还心心念念地替别人数钱。 哪怕发现了某个追了他们一路的人,也要一边说着拙劣的谎言,一边费心费力地暗中铺就道路。 卫成泽可不觉得,在最开始的那几个世界当中,傅安叶能够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那么轻易地就找寻到他的存在。 那个家伙,简直就是……傻得让人心疼。 侧过头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卫成泽的睫毛轻颤,黝黑的眸子如同无波的湖面一般平静。 当初他正是看出了对方的这种执拗到了极致的性格,才会将其纳入自己的计划中,成为那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掌控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偏执到了极点,一种是单纯到了极致。 而5438,恰好将这两种都占了。 卫成泽不知道怎样的经历才能造就这样的性格,但于他而言,这般有力的工具摆在眼前,却是怎么都不可能弃之不用的。 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卫成泽微微歪了歪脑袋,似是有些疑惑:“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5027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将卫成泽的话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也不知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单纯地配合卫成泽的话语。 “嗯……”卫成泽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色有些无辜,“怎么得到的呢?” 可惜此刻在这儿的,并不是一点就炸,热爱吐槽的5438,因此卫成泽的表现只换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他的双眸弯了弯,并没有在意这些,再次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因为……目的不明啊。” 无论是将活生生的人,变成由数据组成的系统,还是将一个人拉扯到其他的世界,收集气运,那个居于幕后的人,似乎都无法得到任何的好处。 尽管5438是因为移除了自身的惩罚模板,所以才不存在任务失败的处罚,但既然他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说明——气运的收集,实际上并不是最为重要的。这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放到明面上的一个借口罢了。 更进一步地说,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人,真的需要这种东西吗? 那所谓的气运,从来都不是背后之人真正的目标。 可卫成泽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人,才能从这样的事情当中,得到足够的好处。 而这个疑惑,在卫成泽见到庄青文的时候,得以解答了。 “哪怕是再精明的存在,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显而易见的,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加,傅安叶被同化的程度越来越深,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存在方式,已经与5027和5438之类的系统,相差无几了。想要带着他和卫成泽一起避开“那个存在”的探查,必然需要切断两者之间那紧密的联系。 而凡是这世上有灵智的物品,在被从这世间抹除之前,总是会有最后的一次反扑的。 所以,在成为安映生的那一世,傅安叶才会失去原先寻回的记忆,甚至做出许多与他的性格相悖的举动来,就好似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只不过,即便如此,那被印刻在傅安叶灵魂深处的执念,依旧无法被抹除。正因如此,那容貌与卫成泽初时穿越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庄青文出现了。 ——什么样的存在,不仅能够随意地带着人穿越时空观,赠予凡世间从未出现过的神奇物品,并且操控这世间的生命? ——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在那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明晃晃地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那些被世界所钟爱的家伙,得到了太多别人所无法拥有的东西,而那些被命运厌弃的人,则失去了太多。 那些世界,需要“平衡”与“抗争”。 无所谓那些举动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也无所谓这些行为是否能够改变什么,这些行为本身,便是最大的意义。 “所以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要一个世界一个世界不停地穿越下去,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所以,那些惩罚,是可以被剔除的。毕竟无论如何,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无论是系统还是宿主,都如同一个巨大机械上,不停运转的齿轮一般,唯一的作用,便是承接。 他们不需要非得做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只需要不停地运转下去,就已经足够。 望不到来路,达不到尽头,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事情的真相,向来都是这般残酷与冰冷。 5027没有说话,安静地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彻底的绝望与永远无法触碰的希望,究竟哪一个更为残酷?这永远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为什么‘他’不自己动手?”良久,5027开口,语气平稳,好似对卫成泽刚才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感想。 对于他来说,真相究竟如何,本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的希望,早在那个人消失的时候,便跟着散了。 “你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孩子,”卫成泽弯了弯嘴角,“能控制他的一言一行都按照你的想法来吗?” 哪怕能够控制其中一个,再有一个呢?总会有那么些许叛逆分子,不愿意受人掌控的。 作为母亲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一旁做出些许的影响——否则,庄青文就不会只是模样与他相似了。 而在那之后,两人再没有遇上过任何类似的阻碍,更证明了‘他’对于这些世界掌控力度的弱小。 并非无法掌控,只是想要做到那样的事情,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只为了这样两个并不是不可或缺的角色,犯不着花费那样大的心思。 想来那些人能够成功地从这般命运中脱离出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吧。 5027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说话:“哪怕在成为系统之前,我也是男性。” “难道不应该是‘系统是没办法怀孕的’,或者是‘我才不可能十月怀胎’吗?”卫成泽的双眸微弯,“要是5438的话,肯定会这么说。” 5027又沉默下来了,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接卫成泽的话。他实在有点看不清,这个人究竟将5438,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看不穿眼前之人的心思,5027索性也不再去浪费心思在这上面。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他问。 “今后的打算?”听到5027的问题,卫成泽拿手指点了点下巴,脸上浮现出认真思索的神色,那模样莫名地带上了几分稚气。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弯唇一笑:“首先……”唇边的弧度缓缓扩大,卫成泽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能请你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吗?” 没有料到卫成泽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5027不由地一怔,继而声音不由地低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之前卫成泽在5438消失之后,依旧能够像从前那样,带着自己的记忆,穿越不同的世界,依靠的,仅仅是5438残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的能量。到那时候,卫成泽就再也不能如之前那样,肆意地将自己的生命,作为计划中的筹码了。 若是有利刃穿透了他的心脏,那么卫成泽这个人,也就真的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在那无尽的旅途当中,有人受不了那注定的分离而疯了,也有人因为品尝到了永生的甘美,再无法放弃那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快意。5027并不觉得,卫成泽会属于前者。 “你觉得呢?”卫成泽反问,脸上的笑容如孩童般天真。 “你难道就不准备……再做点什么?”5027又问。 比如,对将他当做工具一般利用的“天道”,展开报复? 虽然这种事听起来格外的异想天开,可不知为什么,5027竟莫名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然而,卫成泽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 因为对方欺骗、利用了他,将他拉扯进了这样一个漩涡当中,让他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分明有着这样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可5027却终究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卫成泽的笑意微微加深,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于他而言,他只不过是玩了一个游戏罢了,他玩得很尽兴,仅此而已。 而现在,游戏已经通关,他自然也就没有再牵扯到其中的理由了。 至于报复天道?卫成泽可向来都没有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兴趣,更何况…… “如今,这世上仅存的和他有关的人,只剩下我了,对吗?”卫成泽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5438。如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5027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找到他这儿来——想要找到一个已经与他们无关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感情依托。”那样的感觉,着实令人作呕。 “反正你也快要被从这个世上抹除了,”卫成泽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可从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异常,“就将这强行解除绑定的的惩罚,也一起承担了如何?” 在说出了那么多不能透露的事情之后,卫成泽可不觉得,5027还能够好好地存活下去。只是不知道那一套惩戒机制是如何运作的,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在这儿和自己唠嗑。 “我很怀疑,”盯着卫成泽看了许久,5027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有心吗?” 在说起过往的那些事的时候,竟连一丝不忍都没有? 听到5027的问题,卫成泽稍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猜?” 然而,卫成泽并没有等来527的回应。 【系统解除绑定中……】 【系统解除绑定成功!】 冰冷的机械音过后,便是一片沉寂,卫成泽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了下去。 窗外的梧桐被风吹落了几片树叶,飘飘悠悠地下坠着,如同一只只死去的蝶。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房前。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金色的阳光霎时间就洒了进来,将那立在门外的人的身影给吞没,看不清面容。 “已经醒了?”见到坐在床头的卫成泽,来人柔声开口,“正好起来吃点东西。” 卫成泽闻声转过头去,看着那在光芒之中看不清样貌的人,嘴角缓缓地上扬:“好。” “宿主啊,你以后要是真碰上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千万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啊!” “就算时间没有那么长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们爱着彼此啊!”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个……当成是,我的愿望吧。” 235.系统番外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手中的折扇一收,傅安叶也没了继续看演武台上那无聊的比斗的兴趣,转身离开了会场。 离开了人群没多久,卫子安就发现了卫成泽的跟随。皱着眉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卫子安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卫成泽,眼中的厌恶一览无余:“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卫成泽闻言双唇一颤,似乎想要上前,可最后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他抿着唇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开了口:“你太弱了。” 他一说话,脑子里的5438就炸了:“啊啊啊啊啊宿主你还嫌仇恨拉得不够?!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以前抢过来的气运撑着,你现在摔个跤就能把自己摔死啊!!!” 果然,卫成泽的话音一落,卫子安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冷笑一声,也不再掩饰对卫成泽的憎恶:“我当然比不上你这个一入门就被收入内门的人。” 卫成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朝卫子安扔了过去:“这是你应得的。”说完之后,也不去管卫子安的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了。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卫成泽丢过来的东西,卫子安不由地愣了一下。他低头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上面记载的似乎是一部功法,比起他当前所修习的功法要好上许多。 然而,卫子安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欣喜的感觉,反倒觉得耻辱——这算什么,怜悯吗?卫成泽的行为,简直比那些直接往他脸上吐口水的人,还要令他感到羞辱。 “你这个……”卫子安咬着牙抬起头来,眼前却早已没了卫成泽的身影,顿时,胸中的那股郁气不停地翻腾着,让他的双目都有些发红。 捏着玉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卫子安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将它朝路边的岩石上扔了过去:“混蛋!” 白色的玉简擦过岩石的边角,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岩石间的缝隙之中,在青黑色的岩石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纤尘不染的圣洁来,落在卫子安的眼中,也就更加刺眼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攥起,卫子安的冷冷地盯着那块玉简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卫子安的身影消失,藏身于暗处的人才走出来。 “天冥诀吗?”伸手拿起插于岩石缝隙中的玉简探查了一番,发现其上的内容与自己知晓的那部功法分毫不差,来人的眼神不由地冷了下来,唇边的弧度也带上了些许讥讽,“你还真是舍得……” 盯着手上的玉简,傅安叶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卫成泽的手中持有天冥诀,这一点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卫成泽可不是那种将到手的好处随意地交给别人的人,只是,他竟会如此轻易地将这东西交给卫子安——只可惜,对方根本不领他的这份情。 ——不,不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傅安叶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以卫成泽敏锐的心思,真的会预料不到卫子安的反应吗? 仿佛一直发热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下来一般,傅安叶看着手中的玉简,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卫子安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傅安叶给牵着鼻子走了,而卫成泽对于人心的把握,从来都不会弱于傅安叶,既然如此,他真的会料想不到,对于他的行为,卫子安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吗?卫成泽的行为,看起来反倒像是刻意将卫子安的想法朝那个方向引导。 担心卫子安在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而感到痛苦愧疚?傅安叶觉得,他从未听过比这更蠢的理由,而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他之前竟然相信了这种说法。 卫成泽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不是吗?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往卫子安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傅安叶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卫子安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要知道,他在卫子安身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算不少了,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可若是他真的那样普通,自然不可能让卫成泽算计到这个地步。